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这时,客户带着妹妹进来了,问会议几点开始。她穿着一件鹅黄的手工编织毛衣,那花样看起来很特别,像两块豆腐干串在一起。我慌忙换工作服,还没收拾好,她们又急急忙忙出去了,我把头探出门口,告诉她从哪下楼梯。
我把头缩回来,掩上门,急急忙忙开始穿衣服。让人异常恼火的是,纽扣刚要扣上,一个人推开门进来询问从哪下楼梯,我慌忙把衣服拉住,躲在柱子后。刚把这人打发走,我迅速扣纽扣,但手指显得异常笨拙,半天扣不上,这时又进来一个人问路,如此反复几次,弄得我万分懊恼。
公司集会,这次可以带亲友,也就上个卫生间的功夫,等我出来就跟他们走散了。我在四合院里寻找,意外地遇到从前的老领员,还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淡淡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问旁边的人,说是又回来了,我感到难以至信,这离开可不是一年半载,看头上白发都生了,怎么又回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我匆匆忙忙地,在广场上找到部门的同事,只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场子边上。问我们的位置在哪?回答不知道。我拿出电话来拔打,寻找同来的家属,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但是那个名字一直输不对,急得我满头大汗。
广场在一个山顶上,分成很多的方阵,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望去黑压压一片,如果要在这里找一个人那得多难!人群里各种声音都有,吵吵闹闹的如菜市场一样,得足够大声,才能把嘈杂的吵嚷声压制下去。
我又看到了同事,先前坐在边上,有一棵横卧的杂树,背后是很深的沟壑,此刻坐到了场子中央,其中一个还站着在找位置。现在这些对我毫无意义,我只想怎么找到我的家人!一次次输入那个名字,却总是失败!我不记得那个电话号码,存的名字,这时要找出来,尤为困难!
天黑沉沉的,许多人聚在山顶,没有灯光,情景看起来有些诡异,而且这地方似乎很久以前我曾经来过,具体的情形又不记得了!但此时,我只想尽快找到那个电话号码,把人找到!越着急,手指越不听使唤,好几次,那个字母都快拼写出来了,手指一滑,又跳过去了!一直到梦醒,都没有拔出那个电话号码!
近来虽然还有些睡眠不好,但状态有所改善。一是不再很紧张,很疲惫,挣扎很久才醒过来。二是很快入睡,间或会惊醒,但总体来说,基本的睡眠时间还是能够保证。三是不再处于极度的焦虑不安之中,有一线希望从心底升起,看似微弱,却产生了巨大的力量。
近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类人群,有文章,有音乐,看似很热闹。出于好奇,随意点开一个链接,匆匆扫了一眼,赶紧关闭,太恐怖了!无论是音乐,化妆,文字都让人感到很惊悚,如果这就是世人眼里的抑郁症患者,并且还企图用这些方法去治疗,那真是太不幸了!结果有可能是背道而驰,甚至更为糟糕!有一个病患,在家人的努力下,抑郁症好些了,但整个人都变傻了,基本上报废了!可惜一个高材生,就这样成了一个废品,重新拋光打磨成才的机率微乎其微。
抑郁症如果真要看成一种病,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但如果换一种思维方式,以平等之心待之,平和以待,或许可以找到救治方法。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4-19 22:38:59 +0800 CST  
【沉船】

这是发生在老渡口的一件往事,那里有个网点,定期公司会派人下去视查。前不久,发生了一件事,由此居然牵扯出一桩沉船事件,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事情的起因倒是微不足道,两个业务员因单子纠纷闹到机构,于是上面派督导下来查堪。这位督导老家也是镇上的,很久都没回家了,借此机会也可以回去看看老母亲。但事情偏偏在这儿出现了偏差,镇上人说看见她到了码头,没入水中,然后又从水里走出来,居然如履平地。但事实是,督导家里人几天不见人回来,打电话到老家,那边说根本没有见到人,这下两边的人一下子慌了,赶紧报警!
这事闹大了,刑征科的人都出动了,便衣还到镇上去走访。镇上还保留着一条老街,住户大部分已搬走,临时住着些闲杂人员。那天,便衣偶然从那里经过,看见一个女人快速闪进一幢老房子,跟失踪的人极为相似。便衣悄无声息地跟进,同时用暗号通知警察,在那守候了几天,终于将嫌疑人锁定。经核实,这人跟失踪者相似度高达99.9%,但此人却对这期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至于为什么到了这里,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她却提到一句,水下有个庞然大物,情形极为可怖,并且指出了具体地点。
根据线索,相关机构派人查堪,渡口水下确实有两艘沉船,但打捞却非重困难。镇上的人突然变得很聪明,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回事,一时街谈巷议,热闹非凡。但只有两点引起办案人员的重视:
1.沉船的传说流传甚广,为何一直探索不到?
2.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接连发生几起离奇事件,且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会不会是沉船主动浮现呢?
最后的结局似乎很圆满,沉船被打捞出来,渡口重新又恢复宁静。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4-27 05:37:20 +0800 CST  
【流水宴】

这是谁大请客,大摆宴席,从楼上一直摆到过道,电梯间,广场。我们部门的席位在广场,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位置却没坐满,只稀稀拉拉几个人。每一种菜都是大份,满满当当的,夹了几筷子,感觉就饱了!有人开始打包,把那动也没动的菜倒进大碗中,再装进塑料袋里。
同桌的惋惜道:“可惜大伟没来!”
正说着,大伟飞奔而至,拉开椅子落坐!这个人特别喜欢吃,不管吃什么都津津有味,看他吃饭,可治疗厌食症。我离开座位,想看看这宴席有多长?桌子一直摆到了街边,盘子很大,好像是花坛,很多的菜动都没人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么大的盘子,洗干净没有?”
顿时没有了食欲!回到台阶下,一个过路的老婆子拎着塑料袋,迅速地蹿到桌子边,扣了几碗菜到袋子里,很淡然地拎着袋子走了!
我选择无视,并主动给她让道。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过来几个小姑娘,边走边唱歌。
合唱:流啊流啊,月光光,照在身上,那心里却并不忧伤……
这几个小姑娘穿着汉服,打着胭脂,轻歌曼舞,在街边排练节目,唱完立即拍手,自我激励。这几个小姑娘嗓子很不错,声音清越,让听者为之动容。
从电梯间涌出一群人,走下台阶,在广场上站了一会儿,渐渐散去。天色黯然,仿佛又回到从前,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只是一片浑沌。我望望空荡荡的街道,又一次感到不安,时间又一次停滞不前,暮霭飘荡在四周,充塞在人与人之间,倍感压抑。
小姑娘的歌声一直回响在耳边,还能给人一点点慰籍,但终归还是不踏实,它的力量太过微弱,仅仅是让灵魂能够透一口气。而歌声包含的凄凉,如针砭一样,短暂的快意之后陷入了更深的悲凉。这是谁写的,完全不适合给小姑娘唱,那悲伤和哀愁,看似淡然,却能让人沉醉。
我特意选了一条不同于往常的路,每天的步行必不可少,已然养成了习惯。浮桥曲曲折折通往对岸,站在桥中间回头望,惊奇地发现土坎上有沙燕的巢穴。这些小鸟曾密集地分布在下河湾,当被惊扰时,轰地一下飞起来,遮天蔽日。而且这段河岸亦是原生态的,几乎看不到工业化的痕迹。一株芭茅开着砖红的花,甚为显眼。
我顺着浮桥悠闲地往对岸走,到了码头却不想上岸,折转身往回走。桥杆上散着很多的照片,还写着名字,我瞟了一眼,克制住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在一处弯拐,有一片小树林,一座小小的岛屿,一群毛茸茸的小鸟浮在水面。当我走近时,它们齐刷刷飞上天,盘旋一阵又落到水上。
虽然它们更像茸毛小鸭,却被称之为“沙燕”,我亦人云亦云,没有过多地纠结,因为浮桥上没有游客,我得加快步伐离开。
经过桑园时,依然是原来的模样,靠近大路,被村民洗衣淘菜的污水冲出几道深沟,黑黑的水缓缓地流。秋冬时节,桑树已修枝,光秃秃地立在原野,一直通向河边。
路边有户人家,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屋檐下摆宴席,这是看守桑园的职工家属。他们谈论着桑园里的奇异物产,这引起了我的好奇。走近桑园,远远地望见一片硕大的花,看起来非常壮观。我弯下腰,凑近细瞧,原来是野地里常见的植物,只是不知为何变异成这样?一株疑似向日葵的植物,但光溜溜的,没有叶子,没有花,只是一枝杆。在杆上寄生着两株野草,开着淡紫的花,足足有小儿拳头大。把花拔掉,枝上露出了一个窟窿!
更为奇怪的是,整棵树看起来就像一块蛋糕,从撕裂的地方看去,尤为明显,似乎很快就会从窟窿处再长出一朵花。再看掰下来的那朵花,看起来就像一朵普通的野花,但放大了几十倍,有昙花那么大,就是一朵还未绽放的昙花,鳞片的边缘呈淡淡的紫色。
在这光秃秃的枝干顶端,稀稀拉拉顶着两三片叶子,高高在上,我须仰视才可见。天色越来越暗,水渠里的水黑黑地发着光。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感到有些害怕,寻找退路,准备离开这里。这时我才发现事态严重了,完全超越了我的想像!
我回到路上,有两根电线杆,后面有一所大房子,跟普通的民房不同,砌着灰白的砖墙,盖着玻纤瓦,在黑压压的茅屋间特别显眼。这是蚕房,已过了收茧子的季节,房门紧闭,墙上刷着石灰消毒。房子后面也是一片桑园,枝条扦插下去才一两年,只有鸡蛋粗细,被修剪成光秃秃的桩子,刷着石灰,望去白晃晃的。蚕房后面有一个大晒坝,此刻扯着幕布,似乎要放露天电影。村民搭着小板凳,挤挤挨挨坐在那,仰头望着幕布,等电影开场。
我从坝子经过,往河边走去。垮塌的河岸长满芭茅,巨大的裂缝紧逼村民的后院。
我似乎对这地方很熟,但似乎又很陌生,一切场景似是而非。两个妇女从我身边经过,热情地打着招呼。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含含糊糊点头,嗯啊几声搪塞过去。在这里很重视辈份称谓的,一旦叫错了,那可不得了,得罪人不说,还可能酿成大错,打架都有可能。争吵打架对村民来说是难得的热闹场合,打架双方提着菜刀,气势汹汹,围观者蜂涌而至,很快扎起场子,抄着手,观看表演。这两个人看着眼熟,但我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更不敢冒昧称呼,只能含混不清点头作数。
这两人边走边交谈,向晒坝走去。我与她们背道而驰,在村子里转悠,记忆似乎正在一点点被唤醒。在村子中间,有一溜高大的茅草房,前后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只是见不到人。
有一间商店,撑着彩条蓬布,从电影里走到现实中,买的炸鸡,烤肉串饮料。在那个时代,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店?但奇奇怪怪的事太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惊诧莫名。
有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商店外买东西,我本想上去问路,因为懒,最后放弃了!只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但我觉得异常遥远。我从巷道穿过去,转到坝子东边,芭茅围的篱笆墙里养着一群鸡,让这沉寂的村子有了一丝丝烟火气。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5-04 07:00:26 +0800 CST  
在一幢高大的房子前,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这幢房子是他家的厨房,跟我先前看到的大房子有门相通,难怪看起来建筑风格那么相似。
厨房很大,是两家人合用的,从打开的房门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我走近细看,果然是我家的远亲,但她忙进忙出的,对我视而不见。房间很大很宽敞,中间是一张圆桌子,摆放着碗碟。我退出来,右边是瘸子家的菜园,草编的篱笆,扯着很高的渔网,防止鸡飞出去。
从巷子穿出去,是老屋,但它变得让我不敢相信!原本是矮矮的茅屋,此刻变成了高大的二层小楼,不过依然是草夹的墙壁,这算不算是奇迹?厨房外有一丛竹子,竹子下是一个洗衣台,关着水泡着一堆红薯萝卜。院子里堆着一堆土,形成一道坎,关着水,来往的行人只能巴着屋檐下走,也不知哪个缺德鬼干的好事。
我走进屋,里面的格局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外面的改变而变化。草夹的墙壁,没有门,一眼可以望通,一溜下去安了几间老式的木床,挂着蚊帐。房间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得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经过,稍不注意就会碰倒盆盆罐罐。我望了一眼,心生畏惧,退出来,站在门口,右手边是灶屋,大铁锅里煮着猪食,柴灶里冒着烟。
一个女人系着围裙向我招呼一声,又低着头忙活去了,我退出来,向后转去。天色很暗,分不清倒底是清晨还是黄昏。在这里生活的人变得麻木而冷漠,只是卑微地活着,间或有一两个异类,想与生活抗争,结果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过得比其他人更惨。因为他们对痛苦的感知更为深切,因此活得更加痛楚。
我穿过两家房屋的巷道,转到屋后,隔着一条小路,无边无际的沙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地里种着萝卜,莴笋,还有稀稀拉拉的苹果树,几乎看不到人。我顺着小路往南走,洋槐构树把路遮得严严实实,左边是菜地,右边是住家户。走着走着,路就没了,或者是被挖断了,或者是被一堆土石给拦住了,因此我得转入住家户,从人家院坝绕过。不长的一段路,居然曲曲折折,从树丛中进进出出,目光被遮挡,看不见远方,待到重新从转到路上,已经非常疲惫。
光线如此昏暗,空荡荡的村子没有一点人气,家家户户的大门敞开,黑洞洞的透着一丝恐怖。转出树林,来到原野,菜地从脚下延伸到东边,一条河流环绕着整个坝子,在远处波光闪耀。地势以村子为最高点,所以整片菜地呈现一个优美的孤度,缓缓地向东下行。我近旁的地里,种着胡萝卜,沙罐萝卜,莴笋,白菜,稀稀拉拉的,长得并不好。我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在麻柳湾,居然建起了一幢房子,并且意外地见到几个人!这太让人感到高兴了,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终于见到人了!
我高兴地往那跑去,看起来很近却总也走不到,费尽周折,拐了一道弯又一道弯,跨过一条田坎又一条田坎,终于来到大宅之前。从远处看,以为这里地势很低,一路走来,全是平地,根本见不到坡度,可能是视觉误差的缘故。
隔着院墙,隐约可见里面的情景,是两层楼,楼梯是通用的,在宿舍外面。一个女人正弯着腰在晾衣服。一楼房间开间很大,像是库房又像是教室。我在门口匆匆瞅了一眼,赶紧离开,还是识趣点,不要过分好奇。
我离开坝子已经很远了,但这里所见的依然是无边无际的菜地,阡陌交通,鸡犬之声不闻。大水经年累月地冲刷,坝子一年一年垫高扩张,原以为麻柳湾已是尽头,哪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宽广。
在地里有几个人正在干活,他们弯着腰,萝卜叶子几乎盖过身子。路上还有两三个人,推着板车,车上是满满当当的萝卜白菜,扎得紧紧的。车很重,在路上压下深深的车辙压,一个人拉,一个人推,两个人都憋足了劲,显得非常吃力。更为难的是车子,很担心这么重的压力能否承受住,会不会散架。显然这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车子吱吱嘎嘎响着从我身边经过,那两个人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满脸汗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我闪到一边,给他们让路,这两个人我一点都不熟悉,从来都没见过!我不由得对所处的地方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麻柳湾吗?
我收起好奇心,望着有水的地方走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一条河,环绕整个坝子,从山脚切割而过,只要到了河边,顺着河流走,定然会找到出路。远望波光粼粼,走起来却是遥不可及,走啊走啊,路长得没有尽头,河流在远处诱惑着我,却总也走不拢。
当我想放弃的时候,一片开阔的水面呈现眼前,沙鸥翔集,水面倒映着市镇的楼宇,身后是熟悉的树林,树下是熟悉的茅草屋,屋顶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热热闹闹,充满人间烟火气息。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回到人群中,暂时脱离绝望孤独和焦虑。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5-05 05:37:54 +0800 CST  
远远地有人向我打招呼,问去不去?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走近一看,是久违的老同学,大家邀约去郊游。这当然好!一个人从孤独中走过来,非常向往回到人群之中,重新感受群体的力量。
我们乘船到了江中小岛,芭茅绿绿的,柔媚如丝,才半人高。草丛中点缀星星点点的野花,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镜头一转,再看同学们,居然还是少年,这也可以理解,我们同时回到过去,也许仅仅是回忆,也许是往日重现,也可能是同时穿越了,现在这个词经常出现,成了小说家的惯用技巧。
郊游继续进行,又撞进两个人,在草丛里奔跑捉迷藏,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是我很熟悉的人,一个小孩,一个女人,活生生的母子俩,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惊诧莫名的。孩子还是小学生模样,只是脸有点黄,在地上欢快地奔跑。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既不是现在的时间点,也没有跟我们在一个时点,而是两条平行的时间状态,其中一条意外地折断了,交织在一起。
我试着走近,向他们打招呼,但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膜,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真实实地存在,隔绝了我们。
我不禁再次怀疑走进了异度空间,这是一个极为禁忌的地方,人人往往谈之色变,许多的传说大都基于流言。因为没有人去过这地方,就算是去了也回不来。大约是虚无缥缈的世界,于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像,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关于这未知的世界,有两个认识倒是高度一致:
1.昏暗不见光日,人如影子飘飘荡荡的,无所谓时间无所谓空间。
2.人缘的重组,就算是曾经在一个锅里舀饭,居住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到了这里也形同陌路,更无所谓前世今生。
3.每一个都有独自的轨迹,联系的是独立的时空。一旦时空轨迹坍塌,顷倒在别人的轨道上,发生交叉,仅仅是能窥视他人的运行却无交集。每个人必须面对的是孤独与绝望。
4.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待定,但有些人因为意外,承受不住强大的压力,从现实的世界陷落到这个空间,最终人还活着,魂却没了,结局大多悲惨。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5-12 21:10:02 +0800 CST  
刚刚看到新闻,又有人因抑郁症自杀,算了,不再纠结于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继续讲故事。安排到郊县去学习,两三个人在街边吃早点,一张老式的木方桌,摆放着油条豆浆米粉,几个人很闲适地边聊边吃。东边有一幢五六层的小楼,我牵着小孩向门洞走去。这是一幢略显陈旧的小楼,我们沿着楼梯往上爬,走着走着,楼梯消失了,楼道变成了一口深井,跟着我的小孩变成了一口小奶狗,被我抱在怀中。原先是楼梯的地方,仅余一点痕迹,得手脚并用向上爬。我焦急地呼唤小狗,得不到回应,只得下来,我的鞋也没有了。我们束手无策,可怜巴巴地站在楼道里,这时有户人家开了门,我趁机问:
“楼梯没有了,你们从哪出入?”
那人说,从后门。我们从他家借道,从窗台翻出去,是一座小山包,零零星星开着几块菜地,一条羊肠小道在其间若隐若现。我们踏上小路,三跳两跳就到了街上,那几个人还在吃早点,时间似乎被剪辑了。再看那幢小楼,依然是老样子跟旁边别的楼没有啥区别,安安静静甜呆在那儿。我们刚刚走过的小土坡零星的菜地晒着太阳,路边开着野菊花,网着干红苕藤,这是乡下很平常的景像。但刚刚经历的绝望不会轻易地淡忘,我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再次详细地回顾细节,像电影回放一样。不捋不打紧,一捋让人冷汗直冒!那怪异的楼梯,以及深井像什么?不就是一个坑吗?而我在其中绝望挣扎,抬头仰望,这坑深不见底,居然无路可去!
从坑中脱险的经历,实属意外,借道的那一家人,仅仅是除以疏勿大意吧,放跑了我们,细思极恐!
这样奇奇怪怪的经历对我来说,早已见怪不怪,因此不再感兴趣,有时记得,有时一醒来就很快就忘记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刻意地执着地纠结在某一件事上,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倒不如淡忘,向着光明的快乐的地方出发。其实什么都没改变,心情变了,看事物的角度变了,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5-12 21:13:21 +0800 CST  
断断续续的,依然会收到一些不连续的信息,时间似乎停滞在某个时段,比如我又回到学校。在新生报到处,老师问我年龄时,都不好意思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填写。是填真实年龄吗?这个年龄肯定不合常规。并且我无数次重返校园,每次都是以新生的状态入校,学校一直在变化,而我的身份却一直没变,很是让人感到难堪。
这次给我安排的宿舍是514,我拎着行李在校园里打转转,问了无数的人,就没有找到第五幢宿舍楼。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在原先红楼的位置。我边问边进去,楼四四方方的,宿舍也沿着四堵墙,一小间一小间隔开,中间留出很大的空间。舍友们跪在门口整理行李,地板像日本的木地板,擦得呈亮。我绕了一圈,找不到楼梯,终于在别人的指点下,在东边的墙角找到一架木梯,攀爬到二楼。二楼的情形跟一楼一样,我在学长的带领下,沿着一木梯继续向上爬,从二楼上去就是天花板了!这可咋办?我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纸条,“514”变成了“116”,我来不及惊讶,从木梯下来,又回到一楼。每个房间都有人,在木地板下翻出来一堆乳白色的凉鞋,看起来像果冻,刚刚可以放在手心。
最终我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宿舍。但是故事似乎并没有结束,时间在这拐了个弯,我又意外地邂逅了几个老同学,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一片小树林中,遇到一队秋游的人,这地方看起来很熟,似是而非的样子。山中有流泉飞瀑,雾气萦绕,阳光从树梢打下来,景色宜人。他们向我打招呼,一看好像认识,但我真的叫不出来他们的名字。在领队的带领下,我们去找吃饭的地方。食堂在山涧边,几个石头支口大铁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这分明是野炊啊!这样有趣的食堂真还少见,只是人太多,锅有限,要想挤近舀饭真还不容易。
我知道这又是一场梦,但是场景却那么的真实,一旦回到现实,就感到很乏力,疲惫之极。在梦中我是自由的,爱恨自如,勇敢地表达真实感受,回到现实反而感到很迷茫,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仍然是会犯错。跟人接触让我感到异常恐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样迟早会崩溃的。当一个人独处之时,反而会感到安全自由,长此以往,变得孤癖冷漠,甚至形成社交恐惧症,一见到人就莫名紧张,缩成一团。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在工作中寻找快乐,才慢慢转变思维,像婴幼儿一样学习,从此生活发生了很大改变。扔掉那些自以为是的僵硬的面具,释放出鲜活的生命,快乐地享受生活,活出本来应有的样子。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5-21 08:20:12 +0800 CST  
【伯父】
听闻伯父过世的消息,阿姨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对来客,始终没有转身,一直到他们离开。天黑了,万家灯火,阿姨习惯性地开着小台灯,打理一盆兰花,凝视着那幅字画。但今天,她却没有一句言语,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路灯透过窗帘照进屋,房间里朦朦胧胧的,反倒更显落寞。阿姨并不觉得这个人的离去是什么悲伤的事,反而是一种解脱,终于获得了自由,竟管来得如此决绝。但阿姨总还是感到有点失落,缺少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或许人自身会调动应急机制,逃避痛苦,尽量活下去,麻木是常见的状态。阿姨一个人倦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呆到天明,从天亮又到天黑,到底过了几天几夜也不知晓。
当人们渐渐淡忘的时候,悲伤如同竹篙从水中划过,除了微微的波澜重又恢复平静。而寂寞却是无边无际的,弥漫在空气中,无所不在又无踪可寻。
“也许都是因为寂寞吧!太让人受不了啦!”
他笑着说。那时,他是多么年轻,充满朝气,成为众多女子暗中倾慕的对象。这又是个老掉牙的故事,冗长而又陈腐,揭开那些陈年往事,居然会腾起一股霉味。讲故事的人捂着嘴,打着呵欠,还咳嗽了两声,似乎被灰尘呛到了。
“真不愿提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在那个时候太多了!说不上是悲剧还是闹剧,被道德绑架的人生,被亲情绑架的可怜的伯父,以及终身生活在嫉妒痛苦中的伯娘,实在是无聊之极!”
讲故事的人都感到厌倦,那这个故事还有必要讲下去吗?听的人亦是一头雾水。
但我觉得他们在极力遮掩着什么,既然别人不愿意说,我也不过份地追问,好奇杀死猫,一点也不过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那意外的遇到一个女人,没想到居然从另一个途径又绕到想刻意避开的人和事,看来逃避没有任何意义!要嘛面对,要嘛解开那些结,命运弯弯拐拐,没有捷径可走。
我其实就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事件的旁观者,更是受害者,我不停地变换角度改变身份,试图解释这事,给自己一个说法。但是绕来绕去,最终却陷入迷途,于是我选择逃避,企图远离痛苦,不问是非,最终依然以失败告终。
当我看见她时,感觉很强烈的孤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而她本人似乎并不觉得,依然兴高采烈,一副天真灿漫的模样,与实际年龄十分不合,让人感到很滑稽。她生活在自已的世界中,简单快乐贫穷而单纯,形成一个膜,与现实世界隔离起来,尽可能减少来自现实的伤害。从女人眼中看来,现实的世界非常单一,并且非常好笑,她用自己的理解来评判,拥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出于好心,一般人都不会打破这种结界,一个柔弱的人,用自已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又不妨碍谁,为什么要打破他们的幻想呢?如果让他们保持清醒,直面人生,很可能会绝望之极。这或许是一种应激反应,当人受到伤害,短时间内恢复不了,人体就会调动自身的防御系统,形成一道屏障,缓解伤害造成的冲击。
从这个角度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类人总喜欢一个人发呆,莫明其妙地独自笑。与外界的人接触时,显得很呆板,紧张,戒备心特别重。只有当他们觉得安全的时候,才会放松,表现出性格中最真实的一面。而能够让他们摆脱紫张和焦虑情绪的一定是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能够很容易就掌握,很快就进入,周而复始,循环无止境,且变化繁杂,永保保持新鲜感。
当我看见这个女人时,非常惊讶岁月怎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无论是体态声音皮肤依然是那么年轻,生机勃勃充满活力。但当她一开口说话,我就感到无法忍受,只想马上逃逸,越快越好,越远越好!那声音非常悦耳动听,珠圆玉润的,女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但是她谈话的内容居然停留在幼儿园的水平,天真幼稚陈腐无聊,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不语,耐着性子听她说话,尽管对她谈话的内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女人热情地招待我,拿出最好的水果,糖果,并且挽留我吃饭。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谢绝了她热情的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我能感到背后失望的目光,女人扶着门框,目送我离开。但很快她就会兴高采烈地忙一些琐碎的事,大脑已经把这些主动删简,剩下的仅仅是维持生存最基本的吃喝拉 r>  时间流淌,女人过着与世无争的孤独的生活,一个访客,一件小事都会引起波澜,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造访。那天是难得的晴天,女人在凌晨4点就醒了,浑身躁热,汗水涔涔而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当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时,女人听到清晰的脚步声正从远处而来。她梳洗好,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晨曦映上窗台,一个黑衣人敲门,女人道:“进来!”
来人进门,摘下帽子,微微弯弯腰,递上一封信,简短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女人叫住了他,说:
“我已经知道了!”
陌生人收回脚步,转身,略显惊讶:
“你全都知道了?”
女人自言自语道:
“我早就知道了!谢谢你给我捎信!”
女人一直陷在椅中,过了几天几夜,太阳升起又落下,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女人并不感到孤独,在这告别的时刻,男子的身影一直在房间里晃动,就像活着时一样,甚至更为自由。不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男子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只是不说话。女人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喜欢这样一个人独处,又非常害怕。
我看见夕阳下的荒坡,枯草在光照下纤毫毕现,空气丝丝作响,冬日的荒野没有鸟鸣虫吟,时间变得特别漫长,仿佛停滞不前。我站在荒草丛中,面向长江,远处雾霭沉沉,男子从江面走来,依稀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我告诉他,应该离开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不要再流连人世间,继续你的行程。他似乎看起来很悲伤,张着嘴大声嚷嚷,但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屏障,看见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但眼神却不受阻挡,一下子就读懂了。
“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懂!”
太阳下山了,天色变暗,男子亦悲伤地离去,身影没入水中,与雾霭融入一体。在报信人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当陌生人毅门的哪一刻,证实了先前的预感,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永别了!
初次见面,我眼前为之一亮,儒雅风流如玉树临风,真是鹤立鸡群,但他的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忧伤,更添一份迷人的风姿。这也许是一场错误,不该有的一次相遇。不过,这样的人物如风一样,到哪都会吸引人,因此也乐得游戏人间。一旦遇到就要抓住,自由的风从柳条间穿过,柳条是不可能抓住风的,最终亦是痴梦一场。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一场游戏,如此短暂,如此美好!
初见时,彼此还很年轻,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转眼,岁月无情,时间带走了一切,剩下的仅仅是沙子中闪烁的金子。一提及此,女人胸口又开始发闷,浑浑沉沉地陷入半睡眠状态,喃喃自语些自己也听不明自的话。难道说,人出生时,大部分时间处于睡眠状态,而老去时,也是处于浅睡眠状态,不分白天还是黑夜,想睡就睡,瞌睡就来就来了。婴儿在睡眠中成长,一醒就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不间断地接收信息,学习模仿。而老人则在睡眠中遗忘,褪去一层层的武装,解甲归田,重归婴儿的纯真,回到生命最初始的状态,尘归尘,土归土。
一想到这,我就感到很沮丧,原本想讲述的故事,一下子没了兴趣,不如就让他们遗失在时光里,不再提及,甩开步子,去寻找新的目标。
别人的故事我已经厌烦了,看看我自己,如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泊,无所依靠。直到有一天,一个突发的偶然事件,让我看到了隐藏很多年的真像,拔开迷雾,终于见到晴天,原来如此!顿时恍然大悟,从此作出一个重要决定,拋弃那些该放弃的,不再仰人鼻息,坚定地做我自己,不再徬徨迷失。接着做了两个重要选择:一是脱离开那个群体,他们既不尊重我的职业,也不尊重我本人,为何还要虚伪地交往?倒不如痛快地决裂!二是亲近我的贵人,这么多年默默的照拂,而我居然没有一点感知!真是个笨蛋!从今以后,得好好珍惜。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6-01 21:59:50 +0800 CST  
【怪病】
真是可喜可贺,早晨起来,突然发现纠缠很多年的鼻塞症状消失了!能够自由地呼吸,胸口不再如同压着磨盘,手脚亦不在冰凉,鼻翼也不再红红的,被捏得又红又软,似乎像要揉熟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
这是K的口头禅,从她嘴里出来,极其煽情。我永远记得初次听K在台上演讲,结束时的那段话:
“我还活着,太好了!你拒绝了我,打击我,太好了!我会继续努力,做得更好!你认同我,支持我,太好了!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是我持续前进的动力!……”
K在台上热情洋溢地发表演说,台下听众情绪被带动起来,振臂高呼,随声应和。那一刻,一股热气冲向脑门,堵塞很久的鼻腔突然变得畅通了,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如。但是,这样的轻松非常短暂,跨出大门,冷风一吹,又回到从前,郁闷之极。
这一次不一样,是整个心胸都打开了,一扫阴霾,从头到脚,豁然开朗,我看到了真相,不由得双眼蓄满泪水。原来亲情一直都在,你从未离开过我们,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你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矛关照。因为有您,尽管我们被沦落到社会的最底层,却并没有随波逐流,被同化,因为还有希望,还有理想,还有美好的向往,伴随我们走过人生的低谷。关于您,始终只是一个传说,只言片语拼凑起来的亦只是个模糊的印象,我数次提笔,想作描述,但最终放弃了!根本写不出什么,就算勉强拼凑几个字,亦显得浅薄无聊,空虚乏味,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全部抹去。
今天,却因为一个突发的事件,所有的事件如涓涓细流汇聚到一起,整个事件的轮廓才得已显现。真正书写的是时间,只有跳出来,纵观全局,才能看到真相。不得不感慨,时间是个伟大的雕刻师,一刀一刀,化腐朽为神奇。经过时间的打磨,那些人和事凸现出来,给人强烈的冲击力!
也许是刻意的遗忘吧,我的记忆是一片混沌,离群索居,生活异常困冏。偶而来一个访客,并没有带来欢乐,而是焦虑以及更深的失落。当一个老太婆到我们家时,黑狗立即蹿出去,围着她摇尾巴。老太婆非常高兴,连声说:
“哎哟!这狗认亲呢!”
我好奇地打量这个人,缠着黑色的头巾,穿着对襟子长衫,看起来活脱脱是《熊家婆》里走出来的人。我看着她,有些害怕,老太婆提着一只布袋子,拄着拐杖,旁边还跟着一个半大小子,穿着绿色的军装扣着一顶同色的帽子。他们都眯着眼,似乎有光线射着睁不开,脸上浮现着笑容,亲切而又真诚。我望望这俩人,不知道该如何招呼,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半大小子问:
“幺姑在不在?”
我一下子懵了,下意识答道:
“在地里!”
我们一行人还有一条狗,向地里走去,半路上遇到我妈,挑着粪桶,满头大汗,头发贴在额头,衣服汗湿了贴在背心。老远妈就亲热地招呼老太婆,称之为“娘”。我更加迷惑了,这是外婆吗?怎么从未听说过?
在那艰苦的日子里,这是一丝微弱的光亮,不足以温暖什么,但却给人以希望,给精神一点寄托。母亲放下农活,赶紧洗手洗脸做饭,难得遇到这般高兴,高高兴兴地与他们挂家常。吃过饭又一起下地干活,老太太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也跟着到地里看热闹,家里的狗也跟在后面,一路撒着欢。在那孤苦寂寞的年月,这是难得的为数不多的欢快记忆。因为经济拮据,改善生活,花生担当了重任。现在依然钟爱花生,胜过了其他任何食物。从嫩花生开吃,脆生生的,微甜,可替代水果。盐花生,炒花生,油酥花生,鱼皮花生,花生糖,花生酥,花生酱……父亲把花生的做法全都尝试过了,其中最经典的是“油酥花生伴泡菜有羊肉的味道”!父亲说这还是个著名的典故呢!
有些事真的不想再提,宁愿它被时光冲走,只留下一些值得回味的有价值的东西。一个人孤独地跋涉,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我奋力奔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扒拉着洞口挤了出去。重新回到阳光下,那一刻我感到一阵虚脱。若要问,是什么支撑我走出来的?真实的原因不外乎两个:谎言和愤怒。
谎言来自外界,他们给我描述的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被谎言粉饰的空间,而我居然相信了。这导致的结果必然是处处碰壁,蹉跎岁月,一事无成。信好还有愤怒,不甘心就这样向命运屈服。一门心思要发愤图强,摆脱被诅咒的命运,终于实现了!
因为现实太过残酷,不知不觉我们循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能找回一点点尊严,活出一点点人样,尽管依然充满不可预料的危险。
我们在一间很大的教室里,大得像一个车间!巨大的落地式玻璃墙,房间应该光线充足,但是天色黯然,尽管门窗全都打开的,依然不甚明亮。讲台上空荡荡的,教室里也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现在的同事!他坐在那,很认真地看书备考。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考试,我心里就开始发慌,不知该如何应付!
从教室出来,在楼梯里与一群人擦肩而过,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一抬头,惊讶地张大嘴:
“怎么是你?”
她保持着一贯的笑容,悄悄凑在我耳边说:
“我们来看考场。”
这是我的老同学,毕业很多年了,又返回学校参加考试,我给她指了指考场,回头一想:
“不对呀!我们不也要考试吗?怎么没说考场在哪?”
我返回教室,那个同伴还在那正襟危座,认认真真看书。我向他咨询考场的事,他放下书,淡淡一笑道:
“什么考试嘛,就是一场普通的测试,就在教室里。”
我走出教室,猜测我们跟他们倒底还是不一样,算了吧!大街上空荡荡的,一只很奇怪的动物在街中心行走。从外貌特征看是一只驴,但身子,腿,两只耳朵又细又长,特别夸张,平面图就象一个特别大的“X”。驴子全身黢黑,耳朵尖有一摄白毛,昂首挺胸,欢快地从大街上跑过。街上的商铺几乎都关了门,道旁的树木没人修剪,野蛮生长,也几乎看不到车辆,好象突然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留下一座空城。
我向街道对面走去,那里原先是著名的商场,此时突然横亘一条河流,我们得很费劲才能攀爬上去。终于见到一个熟人,站在商场的台阶上,伸手拉了我们一把。站在高处,看整个城市笼罩在迷雾之中这个春节过得很憋屈,流转的信息更加让人恐慌,在生死面前,人所有的本性都暴露出来,把乘客的信息起底,在各个微信群中互相转发,其中不乏谣言和兴风作浪传谣的人。
别人都恐惧之极,而我却把这看得很淡,那年地震,好多人一连几天在外面躲,扯着雨蓬,扛着凉席,带着铺盖卷,东躲西藏,而我却懒得动,在家里有什么不好!我们这又不是震中,害怕什么呢?
我承认,自己的神经比较大条,也没把这条命看得那么贵重,因为生命只是一场偶然,长短不由我作主。恐惧焦虑失眠又算得了什么,我现在的工作天天都顶着巨大的压力,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在这个行业,我跳出了原来的圈子,尽管立足很难,还是存活下来。这一路跌跌撞撞,一路坎坷走过来。为了生存,为了适应环境,逼着自己改变。当我从岗前培训班结训时,兴冲冲地去拜访以前的同事,邻居,也许是心态改变了,视角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前看起来很高大威严的办公室,一下子显得破败老旧,摆烟摊的女人还在楼梯口,皮肤依然很白,头发染成黄色,看起来似乎变化不大。我过去想向她打招呼,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女人仰起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主动向我招呼。这一时倒叫我手足无措,红了脸回应她。
淡淡交谈几句,我离开这里,再也不想回来,这是一幢被时光遗忘的老建筑,与周围拔地而起的高楼显得格格不入,最终将掩埋在尘埃之中。
我决定再也不回头,尽管前路未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紧紧揪住青春的尾巴,拼尽全力也要博一把!
我依然弄不明白,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迷梦,只不过很快就会醒来,而不会深深地沉迷其中。这次是在一个小树林里,冬天,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树下是干燥的黄土,卧着一盘石碾子。我站在树下,不知所措,一个人转悠了半天,除了树林还是树林,总也望不到尽头。耶!这可奇怪了!看不出来,这小小的林子,本以为三两步就可以走出去,居然把人给困在这里了!徒劳的冲撞之后,我坐下来,抱着脑袋,一个人苦苦思索:一定要找到出路,不信这片小小的树林真把人给困住了!
我一个人在树林里转悠,雾气弥漫,天色越来越暗,转了几圈还是不见人。也不知道逛了多久,总算看到有一处人家户,一幢低矮的泥房子在树林边上,黑洞洞的窗户,黑洞洞的门敞开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我小心地靠近,离得有两三米远,停下脚步,怯生生地向前挪步,走了几步又倒回来。
房间里亮起了灯光,还响起一声咳嗽,任何轻微的声响此时都会被放大若干倍,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慌忙后退,扶住树干,做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屋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白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扶着门,微笑地望着我。
当我目光与之对视,不寒而栗,转身就跑,闭上眼睛,跌跌撞撞的,始终感觉有人在对着我脸吹气,长长的头发触及肌肤,如针扎一般。我在心中默念,数数到99,豁的一下睁开眼,所有的幻像消失了!我跌坐在草坪上,低矮的围墙下种着一排万年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在空地上有个水龙头,一个洗衣台。我晕了一会儿,站起来准备过去用凉水洗洗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右边有一排平房,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老太太端着盆走向洗衣台,看样子准备洗菜做饭。我一惊,这不是老邻居吗?啥时候搬到这里来了?老太太眼神还挺好,老远就向我打招呼,热情得很。我连忙回应,刚要问她怎么在这,另一个瘦高瘦高的女人也往洗衣台走来。哎哟!怎么又是熟人呢!两个人看见我并不惊奇,很平和地招呼,跟平儿八时的没有两样。女人也笑着和我打招呼,端着菜去水龙头下淘洗。老太太此时已站起来,向小平房走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向我打招呼。格登一下,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对呀!这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平时离得那么远,并且相互之间又不认识,怎么会凑到一块儿了呢?并且这个院子也有些奇怪,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样老旧的院落几乎找不到了!不行,我得想想,这倒底是怎么回事!首先,我怎么会到这儿?这事真有点搞笑,刚刚还在阴暗的树林里转悠,一下子就到了盛夏的老院子,完全违备了自然法则!
我顿时陷入沉思之中,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倦意阵阵袭来,我强忍住呵欠,最终还是没能抵挡睡意来袭,站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真沉,所有的记忆全都被抹去,白茫茫的大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混沌沌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回到了最初的原始状态。我被大雾包裹,四周都是水,寒意袭来,我努力地藏起自己,尽力收缩,如一枚小小的鸡蛋。就让我回到生命最初始的状态吧!简单的,无意识的,仅仅作为一个生命体而存在!在水中沉浮,漂泊到哪,听天由命!当然,这一切都是幻想,很快冷酷的现实就击碎了我的美梦!
一旦当这个人出现,我就知道完了!当这人所过之处,可说是寸草不生!煞气极重,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般来说,一丈之外我就能感到危险的存在。这种极度的胆怯,大概是一种自我防范意识,并且过激以至于到了病态的程度。刚开始,我只是不说话,哪怕隔得很远,也立即感到一阵寒意,全身毛孔紧缩,紧闭双唇,什么话也不敢说,表情僵硬,言简意赅把事情交待完毕立即走人。有一两次,因为工作上的交涉,必须要作衔接,本想放松一点,把事情办好,没想到依然很紧张,并且当我很后悔,幸好没说多少,不然更加会让人惶恐不安。
我一直都缺乏安全感,总想把自己掩埋起来,只留一双眼睛向外张望,悄无声息,一有动静就迅速撤退。外界给我压力很大,哪怕一个眼神,一个无意的小动作都会让我揣摩很久,或许别人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也许真还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繁琐的信息处理,把人弄得疲惫不堪,对真正重要的事务,反而失去了应有的敏感,反应太慢,怡误时机。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大脑会自动删除一些信息,同时降低应激反应,而且对那些群体事件不感兴趣,最终越来越孤单,越来越不合群。唉
又回到教室,天刚刚亮,雾麻麻的。教室里坐满了人,依稀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我暗暗一惊:怎么可能!居然有这回事?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规规矩矩坐在课桌前,面前摊开书和本子,依然那么年轻那么稚嫩,我就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在这奇异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我走过去,向同桌打招呼,她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面目,我仅仅凭发式和橙色的连衣裙以及那冷艳高傲,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她!没错,除了她,没有谁有这样的气质!
一排教室,只有我们这个班在开课,走廊里空空荡荡的。课间休息,待我们重回教室时,又发生了变化。
当我们再次回到教室时,雾更浓了,人影影绰绰,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教室里又发生了变化,桌椅越来越稀少,并且摆得歪歪斜斜的。光线很暗,这时我才注意到,教室里居然没有灯,只有借助外面路灯的反射才能模糊视物。我从窗户往外张望,这地方既陌生又熟悉,我从教室出来,到外边去透透气,在走廊里,我的同桌亦在,红色的连衣裙,扎两个揪揪,脸雪白,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我原本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走到一半就打住了,停下来,靠着柱子,茫然地望向黑黢黢的走廊。
对面有人向我走来,远远地打着招呼,我想了半天,还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他也不计较,依然很热情地跟我拉话。
我好奇地盯着他,这张脸看起来好熟悉,过了好半天,才悦然大悟似的,想起这张脸酷似某位喜剧演员。陌生人向我们走来,带我们去实验室。一出走廊,外面天宽地阔,呼吸都顺畅了,而且太阳亮晃晃的,微凉的风,枝头绽放的新芽,无一不透露出春天的讯息。穿过花园,头顶的水泥架子上攀爬的弥猴桃,紫藤,蔷薇依然还是光秃秃的,只有稀稀拉拉几片霜染的叶子。
一走进实验室,顿时感到阴浸浸的,惨白的日光灯照着实验台上的器材,我畏畏缩缩地落在最后,始终不愿跨进教室门。只要一有机会就开溜。
我躲在角落里,待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去了,一点一点往后挪步,藏进门后的阴影中。实验室的门打开着,射出的灯光洒开,映出一道扇面。我贴着墙,如壁虎一般,静悄悄地往楼下溜,四周很安静,轻微的声响都能听见,似乎被放大了若干倍。溜出实验大楼,我已浑身汗湿,衬衣贴在后背,风一吹,凉悠悠的,冷得人直打寒颤。我顺着灰白的路往前跑,路边是高大的香樟树,仿佛一个绿色的甬道。拼命狂奔,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实在跑不动了,靠着树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气。
“哈哈!”冷不丁窜出来一个人,吓我一跳,本能地往后跃出去。那人把脑袋伸过来,脸上露着狡猾的笑,同时又透着几分滑稽,张开双臂,五指弯曲,状若扑食的老鹰。我望着那光光的脑门,油光水滑的分分头,很夸张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忍不住笑出声来:
“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你以为自己是明星脸吗?”
那人伸出的手爪停在半空,脸上满是沮丧,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转身捂脸豪啕大哭。春天到了,菜花黄,疯子也多,我才懒得理这些呢,绕开继续往前走。槐花开了,树绿得让人心醉,点点白花夹杂其间,芬芳四溢。过去的一切都淹没在槐树的浓荫中,时时还会闻到槐花清冽的浓香,噩梦破除,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6-15 09:08:41 +0800 CST  
【谐趣】
到了做饭的时间了,我们走到厨房,一到那我就傻眼了!这是哪里哟!古老的街道,陈旧的木楼,稀稀拉拉的路人,从他们的穿着看,似乎来自秦朝。我转身问同行的人:
“这是游乐场还是影视基地?门票贵不贵?”
同行的拉着我的衣袖,悄悄说:
“嘘!小声点,跟我来就是!”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露天厨房,整整一条街啊!一个矮胖矮胖的汉子双手提着一个茶壶放到街中间的木桌上,看起来很吃力。茶壶很普通,灰白灰白的,土陶烧制,但足足有磨盘大!我们从边上绕过,到了后厨,一个大头娃娃晃悠晃悠地在桌边走,短手短脚,大眼睛圆溜溜的。一位裹头帕的大汉从后面追来,伸手想捉住小孩,他大声喊道:
“把粥倒出来!”
我们再看小孩,那大脑袋没有盖子,满满地盛着热粥,难道这是一只会行走的碗?说不定还是智能机器人呢!光怪陆离,不一而足,我并没有在这过多地耽搁,沿着老街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与旁边的人说话,怎么半天都没有回应呢?扭头一看,糟啦!同伴不知道何时与我走散了!并且外面天已黑尽,一到晚上我就不辨东西南北,更何况这地方我从未来过,只记得下车的地方在路边,有一座高架桥,右边有座小山坡,旁边有幢方方正正的小房子,房子旁边是一个小坝子,我们从小坝子过来,斜斜地穿过小街,到了这里。
我凭着记忆往回走,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劲,赶紧停下脚步。街对面有一列平房,灯火通明,走廊上站着一个壮汉,抄着手,眼睛盯着前方。我连着给几个同伴打电话,都没有回音,最后摸出纸片给领队打电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领队叫我不要慌,就在原地,电话保持通话状态,他马上过来找我。
我乖乖地站在原地,走廊上的那个人还在,屋子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影到院子里,拖得很长。电话里,领队一直在安慰我,让我告诉他所处的位置。这时候我真还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明明刚刚还能辨识的商店,餐厅,怎么一转眼,只是上了个卫生间,一出来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而且这原本就很陌生的街道更加让人不辨东西,迷路原来是不知道往哪里走,走了几步,发觉与想去的地方不一致,因此变得非常胆怯,害怕,疑虑,以致于裹足不前。
电话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看见你了,往前看,我就在你前面!”
我愣在原地,东张西望,刹那间,迷雾消失,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我并没有走远,从餐厅出来,右边是个小超市,左边是一列平房,只要从中间的巷道穿过去,就是集合的地方。我到了公路边,领队就在前方50米处,已经能够望见人影了,加快脚步跑过去。领队道:
“不要急!慢慢过来就行!”
只能用惊魂未定来形容,当旅行大巴开出很远了,我还未恢复状态。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都傻了,也没觉得害怕,也没觉得惊喜,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顿,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事情过了,想起觉得后果严重,但当时却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念头,我要出去,找到队伍!于是周围的一切都弱化了,被吞没在混沌之中,面前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飘浮在大雾中。我孤独地走在路上,不敢回头,前途未卜,左右邻近又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随时都可能将我呑没!人我胆战心惊,一步一步往前挪,领队的声音穿越雾霭,响在耳边,平和温暖,让人心生宁静。一旦心里不慌,眼前的障碍渐渐消失,我又重新回到真实的现实,街道房屋加油站一切如故,领队就站在前面,微笑着望着我。
我快跑几步,向队伍走去!领队道:
“不要慌,时间还早着呢!”
这次短暂的旅行,把沉闷而无聊的生活拉开一条口子,给灵魂一缕新鲜的呼吸。由于机缘巧合,报名参加一个培训班,进而更加深入地了解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广阔又是如此精彩,那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也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梦。
在一家自助餐厅,意外地遇到大牛,她的粗嗓门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大牛很热情地给我介绍菜品,环顾这偌大的餐厅,却没有几个人。我端着盘子,环顾四周,这不像是餐厅,更像是大型商场的底楼。因为惦记一道小菜,听从大牛的指点,绕到餐厅的出口处,结果就走出来了!在过道那,有两家小卖部,根本就没有啥自助餐的桌椅!我也就顺着路出来,后面是一道坎,乡村公路带我一直走上山。满眼青翠,油菜已结荚,一条小河环绕山脚。河谷很深,一张巨大的鱼网从东边推过来,一个小孩站在陡坎上大声喊:
“这是我家的鱼塘!不准捕鱼!”
鱼网根本不理,往上提起,捕了几条大娃娃鱼还有几条稍候小一点的鱼。小孩大声叫喊,似乎又出来几个人。
课件怎么还没放完呢?后面的分享人还在讲,唉,滔滔不绝说了几个小时,都不觉得累吗?
我来到半山腰,满山的松柏,一条水渠,水渠边一幢小屋,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蹲在门前。一条宽板凳搭在屋檐下,小孩趴在板凳上做作业,咬着笔头,抬起头望着水渠,半天不动。那双眼睛出奇地大,眼神出奇地清亮,胖嘟嘟的脸蛋,肤色微黑。老爷爷高高地站在小孩前,需仰视才能望见脸,穿着老式的土白布卦子,腰上系着一条蓝色的巾子,插着杆长长的竹烟管。这两人不像现实中的,仿佛从年画中走下来的。
山上松涛阵阵,我感到一阵寒意,连忙折转身,退回来,到了山脚,太阳亮晃晃的,碗豆正在开花,我站在太阳坝里,烤了一晌,才感到阳气重新回到身上。
不知不觉又回到老屋,洋槐浓阴匝地,屋外石桌边坐着两个老人。我惊喜地呼喊着,大步跑过去!奶奶穿着灰白的衣服,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旁边是大姨婆,穿着深蓝色的对襟子上衣,头发梳得光光生生,一丝不乱。姨婆手撑着板凳,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而奶奶的影子很模糊,侧对着我。真是巧!今天两位老人一齐到了,很难得遇到!
我跑过去,热情地招呼二老,本想亲热地唠叨几句,但奶奶始终侧身而对,说什么都没有回应,只是具若有若无的影子。大姨婆从未到过我家老屋,今天能够找到这,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我马上想到一件事,顿时惊起一身冷汗,这两位老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连这房子也早就拆迁了,更不会还在老地方。我未及走近,赶紧离开,不过已经晚了!
我掉进了时间的黑洞!一些不可能的事历历在目,仿佛是真的一样。我看见他回来了,黑着脸,坚持要回老家去,无论我说什么,始终是一言不发。前一天,看见他回来过,一言不发坐在床头,当时想问问为什么回来了,想一想罢了。因为在那么远的地方加班,哪可能一下子回来呢。但这次却不同了,活生生地在眼前,只固执地要回老家,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一下子绝望了!只能随他去!在楼下花坛边,一位妇女在搅灰浆,我站在那守望。孩子放学回来了,一跳一跳的,怎么右脚打着赤脚呢?孩子手上捧着一只白色的板鞋,说是鞋带掉了。
我想这也许只是一场梦吧,因为场景如此的不真实,这幢建筑我是如此熟悉,但又如此虚幻。你看这长长的走廊,高大的立柱,长排的房间,巨大的窗户,根本就是教室。但是这低矮的围墙,又似乎是一处居民小区,并且是很陈旧的那种,即将拆迁。难道说,是教学楼搬到小区里来了,还是小区的围墙被赶到教学楼来了?而且整幢楼几乎见不到人影,除了花坛边搅拌沙浆的女人,就再没见到第二个人。再有,这寂静无声,一切的喧嚣都被滤掉了,人亦如同纸片,被压缩进虚空中。
这肯定不是真的,我得走出去!
这次倒是很容易就走出来了,是否表示我已能驶御它了呢?很久以来,我都知道它的存在,躲在暗处,出其不意地给人意外一击,掉入噩梦。那是一个阴冷虚无的世界,人来来去去如影子一般飘荡,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周围雾茫茫的,时间为之停滞,整个一片混沌,压力很大,却不知来至何方,或许是来自四面八方,因为陷身泥潭。最后要拼尽全力,才能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大汗,昏身无为,很久都无法动惮。
但现在,出现了阳光,虽然还是有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但也只是让人感到好奇而异,我能够自由地从梦中出入。梦里一片平和,不管是多么阴冷的人都镀上一层阳光,一切都在好转。并且我还以此为乐,梦境如一只万花筒,把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凑和在一起,演出一场场闹剧,只是遗忘突如其来,一睁开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遗忘来得如此迅速,我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比如刚刚滑过的梦,一个夸张的头像,脸极度变形,一张大嘴挤压脸上的其它部位,露出一腔大板牙,我想了很久才记起这个人是谁。我们坐在一间茶舍,低矮的房屋,古朴的木制家俱,陈旧的古格窗户,让人怀疑这是老电影中的场景。一个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个子矮小,戴着眼镜。我很吃惊,这人不是离开很久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跟他一道进来的还有三两个人,看起来似曾相识。
他们径直走向客厅,盘腿坐下,服务生奉上茶水,倒退着出去。透过木格窗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如一幅隽永的水墨画卷。房间灯光朦胧,倒恰好与这氛围适合。小个子眼镜依然很健谈,他们提到一个人,我还记得曾经在这里任职。
“嘿!这个人在当地很有名望,家势显赫!”
他们继续聊天,我却越来越听不明白。比如刚刚提到的某人,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会与高原上的世家扯上关系?听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满象有那么回事似的。我抑制住强烈的好奇心,一个人坐在那,想像雪域高原的场景。一列火车在荒原上穿行,山顶是厚厚的积雪,车顶亦是白雪覆盖,有人正奔赴在上任的路上。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多么滑稽的事!难道不是闲扯吗?他们还在那继续喝酒,谈天说地,我却悄然退出,没有一个人会察觉。因为我就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可以四处游荡,无拘无束。
又再次被梦魇,挣扎许久,终于醒来!懒懒地躺在那,半天都不想动。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来的,压在床头,伸手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待到板醒,才发现是手抵在下巴,可能是哪个穴位被压着了。时间尚早,睁着眼在黑夜中无所思无所想,很久,才重回睡眠状态。
我知道它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看似无声无息,却在狡猾得等待时机,一有机会就会反扑过来,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我现在有了勇气,不会再害怕,站在阳光下,它就不敢过来。现在我渐渐揣摩到它的真实面貌,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惯用的手法是营造心理恐惧,看不见,听不见,把人抛掷在孤独寂寞之中,以至于产生幻觉,这时它就趁虚而入,让人崩溃,最终心力蓑竭。而一旦识破了它的幻术,就无所畏惧,在阳光下多晒晒,褪去霉气,让自己焕然一新。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6-15 09:14:27 +0800 CST  
【一苇】
行走在河滩上,秧鸡在芭茅丛里咕咕地叫,阳光从头顶打下来,映照着毛茸茸的芭茅花,仰望,眼睛刺痛,随即眼睛发黑,什么也看不见,很久都不能视物。蹲下来,找块大鹅卵石坐下,河水绕过废弃的窖场,被沙洲分成几绺,到庙嘴又汇入大河。因此,大河到此段被劈成几绺,河湾沙坝相间,呈扇面打开。坐在河岸边,望向河湾,湖光水色,顿时让人着迷,恨不得就此歇下来,不再往前走。不过,很快,一个突发的情况打碎了我的沉醉,慌忙站起来往前走。我听见有人呼唤我,那么的清晰,分明就站在旁边,轻轻地,带着一丝笑意和歉疚,我一惊,眼前什么也没有啊!那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久远的都快湮没在时光里了!我不曾记起,也不曾遗忘,就让它留在角落里,交给时间去打磨。阳光从窗洞射进来,照着这一屋子的古董,虽然有人打扫,依然落满尘埃。被隔绝的外面的世界,只有这扇小小的窗洞联系,因此那一道阳光显得尤为珍贵。
我站起来往外走,天迅速地黑了下来,刚刚还是阳光明媚,也就一会儿时间,就进入日暮,更为恐怖的事,这一切来得很突然,一点过渡都没有,就陷入混沌和虚无。我站起来,辨别方向,大致能确定所处的位置,然后向东边的方向走去。
上次洪水冲毁了上坝,断崖裸露出鹅卵石,还有一两棵倒悬的构树,洋槐树,根部裸露,只一点命筋筋连结。我爬上土坎,坝上的房子相互联结,隐没在树丛中。那些人看起来似曾相识,而又分明透着生疏。在胡豆地边,几个人正在搭建房子,一个老者爬在房梁上指挥,年龄有70多岁了,但身手敏捷,一点不输年轻人。那房子很小,还只是个框架,比例看起来有点小。地基只是把沙地铲平,也没有埋基脚,这框架看似轻飘飘的,给人的感观是:只是在这扎个模型吧,完成之后就将运到别的地方去。
老头兴致勃勃地骑在梁上指挥,干瘦,胳膊腿细细的,颔下有几绺白色的胡须,随着老头呼号子而颤抖。路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端着碗,边吃饭边聊天。有人笑着向老头打招呼,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据说,老头是有单位的人,退下来,没有房子,向村里申请,批准可以在自留地边修一座小房子。我好奇地凑过去看,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地上铺着石板,墙裙也是立的半截石板,并且用石板隔成一小格一小格的,看起来像小孩搭的积木。那个老头还晾在梁上,向下俯看,应该看得很清晰的,这不是人住的房子,更像是猪圈,没错就是标准的猪舍,只是有点小,大约也关不了猪吧。莫名地怜悯这个老头,但同情是对人最大的伤害,我转身离去,不想更多地掺和进去。
树林越来越密,越来越阴森,树下的房子又窄又长,隐没在树林中。一条大路穿过坝子中央,但又常常被突然冒起的土包或挖的水坑打断,因而除非万不得已,下坝的人到渡口,基本上都是从坝子外面的路走,拉着车或挑着很重的东西。
我顺着大路往前走,天色越发阴沉,黑暗吞没了村子,树丛下的房子几乎辨别不出来,人影影绰绰的,更让人心里发颤,从门洞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似乎那里隐藏着让人不安的秘密。我快速走过,憋着一口气,到了桑园,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房子还在老地方,却总让人觉得事是而非,外面已被推平,准备建造一座新城,而这一长溜地界还停留在过去的时光,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家人居然还在修房子,不断地扩张,洗衣台几乎抵着下面这家人的屋檐了,左邻右舍都在挤兑这家人,都快被侵占完了。
我站在这儿,迟疑着是不是该进去看看,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地方还是原来的老地方,但是却让人不敢相信,怎么变化如此之大!那年大水之后,房梁被压塌了,再也没有撑起来,病秧秧地趴在那,刮风就吱嘎吱嘎摇晃,下雨则遍处漏雨,柱子边随时随地都会冒出一圈蘑菇。但现在,老房子站了起来,高大威严,从大门进去,里面更是宽敞明亮,房顶盖着小青瓦,柱子是水泥柱头,轻巧美观结实!后院也是非常开阔,从后门跨出去,一眼可以望到河那边。上边的那户人家确实有些欺人太甚,把洗衣台抵着人家的上檐,污水哗啦啦对冲过来。幸而那有一蓬竹,因为水的浇灌,蓬勃发展,但竹强大的喝水能力依然不能将水排空,多余的水顺着篱笆往外淌,而这些邻居干了件更为恶毒的事,在人家的地边,挖了个大坑,让水流向那,形成一个水塘。但此时,这幢翻新的房子高大雄伟,远远超越了邻居的势头。自留地外一片汪洋,这小小的水坑又何足挂齿。是的,一场滔天洪水奔涌而来,即将吞没这个沙坝。
刚刚还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在树林边看了会儿水,回到各自的小屋,如萤火虫一般消失了。我找到一条小船,解开绳子,划着它冲向波涛之中。菜地完全被淹没了,近岸处的芭茅还露出一点点,其余的全在水中。我划着小船,左一下右一下,奋力划浆,小舟轻飘飘地浮在水上,摇摇晃晃打着璇,借着水流,飘向对岸。水淹没了菜地河沟,水塔亦只剩一点点尖顶。找到一处临时码头,拴好船,全身湿漉漉地爬上岸。这是一处废弃的窖场,土坡处还残留着破砖碎瓦,紧挨着是一处煤场,就建在田坝里,围墙阴沉沉地,门口及左右的路都是黑的,煤屑和泥土混在一起,和周围的路面有着明显的区别。我惦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过,还是把鞋给染黑了,到了公路上,真是一步一个脚印,黑黑的,格外分明。
我爬上土坎,顺着公路往前走,高高的围墙遮挡了阳光,这一条街显得特别阴冷。到了公社医院,渐渐有了人气,在茶棚子外,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这是一条老街,店铺低矮,还保留着老式的木楼,若干年后,唯一幸存下来的一幢木楼莫明其妙起火,熏黑的木头框架孤独地立在废墟上。街上放映厅,小饭馆,供销社,菜市场应有尽有。隔着深沟,可以望见对面的山头,树木阴森,隐约露出几幢小房子。我在候车,在医院门口的站点,有一班公交车,但不知道何时会来,并且来的话,亦是慢吞吞的,破旧的车厢里挤满了人,慢呑吞地向前爬行。
公交车在山林间爬行,绕了一大圈,才到对面的山头。下车,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我一跳。扭头一看,一个瘦高瘦高的女人,短发烫着懒懒的大波浪,我盯着她半天,愣是没有认出来。女人满面春风,热情地招呼我,呱啦呱啦兴高采烈地吹牛,我狐疑地望着她,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后退,退到卖甘蔗的摊子边,退无可退,再后退一步就是陡坎。女人依然自顾自地说话,我卖了根甘蔗,递了节给她:
“吃甘蔗吗?”
女人突然惊醒过来一般,瞪大眼睛看着我,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哦,我把你当成秀儿了!”
我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边嚼甘蔗边赶路,也想注意,原本只是一个小山梁子,现在怎么变成了很深的沟壑,并且林木阴森。地理位置没变,但地貌却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从树林中钻出来,又到了河滩,洪水还未完全消退,菜地荒滩依然淹没在水中。窄窄的小路靠着山边,我得小心翼翼地行走,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掉下去。菜地里碗豆正在开花,地里有两三个人猫着腰在除草,这情景看起来似是而非的,根本就是胡乱的剪辑。
到了桥头,路一下子变得陡峭,我得使出很大的劲,才能爬上去。树林里隐隐约约有几户人家,小路下边是一个预制场。路到了这里,嗄然而止,紧贴山崖是一个蛮子洞,我揪着洞边的小灌木攀上去,贴着一条更为险峻的羊肠小道,爬上洞子上方。眼前豁然开朗,一篷野蔷薇开在田坎上,转过几道田坎,一座雄伟庄严的宋代白塔屹立在眼前。三三两两的游客站在塔座前,很悠闲地聊天。我从他们身边绕过,匆匆忙忙寻找下山的路。真是奇怪,以前从河坝上桥头只有一个缓坡,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上去了,今天这路怎么变得这么难走?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坎坷以及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跟现实格格不入,难道其中有什么奇巧吗?我真的不敢想像!
再一次进入了循环,重复的场景一次次重现,我已厌倦,再也不想沉缅其中,任由那纷乱的思绪从脑子里拂过,不恐不悲不惧,那些假像四散消失,重回澄彻的心景。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6-15 09:20:23 +0800 CST  
【假期】
陡闻同事过世,深感惊讶!昨天我们还一同参加公司的活动,搭乘他的车回来,一路上大伙还在开玩笑,氛围非常好。突然听到这个噩耗,让人情何以堪!
那天,是每月例会,选择在一处山庄举行,天蒙蒙亮,路灯已次第亮起,我们错过了公司的大巴,茫然地站在街头。这时,有人向我们打招呼,循声望去,原来是同事小A的车,副驾驶座车窗摇下去,探出一个人头,另一同事小B在叫我们。
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车,车头锃亮,车里半躺一个人,看不清面目,身子比例亦是严重失调,只看见一双长长的腿。车上刚好有两个位置,我们挤上去,侧着身子,勉强塞进去。这个人曾在机构任职,调走后,几乎没有再见到过,这次在这里遇见,纯属偶然。一路上,他们在聊天,谈一些小道消息,而我还真的听不懂,对那个小圈子里的事知之甚少,根本就插不上话。
外面黑得真快,一会儿就难辨东西南北,我一路上都很沉默,浑浑欲睡的状态。谁曾想,第二天就听说那个人走了,岂不是太突然了吗?
我抑制住自己的好奇,不去打听,闭上眼睛打了个盹,很快就睡觉了。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大声地对着我的耳朵吼:
“快醒醒!不要打瞌睡了!”
我一激灵,抬起头来,眼睛都睁不开,抹了把脸,问:
“什么事?”
那个声音凑在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这个有好戏看啦!”
搞了半天,我还是什么都没明白,要命的是,头昏沉沉的,异常沉重,根本就抬不起来,眼睛也是雾茫茫的,眼皮沉重,很费劲都只能勉勉强强睁开一道缝。我问那个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儿呢?”
“你难道在作梦吗?居然还问这些?”
那个声音颇为不耐烦,吓得我不敢再问,埋着脑袋,想继续回到梦中去。但我又不得不抬起头来,对面人影绰绰,努力辨认,仿佛是小街的那一帮人,脑袋昏沉沉的,好半天反映不过来,舌头也不听使唤,我挥动手臂,向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人也积极回应我,向前走近几步,很热情地跟我说话。看样子,他们是出来郊游,很巧合地在这遇到了。我终于认出了小艳,真的是他们,很朴素的短发,挑染了几绺黄色,发质很软,不知是静电还是微风的缘故,微微向耳后飞扬,水波一样晃动。小艳凑近我,眼睛笑意荡漾,我刹那间清醒过来,
“这根本不可能!”我大声地喊出声来。
那些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或许,我的声音根本就没发出来,依然围着我议论纷纷。我狂躁之极,挥着手大声抗议,甚至声音都沙哑了,但什么用也没有!我悲哀地发现,原来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墙,看不见却触摸得到。我徒劳地挣扎,抗议,一点用都没有!一旦知道这些,我反倒镇静下来,就算是不能用语言交流,我也可以读他们的眼睛,那里面也有很丰富的内涵。但是,我再一次失望了,透过空洞而茫然的眼神,我什么也读不出来,这是一群很怪异的人,虽然披着熟识的人的面孔,其实是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长长的没有尽头的公路,难得见到一个人,一辆车,显得异常寂廖。路边的沟渠被桑树做的篱笆挡得严严实实,在缝隙处可见水光,反射着阳光,如同破碎的镜片。我又来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同行的还有一位朋友,至于她什么时候搬到这儿的,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我们走在路上,又来了一个熟人,老远就跟我们打着招呼!小小巧巧的个子,大大的眼睛,樱桃小嘴,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很会说话,到了哪都能带动气氛,是个非常有喜感的人。因为喜欢扎丸子头,朋友们爱称之为“小姑娘”或“小丸子”。
她一拢,就叽叽喳喳说过不停,我们都被她吸引过去,忘掉了该干什么,该说什么,话题一被打断,一时也接不上了。小丸子说厂门口有个缝纫摊,专门织补,刚刚开张,生意很兴隆。同行了一会儿,她有事就离开了,我们想了半天,才接着继续被中断的话题。
这是在干什么呢?公司的人几乎都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听从一个小个子女孩的调度。因为一场疫情,有好几个月都没见面,而这次集结,是首次。一个小男孩在场地里跑来跑去,我们感到异常惊讶:
“这么快!孩子都有了?”
女孩颇为衿持,说在收假之前,众人恍然大悟“哦”,这漫长的假期,难得休整一下,正好解决个人问题。短暂的汇合结束,我们向楼上走去,台上的主持人让我把汤匙带给女人,那个顽皮的小孩跑来跑去,他还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也曾是部门的同事,今天咋在这遇到了。我也来不及多想,勿勿往楼上走去。
在过道那头,女人抄着手,走来走去打电话,我站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办。那个孩子又出现了,在女子脚边跑来跑去,我终于鼓足勇气,向前把东西递给她。女人并未停止打电话,向我点点头,示意将东西放下。
从楼道出来,外面有条风雨长廊,我信步走去。有几个小摊贩在卖香蜡火烛,我恍然记起清明将至,连忙上前询问如何售卖的。小贩向我伸出一个指头,匆忙之下,也没来得及多问,捡了一摞,结账时才发现贵得离谱!我把火纸料在地上,剔出一半。仔细一看,这哪是火纸,根本是旧书摊上的旧账本,并且都长虫子了!选了半天,又不好意思不要,于是捡了几摞串钱,付款时怎么也找不到零钱,低头在旧书中找到了,很小,还弯折了,分明是一枚废弃的手机蕊片。我也懒得去详细梳理,向长廊尽头走去,那里刚刚有人烧过纸,火光明灭,正好借火,打火机都可以免了。
长廊尽头,有一道门,门框是几根竹竿,我忍不住好奇,跨过门槛,向里面打探。一股强大的引力把我拖进去,仿佛有一只大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给提起来,然后重重地抛掷在地上。衣领勒得我几乎窒息,喘息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幕,又让我差点窒息!天哪!这是哪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怪事?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7-16 21:30:25 +0800 CST  
在坝子上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交通工具,色黄如稻草,车架镶在牛马的身上,驾御者坐在车头,操纵着拉杆,而拉杆却跟手扶拖拉机很相似。车厢里往往也是装载的稻草,当这些古怪的马车在原野上行驶时,很像一条条黄色的虫子在地上爬行。
我们在垭口等车,社区的工作人员在这里设了一个检查站,搭了张桌子,摆几条长板凳,过往行人需测试体温才准通行。而体温表让人大开眼界,又大又粗,里面还残留着奶汁,哪里是体温计,分明是奶瓶嘛!用这个来测体温,真是闻所未闻!但此时,我们只能是服从,不敢有任何异议!
体温检测结果异常,被要求原地待命,不得私自行动。我们继续等车,总算过来一辆火三轮,车上还有几个空位置,我们挤上车,跟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这注定是一场奇异之旅,并且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下来的,途中经历颇为怪异,并且很快就遗忘了,依稀只有些许片段。
我们行经一个又一个村庄,连绵的丘陵间有一个个坝子,稻田间有一个个黑色的小树丛,农舍掩映其间,这就是散漫的村落。在广褒的田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并且怀着就自然的祟敬,随处可见祭拜的痕迹,在悬崖下,设个香案,长年累月都有人在那供奉。一路过去都是这样大同小异的村子,渐渐的失去了兴趣,迷迷糊糊打着盹。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被叫醒了,车夫大声嚷嚷着:
“到了!到了!快下车!”
迷迷瞪瞪地站到地上,头昏沉沉地,可能是路上感受了风寒,始终是眉眼不开,如梦游一般。
前边有一片小树林,稀稀疏疏的,地上干干净净,可见时常有人打扫。我一见到就倍感亲切,脱掉鞋袜赤脚踏上去,细腻的沙土凉悠悠地,远胜过硬邦邦的水泥路。这些树可能才栽上不久,下半截刷着石硫合剂,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看不见一片树叶。其间有几棵高大的杂木,依然是光秃秃的,仅仅从外形推断,可能是洋槐榆树之类的。
我站在树林边,犹豫着是否继续往前走。那边出现了几个人,在树下高高兴兴地游玩,仔细一看,居然是认识的。
我试图向前向他们打个招呼,最后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他们围坐在树下,其中还有两三个孩子,带着宠物。那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像人一样站立,两只前爪攀着石桌,肚子靠在桌沿,脑袋很大,淡黄的毛,眼睛周围有浓重的黑眼圈,嘴巴裂开,舌头耷拉着,扭过脑袋望向我。长长的毛发遮挡了它的眼睛,我无法判断,这只宠物会不会咬人,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这树林不大,应该几分钟就可以穿越吧?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前后左右的景致都是一样的,完全无法分辨。并且那些小树向四面八方无尽地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我急忙打住,再也不能向前跨步,想一想如何退出来是好!
明明只是一片小树林,为何一踏进来,就变成了迷魂阵?刚刚的那几个人呢,怎么也不见了?我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突破重围。首先我得明确方位,从日月星辰来定位,但是显然行不通,灰蒙蒙的,不见日月。那再试试从树杆上的苔藓以及树枝的生长方向来判断,看有没有可能?我环顾四周修剪得光秃秃的小树苗,再望望光秃秃的大树,显然也是行不通的。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先保存体力吧,不去做无用的努力,那样只会加重焦虑。
倦意袭来,眼皮沉重,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打起精神。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睡吧!睡吧!睡吧!”
感觉就是一个灰蒙蒙的人影,披着一件黑色的斗蓬,扣着一顶草帽,脸躲藏在阴影中,除了这隐约的耳语,什么都无从了解。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7-19 21:01:36 +0800 CST  
这声音具有魔力,让人浑身倦怠,如同吃了蒙汗药一样,偏偏倒倒,眼看着就要仆倒在地。这时残存的意志提醒着我:“醒醒!醒醒!醒醒!”
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吧,不受大脑控制的一部分意识竭力唤醒沉重无力的躯体,那是极为艰难的挣扎,时间显得异常迟缓。仿佛有一盘石磨压在胸口,而身躯却无法调动,一股微弱的力量正在唤醒麻木的四肢百骇,一旦失败,也许就永远睡过去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睁开眼睛,又一次从濒死的边缘回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很久很久都不想动惮。
在路边,有两个女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发烫成小波浪,贴着头皮扎得紧紧的,看着都痛。女人有着一张圆脸,肤色微黑,正侧着身跟另一个女人拉家常。她们提到一种食品,韮菜裹面糊,在油锅里炸,掰开韮菜还保持着绿油油的色泽,冒着热气,非常诱人。我往前走,想看看哪里有卖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路边是黑色的树林,我停下来,这时背后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扭头一看,奇怪他今天怎么回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从车子的后备箱中抬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把车停在岔路口,然后两人抬着箱子笨拙地走向林间小路。我兴致勃勃地在林中穿行,也没去想他们抬着箱子是否方便。机耕道上蓄积着一滩滩水渍,抬着箱子真的很不好走。他们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一口大木箱,然后把箱子往水塘里扔去。
我沿着林间小道爬上公路,后面传来女人兴高采烈的呼叫,她手中举着一个小小的物件,像是一把折叠椅子。
从她的肢体语言大致可以领会表达的意思:取出木箱后,外面的箱子可以折叠收缩,变成一把移动的椅子,走累了还可以休息。
不过,我想的却是,走了这么远,他们还得有个人倒回去,把车开过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出多远,我自己也不知道。天色渐渐明朗,薄雾笼罩山野,傍山一个湖泊,水波晃动。转过山角,眼前豁然开阔,一个新兴的小镇展现面前。信步而去,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我住的小区。再转过去,遇到一个熟人,老远站在阳台上向我们打招呼。我问这是新分的房子吗?她说才买了一大堆多肉,100元配了一套,搬上四楼很费劲的。我很好奇她买的什么花,走近去细瞧,天色微明,依然看不很清楚,一蓬高过人头的绿植,缀满绿色的花苞。多肉呢?多肉在哪?我走近去,她已到一楼,蹲在阳台上,脚边是一片多肉,刚刚见到的那棵绿植卧倒在一侧,她正抱着树干,把它从盆里拔出来。
“啊!你把它搬下来了?”
“这是我姐的房子,我们通过滑轮装置上下搬运的。”
她低下头,小心地托着树蔸,“泥土不够,搬上搬下很费劲的。”
我想起刚刚经过的围墙,好像是整体的山劈开的,细碎的红土,可以作营养土的配料。一低头,更有惊喜的发现,有一块风化完全的石头,铲起来就可以用。
从小区出来,遇到一小群游山的人,我站在路边向他们问路,结果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这是哪里?我来到小镇上,见到有班车驶过,非常欣喜地过去询问,这是哪里?有没有车可以回去?
一个驾三轮车的对我说:“要乘车找我!”
我狐疑地望向他,这人胡子拉碴的,把车停在修车的棚子下,并且刚刚我明明看见班车从右边的公路上过去的,而他的店所在的街道与公路斜交,是一条岔道。我退了出来,继续问路,有人告诉我这是县城,我大吃一惊,这离我所在的城市相距甚远,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耶?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8-03 19:41:48 +0800 CST  
我狐疑地望向他,这人胡子拉碴的,把车停在修车的棚子下,并且刚刚我明明看见班车从右边的公路上过去的,而他的店所在的街道与公路斜交,是一条岔道。我退了出来,继续问路,有人告诉我这是县城,我大吃一惊,这离我所在的城市相距甚远,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耶?
我从小巷退出来,跟在班车后面跑,路边树木葱笼,雾气氤氲,阳光从枝头洒下,清清凉凉的,这是一个美好的初夏早晨。一个下坡,再左拐,看见那渐渐远去的班车,我是怎么也不可能赶得上了!左侧有一条小巷,一溜儿有几间低矮的铺面,大胡子果然没有骗我,穿过小巷可直达侯车点。
反正回不去了,我慢悠悠地逛集市,打听这是哪里?有人告诉我,这是山阴,天哪!怎么走了这么远?确定了方位之后,我反而不着急了,难得有空,就转悠转悠吧。
在镇外,偶遇一位乡邻,他说要去赶火车,正好同路。我们在路边的电线杆下等候,不一会儿,车来了!上去之后,里面已挤满了人,找了个空隙插进去,双手抓着拉环,勉强地维持着身体平衡。
邻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是回老家的节奏吧。我问他怎么知道这个候车点的?以前都是去车站,耽搁很多的时间,今天则便捷多了!
乡邻抓着一袋米,抽不出空来回答,我们就到了,真是出乎意料的快捷。他邀我一起去老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也就一眨眼的时间,我们就到了,依然是在山野下车,也没见站台。屹立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大山,高耸入云,满山都是黑色的巨石。山上光秃秃的,难得见到一棵树,砾石间夹杂苔藓草坡。有几个人在巨石间爬行,并远远地向我们招手,仔细一看,这是我的同事啊!他们怎么到这来了?是团康吗?我遥遥地招手回应,距离太远,喊话也听不见。
我们爬行了一段山路,来到一处缓坡,在岩壳下,有个小采石场,一台碎石机安在那,顶上搭了个小棚子,遮风挡雨。工地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人蹲在地上,见有人过来,站起来,漠然地向我们张望。
同行的上前招呼,打上烟,两人站在那,很惬意地聊着天。我四处张望,满目荒凉,无聊之极。在坡上有几幢零星的小房子,用石头垒的,同事们也不知道游到哪去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无聊地望着荒山,他们怎么选这么个地方来团康?再看这景致,怎么有点眼熟,仔细辩认之后,终于想起这不就是兔儿山吗?但是,相比兔儿山又高了许多,险峻了许多。
我回到采石矶,两个人还在没完没了,地上烟头扔了三四个,似乎言犹未尽。我转身四处闲逛,也不去想为什么到这里来,一路上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也懒得去梳理。
转来转去,没有新奇的发现,所见无非石头,草都很少见,于是掉转头,去找乡邻,准备回去了。正想着,他已到了我面前,不过却发生了很可怕的变化,我惊讶万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8-04 21:27:48 +0800 CST  
只见他的头部变得异常怪异,满脸都是疱疹,两三粒聚成一聚,有绿豆大小,顶端呈白色,隐隐可见脓肿,整个头面部都呈现腥红色,看不见一块好一点的皮肤。我一直盯着这张溃烂的脸,下意识地后退,其状惨不忍睹!也就一会儿功夫,就算是换脸,也不会这么快吧!
或许是太疲倦,想得太多了吧?我再也经受不了打击,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焦虑不安,真的害怕他再次失业。可是越担心的事,越要发生!这不,祸事说来就来了!
我看见他从雾中走过来,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十月就不干了!说完没有任何解释,低着头,又要消失在雾中。我愤怒地出手去抓,想扯住他的衣袖,问问这是为什么?双手在虚空中什么也没抓住,浓雾弥漫上来,吞噬了一切。我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不必当真。
我们去一处小镇,雾沉沉的,分不清是凌晨还是黄昏。与我同行的是一位乡邻,还有两三个曾经见过一面的人。到了一岔路口,右侧是一处缓坡,一条路直冲而下,与这条路相交是一条小巷,巷道两边是高低错落的老房子。乡邻到这停下脚步,打量了一阵,右拐进入小巷,在一幢陈旧的两层小楼前驻足。楼上的窗户打开,探出些好奇的脑袋,看我们一眼又缩回去了。
爬上楼,进入一间小屋,一看见那个女人,我转身就走,被乡邻拉住了,为了不伤面子,我勉强留下来。幸好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色,不然那场面定然很难堪。
乡邻跟屋子里的人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我们便出来了,走到大街上,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女人,一见到她,就忍不住上火,恨不得吵上一架!
走到大街上,乡邻遇到位同事,俩人打了个招呼,那人问了句:
“你去吗?”
乡邻甚为犹豫,没有回答,那人说:
“他们都去了哟!”
然后匆忙往前赶,似乎去赴一场盛宴。
我问乡邻,为何不去?他们的事我是清楚的,但这样的场合我还是建议她去,尽量不要失礼。
“你去看看吧,不在那吃饭也行!刚刚经过有家牛肉馆远近闻名,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一份!”
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食客排着长队在那等候。待到我排到时,牛肉已快买完了,摊主低着头,称,切,拌,忙得腰都直不起,一直弓着。
我付了钱,捧着碗,从人群中挤出了,牛肉还是热的,得赶紧走。出来乡邻已经不见了,我又到了先前的小楼,刚站到楼下,就有人跑下楼梯,头上还插着把梳子,看样子才起床,还没梳洗。
女人到了我面前,一把抢过牛肉,咧嘴一笑,就算是招呼。一看见那张面孔,我顿时惊呆了!怎么会是她!太恶心了吧!这正是我一见面就想吵架的那个女人,极端自私且厚颜无耻!乡邻到哪去了呢?
女人兴高采烈地跑下楼梯,从我手中接过牛肉,一句话都没有,又转身跑上楼去了。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许久,才恨恨离去,算我倒楣!
这个人我印象太深刻了,让人极度恶心,那件事过去以后,静下心来细细盘察,其实有很多细节可以看出她的真实目的,只是当时心急,把这事给忽略过去了。这事过后再详述,因为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情,让人很是莫明其妙。
我看着邻居上车去参加宴会,大约一个时辰,我们又意外地遇见了,在巷口。她急急忙忙赶路,我跟她打了个招呼,于是一路同行。
我问她这么急,往哪去?她说孩子回来了!我“哦”了一声,记得她孩子在念书,应该是要毕业了,顺口问了句:
“工作找到了吗?”
旁边的女人道:“快了!这个学校要安排工作。”
我一时沒反应过来,她家孩子转校了吗?
邻居说是的,这会儿就是往新学校去。我跟她同路,走了一程。邻居说这家学校还没毕业就被用工单位预定了,单位也是赫赫有名的企业。我对她表示祝贺,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学校的位置并不远,穿过一个巷子就到了,房子非常陈旧,我与之挥手到别。
匆匆忙忙赶过去,我依然还是迟到了!热心的小妹把礼物摊开,一床灰色碎花的丝棉被,另一床是黄色罩子的棉胎,我把被子卷起来,递给客户,同时深表歉意,因为突发意外,很多事情都摞下了,不得不改变。同时我把小妹拉到一边,悄悄对她耳语,问这个需多少钱,我回头转给她。
我陪客户把棉被提上楼,路边扯着场子在表演杂耍,我们匆匆瞥了一眼,忽略。上楼,进了房间,客户请我喝茶。在客厅里摆着一个大绷床,一个胖呼呼的小孩在那翻滚玩乐,窗户不高,一不小心就会翻下去,我伸手抓住小孩的腿,把她拎回来,好险!稍微慢一点点,孩子就摔下去了!这小孩看起来白白胖胖的,非常好玩,谁都忍不住想捏一捏藕节似的胳膊。
我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去。公交车到站停下,又到了这熟悉的地方,黄角树亭亭如盖,两边扯起了围墙。我踮起脚尖,左边的楼房已经快完工了,粉白的墙,蓝色的瓦片,看起来非常清凉。右边两幢老楼之间,有一个低矮的缺口,隐约可见篮球架,什么时候变成一所学校了?我趴在缺口往里望,坝子里堆放着沙石,北方南方立着一架篮板,守门的老太太往我这边走过来,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这个人我是认识的啊!我抬头仰望,老房子一扇扇窗户紧闭着,从来没有见它这么高。我从缺口跳下来,顺着石板路往后边转去。傍着围墙有一条窄窄的巷子,左转,跨下几步阶梯,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立着一幢低矮的两层楼房,门窗打开,住户们都不在。我左拐,往南边走,终于有个人出来向我打招呼。庭院渐渐变得宽阔,还有一条溪涧伴着围墙流淌,水边垒着花坛,种着小白菜,小葱,芫荽……一位白发婆婆站在她家门口向我打招呼,好久不见,看起来她还是那么精神。我连忙笑着回应,从小门出去,又到了坝上,早知道有这么一条捷径,不知道会节省多少时间哪!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08-16 21:26:41 +0800 CST  
坝子还是老样子,但似乎又有所不同,远远地望见晒坝那立着一座高大的木楼,工人吊着绳索附在外墙作业,墙体上露出几个大字,依稀可辨是一条语录。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里也开发为旅游区了?我兴奋地跑过去,不顾晒场上堆放的油菜梗扎脚。
后边有人喊我:“不要慌!只要看右边的景区是否改造,就知晓了!”
我急急忙忙奔跑,那些话如风从耳边吹过。到了木楼前,整个景区呈现在眼前,刚刚一路奔跑时,同行的一个人拂了拂草坪上的露水,说:
“这个景区开放以来,游客稀少,这次要重新打造!”
原来这里早就开发了吗?我踮起脚尖往右边看了看,还是那些熟悉的小院,竹林,低矮的小院,此时正在修缮,地上堆着木条,门窗都是新的,木制的,木格的花纹。我打量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快要出景区时,陡然见到那一个个柴垛,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这是我非常熟悉的场景,芭茅一捆一捆堆放在地上,有的叶片还是青的,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甜香。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穿着灰色的衣服,头上顶着一块白色的手绢,佝偻着身子,从大水冲刷的沟壑底慢慢地爬上来。我驻足停留了片刻,沿着小路继续向前,本以为走出了园区,哪知前面更为广阔。

我先得停下来,辨别一下方向,这地方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在一条宽阔的大河边,河滩直抵远山,一条小路蜿蜒而过。河滩上除了光溜溜的鹅卵石,还是石头。从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慢慢的移动,像两个小黑点。渐渐地镜头拉近,河滩上淌着水,水里还飘着青苔,看起来滑溜溜的。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鹅卵石,踮着脚尖,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平衡掉到水中,看着就会让人捏一把汗。
河滩上的水是从两三口沙井中淌出来的,井水与河滩持平,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水洼,浸水从石头缝里缓缓地流淌出来,一直汇入小河中。
那两个人走到第一口井边,水面上漂着一层青苔,两人看了一眼,转身向第二口井走去。这口井更脏,水面漂浮着草屑,泛着泡沫,显然很久没有人淘洗了。两人继续往前走,最后一口井藏在石彻的小房子里,一根粗大的钢管从墙壁中钻出来,管子下有一滩水。原来这不是井,是一个提灌站,把河水抽到水渠里,供给坝上的稻田菜地。但是,提灌站怎么跑到这荒凉的河滩来了呢?没人能说得明白。
一条灰白的路呈现脚下,我好奇地踏上去,不知道会把我带向何方,就这样信步而去。在一条小巷边,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偶遇一熟人,一家子在绿化带摆地摊。男主人在树上牵上绳子,绳子上系着一些小玩具,男子就坐在树下。一个小男孩穿过马路跑向男子,张开手臂,满脸稚气,看样子不过两三岁。隔着小街,女主人蹲在门口,望向这边。天色有些黯淡,只能依稀望见背影。我经边时,微微点头,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小街很短,五分钟可以走几个来回,且都是些古老的建筑,低矮,陈旧,走在这儿,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看不到现代文明的痕迹。我站在一道窄窄的门前,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码,再次确认,然后轻轻扣响门环。
“来啦!”一个声音随着渐近的脚步声传过来,非常的平静,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边,垂手而立,低着头,看不清脸。他望了我一眼,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跨进去,大门立即关闭,虽然声音不大,依然让人一惊。
门后的院子很大,亦不知走了多久,一层套一层的院落,穿过一道又一道门,走过曲曲折折的长廊,水池假山一一闪过,让人目不暇接。我完全尚失了方向感,只觉得每一座庭院都大同小异,但恰恰是那微小的差异之处是顺利出入这座府邸的通道,初来乍到,在这陌生的地方,在这神秘的府邸,我完完全全迷失了!除了紧跟在接引使者身后亦步亦趋,别无选择。此刻,内心一片茫然,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辨别能力,不敢轻举妄动,保留那一点微弱的真力,不到关键时刻不发力。一旦放松了,心情释然,兴致勃勃欣赏院落的布局造型,真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当人极度绝望时,反倒生出一种倦怠之心,应激反应降低,除非有强烈的刺激,能让我们从这种奄奄欲睡的状态中振作起来。其实,这也许是人的自我保护,不去想那些会带来严重挫败感的事,把意识活动降到最低状态,在一些小事情中寻找乐趣。毕竟,生活终归是无聊而乏味的时候多,那些快乐和有趣的东西,在我们忙忙碌碌时,往往被忽略。此刻,我放下焦虑不安,一心一意欣赏这园林,构造精巧,一步一景,只可惜天色已晚,看不真切。
前面带路的人不急不缓,不说一句话,见我走得慢了,亦放缓速度,好像脑后长有眼睛似的,始终在我前面一米之内。还有一点让人不解,在这寂静的园林之内,居然听不到脚步声,其它的任何声响都听不到,难道有个巨大的消声器吸走了所有的声音?再则,我记得在园子外面,还是清晨,跨进那道看起来不起眼的木门,就辨不清晨昏,这种情形在很久以前出现过,一不小心,又回到从前了吗?
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感到焦虑不安,这一切或许只是障眼法吧,只要不为之蛊惑,就能破解!我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了,本以为会是一幢大房子或庭院之类,但眼前的一切让我迷惑:怎么会这样哇?
接引的人把我往前一推,说了声:“到了!”
只听到门关闭的声音,待我从惊噩中醒过来,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从未发生!我来不及多想,立即被当前的事吸引住了。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20-10-22 21:22:27 +0800 CST  

楼主:chenyu0817

字数:187408

发表时间:2016-01-09 07:10:4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23 17:15: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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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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