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佛心——1001个短篇灵异故事(转载)【2020年版】(转载)

第1008篇:财库
(原作者:風水傳說。摘自《【紫薇】老烟袋锅子讲故事(转载)》)
人都是有财库的,没有财库,人是存不住钱的,即使你补了再多的财库,那么没有财库可存,那么钱你还是存不到手里的。
很多人知道,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房子开始商品化,可以自由买卖,可以批地建房,那么土地拆迁就成就了很多人,有些人富起来完全是意外,为什么呢?因为自己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大,政府也正好规划到了他家,那么对于他来讲,他这个拆迁户含金量就高了太多了。
到了21世纪,拆迁户就成了准富人的象征,可是这个拆迁户和拆迁户也不一样,假如你只是小县城,小地方拆迁户,那么一般得不到多少补偿,基本上也就够你买下一套房子的。 但是如果你家住在北上广,又在繁华的区域,那么你就赚大了,经常有新闻爆出来,在北上广哪个村拆迁,拆二代,拆三代得了几千万拆迁款的新闻,有的甚至成了亿万富翁,你想想本来是农民,可是突然拆迁了,就成了富豪了,这种天壤之别真的就是很爽的事情了。
可是呢,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的,那些拆迁的人都会明白,其实这些都是自己前世和今生的福报所致,也因为财库里面存了钱,那么这个人才真正拥有财富的,人没有财库,那么即使你有钱,也会很快挥霍掉的,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财库对于一个人太重要了,我经常说,人没有财库,即使遇到横财了,那么这笔横财也会因为其他事情抵消没了,比如说股市,在股市发财的人不计其数安,可是转眼间在股市赔的什么都没有的也比比皆是,那是因为股市这样的横财属于偏财运,这种偏财运更容易被抵消,没有财库存进去,那么即使你得到这笔钱了,也很快就没有了。
我今天所说的是,原来在广东遇到的事情,这个人家的姓氏在广东很有名,因为他们村就是拆迁后都成了亿万富翁的,可是呢,这个人家的却没有这个福报。
这个人家是单传,一共有四代了,有太爷爷,爷爷,儿子,孙子这么四代人,家里面有祖屋,祖屋因为世代居住,所以就面积很大,有十多间房子,这些都是祖上留给这家人的财产。
原本呢,这家人老老实实的务农,不穷不富挺好的,可是到了儿子这一代呢,不甘心穷,看到那么多人发财呢,就想出去折腾折腾,因为实在没有什么钱做生意,就把祖屋抵押给别人了,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
这件事呢,家里的老人是不知情的,儿子这个人向来就是胆子比较大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赚了一些钱,这人一赚钱就开始张扬了,儿子买了豪车,还带着孙子搬走了,把祖屋留给了太爷爷和爷爷。
那个时候孙子小,但是懂得孝顺,就和爸爸说,要带着两位长辈一起走,但是儿子说,他们岁数大了,不愿意离开祖屋,其实是儿子怕麻烦,带着两位长辈一起生活,自己自然要照顾。
儿子在城里面折腾了几年,虽然挣了不少钱,但是就是存不住钱,过的很累。孙子呢,在城里面上学,长大到初中后,就每个月都回来看看两位老人,还自己攒钱带一些用品来周济老人。
后来,儿子生意失败,折腾了几年后什么一无所有,连媳妇都跑了,最后带着孙子无处可去,又回到了祖屋。
这个时候村里面拆迁了,两位老人是户主,但是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把自己的那部分都给了孙子,儿子这个时候不愿意了,因为孙子才上高中,为什么不给自己呢?
太爷爷那个时候98岁了,就和儿子说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他说:“你把祖屋当时给抵押出去了,那是我们用自己的棺材本给赎回来了,这房子本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富有了之后却没有在回来看看我们,反倒是你的儿子没有忘本。这些拆迁款即使全部给了你,你也守不住的,因为你没有德行,没有财运的。”
事实果真如此拆迁款最后只给了儿子四分之一,剩下的都给了孙子,孙子虽然小,但是懂得没有乱花钱,而是买了村里面拆迁的房子做了包租公,继续供养两位老人到终老,而儿子和孙子分道扬镳后,让老人家的话一语中的。 拿着钱出去折腾,几年时间依然穷困潦倒,儿子虽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玩什么黄赌毒,但是呢,他这个人因为自己没有积累啥功德,没有财库,存不住钱,上千万的资产到他手里面依然存不下,到头来依然是穷光蛋。
但是孙子不一样,他有福泽的原因不仅是自己很孝顺,也有财库,最后呢,孙子成了亿万富翁,儿子一无所有,最后还得乖乖的跑到孙子那里,颐养天年。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时间跨度真的不长,通过这个故事我想告诉所有人,为何有的人有钱了,时间不会太长就变成穷人,即使暴富了之后,也不会存在什么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福泽,不懂得积累福泽,自然你什么都会失去的。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8 11:23:20 +0800 CST  
第1008篇:财库
(原作者:風水傳說。摘自《【紫薇】老烟袋锅子讲故事(转载)》)
人都是有财库的,没有财库,人是存不住钱的,即使你补了再多的财库,那么没有财库可存,那么钱你还是存不到手里的。
很多人知道,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房子开始商品化,可以自由买卖,可以批地建房,那么土地拆迁就成就了很多人,有些人富起来完全是意外,为什么呢?因为自己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大,政府也正好规划到了他家,那么对于他来讲,他这个拆迁户含金量就高了太多了。
到了21世纪,拆迁户就成了准富人的象征,可是这个拆迁户和拆迁户也不一样,假如你只是小县城,小地方拆迁户,那么一般得不到多少补偿,基本上也就够你买下一套房子的。 但是如果你家住在北上广,又在繁华的区域,那么你就赚大了,经常有新闻爆出来,在北上广哪个村拆迁,拆二代,拆三代得了几千万拆迁款的新闻,有的甚至成了亿万富翁,你想想本来是农民,可是突然拆迁了,就成了富豪了,这种天壤之别真的就是很爽的事情了。
可是呢,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的,那些拆迁的人都会明白,其实这些都是自己前世和今生的福报所致,也因为财库里面存了钱,那么这个人才真正拥有财富的,人没有财库,那么即使你有钱,也会很快挥霍掉的,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财库对于一个人太重要了,我经常说,人没有财库,即使遇到横财了,那么这笔横财也会因为其他事情抵消没了,比如说股市,在股市发财的人不计其数安,可是转眼间在股市赔的什么都没有的也比比皆是,那是因为股市这样的横财属于偏财运,这种偏财运更容易被抵消,没有财库存进去,那么即使你得到这笔钱了,也很快就没有了。
我今天所说的是,原来在广东遇到的事情,这个人家的姓氏在广东很有名,因为他们村就是拆迁后都成了亿万富翁的,可是呢,这个人家的却没有这个福报。
这个人家是单传,一共有四代了,有太爷爷,爷爷,儿子,孙子这么四代人,家里面有祖屋,祖屋因为世代居住,所以就面积很大,有十多间房子,这些都是祖上留给这家人的财产。
原本呢,这家人老老实实的务农,不穷不富挺好的,可是到了儿子这一代呢,不甘心穷,看到那么多人发财呢,就想出去折腾折腾,因为实在没有什么钱做生意,就把祖屋抵押给别人了,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
这件事呢,家里的老人是不知情的,儿子这个人向来就是胆子比较大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赚了一些钱,这人一赚钱就开始张扬了,儿子买了豪车,还带着孙子搬走了,把祖屋留给了太爷爷和爷爷。
那个时候孙子小,但是懂得孝顺,就和爸爸说,要带着两位长辈一起走,但是儿子说,他们岁数大了,不愿意离开祖屋,其实是儿子怕麻烦,带着两位长辈一起生活,自己自然要照顾。
儿子在城里面折腾了几年,虽然挣了不少钱,但是就是存不住钱,过的很累。孙子呢,在城里面上学,长大到初中后,就每个月都回来看看两位老人,还自己攒钱带一些用品来周济老人。
后来,儿子生意失败,折腾了几年后什么一无所有,连媳妇都跑了,最后带着孙子无处可去,又回到了祖屋。
这个时候村里面拆迁了,两位老人是户主,但是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把自己的那部分都给了孙子,儿子这个时候不愿意了,因为孙子才上高中,为什么不给自己呢?
太爷爷那个时候98岁了,就和儿子说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他说:“你把祖屋当时给抵押出去了,那是我们用自己的棺材本给赎回来了,这房子本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富有了之后却没有在回来看看我们,反倒是你的儿子没有忘本。这些拆迁款即使全部给了你,你也守不住的,因为你没有德行,没有财运的。”
事实果真如此拆迁款最后只给了儿子四分之一,剩下的都给了孙子,孙子虽然小,但是懂得没有乱花钱,而是买了村里面拆迁的房子做了包租公,继续供养两位老人到终老,而儿子和孙子分道扬镳后,让老人家的话一语中的。 拿着钱出去折腾,几年时间依然穷困潦倒,儿子虽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玩什么黄赌毒,但是呢,他这个人因为自己没有积累啥功德,没有财库,存不住钱,上千万的资产到他手里面依然存不下,到头来依然是穷光蛋。
但是孙子不一样,他有福泽的原因不仅是自己很孝顺,也有财库,最后呢,孙子成了亿万富翁,儿子一无所有,最后还得乖乖的跑到孙子那里,颐养天年。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时间跨度真的不长,通过这个故事我想告诉所有人,为何有的人有钱了,时间不会太长就变成穷人,即使暴富了之后,也不会存在什么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福泽,不懂得积累福泽,自然你什么都会失去的。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8 11:29:29 +0800 CST  
第1009篇:烤麻雀
(原作者:叶木喊山。摘自《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
潍坊市昌邑市有个我的忘年交,姓张,六十多岁了,在农村种了一片枣园,老张春夏秋冬都住在枣园里,过年都在那过。
我和老张投脾气,每年去山东拜丈人,我都会去看看老张,和他喝两杯酒,聊一会天。
老张居所的旁边,有间低矮的仓库,里面堆积着一些废木头和劳作工具。仓库四面的砖墙上有些窟窿和缝隙,冬日的晚上,有很多麻雀会在仓库里栖息。
老张有一次告诉我,前些年的冬天,他的餐桌上常常会有一道下酒菜:烤麻雀。麻雀从何而来呢?就是从他仓库中捉来的。
夜深的时候,拿着强光手电到仓库里去一照,在仓库里过夜的麻雀一个个都是睁眼瞎,任由老张手到擒来。
蹲卧在高处的麻雀,老张也有办法。拿个长柄的扫帚用力一扫,麻雀就哗啦啦纷纷坠落在地上。
捉了麻雀后,老张把它们都放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扎紧袋口,一会的时间就全部闷死了,第二天取出来开膛剖肚,在炭火上一烤,下酒别有滋味。
我不赞成老张的做法,于是委婉地说:麻雀那么小,能有多少肉?您这道菜吃肉不多,损命不少啊!
老张略带尴尬地笑笑说:我说了,那是前些年的事情了,现在我仓库里麻雀还是很多,不过我早就不捉了。
我开玩笑说:您老这是大彻大悟了?
老张说:我这把年纪了,老糊涂蛋一个,大彻大悟说不上,不过遇见了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我现在不打鸟了。
我把椅子朝他那边挪了挪,很想听他经历了什么事情,老张也没保留,给讲了这么一件事。
老张说,前几年冬枣成熟的时候,有个熟悉的水果贩子来枣园收果子,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水果贩子介绍说,这个人是青岛人,看事儿的,很有本事,名气也很大,这次来潍坊探亲,坐他的顺车回青岛,他来收果子,这人也就跟着来看看。
除了雇佣的工人外,老张果园里还有好几个帮忙摘枣子的亲戚,吃饭的时候,老张在附近镇上的餐馆定了一桌酒席招待大家,也就把那个看事儿的人一起请去了。
当年冬枣价格不错,老张很开心,席间和大家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大家都嚷嚷着想找这个看事儿的人给看看事儿。水果贩子几次想把这个话题支开,但是没有成功。
看事儿的那个青岛人看样子并不乐意,但是他坐在席间吃饭,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就客客气气地说:我水平不高,不过可以给大家讲讲,大家就当听个笑话,不要当真。
大家觉得有趣,七嘴八舌提出了很多问题,青岛人笑笑说:你们商量一下,我只能说一方面的事儿,不要为难我。
大家听青岛人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胡乱提问了。老张请客是主,于是大家就让老张提个话题。
老张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亲戚说:咱家里的几个孩子,不是上高二就是上高三,眼看要高考了,我最关心的就是孩子高考能考个啥样,咱们就请先生给看看这个吧。
青岛看了看老张和他身边作陪的几个亲戚说:按理说,我应该见见孩子们,但是机缘不对,我只能就你们几位家长大概给说说,不过还是那句话,大家就当是个笑话听,不要当真。
老张和几个亲戚笑着点点头。
青岛人从左往右,一个人一个人看,每看一个人,他就报一个方位,比如南、西南、北等。
大家不明白,那水果贩子解释说:先生的意思是,你们的孩子高考后可能去这些方向的城市上大学。
青岛人双手抱在胸前,微微笑着,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
老张和几个亲戚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一阵子,然后对青岛人说:先生您只给我们说个方位,我们也不懂啊,我们还是不知道孩子最后考得怎么样,还请先生辛苦一下,再给我们说说,规矩我们都懂。
老张和亲戚话里有话,意思就是麻烦您不要这么弄玄虚,给我们说明白点,我们事后会给报酬的,不让你白说事儿。
青岛人微微笑着没说啥,不过那果贩子有点不高兴了,他对老张说:张叔,行了吧,先生从没有在酒桌上给人说过事儿,这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老张是个倔脾气,觉得这个青岛人敷衍了事,心里有点不满。他一回头从挂在椅子背上的布包里取了了一叠钱,大概有千把块。
老张把钱往转桌上一放,然后说:说事儿说到底,先生来了我这,就是客人,我老张可不是借着酒席占便宜,这点钱不多,就算给先生的报酬了。
果贩子非常尴尬地看了青岛人一眼,黑着个脸没再说话。那青岛人还是面带淡淡的、客气的微笑,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他伸手把桌上的转盘缓缓转了一下,把转桌上的钱转到了老张面前说:这就是点小事,要什么钱啊,只是我觉得有些话说了不见得好。
老张说:先生您尽管说,是好的是孬的那不管你的事。几个亲戚也在旁边帮腔。
青岛人说:好,孩子们以后的方位,我刚刚说了,你们几个人的孩子,以后要上的学不能算很好,不过也不算太差,能凑合吧!
青岛人说完这话,就靠着椅子上一语不发了。
一听这话,老张心里顿时有点愤怒。
在座的人当中,几个亲戚的孩子学习一般,有一个甚至比较差,这大家都知道,他们考不上好大学,这也没什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但是老张这个即将高考的孙子,成绩一直在重点中学重点班的中上水平,按照往年的情况,考个重点大学是不成问题的。青岛人这么说,实在是让老张觉得心头火起。
果贩子看出来老张不高兴,甚至有点想发作,赶紧开口说:先生说了啊,大家当个笑话听,不要当真。
老张接着说:看来先生确实是在说笑话,我家这个孩子,是重点中学的好学生。说完,老张还用轻蔑的眼神瞄了一眼那个青岛人。
那青岛人本来在座位上沉默不语,但是见老张眼神和语气都不友善,就又开口说:你家的孩子,天资是不错,不过你身上杀孽多,杀气重,折损了孩子的福报。
老张本来就带了酒意,一听这话,气得一拍桌子说:你存心找事吧,我既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屠夫,有什么杀孽杀气?
那青岛人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早就说了,有些话说了不见得好,你们现在看看......话没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那果贩子赶紧追了出去。
老张怒火难消,站在原地骂骂咧咧,周围的亲戚都劝他。
回家之后,老张心里还有气,把这事情讲给老伴儿听。老伴儿没好气的说:你一个冬天弄死的麻雀不下百把只吧?看看果园垃圾里多少麻雀骨头!
老伴的话让老张如遭雷击,怔怔站了半天没动。
次年,老张表现一贯优秀的孩子高考发挥失常,只考了一个不入流的二本。
家长孩子都不甘心,复读了一年,考试的时候孩子却依旧马失前蹄,勉强上了个偏远地区一本院校的调剂专业。
让人称奇的是,老张和亲戚家的几个孩子所上学的城市方位,和那个青岛人说的一点不差。
孩子去上学的前一晚上,老张心如油煎,一晚上没睡着。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捉麻雀了。他餐桌上的烤麻雀,也从此消失了。
不过老张的心里,却落下了永久的心病。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8 11:33:57 +0800 CST  
第1009篇:烤麻雀
(原作者:叶木喊山。摘自《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
潍坊市昌邑市有个我的忘年交,姓张,六十多岁了,在农村种了一片枣园,老张春夏秋冬都住在枣园里,过年都在那过。
我和老张投脾气,每年去山东拜丈人,我都会去看看老张,和他喝两杯酒,聊一会天。
老张居所的旁边,有间低矮的仓库,里面堆积着一些废木头和劳作工具。仓库四面的砖墙上有些窟窿和缝隙,冬日的晚上,有很多麻雀会在仓库里栖息。
老张有一次告诉我,前些年的冬天,他的餐桌上常常会有一道下酒菜:烤麻雀。麻雀从何而来呢?就是从他仓库中捉来的。
夜深的时候,拿着强光手电到仓库里去一照,在仓库里过夜的麻雀一个个都是睁眼瞎,任由老张手到擒来。
蹲卧在高处的麻雀,老张也有办法。拿个长柄的扫帚用力一扫,麻雀就哗啦啦纷纷坠落在地上。
捉了麻雀后,老张把它们都放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扎紧袋口,一会的时间就全部闷死了,第二天取出来开膛剖肚,在炭火上一烤,下酒别有滋味。
我不赞成老张的做法,于是委婉地说:麻雀那么小,能有多少肉?您这道菜吃肉不多,损命不少啊!
老张略带尴尬地笑笑说:我说了,那是前些年的事情了,现在我仓库里麻雀还是很多,不过我早就不捉了。
我开玩笑说:您老这是大彻大悟了?
老张说:我这把年纪了,老糊涂蛋一个,大彻大悟说不上,不过遇见了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我现在不打鸟了。
我把椅子朝他那边挪了挪,很想听他经历了什么事情,老张也没保留,给讲了这么一件事。
老张说,前几年冬枣成熟的时候,有个熟悉的水果贩子来枣园收果子,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水果贩子介绍说,这个人是青岛人,看事儿的,很有本事,名气也很大,这次来潍坊探亲,坐他的顺车回青岛,他来收果子,这人也就跟着来看看。
除了雇佣的工人外,老张果园里还有好几个帮忙摘枣子的亲戚,吃饭的时候,老张在附近镇上的餐馆定了一桌酒席招待大家,也就把那个看事儿的人一起请去了。
当年冬枣价格不错,老张很开心,席间和大家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大家都嚷嚷着想找这个看事儿的人给看看事儿。水果贩子几次想把这个话题支开,但是没有成功。
看事儿的那个青岛人看样子并不乐意,但是他坐在席间吃饭,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就客客气气地说:我水平不高,不过可以给大家讲讲,大家就当听个笑话,不要当真。
大家觉得有趣,七嘴八舌提出了很多问题,青岛人笑笑说:你们商量一下,我只能说一方面的事儿,不要为难我。
大家听青岛人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胡乱提问了。老张请客是主,于是大家就让老张提个话题。
老张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亲戚说:咱家里的几个孩子,不是上高二就是上高三,眼看要高考了,我最关心的就是孩子高考能考个啥样,咱们就请先生给看看这个吧。
青岛看了看老张和他身边作陪的几个亲戚说:按理说,我应该见见孩子们,但是机缘不对,我只能就你们几位家长大概给说说,不过还是那句话,大家就当是个笑话听,不要当真。
老张和几个亲戚笑着点点头。
青岛人从左往右,一个人一个人看,每看一个人,他就报一个方位,比如南、西南、北等。
大家不明白,那水果贩子解释说:先生的意思是,你们的孩子高考后可能去这些方向的城市上大学。
青岛人双手抱在胸前,微微笑着,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
老张和几个亲戚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一阵子,然后对青岛人说:先生您只给我们说个方位,我们也不懂啊,我们还是不知道孩子最后考得怎么样,还请先生辛苦一下,再给我们说说,规矩我们都懂。
老张和亲戚话里有话,意思就是麻烦您不要这么弄玄虚,给我们说明白点,我们事后会给报酬的,不让你白说事儿。
青岛人微微笑着没说啥,不过那果贩子有点不高兴了,他对老张说:张叔,行了吧,先生从没有在酒桌上给人说过事儿,这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老张是个倔脾气,觉得这个青岛人敷衍了事,心里有点不满。他一回头从挂在椅子背上的布包里取了了一叠钱,大概有千把块。
老张把钱往转桌上一放,然后说:说事儿说到底,先生来了我这,就是客人,我老张可不是借着酒席占便宜,这点钱不多,就算给先生的报酬了。
果贩子非常尴尬地看了青岛人一眼,黑着个脸没再说话。那青岛人还是面带淡淡的、客气的微笑,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他伸手把桌上的转盘缓缓转了一下,把转桌上的钱转到了老张面前说:这就是点小事,要什么钱啊,只是我觉得有些话说了不见得好。
老张说:先生您尽管说,是好的是孬的那不管你的事。几个亲戚也在旁边帮腔。
青岛人说:好,孩子们以后的方位,我刚刚说了,你们几个人的孩子,以后要上的学不能算很好,不过也不算太差,能凑合吧!
青岛人说完这话,就靠着椅子上一语不发了。
一听这话,老张心里顿时有点愤怒。
在座的人当中,几个亲戚的孩子学习一般,有一个甚至比较差,这大家都知道,他们考不上好大学,这也没什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但是老张这个即将高考的孙子,成绩一直在重点中学重点班的中上水平,按照往年的情况,考个重点大学是不成问题的。青岛人这么说,实在是让老张觉得心头火起。
果贩子看出来老张不高兴,甚至有点想发作,赶紧开口说:先生说了啊,大家当个笑话听,不要当真。
老张接着说:看来先生确实是在说笑话,我家这个孩子,是重点中学的好学生。说完,老张还用轻蔑的眼神瞄了一眼那个青岛人。
那青岛人本来在座位上沉默不语,但是见老张眼神和语气都不友善,就又开口说:你家的孩子,天资是不错,不过你身上杀孽多,杀气重,折损了孩子的福报。
老张本来就带了酒意,一听这话,气得一拍桌子说:你存心找事吧,我既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屠夫,有什么杀孽杀气?
那青岛人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早就说了,有些话说了不见得好,你们现在看看......话没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那果贩子赶紧追了出去。
老张怒火难消,站在原地骂骂咧咧,周围的亲戚都劝他。
回家之后,老张心里还有气,把这事情讲给老伴儿听。老伴儿没好气的说:你一个冬天弄死的麻雀不下百把只吧?看看果园垃圾里多少麻雀骨头!
老伴的话让老张如遭雷击,怔怔站了半天没动。
次年,老张表现一贯优秀的孩子高考发挥失常,只考了一个不入流的二本。
家长孩子都不甘心,复读了一年,考试的时候孩子却依旧马失前蹄,勉强上了个偏远地区一本院校的调剂专业。
让人称奇的是,老张和亲戚家的几个孩子所上学的城市方位,和那个青岛人说的一点不差。
孩子去上学的前一晚上,老张心如油煎,一晚上没睡着。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捉麻雀了。他餐桌上的烤麻雀,也从此消失了。
不过老张的心里,却落下了永久的心病。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8 11:34:18 +0800 CST  
第1010篇:以眼还眼
(原作者:偌泠《鬼话连篇——灵七八祟事件薄,818楼主道听途说跪求来的寻常日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
在此郑重感谢“猫哥”讲述的精彩故事,于焦虑无聊的宅家生活中为我提供了难得的写作素材。
故事说的是北京西直门内有一户普通人家,坐地户,老北京,祖孙三代同住在一个大四合院里。有一天晚上,这家的男人在自己家院儿里逮着一只黄鼠狼。他和老父亲合力用火钳子将黄鼠狼死死按在地上,然后招呼儿子去把烧蜂窝煤用的火筷子放炉子上烧红。
小儿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将一根通红的火筷子递给他爸。男人接过火筷子来,猛地一下掼进了黄鼠狼的右眼。那黄鼠狼吃痛,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凄厉惨叫,奋然一挣,从老头子手下逃走了。
这件事过去几个月以后,就是春节了。男人的小儿子在胡同里放鞭炮,点燃了一根还没小拇指长的散鞭,却迟迟听不见动静。小男孩心下纳罕,刚把脸挺凑过去一看,炮仗就炸了。孩子的右眼晶状体被炸得支离破碎,永久失明了。
开春以后,男人在工厂里干活。电焊完成的铸件儿外头都包着一层业内人士称为“焊药”的高温外壳,工人需要手工敲去那层硬壳儿才算最终大功告成。要说这可是男人干了一辈子的熟练工种,可那天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刹那间的心不在焉,便有一块高温飞溅的焊药渣子不偏不倚,整好儿崩进了男人的右眼,将眼球儿整个儿都烫化了。
那一年的三伏天里,男人的老父亲,就是当初帮着他按黄鼠狼的老头儿,想给自行车换个车座子。拧螺丝的时候老头儿偷懒,没绕到车头去正向拧螺丝刀,而是蹲在车尾反手去拧螺丝。谁知那颗螺丝年头久了突然易扣飞出,老头儿不慎将螺丝刀杵进了自己的右眼,眼珠子和着黑紫色的鲜血流了一地,当场就瞎了。
不到一年的功夫,祖孙三代全瞎了一只右眼,这到底与那只被残虐刺瞎右眼的黄鼠狼有没有关系,全凭诸位看官您自个儿心里头评断了。
北京老话儿说,动物里有四大家,即黄鼠狼,蛇,刺猬和狐狸。这四种动物都是具有大灵性的,切记去招惹伤害,更不能毁坏它们性命。您要真赶上个有修行的,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作出大业障来了。
至于那些低灵性的动物,至少也要做到不去主动伤害,就好比佛法里定义的“三净肉”,不见杀,不闻杀,不因我而杀。要求全世界人慈悲为怀不吃肉那不现实,但不与众生结怨,委实不失为一条明哲保身的上上之策。
联想到最近在朋友圈里刷屏的新闻,多地有人虐杀宠物,或焚烧或深埋,触目惊心,惨不忍睹。与人为善不为全善,慈悲仁爱,与众生和谐共处才是十全十美的至善之人。
宠物的命也是命,无凭无据间肆意痛下杀手,怕是有违天和,连人类所剩无几的些许福德也都造干净了。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8 11:36:33 +0800 CST  
第1011篇:烧纸钱的诅咒
(原作者:狮子座的龙宝宝。摘自《闲来无事说说我和亲友的一些似鬼非鬼的稀奇古怪事儿》)
端公这两天应一个亲戚的请求,去帮他妹夫处理一个问题,这事情就发生在亲戚的妹夫老宋家里。
老宋和他的堂弟是邻居,两家共用一个院墙,本来两人关系挺好的,可是后来由于田间地角的鸡零狗碎的事情,加上两人的老婆不对盘,枕头风一吹,所以导致两人关系交恶。虽然没有拳脚相加过,但是没少吵架,关系是相当紧张。
后来老宋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受到什么蛊惑,他想到了一个恶心和诅咒堂弟的方法,于是就隔三差五实施起来。
他的这个方法说起来并不稀奇和复杂,只是想起来有点膈应人。那就是每逢农历的初一十五就在后院的角落里烧纸,边烧边悄悄嘀咕堂弟的名字,说xxx(堂弟的名字)来领纸钱了,看我对你多好,你这么不地道,我还给你烧纸钱,以免你做了没钱用的可怜鬼。总之他想到哪里就低声说到哪里,没个啥具体的章法。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这个纸钱是烧给堂弟的。
因为在他看他,堂弟明明是个大活人,但是我就是要给你烧纸钱,把你当成死人看待,久而久之,你就会被我诅咒准了,说不定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咒不死你,也会把你给咒得倒霉,过不上好日子。大家伙儿听听,这个老宋心胸是多么狭窄,心肠是多么恶毒,两人好歹还是堂兄弟,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至于这样吗?
也许是应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的老话吧,老宋的这个烧纸诅咒堂弟的事情一连搞了好多年,买纸钱的费用看着不起眼但是架不住次数太多嘛,零敲碎打下来,也破费不少,不但没起到丝毫作用,堂弟家的日子反而还越过越好。
堂弟的两个女儿相继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儿子当兵后在部队也考上了军校,后来几个孩子共同出资,在县城一个高档的小区给老两口买了一套房子,风风光光把堂弟两口子接出去享福去了。
反观老宋家里,两个孩子都是读书不成器,学手艺又偷奸耍懒,一事无成,自己两口子身体也不好,家里日子越过越紧巴。老宋看到堂弟越来越幸福,自己一家越来越落魄,心里怄得要死,想到这么多年的诅咒没起到任何作用,他就火冒三丈,一气之下就停止了这个坚持了若干年的习惯。
哪知道停止烧纸后,没两个月,老宋就噩梦不断,几乎每晚刚睡下就被吓醒,醒来后全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同时大汗淋漓,心里突如其来就会怕得要死。
一连折腾了好多天之后,他彻底崩溃了,这种夜不成寐的日子真的要把他逼疯了,真的疲惫到了极点,十分想睡但是又怕睡着被吓醒,体力透支到了极点。没奈何,他老婆回娘家托自己的大哥帮忙找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端公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被找去了他家的。
端公经过做法查看了之后,彻底无语,这个老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当年自作聪明,以为烧纸钱能诅咒到堂弟,殊不知堂弟是个大活人,人家行得端立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你这种诅咒对他来说起不到一点作用,反而是他烧的这些纸钱便宜了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这些游魂哪里经受得住纸钱的诱惑,纷纷前来抢夺。
由于他这么多年农历初一十五烧纸钱成了惯例,很多游魂到时间就来收纸钱已经成了习惯,老宋后来觉得这种诅咒屁用没有,停止烧纸钱后,那些享用惯了的孤魂野鬼当然会气不打一出来,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活人尚且如此,何况鬼魂乎?
所以那些游魂就会把气发泄到老宋身上,天天排着队来吓唬他,这样下来,他怎么能睡一个安稳觉呢?说到底,他都是存心不良才惹出来这个祸事。
端公说这些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并且端公说,自己查看了的,老宋的罪还没受够。
所以他说既然这事是烧纸钱引起的要了结这个因果,还是得烧纸钱,并且要天天烧,一连烧四十九天之后,我才能把这个事情给搞定。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30:07 +0800 CST  
第1012篇:讨债鬼
(原作者:阿凡达二号。摘自《伏牛山奇闻异事录》)
以前我们那里有一富裕户,娶了两房太太,也不见她们肚子有动静,一直到四十多了还没个孩子,把这人着急的不行。
直到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有一个人,见到他就喊老朋友,还说找他很久了,现在才找到。他自己也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可就是记不起来哪里见过。
然后过了没多久,大太太竟然怀孕了。这下把他高兴的不得了。到了生产的日子,一切也都很顺利。而且大太太也很争气,给他生了个儿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了儿子后,这人每天就是陪儿子玩耍,悉心照顾,对儿子宠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就过了六七年。有一天中午,儿子正在睡午觉,他去外面办事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里屋就听见儿子在说梦话。儿子的梦话就一句:还差六千钱就够了。
这人百思不得解,想不通儿子小小年纪,还不懂事。怎么就说出还差六千钱就够了这句话。好在他认识一个寺庙的大师,刚好有一天他碰到这个大师,于是就把儿子的这句梦话说给大师听。大师摇了摇头,说道:你回去取六千钱出来,以后你儿子的衣食住行,全部开销都从这六千钱里拿,等这钱用完了,你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人也不懂,问多了大师也不说。只好照大师的吩咐,取六千钱出来给准备好,交代家人,但凡他儿子开销,都从这里面取。后来过了差不多一年,这六千钱已经所剩无几。
话说这天恰逢乡里赶庙会,这人带着儿子去赶会。到了会场,儿子要吃油馍,买的少了还不乐意,这人拗不过他儿子,买了一兜子,花了二十文钱。回到家里,他儿子什么也不吃,净吃油馍。
这人去到装六千钱的箱子里,想把买油馍的钱拿出来,里面恰巧也只剩下二十文钱。这人不禁想到当时大师说的话,顾不得犹豫,随即去寺庙找那个大师。
见到大师以后,这人告诉大师钱花光了。大师摇了摇头安慰他让他别难过。
原来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讨债鬼,由于前世这人欠了别人钱没来得及还,所以讨债鬼今生化成他的儿子,来把这钱讨回去,他儿子说梦话还差六千钱就够了,其实就是生前欠讨债鬼的钱,现世讨债鬼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六千钱了。
等这人回到家,还没进屋,果然就听见大太太在屋里号啕大哭。这人跟家人把来龙去脉说了清楚,草草办了丧事,才算了了一段孽缘。
话说这人的儿子,死去好多年了。但是他的两房太太依旧没能怀孕,日子久了,他不禁怀念起以前那个讨债鬼儿子。虽然知道他是讨债鬼,但是又架不住真正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毕竟人嘛,都是有感情的。
俗话说的好,人只要起了念头,就会一直去想。最后这人憔悴的不行,经常去找大师,问能不能叫他帮帮自己,再见儿子一面。大师经不住他的哀求,俩人又是好友,于是就准备出手帮他。
大师告诉他,想见他儿子,在本地肯定是不行。要跑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酆都,人们都知道酆都是出了名的鬼城,但是却不知道酆都其实是地府的大门。只有在酆都,等到入夜,鬼城大门打开,才能人鬼相见,但是此去酆都路途遥远,鬼城又是凶煞之地,外人去了见鬼,恐怕有生命危险,而且见得还是前世债主,更怕凶多吉少。
由于这人铁了心要见他那讨债鬼儿子,大师无奈只好答应。并吩咐他准备三样东西。第一样就是他儿子生前穿过的衣服,第二样就是他儿子的生辰八字。还有一样就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办好了这三样东西,大师写了一封信,嘱咐他到了酆都,找到一个xx旅馆的老板,把这些东西全给他,旅馆老板看了信,就会帮他。
由于此去路途遥远,大师还特地吩咐自己的师弟让他陪同这人一块去。俩人经过长途跋涉,历时一个多月,终于到了酆都。
到了以后找到旅馆老板,老板看了大师的书信,取了这人准备的东西,就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见他的讨债鬼儿子。这人回答越快越好,于是当晚旅馆老板就把这事安排了下去。
到了晚上十点多,旅馆老板叫来这人,当然还有大师的师弟。他们三人来到旅馆后面的一处破败的老房子里。老板三下五除二便搭好一个祭台,把他儿子生前穿过的衣服套在一个稻草人身上,取来生辰八字贴在稻草人头上。然后就摆在祭台上面,插了一根香供着。
弄完这一切,就快十一点了。旅馆老板弄了个铁桶,拿了很多纸钱交给这人,让他边烧边喊他儿子的名字。这人也是诚心,按照老板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烧边喊。可是没过多久,正在烧着的香突然灭了。店老板一看香灭了,赶紧让他和大师的师弟藏在祭台下面,并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口说话。一直要躲在祭台下面,只有等到听见鸡叫,才能出来。
是夜,刚过十二点,一股劲风就破门而入。这人透过祭台旁边的缝隙,看到屋子里的纸灰被刮的满屋乱飞。紧接着老远就听到骂声。 “我是你儿子,你才是我儿子,老子xx妈。要不是你欠老子钱,老子能给你当几年儿子,老子找你找了好多年,才被老子找到,如今还敢来这里寻死,”
这人听到这话,心里也没了想儿子的念头,被来到的讨债鬼吓得战战兢兢。自己跋山涉水来到酆都,本以为能跟他好好说说话,叙叙旧。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他一个凡人,见了鬼自然也是吓得要死。而且对方还想要他的命,这时候他又想起旅馆老板的交代,一句话也不敢回,心里只希望这讨债鬼赶紧走。
讨债鬼进了屋,却不见这人。气的满屋子乱砸东西,却唯独不敢去祭台旁边。闹了半天,见寻不到这人,讨债鬼又变成生前这人的儿子模样。在屋里不停的叫爸爸。这人自知是讨债鬼幻化,无非就是想引诱自己出去送死,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讨债鬼在屋里转了半天,也不见这人出来,又开始骂起来。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鸡叫,才悻悻离去。
讨债鬼一走,大师的师弟赶忙把这人拉出来,一看这人全身瘫软,嘴里不停的吐黄水,心知是吓破了胆。便找来旅馆老板,旅馆老板寻了医生给这人开了药,又找来一辆马车,嘱咐他们赶快赶路。并告诉他们讨债鬼晚上还会来,虽然他们走了,但是讨债鬼还会一直跟着他们伺机取命。只有等他们离开酆都的范围才会罢休。
于是他俩乘着马车星夜兼程,中途都不敢停歇。夜里过了十二点,讨债鬼就追了上来,还好有大师的师弟在护法。讨债鬼近不得身,只能一路跟在后面骂。就这样急行走了两天才出了酆都。
等回到家以后,这人由于一路奔波加上恐惧,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有大师接力,给他安魂养身,这才逃过一劫。后来卧床一直修养了半年才有所好转,从此以后,在也不敢提想儿子了。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31:27 +0800 CST  
第1013篇:大年初一的饺子
(作者:一叶流沙。摘自《366个鬼故事》)
每个地区都有这么一个人,专门和死人打交道。
人去世时,生理机能丧失,括约肌松弛下来,大小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论肚子里有多少存货,都会毫无保留的排泄出来。这最后一次的大便,不叫大便,叫做黄金万两,寓意死者将给家人带来富贵荣华,有比没有好。死者不能不擦屁股,这时就需要一个专门人士来处理,他会为死者做最后的清洁,打理干净后,穿寿衣的工作也责无旁贷,人死后身体僵硬,穿寿衣也不那么容易。做完清洁,穿好寿衣,死者才能体面的入殓。这个专门人士就会说几句节哀之类的话,拿钱离去。
中国人向来是死者为大,办白事很少有人舍不得花钱,所以这个专业人士的收入还算可以,要是碰到讲究的人家,酬劳会更加丰厚。
但是这种工作并非是个人就能干,首先要求心理素质过硬,毕竟面对的都是死人,其次八字要硬,才能镇得住一些不平常的场面。
几十年前,我们这边干这种事的人,名叫老冯。老冯不但处理死者,还处理夭折的孩子。那些由于种种原因没能长大的孩子,会被父母交给老冯,老冯把孩子带到深山里埋掉。还有生下来就有疾病或者残疾的孩子,家里不想负担或者负担不起的,也都由老冯处理,主要手段就是活埋。更有甚者,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了女儿,也偷偷交给老冯。老冯此人也是胆大包天,只要有钱赚,什么活都敢接。
若干年下来,手里积累了不少人命,老冯并不在意,都是赚钱嘛,大家工作岗位不同而已,再说,这事总要有人干吧,即使自己不干,难道就没人干了吗?那些孩子始终难逃一死。
老冯结过两次婚,每次新娘过门没多久就意外死亡,虽然两次娶妻,却没留下一个孩子,坊间传闻他作孽太多,两个妻子都是被他克死的,久而久之,没人愿意嫁给他,他无可奈何做了一条老光棍。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其母笃信佛教,吃斋行善,几十年如一日,据说生前没做过一件坏事,老人们都说,这种人过世后在另一个世界会有极大的善报。
腊月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此人双目失明,手段奇高,只要你说出自己的八字,他就能说出你的家庭情况,父母是否尚在,婚姻几次,孩子几个,甚至几岁的时候出过危及生命的状况,都能娓娓道来,观者无不啧啧称奇。
当时老冯就在旁边,有好事者怂恿道:老冯,这个算命先生挺准的,你去算算看你算命时候能娶上媳妇?
老冯骂道:“滚一边去,少拿老子寻开心,干老子这活,能相信这个?”
好事者被骂了一句,不服道:“你是怕报应不敢算吧?”
老冯冷笑道:“还有老子不敢干的事?看好了,老子现在就算给你看”。
老冯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掐指一算,抬起头用那双瞎眼看向老冯,叹道:“说了吧,得罪你;不说吧,得罪天。”
好事者道:“肯定是有报应,先生怕说出来你动手。”
老冯道:“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先生你有话尽管说,我绝不为难你。”
算命先生道:“你附耳过来。”
老冯照做,算命先生用只有老冯听得到的声音道:“只要你能吃到大年初一的饺子,近几年的坎就过去了,小心为妙,好自为之,你妈的福报被你糟蹋的差不多了。”
老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不信,我不信。嘴上明明很硬,笑声却有些尴尬。”
整个腊月,老冯都过得提心吊胆,虽然嘴上说不信,但老冯归根到底还是怕死的,老冯不出门,不喝酒,成天窝在家里,就这么平平安安到了年三十晚上。老冯整了一桌子菜,开了一瓶酒,自斟自饮,到了十一点多,老冯已经有些醉意,他烧了开水,下了一锅饺子。看着墙上的时钟,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转点,就是初一。
老冯看着锅里的饺子,骂道:“什么狗屁算命先生,吓得老子一个月不敢出门,不就是初一的饺子吗?老子吃给你看。”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老冯推开门,摇摇晃晃走向院子里的厕所。刚走进院子,就听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院中的水井,老冯好奇的走上前一探究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直直的栽进水井,井口就那么大,比一个成年人宽不了多少,可老冯硬是头下脚上,准确无误的掉了下去。
落水的声音,挣扎的声音,在夜里本应该格外明显,可就在老冯入水的那一刻,家家户户响起了辞旧迎新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老冯就这么在冰冷的井水里扑腾,在老冯咽气那一刻,鞭炮声像商量好似的,戛然而止。
老冯终究没吃上大年初一的饺子。若干年后,算命先生故地重游,碰到了当初那个好事者,得知老冯的遭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这个人做的事太伤天理,要不是他老娘一辈子行善积德,他早该死了,只可惜了老太太的一世修为,都被他挥霍了。”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34:37 +0800 CST  
第1014篇:天使阿毛
【一】
阿毛是林嫂唯一的孩子.
大概六岁左右吧,阿毛的一辆玩具汽车不小心掉进沟里,阿毛下去捡时,惊动了草丛里乘凉的一条蛇,在阿毛的左腿小腿肚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是条五步蛇。
虽然,村里也备了蛇药,又赶紧把阿毛往镇上的医院送,但还是没能挽回阿毛的生命。
那是条五步蛇,毒性非同小可。
林嫂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足足两年过去了,她仍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她相信,她儿子没有死,有一天就会回来。
儿子的任何玩具她都不让扔,儿子回来了,他的玩具不见了,儿子怎么能愿意呢。
这儿的风俗是,未成年的小孩如果去世,不能做墓,是要扔到荒郊野外,但这也给了林嫂一个信念,儿子连坟墓都没有,怎么能说死了呢。她刻意地忘记了本地的风俗。
唉,这该怎么办?
林大个儿也曾领老婆去县里的医院看过,大夫无能为力,大夫说,只有寄希望于时间了,时间的流逝,可能会抚平伤痛,带来遗忘。
但时间并没有给林嫂带来遗忘,她反而更想念儿子,更坚定儿子会回家。
没有办法了,林大个儿只好带老婆去邻山的观音庙,拜拜观音,求观音大发慈悲,救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去了两回之后,林嫂几乎每天都要去拜观音,足足有几十里远啊,但林嫂每天都独自前往,风雨无阻。
她给观音磕头,恳求观音,早点让她儿子回家。
林大个儿根本管不了这个疯了的女人,只好听之任之。
一天深夜,林大个儿晚饭喝了点酒,睡得正香时,被人捣醒了。
是他老婆。
她站在床头,直愣愣地盯着林大个儿。
“怎么了?”林大个儿问。
林嫂没有马上回答他,她的神情跟平常不太一样。
林大个儿又问了一遍。
“我梦见观音了。”林嫂说。
“哦?是吗?”
林嫂点点头。
“观音对我说话了。”林嫂说。
“是吗?她说什么了?”
“她告诉我,阿毛要回来了,让我现在去接他。”林嫂说。
林大个儿有点烦躁。
但他还是压住脾气,顺着老婆的话说。
“现在去接?去哪儿接啊?”林大个儿随口一问。
“北崖。”林嫂说。
林大个儿一下子坐了起来。
“哪儿啊?”他又问了一遍。
林嫂重复回答了他。
林大个儿是大惊失色。
他就是把儿子的尸体扔到了那儿。
他当然也不舍得,不过,那是他们的风俗,他们相信,未成年的儿童去世,如果尸身被野兽啃食了,更容易投胎再做人。
不过,他是一个人去扔的,谁也不知道啊。
这林嫂是怎么知道的?还要去那儿接儿子?
老婆并没有注意到丈夫的表情变化,她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丈夫陪她去。
深更半夜,去深山得有男人。
她催促丈夫。
“走吧,咱们去接阿毛吧。”林嫂说。
林大个儿又惊又怕。
不去吧,看情形,是不行。
老婆的样子像铁了心,观音托梦了,她怎么能不去。
去吧,林大个儿又真的心里犯嘀咕。
这也太蹊跷了。
他劝老婆。
“要不,等天亮了再去?天亮了,山路会看得更清楚,也安全一些。”他说。
老婆木着脸。
“观音让我现在就去。”老婆说。
“就等天亮吧。就再等两个小时吧。”
老婆断然拒绝。
“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她说。
深夜去深山里转,一个弱女子是有点危险,虽然,野兽比以前少多了,但还是相当危险。
林大个儿只好背上他的大砍刀,拿了两个手电,跟老婆上路了。
老婆几乎是一路小跑,一句话也不说。
林大个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他真有点撵不上这个疯娘们。
【二】
北崖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是北边一个山峰的顶部,大概方圆五公里左右吧,很平坦,全是参天的古树。
那儿是全村的宝库。
每年到了时节,有那么三天,就会有天麻从沉积百年的枯树叶里露出了头,过了那三天,露出头的天麻好像又缩了回去似的,再也找寻不到。
就那么三天。
北崖乌天麻,天麻中的极品,以前,是仅供皇帝享用的贡品。奇怪的是,就那块地方的天麻好,出了那块地方,哪怕是仅仅相隔几十米,天麻的质量就差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关于那块地方,有很多传说,近千年的代代相传,本地人是相当敬重,只有出天麻的那三天,才敢涉足那个地方,平时,大家都是绕道而行。
那天,林大个儿抱着儿子的尸身,是悲痛到了极点,他漫无目的的在山里乱走,他舍不得扔掉儿子,就是一个劲儿地走啊走,不知不觉,一抬眼,发现竟走进了北崖的原始森林里。
他没敢再往里走,在一棵古树下,他放下儿子,让儿子平躺在树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儿。
可现在,是笔直地向着那片森林走,目标明确,越靠近那个地方,林大个儿是越感到心里直打鼓。
林嫂倒什么也不怕。
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这喜悦可以压倒一切恐惧。
可是,走进那片林子后,就算是林嫂,也轻手轻脚了。
参天的古树黑幽幽的,格外渗人。
那天,要不是林大个儿太悲痛了,他怎么也不会晕头晕脑地走到这儿来。
不敢啊,真不敢,除非脑子出了问题。
四周没有什么声响,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
夫妻俩拿着手电,慢慢地转悠着。
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吧,什么也没有找到。
林嫂急了,她向树林深处走去,劝也劝不住。
林大个儿只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可仍然是一无所获。
走来走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林嫂不甘心。
观音托梦了,还能有错,一定要好好找,就能找到儿子。
林大个儿恐惧到了极点,最后,他大声地训斥老婆,告诉老婆,那是个梦,梦怎么能相信呢。
可林嫂相信。
她也不跟丈夫辩解,就是闷头找,她开始大声呼唤儿子。
她让儿子别调皮了,别捉迷藏了,跟妈妈回家吧。
林大个儿挺无奈的。
他估计,就老婆那个死心眼,她会一直找下去。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老婆哄回家时,天蒙蒙亮了。
老婆突然站住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射下来,落到一棵大树下面,能看到那儿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醒着,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俩笑呢。
林嫂大叫了一声,就扑了过去。
【三】
林嫂说,那就是阿毛。
是观音送他回来的。
林大个儿提醒老婆,阿毛已经六岁多了,而这个小娃娃估计半岁都不到。
但林嫂坚持认为,那就是阿毛。
她还找到了两个证据。
这个小娃娃的屁股上也有一块胎记,位置和形状,跟阿毛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小娃娃的左腿小腿肚上,有一个月牙般的痕迹,而那个地方,正是那条五步蛇咬在阿毛腿上的部位。
林大个儿哑口无言了。
林嫂抱着宝宝在村子里转悠,她告诉大家,观音送她儿子回来了。
也有人问,怎么回来的。
林嫂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但别人找林大个儿求证时,林大个儿没老婆那么不动脑子,他编了个大家更容易接受的瞎话。
孩子是在镇子边上的高速公路路口捡到的。
老婆认为那就是阿毛,那就让她那么认为吧。
林大个儿是不敢实话实说。
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孩子,他都不能实话实说。
大家当然更相信林大个儿的这个版本,疯婆娘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小娃娃不寻常的地方。
他只会笑。
从来没有哭过。
即使饿了,他也不哭,他静静地等待,他知道,林嫂会喂他牛奶喝。
“莫非,他是个哑巴?”有人问。
林嫂当然不会承认。
她说,阿毛只是很乖,所以,他不哭。
她坚信那小娃娃就是阿毛,观音送回来的,名字当然不能改。
林大个儿多了个心眼。
他测试过那小娃娃。
小娃娃听力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听力是相当地好,有虫子从床边爬过,他都能听见,侧过头看。
但他就是不发声。
静静的,微笑着。
过了一段时间,林大个儿向老婆建议,领阿毛去医院看看。
叫这孩子阿毛,他也习惯了。
没想到,林嫂勃然大怒。
“观音送回来的孩子,怎么会有毛病?还用得着让那些傻瓜大夫看?”她冲着老公喊。
然而,两年过去了,阿毛还是没有发过一次声。
别的倒正常。
善解人意,尤其是,特别漂亮。
明显比别的孩子漂亮。
虽然也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但听林嫂的话,只要是妈妈不让干的事,是绝对不会干,妈妈让回家了,再好玩的事都不会再玩,乖乖地跟妈妈回家。
林嫂也跟阿毛寸步不离。
阿毛跟小朋友玩,她在相隔不过五米的地方看着。
阿毛是失而复得,林嫂当然倍加珍惜,她不能再让什么意外发生。
至于,玩具汽车掉进的那个沟,林嫂反复跟阿毛强调,不能去那附近玩。
万一,又有条五步蛇在草丛里等着呢。
但林嫂显然是多虑了。
别说是五步蛇,就连蚊子都不叮阿毛。
是林大个儿先发现这个情况的。
到了夏天,村里别的孩子都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而阿毛却白白净净的,没有一个疙瘩。
林大个儿回忆起来,自从把这个小娃娃接到家里,家里似乎再没有用过蚊帐。
只要跟阿毛在一起,就没有蚊子在附近飞行。
他提醒老婆注意这个事情
林嫂却觉得这很正常。
观音送回来的孩子,蚊子怎么能咬呢。
【四】
一天,林嫂做午饭时,吩咐林大个儿看着阿毛。
阿毛蹲在院子里玩呢,根本没必要让大人在旁边看护着,但林大个儿不敢跟老婆犟嘴,要不然,林嫂肯定连饭也不会做,她自己要出来看着阿毛。
林大个儿抽着烟,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从院子大门,进来一大溜儿黑蚂蚁,排着队,似乎行进中的军队。
而院子里面,墙根儿有个洞,也有一溜蚂蚁爬了进来。
两队人马都在阿毛面前停了下来。
林大个儿站起来,他要凑近看个仔细。
阿毛蹲在那儿,他知道林大个儿走到了身后,回过头对林大个儿笑笑。
“你在干嘛呢?玩什么呢?”林大个儿问。
阿毛指了指地上的一截细塑料绳。
可林大个儿没看出来那截绳子有什么蹊跷的。
阿毛不再解释。
等两边的黑蚂蚁都聚集很多时,阿毛做了个手势,那两派蚂蚁都向那截绳子靠拢。
千真万确,林大个儿看得清清楚楚,阿毛只是做了个手势,密密麻麻的蚂蚁就集聚在那截绳子周围。
而且,是各站各的一边,分得清清楚楚。
阿毛又做了个手势,两派蚂蚁开始较上劲儿了,绳子在左右晃荡。
这两队蚂蚁在拔河!
林大个儿突然明白过来。
他惊得目瞪口呆。
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
相持了一段时间,当那截细绳越过了那个线时,比赛结束了。
获胜的一方,情绪好像非常激动,爬来爬去,互相撞头。
另一方倒安静得多。
垂头丧气的,不怎么动弹。
阿毛掰了一块饼干,奖赏给获胜的一方,那一队人马抬着那截塑料绳,还有那大半块掰碎的饼干,兴高采烈地撤退了。
他们是从墙洞进来的,又浩浩荡荡、扬眉吐气地从那儿走出去。
大门进来的那一帮还呆在原地没动。
阿毛等获胜的一方全部退场了,才把剩下的小半块饼干,分给了失败的一方。
失败的一方明显活跃一些。
也扛着饼干往外走。
林大个儿没敢把这事告诉老婆。
他怕老婆嘴不严,把这事散布出去。
居然能指使两帮蚂蚁拔河,这孩子难道不是怪物么。
林大个儿告诉阿毛,别再这样了,别再玩这游戏,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阿毛点点头,好像听懂了似的。
可明珠的光芒怎么能长久被掩盖。
没过多久,阿毛的厉害,村里人全知道了。
邻居王家养了八只羊,本来都是王斌每天去山上放羊,可那一天儿子要去县城上初中,入学第一天,他和老婆得送儿子去上学。
羊怎么办呢?
他老父亲主动请缨,愿意带羊去山上吃草。
老父亲走路都颤悠悠的,王斌有些犹豫,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父亲。
整整一天,羊得吃点东西,家里备的草也不多。
他反复交代父亲,别去远的地方,就在对面的山坡上就可以了。
但羊不愿意啊。
对面山坡上根本没有肥美的鲜草,既然,主人跟不上它们的脚步,也顾不上责骂它们,那八只羊就放飞自我了。
没一会儿功夫,八只羊就不见了。
王老头根本追不上。
但他还是在追。
在找。
这八只羊是他们家的重要资产,家里一年的费用就靠它们了。
他虽然走得慢,但还是执着地找。
天快黑了,他知道该收手了,才往家里走。
王斌和老婆刚从县城回来,听说羊丢了,老婆先炸了。
一顿臭骂冲着公公来了。
王斌倒啥也没说,他去叫人了。
村里的两大家族是王家和马家,王斌还是有不少亲朋好友。
不大一会儿,王斌就喊了七八个人。
他们做了分工。
每个方向都派人去。找到了,就手机联系。
王斌他们那两个人回来得最晚,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就坚持找。快十点了,才往回转。
大家都很失落。
而王斌的老婆简直是失控了。
她对着公公破口大骂。
王斌训斥老婆。
“爸也不是故意的,他实在是撵不上啊,你吵什么吵。”王斌说。
老婆对王斌瞪眼。
“八只羊丢了,我还不能吵两句。八只羊啊。”女人说。
王斌不吭声了。
这时候,阿毛走了过来,他扯了扯王斌的袖子。
王斌开始没有在意,往旁边让了让。
阿毛又扯了他一下。
他才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身上。
“怎么了?”他问阿毛。
阿毛向门外指了指。
王斌有些兴奋。
难道,羊自己回来了?
这小孩在外面先看见了,进来通知他们?
王斌走到院子里。
大山还是黑幽幽的,至于羊吗,还是不见踪影。
王斌有些不耐烦。
“你让我出来干嘛?”他对阿毛说。
阿毛的手又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王斌看见,院子栅栏上停着一只鸟。
一只通身金黄的小鸟,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非常漂亮。
即使在这山区,这么漂亮的鸟也不常见。
不过,王斌这会儿可没心情欣赏鸟。
阿毛指指那只鸟,又往深山里指了指。
“什么意思啊?”王斌问阿毛。
阿毛只是重复那个动作。
王斌突然明白过来。
“你让我跟着这只鸟,这只鸟就能带着我找到羊?”王斌说。
阿毛点点头。
王斌当然不相信。
“跟着这只鸟就能找到我的羊?真的?”王斌说。
阿毛稳稳地点头。
如果,换是别的小娃娃,王斌恐怕会一巴掌挥过去,小娃娃怎么能逗大人玩呢。
可阿毛郑重其事的样子,王斌有些犹豫了。
他看着林大个儿夫妇。
“这孩子的意思是,跟着这只鸟就能找到我的羊,这可能吗?”他问。
林嫂当然觉得可能。
林大个儿的态度就复杂多了。
他知道,既然是阿毛指的路,就一定没问题。
能指挥两帮蚂蚁拔河,那么,让小鸟带个路,更不会是什么问题。
可林大个儿跟这个邻居并不算融洽,王家仗着是村里的大姓,势力强大,平时,总是觉得比林大个儿高一等。
尤其是王斌的老婆,这种感觉更明显。
可那是八只羊啊,损失了太可惜。
于是,林大个儿点了下头。
王斌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这鸟能带我找到我的羊?”王斌说。
“可以试试。”林大个儿说。
试试就试试呗。
反正,比呆在家里强。在家里,啥也干不了。
王斌走近那个小鸟。
小鸟虽然紧张,毛竖起来了,但它还是没离开那个栅栏。
“小鸟,带我去找我的羊。”王斌说。
小鸟没什么动静。
它只是看着阿毛。
阿毛对着深山做了个手势,小鸟就慢慢腾空。
它慢慢地飞。
如果,王斌他们没有跟上,它还会在前面的树枝上等着。
阿毛也想去,但林嫂拽紧他,不让他去。
至于,林大个儿么,他平时有什么事,王斌从来不帮忙,而且,人家王斌也没有邀请他一起去,他就没动。
走了一段好走的路以后,是崎岖的山路。
王斌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骂自己,怎么中了邪了,跟着一只小鸟去找他的羊。
他当然也骂阿毛。
还有林大个儿、林嫂。
他赌咒发誓,如果,这小鸟带他们找不到他的羊,看他回去怎么收拾林大个儿。
路越走越难。
只是因为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就索性走下去,王斌才没有放弃。
但就在王斌忍无可忍时,鸟在一块巨石上停了下来。
转过那块巨石,王斌看见了他的羊。
八只羊挤成一团,躲在巨石的背风处。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41:09 +0800 CST  
【五】

感谢?
并没有。
王斌赶着他的羊回来了,他只是盯着阿毛看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可那是八只羊啊,是一笔可观的财产,这笔财产失而复得,应该感谢。
但王斌似乎忘记了这件事。
既然羊找回来了,他就剩下别的事需要考虑了。
过了两三天,他才找林大个儿探讨他思考的问题。
林大个儿回家时,碰见了王斌。王斌朝他点点头,走了过来。
他掏出一包烟,递给林大个儿一支。
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王斌主动给林大个儿递烟。
燃着了烟,没有多少客套,他就直奔主题了。
“那只小鸟怎么知道羊在哪儿呢?”他问林大个儿。
这问题林大个儿怎么能知道。
他只是笑。
“阿毛又怎么知道,那只小鸟知道呢?”王斌说。
说得虽然拗口,但林大个儿明白他的意思。
“阿毛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林大个儿说。
王斌并不赞同林大个儿。
他摇着头。
“这不是瞎碰的。”他说。
“嗨,就是瞎碰的。”
“不。阿毛这小娃娃不一般呀。”王斌说。
林大个儿急忙否认。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事了。
“没啥不一般的,他就是个小屁孩。”林大个儿说。
王斌的脸色深沉。
“他绝不是普通的小屁孩。”王斌说。
“嗨,他没啥不普通的。”
王斌瞧着林大个儿。
“这孩子的不同寻常,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他问林大个儿。
林大个儿硬着头皮否认。
他没看出来,阿毛有啥不同寻常的,和普通孩子一样,阿毛也贪玩,也会肚子饿,也会每天上厕所。
王斌没有跟他争辩。
他在进行他的思考。
“那只小鸟怎么会知道羊在哪儿呢?要知道,那羊躲的地方可隐秘呢,就算是认真找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小鸟是怎么知道的?”王斌说。
林大个儿只是笑。
王斌瞪着眼睛瞅着林大个儿。
“阿毛能跟小鸟交流,他好像会说小鸟的语言。”王斌说。
林大个儿必须得纠正王斌的崇拜了。
“他怎么会说小鸟的语言呢,他连咱们的人话都不会说,还能会说小鸟的话?你想多了。”林大个儿说。
阿毛是个哑巴,这大家都知道。
“你老婆说,阿毛其实会说话,他只不过不愿意说。”王斌说。
林大个儿又嘿嘿笑了。
“我老婆?嘿嘿,她的话怎么能信呢。”林大个儿说。
这倒是。
林嫂是疯疯癫癫的,王斌能确定。
“可阿毛的确能控制小鸟啊,他让小鸟带我们去找我的羊,那小鸟就带我们去了。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王斌说。
“瞎碰的,瞎碰的。”林大个儿说。
他也只能这么说。
王斌不同意。
“这个事我也请教了别的人,连吴老师我也问了。”王斌说。
吴老师从市里的中学退休回到村里,他是村里公认最有学问的人。
林大个儿没接腔,听他往下说。
“吴老师也说,这事非常诡异。”王斌说。
怪不得呢。
这两天,林大个儿走在村子里感觉怪怪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但也只是敬而远之。
原来,阿毛的神奇已经传遍了全村。
林大个儿并不喜欢这样。
果然,林大个儿最想回避的话题,王斌问到了。
“阿毛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王斌问。
高速路口。
下站的那个草坡上。
每次,这个问题,林大个儿都这么回答。
“可你老婆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们是在北崖的那片老林子里捡到阿毛的。”王斌说。
林大个儿坚决地摇头。
“疯婆娘的话怎么能信呢。”林大个儿说。
“不,我现在有点相信了。”王斌说。
“你宁愿相信一个疯婆娘的话,不信我的话?”
王斌点点头。
“我有点相信你老婆了。因为,呃,这个阿毛也太怪异了。”王斌说。
怪异?
王斌用这个词儿来描述阿毛,林大个儿很不舒服。
他甚至后悔,不该让小鸟给王斌找羊,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那疯婆娘还说,阿毛是观音送回来的,你也信呀?”林大个儿说。
没想到,王斌又点点头。
“我也有点信了。”王斌说,“阿毛这孩子这么怪异,怎么解释呢,也许这样解释,就合理了。”
林大个儿只好苦笑了。
【六】
敬而远之。
王斌对隔壁林家就是这种态度。
没有了往日的蔑视,现在,见了林家,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也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
从内心里,还是对阿毛有些恐惧,虽然,阿毛只是个小娃娃。
因此,王斌见了阿毛,比见林大个儿还要客气。
王斌的二叔住在村子的最东头,听说二叔感冒了,王斌带了几斤鸡蛋去探视。
二叔不是一般人。
二叔曾是村里最大的天麻贩子。
不过,北崖天麻有限的产量被那几家大药店给包了,人家识货,愿意给高价。二叔呢,卖的都是附近的天麻,打着北崖的旗号,蒙蒙外行。
二叔能说会道,下手也比较重,有几年,风头很劲。最近几年,才有些滑落。可二叔并不服输。
至少,嘴上不服输。
他一般把他的赢利翻个倍告诉别人。
实际上,到底有多少出货量,能赚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人说破。
二叔毕竟能说会道,不是万不得已,何必惹他。
王斌走到二叔的院子门口,遇见了阿毛。
阿毛蹲在门边,逗弄着一只狗。
王斌认识这条狗。
这条狗瘸了一条后腿,大概有什么皮肤病,全身长满了疥癣。
这么丑的狗,当然没主人,这条狗就靠在垃圾堆里翻找,维持着生命。
阿毛竟然不嫌这狗丑。
他拿了半截火腿肠,给那条狗吃。不过,狗的吃相并不好,狼吞虎咽,大概是,许久没吃过这样的美食。
阿毛对王斌笑了一下.
王斌连忙也挤出来笑容.
“在这儿玩呢?”王斌说。
他这是跟阿毛寒暄。
但他猛的意识到,阿毛是个哑巴,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并不会说什么客套话。
他有些后悔了。
阿毛听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王斌才不至于太尴尬。
王斌进了院子。
只有几天不见,二叔是形象大变。
已经脱了相。
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只是看了王斌一眼,连招呼都没打。
“二叔,你怎么了?”王斌问。
二叔呻吟了一声。
“唉,疼,全身疼。”二叔说。
“你不是感冒吗?怎么全身疼?这么厉害?”
二叔摇着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得赶紧看看大夫。”王斌说。
村里就有个毛大夫。
并没有行医执照,但有个头疼脑热,大家都会去他那儿找几片药吃。
也只能请他来了。
可他来了,看了一眼,就开始摇头。
他看不了这个病。
他估计,镇上的医院也看不了,得赶紧往县里送。
二叔有过一个老婆,养了三个女儿,但二叔喜欢沾花惹草,又赚了几个钱,一直在外面有相好的。
最小的闺女出嫁后,老婆去大女儿家住了,扔下二叔一个人,由着他胡来。
三个女儿也恨他,几乎不跟他联系。
现在这个状况,王斌就成了第一责任人。
他通知了二叔的老婆,可人家反应平淡,根本不在乎二叔的死活。
大概是伤透了心。
没办法,王斌只好亲自张罗着往县里送。
车也找好了,但根本抬不到车上,只要一挨着二叔,二叔就杀猪般的嚎叫。
他身上哪儿都不能碰。
一碰就疼。
这怎么办呢?
二叔不仅仅是王斌的二叔,还是王斌小时候的偶像,王斌小时候,全村的人加在一起就数二叔风光。
撒手不管是不合适的。
王斌又坐下来打了一圈电话。
二叔的小女儿说得最绝,平时问都懒得问一声,现在生病了,想起女儿了,想起家人了,没空。
二叔本来骂声连天,骂老婆和三个女儿都是白眼狼,听到小女儿这话,他沉默了。
除非疼得太厉害,他才呻吟两声。
王斌知道他难受,恳请毛大夫给他两片止疼药。
略有缓解。
但很快,二叔又疼得在床上翻滚,大叫。
他只是不再骂家人。
王斌再让毛大夫给几片止痛片,毛大夫不肯了。
“止疼片不能吃多。”他说。
“你看他疼得这么厉害,你就再给他吃两片吧。”王斌说。
毛大夫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
王斌知道,万一二叔有什么不好,毛大夫怕有什么牵连。
倒也能理解。
可二叔是真痛苦,王斌能看得出来。
终于,到达了极限。
二叔声嘶力竭地呻吟。
王斌冲着毛大夫大吼。
“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再给他吃两片药吧。”王斌说。
毛大夫不吭气。
“那我喂给他吃,总可以吧,有什么事跟你没关系。”王斌说。
毛大夫有些松动。
王斌一把抢过毛大夫兜里的那包药。
拿了两片。
可二叔的情况没有什么好转。
王斌咬咬牙,又给他吃了两片。
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二叔又开始呻吟。
王斌看着毛大夫,毛大夫摇摇头。
王斌也不敢了。不能再吃止痛片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二叔一直在床上打滚,这也不是个事呀。
真是手足无措,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阿毛走到了床前。
没人注意到,阿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毛握住了二叔的一只手。
奇怪的事发生了,二叔马上安静下来。
二叔直愣愣地瞪着阿毛,瞪着这个五岁的小娃娃。
阿毛却微笑着,慢慢点了一下头。
过了几秒钟,阿毛松开了他的手。
二叔呼吸平稳多了,他还是望着阿毛。
他慢慢抬起双手,合起来,冲阿毛作揖。
“谢谢,谢谢。”他说。
阿毛只是笑,慢慢退了出去。
二叔一直盯着阿毛,直到他消失,然后,他才望着王斌。
“有些事,麻烦你帮我办办。”二叔对王斌说。
这是要交代后事啊。
王斌连忙答应。
“你说,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好。”王斌说。
二叔沉吟了一下。
“我做了很多的荒唐的事,对我的老婆、我的女儿伤害很大,我对不起她们。”二叔说。
王斌点头。
“我一定转告她们。”他说。
二叔盯着房梁。
“那个房梁上面,有个铁盒,有三张银行卡,是我这些年的积蓄,麻烦你转交给我老婆。”二叔说。
“恩,好的。”
“密码她知道,是我常用的老密码。”
“恩。”
“另外,米缸里埋了个布包,我藏了五万块钱现金,你取出来,也交给我老婆。”
“恩,好的。”
交代完这几件事以后,二叔就不再说什么,他发着呆,没多大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微弱。
【七】
阿毛更出名了。
大家都传说,这个孩子有阴功,能预知到二叔的死亡,二叔疼得死去活来时,这孩子只捏了一下他的手,他就不疼了。
相当诡异。
但大家普遍认为,阿毛还是做了个好事,至少,二叔最后能平静地走向死亡,痛苦减少了许多。
更多的人相信这个孩子是在北崖捡到的,不然,不会这么邪气。
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疯女人了。
不过,阿毛并不那么受欢迎。
都认为这个娃娃是不吉利的,这娃娃走到哪儿,就意味着死亡临近了,谁家有人要完蛋了。
反正,大家都这么传言。
谁看见阿毛在附近玩,谁都会呵斥他,让他滚远一点。
受到呵斥,阿毛还是保持微笑,他会离开,一声不响地离开。
村长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阿毛,还有那只癞皮狗。不过,那条狗的腿好像不瘸了。
村长也呵斥阿毛。
阿毛慢慢走开了,可村长走到家门口,回头一看,发现阿毛又走了回来。
在路口的那棵大树下停留。
这个路口往上走,就只有村长一家。
村长特意在这儿建了房子,在这个山谷里,他家地势最高,他认为是风水宝地。
通向他家,只有一条路,村长还在路口按了个监控。
村长的权势最大,他肯定得罪过不少人,而这个山区的人自古都彪悍,村长怕有谁会趁着夜黑来找茬。
村长得有所防范。
看见阿毛又回来了,村长很生气,冲他挥手,大声地咒骂。
进了家门,老婆问他为什么骂人。
村长说了。
村长夫人的眼珠转了几圈。
“娘大概不行了。”她说。
村长着急了.
“娘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村长问老婆。
“那倒没有,还挺正常的。”
村长松了口气。
“那你怎么说娘不行了?”他问。
“阿毛不是来了么。”
“他来怎么了?”村长问。
老婆不屑地白了丈夫一眼。
“阿毛去谁家,谁家就有人死。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婆问。
相对来说,村长是个无神论者。
当然也迷信,但比老婆,比村里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村长要唯物得多。
“哼,那都是传言,哪有那么邪啊。”村长说。
“怎么没那么邪啊,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村长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我去撵他滚,娘就没事了吧。”村长说。
老婆没吱声。
村长就出了门。
他一点也不客气,一脚踢开对他呲牙的那条癞皮狗,揪着阿毛的脖子,就把阿毛拎了起来。
他径直拎着阿毛去了阿毛家。
林大个儿在家呢,他老婆也在家,不过,老婆在床上睡觉。
村长咚地一声把阿毛扔到地上,就好像阿毛是个麻袋。
林嫂儿仿佛有心理感应似的,正做着梦呢,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在里屋发声了。
“怎么啦?”她问。
没人回答她。
她从里屋出来,发现丈夫怒目瞪着村长。
而村长也针锋相对。
阿毛躺在地上。
林嫂连忙去拉阿毛。
“出了什么事?你咋躺在地上?”林嫂问阿毛。
阿毛笑笑,摆了摆手,站起来,开始拍打裤子上的灰尘。
林嫂只好问丈夫。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问。
可丈夫不搭理她。
丈夫死死地瞪着村长,好像随时就要拔出刀子来。
村长也瞪着林大个儿。
村长是个老江湖,他知道,他不能在气势上输给林大个儿,他姓马,是村里最大的姓,他又是村长,怎么能怂呢。
村长也知道,林大个儿随时可能跟他玩命,他也有些后悔了,是不该把人家的儿子当麻袋扔,但既然扔了,那就坚持到底,强硬到底。
阿毛走过去,扯了扯林大个儿的手。
林大个儿这才看着阿毛。
阿毛冲他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看着阿毛,林大个儿的眼神才温柔起来。
等他再看村长时,那股狠劲儿就没有了,村长明白,他这次比拼赢了。
“看着这孩子,别让他到处瞎跑。”村长说。
然后,村长就离开了。
不明不白的话,让林嫂纳闷啊。
“他什么意思啊?”林嫂问丈夫。
丈夫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也懒得跟林嫂解释。
他把阿毛搂在怀里,查看一遍。
有两处擦伤。
林大个儿心疼极了。
“疼不疼?”他问阿毛。
阿毛摇摇头。
“要不,抹点药水吧?”林大个儿说。
阿毛又摇摇头。
林大个儿没有强求。
他知道,什么细菌也伤害不了阿毛。
“以后别到别人家附近玩了,好吗?”林大个儿对阿毛说。
阿毛似笑非笑。
林大个儿叹了一口气。
“唉,他们都是凡夫俗子,不知道你是对他们好。”林大个儿说。
阿毛点点头。
他明白林大个儿的意思。
林大个儿不想再说阿毛,他扭过头开始训斥老婆。
“你怎么单独让阿毛出去玩?你不怕他出事吗?”他说。
林嫂连忙开始回忆。
是啊,她本来是看着阿毛在家里玩轨道火车,怎么突然走到床边,躺下睡着了?
她给自己辩解。
“我睡着了,不知道他出去了。”她说。
林大个儿骂老婆。
“你个懒婆娘,成天就知道睡觉。”他说。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43:49 +0800 CST  
【八】
村长的娘得的是癌症。
晚期了。
当然,没人告诉她真实情况,可小老太太挺精明的,通过医生、护士的表情,络绎不绝的探访,还有那数不清的药物,她大概猜了出来。
她要求出院,回家。
大夫并没有反对。
她的病大夫是无能为力的,大夫承认。
也就是拖延点时间。
但村长还盼望着奇迹,他劝娘治治再说。
娘嘿嘿一笑。
“我要是现在回去,至少还能睡上棺材板,不至于变成一堆灰。”娘说。
村长不吭声了。
在医院去世,一定会送到火葬场火化,没有商量,回家么,就可以换种方式了。
村长的娘回到家里,情绪反倒好了许多,想吃啥就吃啥,想干嘛就干嘛,家里人也尽量迁就。
关键是,小老太太想得很清楚,既然死神没来,那就尽情享受呗。
她甚至能自己在院子里散步了。
阿毛来的那天晚上,她才倒在床上起不来。
她昏了三天三夜。
村长是束手无策。
也不敢送医院啊,怕送去就出不来了。
只能请毛大夫来了几趟。
毛大夫说,老太太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知觉,他也无能为力。还是别打扰她了。
村长的暴脾气上来了,对毛大夫一顿臭骂。
老太太还活着,他当然知道,还用毛大夫告诉他吗?
别打扰她?难道让老太太就这样不死不活地躺着?
毛大夫苦笑。
“我就这点本事,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毛大夫说。
毛大夫虽然没行医执照,但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认同他的医术,还有人大老远跑来,让毛大夫号号脉。
村长意识过来,他大概情绪过激了。
他向毛大夫道歉。
这不是村长的风格,村长很少道歉的,但老娘这个情况,少不了还得麻烦人家毛大夫,这次,村长就委曲求全地改变了自己的处事方式。
第三天的晚上,老太太才苏醒过来。
喝几口水,她就把儿子叫到床边。
她有气无力的,但还是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你最近做了啥混账事啊?”她问儿子。
村长一头雾水。
“没有啊,我啥也没干呀。”村长说。
“不对,你肯定干了什么缺德事,刚干的。”
刚干的?
村长琢磨了一会儿。
他觉得,这几天没做啥事呀。
“别蒙我,在阎王殿阎王告诉我了。”老太太说。
阎王殿?阎王告诉她了?
老太太烧糊涂了吧。
村长就顺着老太太,让老太太把来龙去脉说出来。
断断续续,老太太说了。
俩小鬼把她逮走了,到了阎王殿,阎王判她入十八层地狱,油烹火烤。她不服气,跟他们闹,跟他们吵。
阎王告诉她,他儿子在阳间刚打了贵人,所以,她得替儿子还债,去地狱还债。
她还是跟阎王闹,挣脱了,跑了回来。
村长苦笑,他告诉母亲,这几天他谁也没打。
老太太确认再三,才放心下来。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对儿子又吵又骂。
“你这个王八蛋,你骗我,连你亲娘都骗,真不是东西呀,明明你打了贵人,你还说你没打,你这个不孝顺的狗东西。我差点就掉到地狱了,你知道么,你这个混账的东西。”老太太说。
她能记起来的骂人的话,她都骂了一遍。
幸亏她蛮劲大,她才又挣脱了小鬼,跑了回来。
当时,那小鬼正准备把她往地狱里扔呢。
村长头上有汗了。
他嘀咕起来。
“打贵人?没有啊,我打哪个贵人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什么贵人呀。”他说。
老婆提醒他。
“阿毛。”老婆说。
村长把阿毛往地上摔,林大个儿想跟他拔刀子,他都告诉老婆了。
他茫然地望着老婆。
“阿毛?”村长问老婆。
老婆点点头。
“只能是他。”老婆说。
对呀,他摔阿毛,就等于打了他,而除了阿毛,村长实在想不起来,他认识什么贵人,更别提得罪了。
村长走到了床前。
“妈,我想起来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贵人道歉,请他原谅我。”村长说。
老太太停住了骂,她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定要好好地道歉啊。好好地道歉。”老太太交代他。
可该怎么好好地道歉呢?
村长有点为难。
他太爱面子,十几年以来,在村里一直是头把交椅,现在去林大个儿家里登门道歉,还真抹不开那张老脸。另外,这件事该怎么说呢?总不能求阿毛,求他跟阎王通融通融,别让老太太去地狱,给老太太找个好去处,安心地走。
能这么说吗?
村长瞧着老婆。
老婆明白村长的意思,老婆直摇手。
“你去么,女人家好说话。”村长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是自己去吧。”老婆说。
没办法,村长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提了两瓶酒和一条羊腿,去了阿毛家。
林大个儿、林嫂都在,阿毛在院子里玩。
村长把酒和羊腿往桌子上放。
林大个儿不知道村长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站在那儿。
村长堆出点笑容。
“不好意思啊,老林,前两天我有些冲动。”村长说。
林大个儿的表情才柔软一些。
“没事。”林大个儿简短地说。
林大个儿不善言辞,还得村长自己找话题,跟他寒暄。
甚至连烟都得村长自己掏出来。
他们从天气聊到汽油价格,抽完第三支烟,村长才装着随意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院子里。
阿毛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盘腿坐着。
他瞧着村长,眼光很和善。
那条狗也蹲在石头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村长甚至觉得,那条癞皮狗好像皮肤好了很多。
村长向阿毛慢慢走过去。
狗露出了牙,低吼着。
阿毛拍了拍狗头,狗马上安静下来。
村长一直走到阿毛的跟前。
他倒不怕狗,但阿毛平静的神情,以及那些传说,让村长还有点怵。
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啊,干嘛要怵他。
村长笑话自己。
他尽量镇定自若一些。
“在玩呢?”村长笑着说。
阿毛点点头。
村长停了几秒钟,还是郑重地开口了。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村长说。
阿毛知道村长是为什么事道歉,他微微点点头。
可村长还不甘心呀,他在石头前转了几个来回,才又准备开口。
但阿毛阻止了他。
阿毛摇着手,望着村长,似乎一切他都知晓了,就不需村长再开口。
村长觉得,他还是得说两句。他怕阿毛其实并不知道他的来意。
“我老娘,呃,阎王,嗯,”村长说。
阿毛点点头。
村长愣了一会儿。
“你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村长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阿毛点头。
“好吧,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麻烦你大人大量,原谅我。”村长说。
阿毛又点头。
村长放松了。
村长随后燃了一支烟,跟林大个儿随便聊了两句,他准备告辞离开时,手机响了。
是他老婆打来的。
娘走了。
村长急急地往家里赶,在路上,他还在反思,他怎么会说出大人大量的话呢,那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呀。
娘的表情很安详,嘴角甚至有点笑意。
这让村长欣慰多了
【九】
村长当然不愿意多说。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去林大个儿家登门道歉,有什么好说的。
但村长的老婆憋不住,没多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传的还挺邪乎。
诸如,阎王都听阿毛的,等等,之类的。
也有人大胆找村长求证,遭到了村长的一顿臭骂。
村长让他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不过,村长毕竟没有否认。
阿毛不是一般人,所有人都相信了,村长也不例外,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人喜欢阿毛,大家还是远远地躲开他。
可王斌却没法躲。
他们是邻居,能躲到哪儿呢。
女人总说晦气,当然,是背地里跟王斌嘟囔,她并不敢当着林大个儿的面说,让林大个儿知道。
每次女人这么说,王斌都叫她闭嘴,但是,他自己还是去找附近的道观请了几道苻,按照人家教的,在家的四个方位都贴了。
他只能做这么多。
他尽量不跟林大个儿一家打交道,不跟他们多说话,小心翼翼的避着。
距离村子大概十里左右,那儿要修一条高速公路,要修隧道穿越大山,而王斌的小舅子在承包商那儿做炊事员,小舅子做菜还有两下子,挺受赏识的,他就运作了一下,给王斌找了个活儿干。
工资很可观。
王斌就把他的八只羊卖了,去做那个工作。
那天早上,王斌晚起了十分钟,他急急地往工地赶时,碰到了阿毛。
阿毛在自己的家门口拿着一个火车头在玩,王斌想绕开他,他着急赶路呢。
可阿毛却停了下来,盯着他的脸瞧。
仿佛他脸上有什么污迹似的
阿毛的眼神非常特别。
可临出来时,王斌洗了脸,照了镜子啊。
这小娃子还瞧什么瞧。
王斌心里有点发怵,可他啥也没说,径直走开了。
迟到是要扣工资的。
他得抓紧赶路。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山路,转过一个山腰,他竟然又看见了阿毛。
这怎么回事?
王斌的速度不慢,这小娃子怎么跑到他前面了?
再说,这附近没有别的路,这小娃是怎么超过去的?
阿毛站在那儿,表情深沉,他望着王斌的眼神,甚至有点怜悯。
完全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王斌真是莫名其妙。
嗨,管他呢。
王斌的心一横,啥也没说,他绕开阿毛,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是,明明是已经绕开了阿毛,走了过去,一抬头,竟然发现阿毛还挡在正前方。
王斌愣了一下。
“你有什么事吗?”王斌问。
阿毛什么也不说。
只是慢慢摇了一下头。
王斌挺纳闷的,这小娃子是唱的那出戏呢?
可他也不敢再耽搁了,马上就要迟到。
但阿毛就是挡在他的正前方。
反复几次,阿毛就是挡在那儿。
王斌恼了,他冲阿毛吼。
“滚开,我还有急事呢。”王斌说。
阿毛的表情复杂,但他还是挡在那儿。
耐心消失殆尽了,管他有什么邪劲儿呢,王斌一抬手,就把阿毛推倒在地上。
王斌觉得脚腕子一阵疼痛,他转过头,发现那只癞皮狗咬住了他。
奇怪啊,这狗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王斌开始只看见阿毛,并没有看见这条狗啊。
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王斌抬起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踢向狗,可狗就是不松嘴。
于是,王斌就弯下腰,用手指头去戳恶狗的眼睛,那条狗才让到一边。
但是,那条狗还是拦在正前方,不让王斌过去。
王斌扔了几块石头,狗躲开了,还是跟他纠缠。
王斌破口大骂。
“好,好,好,我今天不上班了,你们等着,我陪你们好好玩。”王斌说。
王斌往回走。
往回走,狗并没有意见,也没有阻拦他。
过了一刻钟左右,王斌赶了回来,他手上拿了一把大砍刀。
他是真想砍死那条癞皮狗。
可这时,阿毛和狗已经把路让出来了。
阿毛和狗站在路边的草丛里,主路让了出来。
王斌又好气又好笑。
他骂阿毛。
“狗日的,你怎么不挡路了?你怎么不让这条癞皮狗拦我了?”王斌质问阿毛。
阿毛一声不吭,也没什么表示。
王斌还想说点什么时,听到了一声巨响。
是隧道工地那儿传来的,隧道口尘土飞扬,有很多人往外跑。
王斌的脸变得煞白。
他把砍刀扔到一边,一溜烟儿地朝工地奔去。
陆续有一些传闻,但王斌下午回来时,才有更清晰的信息。
发生了塌方。
并不算大。
但是,两个刚签到进场的工人被压在下面。
那两个人跟王斌是同事,他们在一个作业面工作。
如果,王斌没有迟到,遇难人数会增加一个。
项目经理对王斌千恩万谢,幸亏王斌迟到了,要不然,死了三个人,就算重大责任事故,就必须上报到更高层级,项目经理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迟到受到表扬,倒史无前例。
可王斌怎么会迟到呢?
王斌在小路上被拦的事,本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大家都夸王斌福大命大。
王斌脸色铁青,并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他把事情说出来了。
【十】
是阿毛救了王斌的命。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点。
既然如此神奇,勾起了大家的兴趣,接下来的一天里,王斌不断重复他的故事。他被要求重复,递一支烟,十几双眼睛渴望地盯着他。王斌不讲也不行啊。
他反复讲了不下十遍。
有一次,有一个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人是马光。
是王斌右侧的邻居。林大个儿是左侧的邻居。
“不对吧。”马光说。
王斌瞅着马光。
“怎么不对?”王斌问。
马光嘿嘿笑。
“好像有不真实的成分。”马光说。
这是明目张胆的拆台啊。
但王斌很沉着。
他要求马光说清楚。
马光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的。
可王斌较真了。
马光只好说了。
“阿毛大概是什么时间在山腰上拦住你的?”马光问。
什么时间?
王斌知道自己出门的时间,再多加十五分钟,算出了大概时间。
他把时间说出来了。
马光嘿嘿笑着,摇着头。
“这就不对了。”他说。
“是吗?咋不对了?”
“那个时间,我在我院子里抽烟,我看见阿毛一直在他家门口玩呢,根本没有离开。他又怎么可能去山腰拦住你呢。”马光说。
王斌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
他重复了那个时间。
“那个时间,你真看见阿毛一直在他家门口玩?”王斌问马光。
马光很肯定。
“没有离开过?”
“没有。我九点以前一直在院子的椅子上坐着,九点才离开。我看见阿毛一直在那儿玩,没有离开过。”马光说。
王斌的脸变得煞白。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他喃喃地说。
他想不通。
马光看王斌的脸色,才意识过来,王斌并不是故意想虚构这个故事。
王斌是被吓着了。
但他的确看见阿毛一直在那儿玩啊,林嫂在不远处看着儿子。
“也许,你只是幻觉?”他对王斌说。
王斌茫然地望着马光。
“幻觉?”他问。
“是。”马光说。
过了一会儿,王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扒自己左脚的袜子。
“那条狗咬我了,应该有牙印在,你们看看。”他说。
可他脱掉袜子,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任何痕迹,更别说牙印了。
只是脚腕处有点红。
王斌又惊呆了。
他简直是惊慌失措。
“但真的是阿毛和他的狗在山腰拦住了我。”他说。
大家都笑。
王斌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走,你们跟我来。”王斌说。
他急急地在前面走,有几个人跟上了他。
他们上了山,去了那条小道。
王斌要去找那把砍刀。
“我在五叔家门口拿了一把砍刀,我想砍了那条咬我的狗,听到了工地的声响,我就把砍刀扔到路边,往工地赶。那把砍刀应该还在路边的草丛里。”王斌说。
没多大一会儿,王斌就找到了那把砍刀。
实实在在的一把砍刀。
王斌拿着砍刀,问马光。
“这是幻觉吗?这不是幻觉啊,这是实实在在的一把刀啊。”王斌说。
马光也哑口无言了。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45:16 +0800 CST  
【十一】
没人能解释这件事。
明摆的事实是,王斌迟到了,才躲过了一劫。而大家知道,王斌不会刻意迟到,工地上迟到,扣的钱很可观,差不多等于一天白干了。
王斌为什么会迟到?
王斌也不会故意编那套故事,因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啊,他何必编呢。
再说,王斌是一副吓破胆的摸样,不像是装的。
而马光更没必要撒谎,他何必戳破王斌的故事,王斌心眼不大,何必惹他,再说,也有别人的佐证,看见阿毛一直在那儿玩。
第三天,王斌登门拜访了。
他也学村长,提了两瓶酒和一条羊腿。
他没说什么,就是对阿毛合掌作揖。
阿毛只是笑笑。
林大个儿让王斌不要客气,把酒和羊腿都提回去吧。
王斌连忙摇手。
“一定不能提回去。一定不能。”他说。
王斌的脸色那么庄重,林大个儿也不好再推辞。林大个儿留王斌吃晚饭,喝几杯酒。
王斌又是摇手。
几乎是一溜烟儿地溜了。
林大个儿只能苦笑。
大人们,是对阿毛颇为敬畏,像王斌一样,连在阿毛家吃顿饭都不敢,但是,孩子们可不是那样。
孩子们不信邪。
他们倒也不跟阿毛玩,只是逮着机会就想捉弄他。
大人对阿毛越是客客气气,孩子们就越想把这小娃娃推到在地,或是,抢走他手中的玩具。
不过,并不太容易办到,那条癞皮狗虎视眈眈地在一旁保护着,孩子们也害怕。
被狗咬一口,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可他们抓住了阿毛的一个弱点。
阿毛的心肠软。
比如,那条癞皮狗。
那条狗得了严重的皮肤病,难看死了,靠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维持生命,骨瘦如柴,它也就成了小孩子恶作剧的对象。
拿石头砸狗,或是,用爆竹炸狗。
阿毛把那条狗领回了家,那条狗才安全一点。
自从那条狗被阿毛养,狗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夹着尾巴,畏畏缩缩,也敢呲牙咬人了。
没人敢再惹那条狗。
孩子们只好换了别的对象。
有一次,他们找到了一条瞎眼的小猫咪。
刚出世没多久的小猫咪,猫妈妈大概也注意到小猫咪的残疾,遗弃了它。
小猫咪饿得一直叫。
熊孩子们把小猫咪放到小河下游的一块石头上,四周都是水,小猫咪无处可逃,他们骗阿毛去救。
他们的计划是,阿毛靠近那块石头时,他们就从岸边的草丛后面冲出来,拿水枪射他。
还有个孩子拿了弹弓。
两个孩子去传信。
他们不敢靠近阿毛,那条狗直瞪着他们呢,他们远远地告诉了阿毛。
传说,下游有一条大蟒蛇,阿毛如果不赶紧去救,小猫咪可能就被大蟒蛇吃了。
他们把这个传说也对阿毛重复了一遍。
小猫咪要么饿死,要么被大蟒蛇吃掉,如果没人救的话。
阿毛上钩了。
他站起身,想出发去河边,但林嫂在旁边呢,她拦住他,不让阿毛出去。
她忠实地按丈夫的吩咐办。
不让阿毛在外面乱跑。
阿毛走过去,牵了一下妈妈的手,妈妈就开始打哈欠。
妈妈走到椅子上,靠着就睡着了,嘴角还笑得挺甜蜜的,大概,做了什么美梦。
俩孩子瞪眼了。
他们太羡慕了,如果他们有这本事,能摸一下妈妈,妈妈就睡着了,该多好。想什么时候出去玩就什么时候出去玩,再没人管了。
阿毛急急地向河边跑。
那条癞皮狗也跟在后面,像忠实的卫士。
狗当然发现了草丛后面的熊孩子们。
狗停了下来,对着草丛吠叫。
它是想提醒阿毛。
阿毛知道狗的意思,可他不一点也不在乎,他就想赶紧把那可怜的猫咪救出来。
小猫咪四处乱转,用爪子试着周围,无奈,到处是水。
小猫咪又饿又绝望。
阿毛踩着几块石头,靠近了猫咪,猫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不动了,朝着阿毛的方向仰着头,两个眼睛依然是紧闭着。
熊孩子们开战了。
准备好的水枪一起射向了阿毛,阿毛全身立即湿透了。
他也不在乎。
他赶紧把猫咪抱起来,怕猫咪被水枪射到河里。
水打完了,熊孩子们又立即去河里补充弹药。
拿弹弓的那个男孩捡了块小石子。
他打得挺准,正中阿毛的额头。
能看见流血了。
孩子们呆住了。
见血了,这有点过分。
孩子们愣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因此,没人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一条大蟒蛇不知道从哪儿爬了出来,在七个孩子的身后盘起来,蛇头高高的昂立着,吐着蛇信,注视着眼前的猎物。
七个孩子都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一个孩子转身,无意间看见了大蛇。
他惊叫了一声。
别的孩子也都转身。
他们终于都见到了传说中的大蟒蛇。
见过的人并不多,放羊的、路过的看见过一两回,这条蟒蛇庞大的体型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有了相关的传说。
他们骗阿毛,说大蟒蛇会出现,没想到真出现了。
孩子们都怕的要死,但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知道,谁先动,谁就会是蛇攻击的目标。
可意志力也有强弱之分,稍弱一点儿的,很快就没有耐心了。
一个孩子慢慢站了起来,他受不了,他要逃跑,尽管,他明明知道,逃跑更危险,但他还是准备跑。
那蛇头就瞄向了他。
千钧一发的时刻,阿毛突然出现了,他挡在那孩子的前面。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河里,突然就闪现到这儿的。
阿毛对蛇摇摇手。
蛇愣了一会儿,昂起来的头慢慢低下来,低下来,然后,蛇爬走了,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二】
开始,没有孩子说起这件事。
那天,妈妈们只是很奇怪,调皮闹腾的熊孩子们,吃饭之前全都自动回家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但也有点没精打采。
一个孩子比较软蛋,睡觉之前,他向妈妈坦白了。
于是,所有的妈妈都知道了。
最先有所行动的,是那个拿弹弓的妈妈。
她提了酒、羊腿去了阿毛家。
敢把阿毛的头打出血,这得赶紧道歉。
别的妈妈也坐不住了。
也争先恐后地去了。
生怕谁去得晚,厄运就落在谁头上。
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村长都到阿毛家送礼,她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经常空着的冰箱,现在派上了大用场,要不然,羊腿真没地方放。
林大个儿也再不缺酒喝。
不过,林大个儿只能是自饮自酌,没人敢到林大个儿家喝酒。
本来,阿毛的地位已经奠定,没有人敢挑战,但接着发生了一件事,全村人都跟阿毛意见不一致,他们都反对阿毛。
没人在乎阿毛有什么邪门的。
那么,是什么事呢?
自然是金钱。
金钱的力量大于崇拜。
倒是规划挺久了,在村子上游修一个小型水库,只是最近资金才落实下来,如何跟村民赔偿的事,也就提到了议事日程。
要占地,当然就要有赔偿。
那是真金白银啊。
村民们都兴奋了。
每个人都算计着将会白得多少钱。
但赔偿还是需要跟每家谈,协议要一份一份签。
村长让每户去村里的办公室谈。
村长这是留个心眼儿,到了村长办公室,村民也就谨慎一些,胃口大概就不会那么大。
甲方有代表,一直住在办公室里,等着大家。
每次谈判时,村长都在场,甲方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
有一次谈得正融洽时,阿毛进来了。
村长的脸都白了。
这虽然不是村长的家,但这是村长办公室啊,阿毛来这儿,这是什么意思?
谈判的村民却乐了。
阿毛来了,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村民有点幸灾乐祸。
甲方代表则完全摸不准头脑。
这小娃娃是谁呀?他怎么一进来,大家都不吭声了。
还全都看着这小娃娃。
他忍不住,终于问了。
“这小娃娃是谁呀?”他问。
他是看着村长问的。
村长不吭声。
村民倒是想介绍介绍,可阿毛近在眼前,他也不敢说了,阿毛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啥都能听得懂。
村民是怕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让阿毛听到了。
阿毛径直走向甲方代表。
他指了指甲方代表手中的笔。
甲方代表如释重负。
原来,这小娃娃只是想要一根笔。
代表把笔递给了阿毛。
“给你,出去玩吧。”甲方代表说。
阿毛不动。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纸。
甲方代表也同意了,给了阿毛一张作废的打印纸。
阿毛就在纸的背面画起来。
阿毛只画了两笔线条,甲方代表脸上轻蔑的表情就消失了。
这小娃娃不简单呀。
这个年纪能画出这样的线条,有点出乎意外。
越到后面,代表越惊讶。
这小娃娃简直像个画家,虽然,还搞不清楚他画得是什么,但他仿佛是心有成竹似的,笔在纸上刷刷地响,画得飞快。
不大一会儿,阿毛就画完了。
他把画递给甲方代表。
大家也都凑到代表的后面看。
似乎是一个垮塌的堤坝,有一个大缺口,水从那儿泄了下来,下方有一片散落的房子,被水冲得七零八落。
大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都望着阿毛。
可阿毛只望着甲方代表。
阿毛指指那张画,然后,他对甲方代表摇着手。
村长有点明白了。
“你是说,不能修这个水库,这个水库会垮塌,会淹了咱们村子?”村长问阿毛。
阿毛点头,还对村长竖起了大拇指。
村长松了一口气。
阿毛来这儿,原来跟自己没关系呀,只是跟这个甲方代表有关系。
村长瞧着代表。
“你们这水库会塌啊,会把我们村子淹了啊。”他说。
甲方代表大笑。
“不可能。”代表说。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这像不像我们村子?”
大家仔细一看,还别说,那片散落的房子,还真是跟村里的格局一模一样,虽然被洪水淹了,还是能看得出来。
甲方代表愣了一会儿。
是非常像啊。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不可能,这水库是大设计院设计的,施工是招投标的,还有监理,怎么可能垮塌呢。”他说。
村长指了一下阿毛。
站在房间中的那个小娃娃。
“可他的意思是,会垮塌,那就非常有可能垮塌。”村长说。
甲方代表又笑起来。
“他的意思?嘿嘿,他不过是个小娃娃,他知道什么啊。”代表说。
可没有一个人跟着他笑。
大家都很严肃。
“他什么都知道。”村长说。
【十三】
代表无论如何也无法崇拜这个哑巴娃娃。
尽管,阿毛的有关奇事,别人告诉了他,他也只是笑笑。
他觉得,是村民愚昧。
他倒也亲眼看见阿毛画那张图,他只承认,这小娃娃大概画画有点天赋。
可村民们不那么想。
他的工作进行不下去了,即使是村长,也告诉他,得先解除村民们的顾虑。
怎么解除顾虑呢?
甲方代表把阿毛画的图拍了照片,发给他的老板,请老板定夺。
老板把设计方请来,告诉大家,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设计、施工都得承担责任,都得蹲大牢,甚至吃枪子,谁愿意那么干呢。
老板想赶工期,又下了大招。
每份补偿提高了三分之一。
但有个时间约定,这个时间之前签字同意的,才有这份钱。
村民看到钱,就不再说什么了,签字的越来越多。
最后,只剩下林大个儿一家没签。
代表找村长商议。
他的意思是,就剩这一户了,能不能加大力度,做做他的工作,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村长支吾着。
村长不想去找林大个儿,再说,去找也没用,阿毛反对,林大个儿怎么会同意呢。
比起一般的村民,林大个儿更崇拜自己的儿子。
“算了,就这样吧,差一家就差一家呗。”村长说。
甲方代表有他的顾虑。
“不找他签,将来施工的时候,他会不会找事啊。”代表说。
村长笑了。
他有点不屑一顾。
“他姓什么?”村长问代表。
“姓什么?姓林呀。”
“姓林,不就没事呗。”村长说。
代表愿问其详。
村长解释。
“嗨,不早告诉过你,我们村子最大的姓是马,其次是王。别的姓氏在我们村都是小姓,人数少,都不算什么,翻不出来什么大浪,不用担心。”村长说。
“可他儿子是那个哑巴孩子啊。”
这倒是。
有阿毛这样的儿子,情况略有不同。
但村长还是让代表宽心。
“虽然阿毛是他儿子,但要闹事,得组织一些人,凭他去组织人,是弄不成事的。没人会跟他跑,不用担心。”村长说。
“哦。”
“你对我们村子还是不太了解,我们村子马、王这两个姓人多,又团结,又勇猛,解放前,连土匪都不敢随便来。这两个大姓氏不要惹,至于别的姓氏么,就没什么担心的,我们这两个大姓同意的事,他们只能跟从,不敢出来闹事。”村长说。
扫除了障碍,资金又充足,水库很快就建了起来。
林大个儿的确没有去闹事。
不过,他也一直没有签字,赔偿款他也没要。
村里有人劝他。
小娃娃说的事也不能全信,水库建了起来,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
再说,有钱不要,不是傻瓜么。
他只需写两个字,那一大笔款就到手了,何必那么固执呢。
林大个儿只是笑笑。
他当然也爱财,但对他来说,他更崇拜阿毛,而不是金钱。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48:34 +0800 CST  
【十四】
北崖那优质的天麻很奇怪,采摘时间一年就只有那么三天。
每年到了那个时节,天麻就从厚厚的落叶之中露出头来,三天之后,又全不见了,就好像缩了回去似的。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三天谁有资格去采?
村里的两个大姓为了这个事,斗争了大约一个世纪。
打了大约一百年的架。
每年都死人,双方都死了不少人,最后,两家终于达成了一项协议。
那三天,大家共同采摘,采摘的天麻存放在一起,统一出售,销售的货款,按人头分钱。
除了这两个大姓,小姓也参与分钱。
在村子的正上方,有一座小山峰,顶部被削平了,在那儿建了个三间房子,周围有栅栏,每年采的天麻就都存在那里,卖出去之前,派人守着。
那一年,天麻丰收了。
似乎,比往年多了快一倍。
每个人都非常高兴,这意味着钱啊,意味着发财了。
那三天,天不亮,大家就在村子里集合,大家一起去北崖,采摘的天麻,隔一会儿就要放在现场的集中地,不容许私藏。
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确实不好玩什么把戏。
天麻运回山上的那三间屋时,会过秤,大家都会在那儿看着,将来总数要对得上。
没人会马虎,因为,这就是钱啊,真金白银啊。
那一年,最后的总数出来了,真的比往年多了快一倍。
大家都喜气洋洋,小卖部的酒都卖光了,有钱了,得喝酒庆贺。
家家都庆贺。
那天,中午刚吃过饭,大家正准备睡一会儿时,突然,狗开始叫了起来。
每家的狗都叫起来。
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吼叫。
根本停不下来。
不管主人怎么呵斥,狗就是一个劲儿叫,好像已经发疯了,连主人都不认识了。
然后,狗都窜了出来,往山上那三间存天麻的库房冲了过去。
那场面,挺壮观,大概五十多条狗吧,集结在一起,往山上冲。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些狗难道都疯了吗?
还有,干嘛要去那个库房呢?
过了一会儿,看守库房的吴瘸子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不得了啦,快来人啊,阿毛把库房给点着了。”他说。
村长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一个小娃娃点着库房了?”村长质问吴瘸子。
吴瘸子虽然腿脚有点不好,但体格健壮,怎么对付不了一个小娃娃?
吴瘸子叹着气。
“那几十条狗像疯了一样,见了我就咬,我根本拦不住啊,我,我只好跑下来喊人了。”吴瘸子说。
“阿毛他干嘛要点库房啊?”村长问吴瘸子。
“我哪知道啊。他是个哑巴,他也不说话,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个火球,扔到房顶上,慢慢燃着了,他向我做手势,让我下来喊人。”吴瘸子说。
阿毛是什么意思啊?
燃着房子了,还让吴瘸子下来喊人去救火。
没人明白。
火起来了。
已经能看得到了。
村长来不及再想什么。
“把锣敲起来,用喇叭叫大家,男女老少都得参加,都要去山上救火。”村长喊。
有人提醒村长,上面没水。
“对,对,大家都要提水上去,赶紧啊,赶紧。”村长喊。
村长就近找了一个大桶,到河边去灌水。
他碰见了林大个儿,林大个儿也拿了个大桶,跑得飞快。
林大个儿看见村长,呆了一下。
村长又恶狠狠地瞪着林大个儿。
“你儿子搞什么鬼啊?”他问林大个儿。
林大个儿有些心虚。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林大个儿说。
“哼,我丑话跟你说前面,要是咱们今年的天麻被烧了,我饶不了你儿子。”村长说。
村长是恶狠狠地说。
林大个儿不敢再接腔,掂着水桶往山上跑。
但是,为时已晚。
等人都赶到时,那三间房子已经完全燃烧起来。
就凭拿过去那些瓶瓶罐罐的水,根本无济于事。
更何况,所有的狗都挤成一队,拦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每条狗都眼睛充血,谁都不认的样子。
估计,连主人都会咬。
阿毛在院子的空地上盘腿坐着,脸色平静,他身后就是熊熊的烈火。
村长咬着牙,愣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那些傻狗,村长恐怕会冲上去对阿毛一顿拳打脚踢。
把全村的钱袋子都烧了,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敢稳稳地坐在那儿,实在是太可恨了。
村长想起了惩罚阿毛的办法。
他倒也犹豫过,不管怎么说,阿毛还是个小娃娃呀,但那个办法在村长脑子里盘旋,村长难以抗拒。
终于,村长说出了口。
“拿石头砸他个狗日的。”村长说。
村长说出了大家的心思,差不多每个人都捡了块石头。
林大个儿和林嫂倒是一个劲儿向大家求情,两人都跪了下来,但大家不为所动,大家都看着村长,等他一声令下。
村长又咬咬牙。
“砸他个狗日的。”村长低声吼。
所有的石头都砸向阿毛。
等每个人手上的石头都砸出去了,大家才停下来。
阿毛浑身是血。
他没有躲,也没有挡,任由石头随便落在身上。
但他还是坚持坐着,没有倒下去,他脸上也坚持挂着微笑。
“再砸。”村长又喊。
大家又捡石块。
林大个儿向村长连连磕头。
“不能再砸了,再砸会出人命的。真的不能再砸了。他还是个小孩子呀,村长。”林大个儿说。
村长当然也犹豫。
可看着那快烧完的那三间屋,闻着天麻烧焦的味道,而阿毛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笑得出来,村长的这股气感觉还没出完。
他的愤怒还有些意犹未尽。
“再砸。”村长吼。
所有人手里的石头又举了起来。
林嫂突然大哭起来,她对阿毛说话了。
“你回去吧,他们混蛋,他们都不是人,他们都欺负你,他们都想砸死你,你回去吧,你走吧。”她说。
阿毛的神情有些变化。
似乎在犹豫。
“你回去吧,你走吧,在这儿你受罪,我不想看到你受罪,不想看到他们用石头活活砸死你。他们都不是人,真不是人啊。”林嫂嚷嚷,她大哭不止。
阿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勉强能向林嫂鞠了个躬。
然后,他转身向燃烧的烈火走去。
像闲庭信步一样慢慢走进大火里。
在烈火中,他似乎没有任何痛苦了,小小的身影,走路也不再摇晃了,越走越平稳,越走越坚定。
一瞬间,他就消失了。
完全不见了。
连那五十几条狗也愣住了,一动也不动。
突然,开始地动山摇,所有人都站不稳了。
【十五】
是地震。
官方说,是八级以上的大地震。
水库震塌了。
水奔流而下,村子是七零八落。
只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八十岁老头没能幸免于难,别的人都上山救火了,这场迅猛的洪水没能伤害他们。
每一家都向阿毛家敬献了羊腿和酒。
但都被林大个儿扔了出来,扔进屋后的水沟里。
林大个儿让他们滚远一点,谁再敢靠近,他就砍死谁。
大家唯唯诺诺,但酒和羊腿还是趁林大个儿不注意,悄悄往他院子里放。
这时,大家都感恩阿毛。
有人提议,要为阿毛修庙,在烧成灰烬的三间屋那儿,为阿毛造庙。
没有阿毛,全村人都得完蛋,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至于,天麻的损失,没人在意了。
政府和水库的甲方给每户都有补偿,和这补偿相比,天麻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了。
村长的手机里还保留着阿毛画的那张图,一对照,连水库坝体垮塌的缺口都跟阿毛的图一模一样。
【完】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50:01 +0800 CST  
第1015篇:月明石沟
(原作者:阿凡达二号。摘自《伏牛山奇闻异事录》)
我们村中间有条省道,这条省道直通南阳。以前,这也是个官道,来来往往走货押镖,传信行路走的都是这条道。
古时候人烟稀少,在加上交通不便,多有强盗土匪劫路害命,所以一路上官道附近就开有很多客栈。然而客栈并不像现在那么赚钱,多数都是了以糊口。下面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一家客栈里。话不多说,言归正传。
从我们村,往前大概六十里地,就进了山区。故事里的客栈,就开在山区的入口,背朝大山,条件也是一般。客栈不大,只有几间客房,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端茶送饭打下手的小二,年仅十二三岁,还有一个就是掌柜的兼大厨,有三四十岁了。这掌柜的也就是店老板,一家人都在镇上生活,平日里自己一人就守着这个客栈,赚一家老小的生活钱。
话说转眼这客栈开了十几年了,也还算是过的去。有一年,中秋节。客栈老板像往年一样回家过节,店里只留下店小二一人看店。说回这店小二,一晃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成家娶老婆,孤苦伶仃一个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由于是过节,路上也没什么人,这店里更是没有什么人。只有店小二一人守着店,也无所事事。等到中午,才来了一个客人。只是这个客人对店小二来说,可不陌生。 打从这个店刚开起来那一年起,每到中秋节,这客人必然来住店。来来往往,十几年也有了。这店小二从懵懂少年长成大小伙子,这客人也从鬓鬓白霜,变得步履蹒跚了。
眼见老主顾又来光顾,店小二也乐的高兴。相比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意思的多。由于是过节,店老板也不在,小二迎着客人进了店,张罗了一点吃的,又偷偷打了两碗酒给老主顾吃。这老主顾也不推辞,招呼店小二坐下来,两人浅斟慢酌。
这俩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把两碗酒喝完了。小二欲再取两碗来饮,被老客阻止了。眼见老客不再喝,小二只得住手,俩人围着桌子攀谈起来。
这店小二纳闷老客为何每年此时都来此地,架不住好之心,索性询问老客。老客一副答非所问的样子,沉思良久。突然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我相识十年有余,也算是缘份,今日我就据实相告吧。”
原来这老客年轻时候,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某年,机缘巧遇之下认识了一个走南闯北的风水大师。当年,这大师夜里借宿老客家,老客母亲不知其为何人,依旧尽心款待,大师见老客一家心地善良,却依旧清贫苦难,便发善心告诉他们一处宝地,这宝地可不是一般的风水宝穴,而是真正的生金之地。
此宝地源于一山之顶,山上沟壑纵横。其中有一条雨水长年累月冲刷出来的主沟,沿着主沟往上,一直到顶。有一块圆石。圆石上面有一小坑,杯碗大小,深约一寸。此坑常年水漫不干,逢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之际,坑水浣为真金。错过时节,则又为水。周而复始,不间不歇。若遇有缘人,可取金换钱。
那大师告诉老客生金之地所在,之后便继续南下了。老客依照大师给的路径,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等候到八月十五之夜,取下真金,从此不再贫穷。此后每年,都来此地取金,一直到现在,从没停过。
话讲至此,店小二也不是傻子。也明白老客这次前来仍旧是为了取金子的。虽然心中羡慕不已,但却没动歹念。只是一个劲的夸老客运气好,好人好报。
这老客微微一笑,跟店小二继续说道。原来这老客虽然拿了金有了钱,也组建了家庭,可惜膝下无儿无女。如今年事已高,自然不能再登山取金,而且自己也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是时候再寻一个心善的苦命人来继承这宝地的财富了。
说罢,老客拉起店小二的手,表示愿意带他上山取金,这次以后,永不再来。以后就只有店小二一人能得此好处。店小二听了,感激涕零,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好不激动。
事不宜迟,老客吩咐店小二准备夜晚照明的工具,自己则去醒酒,俩人约定,等吃了晚饭就动身。
店小二匆匆准备好了火把灯笼,好容易熬到入夜,叫醒老客。俩人吃了晚饭,就出门上山。这上的不是别的山,正是客栈后面的这座大山,要不怎么说俗人肉眼凡胎不识宝,自己后山明明有这等好地方,愣是辛辛苦苦守店十几年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看来呀,这真宝地,还是得讲缘份,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俩人顺着沟壑往上爬,老客一路颤颤巍巍,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要不是店小二帮忙,老客还真不一定能爬上这山。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举着火把爬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沟顶,眼前的景色简直惊呆了店小二。
要说这宝地就是宝地,八月十五的月光映在这光滑的圆石上,照的格外清晰。隔老远,就能看见圆石上的小坑里金光灿灿。这金光混着月光,把小沟照的格外通明。看到如此景象,店小二喜不自胜。自知老客没有骗他。店小二按照老客的要求,用双手扣出真金,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三两重。店小二将金子交于老客。老客用布包好,藏在怀里,俩人就下了山。再看金坑,以经只有水光,没有金光了。
回到客栈,店小二喜不能寐。一晚上都在想自己以后得了金子要干嘛干嘛。第二天一早,店小二送别老客,生活照旧。这一年来,日子倒是跟以前过的一样,只不过只有店小二自己知道,过了这一年,自己的命运真的要改变了。
这一年,对店小二来说,无疑是最煎熬的一年,他恨不得马上就到八月十五,好拿了金子买房置地,娶妻生子。
一转眼,又到了这年的八月十五,店小二送走了老板,坐在店里等了一天,果然没再见老客前来。于是他早早关了店门,准备好火把,刚入夜,便一人独自上山取金。
店小二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爬到了沟顶,到了圆石旁边,这时候月亮才刚刚出来,水坑里金光也只有一点点。店小二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时候月光已经全盛,沟里也是金光灿灿。他颤抖着双手,取出了真金,然后用布包好,心急火燎的下了山。
店小二回到客栈,用称称了一下金子,足足有三两多。这三两多金子,对于当时社会来讲,绝对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了。第二天一早,还没等老板回来,店小二就跑路了。
跑路后的店小二去到城里,用这金子买屋置地,并且顺利的结婚生子。婚后的店小二,平素里也不做事,也不种田,就是单单等到八月十五好回山取金,靠此过活。
但是时间久了,她老婆觉得十分怪异,因为她从来不见店小二出去做事,但是家庭开销却十分富足,一来二去,就起了疑心。于是她逼问店小二钱财的来路,这店小二以前也是个老实人,虽然有了钱,可也没变多少。架不住老婆软磨硬泡,便全盘托出。
她老婆一听,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也是高兴上了头。此后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没遮没拦,甚至还学会了赌钱。
这下可好,虽然每年能得金子有三两多,可是也经不起他俩这么花。往往是金子刚到手没多久,就花完了。店小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跟老婆商量节约一点,可是他老婆却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还想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损招。他老婆竟然让店小二回山取金的时候,带上凿子和锤子,把那生金的坑凿大一点,这样第二年就能取更多的金子了。
这店小二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在这年八月十五,带上锤子和凿子,取完金后,他把杯碗大的坑凿成了大碗大小,深度也多凿了三四寸。就这样,店小二兴冲冲地回家了。
到了来年,店小二又回山取金,沟还是那个沟,水还是那个水,可店小二等了一个晚上,也没见有金光泛起,一直到早上,那坑里的水还是水,没有浣出一点金子。这下可气坏了店小二,气急败坏的他回到家关起门对老婆就是一顿毒打,可这又有什么用?既然是宝地,哪容得凡人去破坏。
此后连续三四年,店小二一粒金子也没得到,无奈没有头脑干别的营生,花销大,老婆又成了赌鬼,只得卖屋卖地,最后俩夫妻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竟然沦为乞丐,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世人贪婪之心永不满足,总是想着要更多,可能这就是我们凡人始终是凡人的原因吧。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52:06 +0800 CST  
第1016篇:穷“朋友”
(原作者:偌泠《鬼话连篇——灵七八祟事件薄,818楼主道听途说跪求来的寻常日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
今年清明我和老公没能回山东祭扫。昨天晚上我们买了些烧纸,就在小区附近的十字路口焚化了。我总觉得孝心孝心,关键在“心”,倘能将“孝”落实到日常生活里,先人们一定可以心到神知。
为了安婆婆的心,我转过天来一大早就给她致电,报告我们在北京也给公公烧纸了。谁知婆婆听闻我们是去十字路口烧的纸,以六十分贝立体声的超高音量给我讲述了一个她同村老人的真实经历。
老李头是我婆婆娘家同村的孤寡老人,年逾七旬无儿无女。七年前老婆得胃癌去世后,他便孤苦伶仃独自过活了。由于腿上有旧疾行动不便,老婆去世满三年后,老李头便不再去坟上烧纸了,逢到清明祭日都只去巷子口的十字路口烧纸祭奠。
如此过了有两三年时间,老李头渐渐发现一个规律。临到清明和盂兰盆节的时候,他总能梦见有“人”找他乞讨要钱。有些是他不认识的生面孔,有些则是村子里亡故的老人。这些“人”总是在一年中特殊的日子出没于他的梦境,可怜巴巴地伸着手追他,口里不停念叨着:“给点儿钱吧~给点儿钱吧~~”
起初老李头被吓得不轻,后来慢慢地琢磨出点味儿来,那些追着他要钱的八成都是些无人祭扫的孤魂野鬼,趁他在路口给亡妻烧纸时抢几个钱花,也是可怜。于是再到了烧纸的日子口儿,老李头便足足备下两倍的纸钱烧活,边烧边念叨着叫那些穷“朋友”过来收钱。如此烧过几回以后,托梦给他乞讨的亡魂便没有那么多了,就只一些零零散散的陌生野鬼,间或还来老李头的梦中讨要。
去年夏天“鬼节”过后没多久,老李头蹬着他的破三轮车走街串巷收破烂,有个二把刀司机嗷嗷地开着车从老李头经常烧钱的那个路口冲出,没带减速地将老李头撞飞出去十多米。
现场目击的人们都觉得这老头指定完犊子了,可就在大家伙众目睽睽之下,十几米开外的老李头竟慢慢悠悠站了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一拐一拐地直奔他的破三轮而去。 吓蒙圈了的肇事司机小跑着过去问老李头:“大爷大爷,您别吓唬我欸,您老没事吧??”
老李头扶起倒在路旁的破三轮车,一看俩轱辘都瓢了,扭头对司机小伙子说:“你大爷我人没事儿,可小子你得赔我的三轮车!”最后是小伙子心甘情愿,近乎欢天喜地的赔了老李头五百块钱了事。
也是经此车祸一劫,我婆婆等一众村人才听说了老李头梦中被鬼乞讨,几年来在十字路口给野鬼烧钱的事儿。老李头坚信他的那些“穷朋友”们没白受他恩惠,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合力帮了他一把,多还给他几年阳寿。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间有情,鬼亦有道。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54:09 +0800 CST  
第1017篇:灵婴事件
(原作者:叶木喊山。摘自《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
有一年春夏之交,我们村的阴阳先生杨师家里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杨师的朋友,和杨师很熟悉,另一个杨师不认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挂满了愁容。
杨师的朋友是个利索人,看见杨师寒暄都免了,直接告诉杨师,这次上门是想请杨师去一趟毛竹村,因为毛竹村有家人很不是“顺进”,屋里常出蹊跷事。
杨师的朋友说完,就把自己带的人给杨师介绍了一下。其实杨师早就看出来了,朋友带的这个人,就是不“顺进”那户人家的户主。
毛竹村在整个龙川算一块好地方。毛竹村这个村子周边的山上盛产毛竹,而老家人碾场扫院都要用毛竹编制的扫帚,因此,毛竹村编制竹篮扫帚的手艺人很多,生活要比周边的村子好一点。
毛竹村距离杨师所在的村子不远,但是杨师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让老婆生着火盆煮上罐罐茶,边招待两个客人喝茶,边了解情况。
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别人虽然上门请了,但是杨师也得问清楚,自己要是去了,到底是干什么活儿,有些活儿不见得他能干。
上门请杨师的主家告诉杨师,自家前些日子添了个孙娃,这娃娃刚生下来的的时候一切正常,但是满三个月之后,突然夜夜啼哭不止,任家里人怎么安慰都不行。
杨师问来人说:“是不是娃娃病了呢?你们应该先去医院看看。”
来人回答说:“医院跑了好几家了,省城的大医院都去过了,但是一检查,都说娃娃没有病,只是精神不好,可能是受了打扰和惊吓没休息好。”
杨师接着说:“那是不是你们大人晚上惊扰娃娃了呢?”
来人有点激动地说:“怕娃娃睡不好,大人晚上大气都不敢喘,真的没有什么惊扰娃娃的地方啊!”
杨师想了想说:“娃娃住的屋子在北边还是南边?有没有挨着树林窑洞什么的?”
来人回答说:“娃娃住的房子是老房子,分产到户前修的,是一间北房,房子虽然旧了,但是冬暖夏凉,很清静的,既没有挨着树林,也没有挨着窑洞。
杨师点了点头说:“好,明天我和你们去看看吧。” 来人见杨师答应了,长吁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被这孙娃娃折腾时间久了。
杨师的朋友见杨师答应了,这才上前插话说:“我们跑的路找的人不少了,但是没解决问题。”
杨师知道,朋友的意思是在暗示他,这回的事情有点麻烦。但是杨师从来就是个处理麻烦事情的人,小打小闹请不动他。
第二天,杨师随着两个人来到了毛竹村。
杨师进了主家门之后,也不提处理人家的麻烦事,只是喝茶闲聊,主人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不好催。
一直到晚饭吃罢,杨师才摸出他的瓶瓶罐罐和罗盘朱笔,他花了几道黄符,让人贴到大门和婴儿的房门口,然后就跟着主家走向了那间老房子。
那房子确实安静清凉,夏初的天气,一走到门口,就有点冷飕飕的感觉。杨师站在屋门口,把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他正想迈步进屋的时候,他不经意一抬头,看见屋顶的一根木椽一端,趴着一个赤条条的小孩。
这小孩很小,估计也就几个月,除了眼睛眨巴眨巴,其他的看样子什么都不会。
杨师微微一笑问身后的人说:“你们在屋里能看到什么不?”
后面跟着的人都面露惊疑说:“今晚您要做法,这屋子里早就腾出来了,除了家具,没有其他东西呀!”
杨师退出房门,回到了堂屋的炕上。他让其他人先去另一边喝喝茶聊聊天,单独把主家留了下来。
杨师对主家说:“你的旧屋子里,曾经折过孩子。”
主家吃了一惊,但是马上点头说:“是的。”
杨师又说:“这娃娃死后,你们肯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无从下手。”
主家迟疑了一会,对杨师说了这么一番话。
原来,这主家多年前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当时正值农业社分产到户的时候,农业社分地,是按照人口分。
不管你是七老八十的老者还是刚出生的娃娃,只要是一口人,就能分一份土地。
主家生的这娃娃,正好就在这分产到户的节骨眼上夭折了。主家当时心想:要是这时候把娃娃葬了,娃娃的这份土地肯定是泡汤了。
全家人最后一合计,就把娃娃夭折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把娃娃的尸体在那间房子里放了七八天,幸亏当时天气凉快,要不然都要臭了。
等到土地正式分下来后,主家才把这娃娃埋到了当时专门埋葬夭折小孩的死娃娃沟里。
杨师听完说:“这就对了。你们冒领了这娃娃的福禄,又把他的尸身留在屋里那么久,让这娃娃这么多年都没能轮回,这是你们有错在先。”
看主家面色惶恐,杨师解释说,这娃娃夭折了,没有大人那么复杂,讲究早点入土为安,最迟也不能超过三天。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们心中动了贪念,霸占了他的福禄,打断了他正常的轮回,这娃娃不留在你家里,又能去何处?
主家听到这,面色铁青,双手发抖。
杨师说:“娃娃太小,魂魄无法让大人有感应,所以只好不停干扰你家现在的孙娃,说到底啊,你们是自家人给自家人添麻烦呢。”
主家用颤抖的声音请教杨师解决的方法。
杨师说:“这很简单,我今晚给你们做一个灵位,上门写上你们夭折的娃娃的乳名,你们把这灵位葬在当年多分的地里,家里的麻烦就解决了。”
主家连连点头,杨师又叮嘱说:“切记,葬灵位的地,不能再种,只能荒着。”
主家只是点头。当天晚上杨师什么都再没做,和陪他的几个老者聊了聊就睡了。
第二天杨师起身回家的时候,主家人还有点担心事情不能解决。
杨师说:“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事情肯定就解决了,要知道世上没有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你们把事情发生的缘由处理了,眼前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果然,等下次杨师再遇见带主家上门的那个朋友的时候,那朋友告诉他,毛竹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主家的孙娃子,现在白白胖胖,活泼可爱。
这朋友还告诉杨师,精明的主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铲掉了一块土地上的苞谷苗子,让地荒了下来。
杨师笑笑,也没解释。
喊山有感:这世间有些人利欲熏心,总想着取巧,取多,取不义。孰不知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取了麻烦,取了祸患而已。这不是聪明人的所作所为。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58:04 +0800 CST  
第1018篇:抉择取舍
(原作者:汪道鼎。摘自《坐花志果-果报录》)
张观察是京口人。年少作秀才时,家境贫穷,品行恶劣,人们都象怕老虎一样畏惧他。他生性却相当豪爽,敲诈勒索来的钱财,随意散去,乡邻中许多贫苦人,也多受到他的帮助,因此他自己家里没有隔宿之余米。
有一年除夕,断粮了。心想亲戚故友之中,都有旧怨,而且大多是些龌龊小人,想不出有哪一家可以去借点钱出来,自己又不愿去摇尾乞怜,向人求告。
直到薄暮,仍想不出办法,就拿了老婆的破布裙,到当铺强逼着借了千文钱,买了一斗米,酒肉和香蜡纸,放在篮子里,往家走。
家在一条破烂不堪的巷子里,天下着雨路又滑。快到家门口时,不小心跌了一跤,篮子里的东西,全部翻倒在泥泞里。气得什么似的,回到家里拿了盏灯,返回去找。意外地拾到一只口袋,用手一提,很重。拿回家一看,内有元宝两只,碎银数十两,洋钱百余,零钱数百,帐簿一本,手摺好几扎,知道是一家绸缎庄的东西。
张生心中大喜,心想这一下子,就可以过上小康日子了。正要拿到里屋去,忽然想到,这东西一定是店中伙计收的帐,路过这里丢失的。如果给店主交不了帐,他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等他来找,还给他。就把袋子藏起来,从袋里拿了点零钱,又去买了米回来,让老婆煮饭。自己拿了盏灯,坐在门外风雪中等待。
没过多久,见远处一老者和两个少年,手里挑着绸庄的号灯,沿路照寻着走过来,神色仓惶。
张生知道是失主,等他们走近了,就招呼他们,说:“你们找什么?”
老者一看是张,知道他是个无赖。不敢直说,吱唔着想走。
张忽然变了脸色说:“你们打着灯笼到处照,又不找丢失的东西,该不是前来相看门户,夜里好来偷盗吗?不老实告诉我,就不让你们走!”
老者不得已,才吐实情说:“刚才收帐路过此处,在路旁歇了一阵。突然下起雨来,急忙赶路,丢了一只布袋,所以返回来寻找。现在找不到,想必是过路人拾去了!”
张问他袋中有什么。老者把银钱,帐簿等物,一样样报出来,完全相符。张笑着说:“是不是请到我家小坐一下,拾东西的人我已知道是谁了!”
老者向张作了一揖,说:“如果先生知道,请马上告诉我,不敢随便到你府上打扰!”
张笑着说:“总不能站在这冷风里说话吧!敝家就在这里,老先生何必吝啬多走两步路呢!”
老者犹豫,拿不定主意,不敢去。张把他拉进屋去,坐下后,老者又说:“如果先生知道,就请告诉我,我感恩不尽!”
张说:“好!好!”就走进去,端了茶出来,问老先生在店中干什么事。答说:“收帐!”问:“现在丢失了,会怎样?”
老者泪如雨下,说:“把家全卖了,也赔偿不起!只有死了!”又说:“先生如果知道,求你马上告诉我,感恩不尽!”
张又说:“好!好!”老者怀疑张在戏弄自己,就站起来想告辞。
张笑着说:“老先生稍坐,别着急!拾到东西的人,我不知道。我有小小的一点蓄资,拿来补偿你老先生的损失!”就拿出口袋,说:“这是否是够偿还老先生的损失了?”
老者大惊,畏惧万分地望着张,嘴唇动了动,不敢说什么。
张安慰说:“老先生不要怀疑我。我要是想拿这袋中之物,早就拿去买了牲口来祭神祖,关上门大饮大嚼了。何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风雪中傻等着你来告诉你呢!”
说着,就把口袋中的银洋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银洋原封未动!钱么,就借了点拿来买米了!”
老翁大喜过望,一连叩了不知多少头。起身后,请张分取一半。张严肃地拒绝了。
老者说:“先生不取,我也不敢走!”
张笑着说:“非要给,就借给我两块银洋,让我大年初一吃上顿饱饭,已心满意足了!”
老翁见他是真心实意,不敢再说什么,拿两块光洋给他,叩谢而去。
张生拿了钱又出去买了酒肉回来,献神供天。夫妇相对而坐,喝了酒吃了年夜饭,醉薰薰地上床入睡了。梦中被人捆绑,去到一个王者模样人的面前,好像是文昌帝君。他呵责说:“你多行不义,再不改正,当堕饿鬼道!”
张生正叩头乞饶,忽然有一人手拿一张状子进前禀白。王者脸色立即和缓下来,说:“这是大善事,足以抵销以往的恶行。应该还他禄籍,入本年科榜。”又对张生说:“你回去后,应当痛改前非,前程未可限量!”
张生醒来,知道是那件还银事,感得神佑。天亮之后,就写了决心书,在文昌帝前焚烧,发誓遵行功过格,以赎以前的罪业。
不久,以前的那位老者,衣冠楚楚前来拜谢,说:“昨晚若非先生之恩德,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就完了!我已把这件事报告了我的东家,他必有所奉报。”
张生谦逊地道了谢。从此更加尽力行善,而生活更加贫困,常常几天都揭不开锅。
初秋月半,所有秀才都去金陵参加秋试。只有张生一文钱都没有,每日饭钱都难措,就不再想应考的事。忽然遇到前老者,问他:“先生为什么还不动身去应考?”回说因为没有钱。
老先生说:“先生是个善人,乡试岂可不去参加!请你先回去,在家等我!”
张答应了。刚到家不久,老先生跟着就赶到了,拿出二十金交给他,说:“这是我积蓄的工钱,你快点搭船去!”张生感谢之后收下了。
老先生走了之后,张生私下想,拿这些钱去应试,能否成功没有把握,有点渺茫。不如用这钱买米买柴,可以半年不愁冻饿,便不想去了。但又顾虑如何对老先生回话。
正在踌躇,拿不定主意之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老先生和一位青年人又来找,对张生说:“这位就是我东家,为先生高义所感动,早想报答!听说先生要去赶考,想到先生留有家眷,生活困难。谨备二十金,白米四石奉赠,以解先生后顾之忧。”
张生大喜过望,立即搭便船赶往金陵应试。揭榜,果然考中。老先生又和店东家来赠送进京赴试的路费,竟联捷中了进士,官位做到了观察使。
坐花主人说:“一念之善足以抵销百恶。靠一念善而超出饿鬼登上禄籍,多么的快捷!这不正昭示人们天道之理并非一成不变,而重在自己的抉择取舍吗!虽然如此,象张生这样能作到见巨利而不贪,亦是他一贯性情豪迈,乐于周济贫困的善根所致!比起那些心地肮脏,助强凌弱,分毫必较帮富人打官司的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吗?”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0:59:48 +0800 CST  
第1019篇:福根儿
(原作者:偌泠《鬼话连篇——灵七八祟事件薄,818楼主道听途说跪求来的寻常日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
五一节回老妈家蹭吃蹭喝,由于碗底上一口饭没吃干净,我,一个三十大几的成年人,被我妈劈头盖脸一顿火力强大的持续打击,理由是浪费粮食不说,而且把“福根儿”全剩下了。
我当时颇不以为然,公然嘲笑老太太咋什么事儿都往封建迷信上扯。我妈见我翅膀长结实了不服管教,立马引经据典用一段真实的往事深刻教育了我。
话说我姥姥年轻时在街道办场里做缝纫时,和一个姓杜的工友关系很亲近。这位杜姐有个表叔,是国家粮食局的大干部,实权部门领导,正儿八经的家族荣耀。
杜姐告诉我姥姥,表叔当年可是苦出身,没怎么上过学,解放前给北京一处大宅门当伙计做杂工。那户人家具体是做什么的已经无实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家资殷实,住着好几进的深宅大院,锦衣玉食,家丁无数。
解放以后,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在北京一所高校任教,遣散了大批佣人,只留下杜姐的表叔还有一个保姆大姐。或许是解放前好日子过惯了,这家人吃喝用度照旧讲究精致,一厢情愿地延续着旧社会的奢华。杜姐听她的表叔说,那家人过年吃饺子都只吃肉馅,把皮剩下扔掉。
杜姐表叔是苦出身的人,见不得平白无故糟践粮食,而且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他等保姆每次收拾完饭桌后,都悄悄将主人家剩下的饭菜尽量吃掉,实在吃不了的才肯拿去扔掉。如此过了好些年,三年自然灾害来了,主人家老底儿再厚,也架不住他们连年不断地造,终于感到捉襟见肘生活紧张了,便辞了杜姐表哥和那个保姆。
表哥从大户人家出来,除了浑身力气也没其他技能,只好四处打零工过活。辗转进了粮食局,成为一名打扫卫生兼看大门的杂工。
匆匆几年间,他一直没再见过以前那户大财主,也再没有过联系。后来如火如荼的运动爆发,天地变色乾坤颠倒,粮食局自然也是改朝换代,工农阶级做主人。杜姐的表叔凭借在大户家里做工积累的见识与口才,很快在一众大老粗间脱颖而出,成了粮食局工人造反派的领军人物。
尽管年过不惑又没有专业和学历,拨乱反正后杜姐的表叔还是力压群雄,凭借自己一穷二白的干净出身和运动期间积累下的威信人脉一举成为粮食局的主管领导,稳稳当当一干十多年。
七十年代末的一天,杜姐表叔去王府井办事,回来从临时存车处取自行车时,越瞅看车的老太太越眼熟,他立定了仔细一寻思,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颤颤巍巍仿佛风一吹都能散架的老太婆正是当年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当年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吃饺子吃只皮的美娇娘,如今竟然落魄至此。
杜姐表叔上前相认,才知道运动初起时,老先生就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禁不住批斗侮辱,突发疾病去世了。那以后她和两个孩子被发配牛棚劳动改造,儿子忍受不了天翻地覆的命运,自杀了。眼见平反无望,闺女下嫁给了村支书家的儿子,生儿育女,扎根农村。 老太太好容易熬到落实政策回来北京,靠吃低保艰难度日,老态龙钟的她不得不节衣缩食省吃俭用,遥想当年挥金如土的风光,简直犹如大梦一场,梦醒了无痕……
最后我的母上大人总结指出,杜姐表叔之所以能发家逆袭,正因为他吃尽了大财主家糟蹋掉的“福根儿”。她用这个故事警告我,浪费粮食乃古往今来第一大逆不道的罪过,任你福泽深厚家底殷实,浪费粮食不惜福根,到最后只会落花流水,家财散尽。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1:02:48 +0800 CST  
第1020篇:前世壁
(原作者:叶木喊山。摘自《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
甘肃定西的贵清峡中有个贵清洞,洞里住着一位老道,据说足有两百多岁了,当地人提起他,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为“老神仙”。
老神仙精通医术,过去的人们缺医少药,得了重病无法医治,往往就向老神仙求助。
这老神仙医术虽好,但是性格却很古怪:有的人求他治病,他迎以笑脸,施以良药,分文不取。
有的人求他治病,他却遁入山林,避而不见,来人如果不肯放弃,苦苦寻找,不停哀求,老神仙不耐烦了,不仅不治病,还要把来人臭骂一顿。
人们实在没法琢磨老神仙的心思,你说老神仙只给好人看病吧,有些打架斗殴的地痞混混去求医,他也给医治了。
你说老神仙老糊涂了,专门挑坏人治病吧,可老神仙救治最多的,还是大家所公认的好人善人。
谁也摸不透老神仙的脾气,好像他给谁看病,不给谁看病,都是看心情而定的。
所以,当地逐渐就有了一个歇后语:老神仙治病——碰运气。
贵清峡口的村子里有个叫朱简的读书人,腿上长了个脓疮,求医问药半年了,总是不能彻底痊愈。
脓疮发作的时候,皮肉溃烂,开眼流脓,朱简痛苦不堪,周边的大夫他都看遍了,吃的药渣能堆成小山,然而也没什么用。
朱简无计可施,只好也学村里人,备了些米面蔬果,让人把他送到贵清峡中,想求贵清洞里的老神仙给他医治。
要说朱简的运气确实不好,他去了好几趟,每次都是扑个空,连老神仙的影子都见不到。
送他的人劝他说:“老神仙既然避而不见,那肯定就是你没有这个缘法,还是回去另想办法吧!”
朱简自己不能行走,请人将他送来送去,如此几趟,每一回都是空跑。这病没有治好,精力钱财却花了不少,他心中渐渐滋生了怨气。
朱简心想:这老道士好无礼,我一个读书人,平日和人从来没有什么争执,也从来没有做过损人利己的缺德事情,诚心诚意来求医,他却总是避而不见,算什么道理!
怨气归怨气,朱简腿上的毛病不见好转,总是苦楚难忍,他还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贵清洞一趟,看能否遇见老神仙。
然而结果往往还是白跑一趟。
贵清洞中空荡荡的,除了布满灰尘的石桌石凳石床,丝毫看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
有一次,朱简腿疮发作,他疼痛难忍,彻夜未眠。
熬到天亮后,朱简准备了很多干粮米面和铺盖,又让人把他送到贵清峡贵清洞口。
村里人劝他,既然老神仙不肯露面,那就另求良医吧,纠缠也没有用,村里也曾有人如此纠缠过,可到最后老神仙不仅没有出手医治,还将纠缠的人一顿臭骂!
可是朱简倔劲上来了,那里肯听劝。
他心想:老道士就是不肯医治于我,我也要等到他问个明白,出家人心怀善念,我一个读书人,没做什么恶,他却为何不肯解除我的痛苦,有些人明明不是什么好人,他却出手医治了,这不是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吗?
村里人拗不过朱简,只好将他送到了贵清洞口。
朱简这次是铁了心,他自己烧饭吃干粮,白天读书,晚上就打开铺盖睡在洞中,一副不见老神仙绝不罢休的架势。
你别说,朱简这人倔是倔,还真有毅力,在贵清洞中住了半个多月,整个人蓬头垢面,污秽不堪,却还是没有离开意思。
有一天傍晚,天麻麻黑,朱简胡乱吃了点干粮,刚要打开铺盖睡下,就看到老道士飘飘然从洞外走了进来。
这老道童颜鹤发,慈眉善目,看模样并不像村里人所传那样不近人情。
朱简赶紧起身,腿疮所碍,他蹲跪着向老神仙施礼,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老道士和蔼地对他说:“先生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替先生医治腿疮,还望先生理解。”
朱简一听道士这话,积蓄已久的怨气就爆发了,他泪流满面,十分激动地质问老道说:“我一个读书人,清清白白,从不作恶,医治腿疮只是您举手之劳,却为什么如此推托?我已经在这求告这么久了,难道心还不够诚吗?”
老道士面色凝重,也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朱简的腿不停摇头。
朱简怒火中烧,开口斥责道:“村里有人好勇斗狠,生命垂危之际到你这儿求医,你也答应了,好人上门求医,你却如此对待,枉乡亲们还称你为老神仙!”
那老道士听到朱简斥责,并没有生气。他走到朱简身边,用手抚摸了一下朱简的腿疮,朱简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老道说:“你是个读书人,明理,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为什么我无法医治你的腿疮。”说完,老道就朝洞穴深处走去。
朱简拖着病腿,艰难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洞穴深处,有一面非常光滑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老道嘴里念念有词,伸手猛推了那石壁一把,那石壁轰然转了一圈,露出了更加光滑,细腻如镜的一面来。
老道对朱简说:“这石壁,称为前世壁,人能在石壁中看出前世所修福分,前世所造孽障,先生可以近前看看你的前世。”
朱简心中诧异,挪到石壁前朝石壁中一看,石壁中果然出现了一番自己似曾相识的场景。
恍惚中,朱简好像融入了石壁里的场景之中,他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小军官,骑着高头大马,正指挥下属把一些衣衫褴褛的囚犯倒挂在树上。
有个囚犯挣扎喝骂,他一怒之下,命人用尖刀在那囚犯腿上刺了两个洞,然后用绳索穿过,将其倒悬在树上。
那囚犯痛苦哀嚎,他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朱简心中万分恐惧,他分明感觉到马上这个残忍的军士就是另一个自己。
正在朱简惶恐不已却无法摆脱石壁的时候,那道士在身后轻轻拍了他一把,他如梦初醒,浑身大汗淋漓,口中不停念叨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
道士告诉朱简:这人间疾苦,都是人自作自受,因因果果,总不能逃脱,有些人的病治得,那是他已经还请了孽债,有些人的病治不得,那是他尚未还清。
朱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道士看着朱简说:“天道轮回,神仙都改变不了,何况贫道。先生看了前世壁,应该明白,你的病,我暂时医治不了。”
朱简表情木讷,眼中含泪问道:“老神仙可否能告知,我还要忍受这种折磨多久?”
那道士叹了一口气说:“只怕要用一生来赎清了。”
朱简绝望地说:“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道士说:“此生还不清,来世还是债,先生诚心行善积德,能够减轻苦楚。”
朱简点了点头,再无多言。
他在洞中与道士一起度过了数日,一直到他家里人来看望他,这才被接回了村子。
与道士几日相聚,朱简已经大彻大悟。他回村后潜心读书,为善乡里,被乡里人尊称为“跛学士”。
村里人传说,朱简从贵清洞回来后腿疮照样没有好,走路还是跛的,但是他再也未曾求医。
尽管拖着残躯,朱简还是活了七十多岁,且每天都精神奕奕,很少见他被腿疮左右苦楚的样子。
村里人都说,这跛学士腿不好心好,人跛精神不跛,是个奇人。
也有人猜测说:朱简肯定是受过老神仙点化,要不然他以前性格那么急躁,怎么见了老神仙一面,就变得如此平和豁达了呢?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19 11:07:28 +0800 CST  
第1021篇:荷池洗砚
(原作者:汪道鼎。摘自《坐花志果-果报录》)
浙江杭州,有一个秀才。拜蒋一亭先生学有关刑学知识。小有才气,但放荡不羁。
丙午年,蒋一亭先生应邀就任上海咸云崖观察使的幕僚(秘书)。这位杭州秀才参加秋试以后,前去道台署拜谒蒋先生,拿出他考试时作的文章给大家看,颇觉得意。
恰好,署中有一降神请仙者,降乩说是夏如先生临坛。书生就叩问自己的功名前途。只见沙盘上大书:“前程颇为远大,可惜被所造口业和淫业折除尽了。赶快改正品行,还能够延长寿命。否则冤鬼将来索债,还希望什么科考功名!”
秀才笑着说:“仙人怎么说这种没来由的胡话!既然提到冤鬼,请问是什么因缘?”
乩笔又写道:“你一定要上明此事吗?十年前荷池洗砚的事,你还记得吗?”
秀才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叩头默默祈祷。
乩笔又写道:“冥司已申报文昌宫,革除你的功名,减少你的寿命,故而预先告诉你。如果从此以后努力忏悔以前的罪过,还有一点挽回余地。若只向神明祈祷,仍无济于事!”
大家看到杭秀才面色如灰,乩笔停后,就问他仙人所说的事。
秀才内心很忧伤懊悔,说:“勾引妇女的恶行,对不起人鬼两道,太感愧疚。现在我郑重向大家坦白,希望有志之人,以我为戒吧!”
原先,杭生住在姑妈家读书。姑妈有一名非常美丽的婢女,杭生想勾引她,没有机会。夏季的一天,杭生拿了砚台去荷花池涮洗,正好此婢也来荷池采摘荷花。书生见四周无人,就对她调笑,她也不严厉拒绝,于是两人就到池畔小亭中发生了关系。自此以后,只要有机会,就幽会,致使她怀了孕。到了年底,老师停馆,杭生也回家了。
到了新年,杭生前去姑妈家拜年,姑妈留他住下。夜静以后,那位婢女忽然前来,对杭生说:“幸蒙你的厚爱,月事不来已近三个月了。你要一直爱我,能为你长期铺被褶床,就是你给我的恩惠了。如果你要嫌弃我,我也不敢埋怨你。但请你快找点药来,以免这事败露,我就感激不尽了!”
杭生安慰她说:“我已经把实情告诉了母亲,会来向姑妈讨你的。我一定不作负心的事。你不要太着急!”
婢女哭着道了谢。当晚又把她留在房里过夜,她也不知道杭生根本无意娶她。杭生回家以后,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后,也不再来姑妈家了。
婢女日夜翅首悬望,竟毫无消息!不久肚子大了,被姑母察觉,受不住狠打,吐露了实情。姑母素来很爱杭生,马上派人把他叫来,准备把婢女嫁给他。
杭生坚决不承认这事,而且说:“这淫婢不知是和谁淫乱,还反而污蔑我!”一摔袖子竟然回家走了。
姑妈相信了杭生的话,又狠狠地打了她。她有口难辩,晚上上吊自杀了。杭生也不以为意。不料被仙人揭发了他的阴私。他向大家发露此事,是想藉此自我忏悔!大家都规劝他改恶从善,再请高僧为婢超度,杭生点头答应下来,从此自傲之气有所收敛。
但是未出一月,又是旧病复萌,妄言绮语,寻花访柳,把仙人的警示置之不顾了!第二年得暴病,大吐血而死。看护他的人都看见一女子披头散发站在床前,大概就是那位婢女前来索命的吧!
坐花主人点睛:“可惜呀!这杭生因为做下这一段荷花池边偷情行淫之事,便被削去了禄籍、革除功名,把远大的前程尽丧在这因妄言和纵欲而生的恶业中,真是糊涂颠倒之至了!既然因贪恋美色而乱了那女子贞节,二人又缠绵不已,却又为什么如此无情无义呢?那女子只为遮掩这段丑事而于静夜来求药物,却又为什么再向她发下违逆良心的诺言,以至于终将这弱女子的最后一丝希望化为空谷绝响!这不等于把自己一下推到了卑劣至极的地步吗!甚至,当那小女子因丑事败露,受不住鞭打而说出实话,姑母也被迫成全了他俩的姻缘之时,却竟还为贪图清白之名,反咬女子污蔑自己,把过失尽推于这弱女子身上!这已不仅仅是弃信背义的问题了,简直就等于在用刀杀她了!可怜啊,原来像杭生这种人的良心早已是死掉了,哪里用得上鬼神再来杀他呢!”
楼主 风雨巨浪牧场人  发布于 2020-09-20 10:42:10 +0800 CST  

楼主:风雨巨浪牧场人

字数:2870822

发表时间:2020-03-31 21:48:0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25 14:26:55 +0800 CST

评论数:214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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