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苍》-一个恐怖山头里隐藏的术士门派

老骗子的身影看似越走越远,但一阵风后,那身影却消散了,高凡眉头一皱,赫然看向了一旁的老井里头。
就在这井里,居然飘着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符纸的一脚还有点烂。
“马。。。马师伯?”
空中有邪尊的神识方能听到的声音,似是那是消逝的老骗子在喃喃自语。
“我本是一张符纸,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当日我夺舍凡人遇到了你。如今就陪你这天地一井之水,枯落定,你可满意了。”
漂泊山水,喽喽烂烂,最终却终于归于了这一处安静的等待的井水。
当年那张符纸夺舍凡人,不安世事,不圆风水,却在这敕骨寺山脉中遇到了那个她,于锦绣河山中邯郸学步,茅屋老井前畅谈。
一声师兄,换来了两百年的等待。
一声师妹,白纸上头醉隆咚。
随着符纸落于井中,从前茅屋望断天涯,终于等到了那不归人。
马伯远与敕骨寺枯落定之间的事,即便是当年的正道上层也极少知道。这与枯落定本身的性格有关系,绝强高沉,那是保留在心头到死,也不会告诉他人。但偏偏高凡却是极少数知道这事的人。
看着这张符纸,高凡脸色煞白,最后几乎使出浑身力气,将这张符纸从井里拿了出来。
虽说犹豫良久,但一旦拿起之后,素白的脸上反而露出轻松的神色。
笼罩的神识散开,小院所处的雪山阳光满地,这是素衣高凡在阳光下的最后一次的笑容,树影在雪山上微微一晃,原地哪里还有之前的素衣女术士,反而是一个阴气森森,看不清面容的宫装身影。
突然,整个敕骨寺雪山传来一阵骚动,数十道流光快速袭来,瞬间落在了后山的土路上,围住了一样东西。
一群护法如临大敌,
“大人,此物甚是蹊跷,自殿中突然消失,而后瞬间来到了此处。”
自院中走出的高凡目光阴冷,看不清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一道微弱神识而已,何须惊慌?”
单手一指,这抬椅陡然破开,那是个极其淡的人影出现在了这土路上。
“这人是谁?”
这是一道极其淡的术士魂影,衣服老旧,样子枯槁,手里头还拿着一个酒壶。
只有身为护法头领的侍女小翀猜到了什么,看看高凡,又看看这突然出现的术士,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素手一挥,众人纷纷离开,只是这些护法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个离开时脸上都是震惊的神情。
“那风水两道的传言,难道这人就是?”
意思神识便能就地化形,这已经是邪尊的手段,除了陆怔,还能有谁?
他将一丝神识藏于抬椅,如何能瞒得过同为邪尊的高凡的眼睛,只不过这丝神识极弱,原本护送老骗子之后便会自行消散。
就连高凡也没想到,这丝极弱神识居然主动现了身,还来了这后院。
顿时心头一震,双眼隐隐看向了东方,正是麻城的方向。
“莫非,那麻城?”
“方才为何封锁这后山?”
陆怔的影子刚到院中便开了口,只是这声音却是从极远处的东边传来。
“这是我敕骨寺重地,你可知你这已经是闯入了?”
高凡根本就没看这丝影子,反而遥遥望着东方。
当看到高凡拿出的这张残破符纸,陆怔的影子露出阴狠,猜忌,惊疑,还有微怒神色。
“我原本是将他们托付给你这雪山,你何必要杀了他?”
这话一出,即便站在这茅屋的雪山顶,隐隐可以看到,整个东方的天色都开始变幻,正是麻城方向。轰隆隆的云层滚动,预示着某位存在已然发怒。
但不久后,这愤怒的天相,却陡然消散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一时间所有的情绪,居然变得的无影无踪,想要开口的话,也只剩沉默。
“喝杯茶再走?”
转眼的茅屋内,宫装身影在一旁泡茶,周围术气移动,陆怔的影子刚拿起一杯,却赫然看向了那挂着十多个术士画像的墙壁。
“这些人是谁?”
“这些祖师均是我敕骨寺的大能,全都在四百年以前达到过五纸境界。只不过当时那四百年一次的劫难一来,没有一个活下来,最后元神被魔头吞噬,最终只剩下残魂飘散在这天地中。我敕骨寺几百年祭拜招魂也未曾招回来一个。可能是成了游魂后,散在天地间了吧。”
陆怔的影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个中年术士的身影,神色震惊,脑海中似有霹雳闪过。
“怎么会是他?”
赫然又看着另外的一副,
“这一个?也在这里?”
或许是那千里之外,麻城内本尊的极度震惊,就连这影子也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道。
“高。。。高凡,你相信这世间有轮回么?”
高凡没有回答,反而语气阴晴不定的反问。
“你这次过来,是跟我告别么?”
冰冷的问话,这已经出了门的影子一停,接着转过了身来。
这一眼隔着门的对视,这一刻这雪山后山的院子,一如在当初那个域外道土的浮院一般,纵然无话,却十年如一日的看着眼前的此人,不知何时,高凡的声音不再冰冷。
“你竟老了这么多?”
陆怔的声音响起,
“酒喝多了,自然老的快。”
有些沉闷的一句话,没有邪尊的气势,没有凌厉的杀机,接着就像普通人一般伸出了手,牵向门内的这只素手,但那手影子却直接穿过。
苦涩的笑容中,这丝身影在门外那阳光下消散了。
过了许久。
沉默的高凡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赫然一步走出了门外。
这一刻,这面具下的脸已不再冰冷,反而有些惊慌,素手抓向那只手影曾存在过的地方,却只抓住了空气。
不久之后,一道神识御令赫然传到了雪山所有邪鬼的脑海中。
众人纷纷吃惊,但哪里敢违背尊主的命令,以诸多护法为首,一个个收拾法器,开始朝着东头进发。
与此同时,距离西域千里的麻城,早就变了场景。
麻城的四大城区,一个个门派的正邪术士早已升空,数十个大阵在城中的各处布下,无论是邪鬼,还是术士,脸上都不好看。
麻城东边百里。
超过十万个术士的身影飘在此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背后,隐隐露出的是无数魔头的影子,如同乌云遮天蔽日,全都遥望着麻城。其后,隐隐还露出一尊尊巨大的魔头虚影。
麻城之内,无数人一边不断望着空中那巨大的骷髅眼睛,一边看着天边那遮天蔽日的魔头。
“来了?”
“这些魔碎终于来了?这么多?”
末日降临麻城,隐藏在云层内的骷髅双眼看似依旧镇守,没有一点动静。
“不怕,城内有邪尊在,我等无须惊慌。”
这是飘在东城区的一个长老,刚刚开口便被旁边的一个白发老者喝道,
“你知道个屁,这魔头大举入侵,就是这尊者如何能挡得住?我们还是弃城往西吧。”
“老夫卦象先是,这些魔头最迟明早,不,今晚便会来吞城了。”
谁知话音刚落没一刻,目之所及的东方袭来了遮蔽天地的滚滚洪流,这聚集的漫天魔影,已然冲向了麻城。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8-21 23:11:53 +0800 CST  
只一息的时间护城大阵便被破开,上十万的魔头,如同乌云开始笼罩整个麻城。
一个个狰狞术士露出面容,根本不再使用这些术士生前的术法,而是魔头直接显形,开始吞吃城内之人。
在东部城区中,总共有数十个正邪方阵,每一个方阵都有几百术士镇守,仅一个照面,便有一半的方阵,数千名术士被魔头淹没。
“杀,今日不是这些魔碎死,就是我等亡。”
惊世的吞城场面下,一个个正道长老早已面目狰狞,身上术力不要命的发出,激发大阵,对这些魔头拼命绞杀。
“无量天尊。”
几百个大阵赫然亮起,无数道阵光发出,对着漫天魔影乱扫。
如此盛大的场面,那是整个天地在这四百年才会有这么一次。
魔头专吞魂魄神识,正宗的山门术法对其作用并不大。但无论正邪,此时术法中均隐带着一丝灰色术力,正是陆怔长久以来在麻城所赐下的杀手锏。
如此一来,剩下的大阵堪堪稳住了阵脚。
就在一众正邪之人刚升起希望之时,便发现更加恐怖的情况。
纵然花了大价钱买的灰色术符,能对这些摸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只要不将其彻底灭尽,这些魔头居然会分裂。
一个变成两个,两个成四个,分裂出的魔气虽说没有那么强大,但却无孔不入,沿着各处大阵的缝隙钻进来。
这样一来,往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人便已经被夺舍。
一座座大阵就此持续开始崩溃。
鲁无涯的陆华宗正处于东城区,处在几座大阵之间,最近的一里之外,是一处邪宗大派的大阵,更是有整整六十多个四纸大邪。
在不断涌来的魔头前,这邪派大阵终于被破开,一时间邪气滔天魔影重重。只是半刻时间,上千邪鬼便被吞噬一空,只剩下那数十个大邪开始肉搏。
“本尊武哧邪,乃九幽山主,焉能被你们这些砸碎吃了魂儿?”
“杀。。”
一具具邪身开始和无数魔头相互撕咬,比谁更吞的狠,惨烈的场面闻所未闻。所有大邪被生生吃尽,只剩下一个二十余丈的残破邪身矗立当中。
“你们给我死。”
冲天的邪气刚刚散出,这叫武哧邪的四纸山主面露阴狠,生生自爆。巨大的冲击将整个大阵摧毁,其更是到死都没有跪下。
犹如引子,陆续而来的是数十处的自爆。
全城各处犹如末日的自爆场景,陆华宗的几人早已吓的脸色惨白。
“我等逃。。。逃吧。我等纵然死不足惜,那也得将这山门牌位送出去呀。”
鲁无涯手中抱着的东西像是被性命还珍贵。
“走,往哪里走?如今天下都被魔头所嗜,我等逃无可逃,即奉天尊,今日也该做个了断。”
“狩师兄?”
这姓狩的老者浑身涌起术力波动,陆华宗的大阵瞬间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柄凌厉的光剑。
狩姓老者双眼冒出精光,携着上百道光剑杀出,和无数魔头冲在了一起。
就犹如水滴冲向湖泊,一直到这老者自爆,终于掀起了些许波澜,但水滴那是瞬间被淹没。
“无量天尊,我等这就前来。”
鲁无涯在内剩下诸人全都疯了一般,大把丹药入口,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突然一声桀桀的笑声响起。
“这么多,桀桀,老子今儿得吃个饱。”
那是一个巨大的虚影在城中飘荡,正好飘到这一处,此时淮道子一身道貌岸然的皮囊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丈大小的魔头身子。
大嘴一吸,那是整整上千个魔头化为丝丝魔气,瞬间被淮道子吞进口中,开始吧嗒吧嗒的大嚼起来。
由于嘴巴太大,吸力太猛,偏偏把陆华宗剩下的十余人全都吸了进去,
“还加了点料?我说咋这么香?”
但下一刻,那恐怖的魔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阵狰狞,又将鲁无涯等人吐了出来。吞了吞口水。
“不好意思,我刚才吃错了。”
话音还在空中,十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魔头已然瞟向了别处,巨大的嘴巴继续疯狂吞噬。
跟几百里的城池比起来,淮道子虽说贪婪,毕竟杯水车薪。
还不到半个时辰,数十丈的淮道子就胀成了一个皮球,不仅大嘴长吞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还挂着几百个魔头,反而不断的咬嗜着它。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淮道子眼里露出惊慌,开始朝着城头角落飞去,虽说漫天的自爆和惨叫声还在继续,但它的举动实在太过惹眼。
“大爷我尽力了,你。。。你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可就都完了。”
郊区的角落,陆怔醉醺醺的坐在破房顶。
他不是不动,而是在魔头进城的时候,他赫然便被十几道巨大的神识锁定了。看似此时的陆怔醉醺醺,十分悠然,诡异的是却一动不动。
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他稍有动作,城外极目处那浮现的魔影便会立即杀过来。
陆怔动了。
仰头,第一口酒喝下。
麻城伤口,那始终没动作的骷髅双眼像是醒过来了一般,瞬间冒出精光。无数灰色术力飘出,城内如同海般数量的魔头被击杀。
与此同时,麻城百里外的空中,一双双巨大的眼睛赫然出现,那是恐怖的术力袭来,瞬间将骷髅邪身定在了空中。
“城内的尊者终于出手了?”
一个个正邪术士激动莫名,但下一刻心却沉了下来,任谁都能看到,空中那骷髅头刚一动作便被生生压制,看不到的天上更是有恐怖的撞击传来。
单是从天上传来的余威,便比城内四纸术士的自爆还要恐怖。
醉醺醺的陆怔,老旧酒壶再次拿起,白发电瞳无风自动。
仰头第二口酒喝下。
那是城内某个角落的两个疯子,正是被先后被镇压的邪尊魔头,哇啦啦的大叫声响起,陆怔生生抽取了两人身上的邪尊术力,直接融入虚空。
长达百丈的灰色闪电从虚空中杀出,整个麻城充斥在雷电之中。接着灰色闪电携着无比的威势朝着东方斩去。
整个东方,那百里外的虚空尽皆被斩碎,效果也十分明显,给那众多魔影造成的不小的麻烦,甚至连几个已经冲来的巨大魔身也被逼了回去。
一雷。。。碎天地。
这是真正的一雷碎天地。
陆怔这一击,已然横跨空间之道后,触摸到了那雷电之道的边缘,在这方天地内,即便只有一丝,那也是无数雷电的主人。
将生死融入空间,将空间割为雷电,这一击,竟然引来了那域外邪雷,在百里外创造出了一个雷域。
雷域罩下,百里外空中的二十多个身影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些人有些是邪尊,有些是正道五纸术士,每一个人身后都漂浮这巨大的魔头虚影,各处空间裂缝闪现,道道雷光落下,不断的打在这些人身上。
其中一个邪尊生生被几道雷光打了一个跟头。
“麻城这一位,你欺我太甚。”
又是一道空间之雷出现,径直劈在了其邪身上,百丈邪身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虽说魔气一动,那身躯自动复原,但这人脸上却露出惊骇的神色,开始不断的躲避着这虚空内的道道雷光。
“中原已被噬毕,你何必垂死挣扎?”
“天地合该经此,阁下不过螳臂当车,就是这雷道,又能奈得我等何?阁下不若束手就擒,注定是身死之局。”
十多道魔气洪流袭向麻城,赫然打在了上方的虚空中。
无数人心头一震。
“完。。。完了?”
百里的距离,并不妨碍邪尊境界的存在出手,只是几息时间,骷髅邪身便已经千疮百孔,从云层中跌落了出来。
这也是城中之人第一次看到这百丈骷髅的模样,
“这。。。就是镇守麻城的这位尊者?”
烂房子屋顶,陆怔面容更加的枯槁,所有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雪白。
但双目中的电光却更加的狠厉。
就在脚下的烂房子门口,放着一截老旧的门槛。
但自始至终,这门槛也没有任何动静。
坐在这房顶,陆怔脑海闪过诸多场景,当初在麻苍山顶屠房的时候,其中那个一个峨冠博带的古人鬼魂,消散之前也是在房顶畅谈整夜。
“小兄弟,今夜相谈,颇有些一见如故。如果你有幸再和你谈论,我想告诉你很多我看过的事儿。四百年前,这山水大地,可是一片繁华呀。”
这人的样子,赫然便是正道那祖师画像上其中一位,当初四百年前一个个的五纸术士,全都被吞噬身死,沦为孤魂野鬼流落世间。
而当初在小荒山下,自己第一次重病之时,那一群鬼魂前来拜柴房的门,而其中一个,居然也在那些祖师画像之上。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阁下有送往轮回之功,请受我等一拜?”
这诸多的孤魂野鬼,赫然都是四百年前身死的术士?
一如那古鬼所说,今日谁知道四百年前这天地是何样子?
四百年后,又有谁知道今天这天地是何模样?
陆怔仰头,赫然第三口酒喝下。
破烂的骷髅邪身赫然动了,猛然离开麻城,朝着东方冲去。
雷域中,二十几个身影一边朝着麻城发出恐怖的术力洪流,一边则不断躲避空间裂缝的的雷电。
一个个脸上却都显得无比惊疑。
“我。。。我等尽力了,九幽莫怪。”
“是啊。我们虽是魔头,又是邪尊,邪体能自动复原,但此人引来的雷电太过犀利,若是被多次击中,就是我们的魔识也会受到损伤,下个四百年,那就来不了这世间了。。。”
此时如果以邪尊神识观察天相,便可以发现,那原本腾挪在整个中原上空的诡影天相,此时已经来到了西域,在众多天光中组成了一道天上大蛇轮廓。
有诡异的气息升起,周围的空间裂缝顿时开始狂震,像是受到天地之力的挤压一般,雷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漫天雷光无影无踪,周围顿时荡然一空。
与此同时,西边的空中,骷髅邪身已然袭来。
“来得好,本尊正好将你抽魂断魄。”
二十多个邪尊同时出手,纵然骷髅邪身是偷袭,那是周围的虚空也已经被禁锢。巨大的威势狠狠一撞,那是一瞬间,二十多道术力洪流就将骷髅邪身封在了其中。
“将其绞杀,然后分而吞噬。”
残破的骷髅浑身一抖,周围虚空破碎。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
刚刚准备动手,这二十几人却全都发现不对劲,一个个停住了。
陆怔的最后一击,骷髅邪身百丈身躯消散,而后和灰色闪电融合在一起,化身成了一道雷光。
“此贼要自爆修为。”
众人莫名惊骇,以邪尊之身的自爆,那威力足以在当场炸死三四个,而骷髅邪身消散后,陆怔便再也不能凝聚这邪尊之身,元神中的所有术力更是全部融于灰色闪电。
这种手段,已然比自爆还彻底,是将所有术力修为,甚至是两个镇压的邪尊的术力,全都化为闪电的一击。
恐怖的气息升起,哇啦啦的声音中一个个百丈魔头飞速躲避。
但陆怔的目标却并不是他们,闪电化为极光,朝着这百里虚空的角落一打。
空间轰然破碎,此处空空如也。
轰的一声,灰色闪电再次朝着这破碎的空间击去。
居然是第二层空间破碎。
这一幕,已然让逃跑的二十多个魔头惊呆了。
“二层空间?这是何等手段?”
轰。。。轰。轰。。轰。
一连九声巨响响起,此处虚空连续破碎了九层 ,那隐藏的东西终于在空间之雾中露出了身影。
这是个须发全白的诡异老者。
四肢修长,佝偻着身子,藏在这天地间的多层虚空之中,那张脸,赫然便是当初那望门沟的掌门司洪元。只是这司洪元双目瞳孔居然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透出蛇影的双眼。身后的雾气中,更是露出一条天相一般的诡蛇。
那世间至阴至毒的眼神,陆怔是第二次见到,而第一次,则是在当初小荒山上第一次遇到这条怪蛇的时候。
“桀桀,我已经和这九幽令化为一体,自远古以来,这方天地便是我囊中之物,你纵使挣扎也是徒劳?”
这话语无比怪异,纵然有着司洪元的记忆,但神识也早已消失,此时的这老头,已然成了这天地怪蛇的化身。
细长的爪子一抓,天相中那蛇影跟着一动,简单的一个动作,无数天地之力传来。灰色闪电瞬间崩碎,竟是丝毫不能靠近。
随即天相中那条巨蛇已经张开大嘴,朝着下方吞来。
就在这一刻。
“给我死。”
最后的一瞬,司洪元身后的空间赫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一道还不到一寸的丝丝电光袭出。
邪身消散了,术力消散了,灰色闪电也消散了,留下的正是那灰色闪电中那最后一丝生死极道的本源,赫然破开空间,轰在了司洪元身上。
邪异的嘶吼响起,天相怪蛇开始怒吼。
瞬间电光消失,司洪元的躯体也彻底爆开。
麻城之中,破烂的屋顶上,哗啦一声,酒壶终于从这只枯槁苍老的手上滑落。
样子已经极度苍老枯槁的陆怔,最后朝着西边看了一眼,眼中的光采彻底消失,身子轰然倒下。
元神已然消散,气息彻底淹没。
哇啦啦的声音从城内响起,一旁飘来一个鼓鼓的魔头,正是淮道子,只是脸上却全是惊骇表情。
“死。。。死了?”
看着这房顶上那一动不动的喽烂人影,淮道子起初不敢相信,在确定了以后整个人却呆住了。
“这煞神真的死了?桀桀。他死了?”
这魔头疯狂的笑了起来,它日盼夜盼,可都在盼着这一天,但到了后头,这笑声却有些苦涩,它魔头的神识里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这煞神死了,自己竟会感到失落?
一人独斗二十多个邪尊,身死是必然之局。
但陆怔不仅一手挡住了众人,最后还引来了那天相邪影。
淮道子有些魔怔,一边打嗝,一边低头自语。
“这煞神。他。。。他居然是死在那九幽化身之下?”
至此,城内所有人都知道,镇守麻城的这位尊者,终究还是陨落了。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8-21 23:12:06 +0800 CST  
之前骷髅邪身一直隐藏在城上的滚滚乌云中,造成城内常年邪云笼罩,天上传来的那阵阵惊天动静消失,而此时这云层又彻底消散,城上只剩漫天魔影,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麻城尊者陨落,这消息就像大锤一般打在无数术士心头。

以前纵然世间晦暗,但麻城始终如同那末世里的明灯,此番一来,明灯就要熄

灭?

无论正邪,一个个四纸术士全都默然不语,突然有一人道,

“你看那是什么?”

麻城的西边赫然有流光袭来,竟然是一群打着灯笼的邪鬼队伍进了城。

这队伍有上百人左右,为首的是一个个侍女模样的邪鬼,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截古怪的树枝,分明是从什么树上折下来的,唰唰的摇出无数灰光,将沿途魔头全都打散。

这队伍虽说如同百鬼夜行,但就是诸多正道长老早就顾不得什么正邪之分,此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这些树枝。

“这是西边的尊者?”

一个个面无表情悬空而走的侍女,所过之处魔头消散,术士退避,越来越多的术士反而躲在这队伍经过的街道附近,以此得到那树枝的灰光庇佑,躲避魔头。

“西边雪山的那一位来了?”

诸多四纸快速靠近,很多甚至顾不得整理衣冠容貌,在这厮杀之际想要拜见。

只是当众人看到灯笼树枝的队伍后侧时,全都呆住了。

这队伍簇拥的那顶大轿上居然是空的,这如同小型鬼宫一般的亭轿内根本没人。

“没。。。没人?”

这队伍抬着一顶空亭轿,进城巡游一圈,过境之处,诛邪退避,但不到一刻时间便转向了出城方向。

诸多四纸脸上不仅惊慌,甚至露出怒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拦,更没有一个人敢骂,虽说只是顶空亭轿,但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魔头一来,除了术士之外,城内更多的却是凡人的尸体。

郊区的一座破烂房子的房顶,原本躺着一个普通尸体,这种时候自然没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死了的醉汉。

但就在这灯笼队伍经过之后,这尸体便不见了踪影。

蹊跷的是,不仅是这醉汉的尸体被搬走了,就连这破烂房子的那烂门槛,也一起没了影。

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遥遥朝着西边去了,众多正邪术士想要跟上,队伍周围的灰光变得狠厉起来,将想要跟上的人逼退。

直到魔头再次涌来,包围麻城,无数人脸上彻底显出绝望。

“无量天尊,我等就要死于此处?”

上百个四纸长老结成大阵,连着周围其他仅存的四纸邪鬼和修士,纷纷准备殊死一搏。

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结起大阵,但这最后的手段也被破开,就在无数魔头再次涌来之际。

“只盼下个四百年,我无量宗,还能存在世间。”

“我陆华宗道统长存。”

“我茅正派。。。”

茅正派的一个长老闭着双眼,正要自爆,稍微犹豫了一丝,那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

赫然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

旁边空间突然一阵波动,居然出现了空间裂口,而后一道凌厉的雷光辟出,瞬间将附近上百魔头斩成碎片。

呲呲呲。

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仅仅是一开始便有数百道雷光冒出,密密麻麻的邪雷转眼就将无数魔头劈散。

伴随这大大小小更多的电光出现,之后越来越多,逐渐充斥着整个麻城,大量的魔头死亡。

淮道子哇啦啦的四处躲避,被几道邪雷擦中,原本数十丈的身子竟然只剩下几丈,嘴里不断的乱骂。

“我就知道,这贼子无比奸诈。”

“这奸贼好生可恶,就是死了也不让老子安生,你这个贼杀才。”

如同乌云一般的魔影开始退却,在这突然出现的邪雷中,无数魔头最终居然生生被逼出了麻城范围。

看不见的云层内巨大的魔影晃动,二十多个人影正盯着麻城内的剧变。“这雷域不是散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内?” “此人已死,这些均是无主之雷,我等何必惊慌。”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赫然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巨大的魔爪从云层伸下,猛然抓向了麻城,这巨大的术力反倒引起了空间更加剧烈的波动,数十道邪雷闪电,轰然打在这只爪子上。

城内只能听到这天上传来轰隆的闷哼声。

而就在云层中,这魔头摸着已经冒烟的手,痛的龇牙咧嘴。

“此贼可恨。”

二十多个身影纷纷低头看着大地上,此时的麻城已然被摧毁,无数建筑变为废墟,各处都是死亡的人鬼术士,只是那废墟一般的城池范围,此时就连空间都有些扭曲。

一尊尊魔头除了脸上露出些许忌惮,一个个还若有所思。

“此事留于你等出手,本尊不再过问。”

“如此多的域外之雷,此处已成一处死地,何必费神?”

一尊尊魔影竟是开始陆续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东方的云层,只是这些大魔头离开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都隐隐看向了这百里范围的一处虚空。

这些魔头都是吞噬元神成就的邪尊,对于空间裂缝外,往往只能感应,无可奈何。之前陆怔最后一击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口,裂口中隐隐还有破碎的虚空,而就在这邪尊神识也不能探查到的虚空深处,这司洪元原本已经彻底身死。

但此时,却响起了一阵桀桀沙哑的笑声。

诡异的气息涌起,一开始出现的是一条模糊的蛇影,就在这诡异蛇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赫然变成了一双诡蛇组成的眼睛。

朝着西边阴狠的看了一眼,而后快速隐没在了天地间。

麻城范围近三百里,这还不算上为了躲避魔头,邪鬼在地底建立的镂空建筑,更有正道以阵法建起的仙山楼阁,要是加起来,哪是还要大上一倍。

几百里城内沦为废墟,之前人,鬼,术士更是近百万,而幸存下来的正邪术士,不过一两万人。

自此麻城沦为一片废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然灭了。

除却城内各处肆虐的邪雷和空间裂缝,城外依旧有无数魔头环伺。几十上百的在各处聚集起来,也只能些许安身。

转眼几个月过后,在一处正道术士的据点内,为首的一群长老聚在一起议论。其中一人问道。

“我等之中,可否还有被魔头夺舍纸人?”

另一人身着四灯,须发全白,原本是无量宗掌门河云子,这河云子紧盯着到处恐怖的邪雷,仙风道骨的脸上只剩下凛然。

摇了摇头,

“我等之中,定然没有魔头了。”

“你为何如此肯定?这诸多邪雷又是从何而来?”

河云子眯了眯眼睛,

“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别说这各处的空间裂缝,这些邪雷颇为古怪,里头隐隐带着一些灰色气息,我等碰到最多法体湮残,而魔头一旦碰到,哪怕只有一丝,那是瞬间湮灭。若我等之中还有魔头,这些雷光早就杀过来了?”

不仅这河云子,这群人当中的几个老道脸上也是难以形容的神色。

“我等用卦象算过。这位尊者生前精通这驭雷之道,陨落当日,更是在那东方极空出现过雷域,传闻远古之时,有那触摸到雷电之道的大能术士,可以引来那域外的无边邪雷。”

“此番一看,果真如此,驭雷之道,便为这雷电之主。“一位最为苍老的长老叹道,

“这位尊者一旦身死,这引来的漫天邪雷顿时没了主人,这无主之雷肆虐人间,没有人能有办法。”

有人赫然问道,

“既是无主之雷,为何此雷域专门笼罩在这麻城?”

没有人回答,不是不知,而是稍稍一想,就都沉默了。

“这位尊者,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众人稍微一想边都明白过来,邪雷虽说无主,但却受生前那人的元神驭驶,最后所归之地,何尝不是受那消散在天地间的元神所驱?

自此以后,雷电常年笼罩麻城。

纵然是死,那位尊者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满城的邪雷没有任何驱赶了所有魔头,守住了这关外,也是唯一一块不被魔头所攻占的地方。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9-02 21:08:34 +0800 CST  
日升日落,转眼几年时间过去了,即便魔影环伺,幸存的凡人开始在西域建立起一个个村落城镇,而诸多术士也在这夹缝继续生存。

西域虽说荒凉,也开始逐渐恢复生机。

“魔头夺舍后也是人,我们也是人,大伙和平共处能不好?”

“要被魔头夺了舍,你就不是你了,魂儿早死的干干净净,你愿意?”

这是一处荒漠内的喽烂镇子,其中一个破烂的店铺前,那是个铁匠整个伙计聊天,看向了天边那十几道划过的流光。

“这些术士大人还在逃窜?”

“嘘,你小声点,要得罪了术士大人,不来求雨,就我们这地方,连水都没得喝,别说刚在镇子外头开垦的庄稼了。”

“怕什么?我们镇子可是第一个立的这些术士大人的长盛香火,家家户户每天供奉,还不就是他们有手段能消灭魔头?有天尊符纸在手,能护卫我们?听说那些没有天尊符纸在手的,别说术士,有的整个宗派都被灭了。“

铁匠或许是分了心,一锤头居然锤在了一旁伙计的手上。这伙计居然依旧扭头再看镇外飞过的术士,铁匠愣住了。

“你。。。你不痛?”

伙计这才回头,看了眼自己被砸烂的手。

铁匠却已经后退了好几步,双眼吓的突了出来,死死盯着眼前这熟悉的伙计。

“你。。。你不是人。前些天你出去打了水,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你。。。你是魔头。”根本不管这伙计的分辨,哇啦啦的打不跑了出去,还顺手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丢。

一道硕大的烟云在镇上升起,周围的所有百姓开始惊慌。

“怎么又闹魔头了?”

“看什么,快跑啊,前些天才闹过,隔壁那街的就是跑的慢,魔头死前生生被吃了。”

百姓哗啦啦的逃窜,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镇内并没有见往常一般那吃人的场

景。

几十道流光从各处赶来。一阵术法轰击后,小镇上空,铁匠铺伙计换了模样,出现的是个样子凄惨的中年人。

“魔头?”

这些术士只有一个领头的才是个四纸,一个个如临大敌。

中年人嘴里哇啦啦直叫,

“老子叫淮道子,你们不记得了?当日我还护过麻城。”

为首的四纸眯了眯眼睛,拿出一张灰色符纸一看,一个魔影顿时从淮道子身上透出,样子狰狞,清清楚楚。

“长老,此类孽畜最是蛊惑人心,话不多说,直接杀了就是。” “就凭你们?也能杀我?”

淮道子声音桀桀,却显得极度没有底气,但见那为首的四纸十分镇定,从身上又是拿出了一张灰色符纸,而后一丢。

看到这东西的一刻,淮道子脸上剧变,

“你们这些砸碎,有种就不要用陆怔留下的这些玩意,单打独斗跟老子斗一盘,叫上你们整个山门的人,老子照样吞了信不?”

细长的眼睛里露出怨毒的神色,之后竟然再也管不得这些随口就可吞了的术士,开始死死的盯着周围。

“哪里?在哪里?”

荒漠上空起风了,是一阵微风,即便这么小个动静,淮道子都一个哆嗦。

果然,跨擦一声,晴空中一道邪雷豁然而来,淮道子半截身子顿时被打烂,魔影比起当初本身就小了许多,此时更是又灭了一大半。

淮道子只剩下个古怪的脑壳飞快逃去,很快没了影,而这道邪雷还在身后不断的追着。

剩下的一众术士表情镇定,

“麻城尊者虽说不在了,不过却只有当初这麻城的符篆能引来这邪雷,如今这些符篆,那是用一个,少一个了。此番我镇云宗也只剩下四张,以后要少用为是。”

每个人都知道,当初的麻城符纸,在如今的正邪两道那是已经被炒上了天价。为首的四纸长老却眯起了眼睛。

“平时那潜入的魔头,都是直接身死,怎么这一只,还能逃走?”一个弟子悠然一笑,

“一旦被这邪雷盯上,纵然它有天大的本事,此贼必死无疑。”他却不知道,淮道子之所以这么凄惨,那是已经被这邪雷“盯上了”好几次了。

“上头商议过,邪派那边与当初麻城那两位城主关系甚好,麻城符纸的存量更是我们的好多倍。为今之计,我正道上层也只能从那边购买。只要没有邪尊境界的魔头前来,我等便不怕这么魔头。”

“长老,这话怎讲?。”

这四纸长老幽幽的说道,

“除了这雷域,须知这西域还有一位尊者在。”

邪尊境界,便是这方天地的顶点,未到邪尊不得大道,而还存在一位邪尊,也是所有正邪术士的定心丸。

“但这位邪尊从未露面,我等甚至连那雪山都不能靠近,您就确定它会出手。”

“这事儿岂是你能知的?就是我正邪两道的上层也对此事讳莫如深,这雪山上的存在和当初陨落麻城那一位,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便曾出手帮过麻城,如今天地存于一线,生灵苟延残喘,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众人逐渐离去,继续在这镇云宗范围内的座座村庄巡视。

而这期间,受到各大宗派照拂的村庄城镇,自然相安无事,但也有村庄城镇在“眼皮子”地下被魔头吞噬一空。

甚至有些正道宗门和小型邪派,也曾在一夜之间被魔头吞噬。

正,邪,更加上诸多凡人,相互之间弱肉强食,勾心斗角,几乎每一刻都在这西域上演。而当初的麻城符纸,变成了这其间的关键。

而众人却不知,在一个硕大神识的覆盖下,西域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冷冷注视着,只是这恐怖冰冷的雪山,却始终如同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动静。

深夜十分,雪山深处的山崖内。

就在那壮观阴森的宫殿后方,却是个普普通通的茅屋小院,一个宫装身影就这么站在窗前。

打理完茅屋的小翀朝着外头骂道,

“你们小声点行不行?”

外头的院子里头,两个小厮模样的身影正在苗圃里忙活,听到之后感觉放低了声音。小翀这才走回屋内,来到了这窗前。

“师姐,您已经站了大半晚上了,别看了。”

高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瞟了瞟一旁的卦角,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的又拿起,而后又丢下。不断的卜卦,一遍一遍,吉凶祸福,可还是放不下?

这侍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脸上的愤恨一闪而过,终究大声开口。

“苦桐苦桐,人苦如桐。师傅她当初过不了这一关,将苦桐传给你,谁曾想你也过不了这一关。”

当初的域外,两个人相对二十年。

凡人一世,能有几个二十年?但那二十年却只是一个开始,外表冷漠内心果敢的高凡,眼里却永远留下了一个人的影子。

只是这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

“若是真过不去,当时那人走前曾上过山跟你告别,你为何不向他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是算卦算出来的。”

高凡第一次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算卦还能算出谁跟谁告别?”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师姐妹之间的嬉笑怒骂中,平时高凡看似手段狠辣,但这个冰冷的身影的身上担负了太多,那是敕骨寺一众门人的存亡。

有多少山门覆灭?敕骨寺能改头换面,成如今的样子存活下来,即便只是偏安一隅,这也全都是因为倔强冷漠的高凡。

也从来只有小翀,才是听她述说的那个人。

“情这个字,真的这么奇怪?你从小只跟着师傅,以前便是眼中除了修炼,哪里有其他,怎么就偏偏。。。”

高凡依旧幽幽的看着窗外,只是这声音却显出了心绪的不稳定,

“从前我眼中只有山门,只有师傅,后来一门心思也只在敕骨寺的存亡上头。可当他走后,如今我这心里担惊受怕,牵肠挂肚,我根本压制不住。”

窗边的人影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墙上,那是一张女术士的天师画像,正是曾经的敕骨寺掌门枯落定道长。

“师傅她老人家说的对,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我也想丢弃这些念头,六神皆空去成就那大道,但无论如何做不到,虽说痛苦,但我居然甘之如饴。他自私,他狠毒,他甚至二十年不正眼看我。”

“但。。。但他最后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

小翀惊呆了,此时的高凡,哪里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师姐?这站在窗前的根本就是一个双目含泪的弱女子。每卜一挂都要小心翼翼的看上那么多遍,那双美眸中,剩下的只有凄苦和倔强。

“年年春来春去,无术拦得春,也无术拦得心变老,剩下容颜便只是那皮囊,我只想问,哪一天可见?雪山上头,阳光落下,你当初那旧模样。”

这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写在枯落定泛黄画像上的小字,小翀确实不懂得这情之一字,但此时看着这行其貌不扬的留言,一时间似乎有些懂了。

小翀陡然开口,声音居然带着些许哭腔。

“师。。。师姐。你何必这么苦??”

高凡的脸上却始终平静,犹豫很久,最终也只自言自语道。

“我说了,我不苦。须知这众生必须经过,四苦根本是平常。”

院子里头,那是两个小厮继续在熟练的打理这院子。

“怎么说不听?你们打理这院子?土怎么老喜欢一半一半的翻?”

麻子当即吓了一个哆嗦,二木却不管那么多,居然和小翀开始对骂,一个是侍女,一个是小厮,这场景长期在雪山上头上演,好几次气的小翀要将这两只可恨的邪鬼抽魂断魄。

二木和麻子干完院子里的活,一刻都不敢停留,在黎明之前便要雪山的鬼殿里头修炼。

飞行在路上,突然二木一个哆嗦,扑通落在了地上,但二木却立刻再次站起,动作无比恭敬。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以后你们就不用每天来这院子打扫了。修炼所用,会有人送到你们的鬼殿。”

神识笼罩整个雪山,能做到这一点的,还能有谁?

二木和麻子跪在地上,隐隐朝着那高高如云的山顶方向,恭敬的磕了三个头,二木犹豫了一下不曾说话,反而一旁的麻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愣愣的开了口。

“我等二人从一开始就跟着陆老爷,多得老爷他多多照拂,这才能活到如今,现在虽说老爷他走了,但他走的轰轰烈烈,绝不曾半点辜负这人间。想到这一层,我。。。我只想说。夫人,您。。。您看开一点。”

麻子的最后一声称呼,整个雪山顿时冷风拂过,这是邪尊神识笼罩下那情绪的变化。

荒郊野外,两个小厮站了起来,自顾自的收拾起散落在旁边的农具,便静静地离开了。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9-02 21:12:02 +0800 CST  
这一晚之后,西域千里雪山,所有邪鬼均接到命令,据说这御令是那位存在以阴冷的神识声音直接发出。

而后所有邪鬼隐藏,山脉周围大阵开启,雪山彻底封山。

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正邪两道,正道开始焚香祷告,邪道更是纷纷到那山脉边缘求见。

但往常的西域邪鬼竟然一个都没了影,除此之外,那雪山顶上,天相中时而可见的巨大树影,也彻底消失。

正邪两道无数人忐忑不安,直到有人算出,说那硕大的神识隐隐还在西域,再加上东边中原的魔头并未有来袭的迹象,诸多门派这才慢慢放下了心。

关外,西域。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这是一处破烂平常的小镇,叫做厚沙城,是由麻城覆灭后逃难于此的的凡人修建起来,属于邪派的范围。

和正道照拂下的小镇一样,这邪派范围内的小镇,里头的凡人也只需日日供奉诸多邪鬼,便可以保得一时太平。唯独的差别是,正道巡视的时候均是仙光缭绕,这邪派巡视可就是鬼气森森漫天阴气。

对于厚沙城的人来说,这些邪鬼可是能保佑镇子平安的存在,对于这些场景也早就习以为常。

其中一条偏僻街道的角落,这是一家朴素的裁缝铺子,几个女伙计正干着活。

“我听说五十里外的那些仙师保佑的乐平城又闹魔头了,还不如我们这里清净咧。”

“可不是么?保佑我们的邪师虽说看起来吓人,鬼里鬼气的,平时可不会滥杀无辜咧。昨儿几个邪师来镇上喝酒,露出的邪影好多只手咧,那嘴巴大的,一口就能把我们都吞下去。”

一个侍女模样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又在偷懒?”

几个女伙计手脚顿时变得麻利起来,等到这穿着简朴的侍女走了,才又敢说话。

“这姓翀的嘚瑟什么呀,不过比我们来得早了一些。”

“嘘,小声点。大家都是逃难到这里来的,如果没有老板收留,还不知道有什么活路呢。这姓翀的虽说是个冷面,但老板这人是真的好,只是咋每天愁眉苦脸的。”

说到这里,几人均看向了裁缝铺里侧方向,除了裁缝店的老板之外,平时只有小翀才能从那间屋子进出,这几人纵然好奇,但也根本不知道那屋子里是什么场景。

“我听说这魔头只会闹十年。算上麻城那五年,现在都过了四年了。会不会还有一年,这些魔头就都没了?”

“这些都是神仙鬼仙的事儿,我们哪里知道?”

就在这时候,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声。

几人脸色一变,均是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又。。。又开始了?”

正是那屋子门口的门槛,十分喽烂,居然在自动地抖动。

这东西初次震动的时候,把几人吓得够呛,后来出现的多了,虽说多少习惯了,只不过每回看着这渗人震动的门槛,几人都会觉得背心发麻。

“叫你去把这截烂木头固定住,你没动?”

“我钉了好多根钉子,可根本没用,这东西奇怪得紧,每次都被它自己抖出来。我也想把这截木头给换了,可那小翀说过,就是那屋子门口的东西,都不让动的。”

原本这门槛只是抖动一刻钟,也就停止了。

但这天却不同,这门槛震动了整整半个时辰,而且莫名其妙的,这门槛外头多了一小堆稻草。

“这地方我打扫干净了的呀,这东西怎么来的。”接着居然有声音从那门槛里头传出来的。

几人只觉得眼睛一晃,这裁缝店里便多了四五个人,那是一个个样子邋遢的汉子,邪眉歪眼,吊儿郎当。。

“你们这几个畜生,刚才在河边就那么突然玩失踪,他不吓惨?话说这是哪儿?那条河咧?老子还想去喝口水?”

为首的一个大汉比常人高了整整两个头,一脸的凶神恶煞,看了看周围一眼。又有人开了口,

“聋爷,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从河边消失,他肯定撵不上,然后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这时间应该刚刚好。现在这是什么地方?到底合不合适,你倒是说说啊。”

为首的大汉嘟哝了一声,那表情真的像是刚从什么河边离开,喝了一盏茶又回来似的,拿起手算了算,而后这大汉猛的扭头,居然看向了这裁缝铺的里屋。

“小爷他?。。。”

“算了,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像是幻觉一般,一阵雾气在这裁缝铺内升起,几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了,只剩下那门槛还在抖动,而最后,就连这门槛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几个女伙计吓惨了,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是从哪门槛里跑出来的?又。。。又跑回去了?”

“要不把这事儿跟邪师大人说说,邪师大人们肯定知道?万一是魔头呢?”

其中一个女伙计却摇摇头。

“不。魔头都有骇人的脑壳,这几人肯定是邪鬼,和邪师大人一样。”

要是在原本的中原,那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几个女伙计居然风风火火地准备气纸钱香烛,朝着这门槛祭拜起来,嘴里不断求着保佑。

抛开此处不说,就说几个女伙计开始祭拜这门槛之后,几天下来,裁缝店的生意居然真的好了许多,几人更是对这门槛内有邪鬼深信不疑。

这是一天傍晚,街上那原本来来往往的人群早就少了下来,几个女伙计也准备关门。

可就在这时候,

“且等等。”

这居然是个穿着邋遢的老头,赫然来到了街边,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而后径直进了裁缝店,开始四处打量。

瞅见这邋遢老头,几个女伙计态度瞬间冷了下来。“我们这儿要关门了,要卖粗布,可以明天来看。”这老头就这么转身退了出去,消失在了街角。

第二天,傍晚时分,这老头居然再次来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不断地打量着这简陋的裁缝铺,最终,那双眼睛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我说你这人砸这么怪,要买布就买布,到处看做啥?上好的粗布都在这外头,你自己选,今儿关门前的生意,我们降价。”

老头呵呵直笑,最后也这么走了。

但这一次,却有一个女伙计发现,这老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店内,那双眼睛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细长起来。

到了第四天傍晚,这老头再次在关门之前到来,这一次是直接看着裁缝店里头。

“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在女伙计的叫骂之下,这老头根本不在乎,反而始终笑呵呵的。

“我想买东西,不过不是你这店里头的布。”

一个女伙计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什么,这老头似乎看起来绝非常人,在这个仙师,邪师纵横的年代,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接下来的声音也多少带着些小心。

“那。。。那你想买什么?”

老头幽幽地开了口。

“我想买你那间屋子里的东西。”

随着这话一出,下一刻,裁缝店内有脚步声响起。

居然是多日不见的老板,不知何时回了店内,正在小翀的跟随下从里屋走出。

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女伙计刚刚无比恭敬地退下,一身素衣的裁缝店老板身上居然升起了无比恐怖的气势,而后裁缝店老板的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这笑呵呵的邋遢老头。

但这邋遢老头依旧笑呵呵的,居然纹丝不动。

在此处待了一年之久的高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后神情却是无比的凝重。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9-03 22:18:08 +0800 CST  

眉头微微一皱,那恐怖的气势如同幻觉一般消失。

高凡微微一笑,反而一招手,一旁的小翀泡来了茶。

纵然心头多少猜到了这怪异老头的跟脚,高凡却不会亲自泡茶,毕竟以她的性格,值得她泡茶的永远只有那么两三人,枯落定,老骗子,陆怔。

放下茶碗,小翀手都有些抖,而后转身就走。

只是到了门口时,却回了回头。

“师姐。。。我走了。”

高凡微微点头,小翀脸上是说不出的神色,接着快速消失了。

高凡这才朝着老者道,

“如今这世道上好的布料那是找不着了,眼前这些粗布,你可看上哪些?”邋遢老者依旧一脸笑眯眯的,

“我说了,这外头这些东西,我不买。别看这西域这么大,我要买的东西,只有那间屋子里才有。”

高凡像是没听到这老者的话,却如同平常老板一般笑了,“我这是布店,卖的布都在外面。要买其他东西可没有。”邋遢老者双眼突然变得悠悠,

“我要买一个玉壶,这玉壶世间少有,而有这玉壶的人,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几乎是一瞬间,邪尊气势彻底从高凡身上升起,心意一动,在这开了一年之久的裁缝店内,好几道隐藏的术力禁制瞬间朝着这老者袭去。

浩瀚的术力足以摧毁山脉,但袭在这老者身上,却没有起任何波澜。

“怎么可能?”

高凡脸上不自主地露出景色,神色更加阴冷。

这老者笑眯眯地看着高凡,声音带着些戏谑和惊奇,

“这方天地中,还有你这样的杰出之人。”而后居然摇了摇头。“不过终究也是这天地中的生灵罢了,如同这万千凡人一般,都是这囚笼中的蝼蚁。”

单手一抖,就如同在抖身上的灰尘一般,整个裁缝铺彻底爆开,诸多布置在店内的法器和禁制,可都是正邪两道坐镇山门的事物,在这老头轻轻一抖手,竟然全都灰飞烟灭。

当初的雕尾诸邪身从空中显出,虽说在第一时间被远远弹开,却单手一抄,巨大的术力之下,这个厚沙城的小镇整个地面被搬起,飞向了沙漠深处。

整座小镇的搬动,如此手笔,也只有邪尊才能做到了。

直到这荒漠中只剩下这间孤零零的裁缝店,那是一道高大百丈的灰色树影在这荒漠中升起,此时的高凡一身宫装,双目凌厉,再次化为雪山顶上那盖世邪尊。

“桀桀,手段是不错,可惜你懂何为道?”

老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灰色树影袭来的漫天灰光便尽数被弹开,只有少许割破了这老者喽烂的衣服,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只是看了看天外。

“若不是诸多外物作祟,扰乱因果,这一人一壶焉能在我眼皮下头隐藏如此之久?如今我来取此二物,方为正途。”

老者轻轻一指,屋子的两扇大门终于打开。

那是个穿着粗衣,样貌枯槁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屋内,而一旁还有一张简单的桌子,上头还放着诸多卦角。

屋内场景露出来的一刻,荒漠的天空中,有淡淡的虚影猛地一显,赫然是一只诡异的天相大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内。

老者口气甚大,却是根本就不在乎高凡,径直朝着这屋内走去。高凡也无过多动作,只是站在一旁,御使灰光不断地轰击。

直到这老者一脚迈进那门口。

那是这里屋的老旧门槛赫然一抖,里头突然伸出一只毛躁躁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这老者的脚踝。

呲呲的声音响起,老者居然嘴里吃痛,单脚一抖,这只手赫然被抖散。

下一刻,又是另一只手伸出来,老者又痛一声,同样将这只手抖散,随着这门槛将其绊住,这老者哪里还是之前那邋遢的样子,浑身如同枯枝一般变的细长虬结,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司洪元?”

看到那张诡异的脸,高凡脸色煞白,漫天灰光形成一道巨大的灰色光剑,轰然而

来。

“你灭我敕骨寺,如今就要你还命来。”

司洪元桀桀直笑,脑壳不断地发抖,

“我已合天相,如何会死?高凡师侄,今日倒是你身死之时。”大嘴一张,天相中有蛇影一显,这集聚邪尊术力的一击顿时破碎。

高凡一口鲜血喷出。

“以为我不知?此子虽说陨落,身为邪尊是他的第二元神,既已身死,那这玉壶定然就在这本尊的神识之中。”

这司洪元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屋子里头这具尸体跟前,细长的双眼不断地打量,单手往前一抓。

就在这一瞬间,却是那身后的门槛开始剧烈地抖动,而后一声粗糙的大喝声响

起。

“哥几个,时候到了。”

“聋爷,这回你别再算错了。”

一根根稻草突然飞出,朝着这司洪元的身子一绞,看似简单,却破开了其诡异的护体元气。

巨大树影一摇,漫天的灰色术力猛然袭来,直接将司洪元的身子打碎。
“我不会死的。”

怨毒的声音还没消散,诡异的气息从这破碎的躯体内跑出,在天空稍一盘旋,有什么东西便彻底露出了身影。

一条邪异的极致的诡蛇,在这司洪元的躯体破碎后,彻底露出了模样。

原本这用邪尊神识也能微微看到这天相怪蛇的虚影,只不过从来都是覆盖整个天空,大得无边无际。

而此时这东西露出的本体居然只有几寸大小。

即便如此,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沙漠瞬间变得阴风阵阵,各处都有空间裂缝崩出,这已经不是天地色变,而是整个天地似乎都要被崩碎。

一啥那,像是已经等待已久,数十上百根稻草从门槛内飞出,陆续地捆在这条小蛇上头,这条小蛇每抖动一次,周围便是数方空间破碎。

根本就是一动,便已经是天地之威,那些稻草也一根根地接连崩断。

而裁缝铺子当中,一只粗糙的打手猛地从门槛另一侧伸了出来,抓着陆怔尸体朝着门槛里头一拖,陆怔尸体瞬间没了影。

“老子跟你拼了。”

粗粗的吼声响起,依稀是聋子的声音,却没看到这大汉的身影,反倒只是一根稻草从门槛里飞出,飘上天空后死死地捆在了这小蛇上头。

眼见陆怔的尸体居然没了影,这小蛇眼中露出怨毒,朝着这门槛一扫。

这一刻,这门槛终于暴露了所有的秘密,那一直空空如也的另外一侧,居然是一个淡淡的空间通道。

“哼,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随着十来根稻草绷断,那细长的眼睛开始寻找,在无数空间裂缝中赫然看到什么,接着气急败坏,整个天地在震动中怒吼连连。

“你跑不掉的。”

原本那邪尊树影也在这破碎的沙漠虚空中摇摇欲坠,在重压的天地之力下,高凡突然双眼冒出冷色,而后树影一摇,化为一道流光袭去。

碰地一声,空间碎裂,树影渐渐消散。

宫装身影飘回,但她却笑了,就在之前这一瞬间,她拿出一张老旧的符纸,赫然贴在了这诡异的蛇影上头。

符纸和稻草,赫然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封印。

而要的,便是这一瞬间的短暂,这么一停,那通道彻底消失,这条诡蛇终究是慢了一步。

这是一处虚空内,似是天地的尽头,阴阳之河汹涌地从下方流过。

从此处看去,不仅可以看到周围那充满邪雷的氤氲域外之地,正是陆怔当初去过的地方,远远地也可以看到的阴阳两界,就如同被雷电环绕的巨大世界。

而此处,正是当初陆怔飘回人界之时,所看到过的那虚空尽头,阴阳之河所能流到的最远地方。

一具尸体静静地从空间通道内飘了出来,周围赫然飘着数十根稻草,这些稻草反而在不断地朝着这通道飘进去。

众多声音响起。

“小爷,我等走咧,以后看你自己了。”

“小爷,弟兄伙这就去了,这前头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都是一般的话,这死物一般的稻草,发出的却是当初麻苍山上那一个个邪歪歪汉子的声音。

这普通老旧的门楷乃是元脉制成,陆怔虽说很早就知道,这里头藏着空间之力。

但谁能想到?这空间通道的另外一侧,居然正是通向天地虚空的尽头。

陆怔的身子缓缓朝着前头飘去。

一股气息升起,一根细小的稻草在这本尊尸体的身上断开,这一刻,微弱的神识开始凝聚,陆怔似是无意识地在这虚空中向前走着。

在这汹涌的阴阳之河尽头,是一座桥,而陆怔最终走到了这座桥前。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9-04 10:47:48 +0800 CST  
这是本体内的最后一丝分神,充斥着死亡气息,却一直被这根稻草束住,随着稻草的断开,周围赫然有雷霆声音响起。

那是一道不到半寸大小的灰色闪电,正是那一丝生死之道的本源,自陆怔陨落后一直隐藏在这多层空间的缝隙中,此时居然跨越千万里来到了这桥前。

细小的闪电呲呲作响,死去的分神赫然融入了这一丝闪电,生死之道下,周围散漫的神识慢慢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陆怔微微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虚空中的这座桥。

下方阴阳之河咆哮,那是一个个虚影,根本就是在这天地间飘荡已久的淡淡魂魄,正陆续朝着这桥上走去。

大多数魂魄虚影都被挡了回来,而极少数即便上了桥,也瞬间开始消散,彻底化为虚无的魂魄散在这阴阳之河中。

“这。。。这是?”

脑海中一瞬间的灵光,陆怔陡然朝着身后看去,那是遥远阴阳两界那世界的方向,而手里捏着的一个卦角正在微微抖动。

看着这即便成了尸体也捏在手里的卦角,陆怔想起了什么。

“是她?”

此时,一个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

“聋子应该跟你说过,只要你到了五纸,自然会见到我等。”

这声音正是从那最后一根断了的稻草内发出,此时这稻草漂浮在陆怔旁边,而陆怔听到这声音的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兀。。。兀先生?”

麻苍山的掌门,那姓兀的老头,声音为什么一直以来听起来阴冷沙哑?因为这声音根本就如同死物一般。

这兀老头的本体,赫然也是一根稻草。。。

“别看了,我知道你在想谁,她杀身成仁,为的就是帮你成就这一丝生机。而如今这方天地中,唯一的一丝生机,就在你的面前。”

兀老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这方天地五行不全,灵气稀薄。有灵可窃阴阳,可窃大道,可窃无形万物,此方天地正是被炼化的一处,大道已失,四百年一次劫难,万物如同在囚笼一般。但在这天地之中,却遗落着一个玉壶。”

“此物乃阴阳之机,我等自外而来,于这四百年潜伏于此,便是要将这玉壶带出,它既已择主,则只能将你带出。而此物吞噬万物天地,邪识强悍,我等要将你带出,只能提前布置。”

看着眼前的这座桥,陆怔赫然想起了什么,虽然邪尊之身已然消散,但此刻或许是处于这阴阳尽头的虚空,脑海内诸多念头竟是通明起来。

“你说的这一丝生机?莫不是。”

兀老头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错,这丝生机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布下。就像那高凡,纵然是这方天地中的生灵翘楚,敕骨寺也提前诸多不知,但奈何这玉壶已然择主。。。这唯一的生机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归了你,她纵欲与这天地抗争,最终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就在陆怔要迈上这虚空尽头的桥的最后一刻,

“你可想清楚了,虽是唯一的生机,这座桥便如同那轮回,一旦迈出,三魂五气尽数化虚,身外之物全部湮灭,三魂不在,五气散尽,于此天地再无牵挂,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最终只剩下那神识。”

这一刻虚空突然开始震动,在身后世界的方向,隐隐可看到诸多空间在陆续破碎,那是天地中的什么东西在怒吼。

一声叹息。

陆怔终究迈开步子。

巨大的天地之力袭来,如果不是有这一根断了的稻草,那是当即就要被撞回身后的世界。

根本就是被整个天地的力量阻止,浑身彻底被束缚,根本不能在往前一步。虚空内各种空间裂缝崩开,邪雷显现,恐怖的场景中,根本不允许这方天地中的事物离开。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升起,居然是来自那阴阳之河的桥墩下头,这股气息似乎感受到了陆怔,而后整个桥一震。

虚空大河澎湃汹涌,陆怔只觉得浑身一松,那股阻力彻底消失,得以继续前行。

低头晃了一眼下头那桥墩,虽说看不出任何虚实,这一刻,陆怔彻底明白了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这方天地中生机只有一丝,而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给了你。”

往事一幕幕的重现,当年陆家镇那烈日当头的广场上,全镇人都在围着广场。

“州城内有御令下来,需要有人去镇桥,此番轮到我陆家镇出人了。”

当初那吊儿郎当的身影越走越远,甩下那一句话。

“他们这是嫉妒,我这是要去当一座桥。”

“当。。。当桥?怎么个当法?”

当时那吊儿郎当的人却没有回答,因为就连他也不懂,只是又留了句。

“对,我这是去做大事。”

这所谓几十年前的提前布置,便是拿陆油条来填了这座桥,而这一刻,陆怔也彻底明白,为什么那声音会说,这一丝生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留给了自己,也只留给了自己。

当初的小荒山下,那一个个前来拜别的人影。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阁下一门对我等有轮回之恩,特来拜别。”

那诸多五纸术士的魂魄,也终于能过这座轮回之桥?

兀老头的声音却从一旁的稻草内响起,

“不,那些游魂只能走出这片天地,因起始终是这天地之物,在挣脱束缚的一刻,便会彻底消散。”

“而你这不同,因这布置,你可彻底超脱,元神不散,留得那一个生字。”

汹涌的阴阳之河中,陆怔终于走过了这座桥,就在这一刻,灵魂开始消散,五气开始蒸发,就像是超脱轮回,干干净净。到了那最后,就连这枯槁布衣的本体,也在桥上化作了点点灰尘。

整个躯体灵魂消失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抖动卦角预示着,在这世界的西边,有着那么一丝决然和牵挂。只是这卦角还是在灰尘中散落,掉进了下方汹涌的阴阳之河。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放下所有牵挂和身外之物,最终只剩下这一丝融于灰色闪电的神识,走过这座桥,消失在虚空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是浓烈的空间之雾。

一丝极小的灰色闪电就在这空间中显现,浓郁的天地灵气袭来,陆怔的神识陡然惊醒,而后扫向了周围。

“这是什么地方?”

雾气中到处都是轰鸣的恐怖邪雷,这地方整个空间处处都是狰狞的裂缝,回头一看,那是个笼罩在这雷域中,一个犹如囚笼一般巨大的空间。

而此时,自己赫然已经在这空间之外。

依稀可以看到,这隐藏在雷域中的空间出口,正是那座桥。

而此时,这座桥已然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灰色闪电的神识发现了什么,赫然朝着那出口处扫去,有一个个的身影,也通过那座桥走了出来。

这些人或峨冠博带,或阴气森森,全都是天地间的五纸术士,元神被吞噬,只剩下孤独的魂魄,但这些魂魄全都面色茫然。

这些人,有些已经等待了四百年,有些等待了八百年,有些则是更久。

多少个四百年?有多少被吞噬元神的五纸术士?就有多少飘散在这天地间苦苦寻找出口的魂魄。

只是这些魂魄,一个个刚刚离开这氤氲雾气的空间出口,便开始逐渐消散。

过了很久,那其中又是一个身影经过了那座桥,走到了这满是星火雷域的空间,陆怔勃然色变,一丝灰色闪电陡然飞了过去。

一身宫装的高凡身影透明,双目茫然,根本是这只剩下了魂魄,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不断跳动的一小道灰色闪电,像是根本不记得一般,而后逐渐消散了。

高凡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却化为了乌有。。。

“不要啊。”

灰色闪电剧烈跳动,只有神识,却没有任何声音。

魂魄消散的时候,会化为漫天的灰尘碎片,各种记忆也在这碎片中逐渐消散,一道神识可以看到那正在消散的记忆。

那是两个人影正在窗前嬉笑谈话。

“你怎么知道?”

“我是算卦算出来了?”

“算卦还能算出来谁跟谁告别?”

当初的雪山后院,那冰冷的身影始终站在门内,等到门口的神识身影消散后才猛地迈出门口,素手抓向那空气。

究竟是谁在跟谁告别?

“师姐,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曾经带我看过那星火千百种。”

“漫天星火?那是什么样子的?”

素衣身影一笑,

“你不会明白的。”

碎片消失,只剩下这空间中恐怖的邪雷火光,

灰色闪电一抖,

“你。。。你又何必么?”

如今在这天外,只有这灰色闪电会去想到,当初在那域外。那痴痴看着绚烂虚空的人,终究淹没在这漫天星火中。

(第一卷完)
楼主 月骁  发布于 2018-09-05 08:06:16 +0800 CST  

楼主:月骁

字数:328329

发表时间:2018-05-31 06:07:2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7 02:32:59 +0800 CST

评论数:1205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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