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心记——梦中的那些事儿

我盯着那团不断变化形状的红气道:“看样子它暂时合不到什么好东西,即便胡乱合些乱石厚土也不妨事,还得想法子先把缺口堵住。”

苏隐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不过这两滴血也不能放任不管,特别是眼前这舌尖血,方才幸得兄弟出手,否则我哪有机会下天罗缚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其化掉才好。”

我问道:“圣王既可变万物,为何不凭空幻出一物把它化去?”

“兄弟说笑了,造化珠虽然厉害,但亦受心辖,难化心外之物,还请千万再思一物才好。”

我点点头,闭目苦思,脑海中忽然现出一头异兽。此兽我从未见过,只是同西来异人闲聊时听说他们西天域下极隐处有一异种,名流霞猊,天生地养,寿终时口吐一小兽,亦是它本体,靠吞噬自己母体生长,所以永生不死。流霞猊又名颠倒兽,是为数不多可转阳为阴,吸阴吐阳的奇种,因其可改世间阴阳配比,为天地不容,只能生活在极冷的海底或冰层下,数量又极少,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

“圣王可化得出流霞猊?此兽可吸阴气转阳吐出,或可收化这两滴阴血。”因为我也没见过,不知他能不能行。

“喔?”苏隐略想一下道:“天地间竟还有如此奇兽,我且试试。”说完闭上眼睛,周身紫光硕硕,一团乱七八糟的光线在他面前扭曲跳动着。随时间推移光线渐成形状,化为一头成人大小,赤首八足,身生六翅的怪物。我并不认识,反问苏隐:“这就是流霞猊?”他点点头,轻拍兽头道:“既来且安,为吾吞烟。”流霞猊呜呜吼了两声扬头吐出一股青气,才开始吸食红气。

红气虽不多,它却吸得极慢,静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吸干净。苏隐又劈开死山,将先前的血气放出,流霞猊摇头晃脑地老大不愿意,可也只能乖乖张口吞食。

可能因为鼻血层次不高,瞬间就被吞个干净。连吞二气使得它腹涨如鼓,原本淡金色的眼睛也变得鲜红如血。苏隐皱着眉头道:“阴气太多太盛,猊兽一时难以转化,还须助它一臂之力。”说完伸出手来,手心现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青丸。见此物我大吃一惊,问道:“这可是云隐的青复丸?”

苏隐淡然一笑:“正是此物。我本不知,方才略观汝心才得显化。”说话间青复丸已飘到流霞猊头顶,那兽也知是个稀罕物,立时弹出红舌卷入腹中吞了下去。

我无比艳羡地说:“青复丸是云隐山重宝,由开山祖师亲手调制,所用皆为元初妙物,现早不可得。凡人闻一下便可登仙入圣,若整枚吞下顿有移山倒海之力,堪为一世之主。我在云隐山修行多年也只在恩师开坛时见过一次,如此妙物圣王居然也能轻易化出,实在让我钦佩万分。”现在苏隐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也许早在帝君,恩师之上了,比我更是强了百倍不止。

异兽吞了青复丸,周身发出清脆的响动,鲜红的肌体向外不断膨胀,刹间胀大许多,双目也由血红变回淡金,仰头又吐一大股青气袅袅而上,看来已融消了这两股阴阴气。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8 09:59:26 +0800 CST  
见大功告成,我提醒道:“圣王快把这兽化去吧,别一气不散再合出什么妖孽。”

苏隐点头回道:“这个自然,否则又生一事。”说完口中默念密语,流霞猊的身形开始模糊隐淡,又变回散乱的光线,慢慢消失不见了。

我又道:“现在快去封口,否则魔主还会不断相扰,一次比一次难对付,早晚把这圣境毁了。”

“好,然我并无圆满之法。”

“上去看看再说。”我怕他反悔,纵身向上疾速升去。苏隐无奈,只得随我一起升空。因为要和魔主抢时间我飞得极快,刹间已上万余丈,四周景物开始扭曲变形,渐失具体形象,后来彻底变为杂乱无章的光线,就像初来时所见一样。

又飞片刻,发现周遭毫无变化,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旋涡正悬在天顶,周天灵气被源源不断地吸进来,转化为各种扭曲杂乱的光线。同时一股大得难以形容的斥力扑面而来,让我再难上分毫。这时苏隐也来到身边,仰头看着旋涡道:“缺处有摧天毁地之力,若无金陀罗护体,我亦不敢恃勇强出。”

我低头苦思片刻道:“我曾见过一物,或能补此缺漏,圣王能否化出?”现在自己出不出去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堵住缺口,一样能救三界。

苏隐点点头:“试试看也好,只不知何物能抵过天地之力?”

“我初到云宫时年纪还小,好奇心重,一心想知道天到底多高。一日无事,迎风直上百万里,除星云流石外倒也没有阻碍。后来星云越来越稀,只剩淡淡星华,再升万里星华亦无,身边只有一丝丝白玉般的流浆,越来越厚重黏稠,竟将我裹在其间动弹不得。此物又极细腻,穿透衣甲皮肤封住我周身气穴,让我不得变化,挣扎许久仍不能脱身,最后还是恩师亲至才将我救下。”

闻听此物苏隐来了兴趣:“那流浆可有名号?”

“恩师说那里已是天极,没有一定之物,随心显化,一心一相,万心万相。困住我的东西叫迟凝膏,其厚无尽,是三界至粘至稠之物,虽有乾坤之力不能毁却分毫,堪为天限。若圣王能化出迟凝膏出来,多半能补此缺漏。”

“这东西很怪,”苏隐死死盯着我,似在挖掘我的记忆:“三界本无此物,由自心所化,勉强也算三界之物吧。汝可用心回想,我尽力一试。”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8 09:59:35 +0800 CST  
听说有戏我岂敢怠慢,马上闭眼回忆当年被困在膏中的窘态,片刻后苏隐说可以了,我抬头一看,旋涡处果然多了一团厚重粘稠的白色物体,与记忆中的迟凝膏分毫不差。苏隐淡然道:“我已尽力化出此物,不知能否奏效。”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忽然模糊起来,须臾间便只剩一条条若有若无的光线,我的身体也轻了许多,向下一看,居然也只剩光影,而且越来越淡。

“迟凝膏果然玄妙,”已变成光线的苏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若非兄弟见过,我绝难化出此物。现妙境已近圆满,六触皆已无用,兄弟也不必出去了,在此与我同享无边大乐吧。”

“甚好甚好,同妙同妙。”我的心境也得到了升华,悟到身体和天地宇宙都是困住自性的监牢,人们看,听,闻,触,尝,想的不过都是一些概念,同时也被这些概念所缚,兜转其间不得自由。若想不受身体天地的束缚,必先灭去心中万相。我本距大觉心差得很远,现妙境已成,境中万相自消,已不拘有无,我也跟着彻悟了。

苏隐的光团飘了过来,微声道:“现在还略有形象,你我尚存言语,待那迟凝膏凝结后便可得圆满,那时何来你我之别?”

我以仅存的思绪出言附和道:“非你非我,非地非天,非思非想,非恶非善,自在自在,至玄至玄!”

正“说话”间,上方又一股气息袭来,我二人身形又显。向上一看,迟凝膏不知何时破了个小口,外面淤积的气息由此极速冲入,将我生生压低数十丈。气中一滴赤黑色的液体向头顶滴来,多半还是魔主的血。我想躲开,身体却被那滴血渗出的强大气息困住,丝毫动弹不得。

“看来魔主又出手了,”苏隐自然也看到了血滴,右臂高举,一把青光大伞便罩在我俩头顶。我觉得眼熟,脱口问道:“这可是西方妙翠灵虚山的无涯伞?”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8 09:59:45 +0800 CST  
三界初成后,东西南北中各有一处极妙之地,纳蕴无极之气。东方是无尽香水海;西方便是那妙翠灵虚山;南方是天机树——一棵极高大的宝树,树上有天窍三十六,地窍七十二,每窍皆纳一界,界内妙处不能尽言;北方便是我修行的云隐山。中央为苍黄厚土丘,不仅名字怪,也最神秘,我也不知其详,大概是个生养万物的地方。这无涯伞是灵虚山的镇山之宝,大可遮天蔽日,坚可托星顶月,万刃不能毁之一毫,水火不可损其一分,持之可御倾世之力。

“兄弟厉害,正是这伞。我闲时也曾以心观三界诸物,唯有这伞最坚,便化来……”话音未落,血滴已打在伞顶,哧地一声脆响,宝伞已被穿出一个豆大的孔洞,仍向我头上滴下。苏隐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黑血打在手背。一股白烟腾起,苏隐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痛得满脸是汗。

“你怎样?”我关切地问。

“他真是急了,”苏隐的脸半青半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竟用法激出一滴心血打破迟凝膏,坏我妙境。兄弟你……你快走,我,我怕是不行了……”话没说完一口气接续不上,捂嘴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出言安慰道:“圣王别急,我来为你注些真元,一滴心血而已,谅无大碍。”说完便欲运功注力,他虚弱地摆了摆手:“万万不可,我并未受伤,只是心脉被侵,运神相抵竟除之不去……兄弟快走,我快不是我了!”

“怎么会不是你?我又该向哪里去?”

“坐上金陀罗,我送你……出去,”他举起颤抖的手臂,勉强在我脚下化出一朵歪歪斜斜的缦玉金陀罗出来,没等成形几片花瓣便散落下去,接着花身也分崩解体。苏隐又道:“心神不宁金花难成,好在上方倾世之力多被迟凝膏滞住,你快自己出去吧!无论见何景象都不要管,遇阻挥剑砍开即可,还有……千万不要向下看!”

我也豁出去了:“在下蒙圣王屡次相救才保残身,如何能留你一人在此?管他有用没用,先为你续些力量再说!”说完将黑玉剑插回腰间,伸出双手抵在他前心处,提息为他输送真元。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8 09:59:56 +0800 CST  
此时苏隐的脸已完全变为靛青色,目光也诡异起来。我问他感觉如何,他只笑而不答,身体越来越冷,我的真元虽源源不断注入其内,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改变。

半柱香后我已筋疲力尽,正要收手,却被他一把拽住:“怎么不为我疗伤?莫非你要见死不救?”声音无比凄厉,好像变了个人。

“我力已竭,须休息片刻。”我用力把手抽回,警觉地看着他。

“让你永远休息可好?”“苏隐”一抬胳膊,手中立时多了一柄黑漆漆的重剑,“你的黑玉剑也还不错,三界中可排第十七。”

他不再称我为兄弟,周身也开始散出淡紫色的黑雾,魔气森森,我已确定他绝非苏隐,应该是魔主心血合苏隐之身化成的新人。于是也抽剑在手,冷冷回道:“这排名我头回听说,多谢相告。”

他摆弄着手中黑剑又道:“我这把黑星诛魂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排名不过第八,可用它杀你也是大材小用。”

“排名不重要,有用就好。”我边说边查他根底,却只见层层黑气,什么信息都没有,便直接问道:“你是何人?圣王哪里去了?”

他阴惨一笑回道:“我是谁,他又去了哪里,天侯还不清楚?对了,有个名字也好,我既欲灭旧立新,可称我为新天帝君。”说完晃了晃黑剑:“这剑有无用处,试过便知,天侯可敢一试?”

“有何不敢?”

“我担保你试过便死,你敢死么?”

“若欢颜不展,死又何妨?”

他慢慢提起黑星剑,伸舌狠狠舔了一下,剑刃立被染成红色。不知为何我手中黑玉剑也开始呼啸抖动,我暗向剑体送一股真气过去方才压住。

他把剑一扬:“你的剑怕了,你怕么?”我攥紧剑柄回道:“既敢独闯魔花,自早不顾生死,何况已死过一次,何惧之有?”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6:18 +0800 CST  
他厉声道:“甚好,那便再死一次吧!”说完挺剑猛刺过来。我纵身一跃躲过,在高处向他头顶劈下。他哈哈一笑道:“来得正好,让你砍!”竟不闪避,反直接迎头撞来。

他虽是苏隐的身体,内里却早换了人,何况在妙境中苏隐也能恢复,所以不必顾忌什么。当下使足十成力量,结结实实劈在他头顶。黑玉剑何等锋锐,早将头颅一分为二,鲜血喷涌而出。

我担心他也能复原,挥剑又上,剑剑斩在他要害之处。“新天帝君”竟如纸糊一般,瞬间被刺得千疮百孔,黑血乱喷。

我万没想到这个“新天帝君”竟如此孱弱,用剑顶在他心口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他裂成两半的头一同张口,语调一阴一阳,好像两个人在说话:“以剑伤人,必为剑伤,一因一果,报应不爽!”话音刚落,一股剧痛袭来,我的头哧地一声分成两半搭在颈上,同时身体也变得伤痕累累,温热的鲜血向外喷去。这伤是由内而外出现的,金甲天印毫无用处。新天帝君的伤却开始慢慢愈合,两片头颅也立起合拢,变回原来的样子。

“呜呜呜……”我想死个明白,可嘴分成了两半,竟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想问自己为何会死?黑星宝剑守阴律执阴刑,你如何对我自会反报汝身,此亦是天地之则。现在感觉如何?”最后这句话是我刚才问他的,他又反过来问我,想是要报应彻底。

“呜呜……”我还是说不出话,浑身上下剧痛难当,全凭一口真气支撑,随时可能死去。

“痛吧,苦吧,这也是天规地则,若无痛苦众生何来惧心?即便如此众生仍喜生厌死,不舍此身。来,现在告诉我,你想死么?”

他问也白问,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也不能开口回答,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眼皮也愈发沉重,估计快死了。

见我难以作答,新天帝君森然一笑:“黑星剑一动,你立时解脱。若想死只需抬抬胳膊,我帮你。”

我现在自然愿死,可痛得心尖直颤,别说胳膊,就是手指也动不了。只好拼命调真气注入自身几个命门,打算自我了断,只是身体已被打开,真气尽皆外泄,哪里还聚得起来?只望他能发发善心,一剑将我斩为两段,让我少受些苦楚。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6:40 +0800 CST  
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身为暗王,高居一极之主,居然如此折磨一个后辈晚生,也算厚颜无耻了。”说的是太初之语。我闻言心里一震:这不是老六么?他怎么能来?

“你是后劫吉祥妙色天尊,”新天帝君一眼勘破老六来历,“不住汝界,如何越矩来此玄地?”

老六回道:“无极妙境,只纳有缘。乘念而来,不算越矩。”说完飘到我残身之后,用手抵住后心注入一道柔和却强大的真元,我顿感一阵酥麻,千疮百孔的身体瞬时愈合完整,两半头也合在一处,气息已运转如常。我忙转头去看去,唯见一团虚影,隐约是死生宫中月公子模样。正欲开口相谢,他抢先说道:“弟勿开口,恐泄真元。我先受他一招。”我点点头,闪在一旁运功调息。

新天帝君上下打量着老六道:“我不和虚念交手。”老六回道:“好,那我便借物现身。”又对我说:“暂借弟宝剑一用,稍后奉还。”说完一晃手臂,黑玉剑已握在他手中。

新天帝君轻蔑一笑:“这把破剑有什么稀罕,要借也该借我这黑星。”

老六提剑看了看道:“那是汝之分别心罢了,我看没两样。”言罢身形一晃便与宝剑合为一体,油亮的剑体开始膨胀变形,渐现五官四肢。

新天帝君点头赞道:“有两下子,居然也可合物而生。”却没出手阻止,估计也想领教下老六的本领。

不多时老六已完成变化,一个铁头铜身,手持紫剑的魁壮男子现在眼前,四下看了看道:“果是玄天妙地,三界实为第一。”

我顾不得养息,开口说道:“终于见到你真身了,没想到是这般模样。”他微微一笑:“这也非我本相,乃是合剑而生的样子。这把剑杀人太多戾气太盛,故而生此凶相。不过也还好,若合他那把黑剑,怕是会出来个青面靛发,血口獠牙的怪物。”

新天帝君看着老六手中紫剑问道:“此剑甚好,却不在名剑榜中,可是后劫妙物?”

老六嘿嘿一笑:“我是个俗人,不知什么名剑榜,也不懂好坏,不过用着顺手罢了。方才你让吾弟一招,我也让你一招,方合规矩。”我俩本是一人,本无语相称,只是在死生宫的时候看起来比我略长些,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7:01 +0800 CST  
故称我为弟。

新天帝君回道:“什么礼法,我看你是怕我这把剑的造因受果之法罢了。不过无妨,反正都是死。”

老六一笑道:“死也要合规才好。”

新天帝君挺剑道:“既然如此迂腐,那便受死吧!”说完向老六猛刺过来,剑锋上隐有四物闪现,凝神一看,竟是四头暗兽!

暗兽没有定形,或鸟身,或龙形,或鱼体,或异状。其性与流霞猊类似,只不过流霞猊是吸阴吐阳,暗兽化阳为阴,正好相反。因其可擅转阴阳也为天地不容,只能藏身在暗界最底层,永无还阳之日。我只听闻却没见过,今日方有机缘睹其影貌。

老六全然不惧,反挺胸迎来,果是真心想让。新天帝君却把剑猛抽回来,点头道:“好汉子,有胆色!”

我这才明白过来,黑星剑既有因果现报之功,对剑主也是一样。换句话说他这一剑若刺伤老六,自己也会受同样的伤,也许更重。老六悟性比我高得多,一眼就看穿关窍。

老六扬剑道:“既已相让,礼法已全,我也略进一招,请帝君品鉴!”说完舞剑攻去。帝君不敢怠慢,也挥剑相迎,一紫一黑两把剑当空相交,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显是二人各弃剑锋开始比拼内力。老六的紫剑现出一层光晕缓缓扩大,新天帝君的黑星剑却死气沉沉像块黑铁。现在我气息已顺,本可助老六一臂之力,可惜剑不在手,又惧帝君因果之术,只能静观其变。

拼了约有一刻钟,老六光秃秃的铁头上开始渗出汗珠,而新天帝君则神色如常。我运神看去,黑星剑上四头暗兽正张口吸食着老六的真阳,转为阴力从尾部排出,源源不断注入黑星剑内。我暗道不好,这样下去老六即便强他十倍也迟早被吸干,何况二人实力只在伯仲之间。于是出言提醒道:“他剑上异物正在吞你真阳,反化阴力为己所用,兄弟切不可再与他拼斗!”

老六被他阴力逼住无法开口,以意语回道:“我知道,稍后自有道理。”二人又相持片刻,老六头顶忽现一轮紫日,徐徐与之相合,身体立刻爆出万道紫芒,闪得我睁不开眼睛。又闻听几声脆响,睁眼一看,黑星剑上几头暗兽都已爆开,口歪眼斜地掉落下去,未及转化的元阳也迸了出来,紫金色的光芒散的到处都是。看来是老六借日光充盈真阳,生生把四头暗兽撑炸了。

黑星剑没了暗兽护持立成灰色,勉力相持片刻便再也支撑不住,被老六的真力激成碎片散落下去。新天帝君被震出数丈开外,胸膛被炸出个血窟窿,露出惨白的肋骨,持剑的右臂也不知去向。

“没想到你的幻日功已臻化境,居然能越劫至此,本王敬佩万分。”他用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点头赞道。

身合紫日的老六更显庄严,微微笑道:“你的剑很好,只是太过贪婪,不知盈谦之理,故有此果。”

新天帝君抚着右臂断处道:“此非我身,损不足惜,唯恨坏我黑星宝剑。若不将你二人碎尸万段,如何做得新天之主?”

老六提剑言道:“休得妖言,汝不过一滴阴血作祟,何能再掀风浪?”说完紫光一闪,一剑刺穿新天帝君的胸膛,一股黑红之气随鲜血喷了出来。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7:23 +0800 CST  
我怕老六不知,指着这股气道:“这才是他真体,兄弟切勿被它合去!”

老六点点头:“我越矩用幻日法正为合此阴质,不必担心。”说完伸手把阴气抓住,仰头送入腹中,双目紧闭,似在消合这股至阴之气。我来到苏隐面前轻声唤他,他脸色青白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反应。又用手抵住他胸前伤处,聚真元推送进去,他面色稍缓,却仍无半点气息。

这时老六也飞了过来,在苏隐额头摸了片刻道:“他被那至阴心血夺窍,刚才比拼内力又耗尽真元,其身已丧,无住世之缘矣。”

闻言我顿失方寸,哀求道:“你比我强得多,一定再想想办法,这妙境依他思虑所立,只差一毫便可圆满,脱天地道入无想地,况你我他本是一人,救他便是自救!”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7:36 +0800 CST  
老六回道:“我如何不知此理,若真身前来或有办法,现只是一念,实无妙策。”

“那你真身快来啊,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眼下救人要紧!”

“兄弟说笑了,我属后劫人物,不入死生宫真身如何前来?”

我正欲再言,一个轻柔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感恩壮士舍身护土,我替夫君谢过二位!”说的竟是阴山语。四下一看,只见青,紫,红,金四个光团前后左右一同飘来,在苏隐头顶迅速聚拢,汇成一朵圣洁的光莲。

我知此界之人没有定相,拱手问道:“来人可是苏雯?”

光莲缓旋花体,四色光雾轻轻漫起,传出曼妙的声音:“正是,何大哥好。”这次是说的是人间语言。我头脑中一下浮现出苏雯那可爱可敬的样子,顿觉万分伤感,也改用人间之语道:“初入妙境时我曾向圣王问起你,他只推不便相见,你可还好?”

光莲回道:“劳大哥惦念,一切都好。”说完缓缓飘落在苏隐头上慢慢散开,四色光华倾泻而下,将他身体笼住,悠悠道:“我本夫君一丝倾心所化,夫君辛苦创此妙境,只待将奴合去后便可圆满。可他只舍不得我,将我隐在界中,所以才现此缺。”

我向上一指问道:“你二人若能相合,可补此境之缺么?”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7:54 +0800 CST  
“或可,然为时已晚。”光莲已尽入苏隐体内,这话是“苏隐”开口说的,声音却仍是苏雯:“夫君已去,从此再难圆满。幸遗此身,让奴心有所依。”

我猛然想起老六是我们后身,现在发生的事情他一定经历过,便问道:“兄弟可还记得此事?”

“什么事?”

“你还是我的时候,”这话像是病句,但也只能这么说:“那时你如何补此残缺?”

他低头想了片刻,缓慢又坚决地说:“我是你时也曾如此问是我的那人,”这话似也有语病,“他只让我自思自悟。”

“那你呢?也让我自思自悟?”

“不,圆满之法虽是天密,但我会直接告诉你。”话音刚落,上方缺口处猛然劈下一道极亮的闪电,重重击在他光头之上。他虽神功盖世也被打了个趔趄,缓了缓继续说道:“我那时悟到的不过是个舍字,世人皆知取夺,却不晓离舍……”

话未说完又一道闪电劈下,比之前更烈百倍,竟将妙境照得通亮。老六却不躲避,任它在头顶炸开。闪电过后,铁头上已现出一条深深的裂纹。

我飞身跃到上方,张开双臂护住他。他摇摇头道:“没用的,此乃天罚,谁也救不了。我越矩用幻日法已是不该,现又口吐天密,自会引五雷相诛。”

我望着缺口道:“那不必说了,同你当初一样,我自悟就好。”

“我既违天命,一定直接告诉你,这也是世人苦求而不得的解脱之道,”他语速极快,似在同天雷抢时间:“万灵夺取越多限制越多,如负重前行难得自由。其实一切修行之根在舍,舍去一切直至舍无再舍,方为觉者。”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8:06 +0800 CST  
我听得一头雾水,忙问:“我现在三尸已除,魔心已覆,欲心倾心亦已不再,还有什么能舍的?”

“再舍此身,立得圆满。”这句话他说得很慢,也很庄重。与此同时上方飞下四口黑黢黢的宝剑,绕过我悬停在老六四周,剑身微颤,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待我问,老六先开口道:“这是四绝剑,四绝一出仙凡不存。再诉一言,汝以心听:身予天地,便得圆满。”说完四剑齐发,一剑刺头,一剑穿心,一剑入腹,一剑断身,老六立被生生肢解,一缕幽光缓缓升起,由缺处飘走了,四绝天剑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已断成两截的黑玉剑在空中飘着。

“身予天地,便得圆满……”我念叨着老六最后这句话,向上一看,缺处不知何时已幻成一个人形,顿时彻悟,哈哈大笑道:“一身天地给,恰似债随身。而今舍身去,自证了了心。”说完提气向上升去,准备以身补天。

“苏隐”仰头看着我,也拍手笑道:“万事皆一念,哪有幻与真。色空本无二,何惧果与因!”

此时缺处的力量已经很弱,我瞬间已升至边界,与“苏隐”相视一笑,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堵在人形缺口处,大小正好,像是为我量身而定。

这下气流顿止,下方景致全失,连“苏隐”也成了一团光雾。可仍有一丝隐流从心口穿过,流入妙境之中。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8:28 +0800 CST  
我对苏隐显化的光团喊道:“既已舍身,眼中为何还有形象?难道妙境仍未圆满?”光团只上下晃了晃却没回答,想已无言可说。

无奈之下又想用手堵心,可手脚已同边界合在一处,哪里动的了?正无可奈何之际,下方忽然传来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你在等我?”我寻声望去,一团娇柔飘逸的白色光影悠悠漂浮上来,凭心可知正是绮月公主。

我微微一笑:“是的,永远在等你。”

“那我来了,你开心么?”光影飘到身下三尺处,幻出七色,如梦似雾。

“开心,我终于得到你,至此再无缺憾。”我已无泪,否则定会滴落。

“君舍身补天,妾为君补心。”光影一晃便聚在心口,缓缓钻入其内,与此同时最后一丝气流也戛然而止,无极妙境立成,可惜无形无影,我无法描述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我就是妙境,也可以说根本没什么妙境,它超越一切语言,超越一切概念,不依任何因素存在——或不存在。

我身心已彻底融入妙境,隐约看到茫茫天域中一朵无根巨花渐渐萎靡腐坏,猛然炸开,犹如超新星爆发,随即隐淡不见。被吸入花中的天地之灵四散而出,滋润着整个天域。一时犹如影片倒放,繁星复明万物复苏,无数世界瞬间重生,好像灭世魔花从未存在过。

我呢,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似乎离开了天地,又像本就是天地,不离不弃。或者这一切只是我心头念想,现在倦了,也就不想了。我没有确切答案,因为所谓答案,本就是人们创出的概念罢了。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8:44 +0800 CST  
这时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一下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圆形的吸顶灯。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左手插着输液针,脑袋被牵引带悬空吊着,向后一摸,后脑头发已被剃掉,贴着个创可贴一类的东西。门口看护床上坐着个小护士,正端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剧。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觉口干舌燥,说不出的难受,轻咳一声道:“有水么?”小护士吓了一跳,手机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回答:“哎妈呀吓死我了,你咋醒了?”

我的神志已清醒许多,反问道:“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她走过来按了几下按床头的呼叫器:“还能是哪儿,医院呗。你昏迷了整整24小时。”

我点点头躺了下去。不多时房门被推开,丁所长,秦教授,秦丽丽,还有两位医生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正是为我做植入手术的王冰。丁所长难掩喜悦之情,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你可算醒了,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大家吓坏了,还以为手术失败了呢。”

“植入?你是说在延髓中放芯片?”我有点糊涂,这个手术不是已经成功了么?之后还去了他那个什么“方寸世界”实验室,难道那次苏醒也是昏迷中的幻觉?

“对啊,你后悔啦?后悔也没用,协议你签了,钱也发了。”秦丽丽伶牙利嘴地说。

我看了眼床边的医用床头柜,上面空空如也。我隐约记得来时在车里捡了朵花放在上面的,便问护士:“那朵花哪里去了?”

她一脸茫然地回答:“什么花?没看到啊。”

秦丽丽答道:“就是我买的那朵黑郁金香,放车上祛味的,被他偷着拿进来。我看已经干了,就扔了。”

我顿时放下心来:“扔了好,最好烧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以为我在怪她,白我一眼道:“扔了咋了?我花钱买的,我愿意!”

我忙解释道:“没事,只是不想看到它罢了。”

丁所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满脸歉意地说:“胡光同志,植入技术虽说没什么危险,但仍不太成熟,让你昏迷了这么久。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打报告,给你多争取些经济补偿。”

昏迷中我虽然以身补天救了三界,但眼前才是现实生活,我需要钱。尽管和梦中世界相比是如此无聊无趣,可没得选。于是问道:“丁所,我这情况大概能给多少?”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8:54 +0800 CST  
丁墨云回头问秦丽丽:“最多能补多少?”秦丽丽从挎包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飞快地查了一下:“植入费四万五已经支付,加上补偿款,营养费,最多还能补一万七千五。”

我仍沉浸在梦中那惊心动魄的情境里,听只能给这么点钱,苦笑一声道:“能给我口水喝么?”小护士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接过来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抹了把嘴:“不管怎样,谢谢你们为我做这个手术。从前我是个糊涂人,现在明白多了。”

这话让丁所长来了兴致,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了下录音键道:“人们总要通过某种形式来了解世界,你能为我们说一下,在昏迷中看到了什么景象?”

我一把推开录音笔:“不过都是我胡思乱想罢了,没什么好研究的。帮我把针拔了吧,我有点累,想回家了。”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9:02 +0800 CST  
丁所长会心一笑,关掉录音笔,又让护士拔去吊针。我问植入是否成功,王医生回答说非常成功,当时便可发射定位信息了。

丁墨云要我先在这静养些时日,期间工资照发,伙食标准会升级到正处级离退休干部水平。我觉得十分无聊,可他是一把所长又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同意。

又躺了几天,后脑的伤口已渐渐愈合,不用牵引带也能平躺了。期间一直是那小护士照顾我,聊天中得知她叫刘若,今年才22岁,毕业后就来这上班了,父母也是所里的,估计保密机构只从内部招人,以免泄露机密。

丁所长每天要来两三次,仍希望我为他讲讲昏迷中的见闻,以完善他的研究工作。可我实在不想说,总是敷衍过去,一来二去他也灰了心,不怎么过来了。

住院的日子非常无聊,好在伙食真的好,不咸不淡十分可口,加上不运动,居然胖了几斤。到第七天实在待不下去了,坚决要求回家。丁所没办法,让王冰给我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确定一切指标均正常后才签字同意出院。

当天下午金山便开着所里的猎豹来接我,他显然知道我已是正式员工,态度比以前热情了很多。路上我问他爷爷是不是也在所里工作过,他回答说何止工作过,而且是政委,算甲申所创始人之一。我很惊讶,因为这同死生宫里看到的情况一样。

他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我独自上了楼,屋里自然还是走时的样子,真如黄粱一梦。

那么问题来了,我在昏迷中遭遇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反正也没事,不如验证一下。幻中有些人和现实中是可以对应的,绮月自必不说,肯定是女神苏云江;师姐—冯瑞—古丽丹—离若这几人比较难找,烧烤店老板娘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宋仁杰—宋仁义—藤本毅组合,绝对是丁所长,但无论如何不能找他验证。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9:28 +0800 CST  
其实我很清楚幻中的事情即便是真的,对现实生活也没什么意义,可我实在太喜欢那种日子了,还是希望那一切曾真实发生过。

说干就干。我先来到楼下的赵姐烧烤,因为不是饭点所以一个客人也没有。我坐在角落里点了根烟,她早扭着宽大的腰肢走了过来,把菜单一摔,大咧咧地问:“大学生儿这几天咋没来,去哪玩了?”

“和朋友去了趟外地。”我自然不能说实话,说了她也不能信。猛然发现她胸前垂着条玉笛吊坠,同师姐赠我那个有几分相像,便笑着说:“姐你这坠子挺好看的,给我瞧一眼呗?”

“过生日老公送的,不值钱。”她边说边解下来抛给我。我本以为笛身上也会有“一曲山河动,三曲乾坤清”一行字,然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有“隆盛翡翠”四个字,还是印上去的。我怅然所失地还给了她,点了几串烧烤,一瓶啤酒。她记完便走了,没有对我表露任何特别的感情。

回去后我又在网上搜索甲申所的信息,可出来的都是什么甲申之变一类的干扰信息,丁墨云也查无此人,我又神经兮兮地开始怀疑这个部门是否真的存在了。

按计划下面该验证的就是女神苏云江。不过有个技术性问题需要解决——她应该不认识我,也没她的电话和微信。好在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找到她。

第二天一早,我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门,打车直奔市国资委。距离很近,不多时便到了。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停车场外已排起长龙。我在入口处逐一向车内打量着,这举动马上引起了一名小个子保安的注意,小跑过来问我要干啥,我说等人,他见我没什么攻击性,瞅了几眼就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排查了五十余台车后,终于在一辆白色铃木吉姆尼小车中发现了她。美女有种天然的警觉,立时察觉到我的目光,美目一瞟,让我战栗不已。听同学说她结婚好几年了,应该做了妈妈。现在看脸上果然不见当年的纯真,却多了几分少妇风韵。美女就是美女,什么年龄都有相对的赞美之词。

待她停车下来,我鼓起勇气上前去问了声好。她马上转过身,上下打量一下问:“你认识我?”

这一句话其实就够了。她并未叫出我幻中的名字——塔拉,何风或李心,看来幻觉中的宝盖,天雨或绮月公主和她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不过这是现实,戏还得唱下去,便硬着头皮回道:“我叫胡光,咱俩一个中学的,我高你一个年级。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39:55 +0800 CST  
这样的搭讪她见多了,哦了一声又问:“找我有事?”

现在这情况,就算有事也没事了,一笑道:“你是苏云江吧?我只是路过……”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这冷淡倒同虚幻中的她很一致。

我无比尴尬地站在停车场,觉得自己像个二货。刚才那保安又小跑过来,呲着黄牙嘿嘿一笑:“这女的可招风了,心也高,我们处长都不给面子。”他显然把我当成一个追求者了(其实还不够格)。

我不想同他说什么,敷衍几句就走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能认出我是北天侯才是奇迹。现实中我算个什么玩意儿呢?连自己都懒得提。

又漫无目的地逛了会儿,觉得有些累便坐在街边长椅上休息。脑子乱糟糟的,感觉活得很虚拟,失去了分辨真伪的能力。

如果幻中的一切都只是臆想,那么为何金山的爷爷真的是政委?赵姐又为何也有个玉笛吊坠?难道现在这世界也是假的?想到这里我狠掐自己一下,自然很疼,可幻中也疼啊,这显然不是判断真假的好方法。莫非根本就没有真伪?我们每天做梦,一早就醒了,这是世间的梦;等到生命终结,是不是一个更长,叫人生的梦也醒了?醒来后是不是仍在一个更长,更精彩的梦境之中?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辆军牌迈腾停在面前,车窗缓缓降下,一身戎装的司机喊了句上车,我左右一看没别人,便问是我么?他点点头,我又问去哪儿,他回答说所里。我知道自己做过手术后行踪时刻被他们监控着,便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司机是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小战士,国字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很快出了市区,飞驰在宽敞平整的省道上。我无心看观风望景,斜靠在后座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又开了四十分钟左右,车身一晃转到一条土路上,路边立着一块白色的广告牌,上写御龙山农家乐园几个字。我心想甲申所待遇还真不错,这应该是送去我疗养吧,虽说不是海边(本市不靠海)也聊胜于无,关键不用自己花钱。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40:14 +0800 CST  
在土道上没开多远便在一处农家院门前停了下来,下车一看顿时傻了眼:这算什么疗养院?两扇铁门早已锈迹斑斑,院里是些入不得眼的假山假水,一个半塌的花坛杂草丛生,几丛芍药也半死不活。

我鼓起勇气问:“这是什么地方?来这做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小战士边说边走,语气不容置疑,我只好跟了进去。虽然已近晌午,可院中除了两个坐在秋千上玩手机的服务员,一条拴着的大黄狗外看不到一个顾客。

他走得很快,引着我绕过正房来到后院。这里有个很大的养鱼池,池边稀稀拉拉摆着几张供人垂钓的木椅,池水倒很干净,清澈见底。对岸有个破旧的砖房,门上写着游人勿近四个字,多半是给晚上看鱼人住的。

他仍一言不发,带我来到砖房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狭小的房中居然有一部电梯!可这是平房啊,难道下方暗藏玄机?

“我们是要下去么?”我问道。

小战士点点头:“对,丁所在等你。”电梯没有上下按钮,只有个指纹识别器,他轻轻按了下门就开了,我忐忑不安地同他走了进去。

电梯很快落了底,一条幽深狭长的走廊出现在面前。两侧都是贴着瓷砖的墙体,尽头有一扇铁门。小战士向前一指:“丁所长在里面等你。”说完乘电梯上去了,把我一人扔在阴暗的地下。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毕竟到现在为止也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甲申所的人,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奓着胆走到铁门前,伸手敲了两下。门很快开了,谢天谢地,果然是丁墨云,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笑着问了声好,他只点了下头,把我让了进去。

里面是个正圆形的房间,面积很大,左侧摆着四列书架,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类书籍,从残破不堪的线装古籍到包装精美的画册应有尽有。右侧是两套松木桌椅,其中一张桌上放着一台一体机电脑。正中是个根雕茶台,几把藤椅,一位身穿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藤椅上品茶。

“老师,这是所里新来的胡光。”丁墨云小心地向他介绍着我。见他如此恭敬,我忙说了句老师好,心里揣测着老人的身份。老头放下茶杯,笑着让我坐下,打量一下问:“你是学地质的?”

“是地质学。”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贵所……咱们所也是搞地质的,正在找一种用在重型航发上,能大幅提高使用寿命的矿物质。”这个记忆已经相当遥远了,好在还隐约记得。

“那只是幌子罢了,既已入门就是自己人,不该对你再隐瞒什么。甲申所是我们对外称呼,我和墨云,都是七星门人。”

听到七星门三字我心中一震,这是我在幻中得知的,手术前根本没人同我提起过,看来昏迷时所见并非都是臆想。不过我并不想暴露,只点了下头,等他下文。

老者端杯品了一口茶又道:“七星门属术字门,原本门人甚众,唐时最盛,不下万人,有天下奇术,半出七星之称。后被朝廷视为妖孽异端,惨受打压屠戮,日渐式微,直至解放后才以甲申所之名重见天日。”

这情况和幻中所见差不多,我忍不住问:“可你们找一个学地质的有什么用呢?”

老者不急不缓地说:“你与我门渊源甚深,自是有用之人。”

“我这几年连工作都找不到,专业知识也都还给老师了……”

老者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拍了拍我肩膀道:“你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先在这解下本门历史传承,历代祖师也好。小丁,把七星要术拿过来。”丁墨云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古籍交给我,很新,应该是影印版。老者道:“书中所载尽是本门密事,观后切勿外泄。”

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繁体字,密密麻麻的,夹杂着奇怪的符号和图形,合上书问:“我近期的工作就是看这本书么?”

老人吹着茶沫说:“这本书写的是本门祖师的生平事迹,一时看不懂可以先放一放,架上还有几本七星密事,记录了千年来七星门人所行之事,是我在二十年前搜集整理的,先看那几本也好。”说话间丁墨云又取来四大本书放在我面前,以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这屋里所有书籍都不许拍照,看书时不能喝茶,更不能抽烟。”

我拿起上首一本,封面只有七星密事—上古篇七个隶体大字,没有任何图案装饰,下面是一行小字:丁龙海谨录,看来老爷子叫丁龙海,没准是丁墨云的亲戚。

丁墨云又道:“这农家乐被已经被所里包下了,近期你就住在这吧。白天过来看书,但绝不能带出去,晚上回房睡觉。”

“就我自己在这?”我巴不得一个人呢,无业久了,不喜欢有人管我。

“小刘,就是送你来的司机也在,有什么事找他就行,过一阵所里不忙了我再安排人过来。一日三餐都安排好了,这里电脑不能上网,想特殊买什么告诉小刘。”

“多久放一次假?”

“这个月没有,下个月开始休周六周日,和所里一样。”丁墨云已将老者搀扶起来,准备离开。

“那我会有任务么?”自己虽是个资深宅男,也不想一辈子窝在这里看资料,赶紧起身问道。

“会的,而且很重要。”丁所长微微一笑,扶着老头走了出去。我颓然坐在藤椅上,拿起七星要术看了一眼,没标点的繁体字犹如天书般难懂,马上放下,又翻开一本密事近代篇看了起来。

不用说,书中记载的还是故事。毕竟我们活着,只为经历这些或快乐或悲伤,或平淡或震撼的故事。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19 09:40:25 +0800 CST  
是的,新篇还没有写好。
楼主 莫雨2020  发布于 2020-09-26 01:05:36 +0800 CST  

楼主:莫雨2020

字数:645273

发表时间:2020-06-17 23:51:5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5 00:11:26 +0800 CST

评论数:141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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