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戏》:一个关于女精神病人的故事

“是他。不过,也不要叫人家水电工,他是学校工程部的副部长。”长歌继续笑着,“刚才我不是说国人的文化素养越来越高了吗?姚沫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他的身边也没有几个对歌舞剧感兴趣的朋友,可偏偏他迷莎士比亚迷到疯魔。和他聊起莎翁的每一个剧本,他都信手拈来,甚至有些细节比我还要熟稔。”
他的笑继续着,似乎在缓缓地变味了:“我这二十几年所认识的人里,和我一样对莎翁如此痴迷的另一个人儿,就是林珑。”
我扭头,发现他的笑牵强,且苦涩。
“晓波,上次我好像和你说过,当我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姚沫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亲切。我想,可能也是因为他和我,和林珑一样喜欢莎士比亚的缘故。要知道,你对某一个人的著作太过沉迷,久而久之,你就会承载上他的思想。”长歌顿了顿,“我想,姚沫就是一个和我,和林珑一样,承载着莎士比亚的思想的人。”
“承载着莎士比亚的思想的人。”我重复了一次他这句话,也是因为邵长歌对姚沫的这句评价话语,令我对姚沫的看法,一下好了不少。我相信,对于莎翁故事中的悲喜能够那么深爱的人,不可能坏到哪里去的。再者,将姚沫视为反叛者的锁匠,本就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那么,我也应该将姚沫对锁匠的反叛,理解成为他对于碌碌无为于旧城区深处糜烂的那种人生的一种对抗。
“长歌,你们那第一场舞台剧,我肯定会来看的。”我这么说道。
他停步,转身冲我歪头,苦笑被他深埋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迫你。要知道你这么个工作繁忙的刑警,轻易应允的多日之后的约会的放鸽子可能性,是很大的。”
我耸肩:“总之我答应你就是了。况且,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很忙,才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你到处瞎逛。”
邵长歌摇头:“晓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实的目的。今天上午我到学校时候看到了两台警车停在女教师宿舍楼楼下。顾琴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公安局应该还没下最终的定论。所以,你小子这两天泡在这边,更多的是想要通过我来深入到海城大学里面,尝试搜索某些线索罢了。”
我被他说中了,感觉有点狼狈。但对于刑侦这一职业的消极心态,又令我忍不住地反驳:“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三番两次帮你找寻七年前就不见了的林珑,也是企图通过找寻林珑来捕捉顾琴案的线索吗?”
长歌笑了:“谁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呢?又或者……又或者你是因为找不到线索闲得慌而已,嗯,还真说不定就是这样呢。”
可就在这时,我脑子里蹦出了之前一晚老教授对我说,顾琴曾经接受过邵长歌催眠治疗的事情来,令我在这时本应放松的思想,又不自觉地绷紧起来。我望向和我并肩的邵长歌,他那往前迈动的步子继续着,我视线的角度,恰恰捕捉到了他那干净且烫过的衬衣领子,以及后颈上修剪得很是整洁的短短发渣。
他精心地打扮过……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3-29 07:01:03 +0800 CST  
他精心地打扮过……
也就是说,我所以为的备受相思之苦煎熬的他,可能并没有那么的深刻。但这一同时,我又意识到一点,来自他爷爷辈、父母辈的那份优雅,本就决定了他在任何时候,都会注重小节,并一丝不苟。
是的,七年了。这七年的时间,正是男孩真正成为了男人的七年。我无法知晓这七年里他所经历的一切一切,自然也无法知晓七年后的他,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又是假的?
“你和顾琴很熟?”我问出了我一直想要问的话。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和她一起坐飞机回的海大。之后……”他顿了顿,“之后就没有太多交道。”
我咬了咬嘴唇,面前的男人在对我说慌,而且还说得如此自然。
“但是据我了解,你和她的关系,并不是你所说的这么简单。”我终于对他发难了。
“是吗?”邵长歌的语调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令我在这一刻有种感觉,觉得他的虚伪已经能够令他的所有小心思,都不会流出丝丝毫毫来。
他继续朝前走着,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回答我。几秒后,他叹了口气:“晓波,我的职业是什么?”
“大学讲师。”
“嗯!”长歌点头,“但这一同时,我还有一个身份,海城大学心理救助中心的一名心理咨询师。心理咨询师的职业操守中的第一点,便是要死死守着来访者的所有秘密的。当来访者走出心理咨询中心的大门,我和她们就是陌路人了,甚至在马路上遇到,也要如同生人擦般肩而过。那么,我刚才对你的回答——顾琴和我没有太多交道,这是实情。因为撇开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关系外,我和她真没什么来往。况且,作为我的一名病患,一名来访者,她接受心理治疗的每一个诊时里发生的事情,都封存在我作为心理咨询师的诊疗笔记里了。晓波,我是有独立思想与自己的逻辑思考能力的一个人。如果,她与我的会谈过程中,真有某些是能够对你们调查她的死因有帮助的信息,我早就会透露给你听了。你在这一刻对我说的话,令我越发觉得,你这几天接近我的原因,更大程度是因为想要利用我找出多的关于顾琴的死的线索。甚至,你还会有怀疑到我。”
“长歌,她对你有意思,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那么,你怎么能说与她只是极为普通的朋友关系呢?”我说这话时候声音有点小,因为我自己也参加过心理咨询师的诸多培训,知道这个职业的操守如此。所以,我继续深挖其中线索,似乎真的有点小人。
长歌摇头,步子却依旧是那么不急不慢:“晓波,我能不能要求你,在顾琴的问题上,今天的这次对话,就是你与我之间最后一次关于她的对话。逝者已逝,我们不可能令她再生,所以,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背后议论种种,会令我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好的,我答应你。”我回道,“但也希望你理解我的职责所在,线索到了你身上,我必须要往下查,而不能因为你与我的要好,而就此断了。”
“嗯。”长歌没再看我,“移情,精神分析中的一个用词。在催眠疗法与自由联想法为主体的精神分析过程中,来访者会对心理咨询师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这一情感,是来访者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投射转移而生成的。”
“你的意思是顾琴对你产生的爱慕情愫,其实只是她对过去某个爱人的情感转移?”我插嘴问道。
长歌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提问,他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继续着:“移情的三种频度最高的表现方式分别是——依存性、恋爱情感和两面情感。依存性,体现为对于双亲的感情转移到心理咨询师、教师、医生、上司等人的身上。两面情感,则是来访者的爱与憎、想接近又想回避、相信且质疑这样的相反情感的同时转移。而顾琴对我,就是典型的这三种表现中的第二种——恋爱情感转移。”
我没再插嘴,安静听着。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3-29 07:01:37 +0800 CST  
“她有过一个男友,是她在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当日感情很好,顾琴很依赖对方,也一度以为自己会和对方携手到人生尽头。顾琴说那男孩很上进,或者也可以理解成为那男孩比较功利,始终希望留在美国不再回来。最终,男孩为了留下,与一位年岁不小的美国女人结婚了,而顾琴一个人拉着并不多的行李,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她的所有情爱,都留在了大洋彼岸的那块土地。”
邵长歌说到这,再次将手放到嘴前,哈了口气,并搓了搓:“晓波,而我的身份,似乎正好嵌入了她那深爱的男人的角色里。留美归来,甚至和她一起从北京转机,回到海城,再回到学校。这一系列的过程,不正是她所一度憧憬过的与她男友携手回国时,所要经历的一切一切吗?”
“所以……”邵长歌开始做总结了,“所以她那所谓的对我的情感,无非是对她曾经有过的爱恋的一次移情罢了。甚至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就算没有我与她的那几次心理咨询,她同样会对我有情愫,因为她潜意识里对于我身份在她与她男友那段故事中会有替代情结。所以,我在对她进行催眠治疗的过程中,尽可能只以咨询师的身份对她进行开导,而杜绝了代入成为她的爱人,并反复告诉她一切是末路不可能再重新回来。”
“满意了吗?夏警官。”长歌扭头过来,冷冷问道。
“不过……”我瘪了瘪嘴,“不过那姑娘其实也挺不错。”说完这话,我冲长歌笑了。
长歌迎合了我将这气氛带回到轻松之中的调侃话语,他耸了耸肩:“行了,打住吧,人家已经走了。”
“嗯!”我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不得不承认,若干个小小的又痛彻的情爱故事,深藏在若干人的内心深处。其中,也包括一个叫做顾琴的、来过这个世界、却又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姑娘的人生之中。只是,那个被她心心念过的男人,又会是在多少时日后,才会知道曾经深爱过自己的姑娘的身躯已经冰凉,人世不再了呢?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3-29 07:02:05 +0800 CST  
我们在海大食堂里吃的饭。
穿着精致西服的邵长歌与皮衣牛仔裤的我,个头都挺高。我们排在打饭的孩子们中间,似乎显得有点扎眼。不时,有路过的女学生们故作无意地扭头,偷偷打量我们。其实,这在高中时候,我和长歌以及当日还并没有长发的王栋看来,都很正常。只是多年以后,男孩与男人身份的切换之后,我们所能散发出的吸引力,已经变得更为浑厚了吧?
我俩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我们的晚饭。长歌依旧和以前一样,会把盘子里的最后一颗米饭都塞进肚子里,不允许遗漏。有时候我都怀疑邵长歌或许有着强迫症。但他的专业使然,又令他在很多时候展示出来的,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苛刻大过于病态的强迫。
走进礼堂时,是六点五十。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学校领导的老者早早的在那候着长歌。瞅见他后,便搭着他肩膀,往后台走去,似乎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对他交代。临分开之前,长歌指了指二楼:“晓波,你去楼上吧。一会,所有需要接受心理干预的老师们,都会在一楼坐着,二楼不会安排听众的。”
我点头,并冲他竖了个拇指,示意要他加油。
长歌回报了我一个微笑,往后台走去。
我转身,往周遭打量了一番。海城大学有很多建筑都有了不少年月,这礼堂应该是中苏关系稳定时候建的,明显有着欧洲歌剧院的风格。二楼的观众台不大,边上还有着隔出来的小小空间,或许在最初是当做贵宾包房来布置的。
也就在这时,从礼堂外面,走进了三四个女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并不是学生,年岁都有三十出头吧?这几位女老师也看到了我,她们急匆匆地低头,往后排角落里的座位钻。我这才意识到,尽管礼堂里即将坐满的,都是平日里站在讲台上对着学生们大声说教的灵魂工程师,但这个夜晚,她们的身份都将有所改变。
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心理障碍。之前那位本来生活在她们身边的美丽女人,用另一种方式,钻进了她们的世界。
我忙收拢了自己四处打量的目光,甚至微微欠身低头,令自己不会显眼,快步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间走去。楼梯是木质的,有股子久远木头才有的腐朽味儿,却又很好闻。也许这股味道,便是无法真正被定义出来的书卷味儿,令我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
到了二楼的我,看到了姚沫。
是的,那坐在二楼看台最前排角落位置的人,正是姚沫。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只需通过这个头部的背影就能肯定是他。况且,二楼安静且空灵。姚沫所给我的第一印象,也正是如此。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2:32 +0800 CST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相反的,望向此时空荡荡舞台的他,似乎正沉浸在某一种遐想抑或是沉思当中。我犹豫着要不要小声咳一下,证明我的到来。但最终我没有,因为我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依稀捕捉到了男声轻微的细语声。而这细语声的发出者,只可能是那不远处坐着的姚沫。
我往前走去,也一边努力捕捉空气中回荡着的声音的内容。随着我一步步前进,那细语声,最终清晰可辨了。
“留心,那跟在我背后的鬼。不要闹,史墨金!不要闹,你这恶魔……”
他的细语到此打住了,因为二楼那木质的地板,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姚沫扭头,看到我。于是,我连忙冲他微笑:“你好,我们,我们好像上次见过吧?你姓……”我故意做出思考状,掩饰着我的尴尬。
“我叫姚沫。”他站了起来。相比较而言,今天的他比之前那天的他,显得大方与自然很多。
“我记得你,也听邵老师提起过你。你是夏警官,嗯,你也来听邵老师今晚的课吗?”他的目光朝我裤子上瞟了一眼,并快速收拢。这一细节,令我庆幸自己最终换了条牛仔裤的决定。
“是。”我冲他点头,也尽可能令自己的神情自然且亲切,“不过今晚的这一场,不是叫做课程吧?而是大型的心理危机干预。”
“对,对,是叫做心理干预。”姚沫站起来,半弓的身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到他的身旁。他的这一细微动作,令我对他又多了一点好感,因为他大可不必为这唐突而至的人儿起立的。
我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位酗酒的养父。一个粗鲁到让人觉得厌烦的老头,竟然能有一个在如此细节上都有着礼数的养子,着实让人有点意外。
长歌对姚沫的评价又跳了出来——一个承载着莎士比亚思想的人。
我回报他微笑,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坐下:“你也对邵长歌今晚的这场大型心理干预感兴趣吗?”
他摇头,但紧接着又不迭地点头:“想看看而已……想看看邵老师所说的这种心理干预是怎么个回事。再说……”他扭过了头,朝着舞台又看了一眼,“再说我……”他回过头,苦笑,“我没什么朋友,下班后一般也挺闲的。邵老师说今晚在这里有这么个活动,我就来了,或许,也能学到点什么东西吧?”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苦笑也在脸上收住了:“对了,夏警官,不会是今晚的这场心理干预活动有什么忌讳,是不允许我这么一个外人来旁听的吧?”
我被他问懵了,按理说,大型的心理危机干预的人数都是有要求的,因为心理咨询师会针对现场的人数,来考虑是否带助手以及如何把控节奏。所以,今晚这次心理干预,确实是需要提前报名并填写表格反馈信息,以便于心理师制定计划的。
但最终我冲他瘪了瘪嘴:“没什么问题吧?我们只是在二楼听听,不会有影响的。”
姚沫笑了,他应该从我这话里听出了我和他一样,是这场心理干预的围观者。
“嗯!我们只看看,说话小声点就是了。”他反倒开始安慰我了。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3:08 +0800 CST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相反的,望向此时空荡荡舞台的他,似乎正沉浸在某一种遐想抑或是沉思当中。我犹豫着要不要小声咳一下,证明我的到来。但最终我没有,因为我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依稀捕捉到了男声轻微的细语声。而这细语声的发出者,只可能是那不远处坐着的姚沫。
我往前走去,也一边努力捕捉空气中回荡着的声音的内容。随着我一步步前进,那细语声,最终清晰可辨了。
“留心,那跟在我背后的鬼。不要闹,史墨金!不要闹,你这恶魔……”
他的细语到此打住了,因为二楼那木质的地板,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姚沫扭头,看到我。于是,我连忙冲他微笑:“你好,我们,我们好像上次见过吧?你姓……”我故意做出思考状,掩饰着我的尴尬。
“我叫姚沫。”他站了起来。相比较而言,今天的他比之前那天的他,显得大方与自然很多。
“我记得你,也听邵老师提起过你。你是夏警官,嗯,你也来听邵老师今晚的课吗?”他的目光朝我裤子上瞟了一眼,并快速收拢。这一细节,令我庆幸自己最终换了条牛仔裤的决定。
“是。”我冲他点头,也尽可能令自己的神情自然且亲切,“不过今晚的这一场,不是叫做课程吧?而是大型的心理危机干预。”
“对,对,是叫做心理干预。”姚沫站起来,半弓的身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到他的身旁。他的这一细微动作,令我对他又多了一点好感,因为他大可不必为这唐突而至的人儿起立的。
我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位酗酒的养父。一个粗鲁到让人觉得厌烦的老头,竟然能有一个在如此细节上都有着礼数的养子,着实让人有点意外。
长歌对姚沫的评价又跳了出来——一个承载着莎士比亚思想的人。
我回报他微笑,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坐下:“你也对邵长歌今晚的这场大型心理干预感兴趣吗?”
他摇头,但紧接着又不迭地点头:“想看看而已……想看看邵老师所说的这种心理干预是怎么个回事。再说……”他扭过了头,朝着舞台又看了一眼,“再说我……”他回过头,苦笑,“我没什么朋友,下班后一般也挺闲的。邵老师说今晚在这里有这么个活动,我就来了,或许,也能学到点什么东西吧?”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苦笑也在脸上收住了:“对了,夏警官,不会是今晚的这场心理干预活动有什么忌讳,是不允许我这么一个外人来旁听的吧?”
我被他问懵了,按理说,大型的心理危机干预的人数都是有要求的,因为心理咨询师会针对现场的人数,来考虑是否带助手以及如何把控节奏。所以,今晚这次心理干预,确实是需要提前报名并填写表格反馈信息,以便于心理师制定计划的。
但最终我冲他瘪了瘪嘴:“没什么问题吧?我们只是在二楼听听,不会有影响的。”
姚沫笑了,他应该从我这话里听出了我和他一样,是这场心理干预的围观者。
“嗯!我们只看看,说话小声点就是了。”他反倒开始安慰我了。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3:34 +0800 CST  
我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我喜欢观察被调查者的侧面,因为人们面部的表情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令之成为面具,掩盖掉真实情绪。但侧面所能窥探到的部位包括两下颌、嘴角以及眼角的肌肉,总是能够暴露出更多信息。
“姚沫,你被警方处理过吧?”我选择了单刀直入。甚至,我问出这话时候,手臂和小腿都已经暗暗使上了劲。因为我不能担保面前这位本就对我保持着警惕的男人,在接受到我的这一刺激后,会不会突然间做出某些我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他并没有动弹,相反的,他停顿几秒后,回报了我一个耸肩。这一动作,可以解释为他在听到我的问话并思考了几秒后,较之前有放松。
“有被人送进过派出所,但没有被处理,因为……”他叹了口气,“因为那时候我年纪还小,犯的事也不大。”
他扭过头来:“很多年以前了,那以后,我也再也没有偷过任何人的一针一线。”
盗窃?他养父是个锁匠……我脑海中快速浮出这两个信息。
我面无表情:“不介意给我说说吧?”
他苦笑:“那年我才十七岁……嗯!夏警官,我父亲是个手艺人,他总觉得只要有一门手艺,一辈子就可以过得安稳快乐。所以,我只读完了初中,就进入社会跟着他学他所引以为豪的手艺了。那两年,也有点叛逆,总是与父亲吵架,吵架后就离家出走。嗯,没钱吃饭,便去偷,被发现后就被扭去派出所了。”
“偷了多少钱?”我问道。
“没拿钱。”他连忙说道,“只是偷了几盒蛋糕。当时……当时那蛋糕店的收银台里是有现金的,我没拿。”
我打断了他:“姚沫,你说收银台里有现金,但你并没有拿,难道当时收银台里没有人吗?”
他点头:“我是半夜进去的,那蛋糕店里确实没人。”
“你怎么进去的?”我明知故问,等待亲口听他自己说出他养父所引以为豪的是一门什么手艺。
“我翻墙进去的。”他说这话时候,表情平和安静。他没有说谎。
“哦!那之后又怎么被抓了呢?”我也依旧语气温和安静。
“出门时候被人撞见,身上又带着那几盒蛋糕,算是人赃并获吧?”他苦笑着,“派出所的警察把我关了一宿,第二天通知我父亲过去领人。我父亲脾气不好,在派出所里当着人面,又把我打了一顿。”
说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年纪小,关在那小黑屋子里的一宿,想了很多,越想越害怕。接着被我父亲揍的那顿,也揍得挺惨的。那之后我只要一瞅见警车就有点害怕。这件事也算是对我的人生起到了很好的警示效果吧?”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4:10 +0800 CST  
“哦。”我点了点头。有很多小孩子初次犯错被处理后,都会从此改过。司法的真正目的,本也是改造人,而不是惩罚人。
对于姚沫的这番话,令我对他之前的一些质疑,算是有了个答案。况且,这答案也说得过去,所以,我似乎也没必要深究什么了。
“几盒什么蛋糕啊?能美味到令当年的你去铤而走险。”我笑了笑打趣道。
这一刻的他,似乎也放松了不少,他回报了我一个微笑:“榴芒千层。”
“嗯!我不喜欢闻榴莲的味道。”
这时,楼下的台上出现了邵长歌与另外两位中年老师的身影,他们站在舞台一边,正在说着什么。
“邵老师的这次讲座将在十分钟后开始。”礼堂的音响里传来这么一句话。
姚沫笑了:“嘿,夏警官,刚才你不是说今晚上这堂不应该叫做讲座,而是应该叫什么大型心理危机干预吗?”
我瘪了瘪嘴:“或许……或许他们将之称为讲座,能让今晚这一百零二位有着焦虑的老师们稍微放松点吧!”
“哦!”姚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4:38 +0800 CST  
不定时更新!因为经常忘!祝阅读愉快!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2 15:15:49 +0800 CST  
第六章:化解孤独的成本

智商179

心理危机干预工作者,会使用有效的方法来处理危机,而这些技术的使用需要自然、流畅而不是机械的生搬硬套。同时,干预工作者还要能够将评估贯穿到整个干预过程中。
目前使用得最为广泛的干预步骤为心理危机干预六步法,依次是:确定问题;保证求助者安全;给予支持;提出可变通的应对方式;制定计划以及得到承诺。穿着灰色西服套装的邵长歌,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面带着微笑,将这一系列过程缓步走完。他声音悦耳,节奏也把握得很好。尤其是在调动当事人们将内心那些负能量的情绪抒发出来后,又始终控制着整体的氛围不会变成一场集体宣泄的失控现场,这一点上,长歌做得尤为好。
最终,所有人都提交了接受干预后的新的信息采集表。从站在舞台一角的那位翻阅着表格的学校领导不时点头的表情上,我可以估摸到这次干预的成功性。不得不承认,从海外回来的长歌,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位化解心理障碍的专家。只是……只是当长歌对台下的所有人敬礼并收获掌声,然后往台下缓步时,我却感觉到,这位能够医治别人阴郁心思的他,并不一定能够将自己拯救。
“挺好的。”和我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姚沫这么小声说道。接着,他有点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并抬起手,将左手的袖子略微提了提,看了下手表。
“九点多了。”他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并扭过头来,“夏警官,我本周值班,还要去锅炉房看看。嗯!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微笑着站起,冲我点头:“晚安。”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09:40 +0800 CST  
说完这话,他微笑着站起,冲我点头:“晚安。”
“好的!晚安,我也还要赶回局里开个会。”我配合着他这有点奇怪的客套,看着他转身,离开。
他平凡到让人觉得太过平凡,他又奇怪得让人说不出他有着什么样的奇怪。

我站在礼堂门口等了长歌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却收到他一条短信——晓波,校领导还想和我聊点工作方面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我一看表九点半了,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便回了他个信息,然后走出了礼堂。秋天夜晚的校园并不安静,男生与女生们或快步或缓缓的在其间穿梭,这一切,让我感觉心境变得很恬静,仿佛罪恶并没有在这方一度路过。路边的长椅上,不时能看到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情侣,这画面,在我自己大学生涯的几年里,是很少看到的。要知道我们政法学院和苏门大学主校区并不是在一起,相比较而言,政法学院里长期充斥的,都是浓浓的男性气味,司法的不苟,本就让人无法拥有太多感性,更别说此时此刻我所见的柔情似水的场景。
选择不一样吧?当我选择了追求从警这一理想,就注定与红尘中千丝万缕的情愫情丝少了太多的干系。
我想起了长歌,想起了林珑。面前的校园林荫下,那双双相伴的人儿,似乎都在幻变,成为了他们相拥的背影。
我想戴琳了。我加快了脚步,如同想要更快的将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快进过完,然后触摸到属于我的情爱世界。
尽管,这情爱又似乎有点畸形……
我就是这么想着、想着,穿过校园,走到了学院路。我上车,发动,朝前行驶……
我再一次通过倒后镜去看我身后的世界,那精神病院的楼房耸立着,夜色中,它宛如个能吞噬世界的巨人。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10:23 +0800 CST  

我与我们巨人观女尸案专案组的其他成员们都没有想到,和汪局、李浩、赵柯三人一起走进会议室的,居然会是一位须发皆白,目光甚至有点呆滞的老头。坐在我身旁的一位同事小声嘀咕道:“对眼。”
我愣了一下,扭头:“他就是鉴证科那位退了休的法医老冯。”
同事冲我点头:“就是他。”
“不是说他得了老年痴呆吗?”另一位同事插嘴道。
“咳!”李浩大声咳了下,并瞪了我们一眼,我们几个连忙闭嘴。
“今天临时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尸检有了新的突破。这一收获,首先要感谢的是冯丰收同志的协助。那么,让我们用掌声来对老冯说声谢谢。”汪局的声音洪亮,在会议室里响起,一群刑警们回报的掌声大小自然也不用言表。
老冯连忙站了起来,他冲大伙微笑着点头,然后咬了咬嘴唇:“能帮到各位同袍,本就是我老冯份内的事。大伙也应该知道,我这两年脑子不是很好使了,很多事儿时不时会想不明白。所幸靠吃药还能凑合,到过多几年,可能……可能就真的会变成个只会流口水的老家伙,啥事都整不明白了。”
他顿了顿,苦笑着:“所以,觉得挺遗憾的是,很多我们以为会永世难忘的记忆,最终会敌不过这副皮囊的衰老。你最深爱过的人,毋论当日你如何痴迷与眷念,到最后,你会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她的模样了……”
老冯说到这,居然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会议室这一干粗枝大叶的刑警们集体懵了,有点尴尬,不明白这案情分析会,怎么会变得像爱情电视剧里的场景了?赵柯连忙拉了拉老冯的衣角:“师父,您又说远了?”
“有吗?”老冯一扭头,表情依旧有着莫名而来的忧郁,“小赵,我们今天不是开退休警察茶话会吗?”
“嗯!老冯,你先坐。”汪局吭声了,“还是让李浩和赵柯来继续做工作汇报吧?”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14:50 +0800 CST  
“哦!”老冯点头,“小汪,你妈生你那年,你爸率队捣毁了一个专门偷粮票的盗窃团伙,这事我都记得,难道你还觉得我糊涂吗?”
“师父,没人说你糊涂。”赵柯站起来扶着老冯往外走,“我们去走廊休息一会吧。”
“好吧!”老冯倒很听赵柯的话,跟着她往外面走去,嘴里还嘀咕着,“既然你们承认我不糊涂,那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去拿我儿子给偷偷埋在了海城河边的那把狗头铡呢?”
“咳咳!”李浩又一次发出有点夸张的咳嗽声,“那么,接下来还是我来说一下老冯和赵柯在尸检中发现的新情况吧?”
他环视了会议室中所有人一眼,声音依旧洪亮:“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海城大学巨人观女尸案是一起谋杀案了。况且,我们已经将这起案子和七年前发生的开颅人屠案进行了并案处理。也就是说,潜伏了七年的开颅人屠再次出手了。这次,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将这个蜷缩在海城某个角落里的王八蛋给揪出来绳之以法。”
“咳!”汪局发出和李浩一样的咳嗽声,“怎么说话的?”
“哦,不是王八蛋,是罪犯、犯罪嫌疑人。”李浩一本正经地说道。

会议细节就不一一言表了,毕竟警队也有纪律,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化为文字写出来的。新出的验尸报告大伙都简单看了下,赵柯在安顿好老冯后,也进来给我们就尸检中的事给说了说。最新的发现是,在顾琴那具肿胀的尸体右太阳穴上方的头骨上,发现了一个和之前开颅人屠案里的死者头骨上一模一样形状的伤口。我很认真地看了看那伤口放大后的图片,那上面也有对长度的标记,是一个高度五毫米,宽度一毫米左右的、有点像是一个细长的“5”字形状的非常精致的口子。七年前那三具尸体的图片也被我摆在一起认真进行了比较,伤口完全一模一样,都那么精致,好像是凶手刻意雕刻上去的一个印记。
“伤口是完全一样的,手法也是一样。但被提取走的脑部组织,可能不是同一部位。”赵柯很认真地说着,“尸体腐烂程度太严重了,包括七年前的那三具,也包括这次海城大学发现的死者的尸体。所以,我与师父不能确定脑部组织的丢失情况。”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15:23 +0800 CST  
之后的时间里,李浩又进行了一番布置与安排,对我,他只是很敷衍地说了句要我在海大外围多走走。汪局可能也听李浩说了我的事,他始终没拿正眼多看我,或许,是对于我这么个想要半途离队的新兵有点失望吧?他的这一漠视,令我有点难过,并低着头不再敢和他们的目光接触,手里握着的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什么。
七年……
开颅人屠再次出现……
长歌出国……
林珑失踪……
我胡乱写着这么几句互相并不相干的短句,手里的笔却还在自顾自跟随着我那凌乱的思绪继续游走着。
姚沫进海大工作……
我突然间愣了下,之前,姚沫第一时间回答我对他进入海城大学工作的时间的提问时,答案是“七年”,但紧接着他补充的说明,却是对“七年”这一时间的否定。那么,他似乎是想要掩盖自己与“七年”这一词汇的关系?
我将这几个短句子间划上直线连在了一起……
七年,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呢?
而也是这七年……去去来,来来去,这个城市中又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又有多少人,在这七年里,来到这座城市,又离开了这座城市呢?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16:34 +0800 CST  
走出会议室后,我掏出手机,寻思着要不要现在给戴琳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就要出发去找她。后来一想想还是下楼再打,毕竟在局里别人听着不太方便。刚走到电梯时候,迎面碰到了贾兵,他手里拿着一叠纸,板着脸从走廊那头的审讯室里走出来,看模样是带回了一个二进宫或者老油子之类的,审起来有点来火。
这家伙猛一眼看到我,那板着的脸却一下舒展开来,估计是脑子里又有什么小心思开始盘算:“嘿!晓波,有新线索。”
见我一脸疑惑,他连忙补上了一句:“关于林珑的。”
“爱说不说。”我冲他翻白眼。
“新线索啊!你怎么不兴奋呢?”贾兵坏笑着,“这次的线索可能不止一顿饭咯!”
我一本正经起来:“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你这种知法犯法的,属于严重情节,可以给你加到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里。嗯嗯,对了,还有需要并处罚金。”
“得!有诈骗犯跑出来逮着人只是讹诈一顿饭的吗?”贾兵看起来很不服气。
“你刚才不是自己说了,这次不止一顿饭吗?”我笑了,“我可以理解成为你这次想要讹诈的是金钱,甚至我的生命。”
贾兵耸肩:“停!你小子到底是科班,说不过你总可以了吧?那……”他做思考状,“那就当是你请的那顿饭,我和我媳妇吃得开心后给你附赠的就是。”
他正色下来:“林珑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简单。”
“怎么说?”我问道。
“我昨晚回去后嘲讽我媳妇,说同样是孤儿院出来的丫头,那林珑就能考上实验中学,你就普通中学。谁知道,我那最不服人的媳妇说,人家林珑小姑娘能考上实验中学很正常。因为……”他又坏笑了,“晓波,叫声哥。”
我哭笑不得:“哥。”
“哎!”贾兵很是高兴,“她们孤儿院搞过一次智商测试,怕有孩子脑子不好。测试出来的结果,林珑的智商居然是179。”
“179!”我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确定。”贾兵点头,“因为我当时和你一样不相信,还笑了我媳妇几句。今天上午,她通过在教育局的一位朋友找到了当时那次智商测试的档案,拍了张照片发过来。乖乖,那林珑还真的是179。”
179……
179,意味着……意味着一位天才。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17:05 +0800 CST  
这个稿子下月底出版上市,在天涯发帖,算是评测吧!
建了个QQ群,喜欢的进去挤挤。届时群里送书活动!!!
长歌不是开颅者,这点先预告下!再说我这么鸡贼的性格,大伙在后台纷纷留言说他是元凶。所以就算本来计划是,我也会改下。,否则不符合我桀骜不驯拧巴多年的人设!
嗯!自我介绍下,笔名钟宇,出版过一些书。
哦,还有,我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好说歹说也是中级职称。不过咱粗糙,不会接受心理咨询,学心理学就是为了写故事,不是听大姐们偷偷说情感问题与解决各种失眠抑郁!
祝阅读愉快!也感谢大伙的支持,无以回报,拿夏晓波还是邵长歌祭天?大家后台说说我给写死就是了!
玩笑话呵呵,再次感谢抬爱!谢谢支持!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05 22:29:41 +0800 CST  
小小的身影
智力商数(Intelligence Quotient),简称智商(IQ),是通过一系列标准,测量人在其年龄段的认知能力的得分。这一商数由法国的Alfred Binet教授和他的学生们发现。他们根据这套实验的结果,将一般人的平均智商定为100,即为正常人的智商,根据这套测验,大多数人在85到115之间。之后他们还发现,智力是遗传基因控制的,人为无法改变。由于先天多种因素,人的智力发育会有所不同。
一般来说,高智商的定义分界线为130,大于或者等于这个智力商数的,便是我们称之为高智商的人。我们这个年代里比较知名的几位高智商人士,如霍金(160);比尔盖茨(160)等。伟大的物理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智商在200左右,他成功解释了光电效应,并创立了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对人类的文明推进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当然,我们也不能一概而论,将高智商的人就定义为伟人抑或是能人。但他们在观察力、注意力、记忆力、思维力、想象力以及分析判断能力、应变能力这七个方面,是肯定是会要优于普通人的。而林珑那达到了179的智商,更是要比霍金这种天才科学家还高上很多了。
在开车去往戴琳家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林珑与她的这一智商的事,隐隐觉得一切似乎不是这么简单了一般。戴琳所住的小区,是要跨过海城河的。在通过滨海大桥时候,我寻思着自己似乎也不应该继续琢磨着与这个即将弥漫着情爱的夜晚不相关的事了。于是,我将车速放缓,并按下了车窗,让凉凉的风吹进车厢。我深吸气,冷气钻入了我的灵魂深处……
我笑了笑,不久的将来,我就会离开警队了。到那时,本就不会接触到更多的需要自己不断解谜的事儿,进而收获到正轨的人生。
只是,到那时,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和戴琳保持着这层关系吗?
我不想继续往下响,手指很自然地按下了车载音响的按钮。
I’m a big big girl 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13 17:55:50 +0800 CST  
我一愣,紧接着连忙切换到了收音机,令深夜中专门解答两性话题的猥琐男人声音,在车厢中回荡开来。
我并不是很了解戴琳,正如她也并不是很了解我一样。我们在一次车友俱乐部组织的户外活动上相识,并很快跨过了男女之间的某些界限。她住在一面可以看到海城河,另一面看到海城河汇入的那片海湾的高档小区里,有着一个两岁不到的女儿,以及始终带着她女儿住在复式楼一楼深处房间里的妈妈……这些,基本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她的全部。
哦,对了,她还是个神经外科医生——据说是最接近神的职业。至于这么个职业的女人,为什么能拥有这么一套房子?我想,应该是那位已不在她世界里出现的男人所给予的吧?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13 17:57:02 +0800 CST  
我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戴琳买的车位是子母位,每每我要过来的夜晚,她就会把车停到里面一点,给我留出位置来。我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自己按开了单元的铁门,进电梯,到属于她家的楼层,用她给我的钥匙开门,进房。
也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客厅里没亮灯,属于戴琳的妈妈与女儿的房间方向的走廊,依旧安静,宛如无人秘境。我换上拖鞋,往楼上走,二楼的过道尽头有光透过来,那是戴琳坐在床边看书抑或是听音乐吧?又或者,只是给我留着的光而已。
我踏上了楼梯,尽量不会发出声响来,害怕吵到了楼下的老小。可就在我刚走到二楼时,我好像听到一楼有着细微声响。我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一台学步车里,正从那一楼的卧室门口抬头看我。
我没见过戴琳的女儿和母亲,她们每每都好像故意躲避着我,似乎是想要把这个家完完全全地留给戴琳与我。
于是,这一刻的我愣了一下,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下一步举动。这就在这一同时,从那卧室的房门后,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有点匆忙地钻了出来。她看了我一眼,又连忙低头,小声对学步车里的孩子嘀咕了一句什么,最后急匆匆的将孩子与学步车拉回了房间,并关了门。
一切,也就那么短暂的几秒而已,令还没反应过来的我,甚至觉得这一刻的所见都并不真实。但……但是我在那短暂的几秒里,似乎还清晰地捕捉到了……捕捉到了……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13 17:57:32 +0800 CST  
那蜷缩在学步车里的孩子的眼睛,与普通孩子并不一样,她的眼距似乎有点宽,瞳孔很大,在微光下闪闪发亮,似乎还有点对眼。
唐氏综合症?
我再次看了那扇已经紧闭的房门一眼,那里,一丝光也没有留下,依旧安静,也依旧宛如无人秘境。或许,是我眼花吧?我没多想了,转身朝着戴琳的房间走去。
她卧室的门虚掩着,灯光就是从这虚掩着的门缝里透过来的。我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的戴琳歪着头靠在床边的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一本封面上写着《谁不是孤独,且一直到老》的书,滑落在她浅色的吊带睡衣上,睡衣下面包裹着的,是一具美好且成熟的胴体,以及隐藏着诸多小小秘密的灵魂。
我感觉自己被融化了,即将融淌入这一瓢弱水。我转身想要将门带拢时,却正好瞟见这卧室对面的书房里,似乎也还有这一丝光渗出来,是还有什么电器没有关上吧?很遗憾,我是个处女座。于是,我缓步走了过去,发现确实是书房的电脑没关。
我挪了下鼠标,想要按下关机。这时,之前使用这台电脑的人儿所浏览的最后页面赫然出现了——《只用单纯的性爱能否留住男人的心》。
这一标题看得我有点凌乱,甚至脑海中一度出现平日里看似冷静冷漠的戴琳,蜷缩在电脑椅前盯着屏幕,思索着某些事儿时候的模样。
我关了电脑。
楼主 夏晓波01  发布于 2018-04-13 17:57:57 +0800 CST  

楼主:夏晓波01

字数:55327

发表时间:2018-03-12 21:37: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15 12:05:09 +0800 CST

评论数:1721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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