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提前声明:今天更新将要开始进入的部分,绝对不是穿越,也绝对不是时空转换,更不是时光倒流等等。之所以提前声明,是因为接下来各位将要经历的内容,可能是前所未见的,也可能是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后文会有详尽解释,但今天可能写不到那里,为避免有些朋友因为此事太过玄奇而猜测不透,导致误会,所以先说下。】
当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白云,我不知身在何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是已经死了,置身于阴间黄泉了吧?可是地狱不应该是黑暗的么?怎么会如此明朗?我不由使劲眨了几下眼,但看到的却仍然是白云,不过天空很奇怪,很诡异,最特别的地方是,没有蓝色,并且这些绵延不绝的云,看起来与平时也有很大不同,更加稀薄细腻,如雨雾氤氲。
这时我的整个周遭侧身和后背,感觉很温暖,就像儿时被母亲温柔地搂抱在怀里的感觉,并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轻轻拍打着我。
脑海里还满是深渊峡谷中那头水下巨兽的影像,所以此刻虽然很舒服,但还是让我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前一刻我分明是在长江魔三角的深水峡谷中,但此刻的我,竟然躺在一片沙滩上,海浪不时涌上来,轻柔地冲刷着我的身体,这便是刚才温暖的来源。
“What the fuck!?”我双手撑着湿润的沙滩,将上半身支了起来,嘴里不禁骂道。至于为什么醒来头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英语,我现在想来也很奇怪,估计那时候跟杜志发和Maggie处的时间已经比较久,顺其自然学会了一些,但是这醒来的头一句话,以及那一刻的场景,我印象非常非常深刻,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因为当时突然之间醒来就到了一个奇怪陌生的地方,非常吃惊或者说震撼,而且还相当百思不得其解、匪夷所思。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依然还是穿着潜水服,除了面罩掉落下来,身上的一切装备都完好无损。我皱着眉头,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朝旁边一看,连四棱刺都还在身边一点点的地方,想必原本是攥在手里,醒来后撑起身子坐起来时,松了手滑落而不自知。
海水顺着头发滴到脸上和眼睛里,我伸手抹了几把,忽然之间,我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面罩掉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呼吸的是空气,是陆地岸上的空气,而我是从江底300米以下上来的,还记得我提过水肺潜水的世界纪录是三百多米,但出水上浮用了十五个小时吗?以我的氧气瓶根本没法在水中待十五小时,既然我能活着在岸上,证明在水下的时间肯定远远小于十五小时,所以上浮速度一定过快,体内的惰性气体无法排出,一定会死的。
我吓出一身冷汗,双手将浑身上下摸了摸,但没有哪个部位不舒服。又深呼吸了几口气,自我感觉心肺功能也很正常,没有任何不适。
“真他妈邪了门了。”我满脸惊讶,边摇着头,卸下潜水装备,边踉跄着爬了起来,“我竟然既没被淹死、氧气用光窒息而死,也没被那巨兽咬死,甚至还没被体内的惰性气体杀死,我操。”看着周围一副海滨沙滩的景象,不远处长着茂密的树林,说不出名字,但就是那种热带,比如夏威夷海边及岛上树林的感觉。不时吹来的柔和暖风,又仿佛回到了老家,“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我对着空旷的沙滩喊了起来。
站起来后,我陡然发现,腰间系着一个网兜,正往下淋着水,这才想起来:“我靠,连鬼雨法螺都忘了。”说着,提起网兜,又仔细看了看,螺身完好无损,但是在白天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螺尾发出的红光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鬼雨法螺不是生活在长江吗?那是淡水啊,现在我是从海里出来的,螺会不会死啊?可一时半会儿鬼知道到哪里去找淡水?接着又想到,鬼雨法螺只要一出水,便会引起区域性的阴风暴雨,我连忙抬头,等了片刻之后,天空以及周围,却没有任何变化。
正在我被这一切搞得几乎崩溃时,不远处的海滩上,隐约有个黑影躺在那里。连忙走上前几步,似乎是个人,然后我跑了起来,看清他穿着潜水服,我心里开始激动,直奔了过去,没错,是杜志发!
此时他面色铁青,牙关紧锁,我连忙跪倒在沙滩上,顶住其下颌关节,用力向前推,同时朝下扳颌骨,费力掰开了杜志发的牙关后,急忙开始做人工呼吸。开始没反应,我急了,加大心脏按压的力度,感觉他的肋骨都快被我压断,终于杜志发个鸟人,突突吐出几大口水,然后小强一样,龇牙咧嘴,边呻吟着,边动了起来。
【提前声明:今天更新将要开始进入的部分,绝对不是穿越,也绝对不是时空转换,更不是时光倒流等等。之所以提前声明,是因为接下来各位将要经历的内容,可能是前所未见的,也可能是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后文会有详尽解释,但今天可能写不到那里,为避免有些朋友因为此事太过玄奇而猜测不透,导致误会,所以先说下。】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7 02:33:00 +0800 CST  
第24章 沉船坟场

杜志发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说:“这,这是哪儿?”我拍打了几下他的脸,喊着:“嘿,嘿,阿发。”
“宣,宣哥,我们死了?”杜志发一脸微贱的模样,小心翼翼问到。
我见他没事儿,彻底开心起来:“死个毛死,咱们还活着呢。”“但这是哪儿?回合浦了?”我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看着周围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哪儿。”
杜志发坐了起来,奇怪着问:“什么?不知道是在哪儿?”“我也刚醒,你看,咱们身上都还穿着潜水服,还湿着呢。”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我继续说:“既然你还能被救过来,证明从你被那巨兽咬碎氧气瓶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过多长时间,否则早淹死个球了。”
杜志发陡然惊恐地摸摸浑身,说:“完了,完了,要得减压病了。宣哥,减压病啊!”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这倒没有。”杜志发一边继续摸,一边傻愣愣地说。然后惊讶起来:“Jesus Christ,我他妈竟然没得减压病?”然后惶恐中带着一丝窃笑,对我说:“这不可能啊!?”
我朝天空指了指:“怪事还多着呢!你看这里的天,有白云,却没有蓝天,一丝蓝色都见不到。云也不像云,更像是雨雾的感觉。”接着提起鬼雨法螺:“看这螺,螺身完好无损,也还活着,但周围哪里有下雨的迹象?”
杜志发挠了挠头,说:“该不会我们在地下吧?”
“地下能有海?”我指着眼前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地下能有天空?还能有跟白天一样的光线?”接着又朝不远处的茂密树林指去:“地下能有树林?还是热带的?从江苏一下子跑到热带了?”
杜志发倏地站了起来,竖起手指:“啊!我明白了,咱们肯定是穿越了。”
“穿你个头穿越,寻秦记看多了吧你。是不是过几天再弄个三妻四妾,最后给你生个儿子叫杜甫?”
“要么时空转换,进入另一个空间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还不如说我们是在火星。拜托兄弟,想点有用的,行不行?”
这时杜志发瞥见我脖子上露出来的龙牙,说:“难怪那东西不咬你,光追着我屁股咬呢。还是你的龙牙有用啊!真能护身哎。”
“谁让你们不带!”
“这不大家以为是假的么。回去我怎么着也得求简师公给我一个,这回我信了。两人下水,你带我不带,摆明了我吃亏嘛。水兽要吃肯定先吃我咯!”
“回去?先搞清楚这是哪儿再说吧!”
我叉着腰,又将四周环顾了一遍,从醒来到现在,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只有岸边的那一大片树林,偶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这时杜志发问:“几点了?”我说:“手表和潜水电脑都进水坏了。”“靠,咱们这该潜了多深呐?连潜水表和潜水电脑都进水了?”“我看最后一眼时,已经超过三百米,最终多深,我也不知道。真是,真是很难想象。而且我朦朦胧胧中觉得那条巨兽,似乎追我们到了一定深度后,就突然停了下来,估计再往下的水流速度,连它也不敢潜。下去之后就甭想上来了。”
我咬着嘴唇,又瞧了瞧那片看不穿的树林,最后说:“咱们往林子里走走看吧。其他,无路可去。”杜志发顺着我的方向望去,这时树林又沙沙作响起来,他咽了几口吐沫,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宣哥,有烟吗?”
“有树叶子,要不要?”我没好气地答到,“我他妈还想抽呢,可这鬼地方到哪儿找烟去啊?”
“行行行,你说去咱就去,别上火。我这不是看林子里挺黑挺暗,有点小紧张。”
接下来,我和杜志发收拾起能用上的工具,便缓缓朝林子里走去。说到工具,拢共就三样,首先杜志发的鲨皮携具和所有装备全没了,两手空空;我这边也就四棱刺、潜水手电、指北针,三样。其他,没了。另外最重要的——鬼雨法螺,当然带着,虽说没水养活,但总不能丢到海边不是?人的命还指不定能活到啥时候呢,对于螺实在考虑不了那么许多了,仍旧挂在腰间。
一进入林子,光线顿时暗了很多,身上顿觉凉意。我掏出指北针,看了一下,刚才的海岸线是西北方向的,此时我们正朝东北穿过树林。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8 05:38:00 +0800 CST  
越往里走,我们越觉得怪异,刚才的沙滩譬如热带海滨,让人感到温暖,但林子里却像换了个世界,我的脑海中不由冒出个词——地狱森林,似乎有种深深的哀怨阴暗之力,缭绕其间,像幅令人压抑的油画。
这时两人都已经很口渴,但海水没法喝,林子里还不知道何处才有水源。另外最要命的是,我们没有鞋,原本潜水穿的是脚蹼,现在只能光脚,幸亏地上的落叶厚实潮湿,并且不是针叶林,否则可就有的受了。
“宣哥,我小时候有次在山上林子里迷路7天,你还记得这事吗?”
我密切注视着四周,边走边说:“当然记得,你小子命大,那时候还是上小学吧。你困了7天都没死,最后被大人找到了。”
“那次也真是邪了门了,我跟小叔还有几个大人上山去打猎,谁知半路我看见一只兔子,然后就中邪了似的自己追过去。眼看追到了,可兔子又跑远一点,就这么一直追,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
“山里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讲,你要说那只兔子是山精鬼怪吧,可它又没现身什么的;你要说不是吧,但怎么就能让你撞邪似的追过去呢?”我看了看周围,哪边都还是一个样子,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少说点话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水呢。”然后蹲了下来,捏了捏地上的落叶,又抬头看看树上,“不过似乎刚刚下过雨,你看地上和树叶上的水都还没干。”
这时,我突然看到前方树木丛之间,似乎掩映着什么东西,便向前走了几步,看清后指着说:“阿发,看,那儿有个棚子。”然后,两人惊奇地走过去。
来到旁边,发现这棚子虽然极其简易,只是一个用树枝扎成的顶盖,斜着固定在树干和地面之间,但毫无疑问,是人搭的。这个小小的发现,挺令我们欢心鼓舞,毕竟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此处却是我们发现的头一个与人有关的东西,至少证明,这个地方有人来过,不是什么永世隔绝的地方。
杜志发蹲下来,从棚子里撤出铺在地上的一大块塑料布,哈哈大笑说:“有了,有了。咱们可以有水喝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说用塑料布,垫在树下面,然后摇晃树枝,让上面没干的雨水往下淋,滴在这上面,然后卷起来,就等于采集到水了。”
杜志发笑着点点头,然后四周转了一圈,拍着其中一棵树,说:“就这棵了,宣哥,我爬上去摇,你在下面把塑料布铺好。”说完,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便朝上爬去。杜志发人瘦又灵活,小时候成天在外面野,下河摸鱼,上房揭瓦掏鸟窝,一件没落下过,所以爬树是他的强项。
我在树下铺好,然后抬头朝上看,这棵树很高,枝叶也很茂盛,杜志发猴子一样爬上去,然后就消失在枝桠树叶当中。
“好了没?”我喊道。
“等会儿,我找个可以晃动又不容易断的地方。”枝叶中传来杜志发的声音。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沙沙声,我连忙转身,侧耳倾听,朝四周看去。什么都没有,可是声音还在继续。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原来下雨了。我心里一乐,朝树上喊去:“阿发,下雨了!”
这次,杜志发没有回答我。
雨下得更大了,我又喊:“阿发!?”
还是没有回答。
我开始有些焦躁起来,走到树干下面朝上看,但浓密的树枝中,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我有些提心吊胆,但又觉得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活人还能在树上消失不成?于是走过去,将塑料布重新摆了个位置,尽量让中间能够凹下去,好淋到储存到更多雨。
这时,我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挠一下,吓得我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杜志发。我说:“奶奶的,林子里这么出其不意,会吓死人的。你干嘛去了?刚才喊你怎么没人理?”杜志发坏笑着伸出手,每只手里多了四个鸟蛋:“我看见上面有个鸟窝,就继续往上爬了一点,窝里八个蛋,全被我掏下来了。”
我有些吃惊,说:“你两只手里都拿着鸟蛋,怎么爬下来的?”“靠手腕和胳膊咯。这点小本事还是有的。”说着递给我四个。
于是两人坐到棚子下面躲雨,说是躲雨,其实也躲不了多少,因为棚顶是漏的,但也有好处,我们每人凑到漏雨的地方,张嘴喝了不少淋下来的雨水,稍减燥渴。
这时杜志发说:“刚才那棵树很高,爬到上面后,我顺便探出头去,朝四面看了看。整个林子密密麻麻一大片,基本是朝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的,所以咱们如果想出林子,就得往北走,那里最窄。不过北面林子以外,比这里更黑,全是阴山,还隐隐打着闪电,就跟传说中的鬼城似的,看着很吓人。海边最亮,然后越往北就越黑。实在搞不明白,怎么同一处地方,会出现不同的光线亮度?难道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吗?”
我听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说:“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从咱们醒过来,到现在,你见过天上太阳在哪里吗?”
杜志发低着头,情绪有些低沉,说:“这会儿下雨,是阴天,当然看不到太阳。”“可是我在沙滩上时,除了云,就没见太阳,也没有蓝天。”
看着棚子外的雨,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我说:“咱们得找个别的地方过夜,这里感觉不保险,而且也没法生火。”
“对了,刚才在树上,我看见往前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土坡,上面似乎有房子。咱们不如去那里?”
“有房子?你不早说?有房子就有人啊,有了人咱就能知道这是哪儿,回去了啊。”
“但我不能肯定就一定是房子,看不清楚。”
我一边提着鬼雨法螺,让螺身浇点雨水,尽量让它能活着,一边说:“不管了,咱们就去那儿。”
杜志发站起身时,屁股下面的落叶里,隐隐露出一块大石头,我随意拨开看了看,却吓了一跳,那石头上模模糊糊刻着几个字——“我能回得去吗?”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让两人浑身冷汗直冒。这块石头很大,底部嵌在土里,上面露出一部分,应该是原本就生在这里,并非被人搬过来的。如果在上面刻字,那一定是当时住在这个棚子里的人。也就是说,那个搭棚子的人,他在极度迷惑、孤独与恐惧中,自言自语着在这块石头上,刻下了这么六个字——“我能回得去吗?”
我们带着惊恐和震惊,慢慢朝前走,一路上,我反复思考着这句话到底该如何去理解?如果是某个正常的地方,那么就不存在回不回得去的问题。之所以说出这句话,只有一个解释——这里是怪异之地!那人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要怎么才能回得去?我快疯了。
当终于到达杜志发看到的那个小土坡时,我们两人的脚都已经磨破。昏暗的光线下,伴着雨水冲刷,让这座土坡显得孤孤零零。远远看去,坡顶平坦,上面似乎确实有些奇怪建筑,我们忐忑不安,又有些紧张,费力地爬了上去,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令人惊惧不已——整个坡顶,堆满了各式各样破旧的船只,大到如龙牙号般,小到渔船,甚至还有几个潜水钟模样的东西。整个山顶,在雨中发出微微嚎叫,夹杂着船上门窗被风吹动的阵阵嘎吱声,宛如沉船坟场!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9 05:46:00 +0800 CST  
第25章 双刀

在雨水的浇淋下,两人脚下的伤口生疼,迫使我们从震惊中醒来。杜志发说:“赶紧先找条船避会儿雨吧,要是脚上伤口发炎就惨了。”我点点头,于是两人爬上中间一条大船,船身上有几个斑驳的繁体字“和盛号”。
进了舱里,虽然年代久远,但至少还能挡风遮雨,与先前那个棚子相比,真是天差地别。我们两人翻箱倒柜,想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借着微弱昏黄的光线,我竟然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张泛黄的报纸,凑到窗户前,只见右上角的边栏印着繁体字“中华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六日”,我嘴里小声惊呼一声,杜志发凑了过来,问:“怎么了?”
“这报纸竟然是1936年的。”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舱内四周,确实不像现在的船,然后我就奇怪了,使劲挠头,“你说如果这是沉船的话,怎么里面报纸还没坏?”
杜志发说:“报纸坏没坏倒不能证明什么,沉船被捞上来,放在阴处,里面的报纸说不定也会阴干。但关键是,如果是沉船,那么谁把它们捞上来并且运到这山坡上的?”
我想了想,点头说:“有道理。这么多船,绝对不可能自己飞到坡顶上,肯定是人工运过来的。也就是说,除了搭棚子的那人以外,一定还有别人,并且数量还不少,否则没法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
“只不过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又为什么做这脱裤子放屁的事?非得把沉船搞到这里?”
我扔下报纸,说:“先别管了,反正小心为上。继续找找别的。”
最终我们在起居舱里,不但找到了民国样式的衣服、鞋子,而且还在餐厅发现了一箱葡萄酒,密封很好,包装也没坏,不过上面似乎不是英文,而且字母很潦草,所以我们也不认得是什么牌子的。
餐厅里刀叉一类的工具很多,都散落在地下,杜志发选了把切水果的刀带在身上。我们心里挺高兴,这还只是一条船,要是休息一晚,明天把整个山头那么多船搜上一遍,还不知道会发现多少好东西呢。只不过,船里的东西遗留了很多,按理来讲,如果是沉船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尸体也留在里面,但是从船头找到船尾,从甲板找到机舱,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当我们用雨水冲洗完伤口,换上找到的衣服、鞋子,浑身干爽地坐在船舱里,手上各自拿瓶葡萄酒喝时,才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火!
两人一合计,这儿没打火石,外面湿了吧唧的,也没法去找,找到了也打不着。要生火,唯有一个办法,学原始人钻木取火,因为船舱里有干木头、破棉絮、报纸,甚至机舱里还有机油。但钻木取火是个力气活,搞不好手上全弄起了泡,还是点不着火,但就算今天不需要火,可以干喝葡萄酒加生鸟蛋。明天呢?后天呢?总归需要。
最后,杜志发自告奋勇,说闲着也是闲着,不生堆火害怕夜里有野兽跑进来,做梦时稀里糊涂就被扯出肠子,生吞活嚼了。我说那好,你先来,我去躺下休息会儿,如果弄累了还打不着火,两人再换班。
于是我便走进隔壁的休息舱里,躺到床板上。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外面的天空,依然是那样昏黄,但与几个小时前相比,光线并没有变暗一丝一毫,仿佛真的没有昼夜,永远就是这样——海边明亮、林子昏暗、越往北越黑。
我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朝外望着,心里的情绪极为微妙,像是沮丧、恐惧、思念、焦虑的混合体。身体虽然非常疲倦困乏,但大概累过头了,反而不怎么睡得着。忽然,天空中划过一只黑影,像是一只超大的鸟,模样极怪,我惊得一下子坐起来,趴到窗户上细看,怪鸟从头顶一掠而过,我便又跟着跑到对面的窗户,朝外看去。
但很快,那只大鸟就消失了踪影。
这时,外屋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我听了,心想:“杜志发什么时候也会唱歌了?”片刻后觉得不对,那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女子温婉的歌喉,并且这个声音似乎既熟悉又陌生。
我皱着眉头,满腹狐疑地走出去,来到外间,却发现杜志发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坐在杜志发的位子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手里的木头钻着火。
我惊恐至极,吓得倒退几步,贴靠在墙上,问到:“你是谁?”年轻姑娘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双熟悉的酒窝,朝我浅笑着柔声道:“杨宣,你还好吗?”
盯着那秀丽的脸庞,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是曾与我相处四年的前女友——陈霜。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30 01:50:00 +0800 CST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能感觉到疼,不是在梦中:“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霜站起身,朝我款款走来,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想来陪你。”说着,伸出手抚向我的前额。
我挡开,朝旁边让了几步,靠在桌子上,说:“当时我独自到了上海不过才一个月,你就简简单单一句分手,然后便电话不接,QQ不回,最后干脆换了号码,人间消失,要跟我死生不相往来。你知道那时我的苦吗?你知道当时你是我的唯一吗?四年的感情,最后抵不过两地分开一个月,连分辩的话都不给我机会说一句!”我情绪激动起来,转身捏住她的双肩,“我父亲刚去世,你便也离开我,爱情对你根本就是儿戏!你心里根本就没我!现在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良心发现了?啊?还是现在回头想想,才觉得还是我好?”
大概自从分手后,从来不曾有机会将这些话,亲口对她说出来过,而我当初又是用情极深,此刻情绪接近失控,眼中涌出泪来,在舱里来回走着步子,继续说:“陈霜,我告诉你,有些错误无法弥补,我现在有自己的感情,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已经把我那时的生活毁了一次,还想再来把我现在的生活毁一次?你错了。错过的终将永远错过,我不需要靠你来证明什么,不是有了你,我才有意义,不是有了你,我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有你或没你,我都将会取得我应有的成就,做成我应有的事业;有你或没你,我都会拥有我应得的地位;有你或没你,我都还是我——杨宣,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如果你现在后悔,只是为你曾经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陈霜哀怨的眼神,似乎万念俱灰,轻轻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幽幽地说:“我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但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说:“错过的终将错过,否则谁会珍惜眼前人?”
舱里沉寂了片刻,这时忽然寒光一闪,陈霜拿起桌上杜志发的水果刀,劈手就刺了过来,我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但不知一副娇柔的身躯哪里来的那么大劲,陈霜竟然将我死死压住,眼看刀尖离我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抽出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四棱刺,横向刺了过去,正好插在她拿刀的手掌心。水果刀掉落到地上,格朗一声,我再朝她看去时,却见陈霜变成了杜志发,杜志发捂着自己的手掌,疼得蜷缩成一团。
我看看自己手里的四棱刺,又看看地上的水果刀,拼命揉了揉眼睛,地上躺着的,确实是杜志发,疼痛呻吟声也确是他发出的,陈霜不见了踪影。这下我顿时崩溃了,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将杜志发扶起靠在墙上,用刀子从衣服上割下一条布,给他包扎。
许久,杜志发才渐渐止住了呻吟,脸色也由苍白,稍微回了一丝血色。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从何说起,谁知杜志发却先开了口,问到:“你刚才怎么变成了朱瑞?”
“朱瑞是谁?”我惊奇地问到。
“是我在澳洲时认识的一个当地华人。我那时跟一个华裔姑娘处得很好,后来她总找借口问我借钱,最后又说她母亲得了癌症,其实我知道她是骗我的,但我很喜欢她,所以一直没有揭穿。谁知后来有一天,却看见她跟这个朱瑞在一起,很亲昵,我暗中找人调查后才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朱瑞安排的,那个姑娘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的钱来的。在上海时你问我,在澳洲当珍珠潜水员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存下来。我说被我赌掉了,其实,我的钱大部分都给了这个姑娘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我根本不会在意,可背后竟然全是朱瑞设的套。我唯一从澳洲带回来的,就是这只手表,二十万,知道为什么吗?”
我听了,摇摇头。忽然觉得有点心酸,这些话从杜志发这么个看起来混混模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很特别。他接着说:“因为这是对情侣表,我给那个姑娘也买了一只,只要我抬手看到表,我就能想起她。刚才我忽然看见朱瑞那个狗日的从里屋走出来,说了几句话后,我情绪很激动,拿起桌上的刀就朝他刺,谁知却被他刺中了手。最后,莫名其妙朱瑞又不见了,变成了你。”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31 02:37:00 +0800 CST  
第26章 孽镜台

听到这儿,我后背凉气直窜。我刚才看到了陈霜,与此同时,杜志发看到了朱瑞,两人虽然不是在梦里,但却在一个同步的真实幻觉中。接着我把刚才我所见到的情形跟杜志发讲了,他同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一阵沉默过后,我说:“阿发,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一定有诡异,能诱发人产生幻觉。这次算咱们命大,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挂了。”杜志发点点头,说:“只是我这手,如果没有消炎药的话,一旦开始发烧,恐怕撑不了几天。”
我叹了口气,说:“兄弟,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没准在发烧之前,咱们就已经出去了。”杜志发点点头,费力地爬起来。我将东西全都装到一块旧布中,打了个包裹,扎到身上,然后扶着杜志发下了船。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依旧昏暗,两人走到坡顶中央,我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却瞥见正北面的几艘船中间,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之前上来时,由于只顾找船躲雨,没看到。我心里很奇怪,这里竟然有人立石碑?说不定上面写了这是哪里呢!
于是两人走到石碑前,却见白森森的碑面上,刻了几个黑色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配合着周围满坡的沉船,像极了坟地前立的墓碑。这一来,我们惊呆了。孽镜台前无好人?这算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座小土坡叫孽镜台?这个沉船坟场叫孽镜台?另外,又是谁立的石碑?
虽然有太多诡异的未解之谜,但有一点却能肯定,那便是一定有很多人生活在此处,但似乎不在林子里。想弄清楚这是哪儿,如何回去,那就非得找到这些人不可。
带着满脑的疑问和惊魂未定,我与杜志发下了坡,来到林地后,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这处沉船坟场,或者按石碑上的说法——孽镜台,然后头也不回地扎入密林。
当置身于一大片未知区域中,确定一个中心点,然后以此为参照物,才不容易重复勘探。所以我们按原路返回,来到原先的小棚子。
杜志发的手又开始流血,我们不得不先停下来,看着棚子里石头上的那几个字“我能回得去吗?”,我的心开始有些颤抖,这几个字,化为一个声音,反复出现在耳边。
杜志发半躺着,说:“林子里没有干燥的地方,所以根本没法生火。如果这里确实有人,那他们肯定在北面,林子以外的山里。”
我看着已经被血迹渗透的布条,说:“我明白,等你血止住了,咱们就往北走。”
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四个鸟蛋早生吃完了,手里没有任何远程武器,打猎也无从谈起。有人会说,怎么不继续爬树掏鸟蛋吃?有些技能不是想练就能练出来的,即便在那种饥饿死亡威胁的情况下,不管如何努力,我始终都没能学会爬树,而杜志发手心的血,不知流了多久,最终虽然完全止住,但伤口迅速化脓发炎,爬树也只能望洋兴叹。还有些人说,做弓箭啊,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首先做弓身的适合木材就难找,其次没有绳子,只有布条,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只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更要命的是,这里真不分昼夜,永远是一样的光线,所以连走了多久,还是走了几天,都无从分辨。另外,这里降雨极多,两次降雨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三个小时。鬼雨法螺是死不了了,但是对于人而言,简直就是折磨,虽然脚上有了鞋,但因为长期浸泡在雨水中,最后两人的脚掌几乎全都泡烂。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尽快穿过这片森林,运气好碰到生活在此处的居民,那些将沉船拉上孽镜台,那些立下石碑的人,遇上他们,或许还有一救。否则,无处避雨、无法生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一定十死无生。
在一次靠着树干休息时,我无意中掀开一处落叶,发现下面的土壤上,有许多奇怪的甲虫,虽然极其瘆人,但人饥饿起来,连观音土都吃,所以这种甲虫就成了我们除了雨水以外,仅有的食物来源。
人有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杜志发的手,真如他最初担心的,因为感染引起了发烧。无论我如何鼓励,如何想办法让他抱有希望,说再坚持一阵子就能出林子了,就会遇到人救我们了,最终,他还是烧到无法继续前进,整个人神志不清,斜靠着一颗树瘫了下去。
该死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我使劲用手拍打着杜志发的脸颊,想让他醒过来,但徒劳无功,我明白,如果不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消炎药,他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瞬间,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我抬头仰天发狂般地大喊,泪水跟雨水混合交织到一起。
这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悉悉吱吱,还有灌木摇动的声音,我惊得身上顿起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转身,只见以我和杜志发靠着那颗树为中心,半圆弧内,出现了七八只超大的蜈蚣模样的怪物,每条都比人长,约有三米,扁平超宽的身体覆盖着金黄色的硬甲,火红的圆头上,一对大如镰刀般的腭牙,不停摩擦着,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
我站在昏迷不醒的杜志发身边,背靠树干,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么多恐怖巨虫,惊得几乎窒息,握着四棱刺的手臂不停颤抖。如果只是一条,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此刻被七八条同时包围,十几二十双锋利腭牙,昂头挥舞着朝向两个肉靶子,看着眼前这一切,绝望占据了我的心头。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1 02:29:00 +0800 CST  
当中一条最大的怪虫,扭头朝左右发出几声怪吱,余下的巨型蜈蚣,纷纷翘起触须,而后摩擦着腭牙,便朝前疾速涌来。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在这生死瞬间,四周忽然响起猛烈的枪声,登时有三四条怪虫脑浆迸出,仰翻在地,剩下的几条掉转方向,但不等爬出,也纷纷被打得如同筛子,内脏体液溅了我满脸。
接着五个男人,手里举着各式枪械,从四周丛林里钻了出来。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惊呆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把四棱刺。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蹲下用手捏住离我最近的一只巨型蜈蚣的触须,将虫子的头部拎起,查看了一番后,站起身,指着那些怪虫,语速很快,如同机关枪般对我说:“知道这些是什么吗?远古蜈蚣虫,出现于石炭纪,二叠纪时期灭绝,距今3亿年。你俩运气实在好得不得了,如果没有碰上我们,你们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不过不用谢,在这里多一个人,多份保险。”
直到此时我还没能缓过来,咽了几口吐沫,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只是盯着这个男人——中等个头,发际线很高,换句话说,可能有秀顶光、乃至秃瓢的风险;四十多岁,瘦长脸,既不苗条、也不壮,给人一种在大学里为了评职称而奋斗的中年讲师的形象。
接着,他又蹲到杜志发身边,摸摸额头,接着显然看到了其手上的伤口,仔细检查一番,然后转头对着他们其中一人打个响指,说:“草药。”
我左手边一人便走了过来,从挎包里掏出一团东西,递了过去,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抬头看看我,说:“赶紧来帮忙啊,愣着干嘛?”
我反应过来,连忙蹲下,完全解开杜志发伤口上包扎的布条,露出已经化脓糜烂的手心。这人先用随身水壶里的水将伤口清洗一遍,然后从那包东西里挑出一些已经切碎成浆的紫黑色植物根茎,抹到杜志发手心,用新布垫住,继续给手背上药,最后全部包扎起来。
看着他麻利地干完,我说:“实在太感谢你了。不过如果没有消炎药,恐怕……”
“这里没有消炎药,一切西药都没有。凭我在这里两年的经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种植物能够起到很好的消炎作用,如果没法救回来,那就算立马给他打青霉素,也没用。”语速仍旧很快,似乎是他的一个特色。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对杜志发的担忧稍微减轻一点,然后忙问:“你已经在这里两年了?这是什么地方?”指着毙翻在地的几条大虫,“距今3亿年的虫子,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人向后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说:“第一个发现此处的人,给这里命名为——十狱阎殿!我们五个,是第二批到达的,你们两个算第三批。全世界,加上你们两个,一共有八个人来过这里。”
我想了想,说:“不可能吧?我们到过一个土坡,坡顶全是沉船,上面还立了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孽镜台前无好人。如果只有八个人来过这个,这个十狱阎殿,那怎么能够立下石碑,并把沉船全都拉到坡顶上去呢?”
这人笑了笑:“我是说算上你们,共有八个人‘来’过这里。但我可没说这里本身没有居民。”
“真有人在这儿生活?”我惊道。
“此事说来极为复杂,我们慢慢讲。”这人指挥其余几人搭起似乎是自制的极为简易的帐篷,像个塑料屋顶,挡住头顶的风雨,然后在地上,开始挖无烟灶,最后掏出一个竹筒,从中取出火折子,开始生火烧水,并在周围设好警戒线和暗哨。
我看着这一切,心头莫名有些激动,虽然还没彻底知道这是哪儿,能不能回去等,但至少觉得回归了人类社会。
他拉着我靠火坐了下来,递给我一根看起来很像雪茄的东西。我吓了一跳,懵懵懂懂接下,然后看见他自己拿了一根直接斜着脑袋,对着火堆点上,噗嗤噗嗤抽了起来。
我有点难以置信,问:“这是什么?”
“雪茄啊!你不认识吗?”
“但这里哪来的雪茄?”
那人看了看四周,指着其中一簇植物,说:“那就是红花烟草。”然后又抬头找了一会儿,指着一根挂有很多暗色叶子的枝条,“这里有一种鸟,很喜欢啄红花烟叶,经常将烟叶子带到树枝上,挂在那里,时间长了,就被晾成这种暗色模样。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用这些被挂在树枝上,天然晾成的烟叶,卷起来自制的雪茄。抽一口,就会发现虽然味道截然不同,但口感简直比Cohiba还要好!”(注:Cohiba为古巴雪茄中比较著名的一个品牌)
我将信将疑地点上,这时杜志发竟然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显然吃惊不小。我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杜志发不可思议地摇着头,那人从锅里舀了些开水到一个瓶子里,递过来,说:“多喝些水,再持续上几天药,你应该不会有大事的。”
杜志发感谢再三,然后捧着水瓶,问:“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儿到底是哪儿?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那人吐了口烟,定了定神,说:“这个地方叫做‘十狱阎殿’,你们去过的那座满是沉船的坡头,就是十狱阎殿中的第一狱,叫做‘孽镜台’,所以那块石碑上刻着——孽镜台前无好人。能否回去,这个问题没法讲,运气够好,说不定会很顺利;运气不好的话,像我们五人,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年了,还困在这里。不过凡事都不肯定,我觉得你们俩是福星,搞不好明天咱就能回去。这事儿太复杂,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2 01:43:00 +0800 CST  
第27章 图灵

那人拿过一条毯子,让杜志发披上,然后说:“我叫梁丕,原先是在大学里,搞地质古生物研究的。”
杜志发慢慢恢复了些精神,问:“凉皮?陕西凉皮?”
“梁启超的梁,上不下一、曹丕的丕。另外,我的外号也不叫凉皮,道儿上的朋友喊我——图灵。”
猛一听到“道儿上”这词,似乎立马联想到高大凶恶的绿林好汉,但是眼前的梁丕,只是一副知识分子、研究员的模样,头发还快要谢顶,与道儿上还真联系不起来,唯独语速很快,另外眼神里透着十二分的精明。
我说:“丕这个字儿,似乎很少有人作名字啊。也就只听说过曹丕了。”
梁丕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
其实我本名叫梁大红,谈恋爱时,我信誓旦旦承诺我老婆,结婚时一定给她买彩电,结果买了个收音机,那时候是1987年;
然后我说,五年内一定分到单位的楼房,结果五年后还是住在单位筒子楼宿舍里,每天早上跟人排队挤厕所;
过了两年开始有商品房,我就说分不到算了,三年内咱自己买套商品房,不求人。但你们也知道,做学问搞研究能有几个钱?所以一直到1997年时,我们还是住在筒子楼宿舍里。
然后我说,没钱归没钱,咱感情搞融洽,比人家幸福也成啊,所以承诺每天由我接送小孩,每周陪她逛一次街,每个月陪她看一场电影。结果那年因为处于我研究课题的关键阶段,所以搞得我,孩子三天两头忘带,更别说逛街、看电影了;
最后我说,算了算了,没钱没时间,但我一定在学术上事业上取得成就,课题年底一定出成果,到时候我就是享誉全球的生物学家。结果到年底时,上面告诉我,我的课题被毙掉了,因为没有价值。
终于我老婆实在受不了了,跟我离了婚,孩子归她,临走前甩我一嘴巴子,留下四个字——言行不一!
我一点不怪我老婆,回想这么多年,我他妈确实是个混蛋,所以我发誓,不但要把以前的承诺全都兑现,而且要加倍补偿他们母子。为了牢记我老婆留下的四个字——言行不一,并且警醒自己,所以我把名字改了,叫梁丕!丕嘛,就是言行‘不一’的意思。然后发狠辞了职,从1997年做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梁丕这一大通说下来,我很佩服其口才,虽然觉得挺啰嗦,想直奔主题,但人家救了你,又是从这里出去、回去的向导,你总不好不让他说吧。
杜志发倒是听得一头劲,等他讲完,忙问:“你当时研究什么课题的啊?怎么会被毙掉呢?”
“我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学中,以达尔文进化论无法解释的断层现象的存在论证,暨以分期突变论,全面取代进化论的适配性研究及应用分析。”
我和杜志发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说:“听不懂。”
梁丕耸了耸肩:“简单来说就是,进化论是错的。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是一批批突然出现的,而不是慢慢逐步进化出来的。好比你们玩网络游戏,就拿传奇举例吧,每一次版本更新,下载补丁包升级后,程序都会修改、删除一些原有的怪物,然后增加一些新怪物。这些新增的怪物,就是我所说的突变突然产生的;而所谓分期,指的就是每一次的版本升级;所谓断层现象,就是指在生物学考古上,无法发现新怪物与旧怪物之间的过渡品种。有些人说,考古发现不了过渡品种的化石,并不代表就一定不存在,但我深信,所谓的过渡品种是不存在的,这就是我致力去证明的。”
我听倒是听懂了,但心想这老哥八成是被离婚给刺激疯了,还是让他少扯点淡,赶紧讲些正经的,于是笑着说:“大哥,你这理论也太超前了,怪不得要被毙掉。咱们还是谈谈眼前的事吧。”
梁丕似乎不为所动,坚定地说:“自然界是一个超级系统程序,经过无数次补丁包,增删修改地图和物种,最终升级成现在的世界版本。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在1997年时,课题已经被毙,科研经费当然也没有了,然后我老婆又跟我离了婚。年底时,我辞了职,从此走上现在的这个行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到了这里——十狱阎殿!”
杜志发问:“大哥,你到底是干嘛的?总不会跟我们做一样的营生,所以到了这儿吧?”
梁丕看了一眼我仍旧挂在腰间的鬼雨法螺,似乎毫不惊讶,说:“你们是采珠的游蜂,或者贝商的捞螺人,但我不是干这个的。我的客户包括——游蜂、贝商、科考队、盗墓者、考古队、海盗、走私贩……等等一切需要‘标的地点和路线’服务的行业,我是他们的上游供应商。整个中国,乃至放眼全球,一切下落不明的标的,只要你想去寻找,我都可以为你提供其所在地点和到达路线。不管你从事的是哪行哪业,我只负责提供地点和路线,好比地图商店,入行这么多年,道儿上的朋友给我个外号——图灵,所以我的公司也叫做——图灵咨询。”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梁丕模仿电视上打广告时的口气,“找不到地方,来问图灵!”
杜志发披着毯子,以一种既难以置信,又相当滑稽的表情看着他,那神态似乎在说:“太你妈疯狂了吧!?”
梁丕笑了笑,继续说:“本来我做生意有个原则——绝不参与客户具体的行动过程,只负责提供路线等资讯,但这一次没禁得住巨额高价诱惑,破了底线,亲自给一个美国贝商带路,来到了长江泰兴段,历史上长江两次断流处。没想到最后被下了套,几乎被灭口,在捞完鬼雨法螺后,我这个领航员和七名珍珠潜水员,全被逼进了两个潜水钟,然后直接被投进了江底的水下峡谷。本来美国贝商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但他却做梦也没想到峡谷下面别有洞天,也幸亏我之前留了一手,从未告诉他,有个十狱阎殿,会与江底峡谷的底部相连,两者之间的路线,就如同英文的J字母。孽镜台那里,也是我们到的第一站,死了三个人。剩下的五人,全在这儿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3 05:08:00 +0800 CST  
杜志发不解地问:“这个美国贝商究竟什么来头?你们给他干活,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梁丕说:“业内人士都喊他Doctor Weaving,也就是维文博士,我们私下谈论时图方便,直接说DW。两年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E-mail,就是DW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中国有一种很诡异的螺,也就是鬼雨法螺,问我能不能提供地点和路线。我一想,好家伙,看来我的业务和名声都已经冲出亚洲了。而我好几年前,曾收购到一张民国时期的手绘地图,按照上面的比例尺,图中所绘的面积,几乎与江苏、山东、河南、安徽四省加起来的面积相当,这可是非常庞大的一块地方,只要存在于地球上,根本无法隐藏。
但诡异的是,地图上标定的大海、山川、森林、乃至十座地狱和阎罗殿,与现实世界中,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对上号。并且地图绘制者,给这么一大块地方命名为——十狱阎殿!”
我非常惊讶,问到:“你是说我们现在所置身的十狱阎殿,整体面积有四个省那么大?”
梁丕点点头,说:“是的。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个十狱阎殿,就是在江苏、山东、河南、安徽四省的地下,我们目前在江苏下面。而地图上虽然完全没有现实中地表世界的任何位置标注对照,但在入口的位置上,写了一段非常隐晦的旁注——鬼雨法螺乃十狱阎殿之钥。这句话其实非常模棱两可,到底其意思是鬼雨螺有神奇的魔力,能直接开启这个地下世界,还是说别的什么意思?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肯定搞不懂。但是现在我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捞鬼雨法螺时,一不小心,就会顺流被卷进与峡谷底部相连通的十狱阎殿。”
杜志发奇怪着说:“这个地图,即便是提及了鬼雨法螺一下,但也没说具体在哪里啊?你又是怎么确定江底峡谷的位置的?并且能肯定鬼雨法螺在峡谷里?”
梁丕嘴角微微上翘,稍显得意,说:“我既然能干这个营生,自然有我的本事。你们别忘了,我最早是做地质古生物研究的,长江断流的问题,其实我很早就深入探究过,只不过因为与我的课题方向没有太多交集,所以后来没有完全给搞透彻。而不少古代笔记上记载,曾经出水的鬼雨法螺是长江断流后,在江底捡到的,对吧?想必你们是知道的,那么显而易见,鬼雨螺一定在断流处,或其附近。而断流处在泰兴段,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就用了个死办法,雇佣了七个潜水员,在整个这段流域从前到后反复摸排,最后终于发现了这个峡谷。”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我们是从峡谷下潜的,最后却从海里冲上来,莫非这片大海与江底峡谷是相通的?”
梁丕说:“聪明!这正是长江断流的秘密。这片地下大海的含盐度非常高,高到惊人,你们被冲进来后,基本是没法被淹死的,跟死海似的。原因是海里的地热很高,蒸发相当强,所以你在海边时海水冲刷在身上都是温暖的,而且这里的降雨基本不停,两次降雨之间隔不了几个小时,海里蒸发的水,最后全都因为压强问题,转到林地,包括西北面的山地,转为降雨了。”
我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般说:“我明白了,这片地底海水盐分异常高,又与长江淡水相连,所以长江淡水自然形成倒流现象,朝峡谷里而去,最终流进这片海。这就是为何江底的水会与江面的水逆流、分层,都统统被峡谷吸进来的原因,根子原来在地底盐海上。”
梁丕说:“基本正确。随着海里水分的蒸发,地底盐海的盐度是不断上升的,长江淡水流进来的速度也会逐渐加快,当到达一个临界值时,就会形成江水大倒灌现象,天文巨量的江水会灌入这片几乎成为盐碱的地下海,从而在江表形成断流现象,直至地下海的盐分减低到正常范围,那么江表才会重新浩浩东流。到达临界值的过程非常漫长,所以历史上一共只有两次断流记录。”
杜志发听得下巴都快掉了,问:“那为什么我们被冲上海滩后,没有得减压病?”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4 00:28:00 +0800 CST  
第28章 十狱阎殿

梁丕说:“因为无压可减,到哪里得减压病?虽然我不知道峡谷的具体深度,咱们打个比方,是700米深,也就是水压71个大气压,你们这时如果突然上浮到地表海面,也就是从71个大气压,瞬间变为1个大气压,那么百分百会得减压病死掉,但你们到的是地下海的表面,那里的气压与峡谷底部没有区别,几乎也是71个大气压,所以你们所承受的压强没有改变,得什么减压病呢?”然后他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J字母,说:“J的头部是江底,垂直部分是峡谷的深度,而弯钩的勾的位置,就是地下海的海平面位置,其海表压强与峡谷底部几乎是一样的。整个十狱阎殿,压强最大的部分就是海边,越往北压强会逐渐减小,海里蒸发的水分也是逐渐往北移动的,不停降雨。”
看着我俩惊愕的表情,梁丕笑着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这里为什么有光线?据我推测,整个十狱阎殿的穹顶,是一层可发光的矿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冷光源,跟太阳、火等热光源完全不同,当然也可能是高气压导致空气电解而发光。另外比如这些从几亿年前,到目前二十一世纪,各种各样的生物,怎么都会在这里出现?因为这里估计早在有生物出现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并且与外界相对独立,地表有的生物,这里也会有,记得我的理论吗?生物是突变突然产生的。而江底峡谷中,生存着始新世时期的龙王鲸,距今3900万年的物种,想必你们是碰上了的,否则也不会掉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们竟然没被吃掉,真的是福大命大,所以我觉得你们的出现,一定是福星!”
杜志发叫了起来:“那玩意儿叫龙王鲸?差点咬碎我的屁股!”
梁丕说:“龙王鲸生活于海水中,江底的盐分太低,地下海中的盐分又太高,江底峡谷中的盐分对于龙王鲸是最适宜的,所以龙王鲸不会进入长江或者地下海,只在峡谷中生存。而鬼雨法螺则与河豚鱼等类似,海水、淡水皆可,最适宜的是在近海淡水流域,所以大部分时候在峡谷中,靠近谷口边缘的位置,偶尔也会有到江底的。”
说到这里,梁丕停了下来,乜眼片刻,而后说:“这一切我都知道或者能推测到,唯独有一点我很奇怪,到底是谁最先发现了这里,并且绘制了十狱阎殿的地图?我对这个人非常好奇。你们对这里还只是肤浅认识,十狱阎殿的诡异之处实在太多了,绘图的那人真是个谜!而且这幅地图最后为什么会流传出去,也很奇怪。”
我忽然想到什么,说:“这里肯定是有人来过的,第一我们在峡谷口附近,发现了两个精铁铸成的圆环,牢牢固定在江底,把安全绳卡在圆环上,才能下潜,当时我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是谁将圆环最先固定在那里的呢?肯定不是你们,因为你们有潜水钟,不需要靠这个。第二,Maggie最开始收到贝商寄过去的照片后,曾经请教过她爷爷,她爷爷说年轻时在中国做学问,曾经见过鬼雨螺,说不定就是那时一个去找鬼雨法螺的人,无意中掉到了这里,最后仍旧带着鬼雨法螺,平安离开此处,回家后卖掉了螺,并且绘制了那张地图呢?”
梁丕摇摇头,努着嘴说:“不太可能,你如果知道十狱阎殿里具体有些什么,就会明白,单枪匹马,绝无离开这里的可能!另外Maggie是谁?”
我说:“一个朋友,还在江面上等着呢,可惜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
杜志发看着这些人的武器,问:“你们这些枪械和装备都是从沉船坟场里找的?”
梁丕说:“是啊。那个沉船坟场土坡的地下,应当有某种含特殊射线的矿石,可以扰人心智,诱发你平生记忆中最痛苦的事情,并且多人之间会互生幻觉。我们本来一共是八个人,其中我和三人先找到的沉船坟场,那时我独自一人在一条日本军船上搜寻物品,逐渐便有了幻觉,但幸亏只有我一人,没有受伤。但另外三人留在同一舱里,结果互相残杀全挂了。于是我自个儿赶紧跑回林子里,搭了个棚子,过了很久才找到了剩余的四人。因为我们两个潜水钟,被冲上岸时距离相隔很远,最开始没有碰到一起。但沉船坟场里的东西又很重要,所以每次都是一人上去,四人守在坡下,轮番搜寻物资,光是那条日本海军江船上的武器,就够用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5 01:33:00 +0800 CST  
这时雨停了,我走出帐篷,抬头望了望天,皱眉说:“高气压能导致空气电离?还有这种说法?”
梁丕也走了出来,说:“空气电离通常是受射线、电磁场、辐射等作用而产生,我们假设是因为构成穹顶的矿石所带有的射线,那么高气压的海边穹顶处,因电离而产生的荧光效应就会比低气压的西北方向要强,所以海边最亮,越往北是越黑的。而白云其实只不过是地下海水分蒸发,形成的雨雾与穹顶某种微尘颗粒、无机物等的结合体罢了。”
杜志发在里面说:“你整个儿一科学狂人啊!”
“我只是个研究地质古生物的,这些只不过是我的合理推测罢了,跟什么科学狂人沾不上边。我倒是更希望你们能记住这句话——找不到地方,来问图灵!”
因为这人太能侃,所以我不得不想法子让他只挑最紧要的讲,否则还不知他能天南海北侃到哪里去,于是我引导着说:“那究竟是什么人,造的沉船坟场?目的呢?沉船上又为何一具尸体都没有?最紧要的,怎么从这儿出去?”
梁丕从兜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我一个,扔给杜志发一个,然后自己猛咬一口,嚼了几下咽进肚后,说:“难道你们看见孽镜台几个字,就没有一点感觉?”
我朝杜志发看了一眼,两人摇摇头。
梁丕边吃边说:“传说中阴曹地府一共有十个阎罗,称作十殿阎罗。其中第一殿的阎罗原本是包拯,但因为经常私放一些冤死或者阳寿未尽的亡魂返回阳间,所以被贬到第五殿。后来第一殿的阎罗叫做秦广王,专司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第二殿的阎罗叫做楚江王,司掌活大地狱,又名剥衣亭寒冰地狱;第三殿,宋帝王,司掌黑绳大地狱……以此类推,直到第十殿。其中在第一殿里,有座孽镜台,台高一丈、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有横匾写七字——孽镜台前无好人!但凡在阳间作恶多端的恶鬼,他生平所犯罪孽,就如同电影纪录片一样,展现在孽镜之中,自己面前,然后秦广王便以此为依据,将你定罪发配下一狱!”
说到这里,梁丕一双眼睛瞄了瞄我俩,说:“所以,你们想一想,民间传说中关于十殿阎罗的这描述,是不是跟沉船坟场发生的现象,很是贴切?”
杜志发声音颤巍巍地说:“难道我们几个人已经在阎罗殿了?这里真是地狱?”
我说:“扯淡。老哥的意思是,有人模仿民间传说中的十殿阎罗,而建造了沉船坟场,并立了碑,刻了字!”
梁丕双掌一拍,说:“对了!这句话讲到点子上了。并不是我们到了阴曹地府,而是有人根据阴曹地府的传说,建造了这个地下世界。沉船坟场只是第一殿,也即孽镜台,如果看过地图,你们就会知道,这里十狱俱全,而且越往后的地方,越逼真,其中第五狱处的阎殿更是骇人无比,且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狱完备,简直匪夷所思。”
杜志发爬了出来,扔掉毯子,说:“到底什么人这么闲的蛋疼,在地下做这些事情?”
梁丕回头盯着阿发,轻轻说了四个字:“食人生番。”
“食人生番?”我奇怪着念到,“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梁丕说:“这是绘图那人,在地图上标注的名字,具体什么模样,从哪里来的,我也还没见过呢。但是据地图背面的附注,生番很少到森林里来,基本生活在十大阎殿周围的山地区域。”
我摸了摸下巴,想了会儿说到:“食人生番是一定会到森林,乃至海边去的,否则那些沉船不会跑到坡顶上去,只不过可能每年去的次数很少。看来沉船上的尸体,想必也是被他们全都拖走了?”
梁丕点点头:“有可能吧。不过还真得谢谢他们,我这块表还是从船里捡到修好的;这些机油、灶头,也是从船上卸下来的,枪就更别说了。”
杜志发摇着脑袋,难以置信着说:“生番就算再生、再畸形,也他妈是人,对不?只要是人,谁会傻逼呵呵在地底按照传说建这些阴曹地府?而且照这个说法,往北边去全是食人生番,既然他们有能力建起整个十狱阎殿,人数肯定不少,那绘图这人怎么出去的?他没被吃掉?”
我又加了一句:“而且这些食人生番本身,最初是从哪里进来的呢?那么多人,总不可能全是像我们一样,从峡谷进来的吧。另外他们怎么就不再出去了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回去?”
【各位朋友:最近一阵子我可能烟抽得太多了,嗓子发炎很厉害,连日来高烧不退,浑身酸痛无比,所以对于大家的顶贴,没怎么有精力去回复,很是抱歉。等我身体略微转好,一定逐一回复,向顶贴支持的各位道谢!】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6 02:21:00 +0800 CST  
第29章 望乡台

梁丕两手一摊,说:“关于食人生番的这些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但估计这个世界上,只有绘制地图的那人,才能解开谜题。或许等我们出去后,可以试着打探那人或其后代的下落,彻底弄清楚。现在嘛,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第五殿的望乡台,从望乡台,我们就能回去了。”
杜志发问:“这望乡台又是个什么来头?难道你们找了两年,都没能找到?”
梁丕说:“说起这个,我就郁闷。因为那张地图的背面有附注,明确说明第五狱的望乡台是出口,所以我特意牢牢看过几次第五狱的地点,是沿着海岸线往西北走,一直走到森林边缘处,接近山地的地方。但我们费了大半年时光,好不容易走到那里,却发现那儿什么都没有,偏偏沿途外围又都是峡谷,想直接换个方向都不行,只能原路返回,到这里后,再重新选择一个新的方向前进,一来一回,靠近两年没了。所以我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能回去;运气不好,可有得受。”
我咂咂嘴,说:“刚才说沉船坟场是根据阴曹地府里的一殿阎罗而来,那个土坡下蕴含的矿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极其类似传说中地府里孽镜台的功能,所以被食人生番打造成第一狱。那现在这个什么望乡台,是否也是跟传说有何紧密联系呢?”
梁丕说:“我猜应该类似。民间传说中,望乡台也叫思乡岭,鬼魂在没有喝过孟婆汤之前,是记得生前之事的,所以也会眷念阳世亲人,昼夜嚎哭,不胜凄惨,第五殿阎罗王包拯动了恻隐之心,命鬼差造了望乡台,可供鬼魂登台遥望阳世家乡亲人之情景。此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反面又像弓弦笔直紧绷,当中一条小径通上台,其余各处皆为刀山剑树,险峻异常。立于台上,五大洲、四大洋,天涯海内,只要心之所向,无处不可望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两眼直勾勾扫向我们,“以上这些,是民间传说中阴曹地府里的望乡台。我们从沉船坟场与孽镜台的关系,可以推测,这里的望乡台,在功能上,一定会与传说中的这个类似,至于能类似到多大程度,现在也没法知道,但至少那个绘制地图的人,姑且称为神秘人吧,他在地图背面明确写到——第五狱之望乡台为十狱阎殿出口。只不过,我们按照地图上标明的望乡台的位置去寻找,那里只是在悬崖边缘,森林的西北角尽头,什么都没有。”
我有点担心,说:“悬了、悬了,这张地图不就等于全都废了吗?即使剩下的九处阎殿,位置全都准确无误,那也没用,因为我们要找的是第五狱啊!”
杜志发跟着一个劲儿点头,望向梁丕,说:“老哥,你不能这么折腾人啊。本来听你说有地图,心里一高兴,觉得有希望了,谁知到头来,有图没图一个样,那还不如压根就不知道地图这事,至少心里不懊恼啊!”
梁丕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话也不能这么讲,至少这地图让我们基本弄清楚了这里的运行布局。否则像你们两人一样,两眼一抹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一个小伙子过来灌开水,揭开锅盖,杜志发看了一眼后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开?”小伙子笑笑说:“你可别忘了,这儿的气压有多高,想看水沸腾,慢慢等吧。”
我对梁丕说:“老哥,那之前你说,觉得我和杜志发是福星,指不定明天就能回去。想必你应当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咯?”
梁丕慢慢坐了下来,捋下手腕上的表,一边上发条,一边说:“挨个去找剩下的九处阎殿,既费力也没必要,就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食人生番塞牙缝的。所以我想,应该突袭其中一处,抓几个生番,逼问他们望乡台的位置。”说着朝远处叹了一口气,“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杜志发说:“老哥,老哥,千万别冲动。万一他们根本不吃人或者是好人呢?直接动刀动枪的,很容易误会啊,说不定先好好去谈判,人家还会主动给咱带路呢!”
梁丕说:“我们当然不会贸然出击,肯定得先潜伏观察好了,再做决定。如果到时真有谈判的可能,不如让你代表我们去吧?”
“这,哎,我说老哥,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但我这张嘴不适合谈判的。要不我跟着你去?你肯定有经验得很。”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7 09:11:00 +0800 CST  
看着杜志发那模样,我笑了起来,说:“还谈判呢,你不如请食人生番当导游——阎王殿十日游,顺便再买点纪念品带回家给你老娘。”
杜志发急道:“杨宣,咱们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去搞偷袭,直接挂了也就算了,别弄不好到最后被活捉,让人当成唐僧肉,放到蒸笼里给活蒸咯。”
梁丕说:“这事肯定会慎重。这样,杜志发有伤,就暂时跟我的两个人,留在林子里;杨宣、我和另外两人,咱们四个去北面山地里,到离这儿最近的三殿侦查一番,最后再做决定。你们说如何?”
我摇摇头,说:“这样恐怕不好,我们没有手机、对讲机,一旦分开,只要碰上什么事,那就散了,想再重新找到对方很难。所以我觉得,宁可在林子里多休息一阵子,等杜志发把伤养得差不多,然后再一起行动也不迟。”
杜志发倒也说:“是啊,分开不好。有什么行动还是一起比较靠谱,我虽然不同意直接动武,但也不是那种躲在后面的缩头乌龟。”
梁丕想了想,最后同意了。
虽然没有太阳东升西落,但根据梁丕修好的那块表,我们前后大概一共在那里休整了五天左右,而且很奇怪,不知是那种草药有着极强的疗伤作用,还是那个高压原始的特殊环境中,人的机体本身恢复的速度很快,杜志发手上的伤口竟然基本愈合。
我也弄清楚了,这些日子里,我和杜志发一直以之为生的那种虫子,叫做白垩甲,顾名思义,是最早出现于白垩纪的一种甲虫。现在回想起来,闭眼皱眉逼着自己,将那种甲虫活生生放进嘴里,一咬之下,腔汁喷满口的感觉,实在他妈的糟糕透顶,至于是什么味儿,已经记不太清了。
而梁丕也带我们见识到了林子深处,隐藏着的各类危险物种(我和杜志发从海岸进入森林的外层,之后一直拼命往里走,到梁丕发现我们的这里,才算是刚刚到达森林深处的外围,就开始遇到远古蜈蚣虫了),最令人震惊的要算“蛇发藤”——本质是一种树,但却长着蛇形的枝条,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棵树的各个枝条上攀满、挂满了蛇,并且蛇身与蛇身相连,蛇头还在不断昂起扭动,人或动物如果不小心碰到枝条或者树干,立马就会有无数藤蔓枝条迅速伸过来,死死缠住你,勒住你,从你的九窍中钻进钻出,那情状当真恐怖至极。
基本说来,五代十二纪的物种,几乎都有。
唯独一点令梁丕费解不已——林子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活的大型史前动物,比如恐龙、剑齿虎、恐猪……但是,梁丕却偶尔能发现这些大型史前动物的尸骨,注意是骨头,而非化石,也就是说它们死去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至少还没久到能成为化石。那它们是怎么死的呢?为何独独这些大型史前动物死了?真是很奇怪的事啊!
在确定杜志发伤口无虞后,我们动身了,毕竟谁都不想在地下待一辈子,都想尽快回去,Dufresne不是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要么忙着去死,要么忙着去活”么?是死是活,来个痛快的吧。
森林的整体地形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像上下套在一起的两个V,最短的路径是沿着两个V的底点连线,向北穿过林子,进入山地。而上面V的外围,是一道峡谷,唯有双底点连线这条路可以穿过,进入山地,所以梁丕他们才需要原路返回到这里,再向北。
从踏进山地区域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进入了真正的无间炼狱,这些山石漆黑坚砺,虽然没有树木作掩映,但所幸山体起伏连绵,光线更是暗了一个层级,我们七个人,就如同几只翻山越岭的蚂蚁,要想远远就发现,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累了就找个山洞躲进去,食物是已经准备好了的,一路上水倒是不缺,也经常会有山凹形成水塘,且水质清纯透彻,只是里面无鱼。整个山区似乎毫无生命迹象,直到当我们提前备下的食物几乎快要耗尽时,我踏上一个山头,放眼前望——整整一座山体上,布满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透出幽冥鬼火,而自山腰开始,便有数条鬼雄的石质阶梯,从四面通向上部的黑暗宫殿。在紫黑色天空的背景映衬下,这座阎殿显得阴森、恐怖却又宏伟,甚至从中隐隐传出令人胆寒的凄厉尖叫和滚滚闷雷之声。
这便是梁丕所说的第三狱——黑绳大地狱,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刑满转解第四殿。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8 20:23:00 +0800 CST  
@wangzai84 时间:2015-09-08 18:34:00
不会真病倒了吧?希望二郎早日康复!
————————
已经基本恢复了,多谢!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8 21:17:00 +0800 CST  
第30章 控制游戏

其余几人随后也都陆续来到我的身边,大家一起看着眼前这番地狱之景,震惊的同时都不免感到恐惧。
这时,对面山体中部的几个鬼窟里,现出几个人影,似乎在朝我们这边张望,并发出嚎叫。我们吓得立马弯腰低头撤了下去,过了好久,等鬼嚎之声停了,才敢悄悄重新贴地爬上山头,观察一番,幸好那些鬼窟中的人影消失了。
回到藏身的山洞,杜志发说:“这可怎么办?我原先以为他们是像部落一样分散居住,那说不定还能趁机抓个一个两个的。这尼玛全是住在一座山上,跟蜂窝似的山洞,不要说去抓了,连上去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去。”然后四周看了一圈,“枪倒是有啊,管用吗?七杆枪怎么也打不光对面一座山的食人生番!”
梁丕有点不高兴:“那你说该怎么办?”
杜志发不讲话了,其实我明白他的心情,既想出去又不同意梁丕搞偷袭,但除此以外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发发牢骚。
我说:“他们虽然群居在山上,山洞一个挨一个,但总归没法成天成月待在里面不动啊,总得出来要么打猎,要么干别的什么。所以我们应该偷偷观察,如果有那种两三个人外出的情况,那就偷偷尾随,寻机抓住。”
大部分人同意我的这个想法,于是七人分成三个组,在藏身山洞以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轮流去暗中监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始终只敢在对面的山头观察,中间隔着小山谷,而不敢离食人生番所在的那座山太近。
我和杜志发一组,当轮到执哨时,因为腰间挂着鬼雨法螺实在不方便,所以就先到附近的一处浅水边,将网兜用一块大石头压住,把鬼雨法螺浸到水里,然后两人走到隐蔽处趴下。我一边看着前方,一边轻声说:“食人生番到底长什么样,我还真想见识下。离这么远,只能见个影子。”
杜志发也看着前面,说:“可惜没有望远镜。不过看身形,应该大体是人的模样,不会恐怖到哪里去。”
“哎,阿发,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只要是人的样子就不会恐怖了?德州电锯杀人狂戴着人皮面具,你远远看,只看身形的话,不也是人的样子吗?但走近一看,你能不被吓个半死?”
杜志发转头看着我,说:“不会这么恐怖吧?”
这时,似乎有人拍了拍杜志发的裤腿,可能是换班的人来了,杜志发回头一看,刹那后,却惊得大叫起来,我顺声音看去:一个长着副畸形鬼脸的人,正蹲在杜志发后面,几乎与他脸贴脸对视着——干瘪的头颅,披头散发,整个面部皮肤像是泡水起皱的猪皮,没有眉毛,眼睛像是血窟窿,咧嘴时露出稀疏排列、却像一颗颗小锉的牙齿,其间夹杂着乌黑血迹。——百分百畸形人的脸!
杜志发当时回头突然之间撞见这副脸,可着实是被吓破胆了,持续不断尖叫着。我也慌了神,朝旁边一看,四周又冒出几个几乎同样模样的人来。
这些人穿着不知道什么年代款式的衣服,手里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叉,而且这些刀叉武器,通体都发出一种绿幽幽的光,似乎极其锋利。
我明白了,他们应当就是食人生番!
还没等我考虑是否要用枪,一个生番用吹管朝我射出一支短箭,准准插在我的脖子上,我眼前直接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谷中,四周挤满了食人生番,个个都长着可怕骇人的畸形面孔,那场景像极了一群妖怪围着被抓的路人。
我的手腕生疼,片刻后意识到,自己是被吊在一根横梁上,而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杜志发被吊在我右边,左边一溜吊着的是梁丕和他的四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一行七人,全都被食人生番给活捉了,杜志发那小子真是乌鸦嘴,当时非常希望他没有说过后面那句话——被人当成唐僧肉给放进蒸笼里活蒸咯。
这时梁丕也慢悠悠醒转了过来,我对他说:“老哥,你们怎么也被抓了?”
梁丕看了看四周围满的鬼怪般的生番,皱着眉头,咬了咬牙:“看来咱们太不小心了,估计最开始生番朝我们那边鬼嚎时,就已经被发现了。他们一大群人冲进山洞,嗖嗖几下毒箭,我们连枪都没来得及拿,就全玩完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09 23:53:00 +0800 CST  
杜志发徒劳挣扎了一番,惊恐地说:“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不会真的挖眼、刮骨,然后再转狱吧?”
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虽然叽里呱啦,但我似乎能感觉生番讲的是人话,只不过不太容易懂。又努力听了一会儿后,我惊讶着对梁丕说:“他们讲话的口音,似乎与泰兴这边的方言很像。”
于是梁丕又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目瞪口呆着说:“真的是泰兴这一片的方言,因为我前妻就是泰州人,所以这里的话我很熟悉的。”
杜志发连忙问:“他们在讲什么?为什么光吊着不动手呢?”
梁丕说:“他们似乎在等人过来。还说什么十狱阎殿就要开张了,我们是阎王爷先收进来的几个亡魂,以后还会有大批亡魂到来。”
我骂道:“这帮人在地下待的时间太长,都他妈待得脑袋坏掉了吧?说我们几个大活人是亡魂?还真把自己这里当成阴曹地府了?”周围食人生番们恐怖的脸上,个个挂满了兴奋,似乎在期待什么百年一遇的大事,我赶紧冲着梁丕说:“老哥,你会泰兴话,赶紧跟他们说说,就说我们不是鬼魂,我们是活人呀!”
梁丕稳了稳情绪,咬牙喊道:“喂,放了我们,我们是地上的活人啊!我们不是死人,不是鬼魂。放了我们。”
这几句话如果是在地上喊出来,被人听到,肯定会被认为是疯子和废话,谁没事会把活人当鬼魂,这还用的着你自己去强调吗?我猜没人会蠢到指着大活人说——这几个是阎王爷新收的鬼魂!当时我在一旁听梁丕喊着这些话,只觉得既蛋疼无比,蛋疼到肝儿颤,简直是天下第一号不可思议的蠢事,另一方面却也真是心惊胆战,因为如果置身那个被生番包围的山谷,你就会感受到,他们真是相信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他们是替阎王干活的鬼卒,而且对此充满了一种狂热的偏执,似乎这群生番,就是靠着这么一种信念,才能在地下活到今天。
这种疯狂、偏执的情绪,是我们七个人都能明确感受到的。
梁丕喊了许久,但是周围没有一个生番搭理,他们只是用一双双血窟窿似的眼睛,盯着你、打量着你,同时露出一种期待已久的渴望,就像是屠夫正一边磨刀霍霍,一边等不及地望向猪羊,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儿,我和其余几人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梁丕的泰兴腔,喊了起来:“我们不是鬼魂,我们是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的两条胳膊都已经被吊得由痛转麻,再由麻变痛,痛得跟快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简直连话都喊不出来了,到最后嘴里开始呻吟。这时,人群中间分开一条道儿,整个山谷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已经痛得忘记了害怕,小声说:“他妈得看来在哪里都一样,领导来了都得让道儿肃静啊!阴曹地府也不例外。”
杜志发无力地嘿嘿笑了两声,耷拉着脑袋说:“宣哥,你也真够可以的。平时几乎不怎么开玩笑,这死到临头,倒反而变得幽默了。”
梁丕一边抬着眼皮,紧盯着走进山谷的生番,嘴里一边小声嘀咕:“老子还没赚够钱补偿老婆孩子呢,我他妈说什么也不能死。”
我转头看了梁丕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十个衣着服饰明显不同的生番,通过人群中让出来的道儿,走到我们正对面,坐到已经摆好的几张椅子上。那感觉就跟他们十个是部落酋长似的,虽然这帮生番看起来与那些原始部落并不像,其实他们除了面孔畸形以往,其他方面看起来,更像是民国以前的老百姓。
梁丕再次冲着他们几个说:“你们弄错了,我们不是什么鬼魂,我们同你们一样,都是人,大活人!求你们别再装神弄鬼了!”
这次令我们出乎意料的是,当中一名食人生番酋长,竟然咧了咧他恐怖扭曲的嘴角,答话道:“到阴间的人,有几个是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的?因为他还记得前世所有的事情,他还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他还能行走,他还能说话,所以没有一个死了的人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就好像喝醉酒的人,不会承认自己醉了,更像是已经疯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疯了!”
这些话当时我和杜志发没听懂几句,是后来从这里出去之后,回忆这些事情时,梁丕告诉我们的,至于为什么这些生活在地下的食人生番,讲的话竟然与泰兴地区的方言,极为相似,那时我们是不懂的,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10 23:56:00 +0800 CST  
第31章 后门

梁丕喊道:“你们才是真疯了,所以永远不知道自己正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那首领站起身,朝四周举了下手,整个山谷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只听他说:“自从阎王颁令,命我等修建这十狱阎殿,至今已有近百年。阎王临行前曾留下言语,会偶尔派遣鬼差来此巡查,想必这几个亡魂,正是鬼差驾到前,先行送达的,也就是说,不久鬼差将至,阎殿重开!”
生番们欢呼起来,纷纷高喊:“阎殿重开!重开!”
我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群畸形人,等到欢呼声平息之后,梁丕眼睛咕噜转了转,猛然说了一句让大家出乎意料的话:“我们就是鬼差,阎王派来的!”
对面几人听了,互相看了看,那神色似乎竟有些惊讶。
梁丕一看起了效果,继续大声说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连阎王亲派的鬼差也敢抓,误了阎殿重开,把你们统统打进地狱!”
当中那首领坐不住了,快速朝前走了几步,指着梁丕说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亡魂还是鬼差?”
梁丕紧张地鼻尖滴汗,片刻后冒出一句话:“我们带了鬼雨法螺,这就是凭证!”顿了顿,似乎为了防止对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阎王爷让我们带的,说你们看了自然会相信。”
我们几人在一旁,虽然听不太懂,但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意思,当讲完这一句话后,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是听懂了,特别鬼雨法螺几个字听得真真切切,心脏毫不夸张地讲,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当时想如果真能忽悠过去,梁丕要分多少钱我都给,绝不说二话,这老哥实在太牛了,能他妈把这帮生番给活生生侃住,还能鬼使神差地想到提起鬼雨法螺,并且笃定生番会知道这个。我直感觉整个脑袋都快要不够用了。
片刻后,生番首领缓缓问到:“你们真有鬼雨法螺?那可是阎王随身带的。”
这话我听懂了,连忙喊起来:“真有,我们真有。”
“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在对面山上的水塘边,我带你们去。”
于是生番头儿真派了几个身材高大的手下,押着我去了对面山上,我们原本潜伏观察的地方。我走到水塘边,谢天谢地,压住网兜的那块大石头还在,我舒了口气,赶忙拉起鬼雨法螺,重新系到腰间,然后回到山谷。
那首领接过鬼雨法螺,捧在手里端详凝视了许久,然后又传给旁边几人反复查看、讨论,周围人群里也发出小声议论的声音,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们确实有些相信了。
最终,坐在我们对面的十人,商谈许久后,那首领走了过来,让人给我们松绑,并且还把鬼雨法螺还给了我。除我以外的六人,一下子都瘫倒在地,双臂跟脱节了一样,无法动弹。
这下好了,周围的生番由最开始跟看猴子,或者看待宰的猪羊一样的表情,变成了一脸紧张,小心翼翼,还搬来了几张椅子,扶几人坐起。
首领走过来,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几位鬼差。不知你们此次奉阎王之命来,可有什么吩咐?”
我一听这话,心里简直乐到要爆,但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心里暗暗说:“果然对傻子疯子不能讲道理,不能指望他醒悟,既然他傻他疯,那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狠狠骗他们、耍他们,这样才有用。”
只见梁丕装模作样地说:“这次阎王派我们来看看望乡台造得怎么样,孽镜台我们已经去过了,你让人赶紧带我们再到望乡台走一趟。”
首领说:“望乡台离此处尚有不少路程,几位要不要先休整休整,然后再去?”
梁丕抬手道:“不必了,现在就去,我们看完之后,还得尽快回去向阎王禀报情况。”
我知道梁丕之所以直入主题,不敢多问别的,比如这个阎王到底是谁?怎么给他们下的命令?为什么要让他们建造十狱阎殿?生番为什么相信鬼雨法螺是阎王的凭证?又为什么会知道鬼雨法螺这种东西?实在有太多疑问,但还是不敢问,直入主题就谈望乡台,为的是害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当务之急是赶紧能回去就行,其他以后再说,包括那个绘图的神秘人。
一队生番领着我们踏上了去望乡台的路,他们也不怎么说话,由于实在长相很恐怖,我们也没人愿意和他们聊,同时也是生怕有什么说漏了嘴,七人心里想的都只是,赶紧到了望乡台,看看怎么才能回去。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11 22:47:00 +0800 CST  
路上我小声问梁丕:“老哥,你刚才怎么就突然想到说我们是鬼差呢?”梁丕看了看押送的生番,然后说:“他们似乎都活在某种偏执的信念里,你如果非要戳破他们,不但他们不会信,不愿信,我们自己的命反而也会送掉,因为戳破别人的梦想,等同于剥夺其生活的希望,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没有希望;倒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来,承认他们是鬼卒,再把咱自个儿说成是阎王派来的鬼差。我们或许觉得扯淡,但生番反而容易信,最主要的是他们愿意信,因为咱们不懂他们痴念的具体内情。”
杜志发凑过来,压低嗓子问:“那你怎么知道说鬼雨法螺是凭证呢?”梁丕悄悄说:“你想啊,整个那张地图画的是十狱阎殿,却偏偏注明鬼雨法螺是其入口,由此可以知道它的重要性。反正咱们别的凭证也没有,就只能硬着头皮说鬼雨法螺咯。谁想到竟然歪打正着,真蒙对了。”
我挑着眉头说:“刚才你们听见没,那鬼卒首领说鬼雨法螺是阎王随身带的,看来有了鬼雨法螺,不要说咱们只是装鬼差,就算他妈的把自己说成是阎王,指不定生番们也会相信的。”说着,我不禁笑了笑,然后抬头看着前路,“说去望乡台,真就派人带咱去,这待遇我还真有点不适应。疯子的世界,果然一般人理解不了啊!”
梁丕说:“其实也好理解。只要是人,特别是在比较恶劣的环境中,要想活下去,总得有种信念、执念、残念、痴念,而一旦这种念头,或者说是梦想,被人引导成型,那么就会被这个群体所疯狂坚信、狂热推崇。比如二战时,你要是跑过去跟希特勒的纳粹说,你们注定会失败,他们会信吗?不会信的。反而你要是顺着他们的执念说,纳粹铁蹄一定能征服世界,那么他会信。这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其实大同小异。”
杜志发说:“纳粹想征服世界,那倒也能解释,就是野心嘛。但这里的食人生番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信念,认为自己是替阎王修阎殿的鬼卒?还期待阎殿重开?并且竟然说在一百年前,阎王爷就给他们下了命令?”杜志发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些,引得走在前面的生番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幸亏他们听不懂普通话,过了一会儿仍旧回头带路。
我舒了口气,小声使劲说:“行了,别问了。谁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鬼?先留条命,回家再琢磨吧。”
梁丕叹了口气,说:“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可惜现在没法搞清。不过我始终觉得,所有问题的突破口,一定在绘制那张地图的神秘人身上。回去后,我一定得找到这人,即便死了,也要搞清楚他是谁,干过什么。”说着,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生番,继续说:“眼下没办法,保命回家要紧。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一路上,看那几个生番看久了,倒也没有刚开始时看到他们觉得那么恐怖,无非是面孔不一样,畸形而已。因为除了鬼雨法螺,其余我们没有带水和任何装备,当时全都被扣下了,临走前也没敢问他们要。所以此时颇为饥渴,梁丕忍不住拍了拍前面一个食人生番的肩膀,问到:“番兄,还要走多久啊?”
我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笑道:“番兄?这名字喊得也太有才了吧?”那生番回头看了梁丕一眼,满嘴乌血的尖槽牙龇了龇,却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回过头去。我还是有点心惊胆战,说:“算了,别问了,应该不会太远,因为他们自己也没带吃的。”
梁丕摇摇头,说:“十狱的分布没有规律,过了林子先是第三狱,也就是我们被抓的地方,然后接下来最近的应该是第六狱,不过不是朝这个方向。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呢?”
杜志发说:“咳,你不是说了嘛,地图上标的第五狱望乡台的位置,啥都没有,所以正确的方向应该往哪里走,你当然不知道。不过生番们应该不会害我们啦,否则早在山谷就动手了。只是,只是为什么神秘人要故意标错望乡台的位置呢?”
我心算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差不多有这么几个难以理解的地方:一、江底峡谷口的精铁圆环是谁打下的?二、郭文娟爷爷年轻时在国内见到的鬼雨法螺是谁捞的?三、林子里为何独独没有大型史前动物,却有它们的尸骨?四、生番们口中所说的阎王到底是谁?怎么给生番下的命令?又为什么要他们当鬼卒、修十狱阎殿?并且还说会偶尔派鬼差来巡查?五、阎王爷为何会随身携带鬼雨法螺?生番又是怎么知道鬼雨法螺这种东西的?六、生番们为什么说的话与泰兴方言如此相似?而且还懂得文字?他们为何天生就面部可怕畸形?七、绘制十狱阎殿地图的神秘人究竟是谁?这张地图为何会流到市面上?为何要故意将第五狱望乡台的位置标错?
正当我独自盘算这些问题时,队伍停住了脚步,抬头一看,有座孤山截在了面前,山底正对众人的地方,是个黑幽幽的山洞,洞额上刻着三个字——望乡台。我心里就奇了大怪了:“望乡台难道不应该是台子吗?对照这里的东西,应该是小土坡一类的,怎么变成山洞了呢?”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12 22:48:00 +0800 CST  
@义门陈氏三相公 时间:2015-09-13 17:21:00
从狗贩子到采珠人 还特地注册个账号来顶你 二郎
————————
非常感谢您的支持!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14 09:46:00 +0800 CST  
@上灯台的小老鼠来 时间:2015-09-14 06:30:00
二郎感冒好了吗?好期待你的故事!
————————
基本没什么大事了,多谢小鼠关心。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9-14 09:48:00 +0800 CST  

楼主:二郎神犬马

字数:486965

发表时间:2015-07-13 00:33:0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1 16:51:33 +0800 CST

评论数:2417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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