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役》

张甲元同志,今天是中元节,在你离去后,请允许我用如此荒诞不经的形式,怀念你。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09:12:40 +0800 CST  
故事简介:
两千年前,盛极一时的墨家一分为三,裂变为辩、匠、侠三个流派,其后又数度聚散。
而今,一支孤悬在外的墨侠队伍牺牲殆尽,葬身于倭寇与宝岛绿营的联手绞杀,唯一幸存的弟子回归墨家大本营,却发现当今之墨家集团,正被一群自诩为懂政治、站位高、顾大局的辩派传人把持于股掌之间。长此以往,墨将不墨,两千年的古老传承又将何去何从?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09:20:01 +0800 CST  
第1章 引子

“北京时间2020年7月12日6时38分,河北唐山市古冶区发生5.1级地震,京津冀地区震感强烈,此次地震,属于1976年唐山地震余震,时隔已达44年……”

听到学习强国软件推送来的广播,已是而立之年的我,心神一阵恍惚。

自从和他别离后,已经许久没有什么消息,能够如此触动我的神经。

缓步来到窗前,极目北望,终究还是望不到唐山。渐渐地,我的视线模糊了,思绪又被拉回到曾经的峥嵘岁月。

彼时,兄弟们尚在,不屑世俗的赞誉与诋毁,只为心中正义,一路斩棘向前。

44年前,唐山之役,我等兄弟尚未出世,自是无缘参与。

但在8年前,河州之战,我们不仅堪当是役之尖兵,更有幸亲眼目睹了几代老同志之大无畏气概。他们中的多数人,幸存于唐山,落幕于河州,为守护华夏这片净土,贡献了生命的全部力量。

彼时,他还在!

一个进退有度的温雅男子,是我们这个尖兵组的精神旗帜。

每当想起他,总让人感受到一种温和却又矢志不移的信仰力量。

此时此刻,他到底身在何方?

若是他听闻唐山余震,又将作何感想?

正所谓国难思良将,而今烽烟又起,他!还有机会平反吗?

思绪,像决堤洪水般蔓延。

与他相识,似是在2009年的夏天,细想来,转眼已渡过11个春秋……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09:20:51 +0800 CST  
第2章

那年夏天,我头脑中只有一个执念,潜入天虎矶乡,用奶奶留给我的这把飞刀,一刀结果了原乡长赵岳那条老命。

我怕再不下手,就任由他寿终正寝了,可又总找不到机会,因为我的功夫实在是还不够用。手中的这把飞刀,只有在抵近时,我才有把握精准射透对方大动脉,一击毙其性命。

但天虎矶乡宗族势力顽固,民风剽悍,乡长之位父子相承,就算是卸了任的乡长,地位也相当超然。如果我一击不中,对方绝不会留给我再次出手的机会。

唯有慎之又慎,想办法贴身上去,一击必杀,趁着混乱,就此远遁天涯。

虽然困难重重,但我必须去做!

因为,这是奶奶临终前嘱托给我的唯一遗愿。

我从小随奶奶长大,没见过父母和其他亲人。从记事起,就跟着身形消瘦的奶奶一路讨食百家饭,我们走过很多地方,过的非常艰辛,只能勉强混个三饱一倒。

童年的记忆中,我和奶奶总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从不敢奢望她停下脚步等我,更别说回过头领起我的手。我也怕她那样做,她的手心,似乎永远没有温度。

奶奶懂些怪力乱神的事,有时碰巧给哪家的孩子收个魂,替别人办点“触霉头”的事,我们就能改善下生活,可即便如此,奶奶的脸上仍旧是刻满了风霜,从没流露过一丝和蔼慈祥。

奶奶的包裹里藏着飞刀,如今想来确实可疑,但小时候却习以为常,并不觉得突兀。

记忆中奶奶从不使用飞刀,更别说教我使用。倒是那年被奶奶遗落在了某个村镇的小卖部,自己拖着长鼻涕看了一下午黑白电视机,武打片的剧情是完全没搞懂,但却顿悟了一件事情——原来奶奶包裹中那柄森寒的生铁,竟有如此神奇的妙用。

自此,那藏在包裹里的飞刀,就成了我童年唯一的玩具。随着时间的推移,奶奶看向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直到半个月前她临终时,用那铁箍般的手指,几近攥断了我的手腕,我才骇然发觉,她那干瘦的身体里,竟蕴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道。她用另一只手,把飞刀郑重的塞进我的手中。

“杀死天虎矶的赵老头,他欠咱们一家累累血债,你的父母、爷爷都死在他手上,如今你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遗命。

可是,对我来说,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太突然了!

“……”

“你不杀他,枉世为人!”

见我不答,奶奶愤恨的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说完,才十分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带着深深的怨念,最终也没能见到仇人被手刃的样子。

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也离我而去了,除了“报仇雪恨”,我再也找不到其他活着的意义。

至于天虎矶在哪,赵老头是谁,我一点疑问都没有。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每年,奶奶都会抽出时间,带我来到河州,在天虎矶乡的外围兜兜转转。即使少不更事的我,从她的眼神中也能读懂什么叫怨念。

那个每次都被奶奶用憎恶的目光远远锁定着的人,一定就是赵老头了。

至于到底是怎样的仇,报完仇后何去何从,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天虎矶原乡长赵岳的那条老命,必须交待在我手上,这是奶奶唯一的遗愿。

我像奶奶一样谨慎,隔着早已干涸了的减河,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侦察地形。赵岳那略显发福的白胖身躯,经常坐在河边那株大榕树下纳凉,每次都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陪侍在他身后。

传闻当年天虎矶是出了名的抗日据点,修筑密道和机关无数,其中许多都保留到了现在,所以眼前这河床虽已干涸,我却只隔着百十步悄悄观察,从未贸然踏上河床半步。

跟奶奶流浪多年,餐风饮露,住破庙、睡山涧是常有的事,大的能耐没学到,有种类似动物对危险的嗅觉,却化作本能,深深融入了我的血脉里。

我总隐隐有种直觉,那赵岳就是一个诱饵,当我从这藏身的树丛中走出去,一步踏入干涸的河床时,此生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今后我的一切行踪,统统都会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隐匿行迹,耐心观察,寻找漏洞,是势单力薄的我,在敌明我暗阶段下仅有的优势。一旦失去这个先手优势,我便再也没有了翻盘逆袭的可能。

带给我这种强大危机直觉的,还有赵岳身后那个敦实的男青年,只是远远扫了一眼,我便赶忙收回目光,快速地低下了头。

果然,下一秒,他那如炬的目光尾随而至,闪电般射向我藏身的灌木丛。我低着头不敢稍动一下,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稍有泄露。还好他只是潜意识警觉,没有进一步越过河床来查看。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不得不悄悄撤离,只能寄希望于转天再来侦查。因为我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决不能在同一处藏身树丛中被他感应到两次,那纯属拿运气和生命赌博的行为。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很微妙,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能捕捉到我无形中散发出的敌意。

在他面前,我怕稍微露出一点破绽,自己就无所遁形了。这一定是个靠刀头舔血讨生活的人,有他在,即使得手,我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所以,恰逢其会的,我混入了一支野外作业的测量队,只要按部就班的跟着队伍打杂,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从那株大榕树下经过。

正是在这支队伍里,我认识了那面改变自己一生的旗帜,开启了一个流浪儿的全新生活。

不然,恐怕早在十一年前,我就已经横死在天虎矶那条泥泞的乡间小路上了。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09:21:31 +0800 CST  
第3章 “闷香”

减河是京杭大运河的支流,纵贯了河州市南北,沿着天虎矶蜿蜒的穿乡而过。我那仇人赵岳的祖宅,恰好就临减河而建,而门前的百年古槐,则成了他私人的纳凉之所。

减河早已干涸多年,部分河段淤泥堆积,一支临时组建的测量队,从北边的界桥乡开来,他们马不停蹄的运动作业,同时在沿途大肆招募人手。

没有比混入测量队更好的掩护了,只是随便回答了几个关于个人基本情况的问题,我就顺利通过了测量队招录临时工的面试。队伍中有专业技术人员,他们负责采集河道的地貌数据,我只需要做一些辅助性的杂务工作。

谜底在几年后才揭开,当初之所以因缘际会开来这么支测量队,是因为河州市政府拟重新开挖减河,沿河修建国家5A级湿地景区,这其中自有一番政治考量。

修建5A级景区是项浩大的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摸不透详实的基础数据,就不可能做出妥当的决策。而河州境内地方势力错综复杂,调动任何一支市属或区属的测量队,都必然导致消息提前泄露,致使决策部署陷入被动。

为避免工作局面陷入被动,市里高层确定了一套瞒天过海的摸底方案。即市政府不抛头露面,仅以开发区农委的名义,返聘省水利厅的退休专家一人,打着三农调研的旗号,自行开展河道测量工作。

为了掩人耳目做到了什么程度?就连“三农调研”的经费都不拨付,硬是摊派给了开发区的区属企业赞助解决,如此一来,这项测量工作不受领导待见的传言便不胫而走,也就没人提前谋划着抢减河这块“肥肉”了。

如此高规格的政治任务,却只给了如此低配的队伍,仅带队的周专家一人享有预算内的经费,漫说杂工需要自己沿途招聘,就连队伍中的5名测绘技术骨干,也都是周专家拉大旗扯虎皮,从开发区各施工企业借调来的,为此他可操碎了心。

随测量队工作一星期后,我们终于进入了天虎矶乡的地界。

快了!就快了!我压抑着心头的躁动,每天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刻露出马脚。

近几天来,我主动接过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给每个观测点做好护桩维护工作,为的就是有机会落在测量小组的后面,远离所有人视线。每隔一段地,我就暗中放置一条“闷香”。晚上别人都睡着后,我还要悄悄溜出帐篷,偷偷观察来路上的“闷香”是否有被动过的痕迹。

“闷香”,是奶奶那个行当里的话,说白了,就是从僵尸身上割下来的腐肉。

在真有本事的中医手里,闷香是一味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效果绝对不俗的药引。甚至可以说,手头有没有备着几条“闷香”存货,会不会在药方子里下闷香,是当今这个假大师遍地走的社会里,识别真伪中医的硬指标。

动乱年代里饿殍满地,无主的尸体又多,有本事的江湖大拿游走于三江五湖,任意采集闷香,就好像庄户人家去田间地头拔棵野菜一般轻松,那时的“闷香”实在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

可现在这年头,闷香就比较少见了,普通人不开眼,就算摆他脸前,只怕多数人也不认识。没准还只当是风干的腊肉,真要是被误食了,那就得看个人造化了,即便不死,怕也得脱几层皮。

奶奶这大半辈子乞讨为生,兼顾些脚踏阴阳的营生,存下些闷香实在不足为怪。不过她可不是行医用,在我有限的知识储备里,这些肮脏的风干肉还有另一种特殊作用,那就是利用其特殊气味,诱出僵尸。就是诱出那种明明已经死了,却依然可以到处游荡的东西。

喜欢钓鱼的都知道,想要上钩快,就得先打窝。摆弄僵尸也一样,想要诱出大家伙,就得舍得拿出高品质的闷香。

这次我是下了血本。奶奶留下的这些闷香,如果转让给懂行的人,我想只要不沾染什么恶习,足够我安安稳稳的渡过下半生。可一个人一种命,就像奶奶手握这些闷香,却始终不肯变现,反而终身乞讨为生一样,莫名的,我也不肯直接用它改善生活质量。

在我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奶奶的遗愿。我用在测量队刚学到的知识,分析着天虎矶河段的地形,盘算着怎样把所有闷香,尽最大合理性的使用上。

目的只有一个,先把天虎矶搅的鸡犬不宁,分散乡勇们的注意力,我才好趁乱对赵岳那老家伙下手。事成之后,再利用测量队诸多生面孔,逃脱自己的嫌疑。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我都已经忍不住要向自己庆功了!

如果江湖传闻是真的,在这早已干涸的减河河床上,或许我就能压中宝。奶奶一辈子没舍得变现的闷香存货,不会白白浪费,最终被我诱出来的,可能不是寻常的僵尸,而是让无数业内大拿都闻之色变的狠角色——河昏侯。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09:22:04 +0800 CST  
初到天涯贵宝地,略备了千枚天涯钻,敬赠第一时间前来帮场的朋友。
小小心意,聊表谢意,如有需要,请与我联系。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17:08:31 +0800 CST  
第4章

提起传闻中的河昏侯,绝对是个狠角色。据说他的真身,乃是清朝道光年间的一具老尸,生前曾做过芝麻粒大的七品县令,活着时就为非作歹,荒淫无道,做绝了欺男霸女的歹事。

待到病入膏肓时,又因贪恋人间享乐,他竟利用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一手安排了自己的后事,先是给自己寻摸了处上好的养尸阴地,又私刻玉玺,生谥自己为河昏候,坚定了死后依然要继续纵情享乐的追求。

你要较真,甭管他是什么侯,都不能用玉玺啊!这事就没人解释的清了,反正江湖传闻就是这样说的。也许河昏侯造玉玺,就是想用实际僭越行动,表达他那不甘人臣的野心吧。

果不其然,那是处绝佳的养尸之地,下葬多年后,他的尸身被重新滋养出了意识。

与那些无意中汲取到天地精华的精怪不同,有绝佳养尸地的滋养,再加上生前就给自己准备好的诸多陪葬品加持,河昏侯在另一个世界里,等于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赢在了起跑线上。

他一出世,就展现出强横的实力,周边的卫道之士不是命丧其手,就是为避祸而迁离故土。渐渐地,他在这一带风头无两,竟逐渐取代了本地人的信仰。

在百十年前,附近的多数村寨都是要供奉河昏侯的。反正供奉别的神也得不到什么助益,但是不供奉河昏侯,就要惨遭打击报复,在那种情况下,弱势群体终归是要向恶势力低头的。

作为一方河伯,河昏侯的实力也随着香火量的增长而水涨船高,他的势力版图不断扩大,一度垄断了京杭运河的整个河州段。

至于后来为什么河昏侯退出了历史舞台,江湖上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河昏侯是不死之身,仅仅是隐退了而已,并且就藏在这京杭大运河里,河水就是他的生命线。

……

“小疆,你没事吧?”有人在唤我。

我的心一凛,这种时刻,怎么可以开小差呢!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在手持“闷香”,准备拨开草丛藏进去的时候,突然走神想起了河昏侯的传闻。

身后的人是谁?他是刚来,还是已经藏在后面观察我很久了?我的心中,暗暗升起杀机。

“喔……”我一边支吾着,一边迅速回转过身体。

是他!

得冷静!也许他就是个普通人,也许他压根没注意到,草丛里还藏着一条“风干肉”,我得沉住气,不能自己急于图穷匕见。

况且背后这个人,已经与我朝夕相处一个多星期了,就连我能顺利混进测量队,也得益于面试时他温和体恤的态度。作为这支临时队伍的技术骨干,这个从施工企业借调来的年轻技术员,对大家确实不错。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流浪儿,没机会学习文化,只是在心里对他有个正面的直观印象,还不会用“德才兼备”、“品行高洁”等词汇描述他。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年轻的技术员不仅工作分配的合理,十分包容我们这些不懂技术的临时工,就连生活上,他对所有萍水相逢的队员,也都十分关心,绝不会像其他技术员那样,借着个人卫生的由头,就把对临时工的嫌弃赤裸裸的挂在脸上。

其实他是真爱干净,每天繁重的测量工作结束,无论多晚,他都坚持把工作服洗净、挂整齐,然后才躲进营火照不到的地方擦洗自己身体。

我从没见过他参与打牌、抽烟和酗酒等娱乐活动。有时我真好奇,最想搞明白的就是,每天他借着营火读的那本发黄册子,到底有多大吸引力,怎就能令他如此痴迷?可惜我不怎么识字。

其实坦率的说,他也就长我两岁而已,我不想对一个同样年轻的无辜生命下黑手。

现今想来,当时的我如果有文化,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此一个工作中亲切、生活中脱尘的干净青年,又有着同样充满朝气的年轻面庞,我实在不忍心为一己之私,就草草终结了他的花样年华。

只是,他再好,终究没有奶奶的遗命重要,任何人都不能妨碍我的复仇计划。我希望他什么都没看到,或者,他什么都看不懂!

“你……你别过来,我……我在拉屎!”情急之下,我胡乱编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为了做的真实,我还迅速解开裤子,向后挪了半步,用屁股挡住了那条刚放进草丛中的闷香。

有时候,人的反射弧也是真够应景,接下来的一刻,我不仅放了个响屁,而且真的……

低头瞄了一眼,有点稀,正好把那条闷香盖住了。呼~这样就可以放心了吧!长舒了一口气,我习惯性的伸出手,薅住了两片较阔的草叶。

可是,等一下!

“钟工!你……你别过来,我在……拉屎!”我这假戏真做,气味早已覆盖了方圆三丈之内,正常人避之不及,为什么他反而要走过来,脸上还挂着神秘莫测的笑,难道,是觉察到了我的秘密?

我那薅草叶的手,僵在了半空,另一只手,缓缓伸入腰间,直到攥稳了藏在腰间的飞刀。那一刻,我的杀心暴起!

他走近了,如果形势需要,我不介意随时暴起,第一时间给予他致命一击。与我的复仇大计相比,先擦屁股还是完事再擦,已经无足轻重了,我不能因小失大。

“小疆,你这家伙,别再用草叶了。”说着话,他展开手,手心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卫生纸。是木浆原色的,我到现在都清清楚楚记得,这种颜色的环保纸,那一年才开始面市。

他只是给我送纸?我的心中不免狐疑!

我迟疑着,略微挪了下身子,用身体一侧对着他,把重心全移到后脚上,这才伸手去接纸。这种姿态,我自身受攻击的面积更小,后手出刀的动作更顺畅,万一遇到较大的危机,还可以放弃进攻,借着重心在后脚的便利,迅速后滚翻进行躲避。

如果他敢追击,我无需起身,滚倒地上就势一招黄狗撒尿,保准蹬的他满地找牙。稳妥起见,我在心里又暗暗预演了一遍。

这些都是我常年流浪,累受别的孩子欺负,自己摸索出的自保经验,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实战起来确是绝对好用。十几年来,我已经凭着这些自创招数,连败多地的“小霸王”了。

将纸递到我的手上,他便转身走了,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我,没有任何防范意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来路,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过度紧张了。

匆匆用卫生纸解决了个人卫生,我急忙提起裤子,向测量队驻地跑去。这一次出来,耽误的太久了,但好歹也算有收获,不得不说,卫生纸用着真舒服啊!再柔嫩的草叶,也不如卫生纸来的舒服。在那之前,我享受过的最好待遇,是小学生丢弃的大演草作业本。

我匆匆跑回驻地,离的老远就发觉情况不对。这是怎么了?离开的这半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测量队莫不是犯了当地人的什么忌讳?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2 23:47:56 +0800 CST  
第5章

刚才我悄悄离开营地时,大家才吃过午饭,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时间,多数人会聚在一起吹个牛X,直到把气氛推到高潮,才在领队周专家的一再催促下,意犹未尽的各回营帐午休。

从小我是跟着奶奶讨饭长大的,不太懂得如何融入这种氛围,每当此时,我便会一个人悄悄躲到角落里。

但我知道,这些人里,数一个姓苑的最能吹,而且特别低级趣味。只短短接触了几天时间,队伍里就送他一个绰号——苑牛X,听他那嘴一白话起来,这天底下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他不以为耻,反倒为此洋洋自得,似乎有了这个绰号,他在队伍里真就高人一等了似的。

就算每次都特意离得老远,从未凑前过,这几天下来,我也大体听明白了他的套路,不是追忆在中专技校时的霸凌快感,就是不厌其烦的讲述原来当城管临时工时的“威武事迹”。

我是最恨这种人,以前和奶奶相依为命时,没少被他们欺负,可偏偏现在还要忍受他的鄙夷。他狗日的竟然仗着有中专学历,瞧不起我这种没读过书的人。

等我弄死赵岳,回头还得狠狠揍苑牛X一顿再走!

还有,将来我也得找机会学文化!我在心中暗暗计较着。

我清楚的记得,当天中午偷着离开营地前,苑牛X正在讲他相好的一个女人。

被他用那种特有的猥琐声音一描述,众人都像身临其境般浑身燥热,再加上他丰富的摇唇鼓舌经验,对吹牛X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能娴熟的掌控着抑扬节奏,还不失时机的插入卖关子技巧,讲到关键处,众人免不了是要央求于他的。

他一受鼓舞,则愈加抖擞精神,此刻应该正讲的激情澎湃才对呀,怎么才一会功夫没见,他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得,满身泥污,垂头耷拉脑的立在一边?

更让我不解的是,我们的队伍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中间,从衣着判断,应该是附近的乡民,他们一个个提刀拿棒,俱是些满脸彪悍的庄户汉子。

这减河纵贯河州境内三乡十六村,一村一风俗,真要无意中犯了当地的什么忌讳,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像这种时刻,苑牛X不是应该充分发挥他的特长,凭三寸不烂之舌顶在一线,把对方侃的跪地认错吗?

看他那副怂样,我心中判断了个大概,估计在对峙初期,他是耐不住寂寞的,铁定像疯狗似的冲的前面去摇唇鼓舌了。这会一副怂包样,八成刚挨完揍,估计能消停一会了。

测量队的人在村民粗暴的推搡下,都老老实实聚在中间。别说那些有文化的技术人员怕事,就算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工人吧,平日里粗狂,这会又有哪个不惜命?真要被乡民乱棍打成残废,赔再多钱也买不回健康啊,谁愿意为了事不关己的事硬顶在前面牺牲自己呢。

我本身也是打算利用完测量队就走,对这支队伍从来没什么归属感,甚至届时为了脱身,还要刻意嫁祸给他们,见此情景,当然是选择置身事外,我才不着急归队。“你们就折腾吧,闹的动静越大越好,老子好浑水摸鱼!”我在心中暗想。

我悄悄摸过去,尾随在外圈的乡民身后,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人群如波浪般分开,一个微胖的老者,身着白色纯棉背心,咄咄逼人的走入场中,直走到周专家面前方才昂首站定。

我的瞳孔一紧,赵岳!是奶奶遗言交代我必须弄死的赵老头无疑。

仇人就在眼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奇怪的是我心头竟漾不起一丝仇恨的涟漪。奶奶告诉我,有如此这般的血海深仇系出他手,可如今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一下子泄了气,好像丢了那份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他从我的生活中取走了什么吗?好像没有,我并没感觉到他的存在,使自己失去了什么。又或者,因为他,我比同龄人缺少了什么吗?比如吃的、穿的、用的,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呀,况且即便杀了他,我也同样得不到那些吃穿用度。

奶奶说他夺走的那一切,都是些我压根就没经历过的,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一念及此,奶奶那刻满愁苦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可以忘记奶奶的叮嘱呢,难道我就这么不孝顺吗?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3 10:56:43 +0800 CST  
第6章

算了,不想了,赵岳他是非死不可!下一刻我把手伸入腰间,狠狠攥了攥刀柄,我顿悟了一个道理,他必须死,不是因为我有多大仇恨,而是我必须完成奶奶的遗愿。那一年,我19岁,没读过书,什么是非、对错、道理、原则以及底线,我统统不去理会。

“周伯雄,你年轻时在天虎矶插过队,老祖宗的规矩,你懂!减河不能引水,你带着几个虾兵蟹将在这瞎比划什么,是觉得天虎矶没人了吗?”赵岳傲然站在带队周专家面前,他中气十足,语气中满是强硬和不屑。

我文化低,不免暗自揣度,赵岳说的这个“插过队”,跟民间说的“倒插门”是一回事吗?难道周专家年轻时来这当上门女婿,后来又跑了?虽然我搞不懂“插过队”是个什么意思,但却听明白了一件事,周专家和赵岳两个人,早就认识!

“老乡长啊!是河,就应该有水,是规矩,就难免要被打破。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与时俱进,才有发展,这道理不用我多说吧。”周专家不卑不亢的回答到。

现在想来,周专家确实是人情练达。论年龄,他与赵岳是同龄人,却尊称赵岳一声老乡长,这里面当然有赵岳已经卸任乡长的缘故,但这一声老乡长,更多的是肯定了对方在任期间的工作,承认了对方望尊德高,在测量队员及乡民一众人前,给足了赵岳面子。

“道理我懂,但减河里,就是不能有水!”赵岳不由分说,他蛮不讲理,霸气外露,就是这种风格,才能代入我心目中臆想出的形象。

好吧,你个老东西!你就这样不讲道理吧,待会我杀你时,也就不至于心软,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赵乡长,解决三农问题,根本在于深化改革,不能守着老祖宗的规矩一成不变,要想办法给农业插上现代化的翅膀,在这一点上,你们乡政府和我们水利厅都负有主体责任啊。”

见赵岳不为所动,周专家进一步劝说:“减河不止流经你们天虎矶,远了不说,这些年来,界桥乡没少陪你们受穷吧?诚然,咱天虎矶当年抗日有功,天虎矶的汉子都是这个!”
说着,周专家挑了挑大拇指:“可咱也不能恃功自骄,对抗组织吧?你我都是党员干部,得通情达理,更得心系百姓,造福一方呀。”

赵岳神情数变,最后还是把脸一板:“数你周伯雄党性觉悟高!我赵岳需要你来教育?我把话撂在这,百年之内,减河不能有水。”

什么?测量队众人一片哗然,这老东西,太不讲道理了!减河名义上还归市水利局管呢,水利局又接受省水利厅的业务指导,现在厅里的专家来了,他一个卸任的乡长,凭什么不让引水呀?

“嗯!这个,我说两句啊!”测量队中,一个挺没存在感的中年白胖子越众而出,就他这肤色,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与整个测量队格格不入。

白胖子是农委的一个主任,叫王阳,挂名指导测量队工作,隔三差五来一趟。但他经常是来了也找不到队伍,因为我们沿河测绘,一天不知道要往前赶多少里路。

其实他来不来也无所谓,这家伙本身不懂测绘业务,有周专家替他在现场带队足矣。那天巧了,他不仅来了,还找到了队伍,恰好还跟队伍一起被村民们给堵住了,这个事不解决,他就没法回办公室去吹空调。

王主任虽然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毕竟是混迹于官场的,有一定的政治敏锐性。此刻恰逢群体性突发事件,又抓住了对方不服从大局的话柄,因此他是跃跃欲试,打算借机出头露脸。

只见他挺起将军肚,两手神气的往腰后一叉,迈着八字趋前两步:“这位老人家,不要这么倔强嘛……”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岳身后那敦实的男青年一声怒喝:“兄弟们,把火都给我搂上!”

耳听对面就是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顿时,十几把搂上火的土铳子探了出来,都快怼到王主任那肥腻流油的脸上了。更有甚者,有个头上扎毛巾的村民上前一步,掌心一翻,亮出了雷管。看样子,王主任再敢废话半句,立时就要被甭成人肉筛子。

“我爷爷,跟着我太爷爷杀鬼子的时候,你他妈还玩尿泥呢,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是那个隔河踩点的时候,好几次带给我危机感的敦实青年,他说这话时满脸漠然,好像在他的眼里,王主任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早已是一具死尸,完全不值得他浪费一点点表情。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3 11:10:12 +0800 CST  
第7章

“没……没有……”王主任那肥白大胖的身躯一哆嗦,颈后瞬间见汗:“这位好汉,有话好说嘛……好说……算了,我没什么话了。”他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肥胖的身躯一缩,倒退回了队伍最后面。

“老赵啊,咱们一把老骨头,早就活够本了,莫拉这些后生们陪葬啊。”周专家用手指了指那些执枪拿棒的乡民:“你看他们,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全家人的生计,全指望他们在地里刨食呢,可不敢光天化日的弄这阵仗!”

“唉……”赵岳一声长叹:“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天虎矶从来没有欢迎过你!”

说着话,赵岳手一挥,村民们收起各式武备,自觉让开了一条通道。

赵岳旋即补充道:“周伯雄,这次放你,是守国法,可你也莫要藐视天虎矶族规!当年我父将你逐出天虎矶,不许你再踏足半步,下次你再敢来,就别怪我族规伺候。你自己也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不惭愧吗?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天虎矶?”

“我惭愧啊!”听了赵岳的话,周专家似乎是陷入了深切的自责中,他喃喃自语:“我愧对阿霞,愧对赵虎老伯,更愧对那些受我连累的乡亲们啊……”

这番话如梦似呓,由周专家口中说出,围观的人群瞬间窃窃私语起来。不仅是测量队众人不知情由,就连乡民中比较年轻的,也都是一脸茫然。

良久,周专家才抬起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所以我不能走,我需要减河最详实的地貌数据,这既是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也是对渴水已久的乡亲们尽责。我区区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呢,早在几十年前,本就该搁在天虎矶的,如今我又多活了这么久,要活出价值呀!”

赵岳一声冷笑:“够了!周伯雄,别在这惺惺作态了!四十年前,单纯的天虎矶乡亲或许还会被你蒙蔽,但时至今日,你那套,不灵了!”

见赵岳不为所动,周专家有点激动的想表露心迹:“老赵,我纵是有错,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堪,更何况此次前来,我是真想借着三农政策的东风,抱着帮乡亲们致富的初衷……”

“周伯雄!”赵岳粗暴的打断他,咬牙切齿道:“不是每个人都追求钟鸣鼎食,天虎矶穷有穷的风骨。我早把你看透了,你就是个唯上是从的小人,嘴上说的全是忧国忧民,等真到落实的时候,就只做投上级所好的事。你都退休了,还看不破名利关?什么时候才肯摸着自己良心,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基层的真实情况?这减河,是能见水的地吗?”

“呼……”周专家似是被他的话呛到,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赵乡长,看来你我无法达成共识。总之我的工作一日没完成,就一日不会离开我的工作岗位,既然你也同样的固执,就请你执行族规吧。是找几个年轻的后生行刑,还是你亲自上手练练?”

砰~

赵岳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大树上,冷哼一声道:“我赵岳还没老到需要旁人代劳,收拾你,我这一条残躯足矣,咱老哥儿俩,乱石滩见!”说完,他象征性的一拱手,头也不回,转身便走,那些围攻测量队的乡民们也跟着他,呼啦啦撤走一大片。

刚才我还暗自琢磨,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骨质疏松,赵老头这一巴掌拍在树上,听声音就知力道不轻,怕是得把他小臂震骨折了吧!一会我趁乱下手,弄死他就更容易了。

结果定睛一看,众人不由乍舌。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竟被他一掌生生震裂了树干,一道粗大的裂痕,出现在刚才受击的位置,一路向上蔓延到头顶的高度。

什么情况?我看了看那株一人合抱粗的大树,又偷偷看了一眼别在腰间那“略显纤细”的飞刀。就凭我,用这刀?杀他?

“这……”和我一样陷入惊慌的,还有肥白大胖的王主任,他用白嫩的小胖手在额头抹了几把汗,语无伦次的问,这可怎么办?这是要干什么?去乱石滩?怎么还行刑呢?要不咱们回去吧,向上级汇报一下情况,请专门负责信访的同志,先来开展一下地方上的群众工作。

周专家眼皮低垂,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走不了啦!”

“啊?”他这一句走不了了,吓得王主任肥胖的身躯又一哆嗦:“那我报警……”说着,他颤颤巍巍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刚才给我送卫生纸的钟技术员突然伸出了手,轻轻盖在王主任的手机上,阻止了他继续拨号:“王主任,报警如果有用的话,减河就不会断流这么多年了,小心弄巧成拙。”

“什么意思?”

面对王主任质疑的目光,钟技术员解释道:“你看这地方,小到私人纠纷,大到乡务行政,自有一套衡量是非曲直的准则,宗族影响力可谓是根深蒂固。就连下游受牵连的乡镇,多年来无水可用,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即便公安人员来了,咱们就能继续测量了吗?”

见王主任似信非信,他又道:“公安能不能解决问题倒在其次,主要是咱们的报警行为,有可能招致法律意识淡薄的乡民仇视,万一公安人员离开后,他们实施报复呢?这报警电话,确定由你来打吗?”说着,钟技术员放开了盖在他手机上的手。

“我不!”王主任急忙把手机移开,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般捧着手机,把那满脸肥肉摇的像拨浪鼓。

周专家对钟技术员点了点头,表达了一个老江湖对这个年轻人临危不乱的赞许。

说话间,测量队的几辆工程车全被村民们放了气,想驾车逃跑是真不可能了,就连从周边乡镇招募的本地区临时工,也多露出迟疑神色,眼看队伍就要分崩离析。

周专家朗声一笑:“无妨,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天虎矶的规则公正的很。”他招呼大家道:“所谓行刑,受刑者是可以反抗的,只是得让行刑人先出手,五招之后才可以还击。双方凭本事见输赢,与决斗无异!请各位同志移步到乱石滩,替我做个见证,若我死了,也好有人给我家那老太婆报个信,让她来替我收尸。”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4 08:11:05 +0800 CST  
第8章

我们跟随周专家,沿着已经干涸的河道转了个弯,原先被坡岸上树木遮挡着的地方,竟藏着一小段支流。如今河水退却多年,支流河床中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鸡卵那么小的,也有砂锅那么大的,一样的水溜光滑,竟形成了一片乱石滩。

一路上,周专家对他与天虎矶的恩怨瓜葛,不做任何解释,我也只是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满脑子都在想怎样利用新出现的状况进行复仇。

如此也好,看这情形,别说那个敦实的青年时时护在一旁,就算真有机会单独面对赵岳,就凭他刚露的那一掌,我也绝不是他的对手。说起乱石滩决斗,周专家倒是神色坦然,想必他也不是普通人物,一会我就找机会把飞刀给他,算是借他的手,完成奶奶的遗愿。

我第一次见识到地方宗族按族规进行的决斗,没想到搞得还挺有仪式感,他们在现场宰杀了一头大肥猪进行告庙,那猪的脖子上挂着标识牌,刻着“杨通”字样。我虽然不识字,却也不难猜想,“杨通”二字肯定是个名字,要么就是这头猪叫杨通,要么就是它的主人叫杨通。

主持告庙仪式的,是一位山羊胡老者,看起来他的年事较赵岳更高,身着老式长褂,颇似旧时私塾先生的气度。在他的主持下,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人,高高举起了粗大的实木棒,然后猛然落了下去,把那头有可能叫杨通的大肥猪砸的一个激灵,嗷的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早有候在周围的二三十个青年,他们各执棍棒,追上去就是一通殴打。打的那脖子上挂着“杨通”二字的大肥猪哀嚎连天,满野地里狂奔逃窜,却怎也逃不出这些人的包围圈,终是不耐追打,一骨碌滚倒在地,嚎叫而亡。

那山羊胡老者亲自执刀,割下了猪背上的一小条里脊肉。据说猪在受到惊吓,奔走呼号之际,全身的精华都会汇集到这一小条肉里,把这样的一小条精肉,放进考究的祭祀礼器中,趁着新鲜供入宗族祠堂,如此,便算是完成告庙,生祭祖先了。

乱石滩头较为平坦的高地上,或蹲或站,挤满了看热闹的乡民。人群的最前面,早已工工整整放置好了一排阔背太师椅,椅子的木质,是清一色上等的黄花梨,看起来年代久远,早已包满温润的浆。

又等了一会,一些连走路都有障碍的老者,终于颤颤巍巍的陆续到了场。他们中有些是被人扶着,有些干脆就是被人抬着来的,全都安置在前排太师椅就坐。这些人,看来就是天虎矶辈分最高的一批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政治待遇”,只是打心眼里感到不以为然。这边打架,关这些老头什么事,大热的天儿,不让这些老人家在家好好休息,非逼他们来这受罪!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像这样的场合,有些老家伙,就算是爬,就是任屎尿流一裤裆,他也得爬到现场的前排就坐。你敢不让他们到场露脸,怕不得把他直接气死在家里啊!你可以不告诉他今天决斗的主角是谁和谁,谁输谁赢他也懒得知道,但你要敢不给他看座次表试试!

谁该坐居中,谁得坐末席,谁在谁的上首,谁在谁的下位,别看这些老糊涂们早已不再参与乡里的具体工作,但这椅子的摆放顺序可都烙在心里,比负责摆放太师椅的现任工作人员都门清!

他们中有的人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早已连自己亲儿媳都认不清了,有时甚至还误以为是老伴,胡乱伸手摸两把,但你只要把他往那排太师椅席位里一架,他立刻就能给你挑出刺来:“呵呦!不对昂!你这会务安排有问题,那老小子可不该坐那儿,他资历可不如我老!”

我悄悄把飞刀递给周专家,周专家面色一凛,断然将飞刀推回:“决斗的规矩,只能用石头!”但他还是意味深长的多看了我一眼。

见人都到齐了,那个山羊胡老者袖着手,朗声宣布决斗规则,大意就是以乱石滩边缘为界,决斗双方可以在整个区域内自由腾挪,但不许出界,决斗的过程就是用石头互相投掷,直到一方死亡或认输为止。

宣读完规矩,他招了招手,周专家和赵岳便同时向他走去。两人表示听明白了规则,当场签了生死状。

两个古稀老人,何以至于见面就要闹到分生死的地步?自始至终,面对所有人疑惑的眼神,周专家没向我们多解释一个字。不过这样也正合我心,我本就是想让天虎矶乱成一锅粥,好从中渔利。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4 10:56:03 +0800 CST  
第9章

决斗前,我暗暗替周专家捏着一把汗,毕竟见识到赵岳震裂树干的蛮力在先,又得知按照决斗规则,赵岳可以从容不迫的先出手五次,在这期间周专家是不能还击的,还真担心他一上场就落地成盒。直到赵岳五击结束,双方正式交上了手,我这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了地。

乱石滩中,两个年逾古稀的老家伙,一边抄起地上鹅卵石互相投掷,一边飞快地闪转腾挪,躲避着对方投过来的石头,这实在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情景。

看了一会,我觉的有点不妙了。那赵岳虽然身材发福,兜着一件棉布背心,看起来一副松垮样,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就他的表现而言,不只是刚才拍树时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他的耐力更是实打实的充沛。

乱石滩上净是饱受河水冲刷的鹅卵石,大的有熬药的砂锅那么大,赵岳他只挑那么大的石头用。

原本以为他是想先声夺人,打出个威风架势,这一把年纪了,总得慢慢消停下来吧。没想到他那松垮的腰身,竟像一台马力十足的永动机!

只见他一次次弯腰舒臂,抄起一颗颗砂锅般大的鹅卵石,双手如撞针般轰然前推,以致于每一记投出的石头,都带着出膛炮弹般的气势。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竟然越打越快了,一颗颗巨大的鹅卵石流星赶月般飞出去,追得周专家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每一记被周专家堪堪躲过的“炮弹”,砸在乱石滩上都轰然作响,激起碎石飞屑一片,吓得测量队员们连连惊呼。

反观测量队的周专家,从决斗开始,他就缺了一股气势,与人决斗,那股气贯长虹的气势才是取胜关键。他一直在捡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用,虽然小石头的射速要快很多,可再快也快不过赵岳的身法。

赵岳,天虎矶的上一任乡长,前半辈子不知在这乱石滩上放倒了多少对手,占尽了地利优势。就算是闭着眼,在这高低不平的乱石滩上,照样不耽误他奔闪腾挪,他没留给周专家一丝一毫命中的机会。

而且从常识判断,周专家没有容错机会,砂锅大的石头砸过来,挨上一下,肯定就完。相比之下,赵岳心理压力则小很多,从他露的那手拍树干本事来看,他身上肯定还有抗击打的功夫,就算被周专家射中,三两颗小鹅卵石估计打不翻他。

又看了一会,我是越看越心凉,赵岳那肥实的身子,简直就是一尊火力凶猛的大炮,他的两条胳膊又长又有力道,更是无形中加快了装填炮弹的速度。只见他弯下腰去,一捞一推就是一发“炮弹”出膛,直打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气势。

反观周专家这边的火力,顶多是条栓动步枪,还得打一枪拉一下枪栓。因为他只会用右手投掷,左手低垂着,摆动动作极不协调,似乎身负旧伤。看样他是不会左右开弓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指望他替我报仇呢!

赵岳已经近乎疯狂的连续甩出几十颗大石头,丝毫未见力竭的迹象,反倒是周专家手速渐渐慢了下来,命中率暂且不论,在火力输出层面,周专家已经完败了。此消彼长,一旦感受不到被火力压制的压力,赵岳更是越打越游刃有余了。

又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回合,赵岳优势尽显,他本就想速战速决,终于没耐心再与周专家耗下去了,竟然一边投掷石头,一边闪动着灵活的步伐,不断向周专家身边抵近。

两人原本是相隔三四十步远的距离互相投掷,几个回合间,就被赵岳拉近到了十步远,这是典型的“炮兵拼刺刀”战术,对双方而言都异常凶险。

周专家似是体力不支,不得不一退再退,直至退到乱石滩边缘,再也无路可退。

眼见周专家被逼入死角,赵岳狞笑,忽左忽右的盘旋着身子,继续呈“之”字形轨迹逼了过去。每避开一发周专家的“子弹”,他就再突进一步,直至进入周专家一丈之内,趁他来不及弯腰捡石头的空当,赵岳一个箭步,欺身而上!

这次赵岳没有把手里的大石头投掷出去,而是当成了大锤使用。他呼喝一声,人跃在空中,双手高举大石,借着身体将要落地的重力势能,兜头盖脸向周专家面门砸去。

“啊!”围观的测量队员一阵惊呼,眼见无力抵抗的周专家,下一秒就要被砸的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4 10:56:50 +0800 CST  
被封?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4 21:38:14 +0800 CST  
各位版主你们好:

《墨役》连载被删除了一层帖子,重新翻看底稿,未觉有何不妥之处。

查阅《莲蓬鬼话版规(2016年版)》得知,原创作品被删除,管理团队将给予解释。

坦率地说,我是奔着莲蓬来的,从小听着创始人的传奇长大,十几年如一日的坚守,换来莲蓬板块的兴盛,很多寂寂无闻的作者,都是在他的鼓励下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所以,立志走上连载这条道路后,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里,每日工作之余细心研磨,为的就是拿出一部有质量的代表作向前辈致以敬意。

《墨役》连载为原创作品,系天涯首发,是我的处女作,水平虽然不高,却也倾注了不少心血。现在章节被删,如同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茫然间既不知违反了哪条政策,也不知修正后还有没有继续连载的余地,更不知以自己的创作风格,今后再出现此类事件的概率几何!

望管理员同志查明原因,如系误删,烦请帮忙恢复原帖;若章节中确有违反政策的因素,望告知详情,我也得以判断何去何从,愿彼此两不耽误。

特此申请,如能遂愿,感恩不尽!


2020年9月4日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4 22:16:42 +0800 CST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6 09:46:25 +0800 CST  
“来得好!”周专家大喝一声。

电石火光间,他那始终未曾动过的左手扬起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鹅卵石激射而出。

惊变陡生,赵岳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再想改变运动轨迹已然来不及。原本都以为这下周专家是避无可避了,哪想到战局瞬间逆转,倒成了赵岳防不胜防。

半空中的赵岳被激射而至的鹅卵石打中,他身形一阻,仰面向后栽倒,人还没落地,鼻头就在空中爆开了血花。这下可好,任你有神功护体也罢,鼻梁脆骨可不抗揍吧。

好个老东西赵岳,难怪有资格坐镇天虎矶大半辈子,倒也有股子尿性。即便被打成这样,落地后还是不肯栽倒服输,他身子一个趔趄,眼睛早被血花蒙住,硬是凭直觉将手中的大石向周专家猛投过去。

周专家弯腰躲过,就势从地上抄起一把细小的碎石,“噗”的一声全都散了出来,像极了黑白电视机里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这经年累月的乱石滩上,到处是被水冲刷圆润了的鹅卵石,细碎的石屑本就不多,怎地在他需要的时候,脚下就恰好有这么一小捧?

细想之,竟是刚才周专家在极端不利的形势下,假借踉跄不支的身形以及紊乱的步伐,有意用脚堆在一起的,为的就是埋下这最后一击的伏笔。这么说来,刚才他被赵岳频频压制,也只是表象了?

赵岳落地时鼻头开花,本就被打乱了气息,下盘立足未稳之际,又被这一捧石子打中了周身要穴,硬是“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勉强收住脚,只是他身形虽然未倒,气势却瞬间萎了下去。

再一个呼吸间,胜负已分,周专家一招“双雷贯耳”抢上前去,两手各执一颗鹅卵石,抵在了赵岳两边的太阳穴上。这一招要是贯实了,赵岳他就得当场命丧。

“呼~”见赵岳性命无忧,这回轮到围观的乡民们如释重负的嘘出一口长气了。

我心中则一阵惋惜,这一招怎么就没给他砸实了呢?

“赵乡长,你的族规,已经亲自执行完了,我的命还在,可以自由行事了吗?”周专家淡淡问道。

“周伯雄,阴险!”赵岳急剧的喘息着,看来被那一捧碎石点中周身要穴,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虞,但也着实是需要缓口气。

“赵乡长,那不是阴险。你我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非要硬拼,怕不是要斗上一千回合?终究也难免是两虎相争,一死一伤的局面,我只是想保得两全。”

“周伯雄,随你巧舌如簧,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但你真要坚持牺牲这么多乡亲吗?就为了自己退休后的第二次宦途?”

“……”

见周专家不答话,赵岳愤怒的追问道:“当年我天虎矶乡民敬你是知识分子,对你礼遇有加,你给我们讲毛zhu席对宋江的评价,说他丧失了革命热情,靠出卖兄弟们的鲜血祭染自己的招安仕途,说那些话时,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就是宋江那样的人!”

“我不是!”周专家终于面露愠色了。

“每个层级的机关,有每层看待问题的高度,我早已是省水利厅的人了,开展工作必须要统筹考虑全省的水运布局。天虎矶的乡亲,可能会有牺牲,我也很痛心,但不能为了一个天虎矶乡,让整个减河段三乡十六村放弃水资源吧?”

“那我天虎矶的乡民,就该一再被牺牲吗?当年倭寇侵略,我们自愿牺牲,义无反顾,可如今呢?为了别的乡发展经济,就弃我天虎矶乡民的性命于不顾吗?”赵岳勃然色变,强硬的质问道。

“河州市委自有考量,至少在我出发前,省水利厅已经接到了河州市委的协防申请,届时省里会组织大批专家前来坐镇,甚至会动用武警力量对天虎矶进行保卫。退一万步讲,河州市zheng府也考虑到了失利的可能性,早已备好了天虎矶整乡迁移的《合村并建应急预案》。”

“哼哼~”赵岳一声冷笑:“那不是应急预案,是chi裸裸的阴谋!上面想借河昏侯之手,逼我们迁离故土,趁机打乱民兵建制,拆散乡民联系,然后分批分次的并入其他乡镇村落,让这世上从此再无天虎矶!”

什么?河昏侯?我的心中一凛,难道自己打算用闷香诱出河昏侯的计划,被他们发现了?不可能,如果他们发现了,会第一时间先擒住我,而不是弄这么大的阵仗演戏给我看。

我的关注点在“河昏侯”三个字,别人的关注点却落在了拆散天虎矶,似是什么心照不宣的事终于被挑明了,场面一度尴尬,周专家与赵岳竟相对无言。

良久,周专家才长叹一声:“既然你有你的难处,那我不再多劝什么。但你已经执行过了族规,我也有我的任务,就不再陪你叙旧了。按老祖宗立下的规矩,现在我可以按自己意愿开展工作了,老乡长,你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你!”赵岳一时语塞,转念一想,却耍滑道:“我支持你工作,可惜我早退休了,庄户汉一个,说话作不得数。允不允许你搞测量,这事你得问乡长,而且就算是他,怕也不敢直接拍板,归根结底,还是得先征求民意,一个搞不好,怕是会酿成群体事件。”

说罢,赵岳看似随意得回身指了指周围的乡民。

那些乡民十分默契,见赵岳暗发号令,立刻默契的结成人墙,一股脑儿的把测量队员往乱石滩中挤,直到与周专家挤在一处,全部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之中,这次连我也没能幸免。

别说测量,现在就是想回家,那也得赵岳肯高抬贵手啊。看得出,赵岳这老东西虽然名义上退休了,可在当地余威不减,依然是具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赵岳在决斗时虽然受了伤,但周专家手下留了情,他刚才喘息了这半天,精气神缓过来不少。加之耍赖行径,口头又占了便宜,反倒高兴地不得了,洋洋自得的吟了一句:“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吟罢,他竟双手一背,趾高气扬的踱着八字步往外便走,脸上一副我就是打输了,但我偏仗着地利、人和耍赖,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啊?你!”这次轮到周专家瞠目结舌了,本以为天虎矶赵岳,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得重视个人名誉吧,给他来招擒贼先擒王,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了,哪想到拼了半天老命,又回到问题的原点了。

看看周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乡民,测量队再一次被人包了饺子。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6 17:50:14 +0800 CST  
赵岳老奸巨猾,刚才还代天虎矶行使族规,俨然一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样。这会打输了,便立刻把土皇帝的威风随手一扔,摇身一变当起了庄户汉,族规也不讲了,他现在改jiang法制,又要请示乡长,又要征求民意的。

合着只要对天虎矶有利,他赵岳的面子,可以随时随地怎么揉捏都行啊?这还算是号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吗?

“老赵啊,你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提起季布,就两眼放光的热血青年了。”周专家苦笑着说。

“哼~”赵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变,怎么应付你们这些没人情味的政治投机客?”

……

不好!我突然觉得从头顶到后背,整条脊椎瞬间麻了一下,意识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脑子里就像分离出了第二个灵魂,它在逐渐接管我的身体。而我自己的意识,则慢慢退缩到大脑深处的一个角落,像局外人一样,观看着它是如何支配自己的身体。

“去死吧!”

趁赵岳踱步到身旁,我猛然抽出飞刀,拼尽全力向他刺去。虽然身体已经不能自控,但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意志,知道它接下来想怎样摆布我的身体,可不是只出一刀那么简单,而是想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连续袭击,直到把赵岳扎成血筛子。

险象乍起,赵岳实在没想到,光天化日,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连周专家都不敢对他下死手,居然会突然窜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从最刁钻的角度,掏出家伙就刺。

待到他惊觉时,已然躲闪不及,眼看这一刀,顺着他的左眼就要破颅而入,搅乱他的脑浆!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铮鸣,我手中飞刀被打落,纵使这具肉身已经不归wo操控,但指尖上反馈来的力道,仍然让我感到整条胳膊一阵剧烈的酸痛。

“呵呵呵,小伙子,刚就看你反常,我这留着一手等你呢!”周专家扬了扬指尖,射落我手中凶器的,居然是瓜子般大小的石屑。刚才他射出来一粒,将我的飞刀打掉,现在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间,还夹着两粒。

“多管闲事!”我知道“自己”看向周专家的目光里,充满了怨念。

“什么叫多管闲事?现在的年轻人做事咋就钻头不顾腚呢,你说你一刀捅死他,我还洗得清嫌疑吗?怎么证明不是我指使的?我还怎么接着开展测量工作?”

“钻头不顾腚可不是这届年轻人的专利,咱们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更离谱的事都做得出!”赵岳虽然被周专家救了,却偏偏不领情,言语中充满了鄙夷和挑衅。不难想象,周专家年轻时给天虎矶带来的困扰,至今都令赵岳无法释怀。

“说吧,谁指使你来的?混入我测量队意欲何为?”周专家似是理亏,他不与赵岳纠缠于过往,转向我问道。

谁指使我来的?当然是我奶奶,但刚才那一下,我也确实不知是怎么回事啊!那绝非出于我的本意,但我该怎么解释呢?

刚才趁赵岳走近,“我”突然暴起一击,若是想杀死赵岳,那绝对是稍纵即逝的最佳机会。无论时机、角度以及赵岳的警觉性方面,都堪称绝佳机会,无论是从出手的力度还是出刀的角度,也都堪称完美。如果不是周专家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这一击,势必已经得手了。

只是,我再傻,也不至于不给自己留退路呀!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搭进去?刚才的我,到底怎么勒?

见我也满脸大写的疑惑,不似有假,周专家与赵岳的表情都逐渐凝重起来。

“啊!”我一声惨叫,猝不及防的被赵岳按住肩膀一扳,身体不由自主转了半圈,变成了背对着他。我的肩膀被他那鹰爪似的指头牢牢按住,还没来及适应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觉,紧接着膝盖窝也被他脚尖一点,我便难以自控的仰面跪倒在地。

一力降十会,这就是不争的实力差距,如果是正面交手,怎么可能杀他?此刻我心中还能理智的考虑问题,却依然对自己刚才突然出手的行为感到困惑,那完全是被潜意识里的另一种意志所强迫的!

“嘶~~痛啊!”我拼命嘶吼着,感觉他在我的后脑勺中一阵扒拉,猛地捏住一根血管。那根血管好长好长,他则不顾我的死活,用力往外拉扯,我的整个灵魂,都快随着这根血管被扯出窍了,疼的我一个劲儿从牙缝里抽凉气。他是把我的颅骨掀开了吗?

“劫魄针!”周围好几个年长者异口同声道。我强忍着脑部的不适和呕吐感,虚弱的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岳手中正捏着根长约两寸有许的银针。真难以想象,这根银针是从我后脑勺中ba出来的,那种撕扯灵魂般的疼痛,我真的不敢再去承受第二回。

“是采生门干的!此针初时只有蜂刺般大小,种入人脑,则如木植于土,与日见长。待长至一寸以上长度,,被种下此针之人,便已与提线木偶无异,施针者想怎样操纵、何时操纵,尽在一念之间。”周专家神情严肃。

劫魄针?我脑袋里,什么时候bei插了根这玩意?

“就算是脑袋里有劫魄针,也只能证明确实与采生门有关,但不能排除这小子本身动机就不纯,每准他也是采生门的呢!我得把人带走,移送有关部门审一下。”周专家伸手就来牵我。

“慢着,这个人不能给你,我要了。”赵岳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乡勇们立刻上前一步,将我与周专家隔开。

“老赵,这不太好吧?众目睽睽,这是刺杀未遂的嫌犯,理应交由公安机关处理。”

赵岳脖子一梗,并不接话,而周专家也不打算妥协,目光如炬的盯着人墙后的赵岳。

我该怎么办?还是盼着周专家把我领走吧。毕竟有没有那根针,我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赵岳是lao江湖,被他拿回去审,焉有识不破的道理?到时候落在仇人手里,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周专家与赵岳都不说话,他俩就这样对峙着,俱是一脸的严肃。

……

起风了,渐渐有薄雾被风送了过来,我闻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甜腥味,难道这是因为面临危机的人,感官变得更为敏锐?

“人不能给你,这不是普通的刺客,我怀疑他是……”一言及此,赵岳突然面色一变,严肃道:“等等,不对劲!”

与此同时,那边周专家鼻头翕动,猛然露出骇然的表情,也是第一时间发觉到了异常!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6 17:51:00 +0800 CST  
补发第9章(接19楼,此章原在20楼,发布于2020年9月4日上午10:57,当天下午16时许,莫名其妙被系统删除了,在此原封不动补发一遍,哪位高人能指出被删原因,经确认无误,酬谢100天涯钻)

决斗前,我暗暗替周专家捏着一把汗,毕竟见识到赵岳震裂树干的蛮力在先,又得知按照决斗规则,赵岳可以从容不迫的先出手五次,在这期间周专家是不能还击的,还真担心他一上场就落地成盒。直到赵岳五击结束,双方正式交上了手,我这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了地。

乱石滩中,两个年逾古稀的老家伙,一边抄起地上鹅卵石互相投掷,一边飞快地闪转腾挪,躲避着对方投过来的石头,这实在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情景。

看了一会,我觉的有点不妙了。那赵岳虽然身材发福,兜着一件棉布背心,看起来一副松垮样,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就他的表现而言,不只是刚才拍树时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他的耐力更是实打实的充沛。

乱石滩上净是饱受河水冲刷的鹅卵石,大的有熬药的砂锅那么大,赵岳他只挑那么大的石头用。

原本以为他是想先声夺人,打出个威风架势,这一把年纪了,总得慢慢消停下来吧。没想到他那松垮的腰身,竟像一台马力十足的永动机!

只见他一次次弯腰舒臂,抄起一颗颗砂锅般大的鹅卵石,双手如撞针般轰然前推,以致于每一记投出的石头,都带着出膛炮弹般的气势。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竟然越打越快了,一颗颗巨大的鹅卵石流星赶月般飞出去,追得周专家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每一记被周专家堪堪躲过的“炮弹”,砸在乱石滩上都轰然作响,激起碎石飞屑一片,吓得测量队员们连连惊呼。

反观测量队的周专家,从决斗开始,他就缺了一股气势,与人决斗,那股气贯长虹的气势才是取胜关键。他一直在捡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用,虽然小石头的射速要快很多,可再快也快不过赵岳的身法。

赵岳,天虎矶的上一任乡长,前半辈子不知在这乱石滩上放倒了多少对手,占尽了地利优势。就算是闭着眼,在这高低不平的乱石滩上,照样不耽误他奔闪腾挪,他没留给周专家一丝一毫命中的机会。

而且从常识判断,周专家没有容错机会,砂锅大的石头砸过来,挨上一下,肯定就完。相比之下,赵岳心理压力则小很多,从他露的那手拍树干本事来看,他身上肯定还有抗击打的功夫,就算被周专家射中,三两颗小鹅卵石估计打不翻他。

又看了一会,我是越看越心凉,赵岳那肥实的身子,简直就是一尊火力凶猛的大炮,他的两条胳膊又长又有力道,更是无形中加快了装填炮弹的速度。只见他弯下腰去,一捞一推就是一发“炮弹”出膛,直打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气势。

反观周专家这边的火力,顶多是条栓动步枪,还得打一枪拉一下枪栓。因为他只会用右手投掷,左手低垂着,摆动动作极不协调,似乎身负旧伤。看样他是不会左右开弓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指望他替我报仇呢!

赵岳已经近乎疯狂的连续甩出几十颗大石头,丝毫未见力竭的迹象,反倒是周专家手速渐渐慢了下来,命中率暂且不论,在火力输出层面,周专家已经完败了。此消彼长,一旦感受不到被火力压制的压力,赵岳更是越打越游刃有余了。

又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回合,赵岳优势尽显,他本就想速战速决,终于没耐心再与周专家耗下去了,竟然一边投掷石头,一边闪动着灵活的步伐,不断向周专家身边抵近。

两人原本是相隔三四十步远的距离互相投掷,几个回合间,就被赵岳拉近到了十步远,这是典型的“炮兵拼刺刀”战术,对双方而言都异常凶险。

周专家似是体力不支,不得不一退再退,直至退到乱石滩边缘,再也无路可退。

眼见周专家被逼入死角,赵岳狞笑,忽左忽右的盘旋着身子,继续呈“之”字形轨迹逼了过去。每避开一发周专家的“子弹”,他就再突进一步,直至进入周专家一丈之内,趁他来不及弯腰捡石头的空当,赵岳一个箭步,欺身而上!

这次赵岳没有把手里的大石头投掷出去,而是当成了大锤使用。他呼喝一声,人跃在空中,双手高举大石,借着身体将要落地的重力势能,兜头盖脸向周专家面门砸去。

“啊!”围观的测量队员一阵惊呼,眼见无力抵抗的周专家,下一秒就要被砸的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后接30楼:“来得好!”周专家大喝一声……)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6 23:28:05 +0800 CST  
因系统删帖,导致章节顺序错乱,本章上接第31楼。
总顺序为:1—19楼、32楼、30楼、31楼、当前楼层(33楼)。


当前楼层:第12章

不知不觉间,乱石滩已被层层薄纱般的雾气徐徐笼罩。十余丈外的乱石滩头与减河交汇处,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的立在了那里,她像具冰冷的尸体一样,冷眼盯着我们。

瞬间,周专家、赵岳以及天虎矶乡众中几个看起来有分量的人,脸上都流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不需看到敌人的全貌,就能凭直觉判断敌人的段位,这种直觉,是多少次命悬一线的生死搏杀中才能领悟的。

“耀远,带领虎牢营,保护乡亲们就近下地道。赵娣,立即率龙渊营回乡政-府,沿途若有异动,不得恋战,与纯钧营汇合后,一并归由乡长统一调度,记住,把乡亲们集中到乡政-府大院,无论任何情况,只许利用工事坚守,不许开门迎敌。鱼肠营,随我在此处留守拒敌,为其他三营行动争取时间。”

赵岳在有条不紊的下达作战命令,虽然他是我的仇人,彼此立场不同,但不得不承认,面对如此没有把握的敌情,这番从容不迫的调度,还是令人佩服的。

我不是傻子,当然能看懂形势的危急。赵岳身后这三队人马,被他一口气支走了两队,接到的全是退守命令,但凡有一点歼敌的把握,三队人马早就一哄而上了,他自然也没必要亲率一队断后,为其他两队的撤离争取时间。

“是!”被点到的天虎矶民兵们立即分头行动起来,所谓令行禁止,那两个常陪侍在赵岳身后的青年男女,毫不迟疑的领命而去。留守的鱼肠营民兵不待吩咐,早已抢在了有可能与那滩头“鬼魅”接敌的第一线。

天虎矶不愧是全民皆兵,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河滩上就只剩了我们测量队的20人、赵岳以及留守的鱼肠营30个民兵,连那排沉重的花梨木太师椅,都没给敌人留下一把。可忙活了半天,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那滩头的“鬼魅”,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一下。

周专家刚往前迈出一步,待要上前仔细观察,赵岳一把将其拦下,脸上写满骄傲:“天虎矶的弟兄们没死净,这活还轮不到你!”说罢,他朗声对滩头“鬼魅”道:“阁下装神弄鬼的行径,令人扫兴,真当我天虎矶任你拿捏吗?”

见对方依旧不答复,显然是在刻意制造恐慌,赵岳手一挥,六名早已待命的鱼肠营尖兵,立刻呈散兵线向滩头摸了过去。敌人不动,就得动手去试探他的虚实。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一阵刺耳的阴笑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只是这股笑声,怎么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六名尖兵立刻驻留在原地,进入了随时接敌的警备状态。

“老身没空陪你们玩,今天只是专程前来,送上大礼!”那佝偻的身影,被周围的雾气包裹的更深了。

“奶奶!”我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声音这样熟悉:“奶奶,救救我,我在这里!”我大声的喊叫着。可是奶奶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还是我亲手埋葬的她,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周专家和赵岳都是一脸震惊的扭头看向我,我不管不顾,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放声大喊大叫。

“好孙儿,奶奶交代你的事,你没办成,你还是到地下,陪你的父母去吧,也免得他们寂寞,桀桀桀桀……”又是一阵阴冷的怪笑。

“奶奶,不要丢下我啊,我按你说的做了,我特意混入这支测量队,就是为的制造混乱,好趁乱对赵岳下手。”

“闭嘴,你个败家的便宜孙子,老身前脚刚睡下,你就把闷香全糟蹋了,你知道那有多珍贵吗!不过……”她语气一转,却又桀桀的怪笑起来:“也多亏了你这便宜孙子,竟然真歪打正着,把他引出来了,原来传闻中的河昏侯,果真就在此地。桀桀桀桀,天虎矶呀,让你们自作自受!”

“姓赵的!”奶奶话锋一转,凄厉道:“你们天虎矶的老朋友正在兜兜转转,找不到回来的路,老身助人为乐,适才帮他标明了此间方位,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无须你们叩谢。只是,他想你们想的紧,顷刻即至,你就带着你的孝子贤孙们,留在此地,好好品尝什么叫绝望吧,桀桀桀桀……”一阵怪笑声中,奶奶的身影如鬼魅般隐入了雾气之中。

“奶奶,你不要走啊,我不是他的孝子贤孙!奶奶啊,不要丢下我!”望着突然隐去踪影的奶奶,我陷入深深的绝望,她口中的天虎矶老朋友,必然是河昏侯无疑,那具老尸来了,这里是要出人命的啊!

从小我与奶奶相依为命的情景历历在目,虽然确实感受不到几缕温情,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直接将我抛弃于此,留给那百年老尸肆意屠戮吧?

此时的雾气愈加浓郁,极目望去,已经看不清乱石滩头的轮廓了。

“不好,快叫他们回来!”周专家出声示警道。

可惜晚了,就在奶奶原地消失后,派过去侦察的六名尖兵失去了目标,在没接到赵岳新指令之前,尖兵组组长依然执行着原指令,只见他把手一挥,六人再一次压着步伐缓慢向前探索。

周专家也意识到了什么,就在他出声示警后,那六名派过去探路的尖兵,竟像是突然踏入了另一个时空,眼睁睁的在众人面前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扫寻,似乎他们还在原地,只是被浓雾遮挡了视野而已,就连我也翘首盼着他们再回到视野之中,毕竟这一切太诡异了。仔细一想,奶奶的状态也不正常,现在我甚至难以判断她究竟还是不是活人。

人是群居动物,活人,毕竟还是喜欢和活人呆在一起的。

“滴滴滴滴……”肥白大胖的王主任掏出手机,颤抖着他的小胖手又开始拨号了:“我我……给我……我小舅子打……打电话,他……他是武警,我……我让他带……带人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盼着这通电话的结果真能如他所言。

可惜,在一片寂静到可怕的荒野里,手机中传来的盲音是那样清晰,又那样的刺耳。这里,哪还有什么手机信号!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7 07:37:04 +0800 CST  
第13章

“周老,怎么办?您看我们该怎么办?”王主任终于崩溃了,再也不敢摆什么官架子,他哭丧着脸,紧挨着周专家寸步不离,好像这就是他唯一能捞到的救命稻草。

“……”

周专家感到十分无语。

“慌什么!你们的人都在这,你他妈慌什么?”虽然与天虎矶无关,但看到王主任这幅软骨头怂样,赵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也是个党员干部?就凭你也配?现在的干部都这样了吗?”

后来我才知道,周专家了解赵岳脾气秉性,知道他从不苟同于官场的一些规则,在当年那批干部里素有“愤青”之称,向来是敢说敢骂,不然也不至于一辈子被压在乡镇。所以见赵岳骂的露骨,周专家顿觉面子上挂不住,急忙退后两步,与王主任拉开了距离,以免赵岳口不择言,殃及到自己。

待赵岳一通发泄后,周专家才打了个哈哈:“老赵啊,来之前我就想到了,咱们之间难免会有一战,但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咱老哥儿俩除了比试切磋,还要再联手制一次敌啊!”说罢,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赵岳,似是等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行,但这个人,是我的了。”赵岳也不含糊,抬手指向了我。

周专家点头,轻重缓急他还是拎得清的的。测量队没什么自保能力,反倒是清一色的拖油瓶,真要发生什么不可避免的遭遇战,王主任这样的不尿裤子就不错了,其他队员也未必强到哪去。此情此景,唯有借助天虎矶民兵的力量,才有可能把测量队的损伤降到最低。

虽然这支测量队名义上是由王主任带领,出任何事故都该由他负主要责任,但如果真遭逢重大伤亡,导致测量任务无法完成,那也就同时意味着,周专家作为实际主持工作的负责人,以他退休返聘的身份,想再一次被委以重任可就没机会了。

周专家与赵岳迅速达成默契,战场上只能有一个主帅,测量队全体人员,临时划拨赵岳统一指挥。赵岳也不谦辞,雷厉风行,当即进行战前动员,并盘点测量队可投入作战的资源,主要是人力资源方面。

“同志们,情况紧急,长话短说,这次我们的敌人,极有可能是血债累累的河昏侯。至于河昏侯到底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相信河州本地土生土长的同志都有所耳闻,我们不要纠结迷信与否,在伟大的毛 战士面前,任何形式的敌人都是纸老虎!”赵岳说的铿锵有力,这是一番时代特色浓郁的战前动员。

讲到这,赵岳环视队伍,检阅临阵士气。我也跟着望去,发现他带的鱼肠营虽然刚刚遭受减员的打击,但余下的民兵俱是精神饱满,脸上写满了求战的意志。反观测量队这边,包括王主任在内,好多人的身体都在不受控的打着筛糠,赵岳很不满意的撇了撇嘴。

“在此,我强调一点,敌人异乎寻常的强大,可能与你们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敌情都不同!为集中局部优势,减少无谓伤亡,我命令,鱼肠营全体人员划入战斗序列,测量队也要分为两个序列:战斗序列和非战斗序列。请测量队中,有过相关斗争经验的同志举手。”

现今想来,赵岳这番话讲的十分富有艺术性,他是天虎矶卸任的乡长,正科级党员干部退休,一日信仰唯物主义,便终身不能宣言迷信,大庭广众面前,当然不能谈论怪力乱神。但他还是旁敲侧击的试探着,希望在测量队中,挖掘出一些能在这次危机中帮上忙的人手。

现实很残酷,只有周专家和年轻的钟技术员举起了手。

“哦!”周专家有点意外的看了钟技术员一眼,生死一线的节骨眼,不往后退缩就很不错了,敢主动往前迈一步的人,确实值得人高看一眼!

“赵岳!你个老不死的,算我一个,我也行!”我双手被反绑着,却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膝盖窝里被赵岳点了一下,到现在腿还是麻酥酥的。可惜才站起来,没来及舒展开麻筋,身后那两个鱼肠营的民兵又一把将我按倒在地。

“你行?”赵岳有点意外的看着我。

“当然,河昏侯就是老子引出来的,老子用的是闷香,本事大着呢!”

“既然是你引出来的,为什么还要抵抗他?”赵岳有点玩味的看着我,毕竟我差点杀了他,换谁也不会轻易的给我第二次机会。

“老子又不傻,河昏侯是百年老尸,老子和他可没什么交情,到时候他无差别攻击,老子横竖难逃一死。老子宁可咬掉他一块肉再死,也好过这样窝囊死!”说着,我使劲扭了扭早被绑酸了的身体。

“好一个初生牛犊,它是老尸,你倒要咬他,不愧是阿……”说到这,赵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硬生生的咽回去了一句话,然后只是连连称赞道:“有种!好小子,有种!”

我被赵岳突如其来的赞许搞蒙了。

“想放手一搏,你再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那人,是你奶奶?你确定是你亲生奶奶?”赵岳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不错,是我亲生奶奶,我奉奶奶遗命前来杀你,料想拿你不下,所以先引河昏侯出来搅乱局面,好趁乱偷袭取你命。现在我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半个月前她确实是死了,死透了,我亲手埋的。”

“好!”赵岳问完这个问题,果然不再追问,陷入沉思。

我怕他不肯放我,急道:“我引河昏侯杀你不假,可没想到自己也要跟着陪葬,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活我也活,大家都先活过眼前。现在你缺人手,你放开我,我跟你干,咱们先解决河昏侯再说。”

赵岳没想到我有如此孤注一掷的勇气,颇感兴趣的问:“解决了他,然后呢?”

“然后?”我也一愣:“然后当然是各干个的,你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还是要杀你!”

“杀了我?就为了你奶奶?即使刚才那种情况下,她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你依然要为她,杀了我?”

我认真想了想,郑重道:“不错!她对我怎样,是另一码事。但是杀你,是我答应过她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赵岳纵声狂笑,直笑到眼角流出了泪:“好一个你答应过她!”。其他人也俱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楼主 义主漫浪命革  发布于 2020-09-07 12:07:54 +0800 CST  

楼主:义主漫浪命革

字数:187736

发表时间:2020-09-02 17:12:4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4 14:30:27 +0800 CST

评论数:212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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