《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土地一跳三尺高,指着自己的蒜头鼻道:“我这土地,充其量也不过是人间的七品芝麻官,有什么本事请得动泰山府的人?不成不成,你还是另择高明的好。对了,你方才在那城隍的文书面前,为何不求,反倒充甚尸解?”
他虽这么说,只是背过韦从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您老真会说笑,若是被城隍看出在下并不是尸解,拘了起来,可如何是好?再者官大一级压死人,方圆百里,谁又有您老心善?”
土地斜了他一眼,双手负背,来回踱着步子,十指不断交错着,五光十色的戒指闪得韦从风差点睁不开眼。
“在下也知不容易,自然不会教您老白忙活。”
韦从风走了几步,避开那晃到眼前的光亮,笑道:“在下的肉身如今被李府台的公子用了,待他百年之后,我便将陪葬之物悉数孝敬,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1 22:47:00 +0800 CST  
土地也不问前因后果,抢白道:“你想借花献佛?那本不是你的东西,空手套白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哎——我将这肉身借与他,日后入土,那些东西含在口里攥在手里,怎地不是我的?”
“你少哄我,别是等找来了泰山府的人,你上前一哭诉,把自己的肉身夺了回来,倒叫我白白给你跑腿?”
韦从风俯下身,对着土地小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因犯下了事,如今正被泰山府的人四处找,因不敢前去泰山府自首,故而请您老代为周旋则个,只消您把他们请来,在地面上,在下好歹也有个退路。”
土地皱眉,疑惑地盯着韦从风道:“我怎么不知?你真当我老糊涂不成?再说,你便不想要回自己的肉身?”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1 23:01:00 +0800 CST  
韦从风清楚,眼下自己是怀璧匹夫,为免多生事端,不便将来龙去脉说与土地听,只含糊敷衍道:“在下想通了,若是逃过此劫,便舍了肉身权当捐了功德,日后当个鬼仙与您老作伴,也没什么不好。”
土地啐了他一口,“呸,谁要你作伴?你少打岔,到底是为了何事?”
韦从风瞄了眼土地,咳嗽一声,假作尴尬道:“泰山府寻在下,并不是为了公事。”
“笑话,你又无官职在身,如何会有公事。噢——”
土地一脸了然,不怀好意地看着韦从风,但又立马变脸道:“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避祸才离魂的?须待我去李府查探一番才可。否则,待你放出一肚子坏水把事情摆平了,我不还是竹篮打水?说不得你想了几天几夜,全都算计好了才来招惹我。”
韦从风再也无言以对,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土地将耳朵贴在地上,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1 23:35:00 +0800 CST  
“在下方才又说错话了,你老真该去做财神。”
土地起身琢磨了半晌,嘿嘿一笑,眉开眼笑道:“好,你且在这里候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钞,拉过韦从风的手就是一口。
“来,先把契约写了。”
韦从风看着冒血的食指,被土地催道:“不乐意?无妨,那就一拍两散。”
“在下是在等血流的多一些。”
韦从风刚要写,土地又道:“写背面!正面写了可怎么用?听着!我来念,你来写,一字不许错。”
他说着,清了清嗓子。
好不容易写完契约,土地把纸钞仔细放好,对韦从风叮嘱道:“静候佳音。”
韦从风忍不住道:“可否有个准话?几时?”
土地似早有准备,从香炉里拔了两根香塞给韦从风,把他推到神龛前,奋力踮起脚,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呐,拜神嘛,务必记得四个字。心、诚、则、灵。”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2 19:11:00 +0800 CST  
韦从风看着土地哼着小曲,一蹦入土,他走到神龛前,瞅了瞅神龛里的泥人,鬼才认得出是土地。这也真是奇了,既然还有香火,怎的不把神龛修一修。
笑过后,韦从风从神龛里摸出阴阳杯,姑且试了一试。
胜卦,笑卦,怒卦。
韦从风伸手掩面。
夏日夜短,竹叶上的露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青蛙蹦跳着躲到阴暗处,眼看着弦月下落,韦从风正觉气馁,两个一模一样的童子从地里冒出来,左面的着黄衣,右面的穿青衣,腰间的丝绦上各别着块泰山府的玄铁令牌。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3 20:31:00 +0800 CST  
“你是何人?”
“在下韦从风,从贵府。。。。。。”
韦从风都没认罪,黄衣童子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道:“还好你这厮没对着照,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他将双手袖在身后,眼朝天道:“这原是咱们冥府的东西,被那赤尻马猴拿了不知多少年岁,怎么如今倒想着还了?还遣个孤魂来,哼,沐猴而冠不足言。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越说越气,挥手扇了扇,嫌恶道:“这一股子猢狲味,老远就闻到了。”
韦从风始料未及,“在下——”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3 21:47:00 +0800 CST  
“可不是。”
青衣童子用条丝绢包着铜镜的把手握着,另只手指了那铜镜背面对同伴抱怨道:“你瞧,好好的缠枝宝相莲还被他改成了自己的名,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
“名字?”韦从风看着两个童子一来二去,全然不理会自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嘁,你这死鬼也算是活了三百年,竟不识字么?”
韦从风尚在心惊青衣童子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寿数,对方已不耐烦地指着背面道:“喏,这不是?这老猢狲用盘古篆刻着的四个字‘赤尻马猴’,真真是人如其字,简直是暴敛天物。”
他的指甲刮过铜镜,淬出一列火花,说到后来,鼻子里更是不住往外喷着火气。
盘古篆?韦从风当然不认得,连听都不曾听过。他原是唱着风萧萧易水寒来的,敢情不过就是和土地一样,当了回跑腿的。但他看出来,自己的寿数在铜镜上清清楚楚的映着,不知可还有别的没。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8:04:00 +0800 CST  
“两位仙使,既然此物完璧归赵,在下就此告辞。”
韦从风心里连道万幸,不枉自己喊了千百遍无量天尊,他不欲与地府多打交道,遂向二童行礼道别。
然而他一转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在他身后,青衣童子持镜照着他,冷笑道:“走啊,你倒是走啊。”
一阵晓风拂过,吹起竹叶片片,黄衣童子伸手凌空一弹,一片竹叶像长了眼睛,逆向而飞,正中韦从风膝窝,韦从风吃痛不已,也不逞英雄,顺势跪了下来。
“姓韦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两分本事,在地面上惹是生非也就罢了,居然敢平白使唤泰山府的人?要不是看在这铜镜的份上,单凭你这不敬之罪,来日你下地府,少不得也要先扒一层皮,投胎时再减个十年寿。就连那土地老儿,也脱不了干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8:19:00 +0800 CST  
原来业镜在昏暗中亦有威力。
“区区不才,竟能上动仙听,韦某真是受宠若惊。只是这是韦某一人的主意,与旁人无干。”
韦从风听着黄衣童子的威吓十分吓人,不过一旦配上这样的样貌和声音,他便不觉忍俊,娓娓道:“二位仙使容禀,一则在下的两分本事,别说在地府,即便是阳世,也不过是面上光鲜些,之前除妖时还伤了些元气,若是单凭脚力到贵府,恐怕要花不少时日,在下生怕夜长梦多。二则若韦某怀揣此物到了藏龙卧虎的地下,倘或走漏了风声,引得一场争夺,在下唯恐护宝不力,岂非失信于人,且如此一来,还要担着扰乱地府的干系。三则,不是人人皆似二位这般菩萨心肠,在下顽愚,到了人生地不熟之处,论心思恐遭他人算计,论道行又恐技不如人,论人缘更是孤家寡人,故而不敢轻身涉险。”
二童同时低下头思索,片刻后又异口同声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在下之所以请土地,也是因其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况且在下一时找不到旁人相助,故而只得央他。”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8:39:00 +0800 CST  
“起来说话。”
韦从风起身拍拍尘土,发现依旧迈不开腿。
黄衣童子绕着他走了一圈,又问道:“那赤尻马猴为何单单要找了你?可曾对你说了什么?”
“在下也不知。”韦从风做疑惑状,“以在下之身,怎会知道天机,还正想向二位仙使请教。”
青衣童子狡黠一笑,“你若真想知道,便随我们下去走一遭。”
“他当然要去下面走一遭。”
红日冉冉升起,东君自东面骑了苍鹤而来,下地后自言自语道:“如今地府的法度不知松弛到了何种地步,泰山府的人竟这般胆大妄为,未经请示便敢擅用主物。”
青衣童子怒道:“谁擅用主物了?”
东君不答,只看着韦从风,摸了摸鹤颈,苍鹤便径自飞走了。
黄衣童子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青衣童子反应过来,悻悻放下业镜。
二童依礼而拜后,青衣童子首先发难,讥诮道:“敢问东君几时掌了地府的印,却不知是哪一殿?”
言下自然是指他多管闲事。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8:54:00 +0800 CST  
东君不理会他,反问道:“虎兕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过欤?”
二童对视后面色一变。
“此人因还镜,身上过了阴气,十殿阎罗个个赏罚分明,想必泰山府君亦不会置之不理,故而遣了二位来此。”
东君看着他们身上的腰牌,笑了笑,念道:“真伪权衡,震威秉公正;阴阳判断,睨眼察秋豪。”
这二童原本就是要带还镜之人回去复命,只是被韦从风如此招来,难免不忿,于是就想让他尝点苦头,结果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们自己反被将了一军,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黄衣童子撅起嘴,没好气地斜了韦从风一眼:“东君也知道,这地府不比别处,岂能说进就进?此人虽脱肉身,但阳寿未尽,到底人鬼有别,若是下去后有个什么闪失。。。。。。”
青衣童子接口道:“还请多多包涵。”
东君轻笑,“无妨,你等也是奉命行事。届时,我只管找你们府君要人。”
韦从风终于忍不住开口,推辞道:“有劳二位仙使亲临已是罪过,岂有再次叨扰之理。”
东君扫了他一眼,“我既应承了你,便不会食言。纵然你不惜命,我还要脸。”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9:06:00 +0800 CST  
“东君玉趾亲临,当真令地府蓬荜生辉。”
青衣童子咯咯一笑,转身挥袖,地上顿时一陷,出现个不小的黑洞。黄衣童子与他并肩而立,背对着东君和韦从风,嘴角斜挑道:“既有东君在,你怕甚?”
这话自然是对韦从风说的。
韦从风挪到洞口,见里面深不见底,绵绵的阴风扑面而来,隐隐还有汩汩的水流声。
二童率先跳了下去。
韦从风侧首,还欲同东君说些什么,东君立时别过头,一把把他推了下去。
洞口一下子合了起来,里面全然一片漆黑。
虽是如此,好在韦从风夜能视物,看清自己掉在一条船上,周遭是片雾气弥漫的汪洋泽国,残魂四处飘荡,夹杂着点点惨绿黯淡的磷火。
韦从风起身,自言自语道:“莫非这是,三途河?”
东君在他身后道:“不过才是条支流而已。”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9:21:00 +0800 CST  
“看在东君的面子上,你若想地府一游,倒也不难,让你好好受一番教化,也免得日后走上歧途。届时再到地府来,可就不是我们哥俩伺候了。”
青衣童子与黄衣童子同站在船头,回头冲韦从风露齿一笑,用腹语传音对他道。此刻韦从风定下心来,单看他们的容貌神情,端的是粉雕玉琢,天真无邪。
然而他们这话让韦从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笑话,莫非道爷不想上天,就非得入地不成?不过是命犯太岁,这才流年不利。”
他想了想,又摇头轩眉:“嘶——没准不是太岁,是桃花也未可知。”
前头有微弱的红光亮起,水面上也渐渐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漩涡。
韦从风引颈一瞧,水下不时有水鬼游过,缺胳膊有之,少腿有之,还有的把头夹在胳肢窝下,个个怨恨之极地瞪着这艘船,但惧于船上之人的身份,都不敢游上前来。而且,他们似乎都只注视着他一人。
韦从风好生受宠若惊。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9:31:00 +0800 CST  
“今日看在三位贵客的份上,好意提醒你一句,回去好好称称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这船从不载骨轻之人,即便上了船,也会漏下去,连我自己都做不得主。若是掉了下去,便只有同它们作伴了。”
船尾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韦从风回过头,一个模糊的身形正在摇橹,穿蓑衣戴斗笠,整个人被笼罩在蒙蒙黑雾中,五官全无,浑像个剪影,难怪方才没注意到他。
东君面无表情,袖手道:“无妨,纵然这厮骨头轻,舌头却长,也可抵得过了。”
韦从风朗声笑道:“知我者莫过仙君。”
“看来不止骨轻舌长,连皮也厚的很。你还有件东西没还我。我等了这半日,难道你连句话都没有?”
东君看着韦从风,“你莫不是忘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9:45:00 +0800 CST  
那只伯劳!
韦从风瞬间想起来,然而它并不在自己身上,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他竟没有察觉。韦从风心里咯噔一下,收起笑脸,抱拳致歉:“仙君见谅。是在下疏忽了,若能有幸重见天日,必定早日为仙君找回。”
二童相视一眼,惊异地打量着韦从风,仿佛他一下子变成了牛头马面。
“不是为我,是为你。”东君被他气笑了,冷嗤一声,“仙家之物,说大说小,没有一件一去不回。若是哪日追究起来,或是你瞎了招子得罪了哪路人马,一旦被扒出这一条有借不还来,就再不需旁人动手了,自此之后,有的是天兵天将招呼你。”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19:58:00 +0800 CST  
“多谢仙君提点。”
听了东君这话,韦从风还来不及腹诽仙家小气,就连赤尻马猴给自己的瓶子,在他用玉髓医治那些小妖之后,都自说自话变成了一只白螺跃入水中,转眼不见踪影。他兀的忆起那个红衣婢女,不知她要遭受何等惩罚,再联想到自己日后满世界地寻只鸟,天地茫茫,八字都没一撇,也好不到哪去,顿时大感头痛。
浪头开始接二连三的涌起,可见离三途河愈来愈近,艄公加快了摇橹,前头隐隐现出了河岸,岸边有一树,树上挂满了衣衫,绸缎的,棉布的,织锦的,百纳的。。。。。。长长短短,厚薄不一,压得枝条高高低低。树下有二鬼,即是夺衣婆和悬衣翁【十王经曰:官前有大树名衣领树。阴住二鬼:一名夺衣婆,二名悬衣翁。(中略)婆鬼脱衣,翁鬼悬枝。显罪低昂,送后王厅】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4 21:01:00 +0800 CST  
远处传来凄凄惨惨的号哭声,一座桥的轮廓已在雾中若隐若现。
黄泉路,奈何桥。
船近了,只听“扑通”一声,前面像是有个人影掉进河里,只溅起了一点水花,像在阳世的河里扔了个松果。
“见鬼了!”两个精瘦的鬼卒手提钢叉,匆匆赶来,扒在桥上往下看了看,锤着桥上的望柱石骂道。
韦从风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艄公手中的篙停了停。一时间,连哭声都小了。
“谁,谁在笑?”鬼卒用力杵着钢叉,环视了一圈,正看向韦从风时,乍见船上的其余人等,尤其是船头那两个不言不笑的童子,话说这二童还未曾往桥上看一眼,两个鬼卒却一个青脸立时成了白脸,吓的连钢叉都拿不稳,差点翻下奈何桥,和那人影作伴;另一个则吓的两个大小不一的眼珠子都掉了,慌得他倚着钢叉跪了下去,满地胡乱摸索。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5 20:52:00 +0800 CST  
在船驶过的时候,一只手从水下探出来,恰巧抓住了竹篙,大约是刚才落水之人。
水面有些翻腾,冒着微不可见的气泡。浑浊的水下,有不知名的东西正撕扯着什么,艄公像没察觉到似的,提起竹篙调了调方向,那只手从竹篙上滑了下去,转眼就消失了。
然而艄公并没有靠岸,而是打算从桥底下穿过去。
偏偏这时,河面上飘来盏盏红莲灯,开始不过零星而已,继而闪闪烁烁,数不胜数,阻住了前面的去路。
艄公轻叹道:“唉,第三拨了。”
“看来阳间有兵祸了。”东君开口道。
红色乃荧惑之象,而荧惑主兵事。
韦从风心中升起厌烦之感,他都不愿想起自己已经历了多少次兵连祸结,眼看生灵涂炭,白骨成山,却无力阻止。
人一旦起了恶念杀心,活着时就堪比凶神恶鬼。倒不如。。。。。趁早死了的好。
这念头一起,韦从风便怔住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5 21:01:00 +0800 CST  
果然,有队长长的士卒从雾中走出,步伐齐整地往桥上而来,尽管大多数人都是断肢残臂,头破血流,可那股带着金戈铁马声的肃杀之气,令浮在河上的厉鬼都无声隐没了下去。
就在他们走到桥顶时,一方浸透鲜血的绣花鸳鸯绢子从桥上掉落,像瓣桃花浮在水面上,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兀,也不知曾绣于哪个绣楼,又曾被谁揣在的怀里。
三四只残缺的白骨爪于水下伸出,白骨上犹带着发丝般的水藻,全都争先恐后地要把绢子攫在手里,不时有骨节在争抢中散落,最终,那几只爪子扎破绢子,纠缠在一起沉入水中。
“我田骏明明阳寿未尽,还有几十年寿数,还要享尽荣华富贵,你们为何将我抓来?!简直岂有此理!我不服!”
沉默中,某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正往奈何桥上飞奔而来,不时倒退着往后看,一面大叫着。
这名字好生熟悉,声音也耳熟得很。
韦从风瞥见东君面色微变,心中便更加明了了。
是那个书生。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5 21:07:00 +0800 CST  
田骏气喘吁吁,吃力地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最后一个石阶,就要往回逃。
“罪人往哪里跑!”
一个金甲黑面的鬼差瞬间出现在田骏面前,身形比他高出近一半来。鬼差如同老鹰捉小鸡似的押住田骏的肩膀,抬手就扇了他个大耳刮子,打的他半边脸乌青黑紫,像个馒头似的高高肿起。
只听鬼差指着他厉声道:“你前世原有根基,这一世学成早夭后,合该入白玉楼作修撰,奈何你竟如此糊涂,放着堂堂正途不走,生生折辱作践自己,改寿数,入妖窟,居然还一再妄想还阳?你只管逃,逃一次,便多一重牢狱之灾。”
“你说什么?”田骏猛地抬头,即便一只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仍竭力睁大,目不转睛地望着鬼差,满面震惊,不知该信还是该疑。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15 21:16: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评论数:77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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