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跟来玩耍的小白痴小傻见狼群差不多被消灭了，便大着胆子接近战斗中心。
“小傻，快离开……”
话音刚落，头狼已然一转身朝着小傻扑了上去。
小傻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呆若木鸡，僵滞当场。
尖牙利爪眼看接触到小傻细小的身体，一支长箭“唰”地一声穿透头狼的头颅，从它眼睛里冒出。不过头狼并没有停下，它带着那支长箭，还是扑到了小傻，一百多斤的力量挟带着加速度将小傻扑到在地。
这一刻，小傻似乎成了真正的白痴，在头狼身体下无声无息傻愣着，满脸满身的鲜血，样子煞是骇人，却是完好无损。射箭的药元霸很清楚这一点。
头狼抽搐了几下，软瘫下来，独眼里的眼神很是怪异。
然而它终究心有不甘，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类似叹息一样的声音，将靠近的两个山民吓了一跳。
这一回，可怜的小傻彻底昏了过去。
张太九将头狼拉开，赞叹道：“好畜生，真不错，就用你们做几件皮袍子了。元霸，这件给你。”

山洞里，宴席已经撤掉，原来的空地上聚集着所有的民众。
来归真站在人群角落，默默注视着台上。
火光下，两个男人被绑在石柱上，其中一个是矮墩墩的独眼黑脸汉子，满脸的刀疤，“鼻中隔”上串着两根金针，很像老鼠的胡须，黑脸汉子桀骜不驯地横着独眼，叩着口中的尖牙；另一个石柱上是个老人，头发快掉没了，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头顶，脸上全是人工烫就的麻点，最奇特的是他的额头，那里有个桃子大小的肉瘤，这个特征使他看上去很像寿星老，但他的面目并不慈祥。
药元霸缓缓走到石柱前，带着惋惜的表情，沉声道：“你们虽是生面孔，可在我眼里也是苦命人，怎么就做了畜生不如的事？知道犯戒的后果是什么？”

@我是梦梦梦梦子 2019-06-26 19:51:00
坐等更新，坐等出版，哈哈，我决定了，楼主的书我给出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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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是梦梦梦话

21、

“戒不戒的与我何干？”药四郎瞪着独眼，发疯般喊道：“你们是谁？到了这个地头，都是我的草头种。”
药四郎另一只眼中的蛇已被取出，此时眼眶里只剩一个骇人的窟窿。
听到对方如此说，药元霸哈哈一笑，却更坚定了心思。
老太爷药三女直勾勾地盯着药元霸，眼神激动而迷茫。
“上山前，我们立过规矩。”药元霸面向众人，肃声道：“承蒙大伙儿抬举，药某做了这领头人，便要让大伙儿安心过日子。既如此，今天药某借两位的血警示后人，犯戒必惩。”
他走到人群角落，拉过来归真，小声道：“这是个强者生存的地方，有我在，你就没事……来，现在是立威的机会，老的你来解决，小的交给我。”他说着话，将一把刀放在她手中。
来归真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杀人？她想想都觉得心慌。但她感受着药元霸坚定鼓励的眼神，又知道他是对的，应当如此行为。
药三女打量着山洞里的景像，心头有点恍惚，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故事的情形，每当讲到山洞锄奸的桥段，总是引得听众叫好。可随着他渐渐长大，父亲再不提那档子事。父亲时常看着他，紧锁眉头，而后开始唉声叹气。许多年后，他曾寻思过，父亲的心情如果不是那么抑郁，或许便不会早逝。
药三女这样想着，忽觉脖颈一痛。面前有一双眼睛，眼里充满惊惶与防备，如同他捕到过的小狼。他也曾在这双眼睛中看到过慈爱和严厉，他的整个人生都在这双眼睛注视下走完，从懵懂童子到青涩少年，从有为青年到为人夫、为人父，从等待接班到掌权头人，这双眼睛始终如影随形地在他身前身后，给他山一般的依靠与呵护，以及同等的压力，他心甘情愿地活在这双眼睛的阴影之下。
药三女看着这张脸。这张脸的左边满是丑陋的疤痕。小时候，他始终分不清哪边是美，哪边是丑，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直到后来父亲大笑着回答他：傻小子，母亲的一切都是美的。
他又想起其他往事，那些似乎模糊了。他知道，这是血液快速流失的缘故。
他咽了咽唾液，额头上的肉瘤悄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呼出后，再不会吸气了吧。
我很不幸，同时我也是幸运的，能在这双眼睛前离开人世。
他瞪大眼睛，泪水长流，“母亲……”

听到这个声音，来归真不知觉地后退了一步，手中刀差点失手落下，她的手臂紧了紧。刀上残留的血液随之滴落，溅在石头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父亲，是我害了你……妖女，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药四郎狂喊起来，近乎疯癫。
我让你失望了，母亲。药三女睁着两眼，没能说出这句话，神采从他瞳孔中渐渐消逝，他的视线已看不到任何物体，儿时情景却在他眼前飘荡——
“当年大伙儿刚上山，便遇到一桩棘手的命案，一个女人被奸杀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当然要揪出凶手对不对？人家好端端一个清白女子，岂能白死？后来找到凶手，我对他们说，今天要借两位的人头来立规矩，然后我大刀一挥，‘哗……’鲜血直冲半空……”
随着众人轰然叫好，七八岁的药三女在旁跟着一起拍手。看到父亲威风得意的样子，还有众人钦佩的目光，他也是高兴的。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父亲醉眼朦胧，流着泪，拿起筷子敲击碗边，节奏大乱，“老天爷，山神，求你收了我吧……”
没多久，父亲的愿望实现了。
临走那天，苍老的父亲在床上吃力地留下一句话，“三峰现、天地变……”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这就是天道么？意识迷糊中，药三女心中生出欣喜之情，四娘，我来了，我知道你等着我。

那边厢，药元霸走上前，也不言语，手起刀落，将药四郎的头颅斩下。血液从药四郎脖子上强劲喷涌。很利落的一刀。头颅在地面滚动了几下才停住。
药四郎闻到了血腥味，其中带有怪异的恶臭，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很长时间里，他觉得脏和臭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山村里没有一个人比他看得更透彻。他很得意于此。既然美丑是颠倒的，那脏的就是干净的，臭的就是香的，因此，所有坏的也就是好的，这才是事物的应有之义，才是彻底的颠覆。真理掌握在他手中，他就是真理。
火光映照下，药四郎的黑脸上快速变化起来，黑色消退，脸庞变成了白色。他闻着血腥恶臭味，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味道是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变化，但他突然憎恨起那臭味，憎恨自己，憎恨所有的一切。
娘的，这屎一样的鬼地方又丑又臭，太恶心了。
随着意识消散，药四郎悄然感受到轻与松，终于可以解脱了，没了婆娘的陪伴，这日子没劲透了。
这个在山村中称得上大事的案子就这样圆满解决了。众人看到药元霸亲自行刑，对他更是敬畏。助手们安排人手打扫收拾。更多人慢慢散去。
石柱上，药三女已经没了声息，却忽地开口说道：“快了，就要轮到你们了。”他说话的腔调极其怪异，语气如同冰刃一样寒冷。

众人没有一点反应，继续着原来的动作。
药元霸没有忘记对山神的承诺，从这天起，祭祀活动便开始了，那个山洞也正式被定为祭洞。
人们的生活再次恢复上原有轨道。略有不同的是，自从行刑过后，众人对来归真的态度多了几分亲热和尊敬。这让她感觉好极了。但她始终被另一件事困扰着。
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树林里漫步。太阳刚下山不久，月亮却已升得很高。女人的感觉跟男人有所不同。在来归真眼里，只见月光被树叶切成无数碎片，点缀着枝条下的空间，使得整个树林充满迷离气息。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棵又一棵树木，一边胡乱想着心思。她没有为想不起过往而烦恼，那些丢失的记忆虽然珍贵，但她并非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一切随缘吧，该回来时自然会来的。她这样想。
其实有个男人在身边还是不错的。她又想，我以前有男人吗？他是什么样子？我这样的相貌肯定没什么人喜欢，说不定我是个老姑娘。她很快否定了这一点，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前方忽地传来细语声，像是一个人在“哼哧、哼哧”地笑。
她有点犹豫，不敢靠近。下午有人说，树林里有蛇妖，会扮成人的样子跟你说话，它说着说着就会缠上你的身体……这个故事太吓人了。如果是夜晚，她可能真不敢独自走进来。不过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在这儿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想法怪得可以，她想，我也是个怪人，很可能。
静静听了一会儿，她终于压制不住好奇心，轻抬脚步，向前移动。
十几米外有棵银杏树。粗壮的树干旁拖曳着一个细长的影子。影子在微微扭曲摆动。很显然，那影子不属于银杏树。
来归真心头“扑通、扑通”乱跳，她紧张坏了，很想转身逃离，脚下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到树干下，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很好，非常好，真是太好了，山人自有妙计……”
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饥饿的乌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饥饿的乌鸦又该是什么样子？不管怎样，听到正常人的声音，她不害怕了。她皱起眉头，心说这是谁啊，在这儿偷偷地胡言乱语？
饥饿的乌鸦声继续响起，“就是这样的，那对狗父子完蛋了，一个病死的女人作用真不小。任你狠毒似魔鬼，最终还是栽在老子手上……”
来归真探出头去，看到树干后有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很眼熟。
那身影面对着树干自言自语着，口中不时爆出一记很大的声响，有点像放炮竹。这时，那人突然一头撞上树干，一次、两次、三次，“这鬼……这鬼地方……贱人，都是贱人害的，我已经跟你回去了，你还要半路对我下手，太毒了。贱人，你以为拿把刀，杀个人，就吓住我了……接下来就是你，还有你的狗奸夫，我会……我会……等着吧，好好等着……”
来归真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小傻，那个白痴。
这人真是傻啊，跑到树林里说疯话。但她又明显觉得，这小白痴心眼不好。
要想办法除掉他。
她脑中转了转，隐隐地想起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