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影——破解神婆秘术,揭示鬼怪真相

大约是八九年前,他在洪门里还是个管账师爷的时候,他走了桃花运。洪门里一个堂主的独生女相中了他,一门心思的想跟他结婚。但身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地下工作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一个帮派大哥的女儿的。
无奈之下,组织决定给他找个假太太做挡箭牌。很快,组织便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一个从东北来的流亡女学生。那女学生名叫陈瑾,刚满十七岁,生性聪慧,为人稳妥。
很快,他的领导便以相亲为借口,介绍二人见了面。
鲜明到现在还记得与陈瑾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陈瑾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束嫩绿色的小雏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首《洛神赋》他十五岁就开始背,可背了十年却总也记不住全文。但从见到陈瑾的那刻,所有的句子如山洪般从他的记忆深处喷涌而出。陈瑾,便是他的洛水女神。
但工作就是工作,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虽然在假扮夫妻的一年时光中,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可就算战神阿瑞斯在爱情里都会懦弱。对于鲜明来说,陈瑾就像那海中月一般,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猴子捞月的结果,定然是月亮碎成千片。
就在鲜明踌躇不前之时,陈瑾却在一次任务中溺水而亡。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鲜明,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失去陈瑾的悲伤,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把一切与陈瑾有关的东西整理装箱,沉进了黄浦江。此后便醉心工作,再也没了结婚的念头。
砰!砰!砰!
清宝大仙每一步踏出的鼓声,都像敲在鲜明心上,让他的胸间酸涩钝痛。就在他觉得自己要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时候,清宝大仙停住了舞步。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1-30 23:39:18 +0800 CST  
“邪祟已除,信女大可放心。只要按我说的来做,不出三月,必有人登门求亲。”清宝大仙站在红莲鼓上,用一种雌雄莫辩的声音说道:“成亲之后,记得裁下嫁衣一角,添在我这百嫁衣之上。”
说完,密不透风的室内竟然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把清宝大仙头上的喜帕吹到了空中。喜帕下,清宝大仙的真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看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的脸,鲜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紧紧的咬住牙关,生怕一不小心就喊出那个,他只敢在酒后三巡万籁寂静的夜里才会想起的名字。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1-30 23:40:28 +0800 CST  
第七章 刘光武的家事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鲜明认为陈瑾的美既不在骨,也不在皮,只在她的眼睛。
陈瑾有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杏眼,那眼笑时如一弯月牙,哭时似一潭春水。所以,即使时隔八年,人事皆非,鲜明还是立时从这双眼睛上认出了陈瑾。
或许是时光的摧残,也或许是生活的艰苦,陈瑾曾经丰盈的额头和脸颊,现已消失无踪;她那如玉般光洁的皮肤,也已失去了光泽;脸上那健康的红晕,早已被常年不见日光的青白所代替。只有那双眼睛里,还充满着对这世间的嘲弄和蔑视。
出马结束了,客人们在杨老太太的奉承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清宝大仙有些疲惫的坐在红莲鼓上。鲜明见她额头上有汗,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清宝大仙对着鲜明礼貌的笑了一下:“天已经黑了,我没法再出马了,善人明日再来吧。我让娘给您排头一个。”
这礼貌而疏离的话,让鲜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波澜,他强忍着泪水,轻声念道: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陈瑾。是我。”
这句诗是两人当年接头时的暗号。也是一切不幸的预兆。
在刹那的迷茫后,清宝大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半晌,她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七爷,是你吗?”
“是我。”当年洪门内外都尊称鲜明为七爷。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清宝大仙满眼是泪的,用手轻触鲜明的脸颊。在指尖感受到鲜明脸上的温度时,她突然想起了鲜明之前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1 13:54:59 +0800 CST  
鲜明是家中第八个孩子,出生时足有九斤。如年画娃娃一般的他,深得亲戚朋友的欢心,自小大家就都爱喂他吃东西。这就导致了,鲜明从一个肥胖的婴儿,变成了一个肥胖的幼儿,进而变成一个肥胖的少年,最后成了一个肥胖的男人。
与陈瑾假扮夫妻时,鲜明的体重稳定的维持在二百六十斤左右。
在清宝大仙的记忆中,鲜明就是个肉山般的存在。这瘦了一半后的样子,她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清宝的笑就如乌云裂隙间透出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鲜明心中的阴霾。鲜明就那么半蹲在清宝面前,静静的看着她笑。直到杨老太太掀门帘的声响,才让他如梦初醒般的回到了现实中。
站起身离开是来不及了,鲜明只能低下头,装作研究清宝大仙披在外面的嫁衣。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对清宝大仙问道:
“这为什么叫百嫁衣?一百个新娘都穿过么?”
“善人说笑了。”见杨老太太进来,清宝忙把满是脸藏进阴影中,语气平淡的说道:“观音老母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这是老母下凡时促成的一百对姻缘所得的谢礼。那一百个新媳妇,各自从嫁衣上裁下布料,为老母缝制了这件百嫁衣。每次此有人来求姻缘,我都穿它,图个好意头。”
虽然两人对话普通,行为无异,但杨老太太总觉得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寻常的感觉。她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说:
“媳妇,鲜公安,菜都上桌了,出来吃饭吧。”
“好啊。”鲜明笑着站了起来。
许是蹲的久了,鲜明的腿有点发麻,站起来的时候下盘有些不稳。清宝刚想伸手扶他一下,杨老太太拧着小脚,跟旋风似得就冲了进来,把鲜明半扶半拖的拉了出去。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1 16:37:07 +0800 CST  
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众人见鲜明出来,虽然心思各异,脸上却都堆满了笑。只有清宝爹,在看清鲜明的样貌后,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陈家老两口都是老来瘦的类型,陈清迷虽然是个大烟鬼,但样貌和精神状态都与普通小伙子无异。
众人寒暄过后,就各自落座。
一张八仙桌上,摆的满满当当都是菜。刘光武之前买的两条鲤鱼,一条油炸后浇汁,一条做了红烧。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一瓷盆蒜泥白肉,一锅白菜炖粉条,一大碗土豆烩茄子,外加一盘摊鸡蛋,一碟拍黄瓜,一碗炒萝卜丝,和若干咸菜。
鲜明知道,这对于东北人家来说,算是头等的家宴了。可他心的思全然不在吃饭上。
现在他基本确定,清宝就是那个他要找的情报员。按照正常程序,两人今晚简单的接头后,应该再约个时间详谈。可他真是有太多的话要对清宝说,有太多的问题要向清宝问。他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他心不在焉,他如坐针毡,他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应酬着清宝的家人。
清宝就坐在他身边,但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几句场面话,他什么都不能对清宝说。他想着这局早点散,自己好能脱身,又怕散了之后,今晚就没机会再与清宝说话了。
焦急之中,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此时行为,好像是赴了花子虚宴的西门庆,面子上称兄道弟,私下却要勾引人家妻子。正觉得可笑之时,他猛然想起书里西门庆的做饭。于是他频频举杯,与众人对饮。庄子龙和陈清迷见他好爽,更是猛劲儿的灌他酒。
酒席散的时候,鲜明已经喝到人事不省。
庄子龙也已喝的头晕脚软,想上前去搀鲜明回家,发现自己根本都扶不住鲜明。他戴上帽子对清宝说道:
“要不,让鲜局长先在你家睡会儿,醒醒酒再走?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还没等清宝回答,庄子龙就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杨老太太见庄子龙要走,忙起身去送。
“我看成。”喝的眼睛发直的陈清迷对着刘光武说:“姐夫,你给我搭把手,咱俩把鲜公安扶我屋去躺会吧。”
陈清迷刚要站起来,就被清宝一把按住:
“就你那狗窝,臭气熏天的,是人住的地方么?人家是从大上海来的达官贵人,醒了发现睡在偏房,岂不是觉得我们怠慢了么?你们把鲜公安扶去香堂吧!”
“还是去老三那儿吧。”整顿饭都很沉默的清宝爹突然开了口。
“爹,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老三抽过大烟是吧?前几天你和娘不还商量着,想要老三去街道工作吃官饭么?要是他抽过大烟这事儿被共产党的政府知道了,就算他字儿写的好上天,也没人要他。”
清宝这几句话,直戳到他爹娘的命门上。
没等清宝爹再说话,清宝娘直接瞪了他一眼,叫着女婿刘光武一起,把鲜明扶进了香堂休息。
清宝见自己目的达到,转头就进了卧室,进门之前对着香堂的方向喊了一句:
“娘,我今儿累了,想洗洗早点睡。”
清宝娘见清宝喊累,把鲜明交给刘光武照顾,转身出门去给女儿烧水去了。清宝爹见人都散了,只好认命的收拾桌子扫地。忙完之后,他酒劲儿也上来了。借着清宝用过的洗脸水,摸了一把脸,就回屋睡了。
今晚桌上的人,除了小孩子,多多少少的都喝了一些酒。回了屋里被热气一熏,酒劲儿一起,没多一会儿就全睡下了。
刘光武安置好鲜明,又沏了一大壶浓茶后,转身回屋,叫醒了清宝。清宝拢了拢头发,披上外衣,灯也没点,悄无声息的溜进了香堂。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1 23:14:42 +0800 CST  
第八章 重温旧事

来海州城之前,鲜明在上海做了十几年地下工作。这十几年里,他可谓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从未暴露过一次。这就导致了,他的掩饰身份十几年没换过。也就是说,他做了十几年的职业流氓。
这十几年里,他除了算的一手好账,还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不说千杯不醉吧,起码白酒洋酒混着喝,两三斤不成问题。所以刚才在酒席上,他才敢豪饮装醉。只是他心里有事儿,喝酒之前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有些隐隐作痛。
正当他蜷着身子,用拳头使劲的顶着胃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
鲜明睁开眼睛,向门口望去,只见清宝端着个碗走了进来。
香堂里,长明灯昏暗的灯光下,清宝披散着头发的样子,让鲜明心跳快了几拍。他坐起身来,系好扣子,想下床去桌边坐着。
“别下地了,就炕上吃吧。”清宝见鲜明打算下床,忙说道:“你刚出了汗,别再冻着了。”
“那你也上来吧。”鲜明见清宝睡衣外面只披了件单衣,忙往里挪了挪。
鲜明的话让清宝脸一红,她咬了下嘴唇:“在上海的时候,再冷的天你都不肯睡到床上来,这会儿怎么大方了起来?”
“当时不是年轻么!”鲜明说得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夜宵?”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吃,但我知道酒量再好,喝酒前不吃东西也会胃痛。”说完,清宝把碗塞到鲜明手里。
碗里盛着大半碗褐色的糊糊,细看还有碾碎的花生与芝麻,热腾腾的,香气扑鼻。鲜明尝了一口,又香又甜,吃到胃里暖烘烘的。
“这是什么?”鲜明问。
“油茶面啊!我们北方的一种小吃。把面炒熟后,再拌上芝麻花生和白糖。吃的时候拿开水一冲就好了。方便的很。”
清宝说完把汲在脚上的鞋一甩,爬上了炕,并把光着的脚塞进鲜明的被窝里。鲜明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差点呛到。他几口吃光了油茶面,把碗放在炕沿儿上,有些出神的看着清宝。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2 20:47:34 +0800 CST  
“七爷,鲜明是你真名儿么?”清宝把胳膊肘支在腿上,双手托着脸问。
“不是。”鲜明无奈的笑了笑:“陈瑾,我以后是叫你陈清宝好呢?还是叫你清宝大仙好呢?”
“有外人在的时候当然要叫大仙了,背地里叫什么都成,反正这都是假的。我甚至不姓陈,我姓……”
“别说。”鲜明打断了清宝的话:“千万别说,做我们这行的,越是亲密的战友,越不要谈身世过往。我们都有家人要保护。”
“那是你,我可没有。”清宝哼了一声:“话说,你是怎么变这么瘦的?不会是以为我死了,伤心的吧?”
“想得美。一年多前,舅舅出了点意外状况牵连到了我。”舅舅是鲜明的上级:“我被人刺了六刀,昏迷了三个月才醒过来。醒来后,又在提篮桥监狱里住了一年。出狱时便成了这个样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这算什么福?”清宝噘着嘴说:“身体好才是福。你遭这么些罪,身体都折腾坏了。再帅别人也就看个表面,你难受的时候谁能替你!”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啊?”
“还成吧!”清宝低着头,对着炕沿儿说道:“没想过你瘦下来长这样。”
“这么多年,有想过我么?”鲜明轻声的问道。
“有啊。”
“那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活着。”鲜明话里带着一丝埋怨。
“你怨我啊?”
“当然。”鲜明把身子往后仰,靠在炕箱上说:“虽然我明知你不通水性,也知道你落水之前就受了伤,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冒着暴露的风险,四处求人,雇船出海,找了你一个月。你知道那种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挣扎的痛苦么?你知道我这八年来一直都在自责么?”
“现在知道了。但你自责什么?”
“还贫嘴!”鲜明对着清宝瞪了下眼睛:“时间是我选的,码头是我定的,船是我找的,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杀手。”
“但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么?”清宝伸手拍了拍鲜明的手背。
此刻,鲜明才注意到清宝的手。之前的青葱玉手,此时已变得枯瘦。手背上还有些深浅不一的伤痕。他反握住清宝的手,说道:
“你也受了很多苦吧。”
“还好啦。”清宝没有把手抽出来,就任鲜明那么握着:“我落水后就昏迷了,再醒来发现自己竟到了福建。原来是一对儿四处卖艺的父女在海上救了我,见我昏迷不醒,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只好把我带去了福建。我在福建的一个小渔村里,养了三四个月才能走路。村子信息闭塞,我无处得知上海的情况,又不敢贸然联系你。就想着先回延安,找到组织再说。”
“在你出事半年后,舅舅告诉我,组织已经追认你为烈士了。”
“那时候我还在福建养伤呢。”清宝叹了一口气:“就在我伤养好了,准备上路的时候,一队鬼子来村里抢粮。鬼子们把村里能吃的都抢走后,还一把火烧了村子,救我的那个卫姑娘也被鬼子杀了。我和卫大叔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就和卫大叔一路讨饭,回了延安。
刚进延安,我就认识了老刘。在得知老刘的遭遇后,我决定接受组织的任务,假冒她的妻子,成为清宝大仙,回东北与他一起工作。日本人和汪伪政府在上海的特务机关多如牛毛,那段时间他们声势壮大又异常活跃,我们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有把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你。好在命中注定,让我又遇到了你。”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2 20:48:17 +0800 CST  
“并不是命中注定,这次是我主动请缨来东北的。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看看这里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是不是都与你一样。等等。”鲜明才想起来,自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你是罗胤的情报员吧?”
“是啊。老刘是我的交通员。”清宝似笑非笑的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竟然才想起来问。”
“你不也没想起来主动说么。”鲜明努力为自己找了找场子:“原来的那个傻子清宝呢?”
“死了。”清宝说道:“老刘当年是看傻子清宝可怜,才买下了她。没想到两人回到枫都,傻子清宝吃了几幅药后,竟然变得与常人无异。傻子清宝为了报答老刘,就跟他结了婚,两人生了三个孩子。今天你见到的那个,是小儿子。
老刘这个人一辈子都心好,可惜好人没好报,就因为他给了一个受伤的抗联战士一碗饭,鬼子就找到了他家里。老刘那天带着小儿子上山采野菜,才逃过一劫。可傻子清宝和两个孩子却被鬼子锁在屋里活活烧死了。”
“当年东北的环境竟然这么危险?”鲜明感叹道。
“是啊,我和老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回来的,那时我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所以,我更不能告诉你自己还活着。”清宝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真的会死在东北,有何苦要你再伤心一回呢!”
清宝的话,让鲜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正想为自己刚才的抱怨道歉时。砰!砰!砰!有人在外面敲响窗户。
“谁啊?”清宝抖着嗓子问了一句。
“你爹!”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2 20:49:27 +0800 CST  
第九章 科学与戏法

清宝爹进到香堂里时,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跪在神台之前,口里念念有词。而炕上的鲜明酒还没醒,睡得正香。
清宝爹坐到炕沿儿上,语气不善的对清宝说道:
“你怎么跑香堂来了?”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常来香堂这边儿。”清宝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是平时,今天这儿不是有外人么?”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老母似有神旨与我。事情紧急,我也没顾得上那么多。”清宝转过头,看了一眼炕上:“一个醉猫,也碍不到我的事儿。”
“酒壮色胆,男人喝醉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清宝爹说道。
清宝给观音上了注香,转过身来也坐到炕沿儿上,说:
“爹,你都想什么呢?”
“你忘了当年许营长的事儿了么?都是你出去招摇,惹来那种人。害得我和你娘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你作假,才把那事儿混过去。”
“爹,人家鲜局长是共产党,你把他跟许营长那种色狼比一起干嘛?”
“别管他什么党,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清宝爹敲了敲炕沿儿:“你没见他饭前那会儿从你屋里出来的样子,满脸的春情。一看就是对你心怀不轨。”
“这共产党都进城半年多了,你还没看清人家纪律多严么?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抢民女啊!爹,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他是不敢抢。可他要是勾引你呢?”清宝爹塌下肩膀放软了语气:“是爹娘不好,把你嫁给刘铁匠。我知道,他现在根本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俩晚上都不住在一处。可他毕竟是柱子的亲爹,人又老实忠厚,对你一心一意的。这个鲜局长,相貌再好,官位再高有什么用?他会娶你一个算命神婆么?”
“爹啊,人家今天统共也没跟我说过五句话,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还勾引我?”清宝一脸不耐的说道:“再说了,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病的时候你女婿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好了,抖起来就把人家踹了?爹,你就是蓝桥会听多了,看谁都像奸夫淫妇。”
“算了,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自己琢磨着办吧!”
说完,清宝爹背着手气哼哼的走了。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4 14:07:02 +0800 CST  
“听到没?爹说你对我心怀不轨呢!”清宝瞪了一眼鲜明。
“好在我没心怀不轨的,给你看我身上的伤疤。否则被你爹撞见我俩衣冠不整,他怕是要立刻去市政府告我强抢民女了。”鲜明侧躺在床上,用手托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清宝:“我看他对你倒还上心,并不向外人说的那样。”
“他是对清宝的钱上心,并不是对清宝这个人上心。他全家都靠清宝来养,要是我出去搞破鞋坏了名声,没客上门,他又得出去拣煤渣、当苦力了。”清宝皱了皱眉头:“他若是有一点在意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当年组织为什么要选你来执行这个任务?”鲜明问道。
“首先,我的身高体型与傻子清宝差不多;其次,我俩的眼睛有些相似;而且海州这地界儿都说哈阜官话,我只需要稍加练习,就能说得与土生土长的海州人一样。”清宝回答。
“说话也有关系?”
“那当然,东北话里方言也是极多的。一张嘴大家就能知道你是哪里人。”
“那怎么想起扮神婆来了?”鲜明把头往清宝身边靠了靠。
“因为神婆能知道最多秘密,为求老母指点迷津,那些来的人什么私隐的事情都会跟我讲。”清宝挑了挑眉毛:“不仅讲自己的,还会讲亲戚朋友的。然后再把亲戚朋友介绍到我这儿来。我自然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干嘛。”
“原来你的断事如神,全靠小道消息啊!”
“也不全是,话说两头堵呗。越是模棱两可、神乎其神的话,越容易唬住人。而且,你不是也看到我的神力了么?”清宝有些得意的说。
“法国香水配上小机关,确实有些新意。”鲜明把头枕在清宝的衣角上,由下而上的望着她。
“这些机关都是老刘做的,而手上的功夫,都是我从卫大叔那里学来的戏法。”清宝指了指神台:“那上面的法器上全有机关,控制得当,这屋里要刮风刮风,要下雨下雨,要不是怕断电,老刘还打算做个闪雷呢。”
“老刘看似貌不惊人,这手却巧的很。”鲜明赞叹了一句。
“老刘那张脸最能唬人了。”清宝笑着说:“你看他少言寡语的感觉吧,可他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哪儿都有朋友。他那手艺,别说我屋里这点小机关,就连手枪都能做得出来。要没有他,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听清宝提起死字,鲜明才想起来今晚的正事。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4 14:10: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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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4 14:13:01 +0800 CST  
再见清宝,让两人都激动地忘乎所以了。聊了一直在叙旧,要紧的话全然没说。
“那这‘龙脉’是怎么回事?”鲜明问道。
鲜明的话让清宝有些尴尬,她也全然忘了罗胤的事情。她把小碴子来算命的事情,跟鲜明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后,说道:
“罗局长死前的那天晚上,老刘把‘龙脉’的情报告诉了他。”
“你觉得这个‘龙脉’是什么?”鲜明问。
“我当时觉得‘龙脉’必然和日本人有关。最好的猜测是一些军用物资,或者是某个重要人物;最坏的打算,‘龙脉’是一种生化武器。”
“是因为小碴子提到了哈尔滨来的客人。”
“嗯,这事儿一旦跟防疫给水部队扯上关系,就严重了。”清宝咬牙切齿的说:“当年在山东河北,他们用鼠疫害死了多少人!”
“怪不得国民党也在动‘龙脉’的脑筋。”鲜明把那个肺结核特务的事情对清宝讲了一遍后,说道:“照那个特务的遗言来看,国民党是领先我们一步的。”
“难道他们还敢在自己的国土上用生化武器?”清宝讶异道。
“东北大局已定。往好处想他们有可能想把这个作为筹码,往坏处想他们是想靠这些下作的手段扭转战局。”
“我们已经开始在往锦州增兵了,怕是用不了十天就会开战。”清宝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要怎么找这个‘龙脉’。”
“日本人已经离开那么久了,这‘龙脉’不会凭空出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人,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就会找到‘龙脉’。”
“海州城虽然不大,但找一个隐藏至深的人,还是很困难的。”清宝问道:“要从何找起呢?”
“既然事情是从小碴子哪里起的头,我们就从她那里找起。”鲜明翻身起床穿上了鞋子:“明天,我们俩去趟高山台。既然小碴子提到过白龙,那这高山台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我不去。”清宝态度坚决的拒绝道:“大战在即,锦州那边厉兵秣马,正准备开打呢。你还敢往高山台跑?不知道彰武有全辽管钥之称么?哪次打起来能跑的了他们啊!别到时候一个炮弹没打准,把我俩给崩了。”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浪费宝贵的时间。”
“算了,看在你是我领导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闭着眼睛陪你去一次吧。”清宝钻进鲜明刚盖过的被子里,哼唧到。
“那好,我现在去市委开介绍信。明天我们以抓土匪的名义过去,让土改队的同志们配合我们工作。”鲜明边穿大衣边说道。
“丁书记真是你同学啊?”清宝八卦了一把。
“当然啦。”鲜明站在门口回身望着她:“真真假假才足以迷惑别人。早些睡吧,明早我们东风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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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个点击,就俩人留言┓( ´∀` )┏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4 21:32:44 +0800 CST  
第十章 鬼剃头

初冬的海州城,天气不算太冷,但风却硬的很。鲜明早起出门时,本是穿着一件呢子大衣,可还没等走到胡同口,他就被西北风吹了个透心凉。没办法,只好折回去换了件皮外套。
东风街是海州城最北的一条街,这条街上住的多是在城北工厂里工作的工人。
鲜明到东风街的时候正是早上五点,上白班的工人还没有起床,晚班的工人也没有下班,街上除了几个早点铺子之外,没什么人。
鲜明选了一家门脸有些旧了铺子,坐下点了一块切糕、一碗豆腐脑,边吃边跟老板闲聊。
“大叔,你这店开的年头不短了吧?”鲜明说道。
“可不,有八九年了。这片刚建起来的时候,我就过来了。”老板嘴上跟鲜明聊着,手里的活儿却不停。
“生意好做么?”鲜明问。
“还不错,这片都大多是全家都在厂子里工作,没时间做早饭,就来我这里吃一口。晚上回来,从我这里买点主食,再对付点菜又是一顿。”老板说道。
“那看来这边都是殷实人家啊!”
“嗨,殷实人家能住这种连院子都没有的小平房?”老板把揣好的馒头,放到蒸锅上:“挣得再多也不够盘剥的。”
“日本人都走了。”鲜明明知故问道。
“日本人走了,国民党就来了啊。这个税,那个税的。再加上土匪和厂主,一个月剩下的也就混个饱肚。”老板看了一眼鲜明:“也就你们共产党来了之后,大伙才攒了点钱。”
鲜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笑着问老板:“您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共产党的?我这也没穿军装啊!”
“嗨,咱不说别的,就你身上那件皮衣就够买下我这个小店的了。”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你要不是共产党,能抛下那关里的富贵日子不过,来我们这个满是砂砾子的地方,大早上的在我这个小店里吃东西?”
“您老真是好眼力。”鲜明说道:“可你这店怎么叫瞎子小吃呢?”
“嗨,你别看我外表好好的,但实际上左眼是瞎的。”老板说道:“当年因为不愿意给胡子当探子,被他们给打瞎了。上个月公审大会那天,我铺子都没开,就为了占第一排,看看当年那些祸害乡里的胡子们的下场。”
老板绘声绘色给鲜明讲了一遍土匪们在公审大会上的丑态,刚讲完精彩之处,清宝就来了。老板看到清宝,赶紧招呼道:
“清宝大仙来了。我给您炸根油条?”
“谢谢。”清宝跟老板到完谢后,径直走到鲜明身边坐下:“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清宝没好意思和鲜明说,昨晚鲜明走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掉在滚水里。当年的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断在她脑海里闪现,让她整晚辗转难眠。
“正巧我胃不好,吃完饭要歇一会儿才行。”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5 16:42:51 +0800 CST  
老板见两人一副约好的样子,心中起疑,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说:
“合着两位是认识的呀?”
“这位是政府的鲜同志,我家老刘的朋友。”清宝跟老板介绍道:“鲜同志请我去趟彰武。”
“彰武?”老板把炸好的油条端上来,坐在桌旁说:“是请大仙去帮忙看事儿吧?”
“您老到是消息灵通啊!”清宝说道。
“嗨,我不也是听人瞎传的么!”老板咽了口吐沫:“大仙,你说鬼剃头的事儿真跟白龙有关?”
白龙这两个字让清宝瞬间就警觉了起来。她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说:
“有没有关,去了看才知道。您老是不是也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
“是啊,你说单家放羊那小栓子,怎么就一觉醒来头发都没了呢?”老板摇了摇头。
“我猜是与他有过节的人,趁他睡着后剃了他的头发吓唬他吧。”鲜明插言道。
“绝对不可能是人做的。那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再好的剃头匠也不能剃的那么光溜啊。而且,我听说第二天早起,小栓子的枕头上、被窝里、炕上地下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哪个人能做到啊?”
“虽说是鬼剃头,但也难保是他触犯了哪路神明了。”清宝一脸神秘的说道。
“可不么,从那之后,小栓子脑袋上就一根毛都没长过。”老板突然停了一下:“可这都是开春儿时候的事儿了?政府怎么才想起来过问啊。”
“这就得问鲜同志了。”清宝把皮球踢给了鲜明。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是土改队提出请清宝大仙过去的。我只是做个车夫。”
说完,鲜明指了指门外停着的自行车。是一辆二八大杠,车后座上还绑着个小棉垫子。小棉垫子是鲜明专门为清宝准备的。
都说美玉微瑕,清宝也不例外。她最大的缺陷就是屁股肉少,后面看平板一块。当年在上海时,她有次坐在鲜明的车后座时,曾抱怨过硌的慌。鲜明当年不以为意,今早出门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件事。
“我还以为咱俩得走着去呢!”清宝坐在车后座上,把手塞进了鲜明的衣兜里。
“这都是临时的,过两天还给咱们配汽车呢。”鲜明有些得意的回答。
“看给你得意的。”清宝嘲弄了他一句:“看来咱们这次的任务不太轻松啊!”
“昨天我连夜跟组织汇报了情况,组织很重视,要我们调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尽快查清这件事。”鲜明说道:“但要注意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你也看到了,海州城不大,人却多。人多眼杂,小道消息传的比风还快。”清宝微微叹了一口气:“咱们前脚出城,后脚消息就会传出去。为今之计,只能用神鬼之事来遮掩了。可天长日久的,借口早晚用尽。”
“神鬼之事不够了,不还有男女之事么?不管是上海,还是海州,人们最爱的永远是桃色新闻。”鲜明咳了一下:“这还是你父亲给我的提示。”
“就你鬼主意多。”清宝掐了一下鲜明的腰。
“不如你。”鲜明笑道:“我很好奇,你每天给那么多人指点迷津,指对还好,要是错了呢?”
“错了就是他心不诚!”
“强词夺理。”鲜明说:“那你对小碴子说的那些,也都是你即兴编造的了?”
“那倒不是。她按照我说的做,定然能生下孩子。”清宝说道。
“你这么肯定?”鲜明有些不信。
“那当然。”清宝语调上扬:“小碴子现在才十七岁,也就是说她跟二东结婚的时候,不过十四岁。看她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她养不住胎,全是因为她常年营养不良,跟白龙啊,蜘蛛精啊,全没关系。这土改完,她的日子也好过很多了,养这一冬,明年开春身体好了,自然就有孩子了。”
“刚才店老板提到白龙,小碴子也提到白龙,这高山台的一切仿佛都跟这白龙有关。”
“因为高山台就是那条白龙。”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5 16:43:17 +0800 CST  
第十一章 龙兴之处高山台

看到高山台的那刻,鲜明就明白了,为什么清宝要说高山台就是白龙。
高山台是一座石头山,山上花木皆无,只在石头的缝隙间冒出零星几颗小草。那一块块裸露在在外的白色巨石,像是覆在白龙身上的一片片鳞甲。山峰最高处一个残破的烽火台,如龙头一般矗立在空中。山脚下,不知是何时修筑的堤坝遗迹,像龙尾一样浸入水中。
远远望去,高山台就像是一条趴在柳河岸边晒太阳的白龙一样。
“确实像一条白龙!”鲜明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高山台。
天气很好,早上的风到了这会儿已经停了,湛蓝的天空上不见一丝云彩,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暖的。清宝把围在头上的围巾摘了下来,围在脖子上,对鲜明说:
“很多人都相信,这条白龙是彰武兴起之所在。”
“哦?看来这个高不过一二百米的小山,还有故事呢。”
“那当然。这高山台本叫杜尔笔山,山下曾有一座杜尔笔城。”清宝摆出一副神婆脸:“传说多尔衮在一次行猎中,追着一只白鹿来到了这里。他被眼前的景致所震撼,遂立刻回到奉天,把此事上奏给了皇太极。皇太极派萨法师前来勘验,法师说这里是龙起之地,这条白龙就是皇太极入关的钥匙。
于是,皇太极编派多尔衮来这里修建杜尔笔城。没想到多尔衮对他早有异心,在修建的时候买通了法师,更改了杜尔笔城的地基位置,导致最后领兵进关的是他多尔衮。”
“讲得真好。”鲜明鼓了两下掌:“跟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了。”
“别闹,我还没讲到正地方呢。”清宝用手指怼了一下鲜明:“后来啊,多尔衮进关后,就把这里设为牧场,专为东三陵提供祭品。百姓们觉得朝廷看中这里,这里就一定是神明所在,于是在这附近建了一座白龙庙。不过随着清廷的衰落,杜尔笔城也渐渐荒废了,白龙庙也就消失不见了。”
“听你说了半天,可我却没看到这附近有什么城啊?”鲜明四处张望道。
“杜尔笔城消失了,在二十几年前,一夜之间消失了。”清宝吹了一口气:“像风一样。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有人说是张大帅做的,也有人说是日本人做的,还有人说是老蒋做的,各有各的理由。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长春伪皇宫里的内侍,曾来过这边。就在我刚到海州那年。”
“来这里做什么?”鲜明问道。
“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没做成。”清宝回答:“咱们打彰武的时候,高山台这里曾驻扎了一个连的国民党兵。”
“这样看来,这个地方与日本人,与国民党都有联系。”
“但说到底,这也算不上什么联系的证据。皇帝大概是派人来凭吊先祖,国军觉得这里是块战略要地。”清宝垂眸沉思:“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你觉得呢?”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来。”鲜明说:“咱们还是先去找土改队的同志,了解一下情况吧。”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6 13:39:03 +0800 CST  
两人打定了注意,就来了土改队的驻地。出示了介绍信后,土改队里一位姓赵的年轻小伙子接待了两人。
小赵是农校毕业的大学生,最擅长改良盐碱地,因为深受当地农民的欢迎。所以,他对这周围几个村子里村民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两位公安局的同志是来调查土匪的?”深知农民苦于匪患的小赵,得知二人是来调查土匪的,很是热情。又是沏茶,又是拿烟的。
“是啊。”清宝知道鲜明还不太清楚海州剿匪的事情,就主动开口说道:“虽说大股土匪已经都被我们剿灭了,但还是有些流匪逃进了大漠里。局里怕他们在村子里有眼线,所以让我们来摸查一遍。”
“小陈同志,你说的太对了。”小赵说道:“这农民们是受够了土匪的罪了。家里只要有点余钱被眼线知道了,土匪立刻就上门来抢。我刚来的时候,这边村子之间有点什么买卖,都是以物易物,全然不敢用钱。”
“咱们剿匪之前抓了一批,剿匪后又自首了一批,但土匪还是能抓到我们的空档,滋扰村镇。”清宝说道。
“可不么!旧的刚被抓,土匪就收买了新的。”小赵说的直摇头。
“所以还要麻烦赵同志帮我们摸查一下附近几个村。”鲜明客气的说道。
“没问题,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我不熟的人。”小赵问:“这眼线都有什么特征么?”
虽然剿匪只是个借口,但鲜明觉得既然有小赵这个助力,顺手调查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他认真的跟小赵说了起来:
“一般来说做土匪的眼目,平日活动一定是很自由,漫山遍野的走,也不会惹人怀疑。而且这个人人缘一定要很好,村里的人对他也不防备。但他既然是眼目,那身上还是一定会有什么让人起疑的地方。”
“嗨!”小赵拍了下大腿:“你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起一个人来——单家村的小栓子。”
小栓子这个名字,在一个早上连续两次出现在鲜明面前。这足以引起他的警觉。他整理一下老板提供的信息后,对小赵说:
“我们对这个人也有所耳闻。听说他在春天的时候遭了鬼剃头,从此之后就再也没长过头发,很是诡异。”
“我这个人是向来不信这套的,但这个小栓子确实有些邪乎。”小赵说:“准确的说,他是在四月十八那天被鬼剃了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白龙庙会的日子。”
“白龙庙不是早就毁了么?”鲜明问道。
“白龙庙虽然毁了,但庙会的传统却保留了下来。每年四月十八,这边都有大集,非常热闹。”清宝回答道。
“是啊,那天我们都出去赶集了,晚上和老乡一起看了半宿戏。第二天一早就听说小栓子被鬼剃头了。”小赵回忆道:“我是怀疑,他可能是得了什么病,才掉光了头发。我和队长说了我的猜想后,队长特意去问了大夫,还给帮小栓子买了点药。结果,我和队长带着药和粮食去看的他时候,发现他竟然在装神弄鬼。”
“啊?”清宝略感尴尬的问道:“怎么个装神弄鬼?”
“他说自己的头发是被齐天大圣借走变猴子兵去了,大圣为了补偿他,就让柳河岸边的白龙替他实现九百九十九个愿望。”小赵撇了撇嘴:“现在他已经成了这片的红人,带着人去烽火台里又是上供又是烧香的。单佳果那么英雄的人,怎么有这么个儿子啊!”
“单佳果?这名字我听着耳熟。”清宝努力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是咱们打彰武时,帮咱部队带路的那位老乡么?”
“就是他。”小赵说道:“老单的当时还被炮弹皮子崩了一下,脸上被划了个口子。可怜,他现在瘫在炕上,下不了地,否则早就打死小栓子了。”
“瘫了?是攻城的时候受了伤么?”鲜明问。
“嗨,这不去年土改做得好,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了余粮么。到了冬天猫冬的时候,大伙就互相串门喝酒唠嗑的。老单有一次喝多了,掉沟里摔的。”小赵说道:“队里惦着他带路的功劳,开春就给小栓子找了这个放羊的活,还按月给他家里送粮。你说这不缺吃,不缺穿的,小栓子怎么还要干这骗人的勾当?”
对啊!既然不缺吃穿,那小栓子想骗的就是别的东西!
清宝和鲜明对视了一眼,两人决定,上高山台之前,要先会会这个小栓子。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6 22:57:08 +0800 CST  
第十二章 风水高手许自忠

既然小栓子身上的异样是从白龙庙会那天晚上开始的,那在见小栓子之前,清宝要先去见另一个人。一个对庙会了如指掌的人。
这个人就是许自忠,海州城最有名的的风水先生。
许自忠本是大玄真宫里的一个小道士。大概是二十三四年前,海州大旱,百姓们都颗粒无收,自然也没闲粮供奉给道观。掌门道人为了减轻负担,就让小道士们都下山化缘,自寻活路。许自忠就是在那时下山的。
许自忠人长得精神,又有些真本事,就靠给人看风水来混口饭吃。
许自忠离开大玄真宫后,本想一路北上,去俄国转转。谁知走到单家村的时候,正碰到村长单佳树给他爷爷挪坟。许自忠见单佳树选的地方不对,就多管闲事儿的多了句嘴。从此,他的人生彻底改变。
单佳树的大女儿单大丫,是海州地界有名的美女,又织的一手好布。从单大丫十岁起,说媒的人就踏破了单家门槛。可单大丫眼光十分的高,谁都看不上,拖到了二十岁也没定下来。
谁也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单大丫,只凭一句话,就看上了许自忠这个游方小道士。
单大丫说动了她爹,留许自忠在家住下,让许自忠认真的为她太爷爷挑个新阴宅,好为单家村冲冲这次大灾。
阴宅选好了,许自忠也不想走了。动了凡心的小道士,娶了村长的女儿,从此在单家村扎下根。
许自忠与单大丫成婚后,有了五个孩子。再生完第五个孩子后,两人还带着孩子去俄国玩了一年。可没想到,这一玩就玩出了大篓子。
前一年风调雨顺,刚化冻南边就又发现了金矿,海州人的口袋满,白龙庙会自然也就要大办。也不知是谁想得注意,为了给庙会搭戏台,竟然把单家村祖坟旁边的树林砍了个大豁口出来。
这下可好,外泄的阴气和庙会上混杂的人群,把这三山五岳的孤魂野鬼都引了过来。当晚漫山遍野飘鬼火不说,回去就有人中了邪,有人染了病。
许自忠回家后,看到这幅景致,忙把他师父从大玄真宫请了过来,做了大法事驱鬼逐妖。事后又在祖坟旁边摆了桃树阵,才把这事镇住。
经此一役,单家村的人吓破了胆,却又舍不得庙会带来的收益。大家商讨了许久,决定以后庙会大集的地方,都由许自忠来选。庙会期间,许自忠也会身穿道袍,带着师兄弟们,在集上四处巡视。
所以说,想问庙会那天的大小事情,找许自忠是绝对错不了。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7 16:13:37 +0800 CST  
清宝和鲜明来到许自忠家的时候,许自忠的老婆单大丫正在骂街。
从单大丫的叫骂中,清宝听出,是有个有妇之夫勾引了女儿小二丫。
清宝站在围观的人群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许自忠眼尖,从人群中看到了清宝。他与清宝大仙虽见过几面,可清宝向来是很少出门,今天换了一副装扮出现,定然是有什么要事。否则,不会大老远的来他家门口看热闹。
许自忠把单大丫拉进屋里,耳语了几句。等门前的闲人们散去后,亲自去门外把清宝迎了进来。
“清宝大仙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许自忠笑眯眯的把清宝和鲜明请进了香堂。
“老许,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过来,找你打听点事儿。”清宝说道。
许自忠手里给两人沏着茶,眼睛却一直在鲜明身上转悠。沏好茶后,他端着茶壶坐到炕沿儿上,眼神儿不离鲜明的,对清宝说:
“早只知道,比起清宝大仙您来,我就是个泥地里的俗人。但未曾想到大仙儿您竟然是救苦救难的解放军呐。”
“老许好眼力啊!”清宝说道。
“哈哈哈哈,只是眼神儿好而已。”许自忠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从门里看到是土改队的小赵送你俩过来的,他临走前还这位男同志敬了个礼。而且,大仙儿您这些年做的那几单大买卖,若不是背后有强援,再聪明的人都做不出那个局来。”
不愧是纵横辽西多年的风水高手,单凭这份观察入微,就够他吃一辈子了。
清宝见许自忠如此直白,也就不饶弯子了:
“老许,我想找你问一下今年白龙庙会的情况。”
“一如往常,风平浪静。”许自忠回忆着:“唯一不同的就是北满那边的客商又过来了。”
“他们都买了些什么?”鲜明追问。
“不过是些平常的山货,也有一些俄国流过来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许自忠问向鲜明:“首长同志问这个,是有人夹带什么东西了么?”
“这倒没有。”清宝说道:“我们是听说了小栓子的遭遇,打算来寻寻根究究底。”
“小栓子?”许自忠哑然失笑道:“他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清宝大仙不会连这点把戏都看不透吧?”
“招数到不算新,但我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清宝说道。
“这……这我到真还没往深处想。”许自忠说道。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7 22:46:21 +0800 CST  
“那老许,你对高山台怎么看?”清宝没再纠结小栓子的事儿,而是问起了高山台。
“从风水上来讲,高山台确是一块龙兴之地。但可惜白龙桀骜,难以驯服,他那龙运之气也就轮不到普通人来享用了。”许自忠对着鲜明笑了一下:“就说之前守高山台那个国民党连长吧,也算是个将才。足智多谋,兵多粮足,占尽天时地利。可他还是败了。为什么?就因为他压不住白龙。”
鲜明心里虽觉得许自忠这番话有些可笑,但还是忍住了反驳他的欲望,对着清宝使了个眼色,让清宝继续问。
清宝猜到鲜明心里所想,但她的想法却不一样。许自忠如此言之凿凿的说那连长压制不住白龙,那他必然知道一些高山台战斗的内幕。
清宝把身子微微倾向许自忠,双眼微眯,嘴角上翘的说道:
“老许,看来去年冬天你没闲着啊!”
许自忠自觉说的太多,忙往回找补:
“我这也是听人说的。对,就是那个小栓子说的。”
“他说什么了?”清宝瞪圆了眼睛问道。
“他说烽火台里有吃人的妖怪。”
“老许,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既然说漏了嘴,就别把事情往小栓子身上推了。”清宝似笑非笑的说道。
许自忠见没遮掩过去,只好实说道:
“那连长确实在战前找过我,让我帮他看看高山台的风水。我当时就看出他绝守不住高山台,但不是怕他手里的枪么,就胡编了法子。让他用水泼山,冻住白龙。我也不懂行兵布阵那一套,就是随口胡说。后来虽然明白了这事儿做的不对,但想着那连长已经死了,就也没去坦白。你们不会追究我吧?”
“放心吧,今天这话,绝对不会从我嘴里出去,入第二个人的耳朵。”清宝安了安许自忠的心。
“不过,妖怪的事儿,确实是小栓子说的。”许自忠这时候也没忘了把小栓子交待出来。
不论是无意,还是故意,许自忠能说漏这么一嘴就已是极限了。想着从他这里也再得不到什么,清宝与鲜明就离开他家,直奔高山台。
来之前,他们与小赵约好,让小赵在一个小时后,带着小栓子,去高山台与他们会合。想来,此时小赵与小栓子也要起身了。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07 22:55:48 +0800 CST  
第十三章 通匪的小栓子

鲜明发现,自打离开许自忠家,清宝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在反思你之前的工作哪里出了疏漏么?”鲜明帮清宝整理了一下围巾。
“我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竟让人一眼看破!”清宝紧锁眉头的说道。
鲜明又伸手过去,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说道:
“正是因为你全无破绽,才会被他识破。”
“这怎么说?”清宝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跟你是一种人,对他来说,阴阳五行全是赚钱的手段。他根本不相信这神鬼之说,又深谙这其中的骗术,就不难猜出你在作假。”鲜明笑了一下:“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海州城里的其他算命的?”
“其实,我也认为他们都是唬人的。都是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清宝释怀道:“那你说这许自忠,真是无意说漏了嘴么?”
“有意无意都无所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稳定安逸的生活。这种一心过好自己生活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进任何麻烦里的。”
“那他怎么还给国民党支招呢?”
“县官不如现管。国民党赢了,他是功臣;我们赢了,谁还会在意那些败军之将的胡说八道。”鲜明说:“解放彰武的时候,这高山台打的很激烈么?”
“说起这个,国民党真是作茧自缚。”清宝说:“去年冬天雪特别大,天特别冷,但我们的冬季攻势却异常猛烈。国民党高山台守军,见我们势如破竹,便想了个昏招。他们抓了一些壮丁,凿破柳河冰面,从柳河里提水上山,往下泼。等我的军队来时,高山台已经冻成一个冰坨子,光滑无比。在他们的机枪火力下,我们根本爬不上去。
虽然我们上不去,但他们也下不来啊。烽火台里没有水源,而山上的积雪,早就被他们用水冲下山了。我们围了七八天,他们就渴的不行,自己先起了内讧,打死了连长下山投降了。”
“想来他们没一个人听过街亭斩马谡这出戏了。”鲜明说道:“这许自忠也算是坑了他们一把。”
“不提他,提他我就窝火。早知道,我先揭他老底好了。”清宝耿耿于怀的说道:“一会儿见到小栓子,我非得拿出几样看家本领,让他好好看看本大仙的神通。”
“不用这么麻烦,把小栓子交给我就好。”鲜明笑的狡诈。
楼主 荒村野店老板娘  发布于 2017-12-10 00:39:40 +0800 CST  

楼主:荒村野店老板娘

字数:66495

发表时间:2017-11-29 04:54: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16 23:49:21 +0800 CST

评论数:11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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