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小张和几个队友，抬出了一块木结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挺像车轮的残片。”几个人围着那个东西比划着。
梅童、赵时珙、老吴也凑过来瞧了瞧，确实挺像车轮的一部分。
老吴根据那个弧度估算了下，感慨道：“好家伙，这么大，要是车轮的局部的话，那下面得埋了个几层楼高的大轮子啊。要是还有个车在下面，得是多大的车啊。”
赵时珙有点心急，问了个外行的问题：“你们一般挖掘一个古墓，像这种方圆面积的，大概要多久？”
小张默估了一下，又看看了旁边的车轮局部：“我估算，这回这个起码得好几个月。”
赵时珙有点吃惊：“这么久。”
小张点头：“我们得一小撮一小撮土，慢慢扫开，雇佣民工一锹一锹地挖，再一担担人工抬土出去。除非用挖掘机，但那虽然能提高速度，却会破坏文物现场，特别现在这种被炸开得一塌糊涂的情况。”
赵时珙和老吴绝望地看了看小张手中那个特别小的刷子。
下午，洛、赵、吴三人离开的时候，周围已经围起了铁丝网，大量的民警被调来，在四周巡视。

“这次收获挺大的，损失也挺大的。”梅童一边吃着飞机餐，一边总结。
赵时珙在翻看着电脑上的现场照片：“临离开的时候，我听一个民警说，昨晚搞爆破的几个人是附近村民，自从地宫一号被发掘以来，他们就开始采购雷管炸药，家里还剩二三十公斤炸药，人已经跑了。”
梅童简直无话可说，默默地往嘴里塞东西，味同嚼蜡。
老吴从前排转过身：“我发现了一个咱们那水墨山水画的线索……”

第十二章 九寒

老吴从前排转过身：“我发现了一个咱们那水墨山水画的线索……”
梅童和赵时珙都竖起了耳朵。
老吴举着相机：“你们爸爸买的那幅画上，右下角那个印，梅童说是元代八思巴字蒙古文的‘太尉之印’？”
梅童点头：“是，我问了系里蒙古史老师。他们说故宫里还保存了一方明初时候，退居到草原的北元政权所铸造的八思巴字‘太尉之印’实物。还有我上次和你们提过的‘河西译语’，我怀疑和咱们图上文字有关的那个，那套译语所在的文献末尾，也有一方摹写的八思巴字‘太尉之印’，也是北元的。不过这三个印的笔画结构我对比过，各不一样，应该是三块不同的‘太尉之印’。”
老吴按捺不住激动，将相机递过来：“你看这个印的笔画结构，是不是和咱们画上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和咱们画上的是同一块印盖上去的？”
当时灵浴寺地宫一号展览上，都是元明的文物，那些经卷画帛上有不少蒙古字的印章。那么多文物挨在一起，还真没有人在意经卷上各式各样的印章。也就是老吴开古玩店培养出来的职业爱好，展览结束还找内部人员搜集了文物的高清照片。
梅童和赵时珙接过老吴递过来的那幅人物画像的照片，画上是个薄衣轻裳的少年在戏水，上面有寥寥几个文人题咏，都押了印章。
离那少年最近的题跋，写着“九寒嬉水图”，图下是一方工整的汉文“骓”字章，再下方的水面上，押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八思巴字“太尉之印”，周围没有任何题字。
赵时珙和梅童仔细比对了下，果然和赵家那幅画上的印章一模一样，连右上角的那道缺口都丝毫不差。
赵时珙和梅童的思维一下愣住了，此时对着这个这么明显的线索，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推理。

一路上，二人的思路都处于卡壳状态，一直持续至回到赵时珙家。
赵时珙家位于离繁华商业区不远的“万乘国际”公寓大厦内。现在梅童虽然大部分时间住宿舍，但隔三差五就来赵时珙家住一住。因此家中的格局，赵时珙住主卧，梅童一人占了客卧和书房两间。
这个公寓还是赵时珙在出国之前买的，当时刚刚开盘，赵时珙就定下了其中一个中套，当然离不开赵爸爸和赵妈妈的经济支持。
买完房，赵时珙便背起行囊飞到北美一个夏天春暖花开、冬天冰雪之城的地方开始了留学生涯。等到交房之后，留在在山城读研的洛梅童忙里忙外地帮着张罗了装修，又以高价将其出租了出去，直到不久前赵时珙突然空降山城。

今天从广西飞回来，已经深更半夜，梅童自然不会再回学校宿舍，而是直接回到了赵时珙家。
一进门，梅童就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呈大字型摆开：“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那两个印章可真是巧，山水画，九寒图，太尉之印。元朝那么多太尉，又不是每个都记载了，就算每个都有记载，也没法知道咱们画上和那幅九寒图上的太尉之印是属于谁的。”
赵时珙把门锁好：“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赶紧去洗漱睡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柳暗花明。”
梅童打着哈欠直接在沙发上翻了个滚，声音已经含糊不清：“我在想画中那个叫九寒的嬉水少年，按照古人的习惯，九寒大概是他的字。那么他姓什么，名什么，是谁？他和咱们手里的画有直接关系么？”
赵时珙觉得有点头晕，他闭上眼，站在客厅昏暗的灯光里，心中默默念过九寒图上那些不知名的文人题咏。他想从其中抓住什么，可是却劳而无功。只能猜到一些题咏作于九寒生前，一些作于其英年早逝后。
“九寒九寒，数九寒冬梅花开。”赵时珙脑海中闪过这句大俗话，无意中看了一眼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洛梅童。
“起来，起来，别睡沙发上，”赵时珙在梅童屁股上啪啪几巴掌，强行将他晃醒，“睡着凉生病了又得害我伺候你。”

第二天梅童睁眼的时候，赵时珙早已去上班，手机上有几条强子发来的短信，无非是一些朋友之间的正常问候。两人又津津（无）有（聊）味地讨论了下当前的时事八卦，梅童才提起书包去学校。
这几天，梅童被赵时珙折腾得脑子里一直转着浑天仪浑天洞之类，因此在图书馆坐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搜相关的文章。
这一搜，梅童发现早在八十年代初，就有学者提出“浑天仪注”那篇文不是张衡他老人家亲自写的，而是另有其人。其研究引经据典，证据确凿。
梅童立刻给赵时珙挂了个电话：“……所以说，张衡虽然制作了浑天仪来观测天象，但是他的宇宙观可能还是他所著的《灵宪》中所说，天圆地平。与浑天仪注里面，用生鸡蛋打的那个比方完全不一样。”
赵时珙在电话那头恍然大悟：“这样来说，我收回我之前评论的，张衡自己宇宙观自相矛盾的话。”
梅童嗯了一声：“因此，我在想广西那个地宫二号，如果真是某个时代的古人挖出来的浑天洞的话，那么是类似于《灵宪》中张衡所说的那种天圆地平的浑天洞，还是更倾向于《浑天仪注》里圆鸡蛋似的浑天洞？”
赵时珙沉默良久，梅童听到他敲击键盘的声音，过了会儿，赵时珙才道：“我猜是《灵宪》，因为张衡在《灵宪》中明确提出天是南北短东西长。广西那个浑天洞，也是南北短东西长。而《浑天仪注》虽然说天如生鸡蛋，但随后又补充天体如弹丸，也就是说天体像个圆溜溜的生鸡蛋。”
“可是，”梅童提出疑问，“浑天洞肉眼就能看出来南北短东西长，与《灵宪》中记载的微小比例差距不符合。”
赵时珙笑道：“要是按《灵宪》中的比例来缩小，基本就没法在一个空间有限的山洞里体现南北和东西的长短差别了。比方说，你要怎么挖个洞，让南北比东西短一毫米，还要体现出明显的长短差？”
梅童表示认可，同时提出：“这样我们可以把《灵宪》里面的话一字一句梳理，看当初建了浑天洞的人还还原了《灵宪》中的哪些。我觉得既然山坳里发现了那么大一个工程，搞不好山洞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梅童，”赵时珙突然跳转了话题，“你说，那个九寒图中的白衣少年，他去过浑天洞么？”
梅童被问愣住了，停了两秒才答道：“他本人去没去过浑天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画像在浑天洞隔壁的地宫一号躺了几百年。”

第十三章 我陪你

从广西回来后，赵时珙向老吴打了个招呼，便去忙着申请拆除三清观重建的事。老吴简直被逼的欲哭无泪，只能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网来极力阻止这件事。
赵时珙作为房产证上的房主，申请房屋拆除重建的理由为：三清观作为一座有着七百多年历史的文化古迹，多年来被破坏严重，主体部分几近面目全非。从保护文化遗产的角度，赵时珙作为房主，申请政府部门和文物部门协助，将抗战时期、建国初期、和近一二十年加建的大面积现代建筑拆除，重新修葺古建筑，以恢复三清观历史原貌。
赵时珙的这个大动作，把梅童都惊动了，老吴不停地向梅童抱怨赵时珙想一出是一出。梅童最震惊的是，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赵时珙是三清观的房主。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三清观的房主？”梅童百思不得其解，“你哪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么大一块地方？”
“如果我告诉你，这处房产等于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会不会相信？”赵时珙问道。
“是谁？为什么？”梅童睁大眼睛。
“元有生，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买下来，恢复成道观。”赵时珙如实回答。
“有生姐？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大笔的钱和房产，你就敢答应兜下来？”梅童虽然和元有生也相识多年，但元有生始终是个谜一样的存在，也难怪梅童不放心。
“我不知道，但是你应该清楚她那个人，既然她有了想法，就不会容我拒绝。”
“你有把柄在她手里，还是有求于她？”梅童一阵见血。
赵时珙低着头沉默不语，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向梅童和盘托出的时候，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永远都不用向梅童和盘托出。
看着赵时珙这幅态度，梅童就知道自己猜准了。只是究竟其中是什么内因，赵时珙不愿说，一时半会也没法撬开他的嘴，梅童只好作罢。

所有的一切都在静静地向前发展，小张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青砖的测定结果出来了，所有的砖经过热释光法测定都属于同一年代，通通是元末明初，与根据文献文物得出的推断结果完全一致。”
不过山坳里那个被炸开的大坑的挖掘进展依旧非常缓慢，除了大量的木制、砖制碎片不断出现外，没有更多的文物发现。目前出土的文物，据初步推断，大部分都是上层坟墓里的明器，坟墓下方的建构里到底有什么，尚待进一步挖掘。
赵时珙翻看着小张传来的图片，指着一个形状奇特的东西：“这是什么？”
梅童远远看了一眼：“不知道，小张说是棺木里面清理出来的，肯定是冥器。那天上午乱糟糟，差点被人顺手牵羊。后来你发现了那个偷陶杯的，民警一搜查，把这个也搜查出来了。”
赵时珙又问：“上次小张说甬道深处有个盗洞，现在弄清楚是从山里的哪个方位打进去的么？”
梅童一边叠衣被一边答道：“测算过了，但只能确定大体范围，还没有去找。估计找起来也不容易，那么大一片山，就算小张他们人手足够，估计也难找到，山外洞口的地方八成已经被填平，除非从甬道里反挖回去，但这劳民伤财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赵时珙深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这周末，我还要再去一趟那边。”
梅童停下手中的动作，右膝跪在床沿，左腿站在地上，双手撑在刚铺好的床单上，前倾着身朝后转过脸，看向斜靠在卧室门外的赵时珙，问道：“你，要漫山遍野地找么？”见赵时珙毋庸置疑的样子，梅童神情略微顿了一下，垂下眼帘道：“我陪你。”

这段时间，梅童一直很忙，除了自己学业、赵时珙若干事、韩冬霖失踪之外，梅童剩下的空闲时间都交代给了学校体育馆和操场。
大概几个月前，学校武术队来了个新的教练，不知怎么就和梅童混熟了，那教练说自己原来也是学舞蹈的，后来又学了武术，武和舞一线之隔。他很热情地夸奖梅童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学学可惜了。
梅童作为一名在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之类武侠小说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八零后，对于紫金山头傲视群雄有着梦幻般的情结，于是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然作为三次元的普通在校生，他压根没指望过成为啥不切实际的高手，纯粹是因为喜欢而已。
这天下午，赵时珙到体育馆找梅童，见到梅童胳膊和腿上都绑了重物，在练习打沙袋。见到赵时珙进来，梅童拉过一条毛巾，擦了擦脖子里的汗：“今天下班这么早？我以为你至少还得半小时才能到。”
赵时珙做了个手势，让梅童继续，自己则走到已经生疏了好几月的器械那块，专心致志练起了肌肉塑形。
不一会儿，赵时珙看见一个长得男生女相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细长眼、薄唇，有些像韩国影星李俊基那款。
那男人直接走到梅童身边，目测比梅童矮小半个头。二人聊了会儿，只见梅童似乎在那男人的吩咐下，卸下了身上绑着的沙包，和那男人去室外找了块空地练起了推手。
赵时珙放开拉力器，也推门走了出去。
“这就是武术队的陈教练，我现在拜他为师，学拳法。”梅童热情地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发小，赵时珙。”
赵时珙和陈教练握了握手，发现此人的手掌坚硬有力，和面容反差极大。
“陈容，叫我名字或是陈哥就好。”陈教练补充自我介绍道。
赵时珙嘻嘻笑：“陈哥你真把梅童当弟子了，早起晚归地精心培养他。”
“梅童资质相当好，难得的练武好料，舞蹈功底又扎实，身体筋骨特别漂亮，即便起步晚太多，进步还是很快的。”陈容玩味地笑道。
梅童被夸得不好意思地轻轻挠挠面颊，耳根都红了。
晚饭的时候，自然是三人一起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饭馆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说起梅童周末依旧没空，还要陪赵时珙去广西。
陈容饶有兴趣地向二人打听了下广西那边的具体情况，立马兴致勃勃地拍板决定一起去，看看那边的山水。

第十四章 紫微宫

到达广西后，强子亲自带了几个人候在出站口。自从上回越南之游结束，强子就去海外跑了一圈，前两天刚回家，听说梅童来了，赶忙来接机。
梅童和强子拥抱了下：“强子哥，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强子揽着梅童的脊背，乐呵呵：“正好这个时候我精神着，白天反而困。”
梅童又把陈容介绍给强子，强子伸出手和陈容握了握打招呼，陈容眯着细长的媚眼，一双半隐半现的雪亮招子，将强子带来的几个人打量了个遍。
强子的车很快便驶上了高速，梅童和强子愉快地交谈着，老吴偶尔插两句嘴。赵时珙则干脆闭上眼，独自斜靠在一边。由于赵时珙在三清观的事情上一意孤行，弄得最近和老吴之间有些冷场。
不知道强子和梅童说了什么，梅童被逗得哈哈大笑，都笑岔了气，东倒西歪地，一胳膊肘没留意捣在了赵时珙肋骨上。
赵时珙正在运转的思绪被那一下子就捣断了，他睁开眼，拉住梅童的膀子，梅童伸手掀赵时珙的衣襟：“你没事吧，我撞着你骨头了？”
赵时珙顺势将下巴压在梅童肩膀上，双眼看向车外黑漆漆的夜空：“今晚天上星星挺亮的。”
陈容也不经意地往外瞟了一眼，远远地有几辆车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刚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梅童似乎嗅到了赵时珙身上散发出的‘我有个想法’的气息。
赵时珙坐直了身子，打开背包，翻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潦草地画了一个椭圆，又在椭圆外围距离其一指的地方，画了一圈星辰。
“如果浑天洞的穹顶上分布星图，该如何分布？”赵时珙提出问题。
“这不好说，”老吴答道，“浑天洞是静止的，而星辰是每日每时按一定度数不停挪动。”
赵时珙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浑天洞顶上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办法在静止的洞顶表现旋转的星空。”
“这儿，”赵时珙指着自己画的距离椭圆一指距离的星辰，“表示真实的夜空，如果将每夜星空投射到浑天洞的洞顶，来动态表示星图的话，虽然对于大部分星辰来说每夜的位置都在变动，可有一颗几乎不动，那就是北极星。”
老吴目光流动，答道：“这个位置必定在子午线附近，细微的东西角度差距可以忽略，毕竟是山体工程不是精密仪器。”
赵时珙又在本子上画了几笔：“而浑天洞所处的地方，纬度差不多二十二三度，也就是说投射线和地平线的夹角为二十二三度。”
“等等，”梅童叫停，“为什么星辰的仰角度数与观测点的纬度一样？”
“回头再向你解释这个公式。”赵时珙一刻不停地继续，“这个度数，与地宫甬道的倾斜角度一致。”
赵时珙又掏出角度尺、地宫二号剖面图，圆规等，并且按照地宫二号的洞顶弧度顺势延长画出一个圆圈：“看，如果将甬道看做北极星在浑天洞的投射线，那么甬道与地洞相交的地方，可以看做是北极星在洞壁上的投射点。并且你们看，我们以这个圆圈代表几乎是圆形的天球，浑天洞的上半部分等于是从天球纬度二十二三度的位置切开，这又与当地的纬度不谋而合。这些巧合真的是太巧，如果是刻意设计，这么大费周章，难道仅仅到此为止？”
梅童的手指沿着甬道另一头向上的方向慢慢划长：“这条线与地面的交汇点，在灵浴寺那一边的山上，那边山都不矮，估计那个交汇点距离灵浴寺应该比较远。”
强子看了看，皱着眉头说：“往那个方向，十几里地的地方，有个道观，叫紫微宫。”
“紫微星就是北极星。”老吴反应特别快，“难道那儿就是甬道延长线与地面的交汇点？”

赵时珙嘴里咬着笔，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撕成条状一一摆开。
梅童觉得脑壳发酸：“但凡像这座洞这样精心的建造，一定有个目的或者说叫意义，无论是宗教上、艺术上、实用上，一定有个能说得通的建造初衷。现在看来让大家困惑的就是这个意义，无法从目前所能想到的任何一个方面来合理解释。”
赵时珙在摆好纸条的本子上，继续写写画画：“所以我认为，这个洞的建造者一定有个宏大的构想，而不仅仅是我们目前所看到的这些。如果能将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部分一一揭露出来，我们所需要的意义说不定也就浮现了。”
老吴插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和星云集团、和元有生有些隐隐约约的关系呢？”
强子看了陈容一眼：“这事有趣，老吴你上次不还问我有没有阿有的消息么？她要是也关注这个，咱们加把劲，来个捷足先登，搞不好她就不请自来了。”
赵时珙抬起头：“强子哥，你也认识元有生，也要找她？”
强子笑道：“是啊，我和阿有也是老相识了，这几年都没她消息。”

陈容斜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赵公子，你纸条撕好了么？”
赵时珙点点头：“这些纸条代表星宿，这片铅笔线条代表山脉表面，这个椭圆代表浑天洞，这儿是甬道，上面是山坳青砖道。假定某夜某一刻的星空就像我摆出的这些纸条的位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宫紫薇垣像这样分布。从一夜的天黑到天亮，或者过了几个月之后晚上的同一时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明显挪动了，但中宫紫薇垣还在原地，虽然其中的星辰位置在变动。”
老吴不解：“这又能说明什么？”
赵时珙比划道：“以满天星辰为笔的话，如果以浑天洞的洞壁为纸，那么星图就分布在以甬道终点为轴心的洞壁上。如果以地上山脉表面为纸，那么星图分布的范围就更广。按照强子哥刚才说的，如果甬道延长线和地面的交汇点在紫微宫，则紫微宫就是以天为笔，以地为幅的星图轴心。”
说到这儿，赵时珙抬起头：“所以，我觉得去探一探某些特定的星图投射地点，特别是紫薇垣的固定投射范围，搞不好能顺藤摸瓜找出些什么。”
强子摸着下巴，一锤定音：“那就从紫微宫附近开始。”

第十五章 海东青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驱车前往紫微宫，远远便见三山落云海，两扇青峰对立高耸，一角宫观翘首崖间，好一番仙气缭绕，与十几里外灵浴寺的宝相庄严截然不同。
梅童抬头仰视着山巅感慨道：“这真是个好地方，我觉得光站这儿看看，灵魂就升华了似的，都不想离开了。”
来到道宇之内，大家先随着稀落的游客逛了一圈后，老吴表明了自己道长的身份，见到了宫内七十高龄的观主。
老观主听说老吴目前主持山城的三清观，立刻百感交集：“我师父当年就是在三清观入的道，那还是清朝时候的事。抗日战争期间他回去看了，三清观已经改成了军械库。六十年代，他又回去了，那儿成了仪表厂车间。”
老吴就随嘴问了句：“请问尊师道号姓名？”
老观主答道：“道号海青子，俗家姓什么我也不知道。”
老吴和赵时珙神情皆为之一振，迅速互递了个眼神，梅童见着觉得十分可疑，不知两人在搞什么鬼。
因此告辞了老观主之后，梅童便缠着赵时珙和老吴问东问西。赵时珙转向强子道：“强子哥，你昨天说你也在找元有生，那么你知道元有生曾经是星云集团的核心人物么？”
强子看了陈容一眼，点点头。
“什么星云集团？我怎么不知道？”梅童问道。
赵时珙想了想解释道：“当年元有生来山城注资我和老吴合伙的那个外贸公司，背后有星云集团的支持，可以说她当时的很多个人行为，其实都和星云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这个企业比较低调，不希望我们声张，所以我们就没有对你提过。”
梅童点点头，表示理解。
“星云集团的大老板，”老吴接着补充，“姓名不详，只知道他绰号叫做海东青，后来星云崩盘了，海东青也失去了踪迹。元有生大概那个时候离开了星云，我们一直都怀疑星云的崩盘和元有生有关。”
赵时珙又继续道：“元有生和海东青都是曾经星云的核心人物，三清观原是元有生的产业，海青子是从三清观出家的。海东青这个绰号来源于一种鸟，这种鸟又叫海青。刚才你也听紫微宫道长说了，这个紫微宫是他师傅海青子早年集资建造。如今从表面来看，星云、元有生、海东青、三清观、海青子、紫微宫，互相之间都有关系。不知道这些表面之下，是不是还有着什么深层联系。”
“海东青是什么样人？你们打过多少交道？”梅童又问。
赵时珙看向老吴：“我虽和他打过交道，但是没有见过他本人，都是电话邮件什么的。老吴见过他一次，说三四十岁，看着就是个硬汉做派，比较黑瘦，也不高。”
老吴点头，指着强子说：“强子和海东青熟，你有他照片么？”
“有，”强子很干脆，“就像老吴说的那样，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气场十分强硬，是个练家子。”
赵时珙看了看老吴，他还是第一次听老吴同时提起强子和海东青，看来老吴这个老狐狸心里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几个人说着话，围着紫微宫附近慢慢溜达，准备找个环境合适的地方席地野餐，渐渐地山路越来越偏僻。老吴、梅童、和赵时珙的手机从昨晚开始，信号就没有出现过。老吴突然想到昨天下午为了来广西，忘了和女儿班主任约见面的事，于是就近借了陈容的手机打个电话。
陈容的手机也就勉强一两格信号，老吴握着手机本能性往大路的方向走，虽然其实对增强信号并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两个人，抢了老吴耳边的手机就跑。陈容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飞身掠出，脚尖踏上山石，借势几个点地，跃出数丈开外，向前追去。
看见陈容跑起来，梅童等也回过神，都拔足追赶过去。这时只见山林里，两个抢了东西的在前面跑，中间是陈容，还有一队人跟在后面你追我赶。
跑着跑着，就见那两个人奔到一个山洞里，没追多久，眼前便一片漆黑，陈容只能跟着脚步声又追了一阵子，便失去了方向。
不一会儿，梅童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手里举着手机照明，那亮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显得特别微弱。
“没追上？”梅童问了句废话。
陈容表情十分不快，懊恼地说：“不知道那两人跑哪儿去了，走吧，出去吧。”
两人凭着印象往外走，半道又遇上了赵时珙老吴强子等。老吴已经跑脱了力，正坐在地上瘫着。
强子看见梅童和陈容过来，明显松了口气：“追进山洞就不见了你们，都不知道前进好还是后退好。”
老吴安慰脸色十分难看的陈容：“陈老师，你真能跑啊，把我老命都跑颠出来了。回头我赔你一个手机，别怄了。”
陈容皱着眉头，借着大家的手机灯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路我没来过，你们记得从这儿怎么出去么？”
梅童也四处张望了一下：“陈哥你确定没来过这儿？我跟着你七绕八绕的，都不记得跑过哪些地方。”
陈容非常坚决地说：“你听这儿有地下水流的声音，而这一路上我追过去，根本没有听到过水流声。”
老吴接口：“错了好，不错还遇不上我们。我们顺着主道跑进来的，出去容易。”

说着，大家便起身往进来的方向返回，走了没两分钟，赵时珙便看见一个岔道里横七竖八地摆着一些缺胳膊断腿的木桌木椅。当时跑进来的时候，赶得急，都没人注意。
老吴立刻走过去摸了摸：“是古董，”老吴特别兴奋，“灰这么厚，有年头没人动过了。”
赵时珙眼睛有些酸痛，他抬起手机电筒往岔道深处努力看，里面似乎零零碎碎地散放着好些东西。
众人跟着满地的破旧桌椅板凳、钉锄犁耙、锅碗瓢盆等生活工具用品小心翼翼往里走，深怕一脚踩碎什么。按老吴刚才的嚷嚷，这都是古董，鬼知道那个拦在路中央的破瓶子是不是价值连城，万一踩坏了，都是文物和钱呐。
这山洞里面的地形十分崎岖，先是平路，接着就是七拐八弯的下坡，居然还有人工凿出的阶梯，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往着山洞内部的深渊进发。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赵时珙拐了个弯后便僵立住，他静默的影子被手机电筒的光线淡淡地打在拐角外。梅童上前探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赵时珙像木桩子一样站在一面墙壁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凹雕，赫然两位长髯老者在树下对弈，与赵家那幅失而复得的画上场景一模一样。
赵时珙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手心，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内心翻滚，但却摸不着看不到。
“珙子，”梅童在他身后轻轻呼唤，“你怎么了？”
赵时珙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种控制不住的悲伤汹涌而出，他自己也弄不清原因。就像有的人到了特定宗教场所，会忍不住情绪失控而流泪一般。赵时珙原先不能理解这种现象，可此刻面对着这幅熟悉的壁雕，他真的感受到了情绪失控的无力。
气氛变得微妙而压抑，赵时珙的肃穆和悲伤，感染得大家也都没了玩笑的心思。众人低声交谈着继续往前走，地势到了最低谷之后又转而渐渐向上，沿途各种浮雕凹雕层出不穷，大多都是生活场景，有在吃饭的、有在玩耍的、有在赶路的、有在读书的，各式各样。
“这水声是越来越大，好像是从墙那边传过来。”陈容在坚持不懈地锻炼听力，耳朵贴在一侧墙壁上仔细判断。
“快跑，”强子突然高吼，话音还没落，身后便漫过来大量冰冷的水，片刻便淹没了脚背。
“往前跑，”强子果断地决定，“后面地势低，水一定涨得很高了，而且看这上涨速度和听声音，后边水势一定非常凶猛，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大家听着强子的话，立刻开始拔足狂奔，向高处扑了过去……

第十六章 擦险而过

眼看离水位越来越远，正当大家稍稍情绪放松的时候，“不好，”梅童低吼一声，两手一擒，捉住离自己最近的赵时珙和强子，往侧边猛推。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半道岔路里汹涌而出的激流便铺天盖地地横冲过来。
梅童死死拽住赵时珙和强子，拼尽力气拉着他们翻上了高处缝隙中，才险险躲过这一遭。三人从头湿到脚，好容易才抹了把满脸的水雾，睁开眼打亮手机四下呼喊，可只见洪流奔腾，其余的人完全没有回音，不知道被冲散到了哪里。
三人脸色都不太好，赵时珙和强子同时看向梅童，只见他面容惨白，额角一道鲜红的血迹顺着面颊往下滑，八成是刚才在石头上磕着了。
赵时珙伸手在梅童脸上擦了一把，擦得满手血，不由得担心：“头晕么？”
梅童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从防水背包里翻出湿纸巾撕开，按了按伤口道：“没事，刚刚石头上蹭了一下，没料到蹭破了皮。”
强子掰过梅童的脸仔细看了看：“还好，伤口很浅，破了皮而已。”
梅童一手捂着额头上的湿纸巾，一手指着下面翻起白浪的水流，强作镇定道：“这儿应该是这段路的最高点了，你们看这水正好从最高点的侧面冲出来，分别在往两边流。”说着又努力往缝隙外探了探身子，“你们能看到老吴和陈哥他们在哪儿么？”
三人再次看了看，黑乎乎的山洞，微弱的手机光亮能照射的范围实在有限。一番张望无果后，为了省电，三人关掉手机，坐在无边的黑暗里想对策。
“下面肯定是不能走了，”强子分析，“来路和去路都被洪水冲开了，除非在这儿等水退，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会不会退。”
“不如顺着这缝隙往里走走，要是没有出路再回来。”赵时珙建议。
强子否决：“在山洞里面最忌讳乱跑，迷路了就彻底没救了。”
梅童压下心中的恐慌，站在赵时珙一边：“可以往另一个方向找找，恐怕一时半会地这儿水势不会减小，我们与其干坐着等，还不如另谋出路。而且我们背包里准备野餐的食物足够撑很多天，留好记号要是那边没有出路再原路返回，搞不好那时这儿的水也退了。”
强子觉得梅童的逻辑很有道理，便同意了，二话不说打头行动。

三人摸黑往里慢慢爬，每到拐弯处，便用地下的石头堆成个记号。爬着爬着，梅童突然停了下来，拉了拉身边的人：“珙子，你刚才从水里爬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
赵时珙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什么？”
梅童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躲进来的这道缝隙的倾斜角度，和浑天洞中的那一道被咱们暂定认为是银河的缝隙，倾斜度挺像的。我记得你说过，在地球上观察到的银河的角度也在不断变化中。”
赵时珙当时被梅童猛拉，就跟着他的力走，不像梅童那样还张望了下附近哪里能躲，所以压根没在意。此时，赵时珙回忆刚刚趴在缝隙口的感觉，确实往斜侧延伸的角度和浑天洞中那道银河，感觉上差不多。
“如果不是巧合，这其中一定有文章，”赵时珙也伸手摸了摸梅童，“你们觉得热么？我觉得里面温度越来越高。”
梅童和强子皆同意，一边坐起来开始脱衣服，一边说：“我正想说呢，我内衣裤都粘到身上了。”
三人把内衣毛衣全扒掉了，只穿着能保护皮肤的牛仔裤和外套，才继续弯着腰手脚并用往前摸索。
渐渐地地势越来越开阔，三人已经能直起身子走路，顿时轻巧了不少。
赵时珙打开手机电筒照了下前方，路面还算平整，他和强子不约而同地在周围找了起来。
梅童疑问道：“你们找什么？”
强子向他解释：“待会儿咱们又得摸黑往前，刚才爬的时候还能用手摸，现在直立行走，万一路上有个坑什么的踩空了掉下去就毁了，所以得找个探路的东西。”
梅童觉得这个任务很艰难，难道他俩打算在石头洞里找出根树枝么？那是根本不会生长在这种地方的东西好不好。
果然两人寻找了一番之后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梅童想到了个办法，扯出了赵时珙包里的雨伞，勉强当盲杖使用。

三人沿着洞壁一个挨着一个摸黑前行，走在最前面的强子脚下不知踩碎了什么，嘎吱响。打开亮光一看，原来是一些碎掉很久的蛋壳。
强子蹲下来仔细瞧了瞧：“是蛇蛋，要注意附近会有蛇。”
强子的乌鸦嘴还没闭上，梅童就“啊”地低声惨叫。赵、强二人转身一看，梅童跌坐在地上捂着大腿，阴影里一条蛇身闪过。
来不及去计较那条蛇，强子和赵时珙迅速脱掉梅童的牛仔裤，只见他大腿上醒目地一对深深牙印。赵时珙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哆嗦着手立刻解下梅童的鞋带，绑在梅童大腿根部，弯下腰就要去吸伤口。
强子从包里掏出抗蛇毒血清，很冷静地拦住赵时珙：“等一下，是五步蛇，我有蛇毒血清。”
两人配合着，强子握住梅童的大腿，缓慢往静脉里注射了稀释的血清；赵时珙终于也不那么慌乱，他检查了下牙印，从包里抽出一柄水果刀，用打火机烤了烤，小心翼翼地挑开伤口，挤出毒牙和毒血，又拧开一瓶纯净水，和强子两人对着伤口一个挤一个洗。
梅童痛得眼泛泪花，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看着两人的动作。终于敷上药扎上绷带忙完之后，强子说：“这儿看来是毒蛇的根据地，不宜久留。”
说着便打算背起梅童走，梅童挣扎着要自己站立，赵时珙从后面托住他：“你别乱动，有伤口不说，现在不知道你体内蛇毒都解了没，所以尽量保持静止，降低血液循环速度。”
梅童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趴在强子背上。赵时珙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看到两个毒蛇牙印的时候，那种天际崩塌的感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大概是这儿温度高，蛇就没有冬眠，再加上梅童额头伤口弄得身上血腥味，便引得蛇来咬他了。”赵时珙举着电筒照着脚下的路，一边敲击一边推测道。
强子嗯了一声：“咱们这边野外毒蛇比较多，小心一点，及时治疗，不是什么大事。”
“看，那是什么？”伏在强子背上四处张望的梅童，伸手抢过赵时珙的手机电筒朝前方照过去……

第十七章 连环翻板

顺着梅童手指的方向，只见眼前一道人工凿成的阶梯陡峭而上，淹没在顶部黑暗里。
强子高兴道：“既然有人能进来修了这个，八成有出路，除非他们也是从刚才那道缝里爬进来的。”
强子将梅童放下，和赵时珙两人四处找了下，除了向不同方向延伸的山洞外，没发现什么明显人工路径线索。于是三人很有默契地一致决定先上去看看，梅童要自己爬，强子和赵时珙都不同意，连背带托地将梅童驮上了陡峭的阶梯。
爬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站在了一片平台上。平台前面是个挖凿了一半的石洞，地下还散放着一些圆木、铁撬等工具，洞侧靠着个一人高的石柱，莲花柱脚，柱顶也凿为莲花托盘状，静静地陷在地里。
三人在这个有限的半人工半天然的空间里转了好几圈，没有任何发现，便决定打道回府，下去继续摸索那些山洞。
可是，当三人回到平台边缘，弯下腰准备扶着一侧的石块倒退着下楼的时候，手机灯光刚好打在尘土里的一块工艺女士手表上，表链是玛瑙和白银串成，静静地躺在石块脚下。
梅童的眼睛瞬间就睁亮了：“珙子，这不是有生姐当年回北京的时候，我俩帮她定做的送别礼物么？”说着便要伸手去拿。
赵时珙挡住梅童的咸猪手，低下头，凑近了表盘仔细看了看。只见分针秒针被拨到了朝着同一个方向，时间停止在十二点十一分到十二分之间。
与元有生曾经的合作经验，让赵时珙与强子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她的标记习惯。二人同时顺着时针的方向看石洞平台的中心，又同时顺着分针秒针的方向看向立在洞侧的那根石柱。
二人像商量好似的，一个奔向石洞中心，一个奔向洞侧石柱，仔细勘察了起来。看得梅童一愣一愣的，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赵时珙招招手：“这个石柱有点门道，这莲花根部的上下两圈凹槽是怎么回事？”
三人围聚在石柱周围，上下打量着，梅童随口道：“难道还有什么古代机关不成？”
赵时珙闷着头一点点排查：“古代当然有机关，不然浑天仪怎么造出来的。”
梅童摸摸鼻子：“这我知道，只是在地下建筑中用机关，基本是古墓防盗措施，咱们是探山洞，不是探墓。山洞里面的人工建筑，还没有听说要弄什么机关的。而且就算是古墓，据考古记载大部分也都没有机关。我所听说过印象最深刻的也就是民国时候山东一农民在家垦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盗掉的墓，用了连环翻板的机关，上面盖了土层伪装，人踩上去板就翻开，下面的坑里都是尖刀。其它也不过一些自发弓箭、积沙墓、滑轮吊石，都是个案，遇上的几率和中大奖差不多……”
梅童还在吧啦吧啦甩卖学问，赵时珙打断他：“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连环翻板，是怎么回事？”
“就是几块交错搭着的板子，每块板子不同部位安装有轴，以相互交错衔接的形式保持整体重力平衡，像天平一样。可一旦人踩上去，天平失衡，板子就围绕着轴接连着翻了，人就掉下去了。”梅童连比带划地解释道。
强子和赵时珙大体弄明白了，强子自言自语：“每个天平都有个最小测量值，如果踩在上面的物体轻于这个值，那就没有相当的重力能使地板翘起。”
赵时珙鬼使神差地操起地上的铁撬，离得远远地，朝石洞中心的方向使劲砸了过去，咚地一声落地，溅起尘块无数，地面却巍然不动。
这咚的一声回荡在赵时珙的耳膜里，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于是他立刻爬上那一人高的石柱，顺着岩壁的几个攀登点，用力一撑，落在了一块凸起上。
梅童和强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只见赵时珙伸手在黑暗里一阵摸索，便听到哗啦啦金属声，两条长长的锁链垂了下来。

赵时珙回到地面上，拾起一条锁链，毫不犹豫地吩咐道：“把它拴在石柱的两圈凹槽里。”接着又让强子帮着，将地上的圆木一根根滚过来排列好，三人一起发力，用铁撬将石柱放倒在圆木上。
“把这柱子挪到十二点的方向。”
强子和梅童此时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些眉目，便很积极地配合赵时珙。
三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巨重的石块挪到了目的地。几乎是同时，整片地面便慢慢以立体Z型开始下沉和翘起，三人赶忙闪到一边。
可是，当石板所在的中心位置下沉了二三十度角之后，地面便不动了，三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靠近边缘，用铁撬捣了捣，还是没有反应。
赵时珙扯着金属链子，让梅童和强子拉住他，慢慢地挪了上去，来回走了几圈，地面坚持以二三十度角的方式倾斜着，半点不为所动。
“这是个什么状况？”赵时珙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种保护机制，防止挪动石头的人来不及撤退从而掉下去？”梅童以最大的善意揣测设计者。
强子围着斜坡的四周看了一圈，招呼道：“别在那儿忙活了，这儿可以下去。”
只见当初置放石柱的地方，沉重的地面已经翘起，露出个狭窄的黑乎乎洞口，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阶梯蜿蜒在目，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人去一探究竟。
强子第一个钻了进去，在下面伸手托住梅童的伤腿，怕他动作大了挣裂伤口，赵时珙押尾扶着梅童，三人慢慢地拾阶而下。
走到洞底，三人才明白为什么上方的地面不动了，因为有一块地板已经倾斜到卡死在洞底地面凹槽里，将别的木石板子都顶住了。看来当初设计的初衷就不是让整个地面完全翻开，而是稍稍翻一点露出金属阶梯的洞口即可。
三人刚绕了个弯，几乎是同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