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人类的孩子,被追杀的妖孽

身后一声巨响,我被吓出一身冷汗,像是从噩梦里醒过来一般,我猛地睁开眼,天边已经显出鱼肚白,我一跃而起,一掌化拳,一掌为刀,死死盯着站在门里的胡休。
一夜之间,胡休疲惫苍老了许多,他凝眸望着我,声音阴沉沙哑,“让开。”
“不让。”
“唐昭。”他叫我的名字,刹那间,我有些恍惚。
“胡休,听我一句劝,停手吧,下山的那些人你追不回来,那只狐狸,你的……母亲,你也追不回来……呃……”
他身形像蛇一般迅猛,一只大掌紧紧扼住我的喉咙,眼神像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你再说一遍。”
我抬肘压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关节,一压一捏,他铁铸一般的手臂开始松动,我借力一拧,与他拉开了距离,身子飞转,抬腿踢向他的脑袋,胡休的沉重的身子“嘭”地一声巨响被甩开摔到一旁地上,他晃了晃脑袋,重新站了起来,血从他头顶流下,染红了半边脸,滴滴答答地掉进衣服里去。
他磕在了石滚子上。
“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他慢慢朝我走近过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丝毫没有放松戒备。
他走到我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脑袋上血肉模糊,那血肉模糊的一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唐昭,我们是一样的,不是吗?”
“你……”
“我去过云南,我见过神荼,我也见过你,你忘了。”
无数张人脸在我眼前纷纷闪过,场景转换的迅速,光影轮转间,定格在了那间花店,阿难站在花店门口,咔嚓一声,世界变成黑白色,变成了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我看着胡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可以施展拳脚的距离。
“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厉声道。
“我总是可以看见他,小时候,我总是可以看见一株盘亘百里的大桃树,在梦里。你知道,庆山上的景色花上二十年就会厌倦,梦里的那株桃树总是缠着我,我要出去找到它,找到梦里的,我的哥哥,神荼。母亲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是自己参透的。”
“我是胡休,我也是郁垒。”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1-31 00:30:58 +0800 CST  
“你疯了。”
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那是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声音。
他笑。“唐昭,我也梦见过你,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在我的梦里,你是什么样子吗?”
“闭嘴!”
“你不知道吗?你究竟自己骗了自己多少,我们是一样的,只是我比你坦诚,我敢去运用我自己身体里的能力,你没见过我吗?你敢说真的没见过我吗?!”
蝴蝶摇曳着流星飞进那黑白照片里去,一切都变成了彩色,花店里,阿难给红玫瑰修剪着枝叶,他给我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那个怪人,小声道:“好像是从湘西来的,也不买花,就站在那里看。”
我朝阿难指的方向看过去,年轻人干干净净的,朝我颔首微笑。
“有些时候,我们总得做些什么,不是吗?”年轻人和我散步在古城的街上。
“哦?”
“我是为了阿难来的,他总不能永远这么多灾多难下去,唐昭,你完全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不是吗?……
大梦初醒一般,大理古城破碎在眼前,连同旧日的阳光,和旧日的阿难、蝴蝶、泥偶。我猛一惊醒,胡休的脸和那个年轻人的脸慢慢重叠,最终叠成了一张脸。
“你看,这不是记起来了吗?”
“记起来了,又怎样?胡休,你别忘了,我姓唐,是傀儡术传人,知道什么是傀儡术吗?”我勾起唇角,招魂幡的旌旗在心中高高扬起,“以万物为我手中傀儡,破苍生轮回大道!”
千丝万缕在不知不觉中缠绕住他的四肢和头颅躯干,胡休低头看向自己,我朝后退了好几步,手中掐诀。
丝丝缕缕的红光越缠越紧,胡休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盯着我,左右动了动,挣脱不开。
红光慢慢勒进他的皮肤里去,缠住他的奇经八脉,扣进他最深处的骨髓里去,“听吾所令,缠其魂魄,噬其心髓,为吾掌上傀儡,不死不灭,不来不去,唯吾是尊。”
“咔嚓。”
断了?我惊愕地瞪大眼睛,胡休甩了甩胳膊,“真难缠,不想杀你也得杀你了。”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我撒丫子玩命地跑,脚下虎虎生风,七转八折,竟然跑到了弱水边,霍起盘腿坐在岸边,我大叫一声,“老霍快跑!胡休闯出来了!”
“呃……”
他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狠狠往后一带,我重重地摔倒在碎石子上。
霍起飞身过来,一把将我抢了回去,掖在身后,“别慌,没事儿。”
“他是郁垒转生,没办法,只能引天雷下界!”我喊道。
“天雷?”
“啊。”
“上哪儿找天雷去!”
我一愣,对啊,天雷又不是我二大爷,我让他来他就来。天雷降落,有很多种情况,最常见的就是动物修炼成精时的那一道,那可不是我们想招就能招来的。
霍起护住我,和胡休打成一团,我捏着胸前挂着的那块玉,有些纠结。现在这种情况,恐怕等不到关平回来了。
我闭上眼要召出傀儡灵物,霍起突然大喊一声,“唐昭!”
我反身一脚,将一个人踹出了几米远,那人腾空而起,目光死死盯着我,那不是人的眼睛,是妖物……是狐狸!
我紧咬牙关,可真够毒的,它藏在人的身体里不出来,我就永远都要留一手,不能伤及人类性命。
“出来!”我大喝一声。
“哇!——”
獠牙塞满了他的嘴,勾连着令人作呕的黏液,我闪身避过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抓了回来,手脚并用,把他死死锁在了地上。
我扣住他的中指关节,“你给我出来!”
“不出来!”
“还顶嘴?我抽死你我!”
后面两只手抓住我的肩头,将我用力一甩,我翻了个身,稳住身形,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了几个披着人皮的妖物!
“好好好,可别怪姑奶奶不留情面了。”
看着一起向我攻过来的几个妖孽,我咬破中指,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抹上了血。“去!”
石头打在他们身上,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我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人,动作飞快地贴在他们的额头上,伸手曲指,“再不出来,叫尔等神形俱灭!”
几团烟雾跟着从那几个人的身体里艰难地出来,我满头大汗,一咬牙一跺脚,“来!”
烟雾被收进纸人里,几张纸人在空中来回冲撞飞舞着,躁动不安,我双手掐诀,“回。”
纸人飞到我掌心上停住,我缓了口气,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是胡娇娇正在微笑着的脸。
“我去。”
弱水里很凉,我闭上眼,身子往下沉着,连带着灵魂。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2-10 00:02:48 +0800 CST  
一点红光从我胸前浮出,向水面飘去,与我背道而驰。我伸出手,它并不理会我,想到我会和之前那些人一起葬在不知何处的弱水深处,一种无力感和灰暗感顿时遍布全身,让人觉得很累,很累……
人之将死,有很多事情就会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我想起墙根底下那盆早已死去多时的兰花,枯叶凋敝,还有儿时的关平,长大之后的关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把喜欢我这件事情挂在嘴边的关平。大理古城的日光探到我眼前,阿难怎么样了?还有那只泥偶里面的孩子,我答应他,等到阿难此生寿满,就放他离去轮回投胎。
好像,是被唐家人收走了吧……
我深知我与胡休的不一样,我做错的事情或许有很多?欺瞒鬼差与地府,把已横死之人的鬼魂强行留在人间,偷换命数,每一样都是逆天而行!如果不是借用了招魂幡的力量,如果不是唐家人找上门来,现在这错误依然被延续着,可是阿难,阿难起码会多快乐很久。那是我为他,从别人的命运里,偷来的时光。
但是起码,我没杀人。招魂幡被收走我认,美梦破碎我也认,可如果葬身弱水是我的命运,我不认!我没有做错事情,我只是想为一个命运多舛的人,争取一次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神荼是神荼,阿难是阿难。
身体仍然继续往下沉着,会不会弱水其实根本没有底,像关家的八卦铜镜一样,我其实是掉进了另一个时空里,这个时空深不见底。
软软的触感传到后腰,好像是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我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我的身体似乎不再往下降落了,而是被抬着往上去。
一口水从嗓子眼儿里呛出来,因为难受我紧绷着弓起身子,咳了好几口水后,我勉强睁开眼睛,一个肉乎乎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正蹲在地上看我,大眼珠子亮晶晶的,两只红耳朵长的跟兔子似的,傀儡灵物绕着我飞了几圈,浮在了它的肩膀上方。
“小魍魉?”我的声音沙哑。
傀儡灵物邀功似的飞到我面前,又飞了回去,来回几次,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我曾经用傀儡灵物和魍魉的神识相连,魍魉属善妖,傀儡灵物属灵,二者可以相通,我沉入弱水后,是它找到的魍魉。
小魍魉站起身子,噔噔噔几步过来,指了指远处的庆山,鼓起腮帮子跑了几步,砰砰砰打了自己几拳,毫不手软,接着又用那对大眼珠子盯着我。
傀儡灵物上下飞了几下,小魍魉点点头,这俩货全程交流无障碍,看的我一脸懵。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懵神,两个小东西回到我面前,我干脆一把抓住傀儡灵物,再一次和小魍魉通了神。
我看见,南鱼从村子的方向一路跑过来,霍起满身满脸都是伤,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地面,南鱼替他挡住了胡休最为狠厉的一击,用一根红绳缚住了胡休,红绳上面,缠绕着丝丝气流。紧接着,南鱼捞起霍起就跑,在小魍魉的意识里,他们是往庆山的方向跑的。
我抬起头,往庆山的方向看去,突然发现,已经日暮黄昏。
我心中一紧,要是关平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要是关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一把火烧了这座山!”
我攥紧的拳头往碎石子地面上重重一砸,磕破了皮,鲜血直流。我低头看着被染红的那一片,突然想起一个阴招。
我哥曾经遇到过一个妖孽,那妖孽藏在黄河里的一口棺材中,轻易不出,利用黄河水势湍急掩盖自己,而且法力高强,连东北五大仙家其中柳家的柳家五爷都拿它没办法,我哥受人之托前去除妖,在摸清楚了对方的大概路数后,用了个再阴损不过的损招。
那妖孽不过是仗着黄河之中的阴灵之力作祟,其本身也只是个多年前葬身黄河的阴灵,是人类,既然是阴,那就必然惧怕纯阳。傀儡术中有一个鸡毛蒜皮的小术,也就是障眼法,但是学会之后,可以欺鬼瞒神,比如那明明只是一棵草,被施法之后,那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其实草还是草,只是被一层参天大树的影子给蒙上了而已,只要道行够深,你能让你要对付的那个自己弄死自己。
用这个小术,我哥造就了那一段黄河水干的假象,让那妖孽误以为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烈阳之下,仓皇之际向有水的地方逃窜,它以为有水的地方,其实才是真正烈阳所在之处。
不只是烈阳,还有天雷。我哥,是我见过,唯一能请隐藏在云端之后真正的天雷下界的人。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请我哥来了,但是那障眼法,我自认还是能瞒天过海的,起码,先让南鱼和霍起脱离险境,但愿他们还活着。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2-14 01:23:14 +0800 CST  
进入庆山后,太阳已经藏进山里一大半,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这座充满绝望的山峰积压翻涌过来,整座山,草木皆悲。
雾气从地面升腾缭绕,暗沉沉的模糊一片,霍起说的没错,这里到处弥漫着死亡的腐朽味道,纵然青葱翠丽,也掩盖不住,这是我从未感受到过的绝望,比那时在祠堂里更甚千百倍。这里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旧日的篇章可以翻到一百三十年前,我指尖触及一片掉落下的落叶,明明那么轻,却比星星更沉重。
一直往山里走,黑夜很快压下来,黑乎乎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一只手拉着小魍魉,突然,“叮”的一声,很细微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小魍魉的头顶突然开始长花儿,是紫色的,紫色花苞慢慢被绿茎推着上移,又是“叮”的一声,开花儿了。
……我咬紧嘴唇。
花儿开了,是灯。嫩黄色的花蕊明晃晃的发着光,比强光手电都亮,这会儿正对着我们的正前方,照的未来一片光明!
“这……”那“叮”的一声我真的很熟悉,苦恼了好一番后,我想起来了,微波炉就是这声音!
“看来,不想当微波炉的花不是好魍魉。”我朝小魍魉竖起大拇指,“宝宝真棒!”
它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锐牙齿,我打了个冷颤,一直飘在它身边的傀儡灵物也抖了抖。“……真棒真棒,走了走了。”
他闭上嘴,“嗯嗯”两声,我们继续手拉着手往前走。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旁边的草丛里忽然有响动,一只苍白带着血迹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我弯下腰一把抓住,那人的另一只手拨开一人多高的草,露出张虚弱的脸来,嘴角的血迹殷红。
南鱼捂住胸口咳了两声,出声沙哑,“嘘,别出声,进来。”
草丛里竟然没什么蚊虫,我盘腿坐下了,接着那朵花儿的光,我才看清,南鱼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余道,就连脸侧也有一道伤口,血珠还在往外渗着。
“还能撑得住吗?”
他点头,“没事。”
“霍起呢?”
“我跟他走散了。”
他话音未落,小魍魉却藏在了我身后,我疑惑地望了它一眼。
“胡休呢?”我问向南鱼。
他又咳了两声,声音更加沙哑了,“他追着霍起去了,我死里逃生,现在恐怕……恐怕是撑不过去了,唐昭,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又看了小魍魉一眼,要起身挪的离南鱼更近些,恍惚间,他后面好像有条毛茸茸的东西,一恍惚的功夫,又不见了。
“快过来啊,很重要的事情。”
“南鱼……”
“唐昭,你快点。”他的语气更着急了。
“好,我过来。”
我紧盯着他,动作从未如此缓慢过。
“唐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的一个激灵,一道白影从我身边掠过,一只硕大的狐狸倒在一边,南鱼收回剑指,转身看向我。
他满身血迹,脸侧一道伤口,伤口在左侧,刚才的那个南鱼,伤口在右侧。
“南鱼?”
他伸手把我拉起来,突然闷哼一声,低头一看,是头顶照明灯的小魍魉抱住了他的腿,嘤嘤着撒娇。
“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他转向我,面上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就这么长的。”我指着自己的眼睛,顿了顿,放下手,“谁知道它能变成你的样子啊,对了,霍起呢?”
“他伤的太重,我把他藏起来了,看到这里有光,就觉得是你,你要小心,这座山上的精怪太多,尤其是狐狸,他们……好像都是听胡休指挥的……”
我左右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两枚铜钱,分了一枚给他,“给你这个,你能一眼看破妖障,我看不出来,这是陈家的铜钱,有了它,就算相隔千里也能找得到对方。”
他愣了片刻,收紧了掌心,“好。”
“对了。”我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把我要做的障眼法说了一遍。
南鱼蹙着眉想了会儿,向我投来担忧的眼神,“说实话,要是守约哥来做,我肯定支持,但是你……”
那不是担忧的眼神,那是鄙视,赤裸裸的鄙视!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做?”
“行,我帮你。”他说着,把铜钱收进了口袋里。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2-25 13:36:54 +0800 CST  
@都在陈酒里2017 2020-02-14 09:35:09
支持,书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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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二三事前传:狐山诡事》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2-25 13:38:17 +0800 CST  
影子从一颗沾满露珠的青草开始蔓延,星河倒转,黑暗向四面八方退散而去,光明回来,每一寸雾气里都饱含着柔和的圣光,狐狸们奔跑在山野丛林之间,一只黄褐色狐狸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胡须长长的,像是人间的老者,青石之下有许许多多的狐狸都在盘腿而坐,眯着眼睛,安静祥和,吞纳吐息。
白色狐狸小小的,窝在树影下面睡觉,打了个呼噜,像一只轻柔洁白的羽毛蹭在心上,它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继续睡。
琴声空灵穿梭于山野,满是青春活力的欢声笑语洋溢出来,几个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互相打闹着在山路上跑,互相抓藏不起来的尾巴玩儿。
“休休,羞羞?小羞羞?”
狐狸刚化成人形,嗓音还有些尖锐,却不妨碍它天真可爱。胡休睁开眼,像是做了一场悠久的噩梦,眼前的天依旧那么清澈,那么蓝,空气里飘着晨雾独有的香气,他深呼吸一口,一张天真烂漫的女孩儿脸出现在视野里,他受到惊吓叫了一声。
女孩儿在他身边撑着手跪在柔软的青草上,歪着头盯着他瞧,她眼尾略有些向上挑,嘴唇很红,红的像是每年秋收时庆山上最好的苹果,每次,最好的苹果和稻谷都是要摆到供桌上的,母亲说,那是给一个远方的神国的敬意。
他清楚记得梦里的内容,梦里全是黑暗之下的投影,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魔头,他杀了很多人,其中有坏人,也有好人,有老人,也有孩子,男男女女,凄凄切切。他还梦见,母亲死了,庆山上到处都是绝望和窒息,还有……
他盯着面前的“女孩儿”看了许久,几乎是扑上去把她搂进怀里。
“哎呀,小羞羞,我不就是闭关修炼了三年嘛,你太想我了。”
胡休的目光落在她后面那根藏不住的黄褐色尾巴上,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尾巴动了动,在背后藏严实了,“那个……狐狸尾巴难藏住嘛。”
“灵溪。”
“嗯?”
像是在叫一个遥远的故人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庆山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可一切好像又都不一样。
灵溪抓住他的手,把他拽了起来,“走啊,我们去见族母。”
听到那声“族母”,他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湿了,鼻头发酸,灵溪跑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又跑了回来。
她伸出手帮他把眼泪给抹干净,笑呵呵的,道:“你哭什么呀,担心族母不让你出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说话的。”
她牵起他的手,笑的古灵精怪,拉着他一路向山顶跑去。
山顶的雾更大,太阳斜斜的隐在云端那头,像只咸蛋黄,还流了油,把旁边都晕上了颜色。
火红狐狸的毛发在阵阵的清爽山风里来回翕合,狐狸坐在青石莲花座上,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慢慢睁开眼,张开嘴,口吐人言,“来了。”
“族母!”灵溪牵着胡休跑到她面前,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胡休也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母亲。
叫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哭了。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09 13:46:15 +0800 CST  
“族母,今天是胡休的生辰,您答应过的,等他二十岁就能出山游历了,而且,我们也能跟出去,族母~”
灵溪笑的憨憨的,眼睛里闪着狡黠又祈求的光芒,火红狐狸慈爱的目光落在胡休身上,“胡休,外面可没有山里干净,你真的要去吗?”
胡休想点头,可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一样,他怔怔地望着火红狐狸,就想这么望下去,一千年,一万年。
灵溪拽了拽他的衣角,“快啊,快说啊。”
“我……”
他看向灵溪,灵溪的正盼望着他点头,满心雀跃。他点头,“母亲,我想出去看看,听从外面飞来的燕子们说,人间好漂亮。”
“那你,要带灵溪一起吗?”
灵溪的尾巴又露了出来,来回地摇着,“嗯嗯嗯,好啊好啊。”
“还有,”胡休笑,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还有红缨,阿桥,薇草,蓝契,白白,还有山里的彩蝴蝶,小花妖,还有,还有人参爷爷,还有……”
“没有了。”火红狐狸打断他的话,无奈地摇头,“人参爷爷已经一千多岁了,年纪大了,不跟你出去瞎掺和了,你带着它们出去,一定要管住他们,不可以让他们伤害人类,也不能卖弄法术。”
“嗯嗯,儿子一定注意,绝不会让它们闯祸的!”
“还有,灵溪。”
“嗯?”灵溪抬起头。
火红狐狸道:“你们出去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尾巴,把尾巴藏好了,气味儿也藏住,万事让人,人间有很多能人异士,你们要小心。”
胡休满不在乎,“母亲,没事儿的,我会好好保护它们,绝对不会让人间那些异人伤害它们,再说,任谁修行再高,还能高的过我去?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
火红狐狸抿唇,“胡休,天机不可泄露。”
“是我自己参透的,母亲您不也说我是天赋异禀吗?按照母亲的说法,那就是天让我参透的,既然如此,我所行的,就是天道,换而言之……”他说着,慢慢住了嘴。
“换而言之,之后是什么?”火红狐狸压低声音。
他小声咕哝着,只有自己能听清楚,“换而言之,我就是天。”
看着眼前的少年人,火红狐狸叹了口气。
灵溪在一旁抓蝴蝶玩儿,扭过头来,问道:“到底是什么天机啊,小羞羞,你跟我说,我也来参一参,说不定,尾巴就再也露不出来啦!”
胡休朝她眯着眼笑,“想要不露尾巴很简单的,我来教你。”
“嗯嗯。”
胡休看了火红狐狸一眼,伸出了手,一道轻柔金光拂过,尾巴消失的无影无踪,灵溪叫了起来,立刻又捂住了嗓子,“我的声音……”
原本还带着狐狸本音的尖锐嗓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人类的声音。
“胡休,你好厉害!”她抱住他,朝他的脸上亲了大大一口。
火红狐狸则充满担心。“胡休,不要逆天行事。”
“天到底是什么?”他站起身,朝上看去,太阳完全出来了。“母亲,您总是说顺天承命,可我们和那些庸庸之辈不一样,我是转生!我就是神,如果我所做的事情是逆天,那就说明,这个天所行之道,本就不正,我就是那个来扭转乾坤的——神!”
“逆天,是会遭天谴的!转生不是件好事情,那是惩罚,是劫难。”
“可天到底是什么?是我们头顶的这一片蓝吗?还是母亲您做梦都在想的昆仑?母亲,昆仑只是个传说,有谁见过昆仑之神?又有谁真的到达过昆仑?那就是一朵永远都抓不住的云,您到不了昆仑,我们为什么不把这里,把庆山变成昆仑呢?都说昆仑上住着西王母,您也可以自己封一个……”
“住嘴!”
火红狐狸的胸腹来回起伏着,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去准备出山的事情吧,这种话,永远都不要再说。”
灵溪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她晃了晃胡休的手,“小羞羞,别和族母吵架了,我们去摘果子吃。”
他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0 13:45:34 +0800 CST  
天边出现一道裂痕,瞬间被被深重的云雾掩盖,太阳更猛烈了些。
啃了一口手里的果子,胡休抬头看天,已经是正午了。他飞快地啃完手里的果子,把果核远远地抛进了小溪里,溅出白色水花儿,四周绿意盎然,他伸了个懒腰。
打闹欢乐的声音传到耳边,他朝声音来源处跑去,扒着树叶往外看,是灵溪它们,狐狸们正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闹腾着,几只手掌大的彩蝴蝶跟着它们一块儿闹着玩儿。
灵溪是黄褐色的皮毛,白白是只白狐狸,白白扑到灵溪身上,两只小狐狸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其他的又扑了上来。
胡休收回扒着树枝的手,无奈摇头,真有精力,这些小狐狸们都在为能出山去人间开心着呢。想起人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曾经去过。
噩梦的内容他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所有的悲惨都是在那里发生的。他忽然,不想去了。
“等出去了,我要吃糖葫芦!你们吃过糖葫芦吗?燕子妹妹说,糖葫芦又酸又甜,吃下去之后,快活似神仙呢!”
“还有还有,我听水里的虾伯伯说,外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还有好多翩翩公子呢,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一个真命天子,成就一段传世佳话呢!”
“做梦!”
“略略略——”
胡休心中一动,外面有什么可怕的?去,一定要去!
等到和山里的好朋友们一一告完别,已经是下午了,小狐狸们转着圈儿在胡休身边跑,互相追逐着,欢声笑语一片,彩蝴蝶飞在他们身边,小花妖附在胡休脖子上挂着的狗牙儿里,不时地掺和一句话。
山路越走越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天渐渐地暗了。雷电翻滚在乌云之间,一颗豆大的雨珠“啪嗒”一声打在地上,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胡休被这雨打的猝不及防,狐狸们纷纷跑向不远处的山洞里避雨,胡休看着那个黑黝黝的山洞,朝后退了一步,身上被大雨冲打的湿淋淋的。
“小羞羞,快来啊!会生病的!”狐狸灵溪在山洞门口,雨打不到的地方朝胡休喊。
胡休犹豫了一下,也朝山洞跑去,就在离山洞几步远时,他停住了脚步,狐狸们喊着要他快点,他朝后望去,整个庆山都下起了暴雨。
他的视线极远,山顶之上,母亲还在那里坐着。
“小羞羞,你是不是想族母了?”灵溪跳进他怀里,用头顶蹭了蹭他湿淋淋的脸颊。
胡休的目光慢慢变暗,他凶狠地一把扼住灵溪的喉咙,看着小狐狸在他手里挣扎,他闭上了眼。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消失,再睁开眼,没有什么狐狸,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纸人。
他双目泛红,垂下一颗泪。
随着他目光所及,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在朝那个噩梦逼近,狐狸们一个个的变成纸人,山洞缩小,变幻成一只红色纸人,最后变成一点红光,飞快地逃走。大雨停止,白昼转成比墨更浓的黑夜,到处都弥漫着无望和孤寂。
一道金光从他手中飞出,身体砸到树干之后的撞击声和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胡休转过身,白衣少年背靠着树干慢慢滑落在地,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捂着胸口,目光像一把锁,紧紧的锁着他。
他记得他的名字,南鱼。
幻境?真实?他捂住额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的幻境不仅迷惑了他的眼睛,更迷惑了他的心。
南鱼咳了几声,咳出一口鲜血,他用手背擦去唇边血迹,攥紧了拳头。
红光从胡休后面不远处升起,像颗冉冉之星,星星朝胡休坠落而去,砸到他肩上时发出“噌”地一声,像是撞到了铜墙铁壁。
胡休挑眸朝后望去,我骂了句娘,迅速收回傀儡灵物。
“你难道只会这种小把戏?嗯?唐昭?”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胡休快步朝她走过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原来,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能等死。
难道,只会这种小把戏吗?我闭上眼,不是我只会这些,而是在我已经默认,在胡休这种怪物面前,无论怎样做,都是没有用的。我……怯懦了……
死亡的痛感没有如约而至,我睁开眼,南鱼的背影映在眼前,南鱼挡在我前面,气波“轰”地一声震荡出去,胡休被打出去几米远,摔在地上,爬起来时,嘴角多了道血迹。
“南六……”
“别怕。”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1 13:41:01 +0800 CST  
他回过头,弯唇露出一抹微笑,“唐昭,别怕。”
他抬起手,大风拂过林海,涛声骤起,延绵不绝,冲淡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阴影。胡休站起来,哂笑一声,“终于有点儿意思了,看来,现在的异人之中,还算是有能打的。”
“你还是收起那副自以为是的蠢样子,现在,我要认真了。”
南鱼的动作快到像一道影子,“轰”地一声巨响,两人周遭的树木尽折,南鱼转过手,旋踢一脚,被胡休用胳膊挡住,“咔嚓”一声,胡休的小臂折成了两截。
我瞪大了眼睛,胡休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不吭不喘,他用另一只手扶住断掉的那只手臂,竟然原原本本地把胳膊正了回去!骨头交错发出瘆人声响,南鱼也脸色煞白。
“怪物。”南鱼冷声道,动了动生疼发僵的腿。
胡休的样子更狼狈了些,南鱼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看,马上就要倒下的都是南鱼,胡休像是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疲倦和痛苦一样,看着打的来回交错的两人,我绕到了胡休后面。
南鱼被打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血裹着身子,染红一片土地。我抬起手,十几只纸人飞到胡休身边将他团团围住,阡陌纵横,迂回往复,组成了一道网,将胡休网在里面。
胡休不以为意地随手一扬,一个纸人被打掉,立刻就有两只补上,纸人越来越多,像是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这些花瓣绕着胡休来回飞舞,只要沾及皮肤,立刻就是一道深深的伤口,不少白色花瓣被染成了红色。
渐渐地,花瓣变成星光,胡休浑身上下血迹斑驳,被笼罩在那一片星光朦胧里。他大口喘着粗气,只要他不动,那些东西就会逼近他,蚕食他的血肉,他动了,非但除不尽它们,反而会越来越多。
他恢复的时间快,可它们凶狠的攻击速度和增长速度更快。
胡休嗜血的目光,透过那星光,向我投过来。
“看来,怪物也不过如此。”
我勾起唇角,硬撑轻松着和他对峙。这套法术有个好听的名字,书上写叫聚灵成星,在我这儿有另一个名儿——抽气机。因为这功法,需要源源不断的元炁支撑,唐家人施展这个,大多是借法器之灵,我的招魂幡被收走了,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来。
不过没关系,在我倒下之前,胡休会先倒下。
他的目光更加恐怖,要是眼神能杀人,我这会儿都投胎多少次了。他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像是看出了破绽。
他随手抓住一把星光,鲜血四溅,可他也不在乎,他的血像一条冷飕飕的毒蛇,顺着我的攻击路线爬回来,傀儡灵物从我胸口浮出,毫不在乎甚至有些贪婪的接纳了这条毒蛇。
大约三秒之后,傀儡灵物变成一只红色纸人飘坠在地上,毫无生机,灵气溃散,散的无影无踪。
我傻了。
“老娘跟你拼了我!”我加大了攻击力道,一道猩红猛地击中我的胸口,我被打的掀了个个儿,撞得树叶纷纷摇落,打在我身上。
星光黯淡。
胡休血淋淋的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又是白净如初的那个少年人。他的神色冰冷,手心聚起刺眼的金色光芒,“结束了,唐昭,我们来生再见。”
一个沉重的身躯扑过来压在我身上,他闷哼一声,接下了胡休的那致命一击。
南鱼把我护在怀里,满头冷汗湿淋淋的,张嘴想说话,却涌出一口血,那血滚烫,落在我的肩上,将关平的T恤染红了半边。
“南鱼,南六你别吓我啊!你傻不傻啊你!”我止不住地大哭起来,连打了他几下,南鱼仰身倒在了我的怀里,气息微弱。
“别打了,再打就真死了……”他的声音小而含混不清。
胡休也诧异了许久,他诧异的不是南鱼替我挡死,而是他居然还没断气。
我将耳朵贴在他胸口,还有心跳,听到那心跳声,我哭的更加汹涌。“南六,你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关平,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啊!”
“没事,没事。”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唐昭,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扶着他的背,帮他擦去嘴角鲜血,却越擦越多。“你别说话了,你能不能省点力气啊。”
他忽然笑了,笑的又呛出几口血,声音断断续续的,“唐昭,你之前问我,心里有没有放不下的人,其实……咳咳……我有。”
“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姑娘,从小我就喜欢她,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我都喜欢,她的坏脾气,暴躁,粗鲁,我都喜欢,她的笑容,眼泪,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喜欢。唐昭,你帮我……咳咳……你帮我……”
“你帮我转告她,有个叫南鱼的人,一直在默默爱她,一直在……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
“她是谁?”
“她叫唐昭,是唐家三姑奶奶。”
他笑着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闭上眼,泪水落在他脸上。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2 13:47:18 +0800 CST  
“好了,别这么生离死别的,你们两个黄泉路上一定结伴而行。”胡休惬意的声音响起。
我把南鱼扶到树边,让他背靠树干躺好,在他前面护住了他。我挣扎着站起来。“郁垒,你放过他,我把我的魂魄都给你,全都给你……”
我踉跄着向他走近,托起他冰冷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郁垒,你想让母亲活过来,可她的肉身已经没有了,我的魂魄给你,我的肉身也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说过,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转生,我的力量还处于蛰伏期,我还没有参透,所以那力量有多干净,多纯粹,甚至于超过你的想象,甚至是扭转乾坤,你知道怎么去运用,我现在把它完完全全的交给你,只要你放过他,放过所有人,好不好。”
他盯着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抹讥笑。“唐昭,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你的,我要,他们的,我也要,一个都不放过。”
“郁垒……”
“别叫我郁垒!”
才过一招,我就败下阵来,伤势更加重了,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南鱼身上,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次护在了南鱼前面。
“别过来!”我朝他喊道。
看着他,我忽然笑了,笑的如释重负,“郁垒,我们就一起灰飞烟灭吧。”
我伸出紧握成拳的手,晶莹的点点红星散去,展开手心,两根发丝缠绕在一起,幻化成了一只发着朦胧的红色光芒的小小光球,光球一端连接着他,一边连接着我。
泪珠不断地滚落,“结束了。”
一只手掌从后面伸过来,轻柔地托住我的手,南鱼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呼吸炙热,他将我的手握进掌心里,一瞬间,咒术解除。
“别消失,别变不见,我真的会找不到你。”
线断。
“嘘——有人来了。”他轻声道。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正劈在胡休头顶,整座山都为之一震,关平从阴影处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个随时会倒下的霍起。
关平的狼狈不比我们好多少,他脊背挺的笔直,挡在最前面。
他回过头,朝我看过来,依旧是没心没肺的喊,“不是姓南的,丫趁我不在挖墙角啊!”
我听见南鱼轻笑了一声。
惊雷消散之后,胡休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物,猛然间,一道影子从侧面攻向关平,关平闪身躲过,继而又是一道雷电,胡休掌心相对,将所有的力量瞬间反弹了回来,关平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他踉跄退后几步,咳出了一口血,我这才看清楚,关平的身上,也早已是血迹斑斑,血顺着他的指尖低落,渗进泥土里去。
下山的路,看来并不好走。
他双手掐诀聚气,一条火龙奔腾而出,向胡休一路攻城略地而去,所到之处只剩灰烬,胡休颇有些吃力的挡住了攻击,刹那间,火龙变成雷电,轰然炸起!胡休被打出去,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傀儡灵物,别装死了!”关平喊道。
傀儡灵物从地上飞起,绕着关平飞了几圈,被他一巴掌扇飞,朝着胡休飞去。
“傀儡灵物对付不了他的!”我喊。
关平朝我看过来,嘴唇有些苍白,“我就跟你说你外强中干,也不知道在云南遇着什么了,傀儡灵物噬灵,还是转生之灵,使用者必须足够强大,才能驱使。”
“不是,南六你能不能把我女朋友撒开呢,非得小爷我动手是不是?”
南鱼挑起眸子,懒懒望了他一眼,“依照关家家规,你刚才的话,得用荆棘打手心五十下。”
“我们家的家规你怎么那么清楚啊。”关平小声咕哝着。
红光笼罩着胡休,渐渐地,胡休的身体分解成一颗一颗的细小的光尘,弥漫向这整座庆山,漫山遍野,成百上千的狐狸在山林之间奔跑,涌向山顶,顶礼膜拜。那只用青石铸成的狐狸裂开一道细缝,无数星光从里面飘散出来,飘向苍穹,越飘越远,最终飞出了苍穹,上升到我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或者,它去了昆仑。
天际开始翻白,天要亮了。
关平背着手,仰望天际许久,他低下头,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扑通”一声,关平的身躯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我下意识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霍起也围了上来。
“关平?关平?”我晃了晃他。
霍起看了我一眼,拿起他的手腕,眼神渐变,“没有脉搏了……”
“霍起,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我双手撑地,浑身都在颤抖。
南鱼勉强支撑起身子,坐在了霍起旁边,把他的手从关平的胳膊上拂了下去,“我来看看。”
片刻之后,南鱼放下关平的手,“确实没有脉搏了。”
一刹那间,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我红着眼望向他,“南鱼,别乱说话。”
他咳了两声,“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死了,第二种,他受伤太重,听说关家有一种保命功法,叫做忘息,以万物归元为榜,调养生息,这种功法从小修炼,身体会在性命攸关时自动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以求养元。”
“你的意思是……”霍起有些懵,“他……自动待机了?”
“那到底怎么判断到底是死了还是假死啊。”我急得直想咬人。
南鱼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看向霍起,“你还有力气吗?”
“比你好一点。”
“嗯。”南鱼点头,“你现在,用尽全身力气打他。”
我扑到关平身上,“不行!回头没死,让他给活生生打死了!”
“相信我,没错的。”南鱼绕到我身边,把我拉的离关平远了些。“霍起,打吧。”
霍起屏气凝神,出掌时带着疾风,他一掌拍在关平胸口上,关平纹丝不动,霍起不解地看向南鱼。“所以,他是真死了。”
“我就说不要打……”
“轰——!!”
霍起整个人被掀翻出去,撞在地上,一口老血喷出来,面色涨得通红,“南鱼……”
南鱼缓缓道:“他没死,忘息功法最厉害的,不是归元调息,而是可以保人性命。”
“也就是说……”我愣住。
“会反弹。”
我看向霍起,他躺在地上,胸腹一起一伏的,像是在盘算着怎么弄死南鱼。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2 23:51:33 +0800 CST  
十几辆越野车开进村子里,车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外。下车之后,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面色冷峻。
后面跟着的人为他推开院门,院子里人群熙攘,见年轻人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他带着人进屋,不少人眼中含有尊敬之意,更有崇拜者。
屋里药味浓重,两张床并在一起,并排躺着两个人,阳光从窗户投进来,窗下蒲垫上盘腿坐着个白衣少年,面前香炉生出紫烟,少年闭目养神,吞吐自然,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光芒浮在丹田位置。
照顾在床前的几个人见到年轻人,都站了起来,齐齐喊了声“守约”。
唐守约环顾屋里一圈,床上躺着的是霍家和关家的那两个小子,窗户下面坐着的是南家小子,自己家那个么……
“唐昭呢?”他声音温和。
一个穿道袍的茅山小道士回答道:“守约,唐姑娘她已经走了。”
“走了?”唐守约眉梢染上几分森寒笑意,“去哪儿了?”
“唐姑娘说,天机不可泄露。”
唐守约的目光投向关平,静静躺的少年人呼吸均匀,面色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胸前的环龙玉坠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门外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面色有些慌张,手里紧紧抓着电话,“守约,四川霍家出事了。”
云翳遮住太阳,阴影移落在霍起的身上。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3 13:40:55 +0800 CST  
下部请转新帖——《重阳二三事前传2:假酆都》
楼主 显衡生  发布于 2020-03-13 13:43:16 +0800 CST  

楼主:显衡生

字数:78013

发表时间:2019-11-09 08:48: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3 20:12: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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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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