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第16章 老鬼

我心里原本对郭文娟是有那么点想法的,此刻也基本消失地没影了,因为觉得跟她的距离太大。首先她是个实打实的美籍华人,ABC;其次她三岁时就来过中国,后来他父亲每次因为生意上的事要来中国,都带着她,中国就没有她没去过的省份,这么一个“洋”妞,在中国,竟然比我还玩得转,而家里的产业更是我无法想象的。估计她的父母不但很重视对她中国文化的教养,毕竟她全家三代都是地道正宗的华人,且在中国、印度这边还有生意;更是从小就让她接受生意场上的熏陶,所以才造就了这么一个,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尤物。
大家不要嘲笑我当时的这种怯懦,换做任何人,我想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人但凡说话做事,得先有底气,你一无阅历、二没钱,想装老油条、老江湖、老混子都没法装,又从哪里来底气?没有底气,你又怎么可能说话响亮呢?这是每个人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但这一切却也让我当时在心底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我一定要把游蜂这行做到最精,做到最大,我得闯出自己的天空!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那天上午,因为船员们都不在船上,全上岸了,所以赵金生约第二天碰头,我们几个合计,既然已经有了眉目,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便同意了。回宾馆的路上,我问郭文娟:“你真打算买船,还是只是跟他说着玩的?”
郭文娟说:“当然是真的,我可没心情跟他儿戏。”
杜志发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可不行,看上什么就要买什么,那还得了?万一哪天看上我,要把我也买下来,我不得哭死啊?”
郭文娟乐了,说:“我要买也买杨宣,不会买你的,放心好了。”我很严肃地讲:“我是有底线的,我只卖身、不卖艺。”
这话一说,三人笑得前仰后翻。过了一小会儿,郭文娟说:“我可不是一时脑袋热。虽说几百万出得起,但也不能随便打水漂不是?其实我在来泰兴的路上,心里就一直在盘算,你们两个如果真想吃游蜂这碗饭,内河淡水的珍珠,肯定是不可或缺的一块。有些水域要么烟波浩渺,要么惊涛骇浪,要么浩浩汤汤,全靠你们从岸边下水然后再潜到目标区域肯定行不通,得直接到达目的地,然后下水,那么就一定要有船。船是吃采珠这行饭的进阶工具,没有船就永远只能是小打小闹,有了船方能龙腾四海。与其每次到了各个新地方再去重新找船,不如咱们自己搞条船,哪里都能去,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儿。”
我笑了笑,说:“我们采珠,却由你出钱买船,这有点有点……说不过去吧?”
郭文娟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不管做哪行,能用上的资源就得用,别管是靠别人,还是靠父母,有现成的资源不用,那是傻子。况且,你们也不是靠我,我只是看好你们先期投资而已。”
杜志发回头,推了推墨镜,说:“娟姐,你这脑袋不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
“我这不就是在做生意吗?只不过我不想接手家里的木材香料生意罢了。”
杜志发不解,问:“为什么?”
“我对自然界感兴趣,但木材生意是什么?木材行当是砍木头,也就是在破坏自然。虽然现在都有规划,每年必须增加多少林场面积,然后砍伐多少,但看到树木被砍,心里就是不舒服。以前我去过巴西亚马逊雨林,那里伐木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平均每分钟消失6个足球场面积的雨林,你能想象吗?所以不是我不想做生意,不想赚钱,而是我不想做对自然界有害的生意。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么?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有底线,尤其商人更要如此,破底线的钱不能赚,否则你会迷失,到最后发现你所赚的钱,根本不能给你带来一丝快乐,一切都将失去意义。我的底线就是不能破坏自然,只要还能活,即便只是咸菜、稀饭,我都不会去做破我底线的事。做人如果没有底线,跟狗有什么分别?”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2 02:15:00 +0800 CST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问到:“可是既然你那么喜欢收藏贝壳,干嘛不去做个贝商呢?为什么会想到要投资我们的采珠?而且,采珠似乎不是产业,或者叫做生意吧?总不可能成立个采珠公司,最后还进入世界五百强吧?”
郭文娟笑了,说:“你自己也说了,我喜欢的是收藏贝壳,而不是喜欢通过贝壳赚钱,收藏跟生意是两码事。但是这次来中国找简师公,无意中竟然接触到采珠,而珍珠与贝壳是天生一对,二者本就浑然天成,互为一体,所以我很自然地爱屋及乌,忽然间觉得与你们游蜂合作,说不定能在已经定型的珠宝行业里,另辟蹊径走出条路出来呢。最后成为另一家Tiffany,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注:Tiffany为一家世界著名的珠宝公司)
杜志发说:“姐,你心也太大了吧?现在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都想到成为Tiffany了!”
郭文娟很淡定地说:“如果连梦都不敢做,还指望什么梦想成真?”杜志发摇摇头,说:“我只想干一票大的,然后退休,周游世界。”
我说:“只怕到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然后稍微顿了顿,“你们说上午那个去江边钓鱼的男人,他活的快活吗?”
杜志发说:“快活啊,今天又不是周末,而他上午就能去钓鱼,并且照他的说法还是每天都去钓鱼。一根鱼竿、一支烟,这日子逍遥赛神仙。就算每天只能喝鱼汤,我也觉得挺快活。”
“那你干嘛还想采珠干一票?”我问。
“这不是还年轻嘛!再说,采珠可比钓鱼有意思,不但有意思,还能来钱。如果你让我去上班,我就不干了,再多钱也不干。娟姐刚不是说了,做人要有底线,我阿发的底线就是——绝不上班、绝不让人管。别以为我这人只想钱,其实我是最不想钱的,否则我也不会只想干一票。知道我最看重什么吗?——自由!上班?打工?看老板脸色?我他么宁可上午挖泥鳅,下午掏野鸡蛋,然后每天吃泥鳅蒸鸡蛋,活活补死算了,哈哈!”
杜志发一路狂飙他的杜氏笑话,开着那辆兰德酷路泽载着我们三人,朝宾馆一路疾驰而去。我看着窗外,心里有些淡淡的落寞,同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只是那个钓鱼男人的身影,总是不时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
第二天上午,龙牙号(当然那时还叫大发号)第一次带着我们三人启航。江船的船员没有海船分得那么细——船长一个,自然是赵金生,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让他在调度室跟人下棋(你没看错,就是下棋,赵金生戒赌后就改成下棋了,那么大的块头跟悍匪似的,却往棋盘前一坐,也是一景),还不如跟我们上船,毕竟是老江湖,跑了十几年的船,十足经验;大副一个;二副兼水手一个;水手一个、机工一个;二管轮兼机工一个;大管轮一个;最后还有一个轮机长。相当于八名船员,再加上我们三个珍珠潜水员,全船一共十一人——内河江湖采珠船标准配置!
赵金生跑船十几年,应该算是经验比较丰富的了,但在这船上只能排第二,最老资格的是轮机长“桂清晖”。解放前,船上的轮机长其实不叫轮机长,那时候叫老轨,当然直到现在,很多地方依然称轮机长为老轨,老轨喊着喊着就成了老鬼,而桂清晖本身就姓桂,所以龙牙号上的船员们自然更是喊他“老鬼”。
若论资历,无人能比。桂清晖当时五十多岁,跑船也有五十多年,有人会问这怎么可能?别着急,听我说。1949年时,有艘很牛逼的船——“民俗号”,这本是一条江船,可却被国军强征为运兵船,开到了台湾。一条江船,能渡过台湾海峡,最后开到基隆,这有多牛逼,你们可以感受下。后来1950年时,“民俗号”被营救,辗转香港,回到广州,再一次江船过海。而就是在这次回大陆的航行中,桂清晖他母亲,把桂清晖生在了“民俗号”上。
所以,桂清晖出生,就出生在江船上!而他的父亲,正是民俗号上的老轨,回到大陆后,一直也是干的这行,后来子承父业,桂清晖顶替他老子,仍然干轮机,直到后来被赵金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么一号神人,想尽办法,终于把他给挖了过来。
江心洲很近,没过多会儿就到了,本来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用不着这么多船员,更犯不上请老鬼出马。我心里寻思,大概是赵金生想让自己的公司能卖个好价钱,所以精兵强将齐出动,为的是彰显一番实力。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3 00:42:00 +0800 CST  
第17章 首潜

赵金生跟着一起下船,我们四人便开始沿着岸边,走访查看。这块江心洲南北大约十几公里,东西则很窄,像一根纺锤,我们下船的位置在最南端纺锤尖部。整个头部位置逛了一圈,除了被惊飞的成群野鸟,还有满地的野草,以及散发着水腥味的岸边滩涂,什么都没发现。
赵金生嘴里叼着烟,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找什么?”我心想:“要下水找东西这事迟早是瞒不住赵金生的,因为最后肯定得潜水,所以顶多不告诉他鬼雨螺,但没法不说要下水。”所以答到:“前年有条船,他们来调查历史上两次长江断流事件,据说有了不小的研究成果,但他们一直保密。所以我们也想来看看,找人打听了之后,说那条船在泰兴段反复来回寻觅了有一年,最后停在江心洲最南端附近。”
赵金生说:“那条船我知道,前年我注意过。确实在泰兴这段江域待了好久,而且船上还有外国人。”
我吃惊地回头,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那次大发号刚好与他们擦肩相向而过,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鸟人就站在甲板上,扶着船舷上的栏杆,个子很高,长得跟吸血鬼似的。只要看上一眼,准保你忘不了,那双眼睛既锐利,又吓人。”
郭文娟回头道:“吸血鬼?你这形容倒挺形象啊。”
赵金生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船上还有吸血鬼的碟片呢!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演的《夜访吸血鬼》,要看吗?”
我说:“赵老板,你可以啊,还知道几个美国演员,连名字都清楚。”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我总是下意识地会将赵金生归类到中年人的范畴,其实无论长相,还是他的实际年龄,都只是三十出头而已,可能他常年在外闯荡,给人的感觉显得很成熟吧。
赵金生说:“咳,名字不就在碟片封面上印着的嘛。况且这俩大帅哥,谁不认识?我跟你讲,自从跑了船,我又特么戒了赌,你说我整天在船上能干嘛?以前成天看小说,后来有了影碟机,当然买碟片看电影了。我看过的电影可真是多了去了,整整几十包碟片信不?”
那时候,确实有许多人喜欢收藏碟片,不过大多都是盗版光碟,因为那时的盗版光碟,在技术、画面、质量等各方面完胜正版,而偏偏正版还很贵,所以资深碟友,没人愿意收藏正版的。另外,那时的盗版也有品牌,不同品牌的盗版光碟各有特色,有的专做D9(单面双层),有的专做D5(单面单层),还分简装、盒装之类,非常专业,我至今还记得有个牌子似乎叫“红龙”,是当时盗版碟中的极品。现在年轻一点的朋友,对于这些可能很陌生,或者压根就没有听说过,因为这些已成历史,不存在了。我只是讲到这里,稍微顺带提一下当时社会上的这些个情况。而与我出生在同一个年代的朋友,读到这里,想必是会有些感触的,社会变化实在很快呀。
杜志发蹲到岸边,看着水面,说:“这把好了,简师公还说只是让我们砺练一下,结果连吸血鬼都给整上了。”
赵金生说:“又不是真吸血鬼,你怕什么?再说了,吸血鬼是外国的,到咱中国来,还能翻什么泡?肯定也得水土不服啊!”我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喷,说:“行了,行了,咱也别再说什么吸血鬼了。那船最后确实是停在这附近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天天蹲这里。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确实有那么艘船,而且有外国人在上面。”
郭文娟说:“估计是了。国外贝商通常都是包船,或者自己的船队,直接开到目标水域的。”
赵金生耳尖,立马问:“贝商?贝商是什么玩意儿?”
我连忙抢话说:“她说的是英语,就是地质水文学家的意思。”这个谎话着实低劣,要碰上个稍微懂点英语的,一准露馅,幸亏赵金生半点不懂,就这么被蒙混了过去。
郭文娟和杜志发听我这么一说,也都明白了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此行的真实目的。于是杜志发说:“光靠猜也没什么用,我看还是潜一趟吧。有啥没啥,下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其他人没意见,于是便折返回船,我和杜志发开始准备潜水器材。一个小时后,两人从船舷处下水。郭文娟反复叮嘱我们:“只要有什么不对劲,立马上来,安全第一。”我背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手势,然后就跟着杜志发下去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4 01:07:00 +0800 CST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们还是非常吃惊,也非常之头疼,因为这里的水下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大概只有十厘米左右。这让从 惯于在海里潜水的我和杜志发而言,特别不习惯,就跟突然间成了瞎子一样。
人在水下,如果看不见,恐惧感就会自然滋生,特别是对于初学者,那种感觉是致命的,因为它会令你窒息,让你浑身僵硬,就像被死神捏住了脖子。我一点都不夸张,有机会潜水的朋友,可以试试在泥沙含量较高的地方,保护措施到位的情况下,下水一趟试试,你如果最后不是被人拖上来的,我喊你“水神”。
没过多会儿,我们两人就都出来了,浮在水面跟上头郭文娟说了情况,水下根本啥都看不见,浑浊一片。这种情况下,是不敢贸然一直下潜到底的,因为你没法知道水底的状况,万一遇到特殊事件,碰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或者被什么东西缠住,想上都上不来,方向也没法掌握。可既然下水一趟,如果连底都没碰着,又着实有些不甘心。他们都没了主意,我想了个办法,跟杜志发商量,可以慢慢沿着锚链下潜,只要手不离开锚链,凭我俩的经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杜志发同意,于是我们两人游到锚链附近,再次潜了下去,阿发在下面,我在上头,垂直相距大概四米左右。有了锚链做引导,心里确实稳定了许多,就好比人坐过山车,或者蹦极,只要有东西将你固定住,绑住了,就不会太慌,但如果让你徒手站到那么高的地方,你真的会吓得腿抖到无法站立。
下降到七八米左右时,水比上层江面清晰了不少,杜志发回头给我做了个OK 的手势,然后继续往下。片刻后,我们就到江底了,大概也就十五米左右的深度。
有些朋友会说这怎么可能?长江才15米深,扯淡。但我告诉你,那个位置确实只有十五米深,而且一般长江主航道水深都是在10~20米左右,某些地方30米,就算是比较深的了。
另外一个,潜水下沉的速度,虽然如果你是使用水肺潜水(通俗点讲就是要氧气瓶的),得稍微慢一点,但其实还是很快的。十几米的深度,压根什么也算不上,一眨眼就到了。如果像我老家的祖辈采珠人,完全是自由潜水(也即靠憋气潜水),那么速度可以更快。为什么靠憋气潜水反而可以更快呢?因为水肺潜水时氧气瓶里的氧气,是混合了惰性气体的,比如氦气,且压缩了的,你潜水时,随着深度不断加大,压强也会加大,惰性气体会溶解到血液中,这个时候如果你上浮的速度过快,惰性气体还没来得及排出体外,你人就已经到水面了,那么会非常危险,不及时抢救的话,是会死的。我一点没有夸张,这种上浮过快导致惰性气体无法排出的症状,叫做“潜水病”或者“减压病”,每年都有不少潜水者死于此。
那天本来风平浪静,而且日头很好,按理来说,江底应该更为寂静才对,可是除了能见度比刚才潜到一半时,更为清晰了不少,但水流速度却陡然加速了很多。如果不是有锚链可以抓住,人不动的话,是会被冲走的。
杜志发还是很有经验的,毕竟这么多年珍珠潜水员没有白干,他趴在底部,先是朝四周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危险后,解开腰上的绳子,一头的挂钩卡住锚链,然后做了个他要巡潜的手势。因为虽然江底的能见度高了很多,但还是没法看出很远,不会超过十米。十米的范围内,能观察到的东西就实在太有限了,所以他得尽量朝外围再勘探。
我示意OK,然后用挂钩将自己与锚链固定的同时,还用手抓住了他的绳子。杜志发渐渐游远了,我便朝四周仔细观察。现在想起来,那时也真是傻大胆,我和阿发两人,都是从来都没下过长江,在对水下水文状况根本一无所知的情况,直接就特么潜进去,真是如同找死。不过呢,其实干任何行当都会有这种情况,叫做无知者无畏,他不明白会有什么危险,他自然不会害怕,这也是任何行当内老手总比新手胆子要小的原因。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5 02:50:00 +0800 CST  
@601594234 时间:2015-08-15 23:36:00
又来报到了,坐等更新。还是老规矩看完说晚安。此刻我来了,你在哪儿?
@601594234 时间:2015-08-16 01:01:00
已坐等1个小时25分钟,目前屁股已做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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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马上来更。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6 01:09:00 +0800 CST  
第18章 对流

这里的水底很烂,都是类似腐泥淤泥一样的东西,水草极少,也不像海底还有奇形怪状的石头,这儿除了碎石,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蚬子、螺蛳等都没有看到。我当时就很纳闷,要知道蚬子、螺蛳、虾蟹、水草等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这些底栖生物,那么以它们为食的鱼类,比如一级保护动物中华鲟,就没有食物,必然灭绝,整个水域的生物链就断了,真正成了流动的死水。后来我知道了一个专业术语形容这个的,叫做“水底荒漠化”,想想真是贴切,当时我第一眼目力所及范围内的情况,真跟荒漠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荒漠沉在水底。当然你要说完全一点没有也不可能,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整天在江边钓鱼了。
大家都知道,滚滚长江东逝水,长江是朝东流的。而这段长江,由于是西北东南向,所以自然是朝东南方向流。刚才我说过,江底的能见度虽然高了不少,但水流速度却诡异地加快了,这时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我右前方不远处的一簇水草,它的叶子竟是往西北方向漂。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江底水流的方向,居然跟江面水流的方向,完全相反!
过了许久,杜志发巡潜回来了,右手做了个对着脖子横着一刀的手势,意思是什么都没发现。我又朝四周回顾了一圈,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项目后,便翘起拇指,朝上举动几下,示意可以上去了。于是两人解开卡扣,顺着锚链向水面浮升。
首次潜水虽然很成功,但同时也很没劲,因为江底什么都没有,别的都不说,光是十几米的深度,以及那种水文状况,就几乎不会有珠母贝生存。
我和杜志发上船卸下装备后,一人倒了一杯朗姆酒,跟郭文娟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听我讲完,周围几人都默不作声,赵金生嘛是压根不知道我们想干啥,自然没什么可以说的,郭文娟一时半会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这时原本蹲在一旁抽烟的老鬼桂清晖,插了一句:“相公,你刚才说什么?江底的水流方向和江面相反?”我那是头一次听人喊出“相公”这个叫法,以前只在电视里的古装戏中听过,而且戏里的相公都是指公子或者丈夫等意思,所以老鬼这么一喊,把我喊糊涂了。
我愣了片刻,然后说:“你喊谁?谁是相公?”
赵金生这时笑了起来,说:“咳,相公是老鬼老家那边的说法,就是指年轻后生、小伙子的意思。”
我这才明白了,答到:“哦。是啊,江底水流是朝西北走的,水草的叶子全是往那边漂的,总不可能出错吧?”
老鬼皱眉又抽了两口烟,说:“听你刚才的说法,这下面的水不但对流,而且还有些分层。跑船的有句老话——含沙不同、泾渭分明;含盐不同、下不犯上。”
杜志发问:“嘛意思?”
老鬼说:“泾渭分明,就是两道含沙量不同的水,并列而流,互不相融;下不犯上,就是两道含盐量不同的水,垂直分层,互不相融。不过后者通常只有静态的水域才会出现这种垂直分层的情况,像长江流动这么厉害的,倒是不太容易出现。”
郭文娟恍然大悟,说:“你的意思是,这处水域之所以出现分层现象,有可能是因为江面与江底的含盐量不同?”
老鬼说:“如果是像西湖那种非流动水,出现分层现象的话,就几乎能肯定是含盐量不同。但是浩浩荡荡的长江出现,就未必了。”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又说:“不过也不尽然,因为这位相公刚才还提到了对流。本来若是同一流向,那么只要流动不是特别慢,不同含盐量的水最终还是会混合到一起的;但加上这个对流因素,或许就能发生改变,比如盐分高的水往北,而淡水往南,那么,尽管也是流动的,却也可能仍然保持上下垂直分层的情况。”
赵金生听了,咂嘴说:“不对啊。虽然分层是分层,但杨宣说上面的水浑,下面的水稍清,这就是含沙量不同的体现,但如果真是含沙量不同的话,那么应该是并列而流,而非上下分层啊。奶奶的,弄得我都糊涂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6 01:11:00 +0800 CST  
1329楼 | 打赏 | 评论(1)
@wjhsxp 2015-08-15 22:13:35.9 评论
请问您的这本小说在哪可以看啊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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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这个帖子的首发地,我每天都会尽量写一点的。到长江魔三角找鬼雨法螺,以及采珠的经历,目前已经写到前期的情况了。写了这么久还没能进去,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对不住观众了,不过实在是没办法,去找这些奇贝异螺,还是在这些几乎没人到过的地方,谁也没这本事头一次下水就找到的,当年南珠王和他的徒弟们找了那么久都没能寻着,毕竟是有很大难度和隐蔽性的。不过没多久了,需要交待的基本都已经交待完毕,长江魔三角和真正的采珠很快就要开始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6 01:37:00 +0800 CST  
郭文娟说:“你还是没能领会老鬼说的对流因素,对流一是可能让两道流动的含盐量不同的水,继续保持分层;同时又能使含沙量不同的两道水,从常规的并列,变为上下分层。”稍微顿了顿,“所以,始终是不能排除的是,这里江底的含盐量较江面为高。”
杜志发喝了口酒,摆摆手说:“我他妈头都快大了,说了这半天,不就两个意思么?一是对流造成了含沙量不同的水却能上下分层,而非像泾水渭水那样并排;二是同时也不能排除还有含盐量不同的因素。”说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头弹出一道弧线,扔进了江里。
赵金生一看不乐意了,嚷起来:“小子,你烟头往水里扔做什么?”杜志发被问得莫名其妙,说:“怎么了?”赵金生说:“要是个个都这样,烟头往水里扔,船上的剩饭剩菜也往水里倒,厕所直接冲进江里,这后人以后还能继续吃跑船这碗饭吗?说不定用不着等到后人,咱自己过不了几年就没法在水上待了。岸上的那些人不在乎,我们自己也不在乎吗?”
杜志发被讲得哑口无言,只得晃晃脑袋说:“得,你嘴巴大,讲不过你。”
我仔细把老鬼的话又想了一遍,然后说:“现在的重点也就是为什么会产生对流?另一个副要素就是,为什么会含盐量不同?把这两点弄清,就彻底能解释这个现象了。”
郭文娟接过我的话,说:“只不过,即便调查清楚这个现象,对于我们找到当年长江断流的确切位置,似乎也没有什么帮助啊?”
虽然郭文娟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确实弄清上下水流分层与对流的现象,与我们确定断流处和寻找鬼雨法螺,这二者之间八竿子也打不着。但就如同我总是会不自觉地隐隐想起那个骑车去钓鱼的中年男人一样,我也隐隐觉得这个诡异现象,是在暗示着什么。但究竟是什么?我不明白,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老鬼在内,也没有一个能明白的。
两杯酒下肚,身上暖和了起来。赵金生吩咐一个水手去厨房做饭,然后问我们下午怎么安排?
再下水显然不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更多的线索,就好比要在一片沙漠中去寻找绿洲,盲目四下勘探巡逻,除了徒耗体力外,没什么伟大意义。所以我、杜志发、Maggie三人商量一下后,本来决定先回宾馆,想出线索或者办法后再作计较。谁知赵金生听了,说:“别介啊,有了大发号,还用得着回什么宾馆吗?这儿不就是现成的宾馆吗?没头绪下一步做什么,那就先在船上待着。一来熟悉水文,说不定能找出点灵感出来,憋在房间空想,很难有头绪的;二来体验一下本公司的实力,要不然到时候价格谈不拢,还以为是我赵金生掉钱眼儿里,狮子大开口呢。哈哈!”
别看赵金生四肢发达,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糙,但是说出来的道理,却挺能切中要害,让人没法拒绝。我们三人想想也是,于是便决定先留在龙牙号上。
那间夫妻房,留给郭文娟一个人住。我和杜志发两人就在原本大副和二副的那个双人大间休息,大副和大管轮两人合住一间,二副和二管轮则搬到船尾的水手舱,和原来的水手、机工,四人同住。这样,刚好全船十一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全都妥妥帖帖。
一会儿饭做好了,让我们想不到的是,主菜竟然是长江刀鱼。刀鱼号称长江四鲜之首,价格相当昂贵,一条重三两左右的刀鱼,价格能卖到3000元/斤。虽然老家没有刀鱼这种东西,但我是学水产的,又在上海的水产公司待过,因此无论对于刀鱼、鲥鱼、河豚还是鮰鱼,都比较熟悉。杜志发和郭文娟却没吃过,也认不得好丑。
我笑着问:“赵老板,用不着这么破费上江刀吧?”
赵金生满不在乎地说:“哎,跟谁吃不是吃?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照吃。这段长江是最正宗的江刀产地,你们是外地人,应该没怎么来过这里,不尝尝就可惜了。”
杜志发也拿出我们带过来的朗姆酒,说:“老赵,我也就不喊你赵老板了。这酒是洋酒,我和杨宣哥俩最喜欢喝这个,你们也一起来,要是喝的惯,尽管放开喝,我们车子里还有很多。今天就来个洋夹本,刀鱼配朗姆酒,哈哈!”
几个船员跟着后面起哄,大家都蛮高兴,虽然年纪有老有小,但没多会就都熟络了。其实但凡在船上过活的人,男人中,很少有不喜欢酒的,我分析应该与这种潮湿阴冷的环境有关,环境会在潜移默化中,对人产生影响。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7 03:23:00 +0800 CST  
第19章 江蛆鼠

正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咦?这从哪儿跑来一只野狗?”众人朝外看去,果然一只通体毛色黝黑,四只脚爪却是白色的狗,正站在船舷一侧的门外,朝我们吃饭的起居舱客厅里张望。
我一看那狗,立马被其吸引住了,放下手里的酒杯,拿了块骨头,起身朝舱外走去。黑狗一对灵闪闪的眼珠,直盯着我看,却也并不躲闪,喉头发出轻微的咕噜声。走到这狗身边,我蹲下来,将骨头丢到他前面,然后用右手慢慢捋着其肩颈处,再缓缓顺着向前摸到狗脖子和下颚。
黑狗没有一丝躲闪,反而将尾巴卷起,猛摇不止,然后低头开始啃骨头。接着我在他后背轻轻拍了几下,便回到舱里继续吃饭。
赵金生说:“八成是江心洲上的野狗,顺着艞板跑到船上来的。”我喝了口酒,说:“这可不是野狗,是标准的青川犬。”赵金生夹了颗花生,边往嘴里送边问:“青川犬是什么狗?不太懂。你好像对狗很有研究嘛。”
“青川犬是一种本土猎犬,出产于四川省广元市的青川县,那里崇山峻岭,山上野物众多,从古时候起,便出现了这种撵山狗。以前日子苦时,没有东西喂狗,青川犬全是自己出去捕食猎物吃,不用人喂的,基本算半野生。现在条件好了,也没人舍得再让狗自己出去找食吃。”我用手指指黑狗,继续说:“不过这狗,倒还真是半野生,江心洲上又没人喂他,不但能活到现在,而且你看那一身黑毛,简直黑的发亮,骨架粗、个头高,跟头黑豹似的。真是条好狗。”
杜志发说:“四川的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还是在江心洲上。”
我说:“这不奇怪。这里南来北往的船只太多了,很多跑船的都喜欢在船上养条狗,保不准是条四川的船,养了条青川犬,从这里经过,或是像我们一样,停在这里时,这狗就跑上江心洲了,或者是被人扔到这里,不要了的,哪种可能性都有。”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没法用普通道理解释,比如这条青川猎犬,自从我喂了他一块骨头后,便一直赖在船上不走,水手小吴最后拿根棍子,装模作样要赶他下船,但他竟然龇牙朝小吴低吼,狗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吓得那哥们手里的棍子直打哆嗦。最后我说算了,就把他暂时留船上吧,跟着我就是,如果以后我们走了,也带他一起走。
赵金生没法不同意,况且船上虽然不是个个都喜欢,但也没有讨厌狗的。跑船寂寞,有点新活物,大概是没有人会反对的。从那时起,我给这条黑色的青川犬起了个名字,叫做“踏雪”,因为他通体黝黑,唯有四爪是白的,虽然这个名字外人一听有点雌性化,但其实踏雪是条雄性犬,并且矫健得像头黑豹。另外很搞笑的是,踏雪最喜欢吃的东西竟然是鱼,河鱼江鱼海鱼,来者不拒,其次才是肉骨,而且吃鱼从来没有被鱼刺卡到过,实在神奇。后来有一次在太平洋的关岛附近,钓上来一条金枪鱼,暂时放在甲板上,准备一会儿搬进厨房,留到晚上做刺身,谁知踏雪以为金枪鱼是扔给他吃的,也不顾那么大一条,迫不及待直接从鱼背下嘴,开始大撕大嚼,那模样我至今都记得。
整个下午,我和杜志发、郭文娟都在商量,既觉得这里水下的对流很奇怪,一定是有些什么玄机的,但偏偏水下一片荒漠,什么都没有,况且,两年前的那条船,人家就是停在这里,那到底被我们忽略了什么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郭文娟又开始有些过敏,她的体质很特别,各位朋友还记得简师公跟我和杜志发在望嘉岛集训的时候吗?郭文娟开始也在,最后不就是因为过敏,不得已先回市里去了吗?现在到了江上也是,夜里江风大,一吹江风就又过敏了,实在令人头痛。
我和杜志发情绪也有些许低落,想不出头绪啊,便也早早躺到床上去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狗叫声吵醒,没错,就是中午刚被我收留的踏雪。原本他是趴在我床下的,这时不知怎么搞的,溜到了外面船舷侧,一个劲狂吼。舱里开始有人骂道:“这狗大半夜的叫什么玩意儿?吵死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8 01:12:00 +0800 CST  
@连却 时间:2015-08-18 22:53:00
二郎出品 必属精品!!!
真是佩服二郎兄的文采和精力呀 好故事一个接着一个 在此送上膝盖一双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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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却兄过奖了,实在愧不敢当。感谢老友的支持!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9 01:43:00 +0800 CST  
我原本就不怎么有心思睡觉,而且养狗多年,业余时间最喜欢研究狗,踏雪这么一叫,我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一种警戒讯号,通常是发现威胁。本来夜里有些风吹草动也属正常,可过了一会儿,狗叫非但没停,反而似乎更加狂怒了,并且是不断地顺着船舷,前后来回跑动吠叫。
这下子我躺不住了,立马翻身起床,拿起手电便朝外走去,来到舱门处,先隔着玻璃,偷偷观察了片刻,隐约中狗是在船舷边上,冲着江心洲猛叫。然后推门而出,三两步来到踏雪身旁,用手电顺着他吠叫的方向照去。
江心洲上没什么大树,基本是低矮的荒草,因此视野比较开阔,强光手电的光束打出去,恨不得能从江心洲的东岸横穿到西岸。来回照了几下,竟然似乎有两个人影,正拼了命地逃向对面。
龙牙号是在江心洲南端尖部,偏东一点,靠着岸边停泊的,而周围水面并无其他船只,因此那两人最大的可能便是从江心洲上偷偷摸过来,想上龙牙号,可是没想到船上却有条恶狗,因为踏雪叫得实在太厉害,怕船上人醒过来,所以急忙逃走,也有可能是已经看到了我的手电,不得已才落荒而逃的。
当时我正在纳闷:“江心洲上又没人住,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这时,舱门彭地一声,又被人猛地推开了,赵金生边披衣服边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指给他看:“那儿有俩人正在跑,估计原本想趁天黑摸上我们船的呢!”
赵金生原本还有点打哈欠,看到那俩黑影,顿时虎目圆瞪,没等我反应过来,直接奔向艞板,窜上江心洲岸边,边跑边冲前面大喊:“别跑!狗日的东西,敢上船偷东西,我他妈干死你。别跑!”
赵金生追出去了,我心想他再壮,也只有一个人,对方两个,再加上黑灯瞎火的,别搞不好吃亏,于是便也跑上了江心洲,跟着追过去。踏雪也真他么够意思,原本只是狂吠报信,看我上了岸,竟然撒腿跟了上来。我个子高,最怕走夜路,因为看不清脚下,尤其这种野外地形,有速度却没法完全使出来,真是急得要命。无意中瞥见踏雪,便连忙指着前面喊:“踏雪,咬他;咬前面那两个。”
嘿,你别说,这狗是真通人性,虽然只是头一天跟他接触,口令什么的他还听不懂,但他似乎能明白你的意思,就好比跟外国人言语不通,但能看得懂比划一般。我刚说了不到两遍,踏雪跐溜一下就窜上前去,眨眼的功夫,就超过了赵金生,直直朝俩黑影追去。
那两人没往江心洲纵深跑,而是朝水边跑去,嘴里头还在喊:“准备开船,开船。”我一听,明白了,肯定是那里有条船在等着他们,我也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冒出来两个人想摸上船呢,原来他们的船停在南端靠西的一边,刚好与龙牙号相对称的位置,夜里熄了灯,根本看不到。他们从西岸上江心洲,然后走几步路到东岸,再上龙牙号,这算盘倒是打得很精。
果不其然,水边有条小艇在等着他们,此时马达已经发动,踏雪跑得虽快,但奈何我们开始下船追时,那两人已经逃得很远,此时眼看着都已经跳上小艇。我心里暗骂:“奶奶的,追不上了。”可这时踏雪不但毫不减速,反而如离弦之箭般冲到岸边,然后起跳,简直如同一枚结结实实的炮弹一样,直直弹射到了小艇里。我滴个天,不光是我,赵金生看到这一幕也惊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更恐怖,船上有一个接应的,再加上刚跳上船的两人,一共三人,可踏雪似乎毫不理会,先是扑到驾驶员身上一阵猛撕,被咬那人立马痛得就坐不住了,滚到艇内,另两人吓得不知所措,想帮忙可是小艇上连根棍子都没有,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用脚踹,刚踹了几脚,踏雪松开先前那人,甩头一口猛叼住其中一人的小腿,杀猪般的嚎叫立马传出。
这时,我和赵金生已经来到了水边,看这情形,生怕再咬下去得出人命。于是赶紧下水,蹚水蹚到小艇边,翻了进去,先是熄了马达,然后赵金生死死抱住踏雪,我直接用手来掰开狗嘴,可踏雪的嘴如同捕兽夹一般,根本掰不动,并且喉咙里一直还忽忽发出低吼,被咬的那人疼得在那里哭爹喊娘,简直要死要活。驾驶员嘛仍旧在打滚,剩下一人吓得躲在一角,动也不敢动。
赵金生说:“这狗咋回事?怎么咬了就不松口呢?”我说:“这狗斗性太足,咬红了眼,就算现在用铁棍来撬也不定能撬得开啊。”
“那咋整?”
我朝四面看看,说:“只有一个办法,用江水往狗身上泼,冷水能降低狗的怒气,等他不怒了,就会松口了。狂怒的时候,狗是没法控制自己的。”小艇上刚好有个八宝粥的空罐子,于是我就拿来舀水往踏雪身上浇,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踏雪才渐渐松了口,那人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我和赵金生都吁了口气,暗自庆幸,幸亏咬的不是他脖子而是小腿,否则恐怕就不是昏过去的事了,而是早已经见阎王爷了。
这时龙牙号的水手又来了几个,赵金生说:“把这两人抬到船上去。”然后对着仅剩的一个没受伤的人说:“你也跟我们上船,不把事情说清楚,有你好受的。”
几人下了船,正当我和赵金生也准备离去时,却无意中瞥见小艇左后角落里放着个蛇皮袋。我提起来掂了掂,袋子里却突然活动了起来,还发出些毛骨悚然的怪声,吓得我一把又丢了下去。
赵金生说:“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里面的东西还会动,吓我一跳。”
“不会装的鱼吧?”
“不是,不是,鱼哪里会发出啃骨头似的声音?”
赵金生一脸狐疑地蹲下来,解开袋子,我也凑过去,用手电往里一照,腥臭味扑鼻,呛得我差点直接吐出来,真的是那种恶臭,脑海中顿时有种感觉,腐烂的尸体估计就是这种味道。而袋子里的东西更是让我吃惊——不知多少只湿漉漉的貌似老鼠的东西,浑身满是黄绿色的粘稠物,在手电光照下如兔子般通红的眼睛,在袋子里挤成一大团,纷纷吱呀叫着、翻滚着。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我几乎大叫起来。
赵金生也是满脸震惊,半晌后幽幽蹦出几个字:“奶奶的,这是——江蛆鼠。”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19 01:44:00 +0800 CST  
第20章 龙潭

我刚准备继续问,赵金生重新扎上袋子,说:“先回船上去吧。”回到龙牙号,船员们都已经全部起来了,郭文娟和杜志发两人站在甲板上等着我。刚踏上船,杜志发就问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到厨房拿了一盒午餐肉罐头,倒给踏雪吃。
杜志发听完,啧啧说:“没想到这狗这么猛。宣哥,看来你业余时间研究狗,倒还真派上用场了啊。”
这时,船员们将那三人带到了舱里,郭文娟看了看,忽然惊讶着叫起来,指着其中一人说:“那个不就是昨天给我们说科考队的船最后停在这里的男人吗?自称每天到江边钓鱼的?”
我心里一愣,连忙回头,走近几步细看,果然,唯一一个没被踏雪咬伤的,正是那人。我不禁说:“难怪我心里总是会想到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嘿,还真担心对了。”接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他妈是骗我们的,这里的水底什么都没有,前年那条船最后停靠的地方,肯定不在这儿。”
赵金生奇怪着说:“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就是这人昨天告诉我们,前年有条科考船停在江心洲最南端的。所以我们才会过来。刚才在外面因为天黑,我一直没看清楚,也没想到,现在才认出来。”然后冲着那人说:“你搞什么鬼?为什么骗我们?夜里偷偷摸摸想上船干嘛?”接着指了指地上的袋子,“还有,这袋子里他娘的装的什么玩意儿?”
那中年男人蹲在墙角,低着头,吱吱呜呜。
老鬼问赵金生:“袋子里装的什么?”
赵金生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担忧地说:“是江蛆鼠!”
老鬼听了,微微一愣。我接着问:“鬼爷,江蛆鼠到底是什么?”
老鬼点上根烟,说:“江蛆鼠是水边的一种老鼠,通常江漂子越多的地方,这种老鼠越多。”
杜志发问:“江漂子是啥?”
“就是水里的死尸。”赵金生补充答到。
老鬼接着说:“这种老鼠靠吃水里的腐尸为生,不管是人的,还是动物的,不管漂在水面的,还是沉在水底的。有时在水面遇到江漂子,尸身会聚集满满一层这种老鼠,因为体型不大,颜色灰白,体表还有黄绿色的黏液,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层蛆虫,在尸体上钻进钻出一样,瘆人恶心,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江蛆鼠。”老鬼缓缓吐了几口烟,“不过最要命的是,这种老鼠是有剧毒的,活人不小心被咬一口,或是被咬破一层皮,最多三天就没命,发高烧,浑身水肿,眼角淌血,那情形你们是没见过哟。”
郭文娟说:“送到医院也没法治吗?”
老鬼笑着说:“说起来,江蛆鼠虽然又毒又瘆人,还主动咬人,但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有些人跑船一辈子,也未必见过。就好比湖南有种毒蛇——小青龙,学名叫莽山烙铁头,这种蛇自古就有,但以前的蛇医界根本没人发现过,那些无意中被莽山烙铁头咬了的人,不就没法治吗?江蛆鼠也是,我估计医学界知道的没几个,如果有人研究,未必就没法治,但关键是恐怕没有医生懂这个的。”
杜志发听了,吓得倒吸凉气,但好奇心起,忍不住慢慢解开袋子,远远凑头过去看,不一会儿,便冲出舱门,扶到栏杆处猛吐了起来。
赵金生揪起中年男人,指着那袋江蛆鼠,恶狠狠说:“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把你脑袋摁进这袋子里。反正是你们自己抓的,不小心被咬到,可怨不得别人。”
中年男子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说:“我说,我全说,求几位手下留情。”
我说:“别想着说假话,我可听着呢,就从为什么要把我们骗到这里开始讲。”
中年男子咽了咽吐沫,开始讲了起来:“前年确实是有条船,但不是什么科考队,而是一个美国人包下来的。他们开始时在这段江域来回勘探了好久,最后停泊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在我平时钓鱼的地方。也就是昨天你们停车向我打听这事时,那条路一直往前,对应的江心的位置,得从这里往上游走。”
杜志发吐完进了舱,听到这里,说:“呵,你个狗日的王八蛋,说谎话也就算了,还尼玛骗我一包软中华!”
郭文娟说:“别打岔。”然后对着那人,“你继续讲。”
“那条船上的人,见我天天在江边钓鱼,有一次就来找我,问我想不想赚钱。我当然想了,于是他们说他们办完事情了,很快就要走了,想找几个当地人在江边守着。如果有人来打听长江断流之类的事儿,或是来打听他们,就得想办法一是引走,二是通知他们。你们昨天一来,看架势我就知道你们跟那帮人是奔着一个目的来的,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说是在江心洲最南端,故意把你们引到错误的地方,然后又给他们打了电话。”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0 01:58:00 +0800 CST  
祝各位晚安!对于顶贴的朋友,我非常感谢!因为时间关系,有时我没能全部回复到,这里说声抱歉。只要时间充裕,我会尽量都回复的。谢谢大家的支持!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0 03:19:00 +0800 CST  
Maggie问:“给那个美国人打电话?”
“不是的,是一个中国人的电话,似乎是那个美国人在中国雇的手下,负责那条船的。当时就是这个人,让我再找两个人,三个人一起负责看守监视这件事,给我们开的工资是每人每月一千五。上班的人工资都没这么高,我们只是在江边钓钓鱼而已,天上掉这钱,换谁能不答应啊?”
那时的工资,每月一千五虽然不算高,但也不能算是特别少的,属于一般工资水平。这几个人,本来平时可能就没多少收入,意外能有一份正经工作级别的工资入账,这个条件确实是很吸引人的。
我说:“打了电话后,那人怎么说?”
“他让我们先到这里来摸摸情况,如果只是几个人小打小闹,不上路子的,就不用管,继续观察;但如果有正规的大船,看起来正儿八经搞科考探险的,就趁夜里,往船上扔江蛆鼠。”
赵金生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你他妈的,这是要害死人不偿命啊!这么些江蛆鼠,趁夜里扔进舱,我们整条船十一个人,一个都逃不掉。两三天后,就全他奶奶死在医院了,临了都不知道为啥会被毒鼠咬。”越说越气,又提起拳头,使劲朝那人脸上揍去。
我拉住赵金生,劝他消消气,然后问:“为什么最后没扔进来,还是留在小艇上?”
那人几乎快被赵金生揍哭了,整个左脸肿得变了形,带着哭腔说:“我们趁半夜,偷偷把小艇停在对面,准备先来看看情况,然后再下手。谁知,刚到东岸这边,那狗就叫起来了,跟要吃人似的。我们害怕再叫下去,会吵醒人,正准备往回走,又看到有人打手电出了舱,紧接着竟然直接下船追了过来。因为小艇离得不远,怕你们发现江蛆鼠,到时候就没法抵赖了,所以拼了命地跑,但没想到最后那狗能直接腾空跳进船里。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没半句假的,求几位大人大量,放我们一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Maggie皱皱眉头,问:“那美国人叫什么?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只跟他的手下联系啊。”
赵金生又是一记耳光,喝到:“说!”
那人直接哭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对天发誓,我只知道他那个手下姓胡,叫胡天杰。要联系,包括打钱之类的,全是跟这个姓胡的联系呀。”
这时老鬼问到:“那这么些江蛆鼠,你们,是从哪里搞到的?这玩意儿,可不常见。”
“是当时胡天杰临走前留下来的,他让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坑,用水泥砌好四壁,然后往里倒上江水,把江蛆鼠养在里面,然后隔三差五,扔些死猫死狗之类的进去就行了。”
杜志发骂道:“这帮王八蛋,肯定找到确切地点了,为了防止以后有人跟过来,因此留他们三个断后、监视,实在太狠了。”
赵金生对我说:“兄弟,事情到了这一步,可别怪我把话挑明了。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一般事情,人家怎么会下杀招?要是还想蒙我,那咱们还是趁早拜拜,免得最后把命搭上,不值当。”
我想了想,觉得做人不能太小精,人家说得也在理,于是先让赵金生派人把那三个家伙带出去,然后将鬼雨法螺的事情,告诉了他。最后我说:“不过这倒也是好事,至少说明,那下面的鬼雨法螺还有不少,没被捞光。否则,他们也不需要派人留守在这里。”
赵金生坐到椅子上,点起一根烟,思考了片刻说:“古代镖局走镖,货物不同,需要的价钱可是不一样的。越危险的镖,越贵重的货物,那么需要的价钱越高。现在的情况与此类似。我们虽然不负责下水打捞,但是我们提供最重要的工具——船,并且你看,今晚还差点把命给搭上。”
谈到钱,我就有些不方便说话,因为金主是郭文娟,出钱的是她,雇船或者买船也是她,因此如果我和杜志发跟人讨价还价,就不是很合时宜。
郭文娟听到这里,立马打断,说:“赵金生,你说的有一点点道理,但是太小家子气了。跟那些坐地起价的奸商没什么分别。买船或租船,那是另一码事,光说这次的风险补助,给你们平时租船费用的十倍,按天数,从昨天算起,到最终杨宣、杜志发完成任务为止,有一天算一天,有一年算一年,不管有活没活,下不下水,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事情还没办完,就以十倍租金按天数计,这够可以的吧?”
赵金生想了想,说:“那成。”然后顿了一下,“其实我是为了手下人考虑,他们跟我吃饭的,我这个老板不能光想着自己啊。”其实这么一讲,明显能感觉到,他又被郭文娟给压住了,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这时一个水手问:“那三个贼怎么弄?”
赵金生犹豫不决,老鬼说:“放他们回去吧,反正打也打了,咬也咬了,他们该报信也报了,留在这里不但没什么用,反而容易节外生枝。”赵金生点点头,对水手说:“扔到江心洲,让他们自己爬回艇上去。”
我站起来,散了一圈烟,然后说:“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谈拢。那咱们明天就去,哪怕是龙潭,我和杜志发也要下去闯他一闯。”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1 01:50:00 +0800 CST  
第21章 秘境

次日下午两点左右,龙牙号开到了预定地点,也就是最初停下来向中年男人打听情况时,那条路一直朝前所对应的江心处。
不过天公不作美,一夜之间大幅降温,浩浩江水泛着铁青色,显得萧瑟苍凉。郭文娟和我们商量,要不要改天等天气转晴,气温回升后再下去。我和杜志发都不愿再等,好比常言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两人以不醉为标准,下水前灌了不少朗姆酒,加快血液循环,让身子暖和起来,另外还有一点,酒能壮胆。
装备穿戴整齐,简师公给我们的两副鲨皮携具也派上了用场,可以带上一些应急品,比如一把53式四棱刺(不是常见的56式三棱刺,而是更早的53式四棱刺,血槽里刻着四个字“保家卫国”,这把四棱刺原先是我叔叔在老山前线时用的,复原后带回了家,我从第一眼看到就超喜欢,泛着亚黑色暗光的刺身,简直令人爱不释手,每当看到“保家卫国”四个字,更是热血沸腾,最后软磨硬泡要到了手)、一把BUCK原厂的M9军刀(杜志发那小子喜欢)、指北针、两支潜水手电……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哥俩就下了水,仍旧是到锚链附近,杜志发打头,干脆利落地扎进了水里,我在水面抬头朝Maggie看去,她像只凌风起舞的蝴蝶,背后是整条船和阴暗的天空,仿佛油画般凄美。踏雪紧张不安地盯着水面,似乎想跟着跳下来。
我在水里微微一笑,然后扎了下去。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次顺当很多。水下情况跟江心洲南端基本一致,同样的上下分层,上层浑浊、下层清晰,同样的上下逆流,但是这里江底的反向水速更快。
虽然是阴天,但江底的光见度还不错,没到需要开手电的程度。我俩先是趴在江底,四周观望。如果说昨天那边的水下算荒漠,那么这里就是草原,水草繁茂,叶子清一色地朝北偏西漂去,奇石也多了起来,那场景让我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海里一样。我估计杜志发也挺纳闷,同一段江域,只是隔了十几二十公里,水下环境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于是我俩横向一线展开,间隔大约十几米,顺着江底的水流方向,也即朝西北方向,开始地毯式巡潜。虽然整个江底的距离非常之大,单凭我俩根本没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地毯式无死角搜索,但其他没办法,只能先这么试试。
本来此处江底的水流,就比江心洲那里快了很多,但是随着越往上游潜进,速度竟是越来越快。我心里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毕竟已经离船很远了,而原本用来与锚链固定的绳子已经不够用,只能解开。
我想喊住杜志发,稍微缓一缓,不知那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觉得根本不会出问题,一个劲摇手,然后示意继续前进。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江底的水流就算再快也淹不死人,还能省点力气,大概是我过于小心了。
当流速快到我们几乎不需用力,便可被推着前进时,面前二三十米处,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似乎占据了半个江心的宽度。
杜志发终于停了下来,我朝他靠过去,两人就像是风中树枝上的叶子,被刮得摇摇晃晃。看着前面那团黑影,我不自禁地摸了摸腰上的四棱刺,杜志发干脆直接就将刀拿了出来,攥在手里。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偏偏水流很急,逼着你往前走,于是只能调整方向,将身体横过来,费劲地保持在原地。这时黑影中突然冒出一支触角,直直朝我们伸过来,那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刚发现,转瞬就到了眼前。
我本能地拔出军刺,用力挡刺了出去,整个头皮惊得全麻。谁知竟然刺了个空,如同扎在海绵里,与此同时周围忽然暗了下来。
过了片刻,我惊奇地发现,一大群鱼正极其快速地从我俩眼前穿过,诡异的是这些鱼身上都带着隐隐的黑气,像是被一层黑暗物质所笼罩。而刚才以为的触手,其实就是这群从黑影里窜出来的鱼群,因为速度太快,又全带着黑气,所以乍一看,似乎是黑影中伸出的触手一般。
直到鱼群走完,我的心跳才慢慢缓下来。而那一大群鱼随着游远,身上的黑气似乎慢慢褪去,让人感觉是因为从那团黑影中穿过,才染上的黑气。
这时,我俩基本可以肯定,那团暗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江底的一团黑气,并且不是实心的,因为有鱼群能从中完全穿梭过来。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一团黑气,占据着几乎半个江心底,谁也不知道。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2 04:23:00 +0800 CST  
【更正】【各位朋友,昨天写得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先自己审读一遍,就直接发了出来。今天重新看了一下,觉得最后三段的遣词造句有些问题,所以现在先将昨天更新的最后三段重新修改,其后再继续贴今天的更新】【更正如下】
过了片刻,我惊奇地发现,一大群鱼正极其快速地从我俩眼前穿过,诡异的是这些鱼身上都带着隐隐的黑气,像是被一层幽暗物质所笼罩。而刚才以为的触手,其实就是这群猛然窜出来的鱼群,因为速度太快,所以乍一看,似乎是黑影中伸出的触手一般。
直到鱼群走完,我的心跳才慢慢缓下来。而那一大群鱼随着游远,慢慢褪去浓墨,让人感觉似乎是因为从那团黑影中穿过,才染上的颜色。
这时,我俩基本可以肯定,那团巨大的阴翳并非什么怪物,而是江底的一团黑色浓雾,并且不是实心的,因为有鱼群能从中完全穿梭过来。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且占据着几乎半个江心底,谁也不知道。
【以下是今天的更新】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没有理由退回去。我重新插回四棱刺,朝杜志发示意,慢慢游过去。当来到幽影边缘时,低头无意中发现,竟然有两个精铁做成的圆环,下部死死打进了江底。我心里大喜,伸手使劲拉了拉,非常牢固,纹丝不动。也顾不上想是谁做的,又为什么会打在这里,便连忙喊杜志发瞧,然后两人都将腰间绳索的卡扣挂在了这处圆环上,心里这才重新有了安全感,任凭你江底水流再急,也冲不走咱了。
开始进入暗黑区域,只得取出潜水手电,向前推进的同时,不断朝四周交叉探照。约莫两分钟后,我们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震撼住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赫然横在江心底,从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往左往右几乎都看不到裂缝尽头,用手电打着朝前看,宽度可能足有两三百米。而笼罩江底的黑色浓雾,正是从这道巨缝中缓缓向外漂溢。
到这时,我俩基本能猜到了,鬼雨法螺想必就是生活在这道巨大的江底石缝中,说是石缝,实际上体量可与陆地上的峡谷相比。
绳子还有很长,如果愿意,可以继续朝这道水底峡谷进发下潜。但是幽黑的谷口,似乎能吞噬一切,让人感觉那里通往黄泉地狱,如果从江面能看清水下,会发现我和杜志发两人,趴在谷口边上,真的是比蚂蚁还要渺小。
两人对视很久,都举棋不定。这时,昏暗的峡谷下却显现出一点红色亮光,但是随即便又熄灭。我立马趴下,一手拽住绳子,然后慢慢将上半身探出谷口,目不转晴朝这无底洞下看去。谷口处的水流速度非常之强,如果不用卡扣挂住那个固定在江底的精铁圆环,人完全无法定住,而且之所以江底的水逆流,我感觉全是被这个无底深渊吸了进去,也就是说这段长江江表的水全都流向了大海,但是江底逆流的水却最终全都流进了此处峡谷。
过了片刻,那点红色亮光再次出现,仍在同一方向,同一位置,但是距离较远,看不清是什么,仿佛漆黑夜色中不时闪着的红光萤火虫。
这一次,杜志发也见到了。根据目测,那里的深度,估计应该在我们腰上绳子长度可及的范围之内,虽然再往下或许水流更急,但有绳子另一端卡在谷外江底,最后怎么着都能上来吧,自己双手拽着绳子往上拉也行啊。
那忽明忽暗的红色亮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极大地激发了我俩心底的欲望和好奇,最后心一横,我做了个前进的手势,杜志发同意。于是两个亡命之徒,带着对巨大财富的渴望,带着对成功、对地位的渴求,带着对未来生活和照顾家庭的憧憬,伴随两支强光潜水手电,跳进了那幽暗无底的深渊。
下沉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有机会可以再来一遍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像从悬崖攀下时,用手抓住绳索,沿着崖壁一点点下降,可当时两人竟就那么直接跳了进去。耳边没有忽忽风声,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水流,刀子般削过脸颊,下沉过程中根本无法控制方向,更别提潜到哪个位置停下,因为整个身体完全是被吸进深渊的。
我脑袋一片空白,在恐惧尚未来得及升起时,腰部陡然传来剧痛,身体瞬间直直停住,绳索到头了。幸亏是在潜水服外,采用的三角宽边固定装具,极大分散了压力,否则这时直接被勒断脊椎骨或骨盆,恐怕都有可能。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我瞬间麻木僵直,几乎无法动弹。
杜志发在一旁跟我情形类似,两人仿佛是被吊在水里的死尸,随波漂荡着。我忍着剧痛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潜水电脑(一种集成了压力表、深度表、时间计算等功能的电子设备,由于内置中央处理器,因此称为潜水电脑,外观类似电子手表),此时深度65米,压强接近8个大气压。
渐渐缓过来后,我们发现,那个红色的亮点,竟然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处的岩壁上。真是好运气,如果在脚下,哪怕只是脚下两三米远的地方,那都没办法,因为不可能解开保险绳继续下潜,解开绳子的后果就是彻底坠入深渊,再也无法出来,而此时虽然已经潜了六七十米,但这峡谷的底部在哪里,至少用手电朝下照,看不到尽头。
【感谢各位的顶贴,祝大家周末愉快!】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3 00:43:00 +0800 CST  
@剑君白 时间:2015-08-23 19:05:00
@二郎神犬马 :本土豪赏10张催更(100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楼主这么赞,更新这么勤快,打赏一下楼主以示鼓励吧!【我也要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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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君白 时间:2015-08-23 19:06:00
二郎兄,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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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实在太抬举我了,愧不敢当,多谢兄弟的支持!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3 22:05:00 +0800 CST  
第22章 采珠勿惊龙

我拍了拍杜志发,看看他有没有问题,他示意OK,于是两人借助安全绳,缓缓朝上攀去。由于是逆流而行,且水速很快,所以上浮极为费力,到达那个红点闪光处时,只不过升了五米左右,但感觉跟跑了个五公里一样累。至于为何江底的水,会逆向被吸进这个峡谷中,那时我们不明白。另外还有一点,虽然江底的黑色迷雾全都是由这里溢出,但等真正潜进峡谷,却发现里面并非漆黑一团,光线度跟黎明破晓时分类似,抬头看谷口,有种黑夜之中透出蒙蒙灰蓝色天空的感觉。
将多出来的几米绳索收紧后,我俩打开手电,朝那个红点的方向照去。只见崖壁上生着如同女尸长发似的水草,甚至比那还要蓬茂,而红色亮点,就隐藏在其中一簇内。
杜志发伸手拨开,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不够水草长,于是用整个身子将水草压住分拨,我用手电向根部照去,随后展露出来的景象,再次让我俩震惊——通体翠如碧玉的一只法螺,点点黑斑流云状竟在其螺身上流动,整只螺足有足球大小,而如萤火虫般明暗间或闪烁的亮点,则隐藏于螺尾内部,穿透琉璃螺身和女妖水草,在峡谷的黑暗中,现出一星红光。
“鬼雨法螺!”我心里不禁狂喜着喊道,杜志发虽然带着面具,但我仍然也能感觉到他的兴奋。而且这只螺不但个头远大于Maggie所讲的那个,另外更诡异的是,其螺尾内部发出的红光。我当时的第一直觉是,那里面是颗能与殷芒贝所产白光夜明珠相媲美的——红光夜明珠!也就是说鬼雨法螺所产的异珠,乃是一种能自动发出红光的夜明珠,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顿时,那种兴奋、狂喜,充斥了我俩全身的血液,什么危险、什么疼痛,全都感觉不到了,唯一能体察的,就是心脏狂跳着将血液,一泵一泵快速挤压出去,以至于整个面颊感觉似乎快要被涨破。
鬼雨法螺已是世间极致,而红光夜明珠,恐怕世人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天下还有这等珍宝!但此时此刻,就在我们眼前,触手可及。
简师公的话即便在那时的环境下,我仍然记得——采一珠、植一囊;只采珠、不伤贝。但这里如同水底瀑布,让异螺吐珠的牛蛇血配方,根本无法实施,而且人连普通行动都很费力,鬼雨法螺又隐藏在女妖水草中,植囊手术也绝无施行的可能。
课堂上学到的,跟实践中遇到的,可能南辕北辙,重要的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任何情况下都死搬教条,没有独立思考的人,最后恐怕比赵括好不了多少。
当时还有另外一点,我们是抱着避免鬼雨法螺落入国际贝商手里的目的而来,如果我们不带走,迟早也会被前年的那条船带走。新墨西哥州贝商手里的那只,肯定就是从这里捞走的。至于为什么剩下一只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只体内孕产了异珠的,暂时不得而知,但既然胡天杰安排了人员留守在当地监视,想必他们肯定知道此处还有鬼雨法螺,一定还会回来的。
杜志发将手朝螺身伸去的同时,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没有阻止,因为这个时候如果还执意遵循旧制,简直就是迂腐愚昧了,况且我们非但不是要破坏它,而是想保护它,暂时给它挪个窝罢了。
不过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鬼雨法螺的下部软体与岩壁吸附异常紧密,而且吸附力极强,杜志发先是用一只手,接着双手齐上,最后甚至用脚蹬住岩壁借力,那只螺依旧纹丝不动,尾端内部仍然平静地散发着红色冷光。
这时我急了,推开杜志发,先是自己试了试,发现行不通,转念一想,便将四棱刺拔了出来。因为害怕伤到鬼雨法螺的软体,所以让阿发扶着螺身,微微往后拔,我几乎贴到岩壁上,先是打着探照手电,仔细观察软体底部与岩壁接触的情况,毕竟岩壁不可能像玻璃或者瓷砖一样光滑,一定会有褶皱等,然后摒弃杂念,极其小心地将四棱刺尖端,顺着一处褶皱,慢慢插进去,虽然软体是陷进褶皱的,之间并没有空隙,但在那个环境条件下,唯有这一个办法,只能是尽量减少其受伤程度罢了。
但四棱刺的尖头,还没开始铲进,只是微微碰到了软体而已,鬼雨法螺却像是触了电一般,瞬间便松开了岩壁,杜志发一下子便拔了出来,接着狂喜地用双手紧紧捧住,放在眼前,我则用手电从侧面照着,在近距离的强光聚照下,整个螺身似乎都已通透,甚至能够看清内部的脉络、血管、软体,黑色的鬼脸结疤或者叫斑点,不断在翡翠般的螺身上变幻着形状,让人惊奇到匪夷所思。而此时通过手电的穿透照耀,螺尾内部暗含的发光体,轮廓清晰——正是一颗浑圆的珠状物,足有鸭蛋大小,在如同碧玺的表壳下,向外散发出萤火般的红色冷光!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4 02:43:00 +0800 CST  
要不是在水下,我和杜志发两人一定会发疯似的狂叫起来,足足盯着看了有两三分钟,我们才舍得放下。杜志发将鬼雨法螺小心翼翼装进网兜中,收紧袋口,然后准备扣到鲨皮护具腰带上。我想了想,拦住了他,示意交给我,杜志发稍稍犹豫片刻,还是递了过来,扣在我的腰间。
一切圆满,虽然此时明白刨去江水本身的15米,剩下的峡谷50米深,都得靠我们拉着绳子慢慢上,这个体力消耗恐怕不是盖的,但我俩的兴奋早已超过了担忧,甚至还互相击了下拳。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水流阻力,也还是没法上浮过快,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上浮过快会导致减压病,会死人的。水肺潜水的世界记录,大概是用十几分钟下潜了三百多米深,可上浮却足足用了十五个小时,所以深度潜水最怕在水底遇到特殊情况,因为即便你能逃脱危险事物,你也没法直接快速上浮。直接逃上去,等于让体内的惰性气体杀了你;不上去又无法逃脱,左右都是死。
就在这时,原本就很昏暗的峡谷,似乎陡然更黑了,那感觉好像是有片乌云,挡在了头顶。我和杜志发不禁抬头看去,在狭长蓝黑的谷口背景映衬下,在我们头顶右前方,多出了一个黑影,并以极快的速度下沉。
由于当时离得比较远,而且光线很弱,我们没法瞬间判断出那是什么,轮廓有些像是一艘被吸进峡谷的沉船。我们两支探照灯朝它打去,瞬间黑影明显地大副扭动了一下,就像是调整方向,从原先垂直向下,变成了侧身,这时借着谷口的光线,我们看清了黑影的轮廓,那根本不是沉船,而像是一条超长的鳄鱼或者鲸鱼的形状,准确地说,应该叫做鱼龙状。
接着手电照在了黑影的侧身,两只鱼鳍状的爪子,就像霸王龙的两只前爪,以及既像巨蟒又像鳄鱼的皮肤,或者说二者皮肤的混合体。最后出现在灯光前的是一颗大如重卡车头、蜥蜴鳄鱼般的三角脑袋,就像一块巨岩,悬在我们头顶斜上方大概十几米处,满口锋利的尖牙,露出嘴外。整个身子极长,像是龙、鳄、鲸三者融合而成。
那一瞬间,我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彻底震呆了,心底深处发出声嘶力竭的惊叫狂喊,浑身汗毛如被雷击般,全都竖了起来,甚至全身刹那失去了知觉,发自灵魂肺腑的恐怖震颤,电流一样穿透了全部骨骼。
这个怪物在如此强的水流下,摆动尾鳍,拨动身体转了个向,居然将身体逆流斜斜稳住,在侧上方斜冲着我俩。我和杜志发此时吓得完全不敢动弹,也根本忘了动弹,人在陡然间遇到极为恐惧之事时,第一反应就是大叫,比如你夜里醒来,一睁眼,却看前一个鬼脸在你眼前,你第一反应是歇斯底里的大叫,伴随身体剧烈抖动,但不会想到逃走,这是所有人的本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从惊恐中恢复了一丝理智,此时上上不去,躲躲不掉,如此强的水流下,停也停不住,唯一或许还有一线生存希望的方向,便是借助水流,向峡谷底部下潜。从江心洲南端的水下,到这次的下水点,再到峡谷口处,再到此处谷下50米深的地方,水流速度是逐渐不断加快的,而且这里的水速已经宛如瀑布之流,只要能保持这个规律,越往下水流继续越快,再加上自身坠潜的速度,那么说不定可以凭此逃过一劫。
但峡谷底部在哪儿?这个怪物会不会、能不能一直追到底部?底部有什么?到了底部如何才能再上来?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其他方向一定必死无疑,唯有向下、向下,或许还有一丝丝渺茫的生存希望。
我强忍着浑身的震颤,抬头盯着那个怪物的同时,悄悄伸手握住杜志发腰间安全绳的卡扣,杜志发压根没有意识到我的这个动作,直接吓傻在那里。然后我熄掉了手里的探照灯,将右手放到我自己腰间安全绳的卡扣处。借着杜志发一盏手电,死死盯住那条恶龙,只要它张开满嘴刀锋般的尖牙前冲,我便直接打开两人腰间的锁扣,脱离安全绳,借水流飞速下潜。
或许有人会说,你们不是有军刀、军刺吗?在水中肉搏一下,说不定也有一丝生存希望。但如果你当时能够亲眼看到一眼,就明白了——足有坦克大小的脑袋,光是一只眼睛就抵得上两个人头,全身几乎有二十米长,也许那时我已经吓破胆,但至今,我依然认为当时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并且其后发生的,佐证了这一点。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5 05:09:00 +0800 CST  
第23章 J

正当我紧张地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随时准备脱钩下潜时。杜志发忽然朝自己腰间摸去,推开我的手,自己打开卡扣,然后整个人瞬间便被深渊猛地吸了下去。
这实在出乎意料,我估计杜志发推开我的手时都是无意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其实是准备随时替他打开卡扣,这小子当时完全被吓懵了,脑袋里除了逃生,其他什么都意识不到。可能只有那么一丝念头,打开卡扣,往下逃,而我的手刚好放在那里,所以就本能地推开我。
斜上方那只巨兽,顿时一个扭动,如此庞然大物,竟然灵活得像条转向的鱼,一个猛子便冲了过来。杜志发出人意料地逃跑,耽误了我两秒钟用来判断,紧接着这只巨型水兽的突然出击,又占用了我大脑一秒钟的时间来反应,这三秒钟之后,我狠狠一咬牙,也打开了卡扣。
顿时,整个人嗖的便被吸了下去。甚至还有电梯猛然下降时的那种失重感,并且很强烈很持久,令人肾上腺素顿时飙升,汗毛尽立。
我是面朝上下降的,先转头看了一眼杜志发,发现在我下面不多远,而且他的手电不知是勾到了身上哪里,还是一直死攥在手里,一直没有掉落,因此比较容易判断位置。接着我左手摸出手电,回头朝上打去,那条巨兽瞬间便已经冲游到了我面前,原本十几米的距离刹那就被赶上,我隔着面罩甚至能够看到其如恐龙般鼻孔下冒出的尖牙,人死到临头却反而比之前脑袋更加清楚,我右手直接拔出四棱刺,管他三七二十一,便朝前刺去,谁知一是因为在水下,动作会慢很多,另外更重要的是,那条巨兽竟突然转向,脑袋擦着我的脸,从我左侧游下,刺了个空。但是掀起的水波,将我朝右侧方向推了一定距离。
我急忙转身打着探照向下看去,此时恶龙的脑袋已经完全游到了我下方,几乎紧贴杜志发的屁股,只见巨兽像狂蟒一样张开巨口,上下两排利刃样的尖牙,一下子就朝杜志发咬去,铡刀一样瞬间合拢。我心里大叫一声,脏腑猛揪,但不幸中的万幸,片刻后发现杜志发还在,不过其背后的氧气瓶等装置全都被咬碎掉落了,只剩穿着潜水服的光身子。我心里一横啥也不顾,照着眼前巨兽那长着鳄蟒般皮肤的侧身,咬牙使劲浑身力气刺了过去。
没想到竟然真刺了进去,而且是整个刺身尽皆插入,直插到只剩刺柄露在体表。另外,因为四棱刺最标致的特点就是有四个血槽,可以放血,所以我估计这条巨兽应该顿时就会有血飙出来,并且会持续不断流出,难以止住,但那时我没有机会看清。
吃了这一刺,巨兽猛然回头,像龙一样盘起,整个身体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我原本死抓四棱刺不松手,但恶龙这一下子转的实在太快,最后我被甩了出去,因为手里抓的太紧,以至于人被甩出去时,四棱刺也跟着被从其身体里拔了出来。
顿时我失去了方向感,杜志发因为身上的装备全被刚才那一下咬碎,手电也随之掉落,所以我看不见他的位置;而我自己此时七晕八素,连是在面朝下下沉,还是面朝上都分不清楚,好一会儿才隐隐看见上面有蒙蒙光线,知道那是峡谷口,不过已经太遥远了。
巨兽的黑影随即又游冲到了面前,我握着四棱刺再次向前插去,不知道刺没刺进,模糊中只感觉,恶龙如刹车般戛然而止,而我却继续在往下沉,继续被吸进那无底深渊,因为那个黑影离我越来越远,越变越小,谷口那如一线天般的光线,也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我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潜水电脑,背光灯上映出的深度数值已达极限——300米,爆表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实际深度,已经超过300米,并且似乎还在不断地飞速下沉,越来越快地下沉。
而杜志发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我不知道,另外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朦朦胧胧中,眼前浮现出我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在水里抬头看见郭文娟,那如风中蝴蝶般的模样,以及她身后的龙牙号与阴暗的天空,油画般凄美。踏雪在一旁紧张不安地盯着水面,似乎想跟着跳下来……到了最后,眼前幻象被黑暗所替代,能记得的最后一刻,也只有一片黑暗……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15-08-26 04:06:00 +0800 CST  

楼主:二郎神犬马

字数:486965

发表时间:2015-07-13 00:33:0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1 16:51:33 +0800 CST

评论数:2417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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