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那些年我的经历和听到过的古怪事情

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是个平凡的人,但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也曾有过奇异的经历,有好的,也有邪恶的,我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还有很多存在,与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空间,又或者说是并存的另一个空间。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3 13:17:42 +0800 CST  
一、桔子树下的眼睛

我老家是正宗的南方,出生却因为父亲当时从军而出生在长春,大概是出生的时辰的原因,又或者在北方寒气太重的原因,我体质一直不太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在文后会稍稍做点介绍。
我爸是航空兵,老头子参军早,虽然没赶上抗美援朝,但也经历了尾巴,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在东北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三姐妹的名字都带着北方某地的名称的一个字。但是因为我妈和我奶的原因,我爸最后还是在我出生半岁的时候决定离开部队回家乡,当时因为是尖兵人才,部队一直挽留,甚至开出了随便他挑地方的条件,我爸还是坚决回了地方。
那时候的人纯朴啊,当时老头子坚决要回家乡,那年头我老家还是个某县某乡的地方,部队觉得回乡太可惜,埋没了人才,硬是让我爸转业回了省宝庆市,并联系好了进市政府,结果我爸红心正得很,非要贡献劳力建设祖国,就去了那时很吃香的国营单位电子仪器厂。当然,同时被安排进了单位的还有我妈。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呢,就和我爸妈这个单位有关系。
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大搞建设现代化,城镇的很多工厂都是推山扩路建起来的,很多单位也是靠在一块拿的地皮建的厂,我爸妈这个单位所在的地方据说是铲了人家的坟山建起来的,而且因为建得晚,就得到了山头这个位置。我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姐姐哥哥比我大了九岁和七岁,他们读书,我就只能被我爸妈带着去厂幼儿园呆一整天,下班时被他们接了走老远一段路回去城郊的单位楼。
那时候城郊的单位楼也是和其他单位一块儿铲了山头建的,一排一排的从山脚建到山腰,电子仪器厂的楼房在顶上头,也就是山腰上,六屋楼,我家在五楼。楼房侧面对着的是一个小山的坟山面,这个面整片都是坟头,有新有旧,反正年年清明上香烧纸,时常看到有挂纸红的白的在飘荡。
我记事有点儿早,大概三岁多的时候快四岁,早上大人们忙清了家里就结伴急忙去上班,我爸妈他们走的是小路,从侧面穿过厂子所在的一片桔子林,这片桔子林一半两侧都是林子,一小半则是右侧是一个厂子的围墙,到了山顶段才会看到左边电子仪器厂围出来的厂墙,这时候的桔子林才没了,路被夹在两个厂子的围墙中间,独得很。
那天早上我爸妈带着我跟着同楼子的厂友一起去上班,我个头矮,因为被背着走了一大段路,父母在林子前将我放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走路,一起好些大人,他们一直在讲话,我因为个子矮,就他们腿高,于是往两边看,只能看到粗粗细细的一排排的褐黑色的桔子树干和一些老绿发硬的桔子叶。
那天同行的就我一个孩子,大人们讲话时我就看着林子,结果走着走着,就看到了林子里出现了许多眼睛,黑白分明瞪着我,几乎是有空的地方,全是这些眼睛,包括树上,死死的盯着我,一眨也不眨。
那种如同万众瞩目的感觉大概是现在上台表演的演出者们才有体会,但又全不一样,因为仔细看过去就发现林子里除了桔子树又全是空荡荡的,可再看,又看到无数双眼睛,就那样死死的冷冰冰的看着我,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害怕的感觉,就感觉林子里站了无数的人,它们想把我拖进去给撕成碎片分吃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使得我里里外外的像泡在冰水里,七月天里吓得都发抖了。
但我那时候年纪小,讲话表达不行,我只死死的靠贴着我妈的腿,手用力捏得她发现不对,问我怎么了,我却讲不出来话,只抱着她哭出声。
大人哪里晓得我是害怕,以为我走累了,旁边的叔叔阿姨也打趣说我腿短,走不动想要爸妈抱了,我爸就把我给抱起来。
可抱着也没用,就算贴紧了我爸的脖子,那种要把我看穿扎穿似的眼神还是牢牢的在盯死我,结果我就一路哭一路哭,一直哭到了厂门口才停了声,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妈当时嫌弃的说我娇气。
次日再要带我去他们厂,我死也不肯,被揍了也不肯,讲不出来原因,只会说我不去我不去我怕,闹腾得很厉害,父母上班忙,我姐我哥又都读书,哪有人能带我?看我是真的打都打不去厂里幼儿园,我爸妈一商量,就只好联系了我奶奶和一个小姑姑,将我寄养回老家一年,后来因为幼儿园没了,我奶也过了世,我姑姑伯伯他们也各有一大家子,不好一直将我放在乡下,便又接了回来,同一楼邻居家的儿子一块儿作伴,脖子上挂了片钥匙开始了大半年的守家,反正是再没带我去过他们厂,我也怎么不肯去,就连大了,都只去过两回。
我爸妈他们这个单位,后来也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我在后头再说,总之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至于桔子林里成片成片的眼睛,小时候并不晓得这个经历到底是什么,直到年纪大了,遇到的古怪的事多起来,后来又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后,就有些明白了。
我人生的第一次有些古怪的经历,我就是从这个事开始记得的。前几年回家,听我妈说林子早铲了,现在已经建了好多房子,还有个市场,可热闹了。
我听了很感叹,时间会让环境与人产生各种变化,但当年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没有东西能证明它们的存在是真的,但我的记忆却作不得假,我想直到我死,我都会牢记住这一切。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3 13:19:07 +0800 CST  
故事二、灰衣人
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是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爸从部队转业后,我们全家回了离家乡不算远的宝庆市落了根,因为父母都进了电子仪器厂,所以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修在塔北路的一处城郊的山腰上。
那地方当时和几个单位共建的,住户很多,我们住在顶上边山腰的位置,因为坡直修到了二楼的位置,又修建了一个小坪,我们那栋一楼就很不打眼,大家平时聚在一起聊天玩耍,都是在二楼的那个坪里,因此我家本来是住五楼,就相当于四楼了。
我们那楼的侧面对着的是人家一整片儿的坟山,老实讲,很瘆人,那片儿地方也风水不好,至于这个风水的故事,以后再讲,很令人唏嘘,我这会要讲的事,就是关于那片坟山的。
上山的路是我们楼对面的一个小路,上山后大片的桔子林,绕着路走,就在有坟山的那个小山下,有个小水潭,水潭上边整片儿从山脚到山顶,全是一排一排的坟头,因为没有树,就算大白天,都看得让人心里发毛。我对这片坟地一直很有畏惧感,就是平时站在坪里看到都会很快移开眼睛。
前边我讲过,我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实在无人管我,又不好将我一直寄放在亲戚家,厂幼儿园又没有了,我爸妈便让我挂着钥匙和住在二楼的,也就是家里风水大变的那户人家的小儿子在家打流看家。
打流是宝庆的一个喊法,大意就是没人管,小孩子自己随意浪荡。
这户人家男主人姓李,他老婆姓周,和我家关系很好,他们家的小儿子国伢子比我大一岁,因为共同打流的关系,玩得还算好。
那时候我们没啥玩的,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岁数大好几岁,不是聚在坪里说笑玩,就是从小路上去山上玩。但这些哥哥姐姐都读书,因此白天我们那块就我和国伢子两个小娃娃。他仗着比我大一岁,实在没得好玩的事儿了,有天就领着我上山找泡(第一声)吃。
泡也是我们那的喊法,长大了后来查百度,才晓得原来是木莓,也叫红树莓、托盘,是长刺的半常绿灌木,长的果子红红黄黄的,像一粒粒小红圆球组拼在一起成了个大球,反正酸酸甜甜的,好吃又可爱,作为八十年代物资贫乏的时候,于我们这些孩子,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天然好零食。
我大概被那个漫林子到处是眼睛的事吓住了,打小胆子很小,加上表达能力不怎么好,也就一边害怕跟人接触又想要跟人接触,所以有这样一个不嫌弃我的玩伴,我就比较听他的话,因此心里对上山有抵触,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国伢子领着我顺着路在路边的刺灌里找泡吃,两个人翻完一堆就找下一堆,因为住户多,孩子也多,所以泡老早就摘得差不多,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摘到,孩子么,又馋嘴,吃了一个吃出味就想着再吃,于是两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坟山。
我看到坟山就怕,喊国伢子回去,他胆大得很,不干,还拉着我说都是死人,有什么怕的?你看,上边路边上好像有泡,走走走,我们上去看看。
他说着就拉着我走,全不觉得路两边那一排又一排的坟堆子是问题。我个头小,力气也小,被他拽着挣不脱,只好跟上去。
我现在都记得,那天是个多云的天,下午不管是山下的住户区,还是山上,都很安静,山上更是只有我两个,旁边的坟修得很整齐,一排排的,多数立了石碑,也有年头久远的,歪斜着立的木牌子,因为风吹雨淋日晒,一些木牌都腐旧了颜色,看不清上头的字了。
国伢子拉着我找着泡往山顶走,这山其实不高,冲顶也就六七十米,漫山连个农作的人都看不到,就我两个,我很怕,一直跟他说没得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国伢子不听,硬要上山顶,说翻过去那边是荒地,肯定蛮多野泡。
我挣不脱手,只好一面怕一面劝,走到快山顶右边的靠山顶倒数第四排的坟地时,我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瘦瘦的,长相很平凡,没留胡子,穿着灰色的对襟老式褂衫,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千层底布鞋,坐在这排坟堆的第二个坟头上,一双脚则踩在坟头前的石碑。
我看到他就瞬间从心里生出一股凉意,当时的感觉就像人突然泡在冰水里似的,周围的声音动静全没了,人处在一个空旷又安静的世界,都不晓得动了,就看着他,一直看着,眼珠子都不眨。
这个人大概感觉到我看他了,突然转过头来和我对视,还对我笑了,跟我挥手:“小孩子快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
他说了两次走吧,看着我一直笑。
他一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像打破了捆住我的东西,突然就又听到了虫鸣、风声、国伢子拉扯的力道和喊我:“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了?”的声音。
我再看那个坟,那个人就坐在长着短短青草的坟头上一直看着我笑。
这么多年,我仍异常清楚的记得我突然反手抓住国伢子的手就往山下跑,不要命的跑,山陡路窄都全无害怕,只往山下冲,把国伢子吓了一大跳,问我怎么了我都莫有理他。
一直跑到水塘的地方我再回头看山上,一整排一整排的坟头寂静的立在山上和风里,然而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灰衣人了,只有一片坟头,就好像我刚才看到他听到他讲话都是幻觉。
国伢子以为我发神经,又疑惑我怎么突然力气变得很大,我跟他说有人,他问我在哪里,我指着空坟头给他看,他全然不信,然后嫌弃我再也不带我上山了。
从那以后,我很久都没有去过那片坟山,每每想起这个事,我都在想,当年的灰衣人是真的出现过吗?他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和消失的?他为什么坐在人家坟头上,还敢拿脚踩着石碑?
可要是他不存在,只是我的臆想,为什么我对他的样子记得那样清楚呢?
这件事我藏在心里,除了国伢子就再也没对别人说过。虽然我怀疑,但我更相信,我当年真的见到了一个灰衣人,他坐在坟堆上笑着对我挥手,说:“小孩子快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走吧。”
万里有云,有风,灰衣人笑得很亲切。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3 13:20:06 +0800 CST  
故事三(上)、院子里的天坑
写第二个故事时我就在想接下来要写什么,想来想去,就干脆还是顺着故事里提到的人物来写我那位算是发小的朋友——国伢子。但其实这个故事并不主要讲国伢子,要讲的,还是他的家。
国伢子姓李,他妈妈姓周,他还有个姐姐,比他大三岁,比我大四岁。他父亲母亲和我爸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老实讲,两口子都长得很周正,李叔叔这个人很勤快,也本份,周阿姨虽然个子不高,但嘴很来事儿,为人热情,有些精明计较。
我因为没人管,只好跟着国伢子打流,就在他家吃过几顿饭睡过几个午觉,然后因为上山摘泡,国伢子觉得我骗了他,又太怂,就嫌弃我了,再加上过后一个雨天,他带着我走了老远,问着路,硬是从家里走到了电子仪器厂找父母,把我妈吓住了,于是我父母商量着就这样放养在家打流也不是个事,看能不能把我提早塞进学校读书去。
那时候不到年纪进学校难,我爸就去找了同样转业回来分到教育局的战友帮忙,这位伯伯就帮着联系了我家附近的塔北路小学。
因为考试顺利,我五岁多点就进校正式成了一年纪新生,没了我跟着,李叔叔他们也就想办法把国伢子塞进了他外婆所在的地区的所属小学,两个打流的人的友谊并没有持续得很长久就被迫中止了,接着因为学校不同,男女有别,在校各自认识新的朋友而越行越远。
国伢子是个憨实的家伙,他姐姐叫李娟,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那时候日本的山口百惠非常出名,我们那一片儿的大人们都经常说她长得跟山口百惠那个明星好像,真漂亮,将来肯定嫁得好,李叔叔还好,周阿姨那时候就笑得一脸的得意。
李娟确实特别像山口百惠,高挑又窈窕的身材,白净的皮肤,眼睛明亮得很,笑起来真的像美好的花儿一样,我们那块儿很多男生喜欢围着她转,她也是个爱打扮的姑娘,跟我这种孤僻又自闭细豆芽的人一个天,一个地,一直亲近不起来,我不会主动和她玩,她也从来只当我是个认识的陌路人,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但其实我是羡慕她的,比我大一岁后来住过来的岳梅芳就和她玩得很好,主要是两人都爱穿衣打扮,聊的话题也共同,而我嘴笨得很,年纪又小,身体也不好瘦弱得很,在学校存在感极小,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还经常受欺负,所以上了学后的我感觉更孤独,每天都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与他们隔着一个透明的膜,唯一能让我感觉安慰的,大概就是听故事,看连环画,翻看我爸给家里订阅的《小溪流》等刊物,我一生的喜爱读书的习惯,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
二年级的时候,我父亲调去了市电子工业局当副主任,到了我小学五年级下半年,电子工业局单位分房,我父亲的资格很顺利分到了市中心的三室一厅,于是全家高高兴兴的在简装后搬了家,我也离开了塔北路,开始了不同的人生,也从此与塔北路的那些邻居、朋友成了过去,等到突然想要结婚、孤注一掷的出国、定居日本后,塔北路更是成为了我很少想起的、埋在记忆深处的久远砂尘,一直到五年前我回家探望父母亲。
那是夏天,我母亲一天早上说要出去,我们正在吃早餐,我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去哪啊,我母亲就和我说她之前在街上碰到了一同住过塔北路家属房的老领居,听她讲二楼的左家奶奶还在,就想回去看看这位左奶奶。
这位左奶奶跟李家就隔着一个楼梯口,是位很好的老人,我母亲一说我就想起来我小时候在她家被她塞糖果、桔子、高梁饴的事,她家买电视还是当年我们那的头一份,为了照顾我个头小,每次去她家看电视,她都把我安排到前头。
我母亲一说,这些美好的回忆就冲出了水面,我就同她讲,那我也去,好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晓得变化有多大。
八卦大概是女人的一种天性,坐在公交车上,母亲和我讲起她听来的那一片的事情,像什么看八字的晏瞎子死了,他靠着看八字起了两栋楼,以前年轻看得准,后来听说年纪大了就有些不成了等等等等,又讲起我们家搬家后又有哪些邻居陆续的离开,然后讲到了国伢子家,我母亲就叹了一口气。
“你不晓得,你回来之前有一天,我和你父亲在超市挑东西,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我们回头去看,就看到个女的遮遮掩掩的跑了,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娟妹子,你爸还讲我大概认错了,那个女的瘦得跟柴似的。结果前阵子不是遇到我们同楼的唐阿姨?她说肯定是娟子,说她啊,被毁了,周阿姨把他们家全给毁了。”
我很吃惊,因为我母亲又接了一句:“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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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多,这个故事就分开来写了。写的时候很唏嘘,只觉得人生际遇真是难以琢磨难以把握的事情。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4 11:44:11 +0800 CST  
故事三、院子里的天坑(二)
因为还有一段路,我妈见我好奇,就干脆同我讲了讲她听来的关于国伢子家里的事情。
我们家搬了以后,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好些户搬走了,但国伢子家和左奶奶家一直住在那儿没动。
国伢子的姐姐李娟比我大四岁,她虽然长得特别漂亮,可读书成绩并不怎么好,心思都花在打扮和讲究上,他们的母亲周姨其实是个精明爱好处的人,原本想初中读完就不送李娟读了,还是邻居讲现在这个年代了,女孩子多读点子书拿个高中文凭出来也好找事,以后讲对象也是个条件之一。周姨想想是,就顺着李叔叔还是让李娟继续读了高中。
李娟读的是城里的四中,比较远,就给寄宿在学校,我听我妈讲她初中就学不进,到了高中寄宿后没人管着就更加无心学习,经常和其他女孩子男同学出去玩。邻居有见到的,回去告诉周姨夫妇听,结果周姨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说坏话,加上李娟也死不肯承认,她就一直没有正视过女儿的教育环境和管教问题,反而看女儿越长大越长开变漂亮了,有空就叨叨着跟李娟说就她这条件,可不能嫁她爸那样的普通工人,一定能嫁有权有钱的人家去。
李叔叔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不高兴,觉得她教坏孩子,可他为人本份,娶的这个老婆精明强悍,家里家外都捏得死死的,因此李叔的意见周姨当成耳旁风,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觉得丈夫就是太老实了,她找了个这样的人过日子吃亏了,因此更加拿着丈夫做例子教育女儿。
周姨的这个态度方式为她亲手葬送全家埋下了祸根。
老话讲,天欲使人亡,必先使人狂。
到了李娟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市正好开张第一家歌舞厅,给出的工资很高,当时老邻居们和李叔叔都觉得李娟进电子仪器厂上班好,可周姨不肯,听说歌舞厅的工资高,就暗里问女儿去那儿上班,周姨觉得那样的地方,去的肯定都是有钱老板之类的,她这么一说,李娟就动心了,跑去面试,因为漂亮,人家老板给的工资都比别人高,这就从另一方面证明她确实长得好,极大的让李娟的虚荣心与周姨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周姨在周围邻居面前又是得意又是娇傲的说女儿如何得赏识,做轻松的送送酒水的服务员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等等等等,加上当时能去歌舞厅消费的确实多数是有钱人,这就更加坚定了李娟母女找金龟婿的决心。
李娟在歌舞厅做了四个月的工作,一个月比一个月拿的工资高,因为漂亮,送出的茶水多,提成就多,短短四个月就积累了差不多三千块钱,这在我们那个封闭又贫穷落后的小城市是惊人的,轻易得到的钱财既让母女两满足了虚荣心也陷入了追求金钱的疯狂,周姨告诫女儿一定要擦亮眼睛挑人,不能是个男的来撩她就同意处对象。
李娟觉得母亲说的话太对了,她也确实的端住架子,在歌舞厅不轻易让人接近。
就在她挑选别人的时候,她不晓得,自己同样也被那些来歌舞厅的男人们因为追求不到而心痒痒思难安,于是有几个男的在撩了很多次无果后就跟他们带来的一个男的讲这个妹子如何清高,聊着聊着就打赌,说要是哪个能把这朵花给从高岭上摘下来,就怎么怎么着。于是这个男的就出声应了。
这男的蛮有心机,先按兵不动,只经常去歌舞厅玩,但又不怎么跟别人跳舞,多做在一边喝酒看朋友下场,有时候也会和服务员们聊聊天,渐渐的服务员们中间就传开了这个老板洁身自好、风趣、付小费如何大方,又从人家穿着到当时戴的金戒指有多大项链有多粗猜测这个老板的身家,听得多了,李娟就对这个老板有了印象,开始注意起他来,发现这个男的穿的确实是当时一些大牌子的衣服,脖子上的金琏子比拇指还粗,偶尔送酒水过去时交谈几句,谈吐也彬彬有礼,更重要的是二十多岁相貌堂堂。
李娟慢慢就动心了。
这男人有心机得很,借着交流慢慢将自己做药材生意,家里有七八个店面等事情讲了出来,然后开始捧李娟,每次一去就找她点酒水,给小费一次都是五十到一百,大方得很,又请李娟出去看电影吃饭,然后发展到送衣服、送首饰。在这样的攻势下,李娟沦陷了,很快就同意跟这男的在一起,两人柔情蜜意了一阵后这男的表示既然李娟是他女朋友,自然就不要再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他有钱,完全养得起她,同时也表示既然处对象了就该正式登门拜访李家的家人。
李娟拿着他上交的一张存折可高兴了,她要带男朋友来家里的事在周姨嘴里到处宣扬,周围邻居也就好奇了起来。等到那人上门,邻居们一看确实长得不错,还开着一个小汽车,带满了礼物,有羡慕的,但也有左奶奶和其他头脑冷静的,想劝着他们家多观察一下人品。可这个男的一上门就恭恭敬敬先奉上了一千块钱,瞬间攻陷了周姨,周姨哪听得进邻居们的好心劝告,反而把这个未来女婿当成了财神爷,哄着要他住到自己家里来,全不顾丈夫反对也不管两人还没扯结婚证,想生米煮成熟饭将人绑定了再说。
这个男的表现一开始确实也还不错,三天两头给钱、买东西,和李娟好得蜜里调油,然而等了三个月后李娟怀孕了,开的小车就换成了自行车,手上的戒指也渐渐不见了,李娟和周姨有怀疑,他就解释说卖掉了,他父母说等办结婚宴时再加些钱买台新车当成聘礼。
一辆小车做聘礼,那得多气派多有面子啊!
喜气洋洋的周姨和李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家也不能太寒碜,为了套牢金龟婿,又加上李娟要结婚了撒娇要相配的嫁妆,周姨一咬牙,便拿出家里的积蓄,在我家后边街上的一处住宅区买了套房子,母女两甚至为了表示对女婿的信任和大方,房产证落了这男的的名字。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4 11:44:34 +0800 CST  
故事三、院子里的天坑(三)
周围的邻居都觉得周姨被钱糊了眼,劝她老成一些,李叔也和周姨发脾气,但周姨听不进,反正骂丈夫没出息,跟着他一辈子受苦受累,还不如女儿找的金龟婿好,人家一次给的钱都比她两口子挣的两年多,她骂得爽快,李叔憋得难受,当时又赶上了大批国企倒闭,工人大量的内退下岗,两口子的关系越来越差,但周姨全没有注意到。
李娟在家被那个男的哄着舒舒服服的生了崽办了酒准备去扯证时,谁都没想到有一天有个女的带着两个孩子打上门来。
这女的是下边县乡下的,找上李家门时就是破口大骂李娟狐狸精,破坏别人家庭,说她不要脸,勾引她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
这突来的变故把李娟给骂懵了,周姨厉害,不管这女的对错,哪容得对方蹬鼻子上脸,抄起扫把就把人打了出去,然后让男人儿子到处找这男的回来问清楚。
结果这男的听到了信,躲了很久,最后没办法给找到了,才承认他是个乡下混子,那时候跟一起耍的朋友到歌舞厅,看到李娟他们有人就起哄打赌,说要是哪个能把李娟追到手,就给对方多少钱,他听到金额,再加上李娟漂亮,就动心了。
当时一起耍的人里有有钱的公子哥儿,人家就把自己的金器、小车借给他充门面,没想到几个月后,他还真把人给哄到了手。
这男的一个劲说他对李娟是真心的,怕她晓得自己结婚有孩子后会踹了他,他才不敢说出来,直把周姨和李娟气了个倒仰,一家子想把这男的打死吧,李娟又有了他的孩子。
李叔是坚持不能错下去,要让这男的滚,可周姨却还是傻啊,想着这男的既然有有钱人的朋友,以后要做么子还是有门路,加上女儿又和他有崽了,那肯定不能就这么便宜他,至少得把损失费拿来,再要不就跟那女的离了和自己女儿真结婚。
两口子为了这个事越吵越离心,后来李叔发火都莫得用,加上李娟自己也喜欢这男的,被他花言巧语的哄住了,也坚定说这男的说要和他老婆离了跟她结婚,李叔对这个家已经开始失望了,好好一个人,原来不抽烟不喝酒的,慢慢的染上了这些毛病。
这男的呢,据说应该是喜欢李娟的,他也真跟自己老婆要离婚,结果这女的很厉害,也不晓得从哪打听到李娟买在我家那块儿的房子,她带着两孩子撬了门硬就住进去不出来了,还找了男人的父母自己的父母来哭天喊地指责男人没良心,自己给他生儿育女,结果他被狐狸精迷住了不要她和崽女了。
两家闹得不可开交,周姨他们上门赶人,这女的反倒喊自己父母把他们赶走,理直气壮的说这房子是她的,房产证可是她男人名字。
这个事儿闹得大,男人先还想离,然而根本摆不平自己父母和老婆,夹在中间狗似的,最后渐渐就不出声了。
李叔对着还一直拉扯不清的老婆和女儿失望透顶,加上那时候一同下岗的同事找他合伙去陕西那边开什么锁厂,李叔不出声带了点衣服就走了。
周姨他们闹了近两年,硬没折腾出个结果,那个男的受不了跑去了广东,李娟打听到消息后将崽丢在家里追了过去。
人海里想找到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很快李娟带的钱就没了,她又不肯死心,就在那边想找工边工作边找,先头还找了工厂的活,然而她吃不了苦,做了一个月就受不了,最后思来想去就又去找歌舞厅服务员的这类活。
如果说第一次在歌舞厅当服务员,毁了她大好的青春,那么这后一次的服务员生涯,则让她跌进了地狱。
广东那边因为经济高速发展,龙鱼混杂得很,李娟的漂亮很快就招来许多人注目,这其中更多的人用心险恶。很快,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凭着关心体贴和大方接近了李娟,尤其听过李娟讲自己的事后,他鞍前马后的帮着找人打听,渐渐就得到了李娟的信任。
这个男的硬是帮着李娟找了半年的人,一边找着一边安慰李娟总会找到的,但话里之间又时不时暗示那个男的肯定找不到了,李娟还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就得在个老男人身上吊死呢?
说得多了,李娟渐渐的也觉得他说得对,自己还年轻,又漂亮,世上还有那么多有钱的又年轻的,为什么自己要想不开?
加上这个男的经常带着李娟出去开眼界,又是玩,又是买,又是送值钱的首饰什么的,李娟慢慢的下了决心,答应了这个男的成为男女朋友。
这个男的也给力,回家看望周姨,金器金钱份量都很足,喜得周姨觉得这回女儿应该是真找到一个金龟婿了,打着电话跟李叔报喜。李叔不信,抽了空回来同这男的见了面,总觉得不够踏实,可妻女还是听不进他的话,李叔心累得很,借口厂子忙,没在家呆几天就走了。
他哪想得到,他走后一开始还好好的,渐渐的,只要这男的不在家久一点,李娟就噬睡、打哈欠、流眼泪、浑身不得劲,总觉得欠着啥似的痒,那男的一回来,李娟就精神了。
反复了好几回后,李娟再傻也觉得不对劲了,一追问,这个男的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他给李娟喂了毒品,让李娟染上毒瘾了。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4 14:38:43 +0800 CST  
故事三、院子里的天坑(四)
李娟被这个睛天霹雳给劈傻了。
她不敢把这事跟家里人讲,这个男的跟她又是哭又是悔,说什么是因为太喜欢她怕她跟别人跑了才想到这么个办法,又跪在李娟面前自抽嘴巴,答应跟李娟一起戒毒,李娟心一软,两个人找了个去深圳广州打工的借口再次南下。
周姨每个月收着李娟寄回来的一笔钱,带着李娟生的那个儿子,还时不时的在跟邻居们说这个女婿怎么怎么好,完全不知道女儿的真实情况。就在某一天快中午的时候,她洗了被子去后头院子晒被单床单时突然发现自己家的院子里的地面不晓得么子时候居然塌了,出现了一个四周仅残留墙边约十厘米宽度、而中间完全陷下去约有两米深的一个大坑。
我们那儿的房子是依山建的,我们那一排是靠北的第一排,地势比后头低,因此二楼的屋子后边比我们住上层的要多出一个院子。这院子不小,那时候电子仪器厂的单位房是两室一厅的屋,院子有后头两个房间的大小,因此当邻居听到周姨的叫声过去看到那么大一个坑时都吓到了。
大白天明晃晃的,后头住的一些认识的人家也来看热闹,有上年纪的人在各种猜测声中说:“无缘无故的屋里地塌,而且下头坑底的地面居然是个平的,怕不是好兆头,只怕是屋里要死人……”
上年纪的人爱站在一块儿讲话,年轻人爱和年轻人抱团,因此站得比较近的左家奶奶就听到了这个话,赶紧打了下那个老人家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有年轻的也听到了,就开玩笑的接嘴:“这坑塌得四四方方,还真的蛮像挖好的坟坑。”
年轻人你一嘴我一嘴居然就着这个话头子比划着开玩笑说一口棺有多宽,这个坑一次能放快差不多四口了,总之现场渐渐的说得就不好听起来,周姨听到一耳朵,气得脸发黑大骂着拿扫把赶人,从老到少一路骂开了,什么剁脑壳的缺德鬼啊、哪个敢咒她家哪个屋里怕是都是下三烂的东西等等等等,等人散了左家奶奶等几个近邻一边安慰周姨一边提醒她还是找人来看下,先把这个坑给填好。
周姨呸呸的吐口水,说这房子可是单位的房,地头塌了可跟她个人无关,应该要厂里找人来填,还要厂里赔她住进来时地头刷漆的钱等等,总之讲半天,就是横着要找厂里出钱找人来帮她修地。
几个邻居看劝也劝了,他们该做到的情份也做了,便也没有再多讲么子,再说了,又不是他们自己家的院子,操心太多反而会招来周姨的厌骂,所以也就没有多劝,这事儿过了几天就没有人提了,只有左家奶奶想起来后来又问过周姨,结果国伢子告诉她他妈还真把这个事告诉了厂里,但厂里一直没有来人管,他妈就硬不肯找人填坑。
左家奶奶叹气,但也莫得办法。
就在周姨跟厂里拗劲的时候,有个跟李叔一起出钱办厂的原同事从那边回来,告诉周姨一件事,说李叔在外头找了个女人。这下子周姨气得跳了起来,赶紧打电话给女儿要她回来自己管崽,她气势汹汹的要去找李叔算帐。
李娟应了。
国伢子想陪他妈一起去,可周姨要他在家里盯着厂里来人赔修院子的事,国伢子就留在了家里,他万万没想到他姐和那个所谓的姐夫回来后,他那个表面笑言晏晏温柔体贴是个暖男的所谓姐夫居然给他抽掺了毒品的香烟。
李娟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真爱她的男人会毁了她之后还带着毁了她弟弟,就是为了让国伢子染上毒瘾把国伢子发展成他贩毒的下线。
国伢子很快染上毒瘾,三个人一天的吸毒金额不小,李叔在外头挣钱,家里本来小有起色,结果为了买毒,存款被姐弟两偷出来飞快的消耗着,等周姨吵得李叔回来一看,家已经不像个家了,李娟被那个男的逼着出去卖淫换毒资,国伢子也为了自己的毒瘾给那个男的跑腿冒险从云南那边弄毒品回来。
李叔跟周姨大打了一架,他怒骂周姨,都是她眼瞎为了钱,硬瞎眼把一个家给弄得不成家,崽女根本没有管教好,骂她除了钱根本看不到别的,自己眼瞎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闹着要离婚,周姨哭着不肯,满地的打滚骂李叔没有良心,家里他从来没管过,全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跟他吃糠咽草什么的,死也不肯离了便宜外头的狐狸精。
李叔气得,将那个男的打出家门,李娟毒瘾很重,又站在周姨那边指责父亲的不顾家养狐狸精,气得李叔让她滚,接着将国伢子打了一顿后问国伢子是想跟他妈还是跟他去戒毒,国伢子哭着说愿意戒毒。李叔到底念着夫妻一场,去厂里找人花钱把单位的房子给买了落了周姨的户,让她以后有个安身地,自己则买了火车票,带着儿子一起离了家。
周姨气得住了院,天天在医院破口大骂,因为那晚的打架动静大,邻里们都晓得了他们家的这些龌龊事,有好心邻居劝周姨,也要她带李娟去戒毒,莫让李娟毁了一辈子,可周姨这个时候哪里想管女?一门心思只想着丈夫带崽走了,去跟外头的狐狸精过日子去了。她忍不下这个气,要去撕了那个霸占她男人的女人。
一出院,周姨就又去了陕西,准备长期蹲守那边管死李叔将他挣的钱捏在手里,李娟也这么跟她妈建议,等周姨一走,她跟那个男的又跑回家里住下了。
刚开始有邻居还劝李娟,但反而招来中毒很深的李娟的骂声,李娟和那个男的为了毒品不止开始卖淫,还开始偷盗,渐渐的邻居们就只防范着他家,再不敢跟他们家有所交集。
因为周围都偷了一圈,又给防得厉害,周姨又带走了家里的折子,两人很快就将主意打到了李娟生的孩子身上,带着孩子大概去找了前头的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回我们那小城,他老婆带着孩子住在新房子里根本不接那个孩子也不受李娟的要胁敲诈,报了110后,李娟两人只好把孩子趁晚上偷偷丢到了左家奶奶门口人就走了。
左家奶奶可怜那孩子,守着李家门好些天只见铁将军不见有人回,就说服了儿媳妇将孩子抱回屋里照顾,一照顾就是好几个月,期间右邻右舍和左家人满城找李娟,有人说看到李娟跟那个男的租了屋在哪哪小巷,可找去的时候人又先走了,最后左家奶奶养着那孩子,等到了周姨的再次回来。
然而这次回来,周姨整个人都垮了,她带着国伢子,国伢子也受了伤,断了手。
一问之下,周姨嚎啕大哭,说一起做生意的哄了李叔,骗她男人家里急用钱,把入的股卖给了李叔,结果锁厂后来效益不好,李叔这人实诚,先货后款,好多资金欠着没回来,他就去要帐,在要帐的路上被人套了黑麻袋抢劫,李叔反抗得厉害,结果被打死了。那时候因为带着国伢子出去的,国伢子也被打断了手,但他先晕过去,抢劫的人以为他也死了,才让国伢子逃过一劫。李叔的厂大笔钱没要回来,还欠了工人的工资,周姨只好贱卖了工厂安抚了工人才安全的坐上了火车。
众人唏嘘无比,能凑钱的凑钱,国伢子也哭着说他以后养他妈,孝顺他妈。
大家以为周姨经历了这一边串的沉重现实打击总要认清错误改正态度好好生活了,哪里晓得周姨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她反而觉得丈夫死了儿女就应该养她,哪有她白帮女儿养崽的道理?于是逼着国伢子去把李娟找回来。
李娟后来也确实回来过,然而母女两似乎大吵大打了一架后李娟再次出走,就再不见踪影,妈妈说国伢子后来好像也毒瘾再发,因为恨周姨也离了家不知下落了。
“好好一个家就这么完了。”
当公交到热电厂站我们下车时,李家的故事也差不多说完了,我和老妈去看了已经老了不少但看着还精神的左家奶奶,甚至还架了梯子看了后头院子里,确实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就那样摆在那里,水泥地头完全塌了下去,四周的坑壁和坑底直成九十度,就像人为挖好的一样,大好的晴天之下,看得我打了个冷颤,莫名的就想到我妈叙述说邻居老人家说的那段话。
等重新回到左家坐下说话,妈妈问起周姨的去向,左家奶奶叹气,说她两万块把房子贱卖了,李娟的儿子丢到了那男的家门口没管过,她自己人好像找了个七十多的乡下老头,搭伙过日子去了。
“那户人家在你们来之前请了风水师来看过,我们都去看了热闹,听说天示警的天坑很凶,要做法事才能动工补,已经定好了日期还没到,所以你们才看到这个坑,要再过一个星期来,就看不到了。”
“你们不晓得,后来有好事的年轻伢子偷偷进去过,还真量了棺材宽对比,说刚好可以放四口棺。”
又哀叹李娟姐弟,国伢子这些年死活再不见人,只怕已经死在了外头;而李娟,妈妈给左家奶奶形容起她的瘦骨如柴完全脱样的样子,左家奶奶抹了眼角。
我们都晓得,李娟,恐怕也就是不晓得哪天死在哪里的下场了。
等起身回家时,我回头默默再次看了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它还是那个样子,可又已经不是那个样子,时间在流逝,我和童年的伙伴们各自长大,有了各自的人生。
我想起国伢子,想起我们小时候一块手拉手上山摘泡,穿着套鞋勇敢的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厂里找父母,想起那个漂亮得如同山口百惠的李娟,想起高大英俊的李叔叔和矮小但五官端正的精明的周姨,想起那个占地不小的四方天坑……
一声叹息。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4 14:41:02 +0800 CST  
故事四、晏瞎子与童子命
上个故事的结尾后,我有说到这一次要说一个关于算命先生、也涉及到童子命的事。其实后来我有点儿后悔,因为按着时间,晏瞎子的故事是要发生在其他几件事后边的,但既然已经说了,就还是把这个故事提前一点说出来吧。
对,这个故事曾经在很久以前和一些书友们讲过,但我以往讲故事的时候并不够认真,而且特意增减隐瞒或改变了一些故事情节,现在既然决定要把生平经历过的听来的一些事情说出来,就决定了重述一些老故事时不再隐瞒,而今天就在这里将这个算命先生的故事再重新讲一讲,真实、且详细的。
我小时候住的那片地方叫塔北路,学校就建在家对面铲平的山头上,叫新村小学,学校背后下边是一片原居民的住地,以前可能是个村,举族而居,所以那一片的地盘就被喊成了晏家垅,因为那里的家家户户都姓晏。
这个晏瞎子就是晏家垅的人,我知道他的时候还是因为我妈单位的一个阿姨,这个阿姨姓杨。
这个阿姨进厂晚,丈夫是另外一个单位的,分房时没有分到我们这边,而是分到了她丈夫单位的房子,就在我们后头再过去三栋。
这个杨姨是个温柔漂亮的人,因为住的地方在一块,因此和我母亲他们一起上下班,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因为搬家过来,她的儿子也转到了我在的学校新村小学。
新村小学很近,我上下学走路过去大概只要五到十分钟的时间,学校是间新学校,杨姨的儿子转来后在我们学校掀起了一股话潮,无他,他长得太好看了。
这种好看怎么说呢?不是现在这些明星小鲜肉可以比的,用很土的大实话来形容,就是灵气满满,仙气飘飘。
我这半生,见过两个长得真的极为俊美的人物,一位就是这位哥哥,一位则是二十来岁在广东火车站前擦身而过的一位。好看到什么程度?就是你看过去,周围的景和人都迅速退化成一团模糊,眼里只有他这个人。这位哥哥五官精致得像画出来似的,大了后读书,学到了君子如玉、掷果盈车,我回想了一下当时学校男女老少的热情,觉得大抵就是那样了。
这位哥哥不但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性格也很温柔,女孩子们都找着一切机会和他搭话,我们低年级的女孩子那时候很害羞,做不出去高年级看人的举动,就每天暗搓搓的借着课间操偷看他,后来一年后学校举办体操表演,准备参加全市的小学体操表演比赛,这位哥哥是五年级,和我班上转学过来的一位蒋丽丽被指定为旗手,于是全校偷看得更加光明正大了。
看他们走正步,挥旗,挥指挥棒,真的是一种享受,我还听到老师们也偷偷谈论过,说这两个人天生丽质,走在一起赏心悦目得很。
那时候我也这样觉得,美好的事物与人物让人心情很好,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样美好的画面会被撕去一角,从而褪变成让人悲伤的黑白色。
那天晚上吃了饭,我们兄妹三人围着桌子在写作业,周姨突然上楼来我家找我母亲,只听到下头似乎还有哭声,我很好奇,父母跟周姨急急讲了几句话后,父亲就严厉的叫我们在家写作业,然后就跟着周姨出了门,顺便父亲还拿锁把门给锁了起来。
那晚我妈早回来一些,一直到我们兄妹睡下,父亲都还没有回来。我觉得不安,但猜不到出了什么事情,在床上滚了很久后还是睡了。
第二天我才晓得,原来哭声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而且哭的人是杨姨。
据说是那位哥哥死了。我的父亲也参加了找人的紧急活动,等从隔了学校的反方向三里地外的一个池塘里捞上人来,是凌晨两点多了。
杨姨哭得撕心裂肺,晕厥了好几次,我也很惶惶然,不敢相信我昨天还见到过的小哥哥居然就没了,我问母亲,这不是真的,母亲都没有了笑脸,叹气的跟我再三说是真的。
我很难过,这是我到三年级为止见过的最美丽温柔的人,遇到我的时候会笑着喊我妹妹,有的时候还会给我糖吃,路上碰到他还会问我想给我拎书包,怎么突然间就死了呢?
杨姨太难过了,母亲和周姨觉得她这样一直哭会哭瞎眼睛,而且大家都很奇怪小哥哥一向都很听话,为什么突然间会去学校反方向的池塘呢?
周姨于是跟杨姨讲,要不要去晏瞎子那里算一算。
杨姨同意了。
于是周姨和我母亲作陪,我因为实在也想要知道,便缠着母亲,母亲见我粘着不走,又赶时间,便叮嘱我要老实听话,要是早上她喊不起就不管我了,得到我的保证后同意让我也跟了去。
晏瞎子是个中年人,瘦得很,一对眼睛看不见,深陷下去,那时候已经是春末夏初开热的时候了,他人还穿着厚厚的黑色的衣服坐在光线阴暗的回字形烤炉边上烤火。我因为自小体弱多病,烤火倒不觉得不对,于是坐在墙角一边当壁画一边听晏瞎子给人算命。
说起晏瞎子,他是个名人,具体到什么程度呢?在我们市那以前可是响当当的,基本上都晓得晏家垅有这么一位活神仙,算命那个准,最准的是算失物,指头一掐,告诉你哪哪哪个方向什么时候找,铁定能找回来。
而且晏瞎子也有规矩,据说一天只算三卦,早上四点半开始算,算完三卦就关门,因此在他家门口排队都得赶大早。
那时候我并不懂玄学,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物事物,也不晓得什么五弊三缺的说法,坐在角落里就看着轮到杨姨时杨姨啜泣着报了个出生年月日给晏瞎子,然后这位有名的算命先生就念着什么庚午辰之类的高深得像是另外一国的文字,手指头快速的在指根处掐换,结果一分钟都没有,晏瞎子突然就黑了脸。当然,屋里暗,加上灯泡的光也并不够亮,我其实并没有看出他是黑了脸的,但他一张嘴,就是我这个懵懂懂的小孩子都感觉到了这位应该算是心性超然的高人的怒火了,所以我觉得他那时候的脸是真的变色了。
晏瞎子当时一罢手,声音都比之前给人算命时高出了八个度。
我现在还记得这位算命先生说的话。
“算么子算?都是死人了还来算!怕不是专门来坑我这个瞎老头的吧你?你早两天来,还有办法想,现在人都硬成了冰棍还开始臭了才想起来?没用了!”
他一骂,杨姨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的赔罪又一个劲的喊小哥哥的名字,我们在场的,和算过八字但好奇心蛮重的前头的阿姨们听得都是一脸的惨恻恻。
周姨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她就同晏瞎子讲:“是我们对不住晏先生,这孩子去得太怪了,他妈妈眼都要哭瞎了,所以我们才来想着算一算。”
晏瞎子听着杨姨的哭声,心大概软了,叹了口气收了怒火,说道:“你们不晓得,我们算命这行,是不能算死的。唉,她啊,和这孩子无缘,留不住的,她这儿子,是童子命。唉,不过要是早来个两三天,我瞎子还能给你想想办法,但现在人死透了你们才来,我就算算得再准,也不能上天入地给你抢魂回来。”
杨姨听了这话应该受了刺激,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对不起儿子,说前天早上儿子明明不对,好好的突然跟她和丈夫说再见,还要他们好好保重自己,哪想到上完学下了课,人就会跑到学校和家反方向的地方去溺了塘呢?
听着杨姨断续的说话,我大概才明白整个事件的过程:小哥哥前天一大早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饭背上书包准备去学校,但那天早上他很奇怪的有些舍不得又有些难过的在门口站了会儿,最后跟杨姨和叔叔说再见,说他要走了,要他们保重身体,然后正常的背着书包到学校上完一天的课后,自己走到学校对着的方向的三里外的池塘跳了塘。
为什么说是自己跳塘的呢?因为杨姨有些倒乱的语言片断里提到了在塘边发现了放得工工整整的书包、鞋子,就像小哥哥平时的生活习惯那样。
我理清了这个头绪,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哥哥这是知道自己必死,所以自杀了?
晏瞎子听完再次叹气,最后说:“你们是对好父母,他舍不得你们,可也没办法,不得不走啊。”
小哥哥最后下葬,我没有被批准去,只是站在阳台上远远的隔着两栋高楼听着隐约的锣鼓吹打声,在心里跟他作了道别。而童子命这三个字刻在记忆里,直到很久以后,我长大成人,接触到一些玄学流,才慢慢的明白,童子命是道教文化里的一种说法,说的是前世可能不是人,而今世投胎做人的孩子,或者是神仙童子转世投胎。他们长相美丽漂亮,智力极高,且多性格温柔善良,但来世间只是受劫,劫过就要回归天上,所以真童子命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等我长大,我才知道算命先生这行有四不算和四不收,理解了当年为什么晏瞎子一掐指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因为这个行业,是规定不能给已死之人、新死之人算命的。因为算命本身是泄漏天机,给来算者指点生机,说白了,就是给对方改命的机会,本身就会受到反噬,而死去的人,八字生辰已经由阳转阴,算下来就是给死人送命,大恶大不可为,因此算命这行业非常忌讳给死人算命,而杨姨和周姨,还有我母亲,她们并不了解这些行规,坏了晏瞎子的行规。
搬了家,我后来还陆续听说了一点儿晏瞎子的事,听说他用算命的钱起了屋,分给了两个儿子,听说他后来越算越不准,只是算失物还是很厉害,听说去他那的人后来很少了,再后来,听说他过世了。
在我长大的这段岁月里,我再也没有遇到童子命的,直到二十来岁,在广东火车站前等朋友时遇到那个经过火车站的少年。
美得出尘的人在我眼前走过,我看到他对我不远处的一位阿姨露出笑脸,小哥哥的脸庞在我记忆深处浮现出来,那瞬间,朗朗乾坤底下,我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酸。
如果小哥哥还活着,想来,他也如那个少年,风华无限吧。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5 12:50:28 +0800 CST  
故事五、初遇异人
我又回来继续说我的经历故事了。
其实这一周我都在犹豫,关于异人的故事是不是这么早就写出来?毕竟这个故事按发生的时间是在我童年的时候,但它又牵扯到了我成年后,而且后面的纠葛可以用玄幻来形容,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往往都不会想到在将来,这件事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因为我们固定了思维,很多人认为时间和空间错综复杂,而我们的眼睛看到的有限,事实上,人类对自己,对人身都在固定的思想教育下掩盖了自己真实的那只眼,因此一代传承一代的时候,就离真相,离我们的本身也越来越远。
话扯远了,咳,还是回来继续说这个异人的故事。
我纠结了好几天,思来想去,还是遵丛自己一开始的思想,既然准备按照从我出生幼年开始来说故事,那么异人的故事之一就还是现在写出来。
我要说的这位异人,是个跛子。
在第二个故事《灰衣人》里,我其实一直对那位令我印象深刻的灰衣人抱着疑惑的想法,在那座满是坟山几乎看不到树木等高大植物的山上,他突然的出现,用一种超脱又悠然的姿势坐在人家坟堆头上,一双穿着老式纳千层底的黑布鞋踩在墓碑顶端,对我笑着挥手:“小孩子快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又凭空突然不见,事后我总是想起这一幕,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在我脑海里竟然没有褪色过,我总是在想,当年我看到的他,到底是人呢?还是鬼呢?
如果是人,我觉得他可能才是我第一次遇上的异人,但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我还是将今天故事里的这位主人公当作第一位遇到的异人吧。
说到异人,首先就得介绍一下什么是异人。
这个名词其实很好理解,一听就知道是异于常人的人。对,异人,就是有神通的人,再通俗一点形容,就是有特异功能的人。
这世上有富贵人家,有中层阶级,有贫困下层人员,但不管哪个层面,汲汲凡人当中,总会有些其实本事通天的人物,我们总觉得很多故事有趣,但它们只是故事,但像开头时我讲的,我们接受了思维的有意教导,因此并不知道,真相其实就距自己一步之遥。而有神通的人是否存在?我说,存在。
这是我三年级时发生的事情。
我家住的单位房子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到了我三年级的时候,我姐姐已经高中,而那年的夏初时,单位房对面的山腰的地被私人买了,准备建私人房子,那边的地头并不大,因为当时前后买地的不止一家,而是四家,因此四家从靠近山脚的那块到我们家对着的那户,如同梯田一样分布,这四户之间都隔得远,很空旷,从靠山脚的那户到我家对面的那块地基,最少不下百来米远。
中间的那户买了地后动工晚,倒是靠下边的那家和对面的那户很快就动工了,工人首先是将地铲平,按照买的面积,建房后边的山体也很快挖成了直直的一个土墙形成,按我们那儿的喊法,就喊圹,家正对的那户人家因为让人地基打得下,因此山挖得深,背后的那个圹大概有二十多米高。
这户人家姓林,而靠山脚下边的隔得远的那户则姓晏,他家的大女儿叫晏萍,和我姐姐是高中同学,我们那儿,把晏这个字喊成按的音,这个姐姐的父亲五十多岁,人很苍老的样子,总是驼着个背在开始晒皮肤的天里监督工人做工,我上下学的时候从旁边的坡路过,经常看见他背着手,看得多了,就发现这位叔叔脚是跛的,右脚像是比左脚短了一小截,每每走一步晃一下,也许是为了保持平衡,他走得总是很慢。
这位晏叔叔长得很平凡,就像那种经历了辛苦劳作半辈子的劳动人民,并没有奇特之处,但我每次经过的时候总会对他行注目礼,并不是那种看不起的心思,而是我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好奇。
那时候我不知道会和这位叔叔有交集,在看着地基铲平,把山体挖出了漂亮建房的四方地方,一角开始一垒一垒的堆满红砖中,到了快到暑假时的一个周二下午。
那时候小学并没有两天休,但星期二下午我们是放假的,住在六楼,也就是我楼上的那户人家的孙女比我大两岁,叫静静,我和她关系一般,只是上下楼时点头打招呼的那种,但那时候她大概也是被活泼开朗的李娟等人排除在外的性格有些内向的孩子,所以那天下午我早早写了作业正准备在家里大门上方的栏杆上套麻绳荡秋千玩时,这个叫静静的邻居第一次来找我了。
她喊我去山上玩。
那个年代,我们能玩的很少,电视也是贵重物,我家没有,她家也没有,小孩子们因为依山而住,所以经常野到山上玩,那时候,我们祸祸过不少别人家种的菜,在粗壮的树干上搭麻绳荡秋千,偷过桔子,甚至还翻山越岭去很远的地方摘过泡,甚至还偷过山那边的一户人家养的小狗,我敏感又内向,但内心深处又极度的渴望朋友,因此她来喊我的时候我虽然有些不想去但还是答应了,将麻绳一捆,两个人准备上山去找棵粗桔子树玩。
走到我们楼下的坪里时,我下意识的看那几块在动工的地基,因为太阳大,那会儿地基做工的工人只有晏家的零散两三人,在挑砖,我看了一眼就没有再注意,同静静上山荡了一会儿秋千,很快她就因为山里空旷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感觉有些害怕就不肯玩了,招呼我走,我们收了麻绳,她又建议我们顺着山背脊往山下那边的市场去看卖牛卖羊买冰棍吃,我想了下身上有一毛钱,也就同意了。
这道山脊正好在四块地基圹的后上方,静静走前,我走后,现在想起来我都能感觉到厚厚的野草划过祼露在穿着凉鞋的外头的皮肤的感觉,刺刺痒痒。因为建屋,这圹挖得有几十米高,我和静静走得都很小心,我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注意到上头这三家没人做事,倒是晏家的那位跛腿叔叔穿着一身黑衣一跛一跛的从他在山下马路边的屋子那提水来给工人送水喝。
就在我和静静绕过了一个弯,靠山上边的这个地基圹走了一小半时,我低头看着路,就看到前头的草不晓得是不是眼花,居然打成了结,我收脚不住,左脚一脚就踢了进去给套住了。
这下子稳不住身体,我在静静听到动静回头看的惊呼声里人往一边栽,一头就往圹下掉下去。
那圹说高他并不高,可说低也不低,虽然下头是平整的黄泥面,但要是头栽下去肯定也会头颈骨折断。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和风声,空空旷旷的地基,我居然心里很平静,只想着这下子要完了,而且眼睛还有心思的看向远处晏家在做事的工人,正在递水的晏家大叔,眼看离地面大概一米多的距离,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闭眼的下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自己一沉,被人给接住了。
我睁开眼抬头,就看到晏家大叔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他把我打横接住了,又放到地上训我:“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去上边那些危险的地方耍。”
说完了就跛着脚一拐一拐的往下走,我就那样一直看着他,想喊,可喊不出,喉咙像被东西给堵住似的。
——当时明明我掉下去的圹下是空的,当时我明明看到晏叔叔在自己家的地基头给工人递水,这么远的距离,他是如何在我快摔死的一瞬间移动过来把我接住的?
我实在想不明白。
后来静静跑到地基问我有没事,我记得我回她说没事,然后她说她怕挨打,求我不要把这个事和家里人讲,也不要告诉别人,我答应了,到现在都不曾和家里人讲过,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差点失去生命,也没人知晓我被一位大隐隐于市的异人救过一命,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找我玩了,我也再没和她打过交道。
那天下午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不起眼的超人瞬间移动,在我将死的时候救下我,而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再看见晏叔叔的身影,一直到他家的屋砌好入住,一直到我家搬家,成年后再回去故地重游,他家已经搬走了,那栋房子早就卖给了别人。
我总是想起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想起那个夏天的下午,那道救我于生死一线的跛腿身影,越是长大,我越是后悔,我的那声谢谢为什么当时没能说出口。
也随着年岁,我也更加疑惑,当年,我看到草活了,自己打了结绊住我的腿,当年,明明隔着百来米的距离,晏叔叔是如何瞬间出现在最上边的地基坪里接住我的?而且是横接。
很多事情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模糊,我隐隐感觉到了晏叔可能不平凡,但直到久远的现在,我才知道,救我的人确实不平凡,他是一位异人,一位有神通的人。
而在人生的后边,我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遇异人,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而在久远的将来,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再遇晏叔,又或者说是遇到他的分身,又或者,是这位异人的另一个分身。
是的,分身。
世上有些缘份很奇妙,关于第一个异人的故事就说到这里,而关于分身的故事,在将来,我也会写出来。写到这,心里再次被淡淡的悔恨与感谢充盈。
晏叔,谢谢您,谢谢您让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续。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6 17:45:54 +0800 CST  
故事六、镜中人的眼睛
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是个很小的故事,它发生在去年的年底,一九年的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这是一个关于镜子的故事,也是我经历的几次镜子惊魂中的最让我平静接受的一次,也是最不吓人的一次。
当然,我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从镜子中看到别的其他的惊魂的经历,但现在,我希望这个小故事就是所有的镜子经历的最后一个吧。
我自上一个故事结束就一直在想,接下来该写哪个故事呢?我小时候经历的故事,其实多少都会和成年后经历的一些事情有关联,比方说上一个故事:异人,在我后来也再次遇上过,所以我就很犹豫,按照我成长的轨迹,应该到了我讲守护神的故事了,可它同异人一样,后头还有会有牵扯,一次不说完又觉得憋着一口气,非常的复杂的感觉。
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新年到了,前天上午吃了饭准备化个淡妆出去购买中午要吃的海鲜寿司,拿着手机在等先生的时候翻看照片,忽然发现一张美图还是什么的萌拍,一个记忆就浮上了脑海。
我拿着那张经过了严重美化处理上妆的劈照给先生看,问他:“你看我这个照片,眼睛是不是被这个APP劈成了什么古怪颜色了?”
先生看了看,说:“不就是蓝灰色嘛,不古怪,就是劈得有点死板。”
我心情很好,于是把去年十一月中发生的事跟他讲了。
“去年十一月中的时候,我有天照镜子,你知道我常用的那面无印良品买的三面镜吧?就那个镜子。”
我把镜子拿起来给先生看,先生点头。
这面无印良品买的镜子是三面的折叠式,平时不用能合起来,因为第一面坏掉了一面合不上,所以现在用的是买的第二个,我化妆必用,也用了很多年,先生自然很熟悉它。
“那天我和平常一样打开镜子,来涂唇膏,照着照着就觉得不对劲,结果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色。”
我指着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就是这个颜色,但比它要浅,淡蓝加淡灰色的调和色,也就是灰蓝色,但眼瞳又和这个不一样,镜子里的我的眼瞳周围那一圈又是粉红色的,也是淡粉。
我觉得很奇怪,眨眼眨个不停,还凑近到镜子面前看,怎么看都是这个眼睛,一直都没变回来,后来我就没管它,把镜子合上后去码我的小说了。”
先生知道我体质奇怪,也听过一些经历,他是个大性的人,对这么古怪的事情表现得很淡然,淡然到什么程度呢?他抬头看了看屋正中垂下来的吊灯,说:“大概是灯光的原因?”
我就反驳他:“我成天在这个灯光下化妆照镜,其他时候眼睛都很正常,可就那天照出来自己的眼睛成了灰蓝色加一圈粉色,你觉得真的和灯光有关系?”
先生就说:“那我不知道了。”
又反问:“那你看到后害怕吗?觉得有前几次看到镜子里的时候害怕吗?”
我说不,他微微松了口气,甚至有点高兴的和我说:“你给这眼睛加一圈粉色给我看看,我怎么觉得会挺好看。”
被他这样一讲,我就很想笑了。
钢铁直男安慰人的方式真委婉,然后我们凑在一起P图,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知道镜子里的人是不是我,又或者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像我之前在镜中见过的那样,但唯有这一次,我没有感到害怕,第二天再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我经历的几个镜子经历的最简短也让人想想感觉可爱的一个,等以后,再和大家说说其他几次经历吧。
在这个故事最后,我只想和大家说一声,镜子,没事,就少照,因为有时候,你不会知道镜子里的你,是不是你自己,或是别的你。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7 17:10:52 +0800 CST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7 17:16:11 +0800 CST  
上图P的,故事六里,眼睛大概是变成了这样子。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7 17:16:58 +0800 CST  
故事七、一件小事
今天要讲的事是个小事,它小到什么程度?就是那种会让人根本不当一回事的事,但有的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事,你仔细琢磨它,越琢磨就越发现它其实极不能去细想。
每个人一生,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小事情,很多人会忘记,也可能记得却想起来一笑了之,可我对这件小事印象很深,应该说我一生记得的东西太多,它在所有我的记忆里,甚至是很多世、很多其他空间的我的人生里所有经历过的经历当中,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到我活了几十年我都不当一回事,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对这于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居然会时不时会想起它……
我回想了一下我大概回想起它的时间、次数,忽然就有种不敢细想,但很想细想的复杂感觉了。
我的父亲是个老兵,个性是非常老式的那种大男子主义,大到什么地步呢?我小的时候,在我们家是不能有喧哗吵闹之声的,哥哥犯了错,姐姐得连坐同样挨打挨罚,作为一家之长,他给小时候的我们定了很多的规定,其中有一个就是到了晚上不准出去。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说三天大病,经常倒是会感冒,但因为我又是我母亲随军在部队上生的我,我父亲可以说是看着我出生、亲手抱养带着,三兄妹当中,对我又是最为柔和的一个,虽然看管得严厉,但我挨打是最少的,尤其小的时候还有过和国伢子两个几岁孩子走了十来里路去他们单位的事迹,父亲就不太准我和楼下的孩子们一起疯玩。
很多时候我站在老式的走廊上往下头看,看住在那块儿的孩子们聚在坪里说笑打闹,说真的,我是从心里羡慕的,但我不敢下楼,因为害怕父亲的管教,我虽然没有跪过,但却是亲眼看见哥哥姐姐跪在搓衣板上挨打的。
但人就是这样,越不准这样那样,心里就越向往,当这种向往与羡慕沉积得很多很多后,就会迎来一次突然的爆发。
那个时候二楼坪角落的人家买了电视机,很多孩子于是晚上坐在坪里看黑白电视里播放的《上海滩》,我家在五楼,听到楼下的喧哗声,我是真的很羡慕的,哥哥姐姐心动不已,下了死保证成绩拿百分,又有母亲帮腔劝说,我父亲于是同意他们下去凑热闹看电视,但我却被管束在家,我弱弱的问父亲为什么我不能下楼,我父亲和我讲因为我生病,身体太差了,下楼去不是把病过给别人,就是空气污浊,我一时玩得开心,病情却可能要加重。
我忍了好几晚,忍到那天晚上九点,父母在自己房间一个打毛衣,一个在整理从单位拿回来的资料,我突然间就不想忍,想下去,也和别人一样看着电影,有说有笑。
于是我偷偷的开了门又把门掩上下楼。
我妈单位的楼房是那种一层列开六户的,楼梯在六户的正中间,两边两户,走廊对头各一户,而厕所是公厕,在每个楼梯拐弯层处,而楼梯、扶手,全是水泥铺的,结实得很。
这样的老式房子以前是没有楼道灯的,我只能凭着记忆扶着水泥扶手数着台阶往下走,下了一层走到了拐弯公厕的那块,一脚踏出的时候人突然膝盖一弯,身不由己的就往前扑,整个人滚葫芦似的就摔在台阶上往下滚去。
我写到这里再次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因为害怕叫声把父亲惊动了,于是死死的捂着嘴,就这么在脑袋里数着台阶从最上方一直滚到下面一楼的走廊上。
等确认自己确实到了四楼,我才爬起来严实拍了灰,再次在黑暗里摸索着扶住扶手往楼下走。
上海滩很好看,虽然那时候我看不太懂剧情里的弯弯绕绕,但很喜欢那个歌,只是父亲对我的告诫我也记在心里,最终站在楼梯口看了没一小会,只觉得那些坐着的孩子和我并非一个世界,他们处在光里,而我隔着黑暗,他们能开心放肆的说笑谈闹,而我却做不到,我没有他们的性格,没有他们的情绪,对我而言,他们是陌生的但活着的,却和我并不是同类,于是我没等看完,又默默的摸着黑回了家。
父母并不知道我可能在这十多分钟里曾经偷偷的跑出去过,我也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们童年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这个小小叛逆。
这个事情真的是非常的小,很多人也会有过摔跤,但很多人会忘记,也会有人记得,记得却只是想起来一笑。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但时间越久,我却经常会从记忆里捡出这个小事来,一开始我并不以为意,但大概是人太闲太无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对这件小事开始慢慢从头琢磨,不琢磨就算了,一琢磨我就发现了两处不对。
第一个不对是我当时膝盖突然一弯,那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但再细细回味,当时根本是感觉像是背后有人突然给了我一脚,踢中我膝窝让我往前扑滚的。
第二个,则是滚得不对。
水泥的台阶,我那样重重的滚下去,那时候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但四楼楼梯两侧的住户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是完全隔了音,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毕竟我倒下去撞在台阶上时我自己是听到沉重的咚咚的响声的。
这个或许并不奇怪,两侧住户或许也和我父母一样在后头边他们自己的房间说话什么的没注意没听到,但整个事情最让我感觉怪异的是我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我感觉到这点不对还是因为看电视剧,那些什么从楼上被人推下去后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就是死了或怎么的,总之都是血光之灾收尾的事情和我那次滚下楼梯是一样的,事实上我滚的楼梯比木还硬,还是水泥的,但为什么我觉得我像是滚在铺了一层厚棉花的台阶上并没有感觉到痛呢?根本一丝痛意都没有,手脚完好,第二天起来身上连个青印子都没有。
我没有再往下细想,只是第一次很认真的,感觉我的身边应该有位守护神。
我也只往这个好的想,毕竟有些事,想得太明白并不好,这件小事放在脑袋里,我现在还时不时会想起,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就打住不再想下去。
谁的人生当中会没有小事发生呢?
就当它是自然的就好。
这也是我对守护神的一个猜测,当然,关于守护神,既然提到,以后肯定还有相关的经历发生,就不在这里细说了,留到他日吧。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7 17:31:19 +0800 CST  
故事八、前世
前些天,大概也就是上周周末吧,和一些网友聊天,又在看一位有名气的作家前辈一只鱼的传说写的故事,正好看到他写的一个再生人的事,于是细细把这个事读了,很有感触。
在我个人看来,再生其实就是轮回转世了,时下小说里的重生啊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轮回转世这个事,说穿了,就是灵魂再世为人,很多人有疑问,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更多疑惑的是,人到底是有灵魂的嘛?
人有没有灵魂,这件事从古至今都引发人们的思考,网上也有很多的视频,但我记得最有权威的,大概是一个很多人都看到过的报道:国外的某医生做过研究,把人将死时与死亡时的体重做了对比,发现明显的人在落气后的瞬间,体重少了几克。
于是世界上争议,这少了的几克,会不会就是灵魂的重量呢?
而网上的新闻,有一个也让我很有兴趣,说的是湖南的某地的某个村子,里边的村民基本都是曾经村里的人转世,他们或大或小都会记起自己的前世。
这恐怕是比较明确清晰的一个转世轮回的新闻吧,具体都到了地名村名,虽然不知真假,但比缥渺的达赖转世更接近普通民众了。
记得去年有个报道,一个少年移植了另外一个孩子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但过了不久,他的生活习性什么的就完全发生了变化,甚至像突然开了窍,一举从学渣转变成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学霸了。
当时这个新闻有那么一丝儿热度,也引起人们的探讨声,因为捐出心脏的这个孩子生前就是位学霸,而且种种爱好也和移植成功接受了他心脏的这位受益少年后来的爱好一致。
这个新闻我很想追看下去,但很快就没了水花,而就在今天中午,我微信的一个老友群里,有位老友讲起了她的最近的经历。
这经历要说吓人,并不吓人,要说特别,却又很特别,她说她一直做一个梦,梦到一个地方,这个梦持续了好些年头了,然后去年年底,因为工程找到了一家公司做事,那公司派过来的负责人加了她的微信,也并没有特别的聊天,但某天这个男士突然向她表白了。
这位老友并不当一回事,然而就在几天前,因为全国上下现在抗疫都闭户不出嘛,她能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几个也出不来了,就无聊的缩在家中,结果做恶梦,但每回在最害怕的时候很凑巧的被这位男士给叫醒,于是他们就在微信上聊天,结果和这个男士聊着聊着,就发现自己可能认识他。
但老友明确表示自己对这人真没印象,也就是做工程才见过面,可把自己的梦、梦到的地方、房子画出来,那边男士也很惊讶,说和他家及家周围环境一模一样。
这个事我们听了都非常惊讶,感觉很神奇,就扯到了前世和今生。
我个人,是相信人是有灵魂的,灵魂也会转世,只是转多少世,成什么人或物、在国内还是海外,是否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却是不一定的。
为什么这么讲呢?
因为我也做这样的梦。
但我和这位老友不一样,我前边讲过,因为体质原因,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不好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同时我还爱做梦,不管是白天晚上,只要闭上眼睡着,人就会陷进梦里。
早年的时候很多的梦关于鬼、棺材、尸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偶尔会梦到龙,梦到自己变成了其他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的身份不一,时代也不一,甚至追溯最久远的,是神话传说中的远古,明明白白我是怎么得到了封身而成为人。也明明白白梦到六十多万年前的地球,那时候的人类。
除了这些,还有冰河时期的迁移,做为战士,更多的战死沙场,或孤独终生。
我一开始是不把这些梦当回事的,直到几年前的一世梦醒后,才让我对梦重视起来。
这个梦不知道是哪一世,我是个年轻人,十八九岁,在梦里睁开眼时正好在征兵入伍第一天的时候,我仍然能清晰的在想起这个梦时感受到手抓着帽檐当着长官的面将它按要求带正的触感。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年代,是哪个国家,只知道当时战争很紧急,我做为新兵也就临时训练了几天就直接投进了战场。
敌人是我方的几倍有余,没有援兵,阵地很快失守,战友们在轰炸与铺天盖地的子弹狂潮中倒下,我很幸运,并没有成为其中一员,但也更悲惨,被敌人俘虏了。
敌人手段残忍,只是将我铐起来鞭打盐水拷问了一下,有人过来讲了几句话,看穿着与样子似乎是当官的,等拷问我的人回来就直接把我吊起来,喊人抬了木棍上来,从我的腋下穿过,对穿身体,像我们烤鱼烤麻雀那样儿,又再绑在立起的木柱上。
剧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的昏迷让我从梦里睁开了眼。
我在梦里死亡的次数太多,我觉得这就是其中一个,也不会是结束的那个,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死亡前的痛苦太过真实,仿佛留在皮肤和身体上,以致于我不能很快忘记它。
大概一个月后,入了夏,我思考着刮了腋毛穿无袖裙,于是在洗澡的时候站在浴室里,对着墙上贴的那种防水镜查看腋下,惊吓的发现自己的双腋下不知何时居然生出来两个大圆斑,整齐得很,也对齐得很,色深快近黑,被木棍对穿架起来虐死的梦瞬间浮上心头,甚至木棍的大小也格外清晰的浮现出来,一对比,我发现竟然和身体的这两个圆斑一模一样。
我无法解释这件事,却经过圆斑的出现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梦可能并不止单纯的梦,它或许就是证实了我的梦里,那些前世是曾经发生过的。
斑存在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突然开始渐渐淡却消失,但到现在还残留着一小部分,于是前几天我拍了个照片当做纪念。
因为老友这个事,我在群里同他们也分享了我这个梦,也给他们看了照片,说完不久,一位远在海南的老友突然冒出来艾特我,说她的腋下去年也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圆斑,但没有我的大,随后拍了照片给我们看。
我们都沉默了。
我说:“说不定,你在我战死的那一世,和我是同阵地的战友呢。”
隔着网络,老友回我:前世战友,今生群友。
我忍不住对着电脑笑了。
如此缘份,管它是不是真的轮回转世,都当浮一大白啊。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8 15:21:56 +0800 CST  
故事九、烧蛋
这个故事是我听来的,早年曾经和一些书友讲过,是个非常神奇的事。
民间我们知道的像观香、问神、问仙啦等等等等,也都对神婆这个职业都有耳闻,这个故事就是这一类的事,在我们那里,应该算是问仙吧,但解决的手段极为神奇,因此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小孩子小的时候都爱听故事,我也一样,那时候也没什么特别多的娱乐,因为楼下有个坪,所以我们那栋楼的住户不管大人和小孩都爱在吃晚饭的时候端着碗坐在坪里一边扯卵谈(扯淡的意思)一边吃饭,尤其是春夏,小孩子满场子跑,家家户户门洞开着,你上我家夹菜,我上你家夹点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个个家长扯开喉咙喊自己家的小崽子的小名,拎回家里写作业背书。
我小时候可羡慕那些人家的孩子,他们至少在吃饭的时候是特别自由的,写好作业的星期天或下午的时候也是自由的,成群结派的在一起玩,跳绳啊躲伴啊老鹰捉小鸡啊,个个脸上洋溢着天真又开怀的笑,而我却因为父亲严管的关系,只在趴在走廊上低头看着,感觉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然,偶尔我也会参与进去,但我天生性格就有点阴沉,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在队伍里也不起眼,好些孩子并不愿意和我玩。所以即使身处儿童团体之类,我也是很孤独的,在楼上俯看时觉得隔着一个玻璃墙,站在一块时,这墙仍然存在,将我和他们隔开,孤立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回想起从前,其实那时候既然只看着,是羡慕的渴望的孤独的,但其实这样的回忆也是人生中一抹美好的色彩。
有趣的事虽然并不曾发生在我身上,但我作为旁观者,将它们记录下来,存储在自己的脑袋里,没事的时候翻出来回忆,有种品味人生和岁月的会心一笑与伤感。
那时候因为孩子们都是野放的,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女主人扯着喉咙喊人归家,我印象深刻的是三楼的一户姓谢的人家,住在我家正楼下的最左侧那户,女主人胖胖的,眼神有些近视,那时候没戴眼镜,有时候就很不好使。
有个夏天的傍晚,她弄好了晚饭,然后就站在走廊上气势十足的拉开嗓子冲着我们对面右侧山新建屋的坪里喊:“志伢子,回来恰饭了!”
那处坪因为堆着砂子和砖头正在砌屋,所以成了孩子们爱玩的好去处。尤其砂子,老大一堆,很逗男生喜欢。当时天已经擦着黑了,砂子堆巨大像座小山,一个黑影在砂堆前,因为背对着房子,因此谢妈妈就着那影子大小觉得是她家老二志伢子。见喊一声没理她,又扯足力道喊:“志伢子,快回来恰饭了!”
结果志伢子没理她。
这下子谢妈妈来气了,她大嗓门运起功,吼得我们那一块的住户全都听见了:“你个剁脑壳的!志伢子,你再装死看我不用笤帚抽死你!”
她家楼下的住户有人探出头问她:“你莫这么凶啰,志伢子在哪里?我帮你喊他。”
谢妈妈就指着斜对面山腰的坪说:“在那里耍河砂呢,还跟我装哈!(三声,装傻的意思)”
结果我们这些邻居按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个个都要笑喷了,她隔壁的阿姨乐死了:“那哪里是你屋里志伢子哟,那是条狗在扒砂子。”
这事儿我母亲现在偶尔也会拿出来笑,说眼神不好就是这样,我想起来也总是忍不住笑。小时候住的单位房子虽说不是户户关系好,但邻里大多和睦,所以化成回忆后还是温暖的,也热忱热闹的。
我们那一处是铲了山建的,好几个单位的房子,因此和我母亲关系好的阿姨在热天时也会溜达到我们这儿来串门子,聊天无外乎柴米油盐酱醋茶、家里儿女成不成器,哪家发生了么子事,哪家结婚哪家老人,各种八卦,也有些时候会讲到一些哪个地方发生的奇怪的事,烧蛋这个事儿,我就是这么听来的。
那个阿姨也是我妈单位的同事,串门子的时候讲给我妈他们听,我在旁边写作业,是个很神奇的故事。
这位阿姨住得有点远,是我家再往东边去,她讲的故事就发生在离她家只隔了十来里地的龙须塘。
龙须塘那边已经算是农村到市郊之间的地段了,住户多都农家,田地也特别多,那时候还没得铁门防盗窗这些东西,娃娃们,尤其是男孩子,漫山遍野的想尿时就找个地方随便尿的,农村人家更是,小孩子站在自家周围的田埂里撒尿那是普遍现象,还能当肥来着。
那户人家的孩子年纪小,老话讲七八岁狗都嫌,那个孩子就正好是这个年纪,皮得很。那时候是夏天了,天气热,因为吃的西瓜多,半夜里尿涨肚子,于是爬了起来开门出去到屋后边的田埂上撒尿。
当晚月色极好,放眼就是一片片的稻田青绿叶子被风吹微微飘摇,一片片的蛙叫声此起彼伏,风一吹,这孩子的瞌睡也就醒了,人一精神就听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个特别大的蛙叫声。
他低头在田埂上找,很快就在自己不远处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大青蛙。
一般田间的青蛙个头都不大,身体是绿色或麻褐色带黑纹的,但这个孩子那晚上看到的却是一只纯白色的青蛙,比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还大。
这孩子顽皮的劣根性就出来了,扶着小鸡J就往这青蛙身上尿,青蛙赶紧跳开,他不依不饶的追过去,最后躲了几次后这青蛙突然转过来对着他大声的呱呱的叫了几声后跳进田里就不见了。
那孩子也不在意,只为了没捉弄成青蛙有点不平的冲稻田呸了几声转身回家继续睡觉。
可这一睡,就出事了。
那家父母如常一样起来弄了早餐,喊屋里的儿子起来吃饭,结果起是起来了,但人却没得平常的精神,一边吃一边打哈欠,好不容易吃完了也不像平时一包子精神的冲出门去找人玩,反而说困死了,要睡觉,于是回了房间倒头继续睡。
这睡一天也不算什么,第二天早上喊起来,喊了半天才睁开眼,结果饭没吃完,因为太累都趴桌上睡了,先头睡着不觉得,等中午晚饭时喊人,发现这小子睡得死沉死沉,推都推不醒,父母才感觉不对,一摸脑袋,发烧了,于是赶紧借了板车拖着儿子去医院。
医院医生看,也只说大概是感冒发烧,给开药,然而吃药烧退下去又上来,整个人更是唤都唤不醒了,吊水也不起作用,两口子年轻,但也就生了这个儿子,一下子急得嘴角火泡都燎起来,把我们市的医院都跑高了,硬就查不出问题来,所有的医生都只说是感冒,对于孩子为么子一睡不醒全无头绪。
就在两口子要绝望的时候,有人就讲会不会不是普通生病的事?怕是冲撞了什么?
有人就好心给急得要下跪的两口子介绍了一个神婆,说这位老太太很厉害,要是医院真看不出毛病,恐怕请她来有用,于是两口子赶紧的去请了这位神婆来。
这神婆也住在龙须塘那边,但是更往东,人年纪大概六十多岁,到他们家后先撩起孩子的眼皮子看了,又屋前屋后转了一番,说:“我心里有数了,这事儿确实不是上医院能解决的,你们准备这几样东西:一碗清水,一个鸡蛋,三叠纸钱,再来一大长截子的红绳子,另外供果三样,香烛也不能少。”
两口子和屋里的老人赶紧做准备。
在这里要说一下,我说的纸钱呢,并不是金元宝银元宝,而是我们那的一种四四方方打了孔的黄纸,我们那儿的喊法,把它喊作黄表纸和纸钱。
等东西备好了,把供桌摆在了田埂头上,香烛果都摆好,神婆念念有词,将两叠纸钱点起火后,自己拿着鸡蛋用一叠又一叠的纸钱裹起来,外头再用红线缠了很多圈捆实了,提着线头子将钱裹蛋悬在清水碗的正上方,从下方点起火开始烧。
这一切很平常,但奇怪的是起了火的纸钱烧得特别慢特别慢,而且火都烧到红线上了,按理来讲是很快会把线烧断,鸡蛋就会掉到清水碗里的,可那时候却没有,线烧成黑的了还稳稳的捆着鸡蛋不动,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奇。
烧了将近半个小时,那纸钱才烧到头,神婆这才放下手,把已经烧成了纸灰的纸钱扒到清水碗里,露出中间裹住的鸡蛋。
她将鸡蛋往碗边一磕开始剥蛋壳,等壳剥完了,让主家的父母亲人看鸡蛋,那烧熟的鸡蛋要是平时就是个椭圆的,一头圆,一头略尖,然而神婆烧出来的这个蛋居然不是这样,而是一个惟妙惟肖的青蛙形状。
神婆讲:“你屋小子作孽,晚上起来撒个尿不老实,人家只是从你屋旁边过,他追着人家撒尿,这不,惹怒了人家就给你家小子一点子教训。
还好你们找我来得早,这要是满了七天,你屋这小子的魂就回不来了。”
说完后让泡着灰的水给那孩子灌了,喝了后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那个孩子突然呱呱的叫了好几声,肚子吹气一样鼓起来又瘪下去,人就醒来了。
一醒来就大哭,说他作梦,梦到一只山一样大的白青蛙,把他用草给捆了拖着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得他脚板底痛得要死,它也不肯放开,跌倒了也还拖着他往前走。
父母热泪盈眶,给神婆拿了几块钱还有一篮子鸡蛋重谢了,把这个事跟孩子讲了,问他晚上是不是追着青蛙乱撒尿了,孩子承认了,这才把孩子好好教训了一顿。
大人们都听得啧啧称奇,我问那个阿姨,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她笑,说孩子从那以后可老实了,再不敢乱祸害动物什么的,应该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我又问阿姨,那鸡蛋为什么能烧出青蛙的样子来,她就笑得很神秘了,说:“这世上,古怪的事多了去了,有时候有些事,可不是单纯用科学就什么都能解释的。”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29 21:07:26 +0800 CST  
故事十、玉貔貅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像我,就挺喜欢玉的,不过我不懂这个,纯粹就是喜欢。
今天要讲的故事,就和玉有关系。
《说文解字》中说到玉,是这样解释的:玉,石之美者。
从新石器时代开始,玉被认为是可以连通天地的灵物,并被大量的用在各种宗教祭祀活动中,《礼记》中也有记载孔子回答子贡关于玉与君子的关系,孔子说玉具有仁、礼、信、德等十一种美德,所以像《诗经·卫风·淇奥》里就有说:“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这个壁呢,就是指扁平、圆形、中心有孔的玉器。
而《庄子·外物》也说到:“ 苌弘 死於 蜀 ,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这个碧,指的是青绿色或青白色的玉。
总之古代诗文里,很多都写到了玉这个东西,由此可见它在国人心目中的喜爱程度。
国人喜玉,玉的种类也多,据说最好的是和田玉,现在这个玉炒的价格也非常高,像我这样的穷人,也就看看,不是说买不起,好歹还是能买点边角料或是一般的吧,但最怕的是没研究,不懂玉,买到假货。
很多人讲到玉,都说一定要买好玉,为什么呢?因为越好的玉,灵气越足。
我其实也是很同意,越好的玉,灵气越足,为什么这么讲?是因为我遇到过两回有关于玉的奇事。
这两个玉其实都不是好玉,但都有一些神奇,比方说我曾经送给我姐的一个雕功粗糙、色泽较杂、但水头润好的小小的貔貅戒指。
这个戒指的玉料我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边角料子,两端钻了孔,当时混在一堆的同样的玉石貔貅里,结果我挑中了它,让店员用绳子编成了戒指,大概就三十二块钱,后来送给我姐。
为什么送给我姐?是因为我姐打麻将。玉是因为我个人喜欢玉,而貔貅,大家都懂的,是只进不出的宝物。所以我觉得这个戒指挺适合我姐的,就很大方的送给她。
我姐这个人没什么偏财运,因为我姐夫家的人都爱打麻将,她慢慢也有了习惯,但多是输或者保本,赢的时候不多。然而自从我送了这个小貔貅给她后,我姐戴着它打麻将,居然就开始走运,总是小赢不断,从几十到一千多,简直如有神助,但是取下它,我姐就又恢复了没啥运道的手气。
因为这样,所以我姐就经常戴这个玉貔貅,我见她难得一直戴装饰品,就打趣她,她才告诉我听。
我听了自然是啧啧称奇,有点儿酸:早知道不送她我自己戴着买彩票了。但也就是酸那一下,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的,和我姐有缘,否则为啥我买了自己没留下呢?
这么一想,倒也就不觉得什么后悔。
后来大概是我姐戴这个打牌手气太好,又打眼,我姐夫的小姐姐就注意上了。
我姐夫四兄妹,上头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姐夫最小。因为周末总约在我姐家里聚餐,没事的时候就麻将桌开起,那个周末照常也在中餐后开了一桌,打到下午三点来钟,我姐一直蠃,姐夫的大姐和小姐姐一直输,于是提出休息一下去洗个手再开始。
一说休息,小姐姐马上就走到我姐身边,问她手上戴的是什么,我姐说是我送的一个小貔貅。
于是小姐姐说:“给我看看好不?”
嘴上是这么客气的问,手却是很不客气的就直接抓着我姐的手摸了上去,因为我和我姐讲过不要随便给人摸她戴的玉,我姐就赶紧抽手,但当时已经被摸了几下貔貅了,又是亲人,就不好讲得,也就笑笑过去了没放在心上。
等牌桌子再开,好了,我姐就开始输。
从三点打到五点散场备菜,我姐输了两千,不但把赢到的一千多吐出去,还自己腰包出了六百来块,反观全场,小姐姐一个人一吃三,成了最后赢家,赢的不少,三千多。
我姐自己都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强行摸了貔貅的关系,后来就注意着没让人再碰。
要说我姐信玉有灵,她是信的,爱惜也确实是爱惜的,每每睡觉还都取下来放在枕头底下压着。但人和人,人和物,都讲一个缘份,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缘份能长久。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缘尽自散。
这样能助财的宝贝因为效果太好,自然引起了嫉妒,同时就招来觊觎。
我后来突然发觉我姐居然没有戴我送的这个貔貅了,于是就随口问了一句,结果我姐说它丢了。
我有点吃惊,说:“你不是很宝贝它的吗?”
我姐说:“是啊,我平时都戴着不让人碰的,就睡觉摘下来,还放在枕头下。”
我就问怎么不见的。
我姐说周末一大家子来她家聚餐,因为要准备饭菜,怕脏了玉貔貅,她就没有戴,放在枕头下压着,后来就忘记了。等过了一天一夜了想起来,去摸枕头下,玉貔貅居然不见了。
她家的房门是从来没锁的,因此哥哥姐姐姐夫嫂子都是能自由出入各个房间的,她到处找,找不到,但很肯定自己是放在枕头下边,因此我们两个都猜着,会不会是小姐姐趁她弄饭菜时偷翻了她房间。
我姐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因为无凭无据,又是亲人,就根本不好开口问人家这事,我就安慰她,八成是和她的缘份到了,所以貔貅走了。
后来我又买过玉,也送过我姐,但再也没有像这个玉貔貅这样特别通灵的。一直到前两年,我清理抽屉时看到结婚后我送给先生的一个玉貔貅挂件。
那个挂件是我遇到的第二件极为有意思的、非常可爱的有灵气的家伙了,关于这个挂件的故事,就留到下次再说了。
总而言之,玉真的很神奇,也确实很灵气。
像我,人生中买到的灵气的小件玉饰居然那样神奇,还只是一个杂质的、算不上好玉的小玉饰,所以说好玉灵气重,我由心的信,只是一般人难得接触到。而下品玉里有灵气的,也凤毛鳞角吧。
最后,再说说小姐姐的后文。
后来过了差不多一年,我又想起这个玉貔貅,就问我姐,这一年里小姐姐的打牌手气如何。
我姐说上半年她的手气真的好得不得了,上哪打牌打麻将都赢,然而到了下半年,她的运气似乎用光了,又恢复到输多赢少的程度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后来连着好几年,小姐姐的运气听说都不太好。
我估计着玉貔貅是小姐姐拿了,然而她心术不正,有灵气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在这样的人身边停留,因此离开她另择主人了。
这个故事我现在想起来还很感叹,玉有灵是真实存在的,人和物的缘份,也是很难讲的,更重要的,是人得保持善良不贪的心思,才最难得。否则再强行夺取,不是你的怎么样也留不住。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有什么承就有什么负。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5-30 18:11:31 +0800 CST  
故事十一、清明话兆头
本来这一次是要接着玉貔貅讲关于我先生的那个玉的,但正好今天是清明节,隔着上千里,不知怎的想到了我长这么大很是不孝,生平仅只给过世的先祖们挂过一次亲,反而是先生家的祖地年年三次没有拉下过,想到这里,忽然就很想念老家。
清明节大家都知道,又称踏青节、行清节、三月节、祭祖节等,通俗点讲就是回乡给过世的祖先们扫墓祭奠,缅怀祖先的节日。
总之,清明是个和过世有关系的时节。
我记得从住的城郊到搬到城市的市中心,周围的邻居也好,父亲单位的同事也好,都陆续家中有办过白喜事,那时候的邻里全去帮忙,因此小孩子从原来放野牛到更加放野牛,很多甚至父母做事,他们便在堂子外头追跑打闹。
我也记得我远远的看到过,灵堂不止扎了男男女女的纸人摆着,还挂了白幡,男女穿披着淡黄或白的麻衣布衣,这种衣服还有帽子,帽是尖角的那种,一群人在吹打道士先生念经声中跪着,对着棺木磕头哭,总之到晚上很久才会静下来,然后出殡前一晚周围的人就像开流水席一样办起豆腐宴,宴请所有送过礼送过那种红绿白纸扎成的中间贴着个奠字的花圈的人家和帮忙的人家。
我小时候不懂事,看到其他的孩子们端着碗叽叽喳喳一边玩一边热闹的跟着很多大人们吃这种宴,特别羡慕。我家,即使我的父亲和母亲做为邻居或朋友前去帮忙,我也是被禁止接近白喜事的。
当然,白喜事被禁止,清明扫墓自然也就不会带我了。所以我小的时候很傻,竟然对家中办白喜事有一线的羡慕,却不明白,那是亲人手足离别的难过时刻,以至于到后来,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受到的冲击才无比巨大。
而在我成长的岁月当中,我小时错过了奶奶与外公的过世,等到十八九时也被父母拒绝于外婆的葬礼之外,只是小时候不懂伤心难过,不明白亲人骨肉分离,而大了,则才生出迟来的感悟。
我母亲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她早早的结婚嫁给我父亲,在老家伺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奶奶后,带着哥哥姐姐去从军,跟着我父亲辗转了好些地方,最后才回到南方靠近老家的市里安定下来。
湖南的女性多勤劳,代代相传,年年都做传统的美食,如猪血丸子、腊鱼、香肠。我母亲就是这众多的女性中的一位,每年入了冬后一段时间,天气极冷了,便算着过年的时间开始做这些传统菜。买多少斤的豆腐、肥瘦相兼的五花、多少猪血、盐、五香粉、辣椒粉,豆腐挤成了细腻的沫渣,然后把肉与调料一一放进去拌均匀,再取大小在手上拍成长圆形,外头再次拍上猪血后放在竹筛子里晒,香肠也是,只是香肠早年都是自己买肉绞碎拌好灌进薄薄的肠衣里再扎了扎一截一截的扎起来晾干,到了后来做生意的越来越活泛,就渐渐的可以在卖肉摊上订了肉后直接再给钱做成得香肠,拿回家晾好后烘。
我现在还记得家里阳台上一直放着的半截大铁皮桶子,每年我母亲都和父亲找来满满一大袋子的锯木灰,就用这个切割成形状的铁皮桶子烘腊菜。
我母亲做这些做了几十年,好吃得不得了,烘这个是很要耐心的,因为不能有明火,怕烧掉,也要过一段时间翻那些旧报纸下盖着的菜,让它们烘薰得均匀。
我有见过我家对面的低一层的住户家的阳台起火,听人讲是没注意,烘腊菜时起明火把菜和纸给烧了,我就暗暗的佩服我母亲,她年年都做腊菜,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年我家会出现这样的事。
那年冬我母亲照常做了腊菜在阳台上烘着,不想有一天我才到家楼下,就有邻居看到我和我说我家起火了,我一惊,回到家后听我妈说了详细经过,才知道她看过火后转身到屋里拿毛线,准备一边绕毛线团一看看火,然而非常意外的是就在她离开的几分钟里,很可能就是她转身的那一刹,铁皮桶子里的锯木屑就烧成了明火,而且非常迅速的吞了上边的腊菜,烧亮了我家阳台的角落。
当时正好其他邻居也在阳台翻菜,看到后赶紧来我家敲门,这才在火势没舔到天花板顶时把它给灭了。
我看到漆黑的铁皮桶子,听到我妈讲:“我年年做腊菜,年年火候看得老好,从来没出过事的,今天居然突然出事了,怕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我们姐妹就说没事的,别人家也烧过呀,应该只是她当时没注意到的原因。
母亲不安了好几天后还是渐渐不再想这件事,重新去订了肉做了香肠和腊肉。
然而过了一个半月,一个电话突然就打到家中来,告诉母亲,我外婆不行了。
这件事我母亲念了很久,当我们讲起外婆的时候,她就非常的肯定,年年做的腊菜突然会起火,恐怕就是个我外婆要去世的兆头了。
我不知道这算是不算,但等到后来我结了婚,家婆在几年前突然过世,我就觉得,我母亲说的人死有预兆,可能是真的。
我家婆过世在四月,但她之前就身体不好了,查出来好几种病,还有淋巴癌,经过几次化疗得到控制,这才出院回到家。
她过世于一四年,一三年的冬天,进了十二月,家里的网络信号突然就非常的差劲,我当时是个游戏党,经常打着游戏就掉线,挂着的扣扣什么的接收信息也延迟,于是先生就将家里的陆由器换了新的,然而换了三个,也还是不行,打电话叫人来检查了线路,线路完全没有问题。
我开始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恨恨的想着信号怎么这么差呢?我本来就游戏卡,现在可好,直接玩不了了。但渐渐的,我觉得家里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开始害怕。
十二月中的时候,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家婆午睡起来后,发现摆在床前的鞋少了一只,全家出动到处找,没有找到,然后等我们六点下楼来准备晚饭时,家婆却和我们道谢,问我们什么时候找到的,还给她摆得整整齐齐。
当时我和先生都吓到了。因为没有找到之后,我们喝了茶吃了点心就上楼了,一直没有下楼来,完全不知道家婆的鞋是谁找到的。
我真正开始感觉到害怕的时候,是一天晚上下楼上厕所。虽然二楼也有厕所,但我习惯去一楼的卫生间,那天晚上睡前去楼下,打开厕所的门的时候我侧身时顺便往玄关的方向扫了一眼,就看到走廊的那头,玄关那里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几乎是瞬间一股寒意就从尾椎骨窜上了我的脑门顶。
我看到了一个东西,它也看到了我。
从那晚开始,我就再不肯下楼,白天也宁愿减少下楼的机会。
然后那个新年,一月二号的早上吃过饭,我如往常清洗碗碟,一个碟子突然就裂成了两半。我那时候心头跳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新年,网络的信号并没有好,但这个我已经无所谓了,年后我的耳朵开始了嗡嗡作响,像是听到一种电流,然后二月的某天突然梦做了个梦,梦到了家婆过世,这个梦,我和先生说了,他安慰我说只是个梦而已,不用往心里去。
这个梦我记着,但因为没有什么事发生,便也没有特别特别的警惕,一直到了四月,大盆友入学一周,那晚正坐着看小说,耳朵突然响起极为尖锐的嗡的一声,就像有人用一把尖锥猛的扎进耳朵里,然后右耳剧痛,我开始还忍着,但实在顶不住,就吃了去痛片,一直熬到一点多,痛意才消下去一些,心里想着上午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然而并没有去成。
当我们做好早餐喊家婆吃饭,家婆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急忙喊来救护车送去医院,仅仅一个半小时,先生就带着泣音打电话告诉我,家婆过世了。
办完丧事,我的耳朵自己好了,家里的信号也渐渐恢复正常,我才恍然把这些点滴串在了一起,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我有时候想起来那段时间,心里其实有一些后悔。
我想,从信号突然陆续中断开始,其实就已经是个预兆了,更何况在新年里碗碟自己突然裂开,到后来我突然的耳朵发痛。这种种,其实都是在给我提醒,我却没有抓住它们。
如果当年我警醒一些,是不是家婆就能活更长久一些呢?
也因为这个经历,我才理解了母亲当年的心情。
我不知道,但我再回想这些事情,我是相信我母亲说的兆头这事的。
又是一年清明,愿我的以及所有人已逝的亲人朋友们在他界安好。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6-01 19:05:04 +0800 CST  
故事十二、走玉
因为清明,打了个岔去写了兆头那两个事儿,现在回来,继续说我上次玉貔貅之后准备讲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角同样是玉,也同样是个玉貔貅。
上回故事中讲到,玉有好次之分,好次也有灵不灵气之分,对这事,我确实是这么理解的。好玉肯定有灵气,但次玉中也不代表一点灵气没有,我买不起特别好的玉,却有幸遇上过几个有灵气的玉,除了送给我姐姐的那个玉貔貅,就是我送给我先生的挂件了。
这个挂件也是个玉貔貅的形状,要说特别好,还真不是特别好,只能说一般,因为实在不知道送先生什么礼物,我又喜欢玉石,所以就挑了个玉貔貅,编了红绳当脖饰送给了他。
人和人,人和物,都讲一个缘字,自然人和玉也有相合,相冲之分。我是个特别养玉的人,第一次戴玉是朋友送的玉镯子,非常细,她在送我之前自己戴了一个星期,玉一点变化也没有,但是我戴上后,仅仅三天,玉里的颜色就晕开了,油光发亮。
这个玉到现在还倍伴着我,其中也经历了一些事情,等按时间线讲到该讲的时候,我再写出来,现在还是回归我先生的这个玉的话题。
我先生就不是个养玉的人,或者说他和玉其实有些相克。
为什么这么讲?因为我送给他的玉不少,像手机挂件啊等等一些琐碎的,基本上他戴上一个月到三个月,玉不是碎就是绳子断裂,先生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我送玉的时候他也不拒绝,还是照样乐呵呵的收下戴上。
这个玉貔貅个头大,是白底青种的花青,我买玉,每次都是鬼使神差,当时店主摆出来的时候有一个黄糯,还有就是这个花青,我一眼其实是看中黄糯的,结果付款的时候却眼睛看着花青,觉得应该买下它,等回了家,我就像突然发醒过来一样清醒了,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了它。
但我这个人信缘份,觉得既然已经选了,那应该就是它有缘了,于是就这样,它成了我先生的。
我先生并不爱戴饰品,尤其这个貔貅的个头还不小,收到时戴了约一周,他就觉得太沉,然后用红锦盒收了起来,加上小玉件经常碎裂,于是我也没有要求他一定戴上这个貔貅,而是给先生买了黄金龙牌,这个玉貔貅于是沉睡在了抽屉里,一睡就是好几年。
很快,我和先生两个,便都将它忘到了记忆深处,直到一六年。
春天的时候我是必搞大扫除,清理儿子们因为长个子而变小的衣服,也清理抽屉里被他们父子乱塞乱摆的东西,结果那年清到我一些收藏的东西,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当中看到了这个貔貅。
天气很好,我把它拿出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吊坠,便同先生讲,你看,我们结婚后我送给你的貔貅哎,可惜你戴玉老是碎啊裂的,它只好委屈的收在柜子里不见天日了。
这么说着,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和先生讲,要不我帮你戴吧,先生是那种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听了一点反对声也没有,很痛快的点了头,于是我就把原本属于他的这个吊坠戴到了自己脖子上。
一六年的时候,因为国内买的房子要进行装修,于是我在四月和五月时分别回了两次国,我戴玉有个习惯,就是不摘,戴上后洗澡都不会取。网上普及的注意点很多,但我脾气拗,我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能只讲不可污秽,为什么?因为人身本来就有各种污秽,养玉就必然应该让玉时刻沾染自己的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所以这个玉我戴上后就没有取,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它,直到五月底第二次回国。
回国后的某天洗澡,摸到脖子时突然就摸到了这块玉,当时兴致就来了,把它洗得干净后托在手里打量,想看看我戴了它三个月是不是有什么变化,然后这一看就吓了一跳,玉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更奇怪的是串起来的那个圆孔上方的绳子居然已经磨得只有一丝没有断,但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落地离开似的。
我心下疑惑,干脆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仔细的观察,心想是不是貔貅气抱着的铜钱边缘没磨平,太锋利割断了绳子了,结果手摸上去并不是,边缘打磨得很好。一见不是这个原因,我再看绳子,因为并没有怎么戴,绳子还是很结实,只是串连玉孔的上方被割断了几乎是五分之四股线,仅剩下一丝要断不断的吊着,让我下意识联想到最后一口气。
最为奇怪的便在这里,为什么磨断的是玉的上方,而不是串玉过孔的地方呢?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但也知道应该马上换绳子,于是趁着在国内的时候再去编了个同样的绳子,只是当时突发奇想,在这个玉貔貅的旁边添坠了个玲珑小球。
回到家后,我将玉貔貅退还给了先生,他很吃惊,我和他把绳子的事讲了,他就问我:“那你戴的时候没发现绳子出问题吗?”
我说我看了的,当时好好的,然后我笑说:“怕是它和我无缘,它是你的,我强行想要占有它,这个有灵气的家伙就不愿意了,所以自己磨断绳子想要跑掉。”
先生对我经常性的脑洞大开的说话习以为常,还非常配合的点头认同,然后他学着我的样,把这个貔貅戴在自己脖子上。
我们都当我当时讲的话是玩笑话。
一个月过去。
两个月过去。
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现在是第四个年头,这四年里,先生的貔貅再也没有从脖子上取下来过,而绳子,到现在都结实得没有一点儿磨损的迹象。
刚才为了码这个故事,我让他把貔貅从衣领里拿出来让我拍照,先生便将它托在自己的手背上让我拍,拍完后他也低头检查了一遍绳子,突然很感叹:“我觉得你把它送给我,它就认定我当主人了,要不怎么四年了绳子一点事都没有,你就戴了近三个月,它就恨不得生脚跑了?”
我:……
好吧,灵的玉若是没缘,它确实是会走的。幸好先生的玉没能走掉,我想,绳子里的最后那一股要断不断,大概也是它只想离开我,回到先生的身边,而不是真给遗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它才没把它弄断的吧?
嗯,是块忠心的好玉。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6-03 18:00:42 +0800 CST  
故事十三、命中注定
上两回的故事讲到了缘份,今天来说个我父亲战友的小故事,也是和缘份有关系,更应该说是命中注定吧。
我父亲十六岁当兵,然后一直全国各地辗转,但他年轻时部队驻地最长的,还是在东北。因为当时算是稳定了,老头子的职位也上去了,我母亲有了随军的资格,便带着我哥和我姐去了部队,我就是母亲随军在东北的时候出生的。
东北冷呀,大家一听东北,先想到的就是人参熊掌飞龙等那些珍贵的药材和好吃的野味儿,老实讲,我没吃过,但没少听老头子说过,还给我比划过冬天的雪能埋到腿哪个部位。
我就问老头子,你在东北那么多年,就没挖过人参啊?
老头子就说:“那东西是你想挖就挖得到的?那东西长了有点年头就有灵气的,它能跑,再讲了,挖不挖得到,都是个缘份,有些啊,命里注定有的,你不去刻意找,它都会出现在你面前;有些哪,没缘的,摆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
我一听,哟呀,这老头子肯定是有故事呀,那一定得扛起锄头挖故事来听啊,于是就高高兴兴缠着他,甚至给老头子做了份剁辣椒炒饭拍马屁,老头子可高兴了,但他不肯承认,一边吃饭一边讽刺我:“你平时懒得起蛆,这么巴结我给我弄炒饭,肯定不安好心,讲吧,你要从你爸这里办什么事了?”
我是老小,是我爸亲眼看着出生,他亲手带了的,所以他宠我,没有对哥哥姐姐那样的严厉,到了年纪后性格也软和了很多,没有年轻时的严肃与煞气,所以我才敢这么耍滑头。
我一听老头子没生气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知道我的炒饭起了很大作用,于是就笑嘻嘻让他给我讲在东北挖参的趣事儿。
老头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叙述者,他想了好一会儿,说给我讲个他战友的事吧,于是我端正坐了,支起了耳朵。
那是我还没出生的事。
老头子在的部队是空军,我妈随军后一家人住在部队分的一套平房,这种大排平房一字开,一排住的是好几户,有个小院子,晒东西啊,养点鹅鸭,都方便,就是和部队还有些距离,因此我爸同战友们上班得老早起来,一块儿出门去驻地。
部队人不少,一个师都是好几千,因此早上一到点儿就特别热闹,整个路上看到的都是穿军大衣的,每天都是同一个风景,路也被同样的人踩来踩去,没甚变化。
那天早上,我爸如同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喊上周围几个战友一块儿组团去驻地,一边走一边聊时政军事,走了大半段路了,一个姓江的叔叔就捂着肚子说:“你们先走,我早上喝多了,去放个水,你们先走,等下子我来追你们。”
老头子他们没当回事,就顺着话先走了。
那时候哪到处有公厕,放水自然就是路边上的丛丛洼洼了,加上都是男兵,别人看到个背影也只笑一声不会说什么。而且按理说这放水的时间并不会长,但这早上这个叔就特别拖拉,一直等我爸他们一直走到驻地门口的警卫亭了,江叔叔才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老头子同他的关系好,就拍这叔叔的肩开嘲笑:“你放个水放这么久,怕不是早上喝了一缸子。”
江叔叔就笑,看到其他人都进去了,就我爸落在后头跟他并排走,他四下看了看后拉我爸走到了一边,做贼一样的说:“不是去放水,我是去挖个东西的。”
他说着就解开军大衣让我爸看他藏在衣里头的东西。
我爸一看就惊了,这江叔叔居然挖到了一支人参。
瞧那芦头,顶上的鲜绿的叶儿和红彤彤的果子,光看着就灵气满满的,参体瘦长,小胳膊小腿儿瞧着都是那么回事了,上边还裹着新鲜的泥土,一看就是刚挖到的。
我爸忙问江叔叔这哪得来的。
江叔叔得意的道就是刚才。
他们一路讲话聊天,他就随意往路边的树林丛子看,结果无意中就看到离马路一米多的距离的一处低些的丛子里头几个鲜红的果子,再顺势一瞟叶子,这叔叔一个激灵:他的个乖乖,人参!
当下心里就火热了,可人那么多,他不能喊出来啊,一喊得招多少人抢?可看到宝贝当没看到他也难受啊,当下走了五六米后就撒了个谎,说要去放水,其实是撤腿跑回去看那颗人参还在不在?在就挖出来。
结果他返身回去,来来往往的战士们不少,也有人往两边路侧看风景,可看来看去,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颗参稳稳当当的迎风招展,居然楞是没叫人看到。
这还用讲?自然赶紧跑过去挖啊。
我爸听了说好小子,这注定是你命里有的啊,要不咱们那路来回走了几年,大家伙儿路边找参也找过不少,怎么就是没看到?
羡慕归羡慕,我爸也不嫉妒,就让江叔把参藏实了,别让他人知道。
然而江叔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很快整个驻地都知道了这件事,马路两边的荒林子一时掀起了好大一波寻参潮,可惜的是再没有人像江叔这样的运气了。
老头子讲完了后和我讲:“这些个有灵气的东西,那还真的看运气和命。没有那个命,没有那个缘哪,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到得不到。那参,和你江叔叔就是命里注定有缘,要不我们那么多人走来走去,挖来翻去的,硬就看不到这老大一株儿在眼皮子底下呢?”
然后教育我:凡事莫强求,有缘自来,无缘自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活到现在,遇到一些人和事,我都想到老头子这句话,还真是这个理。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6-05 17:45:35 +0800 CST  
故事十四、夜明珠
说到我家老头子,今天就来说说关于他的小故事吧。
我爹那个人,是很坚定的共产党,但要说他不信那些玄玄异异的事情,他却还是信的。为什么呢?早年我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年老头子给我讲了几个他少年时亲身的小经历。
我的老家在云山脚下,云山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如果有兴趣去看道家七十二福地,却是能从其中发现它的身影。
云山是个好地方,据说两千年前卢生、侯生,(秦)始皇道入海求神仙茶,不获,居云山,同谭真人一起在此山中修炼,可见能被那些炼丹的道人看中,地方肯定是钟灵毓秀的,所以山里多高大有年头的树木植物与动物,想当然,也会有异事发生。
我父亲少年时家境贫寒,煤当时都是奢侈物,轻易不烧,村人多是上山砍柴火,这个事儿就发生在我父亲十来岁的一个初夏。
据老头子说,那是一个电闪雷鸣过后的早上,村里一个村民想着说不定雨后会有年久死去的树木给狂风吹倒了,便别了柴刀上山去碰运气。
云山上的树,有年头的很多,进到密林里后几乎都看不到天空,像这种一两人合抱高大得不得了的有年头的树是不能乱砍的,就只能靠碰运气。
因为刚下完雨,地面还很湿,村民往林子里走了一阵,正想着能不能遇上倒了的树,突然就看到前头好像还真有。
他赶紧过去,结果走近了一看,好家伙,这倒在地上的树怕不得有两三个成年男子合抱的个头,老大一株啊。
村民摸出柴刀寻思着从树上方的枝桠,也就是细的分枝那那开始砍,结果往树的那头越走就越怪异,这树树皮糙裂,根本不长枝桠,走到头后定睛一看,树不长桠还以为会长树冠,结果那树冠居然是红的,半残了一片,再一细看,树顶也不是树的样子,扁头,两侧靠近冠子的地方是两个大黑窟窿。
村民给吓个半死:这哪是树,分明是个巨大的长了鸡冠子的蛇!
他连滚带爬吓得冲下山,还没近村呢,村里人看到他慌张的样子就笑他是不是从山上滚下来了,这人结结巴巴的喊蛇、蛇,很快,整个村都知道了这个事,这下还得了,大伙儿都惊讶了,工也不上了,带刀的带刀村民兵队把枪也扛上了,村长带头,全村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富有经验的老人都齐浩浩的往山上赶。
我爸那时候被我爷爷吓着不准跟上去,但听到比树还粗的蛇,村子里的少年孩子们也好奇啊,于是不听劝,等大人们在前头一走,他们就在后头成群结队也缀着上了山。
等到了地方,隔了老远在村民的指认下村里人都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条蛇,几十米的长度,还特别的粗,一眼看去便很震撼,等保险起见隔空丢石头砸、民兵们又放了枪,这蛇一点动静也没有,村长他们才确定蛇是真的死了,这才一窝蜂的围上去看稀奇。
我爹他们眼看看不到热闹就激动了,结果就给大人们发现了行踪,大人一看,熊孩子们全来了,既然来了也就不赶人算了,干脆就各自看好各家的崽站在旁边瞧。
我家祖上,有点儿不一样,这个事儿以后得空了再讲,当时呢我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继承了我家祖上的本事不说,又在外走南闯北贩卖过各地的货,有见识,他绕着圈儿好几圈,把那条几十米长的死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透,才在村长和支书的催促下说这是条成了精的蛇,怕是昨天晚上的密集吓人的雷电大雨,就是它在过雷劫。
但这蛇明显眼珠子的地方成了两个洞,我爷爷说怕是有人比咱们村那个某某某更早到,挖走了。为么子要挖眼珠子?有一种说法,这种没能渡过雷劫的蛇虽然道消身死,但毕竟不是一般的动物,而且看这条鸡冠蛇的个头,恐怕都和云山堂里的那些古树一样长的年头,就算死了,那眼睛也可能变成夜明珠了,夜明珠是什么?是宝石!老值钱了,所以才被有心的人给挖了走。
当然,蛇肚子的地方也破了个洞,可见蛇胆也被人一块儿给取了。
当时讲求破除封JMX,这些话村里的人听了归听了,村长老唬说不能外传,又因为我爷爷说最好不要动蛇肉蛇皮,免得招来不好的事儿,他在村里有威信,因此村人们再馋肉,也还是没人敢上前把那条巨大的蛇分尸,而是在村长指挥下,几十号人发力挖出大坑,把这条鸡冠蛇给埋了。
下山的时候我爹忍不住问我爷爷,那么大的蛇,眼睛真的会变夜明珠啊?
他和我讲,当时我爷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过了一阵才说这个事儿过去了,不要再提起。
老头子讲完后和我说他自己的猜测:恐怕,这云山有精怪被别处来的高人给发现了,你看这蛇能长那么大,怕不止两三百年,讲不定活了有五六百年啊,所以被人盯着算着它雷劫没渡成后才第一时间挖了眼走,真的会变夜明珠还是拿着合什么神奇药,那可就说不定了。
他得意的和我讲,估计当时我爷爷是编了个夜明珠的说法儿哄人,也没有同他解释。
而过了两年我爹瞒着家里偷偷去报名参了军,离家就是好些年头,一直到过世,这个事他也没机会找我爷爷问清楚了。
我对于这个事件也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于是上网查找了关于鸡冠蛇的照片,简直不能想像长到几十米、两个大人合抱粗细的鸡冠蛇会是什么样儿。
后来过了好几年,某个夏天无意间看到我们当地的宝庆日报上登载了一个小豆腐块,说是洞口某某镇某某山,下了暴雨后有人上山,山上溪水大涨,他看到水面横着一根木头,便踩着木头渡水,结果走到快三分之二时感觉脚下的木头在动,低头一看,还真的是在扭,吓得这人飞奔出巨快的速度冲到了对岸,刚上岸站稳回过身,就看到这一大截的木头化成身了一条大蛇往他来的那边的山上游走了,速度奇快,一眨眼的功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道撞倒拦路的杂树丛和杂草伏出来的圆形的路印子。
我看完后第一时间想的是:说不定这条蛇比较幸运,渡过了一次雷劫了。
这世上的事与物很奇妙,我满怀敬畏与好奇的将这些故事记在心里,有时候会想,说不定哪天我就能亲眼看到一次呢。
楼主 燕北城  发布于 2020-06-07 17:57:12 +0800 CST  

楼主:燕北城

字数:77466

发表时间:2020-05-23 21:17:4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6 11:00: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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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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