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短篇小说集:和妖怪有关的故事

鱼人再次扑向少年,他每一步都踩得地面上的水向四周飞溅,水花如珠,发出晶莹剔透的光亮,鱼人掌中聚力,正准备要死死地掐住少年的脖子。确实,他也掐住了少年的脖子,但也就在他掐住少年脖子的一瞬间,少年化作一滩水流到了地上,接着,飞溅的水花从鱼人的右臂上划过,留下一道剑痕。银发少年站在鱼人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没有继续下手攻击,困惑地看着从鱼人手臂上留下的鲜红血液。

人血!

受了伤的鱼人顷刻间暴跳如雷,他大声咆哮:“我杀了你!!!”叫声在山洞中回响不止,他一个转身就从冲向身后的银发少年。鱼人挥动双爪抓向少年的面门和脖子处的动脉,一个声音响起后,他停了下来,没有丝毫的预兆。

“你,是人类吗?”

“我…”他惊讶地望着眼前寸手无铁的少年,少年嘴里吐出的这句话就像当头棒喝一般,狠狠地敲在了鱼人的脑袋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个人类的事情,尽管回忆时常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止,但他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他想,他这副模样走出去和别人说自己不是妖怪,有谁会相信他呢?

“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能帮我变回人类,我什么都答应你!”鱼人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地下垂,眼中满是哀切,“求求你,醒醒好,救救我,我真的,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七个月前我有一天下班后就被人绑架了,他们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后来有一天我突然肚子感到一阵疼痛就晕了过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我真的,我真的不是妖怪。”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1:33 +0800 CST  
鱼人向少年说起了自己的过去,他的名字叫安若勋,三十岁,一名在珠江新城附近上班的普通白领。安若勋的老家在湖南岳阳,他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广州,去年刚刚和相恋多年的女友结了婚,没想到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醒来后被卷在一张席子里,像弃尸一样被人扔到了海边,当他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子的时候,自然不敢再回去靠近女友,生怕给她带来不幸。
他也想过一死了之,特别是每隔两天,他体内就好像有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欲望,这种欲望迫使不得不一再上岸盗取幼女,泄去欲火。他试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制住自己的兽欲,但是每一次控制只会导致在下一次发作时更进一步加剧发作的痛苦,腹部上强烈的刺痛痛得他满地翻滚。他对自己最后的行为深深地感到自责和不安,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一头撞墙死了,他不想自己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心里始终还是在惦念着他所深爱的妻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如果我不是变成这副模样的话,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些,这些…”说着,连他自己都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爬过去想抱着银发少年的脚,但是少年一皱眉,赶紧挪开了自己的脚,他心里本能地抵触和陌生人产生过多肢体上的接触,“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你还记得你被关在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鱼人停下哭声想了想,又仔细地想了想,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昏昏沉沉中好像醒过一次,依稀只见到一阵模糊的白光,身旁好像站着几个身穿白袍的人,不管他如何努力回想都想不起那些人的面孔。他一再迫使自己的大脑往深处挖掘,最后只掘出了几个蓝色的字母:“NPX,他们,他们的衣服上印有这几个字母。”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1:51 +0800 CST  
“NPX?”

“对,对的,我记得,一定不会错的!”

“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芬,朱芬芬,她,不是,我们住在员村地铁站附近,我,我把她电话号码给你,你,你只要找到她,你,你就知道我说的肯定没有骗你的。”

“把他们全都放了。”

“好,好,全,全听你的!”

“这有路通到陆地上吗?”

“有,有,后面有一条路,出,出去之后就是,就是南沙湿地附近。”

“我需要暂时先把你关起来。”

“好,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拿着。”

“这,这是什么?”

“吃了它,可以缓解你体内的妖气。”

“谢,谢谢。”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2:12 +0800 CST  
安若勋自愿地走进一个由内凹石洞砌成的牢笼里,而银发少年则一手扶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周大齐,领着一群小女孩们沿着幽黑深邃的隧道一直走到了陆地上。陆地上黑漆漆的一片,淡淡的月光下不时看见飞鸟掠影,发出“呀呀呀”的叫声。

又是美越子私人事务所?

银发少年从周大齐身上掏出了一张和前一天刚见到的死者一模一样的透明卡片,他把这群小女孩送到附近的一个保安亭后,背起周大齐照着卡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时间早已过了凌晨,但是广州市内的夜生活好像不到天亮都永远不会停止,人声沸腾的大排档,烧烤,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酒馆越夜越诱人。

最后,他们来到了越秀区一栋破旧的楼房下,银发少年背起周大齐直奔四楼,健步如飞,一口气也没多喘。他按响了401号房房门前的门铃后,走出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女人披散这一头微卷的长发,眉梢眼角,尽是娇媚,她穿着一身橘黄色的西服套装,宽阔的裤脚几乎拖到地上,敞开的衣领露出纤细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她一笑起来更是百媚生娇。

“小哥,你找谁呢?”

“你的人。”银发少年指向一头垂在自己肩膀上的周大齐。女人一看辨认出了周大齐,她面露难色:“大齐?大齐?他怎么了?”说着,她又将目光投向银发少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神秘少年。

“被妖怪打晕了。”

“你也是猎妖师吗?”

“算是。”

“你叫什么名字?”

“邓不理多。”邓不理多正要把周大齐放下准备离开,女人一把拉住了邓不理多的人,他不解地看着女人,轻轻地拍开她的手。女人缓声说道:“等等,等等,我一个女人怎么能搬得动他,送佛送到西,你怎么也得帮我把他搬进来吧。”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2:37 +0800 CST  
邓不理多二话不多说就把周大齐搬进了房间里,他一步刚踏进屋子里就感受到了屋子里设立的结界,而且屋子中还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雨水、树木的香味。

迷鬼香?

迷鬼香是一种特质的香,它主要作用如其字面之意,在于掩盖人类身体上的气息,给妖魔鬼怪产生错觉以为彼此是同类。不过这种香不在市面上流通,只有少数的灵媒知道如何其制作方法。从邓不理多走进房间的一刻起,虽然他背着周大齐,但是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闲着,在他把周大齐放到黑沉沉的木沙发上时,他早已把整个房间瞧了个遍。门口旁挂着一块木制牌匾,上面雕着“美越子事务所”几个字。

“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美越子,卡片上的名字就是我的。”美越子在邓不理多对面坐了下来,她烧开了水,沏了茶,倒上一小杯推倒邓不理多面前,“不要急着走嘛,先喝杯茶,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美越子心想自己这一次派去执行任务的两名猎妖师,一个死,一个伤,反而被眼前这看年纪轻轻的小孩儿给救了回来,她觉得他肯定有几分本事。但她话说完后,邓不理多却始终不说一句话,茶也没有喝一口,马上就要起身离开,她也不好再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说了,你也别看我这小小的事务所不起眼,但是我这能接到的可都是些好活儿,不仅在中国,而且世界各地都有,酬金给得也高,只要你签给我,你以前的代理人给你多少钱,我,多加百分之三十,你看怎么样?”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2:56 +0800 CST  
邓不理多看了美越子一眼,淡淡地只应了一个字:“好。”美越子兴奋地立刻冲到柜台后方翻出一份合同,邓不理多继续说道:“你知道NPX吗?”

“NPX?怎么那么耳熟呢。”

“可能是一家公司,或者实验室。”

“啊!我还真知道一个叫NPX的公司,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奶奶是日本人,我也是听她说的,不知道和你问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九一八的时候,日本侵华不是在中国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实验嘛,NPX就是当时日本的一家医药公司,他们被军方逼迫派遣了一只研究队伍来中国,专门负责妖怪的研究,而且据说他们对人类进行了混妖的实验,就是,你知道的,把人类和妖怪混在一起想建成一支军队。后来战争失败,日军撤走就不了了之,最后好像NPX申请破产没多久就被美国的一个集团收购了。”美越子捋过长发,把印好的合同搁在柜台,拿起笔敲了敲,“你在这签字留下电话号码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混妖?”

“怎么了?”

邓不理多草草签下字,推开门走出去,背后依旧传来美越子的声音:“新的任务等我消息啊!”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3:25 +0800 CST  
邓不理多又再一次回到南沙湿地附近,这时天空正在渐渐扫去黑暗,远方的云层在努力地睁开双眼。他找到几个小时前爬出来的洞口,沿着洞口又爬了回去,他走回去的路上比他离开的时候要慢上了许多,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安若勋真的已经变成混妖了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再变回人形的,至少不会是他目前的能力所能解决的问题。即使要找到和那个“NPX”的公司有关的信息,也不会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他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且封住安若勋体内的妖气让他暂时活下去而且不再犯案。

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敞亮的洞穴,安若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邓不理多走进一看,只见地上沾着少量的血迹。他连忙拿过墙上挂着的钥匙,打开牢门,躺在地上的安若勋睁着双眼,一颗圆孔穿过他的前额,弹壳掉落在地上。邓不理多走过去捡起弹壳,弹壳发出刺鼻的气味,这股气味不是硝烟,而是一种强烈的腥臭味。这种子弹又被称为“夺魂弹”,打在普通人身上和一般的子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打在妖怪身上则是有致命的效果,远比普通的机枪子弹要来得猛烈得多。

邓不理多走出牢门外,借着光单眼凑近弹壳,弹壳的内部铁壁边缘上刻着正是“NPX”三个字母。他回过头,一颗像珍珠般大小的珠子从安若勋张开的嘴里滚了出来,那是一颗类似内丹的东西,在安若勋死亡的一瞬间聚齐了自己体内所有的妖气凝化而成,不停地发出光亮。邓不理多走过去捡了起来,然后拖着安若勋的尸体离开了洞穴,然后在南沙湿地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把他埋了起来。

NPX?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3:55 +0800 CST  
最后,邓不理多一个人来到员村,附近赶去上班的人在城中村里匆忙而过,每一辆路过的公交车上几乎都挤满了人,贩卖早餐的餐饮店前也是热闹非凡。安若勋居住的地方没有深入到城中村的巷子里,而是靠近道路边上的普通住宅楼,楼的面对便是珠江。

“咚咚咚!”

打开门的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她挺着六七月大的肚子,看到门前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时,感到一阵诧异,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话:“请问,你找谁呢?”

“朱芬芬在吗?”

“我,我就是,你是?”

“安若勋留给你的。”邓不理多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纸巾,纸巾叠在一起包成了四方状,递给朱芬芬。朱芬芬一听到自己丈夫的名字,手先是一抖,喉咙再跟着颤动,声音便开始变得沙哑起来:“他,他人呢?”

“他走了。” (完)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4:11 +0800 CST  
第三篇 《毒地》

屠巴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起窗帘,关着门,裹着被子,他什么人都不想见,一个人都不想见。房间地板上乱糟糟的样子,破碎的镜子、裂开的电脑屏幕、乱七八糟的书籍,就像刚刚有人在房间里打了一架一样。他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黑暗,目光不小心落在了远处倒过来的电脑屏幕上,微弱的光亮在风吹开窗帘的一瞬间照进房间里,他看见了,又再一次看见了,看见了自己那张长满了藓的脸,脸上的皮肤渐渐变得溃烂。

“啊!!!”他一头缩进被子里,像只乌龟一样,再也不愿把头伸出来。

“巴录?巴录?”

屠巴录母亲隔着门,轻声唤着屠巴录,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刚刚哭过。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再看到躲在被窝里的屠巴录,她的心就感到一阵刺痛。她拿起扫把,缓缓扫过地上的垃圾,她又怕屠巴录想不开,索性把房间里尖锐的物品都清理了出去。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但是一看到自己正在遭受折磨的儿子,她又忍住了,她实在不想再给他带来任何压力。

她拿着垃圾经过客厅时,客厅沙发上正坐着屠巴录的父亲屠龙冈,他大口地抽着烟,满眼血丝。这时候,屠巴录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屠巴录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冲上去抱住日渐消瘦的妻子。

“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让人联系了美国那边的医生,我们下星期就把儿子送过去治疗。”

几天过去后,距离要将屠巴录送去美国治疗的预订时间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屠巴录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臃肿,皮肤甚至开始流脓,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样子,索性把门锁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样子,他感到恶心,他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仿佛就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4:59 +0800 CST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屠巴录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身上的被子几乎已经渐渐裹不住他肿胀的身体,被子上沾满了他身上流出的黑色浓浆和掉落得到处都是的头发。他整个人迷迷糊糊,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的,他好像看见,又好像是梦见,在黑暗中,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嘴里露出尖牙,瞪着头上独有的一只黑色眼睛像向缓缓爬来。

“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嘭”的一声巨响,响彻了黑夜,吓得屠龙冈和妻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们还以为是家里发生了煤气爆炸。他们跑到客厅打开灯,一切安然无恙,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屠巴录房间的门口时,屠巴录的母亲总感到心里不踏实。

“巴录?你还好吗?”

“巴录?”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5:26 +0800 CST  
屠巴录的母亲带着求助的目光望向丈夫,屠龙冈从客厅茶几下翻出了一串钥匙,“吱”的一声,门打开了。屠巴录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片,一股像臭水沟里散发出的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他们两个连忙捂住鼻子。屠龙冈伸手按下房间白炽灯的开关,灯一亮起,他们都惊呆了,屠巴录的母亲没能支持住,晕倒在了丈夫的怀抱里,不小心一脚踢开了原来在她脚边的头颅,头颅两眼往外瞪,口呈圆形,满头稀疏的黑发。

“这?!”

屠龙冈不得不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把妻子抱到沙发上休息后,又再一次缓步走回儿子的房间。房间的地上、墙上、窗帘不是上全都是一片黑血,但这血迹又不像平日里所见到的一整片泼开的血迹,而是无数条细小的黑血扭曲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幅刚完成的画作,像是有意而为之。屠巴录的四肢和头颅分成了五个部分分散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内脏,屠龙冈“啪”的一下关起门,闭上双眼,捂着嘴,喉咙里一阵干呕。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5:52 +0800 CST  
屠龙冈作为一名经商多年且生意成功的商人,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了不少地方,看到这番景象,而且死的又是自己的独生子。他当然不相信这只是偶然,所以不管花上多大的力气,多少钱,他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天后,邓不理多来到了昆明,春天的昆明美得就像一幅画,抬头便是醉人的蓝色,所谓万里无云也不过如此。昆明室外的阳光明媚和屠巴录房间里的黑暗宛如两个世界,邓不理多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照在房间里黑色的血迹上,血迹上的黑色线条好像被火烧了一般,黑色渐渐褪去,风中飘过一缕尸臭味。

哀一莫吗?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在门边上的屠龙冈望着邓不理多的背影,投来期待的目光,他就好像在希望邓不理多能说些什么,说些能让他确定自己心里的担忧是正确的。可是邓不理多却久久不开口,当他看到墙上的黑色血迹渐渐在阳光下恢复成红色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妖怪,哀一莫,寄生在活体生物体内。”说到这时,邓不理多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了《百妖录》中记载的最后一句话,不过他没有说口,聚而为龙。屠龙冈听到“妖怪”二字时,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他紧握着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6:15 +0800 CST  
“他,生病前有去过哪里吗?”

“没,没有啊,他一直都在昆明。”

邓不理多拉开屠巴录房间里的床头柜,柜子里除了钱包、卡带、钥匙、避孕套之外,最里面塞着一台黑色的手机。他打开手机,手机没有设锁,一划便开,不一会儿就自动连上了房子里的WIFI,QQ一连跳出了许多条未读信息。

QQ信息列表最上端是一个备注“晓晓”的女人,最新的聊天记录无非都是一些关心和慰问屠巴录的对话,对话中还附带了几张女人的自拍照,自拍照中的女人容色秀丽,一头栗色的长发批过肩头。继续往上翻时,先是出现了两张屠巴录裸露下体的照片,再往上则是晓晓裸露上半身的照片,照片中的晓晓身材傲人,柳腰纤细,再配上露骨的对话,轻而易举便能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邓不理多刚想按下返回,一张合照跳进了他的视线里,合照发出的日期正好是屠巴录发现自己身体有问题的半个月前,合照中屠巴录搂着晓晓,在风景宜人的山峰上拥吻,背景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这是哪?”

“黑风山。”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6:41 +0800 CST  
昆明有十峰,黑风山排位第九,又被称“李大张坟山”,海拔两千六百一十七米,距离昆明市区六十多公里。黑风山脚下附近有一个只住着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黑风村”,黑风村里一户陈姓人家,家中一个老母亲瘫痪在床,另一侧的卧室里一个年轻女人躺在床上,脸上贴着面膜,手里的手机滑进QQ里,她点开和屠巴录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的另一方跳出了来自“晓晓”的最新消息。

“亲爱的,你生病好了吗?我过几天去昆明看你。”

陈晓晓撕下脸上的面膜,得意地笑,她想自己在网上寻寻觅觅那么长的时间,终于也算钓上了一个金龟婿,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肤如雪,凝如脂,每次听到别人说她看起来不像云南本地的女孩时,她觉得这就是一种莫大的赞美。

差不多又该去打美白针了。

真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又穷又破,出入都不方便。

陈晓晓正欲走出去找他哥哥要钱,一打开门,“哥”字还没叫出口,只见一滩黑血溅到了她细长的腿上。“哥”字也就变成了“啊”字,她惊呼之后,双目怒瞠,瞪着正蹲在地上握着一把菜刀杀猪的男人,男人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愕然地盯着被破开的猪肚子,黑色的血涌出来,他仿佛完全失了魂,没有听到陈晓晓的叫声。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8:54 +0800 CST  
“陈斌!!”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要杀猪不会滚远一点啊!”

“真是气死我了!”

这时,陈斌方才回过神,错愕地扭过头,脸上沾着点点血迹,尴尬地笑道:“对不起啊,晓晓。”

“啊!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陈晓晓气冲冲离开后,陈斌又望向地上的猪,猪体内带着一股尸臭味,这让陈斌感到既不解又苦恼。他想,这最近到底怎么了?一连死了好几头猪,这莫名其妙地死了就算了,这猪肉还变成这样,怎么能卖出去呢?

全家都依靠着陈斌一个人干活赚钱,瘫痪在床的老母亲不仅每个月都要花上一笔钱买药,还得陈斌亲自照顾,而陈晓晓成天在家里就是上网,然后问陈斌要钱往昆明市区里跑。陈斌让陈晓晓到昆明市区里去找份工作,她又不乐意,觉得干活太累钱少还受气。

这可怎么办好呢?总不能这么一直下去呀。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9:32 +0800 CST  
陈斌一开门就听到有人点着鞭炮从门前经过,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正是黑风村的村长,一个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男人,他怀中抱着大个花环,花环上缠着白条。他总觉得今年村子办起的丧事办得特别频繁,频繁得似乎每个月都会死上一两个人,这十多户人口的村子本就小,这么一年下来,村子好像一下变成了大萧条时期不断裁员的公司,变得冷清了许多。

住在村尾的张伯看到陈斌便靠了过来,愁叹道:“唉,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你说今年这都死了几个人了。”

“死的是谁啊?”

“村长的儿子,这人怎么能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年纪轻轻的,才刚三十出头呢。”

“到底怎么了?”

“这谁知道啊?我看啊,多半是我们不小心惹怒了黑风山的山神。”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49:48 +0800 CST  
关上门后,陈斌又开始打扫收拾院子,准备晚饭,他的每一天都几乎不得不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得停歇。他打算明天也到村长家去吊唁一番,毕竟平日里村长也帮过他们家不少忙,不久前村长儿子还给陈斌送了两大桶新鲜的花生油,自己不过去看看帮个忙怎么也说不过去。

黑风山山势魏峨,层峦叠嶂,住在黑风山脚下天似乎也黑得特别早,如果赶上满月,山谷里的风总来得格外凄厉。所以往往到了晚上,村子里也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是各自呆在各自的家里看电视,陈斌也不例外。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感到异常的疲惫,晚上九点刚过,就不停地打起哈欠,随时想上床睡觉。

一连好几天,陈斌身体的疲惫感变得越来越重,如果不是陈晓晓叫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睡过了头。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啊?早饭也不做,活也不去干。”

“你还不赶紧起来!”

又过了好几天,陈晓晓看到陈斌就这么赖在床上让她看着十分不舒服。陈晓晓满口抱怨,因为陈斌的偷懒,现在导致她不得不洗衣服晒衣服,还得做饭,甚至还要服侍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陈晓晓非常不情愿地走进母亲的房间,房间浓郁的药味熏得她随时都想呕。而且母亲由于常年躺在床上不经常洗澡,身上也是带着一股体味,陈晓晓嫌弃地拿着一瓶劣质的香水在房间里胡乱地喷。

“怎么更臭了啊?!”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50:33 +0800 CST  
这活干下来还不到三天就已经把陈晓晓给气疯了,她冲进陈斌的房间里,指着他就破口大骂。

“喂!陈斌!你够了没有啊?!”

“你这装病装得也太假了吧?都几天了?!是不是连饭都要我给你端进来啊?!”

“对,对不起啊,晓晓。”

陈斌说出这句话仿佛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脸色苍白,手刚抬到一半就又掉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甚至他为此感到深深的内疚,他没想到自己一向健壮的身体就这么累倒了,自己倒了倒还不要紧,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我怎么那么没用。

陈斌啊,陈斌,你倒是赶快好起来啊。

发起胡闹来的陈晓晓压根不想听任何解释,她一心只觉得这都是自己哥哥故意设计欺负她的。特别是当她看到自己因为扫地时不小心刮破的手,她心里的火又更添了一桶油,呼呼呼地往上冒,努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一天到晚就会说对不起,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真是个废物,一点点病倒在床上,你装!你给我继续装!”

陈晓晓转身就跑回自己房间,她什么都不想再管了,不想再管她的哥哥,也不想再管她的母亲。她想,他们全都饿死了更好,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就想着我去伺候他们,凭什么?!然后她又安慰自己道,别生气,别生气,等我嫁给巴录后,打死都不要再回这里。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51:04 +0800 CST  
而此时的陈斌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留下了泪水,他只是想努力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却不曾想到最终自己变成了他们的负累。他想,也许让自己这么死去就好了,但是他又想到,如果自己死了谁又来照顾病床上的母亲呢?他觉得自己作为哥哥的,不应该把这样的重担丢给自己的妹妹,她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

黑夜渐渐将他吞没,今晚的风刮得异常的激烈,仿佛风正在发生剧烈的打斗,打得窗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陈斌疲惫得再难以支撑沉重的眼皮,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在梦中他依旧没有停止责怪自己,怪自己没用。

陈斌,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陈斌,你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陈斌,你不要再睡了,赶紧起来干活。

倏的一下,陈斌就好像听到有人喊他一样立身坐了起来,他背脊挺直,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啪”的一声,他又倒下了,接着,他的身体诡异地蜷缩在一起,像一根被压扁了的弹簧。慢慢地,他裤子后方屁股的位置破了一道口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蠕动着。口子渐渐被冲破,变成了碗口般大小的洞,然后裤子上臀部位置的线条整条一起裂开,露出了陈斌早已被啃碎的蓝色四角内裤。

一大群蚯蚓般大小的黑色虫子从他的肛门里冲出来,数量之多如同蚁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如同赛跑一般,一溜烟地飞窜到地上,然后便消失不见了。剩下独自卧倒在床的陈斌,他睁着眼,两眼无神,流出的鼻涕和口水黏在一起落到地上。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51:38 +0800 CST  
当陈晓晓再次出现在陈斌房间里时,已经是两天后了。陈晓晓冲上前去想推开陈斌,这时她才意识到陈斌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他全身冰冷,肢体僵硬,脸颊凹陷,凸起的双眼好像随时要飞出来。陈晓晓本能地跑出房间,一出来她就看见对面敞开房门的房间,正好露出一张挂着白色蚊帐的木床,木床的床位是一双满是皱纹的脚。

这个死陈斌,怎么突然就这样死了?

我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真的注定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吗?

不,我不甘心,我的命不该如此。

眼眶红润的陈晓晓快步跑回自己房间里,她从衣柜旁拉出二十八寸的玫红色行李箱,打开衣柜,把挑好的衣服一件件扔进行李箱里,接着又是她的化妆品和一些必备的东西。她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匆匆拉起拉链。

最后,她做到床上,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心里多少又感到有些犹豫。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5 21:52:07 +0800 CST  

楼主:邬桪

字数:70819

发表时间:2018-02-06 05:27:4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07 14:40:51 +0800 CST

评论数:18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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