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尾巴

长毛与秃头这些日子是在焦急中度过的。

小镇上刘雅男那冲动地一撞完全出乎长毛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刘雅男竟然会有这样的野性，等到看到后面车灯闪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晕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长毛先醒了过来，他并不关心身边的秃头，而是立即向后排看了看。李虹早已不见了踪影。
妈的！长毛暗骂一句后将秃头唤醒。
“赶紧离开这里！”秃头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急忙开车离开了现场。
驶离了小镇，秃头还处于迷糊的状态，他问道：“谁撞的咱们？”
长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除了刘雅男还能有谁？”
秃头睁大了眼睛，他自然也没有想到刘雅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用这种方法救走李虹难道不会是小武吗？

秃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长毛沉思了一下，没有回答。是的，怎么可能把小武忘了呢？但小武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
看到长毛没有反应，秃头接着问：“那现在怎么办？”
长毛皱着眉头冷静地分析着面临的问题，无论救人的是不是小武，有一点可以肯定，红蓝黄宾馆发生的事情无疑是打草惊蛇，不但会引起李虹她们的注意，也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警方的注意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也许他们还不会把那个死去的年轻人与失踪的小武案子联系到一起，但如果救人的是刘雅男，那么她知道了自己与秃头尾随而来还会不会去云南呢？
救人的如果是小武，那么他们去云南的意义就不大了。除非小武所要的那笔钱还在刘雅男那里，刘雅男独自驱车前往云南了。

正在思索着，秃头问道：“是不是给老板去个电话。”
“放屁。”长毛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自从他替别人解决问题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这件事怎么能让老板知道呢，“抓了人又被人救走了，你我都不好交代。”
秃头点了点头，他自然认可长毛的想法。
“接着去云南！”长毛终于做出了决定。
长毛权衡了半天，去云南似乎是唯一可行的一条路。即使刘雅男改变了主意，那里至少还有她的家，也许会有什么线索。即便没有任何线索，老板也无法责备到自己的身上。

一路向南，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长毛与秃头已经到了昆明。
“刘雅男是云南哪里人？”长毛问道。
秃头愣住了，这个问题他实在回答不上来。到了这个时候，长毛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决定暂时留驻在昆明。
接下来的几天，长毛叫秃头呆在宾馆里，自己一个人则走了出去，很晚，他才回来。每一次出门的时候，长毛都要带着自己那个包，那是他解决问题时所要用的包。
终于，有一天，长毛给秃头打来电话，让他赶快把车开到高速路的出口处。
秃头如约地赶到了高速路出口，长毛立即钻进了车厢，对秃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给老板打电话，刘雅男和李虹已经到了昆明。”
秃头惊讶地看着长毛，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的老板一直心神不宁，警方没有任何动静，而小武还是音信全无。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老板想不出来，他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所有的线索都静静地等待着。这种等待让他感到恐惧。
老板知道，等待的时间越长，他的危险性就越大，警方绝对不会只盯着小武一条线索，也许正在寻找其它的突破口。一旦找到，那么噩运就要临头了。老板用了三天时间把这几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回想了一遍，哪怕是一个细节，他都尽可能地在脑海中原封不动的过一遍，他相信，除了小武这条线索，警方是不可能再在其它方面有所突破了。
但小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为什么失踪这么多日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两个女人真的能带着长毛秃头找到小武吗？
老板一点把握都没有，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长毛，这个帮人解决问题的人，据说真的很有本事。
正琢磨着，秃头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小武的下落了吗？”老板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秃头看了一眼长毛，终于摇了摇头回复道：“没有，但刘雅男和李虹到了昆明，长毛的一个朋友在加油站看到了。”
老板皱着眉想了想，长毛不愧是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人：“那你问问长毛，打算怎么办？”
秃头看了眼长毛，长毛微笑着，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虽然秃头早就料到长毛的打算，但这个动作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刘雅男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出了高速路，途观车就已经被长毛的捷达车盯上了。

而此时，张队与小高正坐在前往昆明的飞机上。刘雅男与李虹即将到达昆明的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得到的，小高很兴奋，在他看来，通过对刘雅男李虹的监视，小武也许就要出现了。但张队完全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对小武是否能够出现不抱有任何希望，反倒是刘雅男与李虹的安全，却令他十分担心。
最终，一定是在云南这片土地上解决问题，张队判断着。
但愿秃头和长毛还没有找到这两个女人。

昆明，是南方重镇，一直以来都以春城而闻名天下，此时虽然已入了冬，但的确没有让人感到丝毫的寒意。
途观车进入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与所有大都市一样，夜里的灯光总会透出一股子暧昧来。
刘雅男一边开着车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都快找不到路了！”
“你什么时候来过昆明？”李虹随口问道。
“离开云南的时候。”刘雅男回答道。李虹立即明白了，当初刘雅男和小武便是从昆明离开的。
从迪庆到昆明，而现在是从昆明到迪庆，曾经出去的路，现在又回来了。
刘雅男显然并没有在意这种无谓的巧合，她开始安排晚上的住宿地点：“今晚咱们别委屈了自己，毕竟已经到云南了，大城市，”看到李虹并没有完全理解，她补充道：“当然要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春城大酒店是一座新建的五星级酒店。
当红色途观车驶进大酒店的停车场时，李虹的心便开始跳了起来，走下车来，看着面前高耸的处处现出富丽堂皇感的酒店，她仿佛在梦中一般。而此时，早有服务员走了过来，准备帮着拿行李。
刘雅男将那个装钱的黑色袋子拿在手中，其它的东西都交给了服务员，其实她们的东西并不多，实在不象是旅游出行的人。
“走啊！”刘雅男推了一下吃惊中的李虹。
李虹显得有些胆怯：“你来过这里？”
刘雅男抬头看了一眼酒店的招牌，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进过这么好的酒店。”
“我也是！”李虹还是显得有些不自信。
刘雅男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咱们别露怯好吗？”
两个女人顿时挺直了腰板跟在了服务员的身后。

来到前台，柜台后面的两名美女立即站起身来向刘雅男鞠了一躬，然后笑脸问道：“两位要什么样的房间？”
刘雅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有豪华套间没有？就是总统套房那种？”
美女服务员的表情变得更加开朗：“有的！”
接下来的手续一如既往，登记，验身份证，李虹虽然是被长毛秃头从医院里劫出来的，但当时身份证就放在病号服的口袋中。
在预交房款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刘雅男从包里拿出了现金，递了过去，两名美女服务员均是一愣。
“这位小姐，我们是可以接受划卡预付的。”
李虹的脸色立即有些慌张，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拿着大笔现金去高级酒店消费了。
刘雅男却显得很镇定，她几乎摆出了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十分不屑地说道：“怎么？现金不是钱吗？难道这酒店连个验钞机都没有？”
两名美女服务员急忙做出笑脸来。

第三五章：总统套房

跟随着服务员，进了电梯，然后来到了套房的门口，当房门打开的瞬间，刘雅男与李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间里的样子仿佛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过，宽敞与奢华，这里根本不是普通人所住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室内装潢发呆，此时服务员已经把行李放进了屋内，他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笑，充满了暧昧地看着刘雅男。
李虹这时才发现服务员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愣了一下，她随即明白了服务员的意图，小费，是的，这种高级的场所，每个服务员都是有收小费的义务的。她悄悄地拽了一下刘雅男。
刘雅男打开了包，从里面抽出五张百元钞票，虽然她根本不清楚应该给多少，但自觉得这个价码应该还是够了，递在了服务员的手中。
服务员笑着点了一下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感激的神态：“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请直接拨打前台电话，另外，我们这里有叫餐服务，房费里包含着一些套餐，您可以在酒点说明中查找。”
说完，他倒退着出了房门。

看到服务员离开，刘雅男立即关上了房门，然后冲进了宽大的客厅，然后一下子卧在了沙发中，檀木沙发，座垫却软得要命，几乎让刘雅男整个人陷在了里面。
李虹显然没有这么冲动，她要顾及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在另一张沙发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卧倒在沙发中，刘雅男看着李虹：“这里只能住一个晚上，”看到李虹不解的表情，刘雅男接着说道，“这种酒店肯定都是联机的，咱们用身份证登记，警方很快就会知道的。”
李虹点了点头，她对此并不太在意。

沉默了一会儿，刘雅男从沙发中跃了起来，到了窗前，落地的大窗，整个昆明几乎全收在眼底，夜色的霓虹随处可见。
“我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刘雅男转过身来对还在审视着房间的李虹说道。
李虹在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新鲜之感：“我也没有住过。”
刘雅男叹了口气：“人生的际遇各不相同，以前我走到这种地方，心里发慌，就连大门口都不敢多停留一会儿，但今天，我却可以躺在这里了。”说着，她绕过沙发坐在了李虹的对面。
“这种酒店本来就不是为咱们准备的。”对于贫穷的话题，两个女人有相同的认识。
刘雅男从玉石般的茶几下拿出客房服务的大厚册子来：“所以好歹地尝试一下。对了，咱俩晚上吃点什么？西餐？不能要套餐，肯定不好吃。”

两个女人凭借着电视上学来的那点微薄的西餐知识点了餐，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就推着送餐车敲开了套房的门。
还有红酒，服务员开完酒后便退了出去。
面对美食，两个女人并没有丝毫客气，很快就吃个干干净净，至于西餐中的顺序一说，她们却根本没有考虑。
一瓶法国贝杰哈克红酒很快也下去了半瓶之多，李虹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喝得并不多，她本身酒量又好，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刘雅男却已经有些微醉了。
“我他妈都要死了，才能在这种地方睡上一晚！而且只能一晚。”刘雅男斜倚在沙发上，看着手中透亮的红酒杯，很沮丧地说道。
李虹叹了口气：“你可以明天再换一家高级的宾馆！”
刘雅男苦笑了一下：“那有什么用，这里是昆明，又不是迪庆，我的家在迪庆，这样的地方其实住一晚就足够了，我还是要落叶归根的，要死也得死在迪庆啊！”
“刘姐，你不能总是把死挂在嘴边，这样对你的病不好！”李虹劝慰道。

刘雅男笑了笑，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李虹：“你叫我什么？刘姐……”她放声大笑起来，“刘姐，小老婆终于管大老婆叫姐了，多有意思啊！”
李虹仿佛被猛击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刘雅男凑近了李虹：“喂，说实话，你真的想见小武？”
李虹坚决地点了点头：“当然，否则我跟你来云南干什么？”
“如果见不到呢？”
“你什么意思？”李虹惊讶地问道，虽然她心中早有这种猜测，但如今刘雅男主动提起，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刘雅男笑了：“我忘了，你还有他的种呢，没了爹，再没妈，多可怕啊，这孩子真可怜！”
“没有妈？”李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刘雅男摇了摇头：“你知道吗？那个鱼塘，我带你去，其实我当时真的很想把你扔进去，你信吗？”
李虹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起自己被劫持的那个秋雨如丝般的夜里，那个四寂无人的幽暗鱼塘，再看看面前这个多少有些放浪行骸的刘雅男，她怎么也不能想象正是这个女人准备要杀了自己。
“你醉了！”李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刘雅男愣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酒后失言，于是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好象是的，我好久没这么喝酒了。”
李虹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我要去洗澡！”刘雅男说着，站起身来向浴室走了过去。

看着刘雅男走进浴室，李虹有些手足无措。
刘雅男刚才说的话让李虹感到恐惧，想起那天晚上在鱼塘边上的情景，李虹相信，刘雅男驱车前往鱼塘的时候一定是这么计划的，当时自己陷入昏迷之中，只能任人摆布，但后来刘雅男改变了主意，为什么到了鱼塘她会改变主意呢？李虹猜想不透。
其实在李虹的心中，对刘雅男始终是存有戒心的，她认为，凡是正室对小三都一定深恶痛绝，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当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招人唾弃的小三时，她就很是担心，担心刘雅男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与小武接触的日子中，从来没有见过刘雅男，李虹也相信，正如小武所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已是名存实亡，爱不存在了，那么对自己的恨自然也就没有了。即便这样，李虹还是害怕刘雅男的，她知道这害怕是来自于社会道德层面的，虽然毫无意义，但却让自己在与刘雅男的接触中始终会处于弱势的地位。
前几天，当李虹知道刘雅男身患绝症，护士的天性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怜悯，试图照顾好刘雅男最后的这段日子。关系变得亲近了，那种弱势的心理也便消失了。
但刚才刘雅男醉酒时无意中所说的话却把李虹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刘雅男，小武的正式妻子，她永远是强势的，甚至曾计划杀死自己。
虽然这个计划并没有真正实施，但刘雅男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再次想起呢？李虹感到自己其实一直就处于火山的边缘，生命时时刻刻遭到了威胁，于是，她又想起了张队的那张名片。
一个电话，可以改变现在的局面，李虹找出名片来走到了电话机旁，她听着浴室中的水声，犹豫着，手指已经触摸到了电话机，却显得十分沉重，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经过这几天了，怎么可能再去打这个电话呢？即便打了，张队抓住了刘雅男，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但为什么自己现在又坐在电话机旁呢？难道是因为刚才刘雅男的那句失语让自己感到了害怕？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让自己不得不打这个电话，以期寻求警方的保护？
李虹感到肚子里有些异样，那个孩子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

第三六章：闯入者

刘雅男洗完澡，她并不急于穿上衣服，而是赤裸着身体走到了镜子的前面，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镜中立即呈现出一具成熟丰腴的肉体。
很久很久了，刘雅男几乎忘记了女人总会照镜子的习惯。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一个得了绝症即将死去的女人，一个生活再也没有希望的女人，照镜子竟然变成了一种极其奢侈又可笑的行为。
此时，刘雅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在仔细地审视着，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但还算结实，那种些许浑圆的感觉看起来更加性感。刚洗完澡，脸上没有妆，眼角的皱纹能够看到，虽然不是很明显，到底还是说明自己的确老了。
心中感叹着，她看到了桌台一角放着一些性用品。原来这种高级的酒店总都会放些这类东西，刘雅男自我嘲笑了一番，开始穿上睡衣，这时，她听到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是浴室的门，而是玄关的正门。
李虹到底还是没有给张队打电话，听到敲门声，她把名片放里了兜里然后走到了门前：“谁呀？”
“客房服务！”外面的回答十分干脆。
李虹没有多想，随手便打开了门，一柄匕首立即架在她的脖子上，吓得她本能叫了一声，声音却被另一只大手捂住了。

穿好睡衣，刘雅男拉开了浴室门，顿时像坠入了冰窖一般。面前站着五大三粗的秃头，手里拿着砍刀正指向她，在秃头的身后，长毛坐在沙发上，他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正在把玩着，李虹则坐在他的旁边，身体僵硬，表情却已经要哭出来的样子。
见到这两个人，刘雅男的心顿时凉了，她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多余的，只好在秃头的示意下，乖乖地坐在了李虹的旁边。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此时也许离死亡不太远了。
屋子里很静，半天没有人说话，秃头手里拿着砍刀紧张地指着两个女人，一边看着长毛，他不知道长毛在等什么。

空气紧张地凝固着。
长毛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他并不急于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的震摄力反而更大。刘雅男与李虹的心都几乎跳了出来，两个女人都看得出来，长毛是最可怕的一个人。
约摸过了三五分钟，长毛突然笑了，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走到秃头的身边，将他推到了一边，面对着沙发中的两个女人坐了下来，左右打量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刘雅男的身上：“第二次见面？在医院地下车库的时候让你跑了！”
刘雅男与秃头心中都是一紧。
长毛接着说道：“我不认识小武，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的，找到你们俩个人，你们想必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尤其是你。”他指了一下刘雅男，“那天撞我车的人是你还是小武？”
“我！”刘雅男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她暗暗地告诫自己，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长毛点了点头，目光再度在两个女人身上搜索了一番，好奇地问道：“她是你丈夫的情人，你为什么要救她？”
这个问题同样引起了秃头的关心，在他心中，小武对付女人方面真的很有一套。
李虹也看了眼刘雅男，她很想知道此时的刘雅男会说些什么。
刘雅男笑了，并没有看李虹，而是盯着长毛说道：“因为她也是个女人，原因很简单，你知道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要钱是吗？那边，黑色皮包里，差了一些，如果嫌不够，停车场里有辆途观，你们也可以开走。”
秃头立即从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拿过钱袋，细心地清点了一下，然后冲着长毛点了点头。

刘雅男尽量用平稳的语调问道：“现在你们可以放过我俩了吗？”
“进了这个屋，钱就是我们的了，所以这不是交易，你根本没资格讲条件。”长毛顿了一下，“小武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刘雅男回答得很干脆。
长毛沉下脸来：“想好了再回答，这笔钱落在你的手里，你能不知道小武的下落？”
刘雅男镇定地回答道：“钱我是从家里翻出来的，他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长毛相信面前这个女人的嘴绝不会说实话，于是他把目标转向了李虹。

刘雅男的回答也让李虹感到十分的沮丧，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小武说不定真的死了，而杀人凶手就是刘雅男。
正想着的时候，长毛又问话了：“李虹，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关于我妹妹的事情？”
李虹怯怯地点了点头，那个变态的故事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你长得很像我妹妹，其实我很爱她，杀她是因为她不听话，你能听话吗？”
李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小武在哪里，我们也在找他。”
“来云南找？”长毛立即问道。
李虹看了眼刘雅男，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口。
刘雅男立即说道：“我们也只是猜测。”
长毛看得出来，李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而刘雅男显然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女人。虽然听说刘雅男与小武早就分开了，但难保余情未了，想让一个女人出卖她所爱的男人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其实这笔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小武也不是，在小武那里有一本老板的帐，我们最想要的东西那个。”长毛慢条斯理地问道。
“什么？”刘雅男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她从来没有看过什么帐本。
旁边的秃头也是一愣，他终于明白老板在担心什么，原来小武手中还有老板的一份帐本，这东西要比两百万更为重要。
刘雅男反而放下心来，她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帐本，我只看到了钱。”
看得出来，这一次刘雅男根本没有隐瞒，她的确不知道帐本的事情。
长毛可以理解，帐本这样重要的东西，小武肯定会随身携带的。
眼前的情形陷入僵局，刘雅男显然知道小武的下落，但就是不说，而此次云南之行，长毛要解决三件事，钱，小武，帐本，现在只是把钱追了回来，显然有些辜负了老板的信任。
长毛依旧抱有一份希望，他决定用最残忍也是最卑劣的方法得到小武的下落。于是，他邪邪地一笑，转向了秃头：“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女人。”
秃头愣了一下，不明白长毛的意思。
长毛说道：“她现在是你的了。”

第三七章：小武之死

下了飞机，张队与小高直奔昆明市刑侦大队，在当地同事的协助下，调取了全市交通监控系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搜索，终于在春城大酒店的停车场里找到了雅男那辆红色途观。
此时，张队也不得不承认现代科技对案件的帮助，如果在几年前，找一个人只能是大海捞针，全凭所有干警的高度责任心。想到这里，张队只能感叹，自己的确老了，一些经验已经被这些城市监控设施所替代了。
小高很兴奋：“张队，要不要派人监视这两个女人？”
张队想了一下，转过身来对昆明的同事说：“这两个女人是案件的重要线索，但我们现在还不能抓她们，我希望请春城酒店跟我们配合一下，我要看看她们是不是在这个酒店等什么人。”
“那没有问题。”昆明的同事很得意自己城市的布控。

来到春城大酒店，张队与小高立即得知刘雅男与李虹住进了总统套房，于是调来了酒店内部的监控录想，刚看了没有几分钟，两个人就都有些坐不住了。光头与长毛竟然也进了那间客房，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前，这也就意味着两个女人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
根本来不及细想，两个人马上向总统套房奔去，昆明的同事立即打电话请求支援。
冲进房间，屋内凌乱不堪，沙发前的地毯上，流着一滩血。

长毛的那句话说出来之后，李虹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急忙看向刘雅男。
刘雅男却笑了，看着长毛：“我也不是小姑娘了，这种手段你觉得能让我屈服吗？”说着，她转向秃头，眼神毫不避让地盯着他。
秃头根本没有想到长毛会出这个主意，一直以来，他对刘雅男充满了性幻想，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的，侮辱一个女人的贞洁，那是猪狗不如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秃头有过的女人不少，花钱买的小姐，临时搭伙的玩伴，但没有一个女人是他用强迫的手段得到的，他始终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但在女人方面，他相信自己不能算是一个坏人。
做人是有原则的，正如秃头从来也不杀人一样。

秃头避开了刘雅男责备的目光，表情艰涩地看着长毛：“这个……”
长毛伸出一只手来摊开了冲着秃头：“拿来！”
秃头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马上将手中的砍刀交给长毛。长毛将匕首掖在胁下，把砍刀提在手里，冲着刘雅男调侃道：“做那种事哪有带着刀的。”
“大哥，还有别的办法吧！”秃头第一次称长毛为“大哥”。
长毛并没有理会秃头的哀求，而是接着对刘雅男说道：“你想错了，我这位兄弟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她。”他说的自然是李虹，“秃头，你是打算在这里还是要把她带里间去啊？”
李虹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整个身体缩在刘雅男的身边，发着抖。
“你不是说她长得像你妹妹吗？你会这样对你妹妹吗？”刘雅男故作镇定地说道。
“如果是我妹妹，我早就自己上了！”长毛恶狠狠地说，“你等什么呢？”
秃头向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停下来看着长毛：“大哥，这种事我做不了。”

长毛笑了，斜眼盯着秃头：“老板怎么吩咐的？让你一切听我，这么快就忘了？”
“老板也不会让我做这种事的！”秃头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要做你自己做，跟我没有关系。”
长毛狠狠地盯着秃头，突然摇了摇头，然后对刘雅男说：“如果她被强奸了，你不担心吗？”
刘雅男摇了摇头：“一个夺走我老公的女人，我凭什么要护着她？”说着，刘雅男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给了错愕中的李虹两记耳光，“你以为怀了小武的孩子你就能扶正了？我们还没有离婚呢！再说了，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秃头，她孩子是不是你的？”
秃头根本没明白刘雅男为什么突然发疯，急忙摆手：“不是，不是，跟我没关系！”
刘雅男嘲笑道：“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不上她，她不漂亮吗？”一边说着，她一把抓住了李虹的头发，迫使李虹抬起头来。
此时的李虹泪流满面，她的心完全混乱了，根本不知道刘雅男在干什么，但刘雅男那几句话显然还是触到了她的痛处。
仿佛并不解气，刘雅男抓着李虹的头发，猛地一使劲，竟然将这个女人从沙发中拽了起来，一下子抡向了长毛，紧接着，她也扑了上来。

按照刘雅男的设计，毫无防备中的李虹一定会张牙舞爪地扑向长毛，长毛手中的砍刀一定会被撞掉在地上，自己抢到刀就一切都能变得主动了，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长毛是一个帮着别人解决问题的人，刘雅男情绪上的变化令他早有准备。
当李虹不由自主地摔过来的时候，长毛早已象只兔子一般蹦了起来，退后了三步，待到刘雅男扑过来，手中的刀尖已经指在了刘雅男的脑门：“你当这是演戏吗？”
“你随便吧！”刘雅男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不但没有成功抢到刀，而且还摔得李虹伏在地上呻吟着，她只好慢慢地退身坐回到了沙发上，盯着那柄砍刀，刀尖上一点红，她此时才觉得脑门上有丝凉意。
“你敢用车撞我们，说明你很有勇气，但你毕竟是个女人，有些事情是学不来的。现在我不会杀你的，我要知道小武的下落！当然，我肯定你是不会说的，事情既然僵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先把你带走……”说着，长毛一把拽起李虹，把砍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但我不能带两个人，她不知道小武的下落，可以留下！”
刀锋已经划破李虹白皙的脖颈，一线血痕显现了出来。

“你别动手，我说，小武死了，是我杀的。”刘雅男知道再也拖延不下去了，急忙说道，她看到李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危险之地。
“为什么要杀死小武，怎么杀的？尸体呢？”长毛追问道。
刘雅男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他回家来逼着我签离婚协议，就吵了起来，我随手拿起一个烟缸打在他的头上，他就死了，尸体我扔在了城外的一个废渔塘里。”
长毛犹豫着，没有说话，与秃头相互看了一眼，两个男人都在判断着刘雅男的话是真是假。
“这么简单？”
“失手，寸劲儿，我也不想杀他的。”似乎怕长毛不相信，刘雅男又强调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我跑出来干什么？”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是真事？”长毛有些不甘心。
刘雅男笑了，说道：“这两百万现金就是证明，小武如果没死，他敢贪了你们老板的钱吗？即便他真的这么做，恐怕也不会把钱交给我吧？现在，你可以放开她了吧？”

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不能不让人相信，如果小武真的死了，那么对于老板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至少解决了威胁，长毛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长毛在判断着，手上的砍刀也放松了。
“到我这边来！”刘雅男对李虹说道，“你们现在拿了钱就走吧，小武死了，那个帐本我从来没有见过。”
长毛推了一把李虹：“我暂时相信你说的，但怎么处理你们俩我得打个电话。”说着，他拿出了电话。
重新获得自由的李虹慢慢地走向刘雅男，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没事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刘雅男却知道，眼前并没有脱离危险，如何摆脱这两个男人依旧是个大问题。
但令刘雅男没有想到的是，李虹突然扬起了手掌，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看着脸色由于气愤而铁青的李虹，刘雅男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记耳光令两个女人多日间形成的友谊瞬间破裂了。沉湎于爱情中的李虹绝不会原谅刘雅男的。
也许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刘雅男感到一阵的头晕，身体中的血液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大脑开始空白，不受神经支配的肢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刘雅男意识到自己要犯病了，整个人向后便倒，嘴里开始溢出白沫，浑身抽搐着。

第三八章：扭转

“药！”李虹大喊着冲向床头，那里放着刘雅男的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秃头和长毛都措手不及，他们根本不知道刘雅男已经患有绝症：“怎么回事？”
长毛的手机还未接通，与秃头一起凑到了刘雅男的身旁。李虹拿着药挤开了两个人，捧起刘雅男的脑袋，撬开嘴巴把药就塞了进去：“水！”
秃头仿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转身去倒水。
刚倒完水，未及转身，秃头就听到长毛闷哼了一声，他大为惊讶，回头看时，只见长毛跌在沙发旁边，腿上流着血，刘雅男的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李虹则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事情变化得太快了，秃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僵在那里。

长毛并未现出慌张的样子，只是盯着刘雅男：“我真是小看你了！”
刘雅男一只手擦了一下嘴：“不这样能骗到你吗？”
原来，就在长毛蹲近身子查看刘雅男病情的时候，刘雅男迅速地将长毛肋下的匕首刀抽了出来，狠狠地刺进了长毛的大腿中。这一系列动作根本没容长毛有任何反应，腿部受伤，他一下了便跌倒在地上，刘雅男的匕首则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没有病？”长毛看向旁边还在发呆的李虹，他不相信两个女人能够配合得这样好。
刘雅男哼了一声：“这不关你的事情。秃头，你要敢向前一步，我就宰了他。”
秃头急忙点了点头，他不敢动其实也不想动，对刘雅男，秃头心中始终抱有一份好感。

长毛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的有你这么狠。”
刘雅男轻蔑地说道：“那是你不了解女人，别废话了，我也不想杀你，让我们走！”顿了一下，“钱我们还要带走。”
长毛无奈地点了点头，经过这几次接触，他知道刘雅男手中的刀子真能捅进自己的脖子里。这就是一个疯婆子。
“快，收拾东西。”刘雅男提醒还在发呆中的李虹。

来到停车场，刘雅男让李虹先上了车，然后找到了那辆雪铁龙，趁夜里没有人注意，她把匕首深深地留在了车胎上。
“他们一定还会追来的，这事完不了！”刘雅男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道。
途观车驶出了停车场，立即融进了昆明城的夜色中。
坐在副驾的李虹始终没有说话，刘雅男感到很奇怪：“高兴点，咱们逃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长头发的人？”李虹很平静地问道。
刘雅男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李虹，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平视着前方：“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杀人，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让我带着血腥死去，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李虹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刘雅男突然意识到李虹的沉默有些怪异，立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小武到底死没死？是不是我杀的？”
“你能告诉我真象吗？”李虹抬起头来看着刘雅男。
刘雅男放缓了车速：“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想？”
李虹苦涩地笑了一下：“我能怎么想？你是要死的人了，而且还救了我三次，我还能怎么做？”
“别忘了，你也救过我，不是你给我喂药，我已经死了。”
李虹摇了摇头：“我当过护士，救你是职业病，你救我完全是为了不让我落在他们手里，而且……”顿了一下，李虹说道，“我刚才还打了你。”
刘雅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了，要不是你那一巴掌，咱们现在可能就变成两具尸体了。不过我得承认，我骗了你，来云南，你根本见不到小武，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有了预感，只是不愿去证实，你说的时候，我很气愤，真的很气愤，但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停了一下，李虹接着问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骗我跟你来云南？”
刘雅男沉默了片刻，看着车外的夜景：“也许我太孤单了，路上想找个人陪。”
李虹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但确实也真实可信！

昆明的夜色很凉爽，霓虹中透着一种妩媚。

看着车胎上扎着的那柄匕首，长毛笑了，声音尖唳，在停车场上回响着，秃头有些害怕，四周看了看，有几个夜行人循声看了过来，却也没有在意，只当作是喝多了。
秃头不合时宜地问道：“现在怎么办，给老板打电话？”
长毛止住笑，看着秃头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是越来越爱这个娘们了，你说她住迪庆？”
秃头感到浑身一阵的凉意，只得点了点头：“听小武好象说过，但不确定，你的腿？”
长毛斜眼看了看秃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雪铁龙旁，打开车门，找出一根布条来，然后打开了油阀，拽着布条的一头，将另一头顺了进去。
秃头睁大了眼睛，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果然，长毛将布条搭在油阀口，用打火机点燃了。

张队与小高也许只是晚了一步，套房内只有一滩血迹，还有两根被划断绳子。
正当两个人在猜测这是谁的血迹的时候，酒店后身的停车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
“不好！”张队喊了一句，立即冲出了屋子，小高紧随其后。
停车场中一辆轿车正在燃烧，许多酒店员工和保安正在忙着救火，滚滚的黑烟让人很难近身。
张队看了眼现场，立即对小高说道：“人肯定没走远，找一下！”
小高急忙扶了一下腋下的枪，然后分开人群，向停车场外冲去。
陆陆续续地，附近听到动静的人们向停车场这边涌了过来。小高逆在人流中，借着灯光与火光，他突然发现有两个人正向停车场外的马路上走去，走得并不快，其中一个小个子似乎还一瘸一拐的。
职业的敏感让小高意识到这两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急忙跟了过去。
好事的人流到底还是阻碍了小高的脚步，等他来到马路边，远远地看见那两个人已经乘着出租车离开了。
没有办法，回到了停车场，见张队正站在救火的人群外，于是上前低声说道：“应该是秃头和长毛，没追上。”
张队盯着面前那辆着火的轿车，火苗已经映红了他的脸，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是雪铁龙呢？”

途观车已经重新喷了漆，天蓝色的，仿佛新的一般。
这个主意是李虹提出来的，她说，在大酒店这么一闹，无论是那个可怕的长毛还是警方，都一定会循着红色途观追踪下来的。
刘雅男立即同意，并且又换了一个当地的假车牌。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事在小修车店里很容易就搞定的。
改车的时候，刘雅男与李虹也不再张扬了，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出屋，只是让服务员把餐食送到屋里来。她们在电视中看到了酒店停车场着火的新闻，时间那么凑巧，想必是和长毛与秃头有关。李虹悔恨自己捆得太松了，否则此时这两个人一定会被警方抓到的。
据刘雅男判断，光头与长毛一定会急着追下去的，他们一定会前往迪庆，这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还在等待着她们。

第三九章：未解的迷惑

李虹看着刘雅男：“他们知道你住在迪庆？”
刘雅男抽着烟点头道：“光头应该知道的，他是小武的朋友。”
“小武的朋友，”李虹嘲笑道，“如果真是小武的朋友，他就不应该来找咱们。”
刘雅男叹了口气：“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相信光头也不是很愿意，否则当初在医院他也不会放你走了。”
李虹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因为知道小武是个毒贩后才与他分开的吗？”
刘雅男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女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常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因为爱一个男人，常常会忽略了这个男人的缺点。如果不爱了，那么这个男人的缺点就会被放大，我肯定是不爱了，但你想想你自己，明明知道小武是个毒贩了，你还想要找他。”
“我想让他自首。”李虹说道。
刘雅男哼了一下：“你以为你能行吗？”
李虹犹豫了。

若在几天前，李虹根本就不会犹豫的，但现在，她对小武已经没有信心了：“小武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淡漠了，真可怕！”
“可怕？”
李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刘雅男：“我以为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如果真爱一个人，那么印象怎么可能会淡漠呢，除非我事实上并不爱他。如果我并没有爱过他，那么我这一年多的时间到底在做些什么？”
刘雅男理解地点了点头：“后悔吗？”
李虹看着刘雅男：“刘姐，其实我还是想知道，小武现在到底在那里？”
刘雅男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李虹询问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跟秃头他们说的是真的，他死了，否则这笔钱能到我手里吗？”
“真是你杀了他？”李虹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她确信小武已死，但很奇怪，她并没有很悲伤，只是好奇，刘雅男是怎么杀死小武的。
刘雅男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不怪我？”
李虹摇了摇头：“我很想怪你，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好象怪不起来。”
“那你不怕我？”
李虹继续摇头：“就算小武是你杀的，但我还是觉得你根本不是一个坏人。以前，由于小武的原因，我虽然没见过你，也无形中把你当作一个坏人，情敌？多么可笑的一个词，但现在，小武死了，我反而觉得咱俩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矛盾，一切反而变得简单了。”
“简单了？”刘雅男理解地点了点头，“是的，简单了！”

李虹鼓了鼓勇气，问道：“你能说你是怎么杀死小武的吗？”
刘雅男苦笑了一下：“这是一段不好的记忆，我可以不说吗？”
李虹愣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有一丝不甘，接着问道：“你说你想杀我，但后来改了主意，这也是真的吗？”
刘雅男冲着李虹郑重地说道：“是真的！”
李虹狠狠地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逃过了一劫：“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是根本不爱小武了吗？”
刘雅男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因为我到底是个女人，这和你把我当成情敌是一样的，小武不是早就说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了，但你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这么想，女人，为什么一生都要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呢！”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令李虹不禁感到尴尬。
这次谈话并没有解决李虹心中的疑问，她看得出来，刘雅男似乎在有意地隐瞒着什么，如果一个人都肯承认自己杀了人，那么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她隐瞒呢？

李虹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她显然不敢再问下去了。
说实话，李虹是怕刘雅男的，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李虹知道，刘雅男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她如果想做一件事，哪怕她明天就要死了也一定会去做的。
其实，李虹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是小武的死与那两百万现金有没有什么关系？
刘雅男与小武分开有一年多了，两个人各种恩怨情仇也该早就有了了断，为什么刘雅男还会杀掉小武呢？不是为了情，那肯定是为了钱。
按照光头等人的说法，小武身上带着这两百万元现金的，那么，刘雅男会不会因为这个才杀死了小武呢？但小武与刘雅男分居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见面呢？刘雅男又怎么知道小武身上有钱呢？
刘雅男身患绝症，没有把钱花在治病上，反而带着这笔钱回老家，是不是她要把这笔钱给自己的母亲呢？毕竟听刘雅男说过，离家六七年了，心中难免有丝愧意。在临死之前，给家里留下一笔巨款，这是人之常情。
李虹心中这么猜测着，但她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这将直接触及到刘雅男的底线。而另一方面，李虹却不愿承认这是事实，这几天接触下来的刘雅男绝不是一个为了钱而去杀人的人？
这些疑问与分析在李虹的脑海中萦绕着。

李虹发觉自己的确长大了，几天前，她的脑海中只有小武，绝不会想到这些事情，但经历了长毛的几次威胁，李虹变得冷静沉稳了，她开始思索有关爱情以外的事情。
但李虹却没有意识到，与她关系最直接，也是她最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却是那段失去的记忆。一个人不可能平白地失去记忆，但由于潜意识的作祟，内心中却会把一段不愿想起的记忆自动屏闭起来。
李虹一直试图让自己能够回忆起自杀前一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成功，只是一些模糊的印象，给她不了一点暗示。
难道这段记忆真的触及到了自己的灵魂吗？否则，它又怎么可能深埋在潜意识中呢？

在昆明深入简出地停留了两天，刘雅男与李虹再次出发，这一次，她们开的是一辆宝石蓝色的途观越野车，显得十分华贵。
车牌也换了，这让刘雅男感到了一丝安全。她相信，无论是警方还是那两个跟踪的坏人都不可能再注意到她了。
离家越来越近了，刘雅男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
六年了，离开家乡六年，对于一个游子来说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为了爱情而离开家乡，抛弃了许多自己本不应该抛弃的东西，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爱情迷失了双眼，刘雅男一边开着车一边侧头看着李虹，这个女人也被爱情迷失了双眼，结果，除了受伤害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刘雅男觉得很刺激，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寻求刺激的人，否则也不会跟着小武前往另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城市。
当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之后，刘雅男一度陷入悔恨中，她并不怕死，却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家里的人。这种悔意一度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但每到关键时刻，她都选择了放弃。
在自杀这件事上，刘雅男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李虹反而表现得更加强悍。
也许这个年轻的女人真的是可以信赖的，这样想着，刘雅男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座上的那个黑色皮包。

第四十章：人之欲

从昆明前往迪庆要经过楚雄，大理与丽江，这条线路几乎是每一个游云南的必经之路。
过了楚雄来到了大理，这是一个旅游城市，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了，但由于云南的气候宜人，这里还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游客。
找了一家很有特色的旅店，下车拿行李的时候，李虹突然发现刘雅男手里并没有那个黑色的皮包，她觉得很惊讶，这一路上，刘雅男对那个黑色皮包向来十分注意，这次她怎么可能忘掉呢！
“那个黑包……”李虹好心地提醒道。
刘雅男看了看已经锁上的途观车，笑了笑：“让它在那里吧，我是故意不拿的。”
这个答案令李虹意想不到，她吃惊地看着刘雅男。
刘雅男并没有多说话，转身向旅店走去。
李虹颇有些纳闷，但看到刘雅男主意已定，她不得不跟了上去。

吃过晚饭，李虹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了，刘雅男显然看出来了，问道：“你还在担心那笔钱？”
李虹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贪财的人，但说实话，我真的很担心，车里放着好么一大笔钱，丢了怎么办啊！”
“你不是贪财的人，你从来没有要分这笔钱，至少你没有说过。”
“但我想过！”李虹诚实地回答，“只是有些害怕，这是一笔赃款，我拿了就和你一样了。”
“图财害命？”刘雅男轻蔑地讥笑道。
李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是不是为了这笔钱你才杀了小武，但我又否认了，如果是为了钱，你不可能留着我。”
刘雅男点上一根烟：“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笔钱，小武死之后我才发现的。我真的很感谢你，没把我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你当然不是了，但是……”李虹顿了一下，“既然你也不想把这笔钱交给警方，那么你今天为什么不把钱拿到屋里来呢？”
刘雅男突然正色说道：“因为我想赌一把。”

李虹皱起了眉头，她显然不太明白刘雅男在想些什么。
刘雅男解释道：“见到这笔钱后我一直在想，我要用他做点什么呢？后来终于想明白了……”
“你想做什么？”
刘雅男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李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今天钱不丢的话，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要用这笔钱做什么的人。”
李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刘雅男的信任。
“但正如你所说的，这笔钱是赃款，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占有它，我也不例外。可我要做的事情没有这笔钱还不行，我是一个要死的人了，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那件事，我必须办成。”
李虹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她很理解刘雅男的苦衷，世上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在临死前要为自己的家人做点事情。虽然刘雅男没有说，但李虹几乎可以肯定，刘雅男是想把这笔钱交给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家人。

“这笔钱对我很重要，”刘雅男自嘲地笑了笑，“重要得让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拥有它，于是我想到了赌，如果这笔钱真的可以用，那么明天一早，它还会在车里，如果这笔钱不属于我，那么过了今夜，我依旧是一无所有。”
把这笔钱交给命运来安排，李虹觉得刘雅男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即便这笔钱不属于刘雅男，那也不能便宜了贼啊！
李虹还是表现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刘雅男笑道：“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的做法，我现在就可以把钱拿回来。”
李虹摇了摇头：“我说过了，这笔钱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因为它是赃款，我始终忘不掉这个事实，如果让我来花这笔钱，我会很害怕的。”
刘雅男点了点头：“这就是你和我不同的地方。”
“但事实上，这一路走过来，吃的用的穿的，我也没有摆脱这笔钱，我和你也没有什么不同。”

刘雅男好象很满意李虹的表现，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来到这里之后，我特别想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虹愣了一下，刘雅男接着说道：“我想做爱，我大概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做过爱了，如果再不做爱，我就没有机会了。”
李虹同情地看着刘雅男，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雅男突然凑近李虹：“哎，你知道吗？大理丽江这条线是全中国最开放的地方，这里有许多游人，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旅游吗？不是的，只是在家里闷得慌了，出来寻个乐，很容易就会发生 的。”
李虹皱了下眉头：“和不认识的人？”
“和认识的人就麻烦了， 就是为了不负责任，你不会比我还保守吧？”
“恐怕我暂时还接受不了。”李虹认真地说道。
刘雅男笑了：“我没说让你也去找 ，何况你现在身体也不合适啊！大理有很多酒吧，陪我去喝酒吧，如果我遇到一个比较中意的男人，你自己回来，怎么样？”
“我现在能喝酒吗？”
刘雅男摸了摸李虹并不显形的肚子：“如果你担心的话喝点饮料总是没关系吧！”
李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旅舍的时候，李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停放的途观车，车窗没有任何损坏，相信那笔数目不菲的现钞此时还静静地躺在后车座上。
大理的夜景显然要更热闹一些，并不宽敞的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酒吧与饭店，霓虹灯闪烁着，似乎在提醒路人，这里早已不是一座带着古韵的城市了，虽然许多建筑还是有着些许古风的。
街上的人也很多，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漫步在街道的两旁，这种闲适让人感到迷醉。
许多人喜欢这里的安逸，甚至为了这份安逸特意来此开个小店，但事实上，这是一个懒散的城市，在这里的人会失去大都市的节奏感，会惭惭地迷失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种慵懒恰恰是创造艺术的温床，许多文青对此羡慕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