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短篇小说集:和妖怪有关的故事

苏曼倒在了水里,一个婴儿正缓缓地爬向她身边,轻轻地摇着她的身体,喊着:“妈妈,妈妈。”

苏曼醒过来后却发现身边的襁褓里只有一具婴孩的白骨,吓得一连几声尖叫,不停向后退去。退着,退着,她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见丈夫阿尼尔正在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在问她,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

“不,不是我杀的,阿尼尔,是莎米塔。”

“是你,就是你杀的!”

“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不!”

苏曼进捂着耳朵爬了起来,她不停地向前跑,她拼命地想甩开阿尼尔责问的声音。她脚下踏着水,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地上,远处,一具婴孩的白骨正向她爬来,苏曼又是“啊”的一声,连忙爬起来转身就跑。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2:03:21 +0800 CST  
“呵呵,呵呵。”

女人的笑声萦绕在苏曼耳旁,她突然停了下来,远处,黑唇的女人飘在水面上,薄纱中露出她两条惨白的细腿,她对面站着的依旧是握着长剑的银发少年。少年毫无预兆地挥动长剑,水面上溅起点点水花,水花又在一瞬间结成了冰,宛如一朵朵精致的冰花,冰花倏地朝女人飞去。女人的右脚轻点水面,水面便掀起巨浪奔向少年,巨浪打在了少年的身上,转眼间,少年便随着巨浪化成了一滩水,女人得意地发出笑声。

“呵呵,小哥哥,真是对不住了。”

哪知忽然间一支利剑从女人脚底下的水面冒出,一剑刺穿了女人的脚,几滴黑色的血滴到了水中。

“哼,看来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姐姐今天可没空陪你玩了!”女人只留下一串“呵呵呵”的笑声,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苏曼只顾着看他们,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逃跑的事情,当她脚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时,她才发觉白骨婴孩早已一嘴死死地咬在了她的右小腿上。

不过苏曼已经没有任何喊叫的机会了,在她昏迷期间,鱼群早已凑向她身边,一口口地啃碎她的身体。她迷迷糊糊中还在惦念着自己的孩子,在她几乎被吃得仅剩下大脑的一刻,她撑着双眼,好像看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扑通!”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2:03:39 +0800 CST  
梦妖彻底破坏梦境后,邓不理多像是被人一脚从门口踹了出去一样,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他还来不及应对,就掉进了恒河里。他扬起头急忙冒出水面,只见三条蓝色的鱼张口啃着一个女人的头,女人被吃掉了半边脸,眼珠子几乎要掉了下来,其中一条蓝色的鱼伸出黑色的长舌,长舌一卷,把女人眼珠卷进了嘴里。

妖鱼庞驮!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

邓不理多还没弄清楚答案,又是一条庞驮跳出水面,一口就要向他咬去,还好他身手敏捷,躲过一击,不过还是被咬去了一大部分的头发。就在这时,好几条庞驮像是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全都扑向邓不理多,咬着他的衣服,试图把他扯向一边,一时间邓不理多竟然动弹不得。

糟了!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2:03:59 +0800 CST  
正在邓不理多大脑飞速转动寻找对策的瞬间,一个身穿长袍的光头女人从空中跳了下来,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发出一阵白光。说巧不巧,光头女人正好掉在了邓不理多身旁,一瞬间庞驮被震得飞起,就连整个恒河上都溅起了数米高的水花,水花中夹着上百条庞驮,有的拍着鱼尾,有的嘴里咬着肉。当水花落下时,庞驮全扑向躺在水中的光头女人,仿佛女人身上发出的白光吸引住了它们,它们一口一口地把女人撕碎,吃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庞驮们全都张大了口,身体开始变得鼓胀,“嘭嘭嘭”的一连好几声如同夜空中燃起的烟火,庞驮们在恒河上一瞬间全都炸了开,亮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撕裂阴霾的天空。太阳终于露出了脸,阳光挥洒在恒河上,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堤岸上的人们都以为是神灵显现,无不跪倒在地,磕头朝拜。

同归于尽了吗?

邓不理多缓缓走向岸边,他想起刚才的那个光头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一丝悲凉。远处,阶梯上祈祷的人们,纷纷朝着邓不理多的方向奔来,直奔入河中,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存在,一切都只是神的旨意。(完)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2:04:14 +0800 CST  
第五篇 《杀戮》

脏兮兮的地上粘满了污血,血迹一片叠着另一片,有的红,有的黑,有的湿,有的干。地上四处散落着动物的头颅,有牛头,有羊头,还有鸡头和鸽子头,这一群头颅中央围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女孩皮肤黝黑,双眼又大又圆,长长的睫毛翘起显得俏皮又可爱。不过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丝毫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可爱与否,她的双眼失神望向前方,没人知道她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她死了还是活着。

在小女孩的身旁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牛,黑牛身上沾满了血,干涸的血迹把它身上的毛发全都黏在了一起。虽说是牛,但是这黑牛却长了一颗人头,从人脸来看是一个成年的男子,男子同样是黑色的皮肤,双眉间点着一颗红点,眼角滑下鲜红的泪血。男人的嘴正靠在女孩的头颅旁,女孩的头顶被削了去,如同一只没了盖子的碗,男人伸出黑色的舌头,伸向女孩的大脑。

一个月前,这张刚在国际摄影大赛上拿了最高奖的照片一时间在网络上疯传,

过去这些日子里,这张照片在网络上疯传不止,名叫James的摄影师也因此而被铭记。James真名叫石剑青,作为一名年轻的中国摄影师在国际上受到了极大的关注,甚至马格南图片社也向他抛出了榄枝。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这一切的石剑青本应喜出望外,但是他却一反常态地显得郁郁寡欢。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1:32 +0800 CST  
近日在一场索尼举办的摄影活动上,石剑青以国际知名摄影师的身份受邀出席了活动,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差不多半个月的石剑青再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但是石剑青和他照片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如今的他瘦得像是被饿了好几个月,全身只剩下一具骨头,头上稀疏的长发仿佛一眼便能数得清。

石剑青站在活动会场的正中央,准备发表演说,他望着下方坐满的人,会场内闪动的红色灯光跳过一张张仰望着他的脸,他们似乎都满怀期待。但是在石剑青看来,他们就像一个多月前那一天,在嘉蒂麦地区的杀戮现场,所有的人头都滚轮到了地上,滚向石剑青的脚边。

“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石剑青,然后议论纷纷,紧接着,只见石剑青快步从会场一侧跑了出去。

“不要追我!”

“不要追我!”

“滚!你快给我滚开!”

“畜生,滚开!”

在别人看起来不明所以然的石剑青狂奔不止,他跑到马路上,跑过人潮挤挤的三里屯。最后,一辆驰行中的SUV一撞把他撞飞了出去,石剑青整个身体横飞了出去,脑袋撞在绿化带上,血流了下来。他睁着双眼,全身失了魂般在不停颤抖,他好像又看见了,看见他所拍下的照片中那头挂着人头的牛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人头牛伸出黑色的大舌头,嘴角不停流下浓稠的黄色口水。

救命,救命啊!

救命啊!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1:55 +0800 CST  
三个月前

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每天除了重复便是重复,难道我这一生都注定了要这样吗?
真想成为一名马格南的摄影师,那样活着才是真的有意义,记录下世间的一切,永远被世人所铭记。
毕业三年多的石剑青已经渐渐对事业单位里的工作感到了厌倦,他找不到自己这样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一直热爱摄影的他一心只想成为一名摄影师。石剑青在骨子里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文艺青年,热爱自由,热爱艺术和文学,在他的心里只有诗和远方,他想出去看看,迫切地想从城市的生活中脱离出去。

石剑青决定给自己准备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递上辞职信,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订下了一张从北京飞往拉萨的机票。西藏是他一直以来的向往,大学时曾经计划了无数次,最后总是因为女友嫌弃西藏不安全、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太脏等原因,他迟迟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一块神圣的土地上朝圣。现在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女友同意与否他都坚定地要踏上这一段旅程。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成天就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再多做两年说不定你就能落户北京了,我才懒得管你,神经病。你要走就走,最好就别回来了!”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石剑青所设想的一样,他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没提分手,而对于她提出的分手也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复,他早厌倦了这种没日没夜的吵闹,他对于这一切的结果无动于衷。石剑青心想,这样也好,这么一来自己也就可以安心去追逐梦想了。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2:19 +0800 CST  
石剑青简单收拾了行李,带上这几年攒钱买下的单反相机还有几个镜头以及三脚架一类配件来到了拉萨。让他感到眩晕和窒息的并非拉萨的高原气候,而是他满怀期待中所见证的美好,虔诚朝拜的藏民、红色袈裟的僧人、健壮的牦牛、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机,先是调到了两百的焦距,对准远处朝拜的藏民便是“咔嚓”的一连好几张。

这张好。

这张也好。

拍得真好。

自由,石剑青感受到了自由,在这种自由中,他似乎永远感不到疲惫,他手中抓着相机在拉萨胡乱地跑。他对自己说,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专业的摄影师了,而且他早就想好了,一旦别人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就准备告诉别人自己是一名摄影师。

一到了晚上,石剑青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当天拍摄的照片整理出来,然后发到了一个专业的摄影论坛里。不过来了拉萨已经一个星期,似乎不管他发了多少照片,想了多少个切题的标题,但总得不到多少热烈的回应,甚至还有人在下面评论说他拍得非常一般、构图不稳、又或者颜色饱和度过高等等。

傻逼,一点儿都不会欣赏。

你们他妈的那么会说,你们来拍拍看啊?!一群LOW货!

尽管可以自己安慰自己,但是石剑青心中还是感到不甘心,他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他觉得自己必须拍到一些特别的、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样才能证明他作为一名艺术家独到的眼光。可是他想他该拍些什么?现在在拉萨所能看到的都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而且像这样的人文纪实在网上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作品,这让石剑青感到自己突然走进了一个瓶颈期,他很快又安慰自己道,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总是要经历这样的阶段的。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2:37 +0800 CST  
经过一天的思考后,石剑青决定离开拉萨,他匆忙办了签证,订了车票,继续未完成的旅程。前往加德满都的汽车一整夜都在路途是颠簸不停,石剑青虽然闭着眼睛,但几乎没能安稳地睡着,他心里揣着的兴奋劲让他一直无法静下心来,他脑子里不停地思考,如何才能拍出震惊世界的作品。

不如做一个关于苦行僧的专题?

或者,烧尸的也可以,应该没多少人做过这一系列的拍摄?

不行,语言不通,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到底该拍些什么呢?

“啪”的一下,这时石剑青才注意原来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大叔早在中途的几次停车中,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子,女子面容素雅,未施脂粉,细看之下又有几分楚楚动人。年轻女子也许因为连夜的赶车过于疲惫,一时没留意就睡了过去,头靠在了石剑青的肩膀上,对此,石剑青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想,男人的肩膀就应该让女人靠的。

“啊,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太困了,没注意。”

“没事,反正,对我也没啥影响。”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3:01 +0800 CST  
天渐渐亮了,汽车也在樟木口岸附近停了下来,司机催促着他们下车,赶紧往口岸去办理手续。

“你自己一个人来旅游吗?”

“对啊,你也是吗?”

“嗯,我准备到尼泊尔南部去参加他们的嘉蒂麦女神节,然后再顺便从那过境去印度。”

“你自己一个女孩子跑去印度?你不害怕吗?”

“呵呵,小心点就好啦,你呢,你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女神节是什么啊?”

“那个啊,那个就是印度教的一个节日,好像每五年一次,附近的印度人都会过境来到尼泊尔南部的嘉蒂麦女神庙,带着大量的畜牲过来屠杀祭祀,我想着今年正好赶上,所以打算过去看一看。”

这一番话像是一桶冷水直接泼到了石剑青的面门上,他瞬间陷入了沉默,石剑青心想,没五年一次的大型宗教祭祀活动,而且自己也没听说过,没准这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论如何,石剑青认为自己都得再冒一次险,反正来都已经来了,绝对不能再错过任何机会。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3:36 +0800 CST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女神节,顺便拍点东西。”

“可以呀,那咱们就一起走呗,正好也有个伴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石剑青,你呢?”

“林若敏,你刚才说去拍东西,你很喜欢摄影吧?”

“啊,对,我是摄影师。”

“哇,好棒,那你拍照肯定很好了。”

“呵呵,也还可以吧。”

石剑青非常享受自己现在新的身份,对于自己随口说出自己是一名摄影师这件事丝毫不感到脸红,反而内心充满了自信。当听到林若敏夸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相机让她看看自己拍的照片,但是林若敏却似乎不太放在心上,转身就往前去和一个当地的车队负责人攀谈了起来。

“嘿,剑青,他们正好要回加德满都,我们跟他们的车一块过去吧。”

“噢,好啊,我马上过来。”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4:01 +0800 CST  
远处,云层厚厚地压在山巅上,云雾之中的山路一层绕过一层,像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到达目的地。破旧的越野车继续了昨晚未结束的颠婆,从樟木口岸到加德满都又是一段连着一段的山路,在这细雨绵绵的日子里,山路更是显得险峻异常,一个不留心随时都可能翻落下山。

车子里除了林若敏和石剑青,另外还有三个当地人,林若敏和石剑青坐在后排座上,两人靠在一起聊着各自一路上发生的事。林若敏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石剑青说话,她偶尔说上几句,偶尔配合地笑笑,仿佛她这张清素的面孔后藏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往往女人的神秘总能勾起男人的好奇,他们总会不自觉地沦陷其中,石剑青也毫不例外。

“你看,你看这张怎么样?”

“还有这些,这些都是在拉萨拍的。”

石剑青终于逮到了机会好好向林若敏展示自己的作品,他故意有些随意地翻动相机上的照片,但是眼睛的余光却在不时地打量着林若敏,他在等待她的反应。林若敏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微微一笑,认真地观看他的作品,然后柔声说道:“拍得真好。”

林若敏的认可对于石剑青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他方才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拍摄的作品,但是现在看到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让石剑青感到莫大的安慰。石剑青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无论石剑青做什么都要被她数落或者打击一番的前女友,和如今眼前温柔独立又体谅人的林若敏一比,石剑青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将就着和她在一起了四年。

没想到她这么懂我。

我们之间的相遇也算得上是种缘分吧。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4:21 +0800 CST  
这一路上,几乎林若敏一个人便安排了所有的事情,酒店吃饭再到坐车路线,她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石剑青不由得心生敬佩。但似乎在林若敏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她从不抱怨,也不急躁,好像一切都掌控在她手中,石剑青看起来就像个报了团的游客一样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坐着从韩国淘汰了的大巴一路颠簸,在绕行的山路中前往尼泊尔南部地区的巴利雅普,一路上大巴还因为车子过于陈旧的问题抛锚了两次,以至于司机不得不停下在路边修车。最后又换了小巴和三轮车,当他们到达巴利雅普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

巴利雅普位于尼泊尔南部和印度交界处附近,关口沿着始于印度的公路穿入尼泊尔,虽说是公路,但其实就是一条宽敞一些的黄泥路。平日里只有两地有贸易往来的商人们从此穿行,几乎不会有任何外国的游客从这里出关或者入关,所以关口的检查也十分的松散,甚至让人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关口。就在林若敏和石剑青到达的这一天,一大群的印度人从关口处涌入尼泊尔境内,他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是走路或者搭乘破旧的三轮车或者拖拉机,有的单独一人,有的全家上下好几口人一起抱着、拖着、赶着、拉着山羊、公鸡或者鸽子和水牛等各种各样的牲畜赶往巴利雅普。

路上,尘土飞扬,夜已黑,步履却未止,仿佛一场盛大的宴席即将拉开序幕。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4:36 +0800 CST  
靠近巴利雅普的嘉蒂麦女神庙附近,有人在祈祷,有人在谈笑,还有人靠在墙边睡觉,一时间,人和动物们拥挤在一起,好像在某一刻他们全都结合到了一起,黑夜中,分不清是人是畜。三轮车路过的时候,石剑青好几次举起相机,他满心的创作激情面对着这样新鲜的画面,几乎就要喷了出来,如果不是光线太暗,他想自己一定能拍出一张绝对精彩的照片。

“放心吧,明天才开始呢,你到时可以慢慢拍。”

“真是太好了。”

巴利雅普上的旅馆几乎全都住满了人,只剩一家条件稍微好一点,价格也稍微贵一点的旅馆还有空房。林若敏带着石剑青住了进去,墙壁全刷成了蓝色的房间只有一张干净的木床,床边敞开的木窗,探出头便能看到镇子中心处的市集。集市上依旧一片闹哄哄,借着昏黄的灯光,集市里挤满了人,专程从印度赶过来的人,不论买家还是卖家,他们交易的物品都只有一种,即是活生生的动物,当中又以牛和山羊占了主体。

“你介意吗?”

“什么?”

“只有一张床。”

“不,不介意啊。”

“那就好。”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4:55 +0800 CST  
刚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感到有些犹豫和尴尬的石剑青被林若敏这么一问后,心里的疑问倒是一瞬间跑走了。尽管过去的几日他们都住在一个房间里,但毕竟两人不是情侣,一直都住的是双人间,而想到晚上两个孤男寡女的睡在一张床上,石剑青心里还是难免感到有些紧张,他期待却又害怕会发生些什么。

我们睡在一起真的没事吗?她怎么就这么放心呢?

还是说,其实她是故意在勾引我?

深夜,石剑青和林若敏睡在同一张床上,石剑青为了化解这一刻心中的尴尬,随意找了些话题聊聊,但他自己却觉得好像越聊越尴尬。林若敏几乎没怎么说话,有时淡淡地笑,有时专注地看着他,看得石剑青一阵面红耳赤,他想还好关了灯,不然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得清。

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好不习惯啊,还是个女孩儿。

我到底怎么了?我面对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这么紧张,怎么在她面前,之前也没这样啊。

太奇怪了,难道我爱上她了吗?

石剑青最期待又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没有半点预兆,林若敏轻轻地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她的笑声就像风铃一般清脆,温柔地说道:“呵呵,你真可爱。”

石剑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吞下口水,口水沿着喉咙往下,但是下面的火苗却一直烧到了他的头顶。石剑青再也没有忍住,一只手伸向林若敏纤细的蛮腰,林若敏还是一样地只是笑了笑,她没有拒绝石剑青,反而靠了上前去,这一来一往,他们便纠缠在了一起。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5:10 +0800 CST  
“剑青,快起来吧,祭祀就要开始了。”

窗外天刚微微亮,林若敏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仿佛完全没把他们上床的事情放在心上,石剑青在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回到了朋友间的那种平淡。他心里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他望向她,倩影悠然,石剑青又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一阵怅然。

她只是和我玩玩而已吗?

算了,她都不在意的话,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反正我又没吃亏。

黎明时分,信徒们聚集在巴利雅普的屠宰场附近,微弱的灯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撒向数以百万的印度教教徒,他们认真地聆听,虔诚地祈祷,他们在等待,等待嘉蒂麦女神的号召。站在远处默默观望的石剑青手里早已准备好换上了长焦镜头的相机,一个对准,“咔嚓咔嚓”地接连拍些了数十张照片,全家、半身、特写一样都没有少。

数以万计的牛被困在屠宰场内,黑乎乎的一片密密麻麻,有的披着红布,有的脖子上红色的布条,在牛群当中有夹杂着少量的其他动物。石剑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难免感到一阵发毛,林若敏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远处,只见一群皮肤黝黑的男人们裹着头巾,手里举着屠刀,热血沸腾地涌进屠宰场内。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5:27 +0800 CST  
“我的天啊!”

“很壮观吧?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也挺刺激的,就是残忍了点儿。”

听到林若敏的这句话,石剑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心想,就是残忍了点儿?这是太残忍了吧。不过石剑青又想,也许也是只有这样残忍的画面才足以让他的作品引来更多的关注,因为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留意,在这次的祭祀活动现场,除了他之外,不再存在第二个摄影师。

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当然,也希望可以引来更多的关注施予压力给当局制止这种愚昧的祭祀活动吧,现在也只有我能拯救他们了。

“嘿,快过来。”

林若敏拉着石剑青避开了拥挤不堪的人群,爬上了屠宰场外围的围墙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外,还有几个为数不多的白人游客,剩下的全都是印度人。看到罕见的外国游客,人们仿佛脸上布满了骄傲的神采向他们介绍这场伟大的祭祀活动,于是给他们让出了位置,好让他们可以一睹独属于他们宗教的震撼表演。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5:47 +0800 CST  
祭祀开始后,屠夫们纷纷举起屠刀就像着了魔一般,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动物的头颅,有的牛想逃走,但是却被拉住了尾巴,它还来不及挣扎,头就掉了下来,血四溅而飞。一时间,围墙便是观望的信徒们爆发出热烈的喝彩,血腥味溢满了整个屠宰场,动物的悲鸣和哀嚎仿佛穿越了天际,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变得一片死灰。

天啊!这太残忍了!这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已经按下了几百次快门的石剑青一再想终止拍摄,但是每当他扭头望向林若敏时,林若敏沉在其中甚至隐隐有些兴奋的表情让石剑青感到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打断她。他回身望去身后挤满的人,知道自己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只好又一次拿起相机,按下快门拍下这血腥的场面。

“唰”的一下,又一个牛头滚落到地上,牛头正对着石剑青,那两颗滚大的牛眼死死地盯着石剑青,好像在向他求救一般,不停地转动起来。吓得石剑青差点一个没站稳摔了下来,还好一旁的印度小伙子拉住了他,当他在定睛一看时,牛眼仍在转个不停,他不得不闭上双眼安慰自己。

错觉,错觉,全都是错觉。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5:57 +0800 CST  
天变得越来越暗,乌云死死地压住了天空,屠宰场里横尸遍野,鲜血一点一点地浸入地面,然后渐渐地将原是黄色的地面染成一片红褐色。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色飞虫蜂拥而至,密密麻麻地凑在动物的尸体上,浓郁的腥臭味冲破了围墙,冲向黑压压的天空。

“呼,终于结束了,这,真的太血腥了。”

“明天还有呢。”

“还有?”

“对啊,祭祀一共进行两天,明天还有一天。”

“你,不觉得害怕吗?”

“不会啊,我觉得,很刺激,比在家里看恐怖片刺激多,不过就是,那些动物是挺可怜的。”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石剑青仿佛在这张清素淡然的笑脸背后看到了另一层危险的笑容。他感到原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熟悉的林若敏似乎又是那么的陌生,石剑青永远猜不透她每一次露出的笑容背后潜藏着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感到有些害怕。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6:15 +0800 CST  
咦?

石剑青前脚刚跟着林若敏的后脚踏出,余光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牛头在动,他回过身,又发现地上依旧只有死死的一片。自从一整个上午目睹了这场残忍的杀戮游戏后,石剑青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神经紧张。

“我想,先回旅馆休息一下。”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我再四处转转,一会儿再给你带些吃的回去。”

回到旅馆后的石剑青一趟到床上便睡了过去,梦中,他看到自己这一次在巴利雅普拍摄的作品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人们的关注度全都集中在了石剑青身上。就连好几个国际上知名的图片社都纷纷向石剑青抛来榄枝,石剑青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荣誉感,荣誉感包裹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他想他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才华。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08:46:33 +0800 CST  

楼主:邬桪

字数:70819

发表时间:2018-02-06 05:27:4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07 14:40:51 +0800 CST

评论数:18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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