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面是一条仿佛通向无底深渊的石阶，石阶的两边空空荡荡，就如万丈悬崖。好在那石阶够宽阔，三人并排都绰绰有余，才不至于让人眼晕到要掉下去。
这是个什么诡异的结构？梅童在心里嘀咕，这位铁杖将军真是奇葩，在自家玄关里插两道悬崖，真会选地址。赵时珙听到他不小心嘀咕出声的“铁杖将军是奇葩”之句，不由得莞尔失笑。
等所有的人都进来后，元有生又转身将石门推还到原来位置，严严关闭上。众人不解她的意图，不过不用多久，大家就都自以为明白了，因为几步之后，便看见石阶上零落着一些大型动物的骸骨，看姿势应该是从方才的石门外冲进来被击杀在此，应该有不少年头，皮肉早已荡然无存。
“以前有人开过这道门？”赵时珙自言自语，“还招惹了野兽跟随。”
梅童觉得赵时珙说这话根本是脑子短路，别人不论，眼前的元有生那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就是明显来过的架势，八成她上回留下的脚印还新鲜着呢。
其实这是梅童自己的理解力出了问题，错怪了赵时珙，赵时珙显然已经自动默认过了元有生，他的意思是指若干年前，有人进来并且击杀了野兽，留下这一地白骨。
大家打着手电稳步向前，这道石阶总体而言不算陡峭，因此十分好走，只是绕来绕去距离挺长，赵时珙斜卧在担架上几乎都要睡着了，还没有走到尽头。
梅童见状，便去推了赵时珙一手：“快打起精神，哪有你这样，在这种环境下居然打瞌睡，真是败给你了。”
这一下不巧正连环作用力到伤口，赵时珙痛得牙缝吸气，嗷嗷叫到：“你这兔崽子真下狠手，我又和你没仇，这么用劲。”
不过如此一闹，倒是彻底精神了。
“有生姐呢？”赵时珙抬起头悠闲地环顾四方，陡然发现押尾的元有生已不见踪影。
“在那儿？”眼尖的强子往悬崖对面的峭壁上一指，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踩着崖壁飞速前行，不一会儿便隐没在了浓浓的黑暗里。
“快，”陈容警觉起来，指挥大家加快脚步，自己却探身往下看，只见悬崖深处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隐隐约约的锁链直通对面的峭壁。陈容飞身下去，手脚并用顺着锁链爬到对面，沿着方才元有生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这一幕把赵时珙和洛梅童看得目瞪口呆，两人只知道元有生和陈容身手好，不知道他二人杂技也玩得这么好，这要上春晚一定能全国爆红。
突然，疾行的众人听见那空荡荡的前方传来连续的枪响以及巨石翻落的轰鸣声，赵时珙都被震得自己站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出手

大家连忙挤到石阶的一处突起地，探着身子目光越过层层山岩往斜前方看，堪堪瞧见远方有不明亮光，元有生的背影贴在一堆碎石后，她伸手往腰间一抹，从腰带里抽出柄锋利的软剑，那细长的弹性剑身在她手中化作坚硬无比的钢铁似的，点着石壁便飞了过来。
在大家视野的盲区传出几闷声惨叫，接着便见黑影蹿起，几头高大凶猛的恶獒从盲区扑出来，十来打手模样的大汉也随后而至。正当大家暗道不好之际，只见元有生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摸出短刃，抬腿破石而出，刀光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几条狗，身影起落之间，十来个大汉背裂、肩折、膝碎、倒地一片。
大家还没回过神，便眼前一黑，几扇钢铁之墙从远处三四米高的岩洞顶部轰地一声齐降下来，把大家的视线堵了个死。

陈容的人将行动不便的赵时珙丢在一边，都拔腿往前狂奔起来。只留下梅童和强子架着赵时珙慢慢走，等到三人七拐八折地走完石阶赶上大部队的时候，猛觉得眼前发花，在这原本是自然风貌的洞穴深处，俨然一派现代化机械装修风格，精钢的光芒刺得人脑袋发蒙。
那些被元有生废掉战斗力的大汉们倒在地上被捆得死死地，那个前几天被梅童踢了一脚的身手高超的男人也狼狈在列，陈容的人正在他们身上细细地搜索外加盘问着什么。
陈容蹲在地上，手边打开一个灰尘厚厚的军用医药箱，正在给元有生的后背上药。其余的人也在各自包扎几天前没有条件好好处理的伤口。
看见赵时珙和梅童过来，陈容招呼道：“刚找出的一些外伤药和纱布，你们的伤口正好也换一换药。”
元有生一语不说地站起身，被汗水浸湿的鬓角似乎还冒着热气，她走到一面钢铁墙前，打开墙上的精钢密码门，陈容立刻带领手下将那十来个捆得像粽子似的大汉丢了过去。
在关门之前，陈容冲着被丢到门外的粽子们说道：“回去告诉他，我们要是怎么样了，他也活不成。”
梅童呆呆地张望着眼前的场景，他根据自己有限的知识分析，这座地下现代化场地应当起建于几十年前，里面的一些设备明显已经有了些年头，比如那台废弃在墙角已经被新式动能取代的手摇发电机，明显是解放前或是解放初期的产物。看来这块地方的技术设备近年有过更新升级，不过一些淘汰的老东西并没有被及时清理走。
赵时珙突然出声：“有生姐，先前我们从石门进来后，你关上了门，原来不是为了防止野兽，而是为了防止那些人？”
元有生点头表示认可他的猜测。赵时珙又问：“他们是什么人？有生姐你和陈哥又是什么关系？”
这回元有生终于开口，回答得十分简练：“都是我朋友。”
赵时珙非常不满意元有生这种模糊的答案，有些烦躁地嘟囔着：“那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当初星云的杰作？……”
梅童拉拉赵时珙，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问了，这氛围明显是问也白问的节奏。梅童此刻异常冷静，他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种种事，隐隐约约感到，一定有什么与自己、与赵时珙息息相关的暗流正在涌动。既然元有生他们不愿意透露，那他就自己去找答案。
他分析了一圈眼前的人，陈容的那些手下显然只是奉命行事的打手，从这几天的相处和闲聊来看，估计不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算知道，他们也没有透露或是不透露的自主权。
接下来是最大的目标元有生，根据梅童对元有生的了解，从来都是她主动告诉你她想说的，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别说问不出来，就算蛛丝马迹的线索她也不会留下。再加上元有生本来就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人，与其白费功夫同她玩语言的艺术，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她行动，那样更能有效体会事情的进展。
然后是捉摸不透的陈容，感觉让人很近又很远，可以作为突破口，但因为知己不知彼，估计难度不小。
最后是强子，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虽然强子与元有生陈容他们比较疏离，但他似乎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只是不确定那些秘密对梅童和赵时珙要追寻的答案有没有价值，但也不妨挖出来分析分析。
因此，梅童决定，先集中精力在撬开强子的嘴巴上花功夫。

于是梅童先吩咐赵时珙：“你说通过这第四条路，就能找到第五条出口，现在有眉目么？”
“别急，”赵时珙掀开衣服，指挥梅童给自己包扎，“再往前面走走。”
看见大家休整好开始起身，梅童不动声色地贴在强子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打算找准机会和他聊聊。赵时珙不满地从担架上扭头往后张望了好几次，梅童只好拉着强子快走几步紧跟着抬担架的人。
接下来的路又漆黑一片，好在大家刚刚不仅补充了药品，也补充了不少火把，可以节约一下已经撑不了多久的手电和荧光。
等爬到高处之后，赵时珙和梅童回头一看，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元有生要从崖壁上另一条路过来。显然是她发现了此处有埋伏，要是从大路而来，除了暴露在埋伏之中，没有别的退路。因此她绕道去了侧面，利用地形发起主动攻击，并且随后放下闸门隔断被她引到门外的对方火力。
绕出这片复杂的现代化区域，便是气势磅礴的地下山脉，入眼皆是悬崖陡峰，有种奇异的黑暗之美。
“这地方不错，”梅童赞叹，“太有感觉了，削壁悬崖、崎岖峻岭，像西游记里面似的。只是怎么越看越不像个陵墓，可外面却还立着铁杖将军的墓碑呢。他要真把自己埋在这儿，这铁杖将军也算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奇葩了。”
赵时珙嗤笑，竖起两根指头：“你已经第二次说人家是奇葩了，事不过三，我数着你什么时候说第三次，搞不好就将人家从异界召唤出来了。”
人往往面对荡气回肠的自然风貌的时候，心情也会受到感染，比如现在梅童的情绪就很高昂，他扑到赵时珙的担架前，逻辑混乱地口不择言：“第三次我就说你是个奇葩。”
元有生挑眉看着这两人不合时宜地放松打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要是铁杖将军没死，他会希望在这儿怎么生活？”

第二十八章 缺席

元有生挑眉看着这两人不合时宜地放松打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要是铁杖将军没死，他会希望在这儿怎么生活？”
赵时珙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咳了几声后，兴味盎然地放飞想象力：“首先，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洞府太孤单，一定得找人陪着，除非他是个不怕闷的……”
梅童接嘴：“他要真是这片区域的总设计师，以他的能量，不死的话，铁定会挑选合自己心意的人陪着在这儿生活。要是死了就没办法了，就像当初万历皇帝临死前，吩咐要将最宠爱的郑贵妃立为皇后，但是他的继承者不是郑贵妃生的，根本没听他的话，也没有将郑贵妃与他合葬。”
赵时珙打断梅童：“若是这个铁杖将军能有设计这么复杂迷宫的智商情商，一定也能想到死后各种不能掌控的局面，肯定会想办法要在生前做好安排。”
听着这两人越扯越跑题，在场的人都有种脱离频道的感觉，可看见元有生听得津津有味，大家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断两位跑偏的思维。
“想打开看看么？”元有生朝黑暗中指了指。
大家将光源全部集中到她指着的方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元有生带大家来到山前，手指伸到石壁上一个凹洞里摸了摸，只见眼前的山体中间，突然有道门向两边分开，这道门的外观被很好地伪装过，与山岩融为一体，而如今一打开，才发现门下有轨道，门体也是金属的，梅童在门体上居然发现了些英文字母。
“这是出路的方向？”陈容只对出路感兴趣。元有生摇摇头。
赵时珙和梅童则摩拳擦掌，对这洞中洞的内部充满了好奇。折了几折之后，便是很工整的条石墓道，耳室前室侧室一应俱全，陪葬品都封在箱箧中，没有人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毫无障碍地进入主墓室之后，这里空气明显不太好，火把都蔫头巴脑地暗了下去。正中一巨型棺椁，长宽几乎一样，旁边整齐地摆放着几个钢架塑胶踏板的梯子。
在元有生的指挥下，众人爬上梯子，费力地打开椁盖，里面不外乎一些陪葬的金银器皿、文房四宝、刀剑盔甲之类。
“看来还真是个将军，这武器和战服装备挺齐全的，而且还是个有文化的将军。”赵时珙调侃。
梅童瞪了他一眼：“咱们都打开人家墓，揭开人家坟，已经大不尊重了，你就严肃点吧。”
大家小心地将散乱的陪葬品挪到一边，撬开棺木，只见这口超大号的双人棺材中，只躺了一具已经烂成骷髅的尸骨，另一侧空空荡荡，似乎在等待着合葬者的入住。
梅童脱掉鞋、双手一撑，跳进棺材里，在空着的那一侧的锦被下一摸，摸出一柄大刀，和元有生给自己的鬼头刀比了比，这两把刀大小弧度形状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梅童手里的这把明显是机器制造、进口好钢，而棺材里的是纯手工打造、古代工艺。
“刚看这被子下面鼓起的形状就像把刀，果然不出所料。”梅童胆子也够大，索性在那尸骨旁边与他面对着面坐下，仔细端详那把古刀。那尸骨的头微微朝向梅童的方向侧着，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梅童。
赵时珙扶着一米多高的棺材的边缘，指着梅童屁股下面，声音都有点发颤：“那个，是什么？”
梅童挪了挪屁股，被衣角遮住的一条玛瑙串子露了出来，赵时珙双手哆嗦地从梅童手里接过它。这条串子在赵时珙的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它系在那年轻男尸的腰间，铭刻在了赵时珙的心里。
赵时珙不由地朝梅童旁边躺着的那具尸骨看了看，可那尸骨白掉的头发显然暗示着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而且身材高大，不太可能是赵时珙记忆中的那位个头不高的年轻男尸。
“你看看骷髅身上有没有什么写了字或是刻了字的东西？”赵时珙建议。
梅童于是放下手里的古刀，小心翼翼地揭开尸骨的衣衫，仔细查找起来。赵时珙看着梅童双手在那尸骨上细细摸索的动作，感觉自己身上似乎也一阵阵发麻。
“什么都没有。”梅童已经将尸骨摸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文字线索。他又将尸骨的衣物整理好，甚至连骷髅上的头发都拢了拢，古刀和玛瑙串子放还原位，这才重新跳出棺木之外。
从头到尾，将大家领到这儿来的元有生，却一直站在棺椁之外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动作。见洛、赵二人考察结束，方才上前一步，下令：“都盖上，走吧。”
于是大家伙又地将棺椁恢复原样，一声不吭地跟着元有生出了墓道。这一趟墓室之旅，平静且诡异，除了赵、洛二人心情起伏之外，其余的人无一不感觉莫名其妙。
“我有点同情这个铁杖将军，”出了墓室后，梅童突然感叹，“我曾经听说过的合葬，顶多也就是同椁不同棺。而今天这个却罕见地同椁同棺，可见墓主想合葬的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但是那人却缺席。墓主若泉下有知，肯定不能瞑目。”
赵时珙也心感悲戚：“是啊，我要是他，一定不会甘心。你说，这一整片迷阵，会不会与他的不甘心有关？他是不是在死亡之前，就预料到不能合葬的可能？”
“凡事皆有动机，”梅童道，“从地宫二号浑天洞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猜测建造者的动机，一直都猜不透。如今看来，你刚才的推断，倒也还算符合动机形成的逻辑。不过，只是不甘心的话为什么要修迷宫，折腾出这许多的花样和不甘心又有什么内在联系？这个铁杖将军真是个谜。”
两人一边感慨着一边回头朝紧闭的墓门看了又看，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位鹤发长衫的老者，独自坐在这片寂寞的迷阵里，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似穿透时空直到今日。
不过，梅童是根据方才身边老者的尸首形象，进行的一种文人情怀的构想；而赵时珙则仿若感同身受地悲切，这种悲切与沉船古尸带来的痛苦天然地融为一体，他既觉得像喝醉了酒似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记忆，又感到无比清醒地超然世外，审视着数百年前那场云遮雾罩的岁月……

第二十九章 惊魂

在元有生的带领下，众人被绕得七荤八素，如果此刻元有生离开，大概谁也找不到回头的路。大家这一路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脚下的危石林立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万丈黑暗里。
陈容将赵时珙背在背上，紧跟着元有生的步伐，突然可能踩着了苔藓或是湿地，脚下打滑，直直往一侧摔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陈容五指用力，紧紧扣住岩壁。几乎是同时，感觉背上一轻，陈容的冷汗刷地一下冒出来，急忙扭头往悬崖下看，幸好赵时珙在距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吊着。
再仔细一看，元有生左腿牢牢缠在岩石上，左手正拔出匕首往石缝里一插，稳住身体，右脚则勾住赵时珙掖下，右手抓着赵时珙的胳膊；而在赵时珙的下方，梅童一只胳膊抱着突出的石块，身体大半俯于崖外，另一只胳膊紧紧抱着赵时珙的身子。
大家七手八脚地先将梅童拉了上来，陈容爬到下方，小心托起赵时珙，与元有生合力将他也弄了上去。
赵时珙只觉得两腿发软，连伤口拉开的痛都忽略了。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他从陈容背上摔下来，如果不是下面的梅童奋不顾身抱住他，元有生从上方那么一拉，自己的胳膊就算是铁打的也得脱臼；再者，如果不是被元有生猛力拉住，连梅童也会被自己下落的惯性带下去，难兄难弟恐怕已经双双殉身于此。
大家惊魂之后就地休整了片刻，重新将赵时珙裂开的伤口包扎好；梅童锁骨上方、下颚、手背、手腕等处都被岩石划伤；连强子因为跳过来抓梅童的脚腕，双手的小鱼际处也被蹭得鲜血淋淋，手指关节更是受伤严重。
陈容觉得十分愧疚，不过元有生倒没有说什么，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幕压根不算个事似的。陈容将担架上的登山绳解下来，把赵时珙绑在了自己背上，这才重新出发。强子和陈容的两个手下这回寸步不离梅童身侧，严格执行保驾护航。

渐渐地路途开始好走起来，大家的情绪也慢慢放松开。赵时珙环顾四周，脑海飞速运转，突然他喊住元有生：“有生姐，现在我们前进的大方向是东南西北哪一个？”
元有生头也不抬地答道：“朝南。”
“那就是往灵浴寺的方向了。”赵时珙点点头，心下了然。自从在棺材里发现了那串关键线索玛瑙串子开始，赵时珙便笃定现在这条路上的出口是所有出口中的重中之重。根据陪葬的战袍战刀不难判断，躺在棺材里的那位十有八九就是墓碑上写的铁杖将军赵公。这位与玛瑙串子同葬的赵将军，很可能就是这里一切杰作的主人。但是目前为止赵时珙只能肯定，这位赵将军应该是树荫里对弈的老者之一，但究竟是哪一位，还不好说。
“赵将军，铁杖将军赵公，正和珙子同姓。”梅童走着走着突然叹道。
陈容笑了起来，调侃他：“梅童，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这才想起来那位是赵公子的本家？”
梅童挠挠脸颊，没话找话：“陈哥，你说咱们在这儿辛苦找路，那些方才被你们绑起来的人，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出去？”
这个问题陈容也在心里憋了很久，反射弧超长的洛梅童终于想起来将它提出来，陈容和强子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元有生的后脑勺。
“直升机，”元有生回答地挺干脆，令梅童感到十分意外，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会有明确答案。
“卧槽，”赵时珙忍不住爆粗口，“他们这倒省事了。”
元有生不以为然：“离开这儿，天上的路不见得比地上的好走。好在他们都有野外生存经验，不管直升机把他们带到哪儿，大概都有办法脱险吧。”
说着元有生放慢了脚步，猫腰钻进了一个狗洞大的洞口里，在里面捣鼓了半天之后出来：“这条路我可以过去，你们速度恐怕不行。”
众人一头雾水，元有生带着大家绕开狗洞边上的石壁，便见一条人工砌成的弯折甬道跃然眼前。令人胆寒的是，甬道壁上布满了利刃。元有生往里踏了一步，便见两边的墙壁像感应灯似地开始慢慢合拢。
赵时珙觉得自己就像在游戏面打通关的感觉，忍不住骂娘：“这么变态的东西，是哪个狗日的装这儿的。”
“是我。”元有生很坦荡地承认，“不过这个运行的速度后来被人动过，开关都被破坏，我也差点着了道。”
所有人看了看元有生后背的血痕，感情这让大家紧张了半天的、居然可以伤得了元有生的不明强大对手，原来竟是她自己设置的机关？大家感到哔了狗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犯起愁来，这怎么过去？
没有人问元有生为什么要修建这样一条血腥的机关，大家想当然地以为肯定是为了阻碍入侵者的脚步。只有梅童觉得逻辑上有点问题，但还没有细想，便见元有生突然跃起，将前排的梅童和强子双双猛推倒，顺势拉着就地一滚。后面的陈容等一干人也被顺带撞得七仰八叉。赵时珙更是招罪，刚裂开的伤口又彻底裂了一次。
电光火石之间，强风夹着冷箭凌空而过，恰恰穿过梅童和强子刚刚站立之处，射到侧面的岩石上，又弹了回来，刚刚落在众人附近。

第三十章 云阳阁五郎

强子伸手便去捡那箭，被元有生举臂格开。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箭身和箭镞：“有伤口的都不要碰，很可能是箭毒木的毒液淬过毒，虽然不知失效了没有，小心点总没错。”
“箭毒木是什么？”梅童挺好学。
“箭毒木就是见血封喉，也算广西云南这边的特产树木。”元有生很有耐心地解答。
赵时珙虽然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第一时间凑了过来，将那三根箭仔细看了又看，反正他是没法用肉眼看出粹不粹毒，只依稀辨认出每根箭杆上都刻了个“五”字。
大家抬头朝毒箭射出的方向瞧了瞧，强子奇怪：“我们站这儿也没干什么，怎么就触动了毒箭的机关？”
元有生往幽深的黑暗里看了看，一声不吭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所有人紧随其后。
一道狭窄的悬崖绵延眼前，数米开外的山巅上，东歪西倒的巨石群后，隐约可见飞檐走壁、亭台楼阁。除了元有生之外，所有人都很吃惊。
元有生吩咐大家隐蔽好，防止再飞出什么暗箭，自己则和陈容纵身往崖下一跳，落在另一侧崖壁下方的突出岩块上，不一会儿便见他二人攀爬了上来，站在对面的悬崖边缘。
陈容留在原地围着那些巨石一个个查看，元有生则快速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屋宇中。片刻之后，便见元有生拿着一张弓箭返回，与陈容二人围着那些巨石比划着说了什么。
只见二人挑中了一块距离崖壁最近的巨石，将登山绳的一头牢牢地绑在上面，另一头栓在箭身上。
陈容朝大家招招手，示意众人出来，已经安全了。元有生则两脚错立，拉满古弓，朝着悬崖这头射了过来。
强子和陈容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接到元有生射过来的登山绳之后，立刻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固定好。
梅童看着这个架势有点心惊胆战，难道要他从这根细细的绳子上滑过去？这种高危的动作自打出娘胎也只在电视电脑图片上看过，自己还不够胆去试一试。
强子帮梅童系好安全扣，扶着他肩膀：“没事，很安全的，我带着你走。”
梅童可怜巴巴地看向赵时珙，却见这位半残人士非常熟练地将自己拴好，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梅童吃惊地张着嘴还没合起来，陈容和其他的人已经在那头接过了赵时珙，将他小心地弄上了崖岸。
梅童牙一咬心一横，战战兢兢地横空踏出去，强子紧贴着他扶着他的腰，梅童闭上眼根本不敢往下看，心刚提到嗓子眼，便听见强子说：“到了，站稳了。”
梅童睁眼一看，已经顺利到达目的地，赵时珙正坐在地上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赵时珙终于又能坐上了担架，大家在乱石嶙峋中朝着不远处那隐约的广厦楼台进发。路过一堆乱石的时候，强子弯腰从里面抽出一根钢筋。
“这儿原来砌了块石壁，”元有生瞥了眼强子手中的钢筋，解释说，“现在塌了，不然咱们从悬崖那边是看不见后面的屋宇的。”
“好好的怎么会塌成这样，就像砸碎了似的。”强子又仔细勘察了一番，从坍塌的水泥加石块里刨出一个石球模样的东西，“这是投石器投出来的？”
元有生接过那石球想了想，并没有吭声，而是加快了脚步往楼宇走去。
一扇黝黑高大的铁门矗立在眼前，门楣上三个繁体烫金大字“雲陽閣”。元有生带着大家轻车熟路地绕道偏门，进去后展眼是一个古代庭院：青石铺地、异石为林、珊瑚为枝、金玉珠宝比拟姚黄魏紫，极尽奢华之风，便是不贪财的人此时看了也禁不住意志动摇。
元有生低着头，绕过一层层回廊厅堂，来到一院落的正房中，推门进去，屋内似有幽香，桌椅之上薄灰浮起，掀起的床幔正中，一颗发着幽光的夜明珠随意滚在枕侧。
元有生对屋内奇珍异宝看都不看，只是伸手在那枕中摸了摸，摸出一把钥匙，又将那夜明珠上灰尘擦了擦，塞到梅童背包里，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院落赶去。
十来分钟之后，大家都静静地抬头看向一座塔楼，这座塔楼依山而起，一大半都修在山体中，与其说它是座塔楼，还不是说它是座塔楼外观的洞府。这塔洞除了一层有门，最顶部有窗有廊之外，从下到上外观上几乎是一整片峭壁竖立。
元有生拿起先前从枕头里掏出来的钥匙，开了这塔楼下的大门，大家鱼贯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夜明珠下的一幅长轴工笔画像，一位束发男子长身玉立眼前。因年代久远，画像已然泛黄陈旧，可还是能清晰辨认出这男子衣着装扮的奢华，一对凤目斜飞入鬓，冷冷而又不屑地看着灰头土脸的众人。
梅童吃惊地咧开嘴角笑起来：“太逼真了，形神俱全，大概顶级帅哥就是这样了吧。”
赵时珙扶着梅童，心里正在感慨这幅画的写实程度，同时抱怨要是九寒图和两位下棋的老人家，画得有这一半写实的话，会省去多少猜来猜去还猜不明白的麻烦。
正在心里诅咒着九寒图和老者对弈图作者呢，就听见梅童夸张的感叹，赵时珙顺手在梅童脑袋上拍了下：“又不是美女图，笑那么欢，我看还没咱俩帅。”
赵时珙不要脸地自吹自擂，引来大家鄙视的眼神，他立刻改口：“我说还没有梅童帅。”
大家懒得搭理他在这和画像比帅的脑神经，将注意力重新投到元有生的动作上。只见元有生面无表情地将这幅灰扑扑的画轴从墙上解下，快速地将它卷起来。
“等一下，”才卷了一小截，赵时珙和梅童同时出声，阻止了元有生的动作。

第三十一章 不充分论证

“等一下，”才卷了一小截，赵时珙和梅童同时出声，阻止了元有生的动作。从他俩的角度看过去，元有生在上，画像在下，画中人物的眉眼刚被卷上，只留脸庞的下半部分正对着二人。
梅童走上前，将那画像推开，仔细看了看画中人物的长相，再遮住眉眼，对比着元有生看了看。
他这一动作，大家都看出含义来了，那画中古代帅哥遮住犀利的眉眼额角之后，其余部分和元有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元有生自己看了看，也笑了起来：“确实有几分像。”
大家心里纷纷唏嘘，看来美人是可以跨越年代和性别，演绎着美学的共同定律的。
梅童将那画重新全部展开仔细读了读上面的题词：“这个人叫‘五郎’。看起来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叫这么个随意的名字，大概是亲近的人的昵称。”
“五郎”两个字从梅童嘴里蹦出来之后，元有生眼里的光彩暗了暗。
“这幅画是五郎十七岁一次聚会的时候，作画的人起笔开始画的，”梅童继续释读，“五郎是个京城官宦富家公子，在国子学读书，与舍友……”梅童突然愣住了。
“怎么不念了？”赵时珙催促道，“发现什么了？”
梅童转过脸，看着赵时珙：“他有一个好友，赵郎时珙，叫赵时珙。”
“靠，和我同名同姓，”赵时珙嚷道，“在哪儿？”
梅童指给他看，“赵郎时珙”几个字赫然排在那五六个友人中间，并且那个赵郎时珙还是这个美男子五郎读国子学时的同窗加舍友。

陈容一个手下弱弱地问：“我们现在算是知道了，那边棺材里躺着的铁杖赵将军的名字了么？”
“赵时珙？他姓赵，难道铁杖将军大名就叫赵时珙？”赵时珙拉开了嗓门。
梅童皱着眉：“有可能，你别忘了咱们两个的名字怎么来的。”
“那快找找，这上面有没有写梅童？月来流光落梅童，星散满天照时珙。既然时珙已经出来了，那梅童在哪儿？”赵时珙有点急切。
梅童仔仔细细把那画像上的字反复找了一遍，摇头道：“只有时珙。”
整个过程中，元有生一直神游物外，对这么劲爆的发现和讨论似乎充耳不闻。
强子看在眼里，主动问她：“阿有，刚才那三支毒箭上都刻了‘五’字，这个‘五’会不会是因为箭的主人叫五郎？”
“哦，是。”元有生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等梅童研究完了之后，元有生再次将那幅画卷起来，塞进了橱柜里，抬脚往塔楼上层而去。

赵时珙看着元有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一向知道元有生神秘，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这个人格外令人费解：她似乎对这儿的一切非常熟悉，但又同时都迷惑不解；她一直在为大家引路，但又实际像是在寻找什么；她看似尊重每个人的意见，但其实一直在诱导赵、洛二人给出答案。
她在观察，赵时珙得出结论，她在观察我和梅童。赵时珙突然觉得有些后怕，他不知道元有生为什么要观察他们，她观察的结果是会将大家带向出路还是带向危险。
我和梅童对她有什么价值？赵时珙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几天前他对梅童说的那样，这儿的所有人，除了梅童，其余的人再好他也不会完全相信，当然这其余的人也包括元有生。
赵时珙突然非常痛恨自己满身的伤口，如若不是这样，他的行动会便捷许多，自主权也会大很多。现在这个样子，离了别人的帮助，他根本走不了几步，跟个残疾似的。
他又看了看梅童，想想刚刚差点掉下悬崖的一幕，他更恨自己的累赘状态，不仅没有办法与唯一信任的梅童互相协助，反而差点害梅童也丢了性命。
这样想来，赵时珙的脸色就不太好，阴沉沉地任凭别人将自己架上楼梯。

看见赵时珙摆着一张臭脸，梅童便猜到这家伙脾气又上来了，他拍了拍赵时珙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猜，如果‘梅童’也是和‘时珙’一样，是对应某个人名的话，会不会那个九寒就是梅童？而‘赵时珙’的名其实叫‘赵骓’？因为古人的字和名大多都有一定关系，骓马飞奔就和时间有关，而数九寒冬也与梅花相连。”
赵时珙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梅童的猜测：“你的假设是铁杖将军姓赵名骓字时珙，而九寒图上的少年姓洛名梅童字九寒？”
“我可没说九寒姓洛，而且现在也不确定‘梅童’和‘九寒’哪个是名哪个是字。不过可以姑且这么猜测，其实并没有多少根据，我也只是刚刚灵光闪过。”梅童和赵时珙就这个问题聊了起来。
“对了，”赵时珙突然想起来，“九寒图上的九寒是个少年童子总角的形象，他穿着单薄的衣料在戏水，天气应该十分暖和甚至炎热。他的上方画了一些抽象的绿叶结果的树枝，我们都没有把那往梅树上想，因为通常国画里，都是以梅花傲雪的形象来代表梅树，可是在衣料单薄的夏季的话，梅树上不正是应该绿叶挂果的样子么？这样看来，那幅图不正好构成了梅树下童子——梅童了么？”
梅童撅了撅上唇：“好像挺有道理的，不过都是不充分论证，再看看接下来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佐证的吧。”

说着话，大家已经来到了塔楼上宽阔的顶层，元有生在门口慢慢地蹲下，抽出腰带里的软剑，前倾着身子挥剑一挑，便听到重物落下的声音，接着大家便看到塔楼廊下的一大型石块被弹击了出去，直奔向远处的黑暗中。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立刻疑问，“触动这儿的机关，石块却被投向那么老远的相反方向，这是要砸谁？”

第三十二章 塔洞顶层

赵时珙往前探了探身子，抬手扶着门框：“是啊，这个机关设置得挺神经的啊，不知道这儿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防御机关？”
元有生轻抚眉黛，柔声道：“这儿真正防御的机关在院墙的墙头上，设置了一圈自发弓弩，我已将几处入口方向的装置拆掉。”
说着她跨入房内，举着火把抬头看了一圈头顶上已经没有可以砸落的石块，便道：“都进来吧。”
偌大的房间里面，确切地说应该叫石洞里面，躺着一些大石块和不知名的机关，两排宏伟编钟参差不齐地立在一角，另有沉重箱箧随意散放，其大小样式和方才铁杖赵将军墓里面的一样，不过元有生没有让打开的意思，大家也都不敢提。
梅童这时有点忍不住，试探性地上前摸了摸那些箱箧的锁扣。元有生看了一眼，猜到他的心思，便道：“这些箱子里面没有什么线索，都是一些普通的日常器皿衣料之类，方才赵将军墓里面的也一样，还是让它们少见空气为好。”
梅童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眉头，便将手放了下来。
赵时珙抬着脖子往洞顶上看看，又往挂着石块的锁链看看：“这上面挂石块挂得这么醒目，看来不是为了偷偷掉下来砸人的，而是为了砸到这些机关上，启动机关将外面的石块弹出去。”
那些锁链一头拴在落地的石块上，另一头不知从这一层的洞顶通向何方。
“触动石块落下的机关应该在上一层。”强子盯着顶部侧面的一个洞口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元有生不以为然：“我们头顶上是实心山体，从顶部那个小洞口斜着往上爬，会进入一个天然小型山洞，至今那儿没有找到过出路。”
陈容三下五除二攀岩上洞壁，顺着铁链翻进那个黑洞里，好一段时间后，听见陈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下面有水，好深，像口井。”
元有生疑惑地转过头，也迅速地翻上去，只见原本平整向下的洞口地面，掀开了井口大一个豁口，豁口里面深处，隐约似有水波，而那些控制铁链的机关刚好位于本来那个位置的地面上，如今皆被弹到一边。
“这个洞原来没有，”元有生思索着分析，“洞口崩裂的碎石都在洞外周边，可见这个洞不是往下坍塌，而是往上崩裂开的。”
“下面水有温度，”陈容将自己脑袋伸进去当了一回温度计，“难道是蒸汽膨胀导致。”
元有生将腰间的软剑拔出来，伸到这口黑井的深处洞壁刮了刮：“有石灰，可能是水流到这儿的时候与石灰产生放热反应。”
二人又看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便爬了回来，将里面的情况向大家说了说。
强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这个机关难道就是这么设计的？水流经过，浸泡石灰发热，上部薄土层崩开，锁链滑动，落下石块，砸到这儿机关上，将外面洞壁上的大石块高空弹出。”
大家一起扭头，从黑漆漆的窗口往外看，那些大石块弹出后，通通砸到星云修建的钢筋水泥墙上，不知它们预定砸向的目的地是哪里。
“回头出去再研究吧，”陈容建议，“在那堵墙被砸塌之后弹出的石块，应该落在了设计者希望它们落下的地点。”
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但同时都在心照不宣地思考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作为机关置放地的塔洞顶层，为什么有那些编钟、箱箧？而且它们的摆放位置随意到简直杂乱。机关的精心设计与其它物件的杂乱摆放形成鲜明的矛盾，呈现在大家眼前。

赵时珙示意梅童将他扶到石洞的中心位置，就近捡了块高矮合适的箱箧，一屁股随意坐了上去，组织语言道：“我先前之所以断定从第四条出口就能找到第五条出口，是因为我发现这个迷阵设计者的思路，就是每一个出口线索的显示都基于上一个出口完全找到的基础上。首先我和梅童强子进来的连环翻板应该不能算作出口而仅仅是入口，其余已知的几条路，既是出口也是入口。”
梅童点头：“连环翻板只能从外面用石柱打开，从里面根本无法推动。而陈哥你们进来的那条路，可进可出。瀑布那条路翻过去就成，也算是可进可出。”
赵时珙继续：“从连环翻板入口到陈哥进来的那条出路，虽然不复杂，但中间还是路过一个岔路口，选择对了，到达我被狗咬的地方，基本出路往前直走就好，这时通向瀑布的迷阵就出现在了拐点上；等到我们来到瀑布下，只要等到水势小了之后就能直接翻过去，基本算破解迷阵的时候，站在那个位置就出现了牵牛星指向的两山之间的出口方向，我想了一下，除了从瀑布位置之外，从别的方向都无法准确定位或无障碍到达。”
“所以你就认为，等到达铁杖将军墓里面，第四条出口近在眼前的地方，第五条出口的线索就显示了。只要揭开那个线索的谜团，就能找到第五条出口。”大家都听明白了，也认可赵时珙的猜测，于是齐齐将目光投到元有生身上：“有生姐，那第四条出口离这儿还远么？”
元有生此时正围着这石洞的空隙地走，一边走一边低头盯着脚下：“第四条出口要穿过那个运行速度被人动过的甬道。”
赵时珙暗暗地骂娘，心想有这些个古人设置的迷阵就够麻烦了，星云和元有生还来插一杠子，弄个都是刀片的甬道为难自己人。
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也不敢抱怨元有生什么，毕竟按照她的说法甬道在运行速度被动过之前，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无论是星云还是元有生本意都不是为了不让大家过，要怪也只能怪那些破坏了甬道运行速度的人。
众人都默不作声，静静等待元有生发出指令，大家好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怎么搞定布满利刃的甬道。
可是元有生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围着空地闷头走，绕了两圈之后，她皱着眉头轻声道：“我们脚下应该是空心的。”
大家回忆了下这座塔洞的外观，赵时珙道：“不太可能吧，这塔楼除了第一层前厅之外，楼梯从下面直通到这儿。”
元有生不说话，又自顾盯着脚下转了一圈，梅童便跟在她后面也转了一圈。
“我怎么觉得这绕来绕去像道士画符似的。”梅童随口胡诌。
“恩，是‘灵宝始青变化图’，表示天地宇宙初生的一道符图。”元有生头也不抬地说。

第三十三章 灵宝始青变化图符

元有生不说话，又自顾盯着脚下转了一圈，梅童便跟在她后面也转了一圈。
“我怎么觉得这绕来绕去像道士画符似的。”梅童随口胡诌。
“恩，是‘灵宝始青变化图’，表示天地宇宙初生的一道符图。”元有生头也不抬地说。
“居然真的是符？”赵时珙和梅童很吃惊，没想到随口戏言竟然幸运地真相了。
赵时珙的眼睛立刻亮了，他对符并不懂，但曾经跟着老吴后面耳濡目染过一些，大体知道道家的一个符有分符头、符尾、符窍之说，其中符窍最为关键，于是便试探性地问：“这个‘灵宝始青变化图’有分符头、符尾、符窍么？”
元有生抬起头：“哦，你说的是很大一部分符图的组成方式，但这个始青符不是那样的。始青图是天象符，象征天地世间初生之气。”
赵时珙疑惑：“浑天洞是描绘天地实际形态，这个是象征看不见的天地世间初生之气。一个是实态描绘，一个是气的描绘，都是指向宇宙天地。设计这一切的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一切与那位缺席的合葬者到地有没有关系？若是有，那是什么？”
在赵时珙絮絮叨叨地自我烦恼的时候，梅童已经走到了最角上，围着两排编钟看了看，举起手中鬼头刀的刀柄，轻轻依次敲击了一二， 浑亮的五音在大家淬不及防的刹那响起，众人皆是一怔。
缓慢连续的乐声在鬼头刀的轻击下飘淌而出，梅童干净端正的脸孔从编钟的空隙间半隐半露，眼神里似有星河万里，随着五音高低穿梭于岁月之间。众人不由自主地冥神屏气，连元有生古井无波的眸子都深邃起来，思绪仿若倒退至时光的那一头。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赵时珙的不合时宜地插嘴，“声音的产生其实是物体的震动带动周围空气分子的震动，简单来说就是能量的震动。但是在没有现代物理学化学概念的支撑下，古人是如何描绘它们的存在状态和存在方式的？”
元有生考虑了一下：“应该没法精确描绘，只能大概说明，比如用笼统的‘气’的概念来说明。”

渐渐地，只听梅童敲击编钟的声音越来越流畅，那种曲律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和大家的内心某处产生了共振。
赵时珙奇怪地偏过头，遥望着梅童大声道：“你什么时候学过打击乐？怎么我都不知道？
梅童停下手，笑道：“我哪里学过什么打击乐，只是这编钟上有编号，我按着次序在胡乱敲。”
赵时珙撑起身子，旁边的人立刻会意，将他扶上担架，抬到编钟旁边。赵时珙看了看，只见那两排编钟夹道相对，一排刻了天干、另一排刻了地支，梅童刚刚正是按着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等顺序一溜敲下来。
“这个编钟与我看到的考古出土的编钟不太一样，”梅童道，“正常的编钟都是摇摇晃晃地悬挂在架子上，可这套编钟扎扎实实地整体浇筑在架子上，我看重击都没事，只要架子不倒。”
赵时珙心中一动，反复来回看了看，迅速掏出纸笔，写下六十甲子，对梅童道：“声音是气之动，六十甲子也是用来形容不同的气之状态和流动，估计制作这两排编钟的人是打算以音来对应六十甲子之气。我在这边敲击天干，你敲那边的地支，我们按照六十甲子顺序来，也就是我敲甲的同时，你敲子，形成甲子；我敲乙的时候，你敲丑，形成乙丑。这样依次敲满六十甲子，用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