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我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啊?是谁在跟我说话?
“记忆小镇欢迎你!”
声音再次响起,我抬起头来,在一幢陈旧的木楼,推开一扇窗,一个人探出半截身子,朝我挥了挥手。原来他在这里?这人正是公交车上神秘消失的那个男子,还是那身穿着,与木窗的颜色相近,所以不仔细找,真还找不到。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这是记忆小镇。”
男子走下楼,步履轻快,姿态优雅,我本能地把孩子拉到身边,手微微发抖,而鸽子挣脱我,化身为一只真正的鸽子,展翅高飞,没入云端。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消失,萎糜不振,瘫坐地上。
男子来到我身边,很绅士地把手伸给我,从地上把我拉起来,凑在耳边悄悄地说了句话,我一惊,扭头望着他,问:
“你不会骗我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有这个必要吗?”
我在男子的陪同下,浏览小镇,镇子很小,小到在地图上都找不到,我们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完了所有的大街小巷。在这里,见到最多的是一个石头的图标,就是我在祠堂和石桥上看到的那个印迹。
“这是什么标识?”
“怎么?你在哪见过吗?”
“没有!这图案好奇怪。”
男子低头瞧我一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显然这样拙劣的谎言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并没有拆穿。
“这是石敢当。”
“不会吧!我爸给我讲过石敢当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怎么样的呢?”他俯下身子,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还真说不出来,因为我压根就没见过石敢当,很小的时候,父亲讲给我们讲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很重要吗?”
我一时语塞,这人看起来全无恶意,并且我看见他,就感到很亲,血浓于水的那种亲情。
“别犯傻了,小傻瓜,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小傻瓜?我颇为不满地望着他,生气地挣脱他的大手,这时才发现,我真的是个小傻瓜,身高只到他衣服下摆!不仅高矮变了,身子也缩小了,根本就只是个几岁的小孩!衣服空荡荡地堆在身上,一跨步肯定会绊倒。我惊恐地大哭,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个陌生人。
“不要哭!不要哭!吃饱了,我们去买新衣服。”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3 07:07:42 +0800 CST  
小镇很小,饭馆只有一家,门前挑着杆酒旗,掌柜的长袍马褂戴着玳瑁眼镜,看人时把眼镜推一推,鼓着眼珠子,模样有几分滑稽。跑堂的穿着短褂,肩上搭着根毛巾,见有人进来,立即迎上前,热情地招呼。我站在门口,不敢跨进门槛,这会不会在拍戏?或者是什么景区,万一被宰,没有银子怎么脱身?
“不饿啦!不吃饭的话,我们就去绸庄量衣服。”
我怯生生地爬到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坐着,男子叫了两碗面,三碟小菜。在等菜的间隙,他看着我说:
“你一定会有很多怀疑,想问很多问题,是不是?”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紧紧咬住嘴唇。
“不要怕,这里的人都认识你。”
我更加惊讶,抬头望着他,越来越迷惑。面端上来了,远远地就闻到香味,我赶紧埋头吃饭。掌柜亲自过来向我们打招呼,用饭完毕,又客客气气地送我们出门,这等待遇,我是从未体验过。
到了绸庄,掌柜激动地跑出来,张嘴想说什么,被男子用眼神制止,他顿了顿,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店里。
“有成衣吗?”男子问。
“请问给谁穿?”掌柜极为谦卑。
男子把我带到掌柜面前,说:“这个孩子。”
掌柜道:“前几天裁了件衣服,我去看看做好没有。”
掌柜捧出衣服,一个女人带我去换,这院子很大,跨进去,更觉幽深。衣服很合身,就像量身订制的一样,只是这面料和样式我不习惯,太老了,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很久以前,只盼能尽快结束这奇异之旅,返回我的生活。现实虽然有许多的不如意,但却是真实的,不管是贫困还是痛苦焦虑,一旦脱离,进入虚幻,更让人无所适从。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4 07:36:17 +0800 CST  
男子带着我游览小镇,街坊邻居跑了出来,站在街道两旁围观,交头接耳道:
“这个小孩回来了!长得太像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地靠近男子,他握了握我的手,轻声道:
“这全都是本家,他们很多年没见到你了。”
还有两三个人走上前来,托着长长的水烟管,笑眯眯地向我们打招呼,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只能点头,声音在喉咙滚动,含含糊糊蒙混过关。这些人有穿长袍的,也有穿短褂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眉目如剑,单眼皮,高鼻梁,嘴唇丰满。小镇在长江边,镇上的居民熟悉水性,身形剽悍。
“这镇子全是我们家族的产业,没有一个外姓。当年因为一场突然的变故,你被人抱走,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依然是余家子孙!”
“这是哪年的事?”
“戊戌年。”
我更加困惑了,那个小孩肯定不是我!就算是,也经历了几番轮回,前世记忆早该被抹去了。而且,我也不想背负沉重的过去,简简单单过现在的生活,难道不是更好吗?
我们在镇子转了一圈,登上望江亭,山下风景如画,小镇靠山面水,一条小河如玉带绕镇而过再汇入长江。长江远接天际,烟波浩渺,几只小木船在风浪中穿梭,划船的人身手矫健,踏波穿浪如履平地。
男子悠悠地叹息一声,也不多言,牵着我回到映月楼,他叫了几样精致的菜品,一壶酒,招呼我坐下。
“孩子,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好啊!”我高兴地拍手。
“我有件东西送给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要弄丢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木盒子,只有核桃大小,放到我手心里。
“回去再打开,不要给任何人说起你来过这里,切记!”
月亮从水面升起,河边垂柳轻拂,江风徐来,神清气爽。男子把我送到镇子出口,双手用力一推,我被抛掷出去,脚下是一片汪洋,小镇没入水中,一切情景将不再重现。
我一身酸痛,伸了伸手脚,扭扭脖子,刚刚又是一场梦吧!有个东西在腰部磕了我一下,用手一摸,真的有一个核桃大小的木盒子,打开一看,一滴圆圆的珠子躺在绸缎上。我把它拈出来,放在手心把玩。珠子像一滴水,在我掌心滚来滚去,嗖的一下没入手心,如水滴一般消失了!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5 06:54:16 +0800 CST  
【络带村】
络带村很小,小到在地图上都搜不到,我曾经在那打工。络带村是一个城中村,时间在这里总是跳跃的,从一个场景很快转换到另一个场景,初来乍到的人会以为在梦游,场景如此虚幻,处处透着诡异,因此他们宁愿选择遗忘,就当从未到过这里,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半夜三更的,哪里在放鞭炮,不是连续地放,而是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把鞭炮拆开,一颗一颗点燃扔出去的。然后是猫哭,在冬夜里显得异常凄厉,但我实在太困了,被惊醒后,头一歪,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当我翻身而起时,天还没亮,简单收拾一下,立即匆忙出发。我被安排去找一个人,昨天主任把我叫过去,安排出差,去处理点事情。
拐出狭窄的巷道,经过菜市场,一个很大的棚屋,黑黢黢的,白炽灯发出暗红的光,很多人拥在铁架子前挑选,铁钩上挂着猪排。
一个女人在墙根走来走去,问她干嘛,说是找锅煮饭,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锅子还没找到,女人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她一拍脑袋,走进屋里,拎出一只铁锅,支三块破砖头,烧锅煮饭。
我按主任的指示抵达某市,又转车到达销售点,找到联系人。这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远离城市,荒郊野外的,白天还有点人气,一到晚上,死一般沉寂,只有路灯幽幽。我很后悔走这一趟,但又必须服从,同时还有一点好奇,暂且耐下性子,呆几天吧。
我乘末班车进城去找住宿,转了几条街,找到一个临时安置点。这是一间大屋子,正在搞装修,整堵墙都安装的落地窗,户外景致尽收眼底。窗户其实只是个空空的框架,什么都没装。猪圈装修成厕所,在马桶下面垫着一层纸板,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房子外面是绿色的田野,相邻的几家人都在装修,风格完全一样。
在镇上遇到一个小孩,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加了一抹亮色。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扎着小辫子,穿一套红色的绸缎衣服,下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小脸胖嘟嘟的,一双眼睛透着机灵,看见的人都忍不住惊叹:
“这是谁家的小孩呀?太可爱了!”
我们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一大一小摆了两间床,但房间里太杂乱了,以至于脚都放不下。家具呀,衣服呀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可能是正在打扫卫生,突然又中止了。我一边念叨一边在房间里急得打转转,时间太紧了,我还想回趟家。我在水龙头下洗头,泡沫蓬松地堆在头上,旁边有人拿着水管帮我冲洗。泡沫被水冲走,露出短短的寸板头,且凹凸不平,太丑了,这样子怎么能出去见人?这都是为了省事,让同事帮忙剪的头,哪晓得剪成了这样,不行,必须去买顶帽子来扣上。
我又回到房间,小女孩在床上跳来跳去,还唱着歌。我一边整理房间,一边计算着时间,中午如果回趟家,肯定是来不及了。旁边的小床上,有个人躺着睡觉,脚趾头露在被子外面。
我从电梯出来,发现乎被细线缠住了,我在门扣上使劲拽,没有用反倒越缠越紧。过来一个人,我向他求助,那人拿出打火机,点燃把线烧断。我因为好奇,下到一楼,循原路返回。有的人挤进垃圾通道,有人去找楼梯,我继续挤电梯。前面有个穿白上衣的男子,后背破了个洞,我看了一眼,慌忙退出来,再也不敢挤楼梯了。原来洞里面是被捆住的几只手,像香蕉一样,背在身后。
那个寻找楼梯的人陷进了死胡同,根本没有,我回到院子里焦急地等待,天空阴沉沉的,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寻思着怎么走出去。这时遇到一个熟人,我很惊讶,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向她走去,路上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一个中年男子守在车旁,从后面的大门出来两个年青人,抱着两件扑克牌,往车上放。我跟她打招呼,很惊喜居然在这儿相遇,她手中拿着发货单,笑着向我回应,跑前跑后忙个不停。我恍然大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原来是幼儿园,我们是过来办事的!看来我们有望从这里出去,搭乘这辆电动车。联络员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叫住我,说去销售点看看,我跟在他后面,穿行在长长的巷道。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6 06:11:21 +0800 CST  
出差回来,接到培训通知,衣服都来不及换,用冷水抹抹脸,又整装待发。我们在那焦急地等待,一个老年男子在那说话,众人围着听,时不时爆发出笑声。我坐在那默不作声,计算这时间该如何安排才赶得上。是先去上面?还是先去游泳馆?是否要把游泳衣带上?如果跟这几个人一道,耽搁那么久,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游泳。
听那个人吹牛,说是他们如何让信众崇拜的。树了一个标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每天去游泳打卡,累得颤颤巍巍的,双手扶着栏枪,还在大声义务宣传。
到了培训基地,把东西安置好,立即投入紧张的学习之中。这是一处山凹,紧邻一条大河,而我们的会议室在一楼,落地窗,从外面就可以看见。下午课程结束,时间还非常宽裕,晚上没有安排课程,我一个人出去转,刚好有辆大巴经过,运气实在不错。
这周围完全就是乡野,车从荷塘经过,沿着江边一直蜿蜒前行,也没见到站台,亦不知道会到哪里去。我一下子慌了,要求停车!在一处粉墙青瓦的小院前,车停了,我下车,望向来路,不知道有多远。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跌跌撞撞往回去,道路泥泞,鞋都跑掉了。路遇一辆车,搭了一程,再次经过荷塘,供销社的台阶上站着几个闲人,我在水塘边洗手洗脚,意外地找回丢失的凉鞋。我放开趟子跑,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音乐响起,马上就开课了。我急急忙忙往里赶,却不料被绳子给绊倒了,这是一张网,绳子结成的网。我倒退着挣脱羁绊,赶在课程开始前一秒钟落座了!
这地方风景不错,教室里人看起来都是熟面孔,个个脸上热情洋溢,不过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外面阴暗的天色?还是这幢欧式建筑与周围的环境极其不协调?抑或是冷冷清清,没有人气?而且外面的镇子整个就是不合时宜的存在,让人费解?难道说我又进入了别人的梦境?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正犯困,找了个地方准备午休。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然后迷迷糊糊打了个盹,也就一刻钟,却睡得很沉,怎么也醒不过来。我挣扎许久,坐起来,片刻,又躺下去了。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7 06:02:05 +0800 CST  
【兰草】我的兰草不见了,昨天都还好好地在院墙下,今天一早,只见一只空泥盆歪在墙角!我跑出去到处找,这丛草我养了很多年,虽然并不是什么茗兰。在街心花园一棵黄桷树下,找到了我的兰草,被扔在草地上,沾着河沙,和野草纠缠在一起。我心痛地拎起兰草,小心翼翼地捧回去,怀着侥幸又把它按到沙子里,至于活不活只有看天意了!
难得睡了个好觉,却早早地被打断了,孩子醒了,在床上爬来爬去,我慌忙爬起来,给孩子盖上小被子。孩圆滚滚的,可笑的小脸蛋从小被子中露出来,在小床上乱蹬乱板,把被子掀开,又滚了出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把孩子哄睡,这时已困倦得睁不开眼,上班的时间又到了,闭上眼,拖延一会儿,痛苦万分地撑起来,又赖了半分钟,极不情愿爬起来。
我寻思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个黑影蹲在窗户上,鬼鬼崇崇地翻看我的手机。这让我颇为难堪,咳咳,你们这是干嘛呀!窗户外还站着一个人,只露出脑袋盖子,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小艺,知道了他们来找什么了,可现在这东西根本就不在我这儿!再说你们这拙劣的伎俩很丢人,给整个行业抹黑,祖师死了都不得安宁,捶胸顿足心痛不已:
“你们什么人都在拉,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块料!我妙手空空一世英名将毁在你们这愚蠢之极的徒子徒孙手中,老天呀!”
厨房里有两个黑衣人在打扫卫生,当她们露出脑袋时,我很惊讶:
“这些人什么时候请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晓?”
客厅里一片狼藉,似乎昨天举办过盛大的宴会,还未来得及打扫,这更让人想不通了。这种事怎么没有告诉我?事先一点音讯都没有?再看呢,我们根本没在什么房间里,完全就是暴露在旷野中!我慌了,赶紧去看看孩子,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得想想怎么告诉他们。而我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两个孩子不肯好好睡觉,到处跑,我立即扔下手中的活,跟在后面追,累得气喘吁吁。更为奇怪的事还在继续,不可思议的事集中在一起,容不得我思考,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8 08:10:18 +0800 CST  
在一处考场,有二三十个人坐在教室里,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台上坐着三四个评委,还有五六个巡场的工作人员。教室空间很大,亮光从玻璃门投映到地板上,泛着柔和的光,这更像是图书馆。考试完全颠覆了传统的认知,到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在考试,以为自己是游客,随便来逛逛。
我稀里糊涂来到这里,急匆匆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人,约好了的在这里汇合,然后一起去参加会议。我走出屋子,在大路边,小摊贩早早地来了,有两三个固定的摊子,每天在这卖早点。我径直走到卖馒头那家,两个老年人佝偻着腰正在揭蒸笼盖子,看起来很费劲。
“给我来两个馒子,一个包子!”
“好嘞!”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拿来,我上去催促,两个老人说,还欠火候,得等等,马上就熟了。但我没有耐心再等,转身离开,恰好遇到一位同事,没想到会在这儿相逢。
“你回来了?”我问。
“刚回来!”同事拉着我的手,非常热情。
“我一天到晚事情多,刚回来,马上又要出去几天。”
“那好,你忙去吧!”
“我回来找你们!”
三四天后同事来造访,他们俩人谈了很久,而我听得索然无味,送走客人之后,天色已晚,到处寂静无声。我难得睡了个好觉,欲望一步一步爬上来,如梦魇一般,我极力挣扎,惊出一声冷汗,终于醒了!两个小孩也跳到床上来玩,兴致很高的样子。隔壁的女人带着孩子站在树下,爬上来打招呼。老太太跟她们拉着家常,旁边是半截茅草房,三女子站在门口,目光冷峻,这房子据说要出售,妈劝说三女子不要卖,她低着头不搭话。房子卖给学校,学校又转卖出去,反正三女子一家人要搬走,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出乎意外。
乡下某处坝子放映电影,原本安排唱戏的,因为当地人热衷赌博,对生产生活造成极大的危害。于是村委会决定加大对他们的管理,办法就是分几个点,每天放电影,以此吸引村民的注意力,把他们从赌博中拉回来。我坐在车上,准备随电影放映队下乡,临时却因事没去成。窗外是茂密的树林,我赤着脚,慢慢向窗口靠近,临近射却因为胆怯而放弃了。同时,另一个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慢慢靠近我的窗口,临时却又因为同样的原因放弃了。我们都是电影放映队的备选人员,说好一路的。但最终还是在放映队的敞蓬车上相遇了。说起此行,多少有些兴奋,同时又有些担忧,那个地方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呢?但村委员即已行文,怎么着也得下去执行任务的,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去看看亦是无妨。并且我们总觉得和这个坝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想去看看。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09 07:08:16 +0800 CST  
还未进村,就有人去通风报信,打牌的人“哄”的一声四散了,桌子上的纸牌都还未来得及收。一个老太太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路口,在那自言自语:
“烧了!烧了!烧成灰!他们躲到桌子下去了!”
旁边站着儿个村民,托着长烟管,憨厚地望着我们。这老太太快九十岁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唧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但没有人理睬她。又是那个猥琐男,瘦瘦的,不怀好意的样子,他坐在屋檐下,一本正经道:
“一定要好好相待,不要辜负女人!”
我嗤之以鼻,这样的话等于放屁,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是一个荒村,我不能确定以前是否来过,但这些街道房屋村民却很熟悉,从幽深的时光隧道慢慢浮现出来。
我们坐在四妈的小院,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老屋,竹林依旧,小茶几也还是老样子,只是平家的老屋和小菜园被推了。我指着废墟中的石础对众人说:
“看,那可是好东西,现在可值钱了。看哪,还有精美的图案,那边垮塌的老屋还有几块石雕,带花纹的木窗,这都是文物呢!”
菜园曾经有一棵小桃树,还有一棵泡桐树,一棵老榆树,一棵小柳树,此时统统被掩埋在废墟中。
我再看我们的小茶几上,一只倒扣的碗碟,那也是文物呢,这是一只石盘,很小很轻,翻过来,正好可以养蒲。四妈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打过招呼,吩咐我去买云片,再看那只碟子,变成了一只塑料袋子。
我出去买云片,先去最近的一家幺店子,大娘慢吞吞地给顾客递东西,货架上摆着布鞋,橱柜里摆着猪脚,只是没有我要买的东西。我又往下一家,毛娃子的店,那里依然是啥都没有。再往堰塘边去,井坎边有家小院,种着铁扫把,在两棵大桉树下搭着一间小屋,开一扇小窗,这是我见过的最小的店子了,守门市的是个中年男子,货架上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云片了。
老板叫我稍候,就出去了。一会儿,他骑着自行车,托着半扇猪肉回来了。我去,我明明是买云片,你扛两扇猪肉回来干嘛呢?我也不等他放下猪肉,转身离去。
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也不等老板放下猪肉,径直离去。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0 06:07:15 +0800 CST  
【荒村】
我再次到了古镇,那是一个被时光遗忘,拋掷在山沟里,我们去找小艺。她从窗户上露了露头,跑过来给我们开门。房间非常简陋,没有开灯,只从窗户打过来一束光。闲聊了几句,谈到每天的锻炼,小艺说可以到这儿来一起做瑜珈。不过我终究觉得有些麻烦,不想过分打扰别人,因此婉拒了。
从楼梯下来,又来到大街上,我身边跟着一个瘦高的陌生人,如影随形怎么都甩不掉。我已变得麻木,连恐惧都丧失了,这也未尚不是一件好事,同时另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当高度关注某个事件时,会进入忘我的境界。我知道他今天就要去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切来得并不突然,但它就那么一步一步坚定地走来,我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局,却无能为力。我现在只寄希望于一个渺茫的幻想:但愿这又是一个奇怪的荒诞的梦境,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陌生人跑上来,与我肩并肩走在街上,而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尽管离得那么近,说不定真的只是个影子。街道两边有很多的小商铺,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一个女人跑上去,在修车的工具箱里翻找。她问:
“有没有一牌的轮胎?”
旁边的人说:“没有了。”
女人拔开旧轮胎寻找,果真是没有。站在旁边的人说:
“现在管控很严,当地的轮胎都戳的有标志,到了外地就不能出售了。”
女人从商店里出来,跟我们一起走,她话特别多,呱啦呱啦一个人说过不停,但是没有人理会。女人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依然兴高采烈走一路说一路,是个不折的话唠。
小镇明明在山里,走着走着,我们却来到海边,海水漫过沙滩,拍打着堤岸。时间尚早,街道上空无一人,风起,大海掀起波澜,龙说,起风了,我就会回到海中!
我在理发店做头发,来了两只猫,一只小奶猫叫着姐姐,然后一口含住我的手指,吊着打秋千。我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手指成了逗猫棒,任由猫咪抱着玩。
走出店子,天很蓝,海水很清澈。一个黑衣男子行走在街上,到处空荡荡的,他显得很是孤单。一个海浪打来,男子没入水中,化作一条小龙,随即海水迅速上涨。我连忙抱住柱子,蓝色的海水漫上街道,扑了过来,淹没我的脚踝。天很蓝,水很清,小镇沉没在水中。
我水淋淋地睁开眼睛,原来又是一场梦,日子平淡无奇地流淌,看热闹成了无聊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听说哪哪有新鲜事,我也试着跟在他们身后跑出去看稀奇。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1 06:08:08 +0800 CST  
【洪讯】
天还没亮,我们早早地就来到市中心,等的人还未到齐,我无聊地四处闲逛。往北走大约500米,是一幢陈旧的建筑,不高也就5、6层楼,却气势威严,曾临时作为市政办公厅。因为是周末,没有啥人,门卫室有个值班的在藤椅上打盹,面无表情。我折转身又转回去,这时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人,我们聚在广场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这个团是临时组建的,除了一两个熟人,大部分都不认识。
“昨天马戏团表演,你去看了没有?”
“去了!人太多,挤不过去!”
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驻扎在滨江广场,炒得沸沸扬扬,镇上的居民都往那跑,争着先睹为快。那天傍晚,我随着众人涌向河坝。很多人站在空地上,仰着头,望着太阳,还响起了音乐,那节奏和曲调充满异域风味。我正在好奇,天空陡然暗了一下,花雨缤纷,都是些水果形状的汽球洒落一地。人们开始疯抢,我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托在掌心。这是一枚苹果,我看其他人拿到嘴边吹,也照着做。天空又恢复正常,阳光普照。
我觉得不过瘾,想着是否去更远的地方试试运气,于是到河坝去,果然在下一场太阳雨时,捡了几个汽球。当我告诉小艺,她正从船上下来。小艺雇了一艘船,去江心岛,在芭茅丛生之处,捡到了好几种大型的水果汽球,比如西瓜,苹果,荔枝蜜。而我只捡到几枚可怜的小苹果。眼看又有一场花雨要来了,我拉着她跑向广场,那里已经聚满了人,在小房子旁边,有一株孤单的小树。我们挤到广场中间,天暗了下来,音乐响起,花雨缤纷,人们顶礼膜拜,跪在地上疯抢。冒着被踩踏的危险,我又仅仅拾到一板小苹果,还是在广场边缘,被风给刮过来的。我听得入神,在想是否也雇艘船,去岛上试试运气。
我们还津津有味地聊天,这时有人传话,旅游取消了,因为突发暴雨,河里涨水,而且还叫我们赶紧疏散,洪峰预计2个小时后将过境。话刚落地,群一下子炸了!因为洪峰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逃避!
洪水从涵洞中涌出来,形成严重的内涝,我们所在的街心公园,洪灾最为严重。公园有个湖泊,水是直接从大河引过来的,一到汛期,河水从引水涵洞倒灌,很快就成了一片汪洋。小树被淹,只剩树梢露在外面,街道上可以行船,漂浮着垃圾。
我们躲到楼顶上,等着被救援。洪峰到达,河水漫过河堤,涌进下河街,在镇子低洼处,那些老房子淹没在水中,只露出黑色的屋顶。洪水总是伴随着暴雨,我们挤在楼梯间,雨从窗洞飘进来,吹到人脸上,冷冰冰的。我们焦灼不安,又冷又饿,除了等待,别无办法。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2 05:52:47 +0800 CST  
洪峰过境,水位下落,我们重新回到广场,水在沟渠里欢快地奔涌,书带草浸在水中,叶片随波荡漾。我不敢确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场景,我的思绪总是在游走,若浮尘,随风飘荡,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到什么地方!
说不清是在老房子还是规划后的新居,不过从浓荫匝地的小树林看来,仿佛还是在老房子,外面还在筑堤坝,挖水渠。天气非常好,阳光从树梢打下来,四周亮堂堂的。
房子还是以前的老屋,一座很小的茅屋,在春天里,看起来亦是非常的谐调。
它们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待到我正要找寻时,又不见了,也许终其一生,我都在寻找它。那是一座老房子,沉默地蹲在那里,周围是高大的洋槐,构树,竹子。它以各种形态呈现在我的面前,有时是一座小茅屋,有时是一幢小洋楼,有时是一个敞棚,有时是一座小院子……无论怎么千变万化,一定会有两样不变:芭茅和竹子夹的墙壁,草盖的屋顶。而且这房子似乎会行走,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
【迷路】一个人在直播煮饭,很明显,这是我的一个同事,长发,瘦高瘦高的,一双眼睛是整个面部的精彩之处。今天她给大家直播怎么做西式早点,蔬菜沙拉做好,她尝了一片生菜叶,非常陶醉的样子。至于怎么到了这个树林,又是怎么到了直播间的,我却有些模糊了。
哦,好象我在洗一个铁盒子,反反复复洗,最后一次,铁盒子掉下去了,掉到水龙头下面的桶里,而这桶非常脏。一提及,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我忍着恶心,把铁盒子拎起来,继续洗。尽管消了毒,我始终摆不脱油腻的感觉,手一滑,它又掉了下去,砸得严重变形。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这还是以前的老房子,老样子,人却不知道藏到哪去了。我尽在这转悠,然后开始洗盒子。
又到了小会客室,其实仅仅是连接两幢楼之间的通道,顶上安装有遮阳的幕布,两边密封,玻璃幕墙。安移几排小桌椅,在中午的寂静时光,坐在这静静地休息,会客都是不错的选择。
小艺和一个同事正试图把横幅挂起来。一幅幅彩色的大纸上用白墨写着各家公司的名字。小春蹲在地上,托着一个巨型的排风扇,她说有两台,送一台给我,是抽奖送的。
我在想,这东西给我有什么用呢?
我们往回走,我感到非常疲乏,回家倒头便睡。休息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爬起来,想起还有事情未了,赶紧出门。刚刚我来过这里,在路边的一处土坎下,绿绿的野草爬满田陇,一路找过去,找到客户的门市,这是一幢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顶上的装饰很特别,像一辆黑色的装甲车停在房檐,又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甲虫伏在屋顶极具辨识度。我一间一间门市找过去,一家是美容院,一家是饭馆,我退出来,听到门后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过去一看,原来他们在这里。路上过来还有一排超市,送货到这里,现在门市也搬过来了。我简单交代几句,赶紧往回走,太阳亮晃晃的,桥头有几辆车,几乎看不到人。我站在路口,拿不定主意,倒底该往哪条路走。这地方看着很熟,但我却叫不出名字。忽然我想起拉下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赶忙往回走,却再也找不到那间门市,难不成它还飞了吗?真叫人百思不解。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3 07:35:26 +0800 CST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一个多年没有音讯的熟人,我也没多想,邀她进屋,看来她在过道等了有一会儿了。过道里黑黢黢的,稍不注意就会碰到杂物,磕得脚生痛,且发出砰砰当当的声响。摸索着打开门,眼前一下子敞亮了!正对着门是一扇大窗户,从窗户可以直接望见大门外的街道。
我一到家,阵雨就下起来了,狂风掀起窗帘,飘风雨灌进屋,我们赶紧关上窗户,房间里顿时变得暗沉沉的!巨大的雨声让我们交流变得很困难,竟管处得很近,却只看见嘴唇在动,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我呆呆地望着街道上在狂风暴雨中摇摆的香樟树,对客人在耳边的喋喋不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时不时应和一声,只简单的一个字“嗯”或“啊”。客人很热情,是个典型的话唠,那些拉拉杂杂的闲聊对我有强烈的催眠作用,眼皮沉重,我拼命不让它合上,留下客人独自在那唠叨,作为主人是非常不尽责的。
阵雨稍停,客人跟我一起爬上桌子整理窗帘。这扇大窗户占了半堵墙,整个房间就靠它采光,刚刚的那场雨飘进屋,把桌子上堆放的东西打湿完了。虽然挂了幅窗帘,什么用也没有,只能遮挡一下光线,不至于一点隐私都没有。
客人个子娇小,动作麻利,帮我把窗帘扯平,钉上图钉,顺手拈掉一颗大头针,那针就别在窗帘上,一不留神就会扎到手。从桌子上跳下来,无论我怎么挽留,客人执意要走,于是起身送客。到了楼下的小巷,客人望着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发出颤抖的声音:
“你来了?”
我有些莫明奇妙,这是在跟谁说话?是不是感冒了发烧,说胡话?我给客人招了辆黄包车,黄桷树下随时停靠有两三辆,没有生意时,车夫就蹲在屋檐下打纸牌。
“你们到底找过来了?”客人脸色苍白,拔腿往街上狂奔,一道黑影飚出来,紧追上去。我扭过头去,老树依然,半边枝桠遭雷劈打,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一切依旧,看不出有啥变化。我怕自己看花了,揉揉眼睛,再次确认,在我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大个子,我仰着头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去!不要来瞎掺和!”
他声音充满惊讶却并无恶意,轻轻一拔,把我推到一边。我揉揉还在痛的胳膊,睁开眼睛,底楼传来铲子在地上划过的声音,那是垃圾工在搬运垃圾,刚刚只是一场梦!
【小站】急急忙忙赶路,到了那,稍作休整,又要返程。我问同伴,票买了没?他们说已购。再问买的几点钟的,答曰下午2点多。因为结束时间才上午10不到,2点赶往火车站绰绰有余。我连忙翻看购票记录,糟了!我怎么买的00:12,深更半夜的,赶火车,到站上要等10多个小时,返回时间也是凌晨3_4点。不行,我得赶紧改签!我摸出手机,打开网页,一点开,跳出长长的一列车票信息,我改签了几次,依然不成功,系统显示还是原来的00:12。
我急出一身汗!此时我们正沿着山路向上爬,这个城市是出了名的5D空间,停靠在8楼的2路汽车,完全有可能!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4 06:17:00 +0800 CST  
从我们的驻地到车站,有一条捷径,但是不好走,为了赶时间,同伴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行人跟在后面向上爬。这是一路老路,石梯上长满青苔,左侧是一堵围墙,右侧是缓坡,稀稀落落有几幢民房,被荒草包围,在桠口有一棵老黄桷树,阳光从顶上射下来。抬头仰望,一级一级的石梯似乎望不到尽头,未免心里着急。向上爬的路很窄,而我还背着一个小孩。同行的黑妹过来帮忙,让我靠着墙,歇歇气,过一会再把小孩放到我背上,她帮忙扶住小孩,让我双手空出来,可以专心地翻看手机。我再次尝试改签,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改不了,只得作罢,先爬上去再说吧。
上到站台,坐在椅子上喘气,同伴检票进站,而我孤单单地呆在候车室。小广场中间有一棵黄桷树,远处的高楼露出一角。我正打算是否要去探访某个亲戚,想一想,最后放弃了。今天不是星期天,别人要上班,很不方便的。
我无聊地四处打探,这地方我很熟悉,好像曾经来过!时近黄昏,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只稀稀拉拉两三个候车的乘客。我无聊地站了一会儿,想找个人问询。从柱子后转出一个老乘警,我走过去,小心地咨询到茅坪该乘哪趟车?老头把警棍在手掌上拍了拍,指向左边的候车室。我拖着行李,穿过栅栏,向那边走去。黄桷树把院子遮得严严实实,这几天突然降温,上午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满地黄叶堆积。
两个妇女正好与我迎面相撞,从她们的衣着看,像是从五六十年代的老电影中走出来的。她们热情地向我打招呼,问去哪里?
我受不了这种热情,躲躲闪闪,沉默以对。两个女人豪不介意,有说有笑地继续在那拉家常。
我滞留在小站,一直到梦想,都没能乘上回家的列车。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5 07:16:13 +0800 CST  
暂别数日,再见!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07-16 05:53:36 +0800 CST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0-30 22:34:58 +0800 CST  
【门】那里立着一道门,气派十足,在阶梯的尽头。这是一道小小的山梁,树木阴森,隐约能听到流泉声,风刮过竹林发出喑哑的吼声,似乎有很多的人聚在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向上望了望,犹豫不决到底是继续往上爬还是转身回去?我孤零零地在半山腰,前后张望,见不到一个人影,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往上爬。那道门对我具有致命的诱惑,它立在那儿,带着一丝傲慢,看似空无一物,却又似包容万象。我着迷地仰望着它,气喘吁吁,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粘糊的,从头发上滴落的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粘住眼睫毛,以至于看东西都迷迷糊糊的。
当我终于来到大门前,抑制不住狂热的心跳,突然丧失了勇气,犹豫再三,伸出双臂,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感觉眼前陡然一亮,本能地睁开紧闭的眼睛,阳光洒满小院,一座低矮的茅屋出现眼前!茅屋的墙壁是竹子夹的,在阳光下显得很亮堂,中柱檐柱都是活树子,看起来像是绑在树上的。门很大,透过门目光直达开阔而敞亮的堂屋。
呆立在屋檐下,我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原来我一直都没能离开,无论走到哪,都托着这座房子,像蜗牛一样慢慢爬行。这是我非常熟悉的老屋,它不停地游走,无论我在哪,它总会找到我,然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但是,它又是无比陌生,我永远猜不透屋子里发生的事!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全身燥热,汗下如雨,猛然惊醒却好半天都不想动惮。我能清醒地听见外面的声音,楼下有人在铲垃圾,楼上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窗外风掀动树叶,屋里空气中细微的嗡嗡声,我紧闭双眼,想尽量拖延时间,最终还是不得不爬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就感到特别疲惫,一天还没开始,已心生厌倦。
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只要我一跨进老屋的门槛,就开始剧烈头痛,然后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曾经有人告诉我,这是选择性遗忘,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但是我又总是好奇,想要看看,这屋子里到底有些什么,让我刻意地逃避却又一次次被拉回来!这次时间没有静止在我站在老屋门前那一刻,居然还能清晰地记忆一些场景,我按着太阳穴,一边忍着头痛,一边断断续续地回忆。
我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无遮无拦,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直射下来,光柱中灰尘在飞舞,如一群小精灵。在房子的中柱脚下,还长着一圈小蘑菇,挤挤挨挨的,细长细长的身姿,顶着一个细长如水滴的脑袋,好奇地打望着我。这是河坝极有特色的建筑,为了应对每天的洪水,建房时选择活树子作中柱,檐柱,当茅屋建好时,就好像绑在树上的,浑然一体,令上坝游玩的人惊奇不已!春夏之季,洋槐构树枝叶婆娑,绿荫匝地,成为天然的遮阳伞。可是一旦刮大风,茅屋随着树枝摇晃,嗄吱作响。雨水顺着树杆往下淌,柱头那一块长年累月都是潮湿的,长蘑菇再正常不过了。
灶台还在老地方,架着大柴,大铁锅里满满一锅滚水咕噜咕噜响,一个塘瓷盆座在锅里,盛着肉汤,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
这是我非常熟悉和温馨的场景,难怪会让我魂牵梦绕,一次次返回,流连不舍,宁愿一直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茅屋里没有人,我大声呼喊,声音却发不出来,似乎被某种力量给吸附了。这里明明有人的气息,却见不到人影,难道是刹那从人间蒸发了吗?我不死心,把房子每个角落都寻遍,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任我喊破喉咙,依旧没用!我感到四处都有眼睛瞪着我,他们躲在暗处,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窥视之下,无论我做什么都会遭到嘲讽和打击。我尽可能不说话,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就算是被称为“冷漠”也总比暴露在众目暌暌之下,一举一动都被评价好嘛。我小心地把自己掩藏起来,对什么都畏畏喏喏,对所有人都赔着笑脸,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在陌生的环境我更加感到畏手畏脚,越是这样越紧张,寒意阵阵逼来,让人深感恐惧不安。
这是一间破败的房子,更像是一个简陋的草棚,因为房子漏雨的缘故,箱子上遮着塑料布,在蚊帐底上也扯着塑料布,遮挡灰尘和雨水。卧室光线很暗,开了一道侧门直通后院。门边有一高一矮两只小凳子,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坐在门边看书。
后院还在,那棵野生的八角枫长高了,蹿出围墙,旁边是两株野生的商陆,枝叶散开,占据整个角落,开满精致的小白花,小算盘珠一样的果实或绿或红或紫,闪烁在绿叶间。存放甘蔗的窖池还在老地方,芭茅腐烂之后,成为了很好的植料,曾经被辟为兰园,种了几畦兰花,至今土里还遗留着枯萎的兰根,淡白的根,盘曲成一团。
浓雾笼罩,除了这座房子,看不见别的邻居,它们难道被吞没在雾中了?我推开篱笆墙上的小门,沿着唯一的小路往外走。南瓜正在开花,肥厚的黄花躲在圆圆的瓜叶下,引得蜂蝶飞舞。瓜地一直铺到河边,被茅坪包围,隔着小河,是陡峭的河岸,在树丛中立着一座水塔,水塔下密密麻麻挤着一排排低矮的民房。那些房子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纤陌小巷相通,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鸡鸣犬吠。
风吹过茅坪,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空气燥热,蝉躲在树上不歇气地鸣叫,风吹到脸上都是热哄哄的。空旷的田野看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似乎都被烤化了,远远望去,像水波一般荡漾。我退回去,转身离开茅坪,那是夏天涨水冲积形成的一个土包包,横卧着两棵洋槐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却白朗朗地开满花,一嘟一嘟地堆满树,这是老树今年第二次开花,难道它要把最后的生命力凝聚在花上,保存生命形成种子?因此这花看起来颇为凄美。我顺着小路往前走,迷失在一片小树林。洪水之后,坝子尖尖整个被掀翻,冲出一道深沟,那些人家集中搬迁到此,种了这片林子。洋槐树有小孩手腕粗,地上间隔不远就有一个个大坑,里面堆着垃圾,野菊花爬在坑沿,开出一丛丛黄花,香味浓郁。在靠近桑园,有一幢孤零零的小房子,四处漏风,一个小孩打着赤脚,坐在地上,自顾自玩耍。从南瓜地那边,有个矮小的人晃悠悠地往这边走来,提着一壶酒,看样子醉得厉害。一个可怜的女人扶着小树,眼巴巴地望着我,她似乎患了某种皮肤病,脸色发红,满脸皮屑。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1-01 05:08:42 +0800 CST  
至此,思维就此停顿,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周围雾沉沉的,一个人在那蹿来蹿去,红苕地里偶而也会冒出一两个人,但他们忙着自己的事,就算我隔着老远打招呼,也没有人回应,顿时让我感到很无趣,就像我不存在一样。我越往前走,草丛越深,越害怕,赶紧停了下来,厚着脸皮,再次问路。这次,蹲在地上扯草的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冷漠相待,而是转过身,手里握着镰刀,回答我的问题。当看见她脸的那一刻,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我转身没命地奔跑,如同见鬼一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丑陋的人,真是活见鬼!
我夺命狂奔,却怎么也跑不快,眼看那个女人就要追上来了,我即将成为她的猎物,恐惧一下子将我击垮,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我挣扎了许久,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浑身冒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刚刚差一点窒息,不知道哪一天挣不脱,就会在梦中离去,再也不能醒来。对此,我倒是很看得开,生命于我全是灰色,沉重而又痛苦,如果能就此解脱未必不是好事。但是,我又不能就这样洒脱地离去,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所羁绊,或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当我孤独绝望时,给予一线希望,忽略所有的不快和痛苦以及烦忧,只向着一个方向,一个目标前行。尤如在黑暗的隧道穿行,而那是唯一的洞口,透着一丝微弱的光。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就会有走出困境的希望。而有些场景亦幻亦真,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真是假,譬如桑园,它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然后又出乎意外地消失。
桑园刚刚修枝,地里堆着很多的货物,奇怪了!难不成要在这开展销会?还有一台吊车开了进来,长长的臂膀伸在桑园上,随时待命。在蚕房后的坝子上,正在放露天电影,我随着人们往那涌去。晒场里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却意外遇到熟人。听到有人招呼,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四处张望。
“嘿!这边!你不认识了吗?”
我一看是原来的老邻居,但又有点似是而非,我向他们点点头,微微一笑,这两个人向我点点头回应,然后继续忙着聊天。我穿过院子向河边走去,构树洋槐树形成密林,茅舍就在树下,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黄沙路泛着青苔。洪水冲刷,河岸垮塌很厉害,开裂的深沟直抵村长的院子,一条小路蜿蜒在芭茅丛中,一直通向河边。水塔还在老地方,守塔的老头坐在抽水的油船上,翘着二郎腿,托着旱烟管跟洗衣服的妇人们开玩笑。
我从小路下去,扭着芭茅,小心翼翼地往上游走。洪水刚过,布满铁纤草的河岸小径尚淹没在水中,浑浊的水中小鱼小虾乱蹿,随便拿个鱼网一捞,就有收获。我往前淌水,走着走着,没路了!又抓着芭茅爬上河岸,与他们一道,沿着桑园往上坝走。
河岸淹没在洪水中,沙井亦被淤泥掩埋,人们又在其上方刨井,于是手就形成一串沙井,从土坎往下,渐渐接近河边。每口井里都淌着清亮的水,在井底的鹅卵石缝中,大大小小有两三股浸水,土话称之为“冒鼓眼儿”,泉眼往外喷涌,把沙子冲起来,形成一朵朵花,故而这样的井又被称之为沙井。但此时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在河里,有村民在河里游泳,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看起来像是透明的。河中浪花扑腾,发生了什么?又有何稀奇?我跑过去,站在芋子地里向河面张望。因为远,也因为天色的原因看不堪清楚,但是依然让我大吃一惊!
河里水很浅,河床都露出来了,人可以淌水到对岸的沙坝去。不过,河水陡涨,浑浊的洪水来势汹汹,迅速灌满河岸,蹭蹭蹭一个劲往上涨。我慌慌张张地爬上土坎,洪水撵着我脚后跟,窜进桑园。六毛地毫无悬念地被淹了,芋子杆浸在水中,叶子浮在水面,还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
每当到了此处,我又开始头痛,意识完全不受控制,因此我放弃了无谓的抗争,只是消极地应对。最好的状态就是半休眠,有意识,听得见,看得见,感觉得到,但对一切外界的刺激懒得应答,反正我说了也没人听得懂。与人打交道对我来说显得尤为困难,不是我听不明白,而是对方一开口,我已明白他的意图,那你就直接了当明说吧,绕那么大的圈子,听得我呵欠连天,眼泪都流出来了。如果能行,我会爽快地回应,如果我做不到,说得再多也不行。我们就这么僵持不下,一个在那喋喋不休,另一个疲惫之极,勉强应付。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要这般无聊好不好?
迎面过来一个人,我好生惊讶:她怎么会在这儿?我有些害怕地躲到一边,让开!初次见到时,我就很奇怪,这个女人看起来总觉得有哪不对,始终裂着嘴笑,目光迷离,眼神散乱。走近一点,可清晰地看到脸上的污垢,头发打结,整个人很瘦。同行的人把我拉开,悄悄掐了我一把,示意不要说话。我抑制作强烈的好奇心,别过头,眼睛盯着别处,匆忙地经过。待到那人走远了,同行的人才告诉我:“这是一个疯子,因为嫁了个男子长相不好,怄气,就疯了!”
我更加诧异,在这个村子里,人们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只要能活下去就行,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有这份追求,注定求而不得,最终变得疯癫,沉浸在幻想中继续做梦。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女人,没想到此时此地居然在这里又遇见了!我想躲都躲不开,女人远远地向我打招呼:
“嘿!你回来了哇?”
我勉强地笑笑,随口答道:
“嗯。你这是去哪?”
女人见有人回答,立即来了兴趣,快步跑到我跟前道:
“我告诉你,可别给其他人说,打钟的驼背这几天在院子里到处转,说是要找人摆龙门阵。”
我顿时感到后背发麻,全身毛都炸了!驼背孤苦伶仃,早就离开人世,跟他早逝的哥哥掩埋在保坎处的野竹林。挂钟的歪脖子洋槐树早就被砍掉了,那些远去的事没有人记得,早已被淡忘。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1-02 05:20:25 +0800 CST  
女人自言自语道:
“他们全都是疯子!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乱抓人!”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敢问,或许她自己会说呢!果然,没有多久,女人开始讲叙,思维异常清晰,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那天早晨,我正匆忙赶往老店,路上遇到同事,她亦匆匆忙忙地向我招呼,一问正好往同一个方向,都去老店,于是我提议不如同路。同事犹豫了一下,同意了,看她很着急的样子,于是我不再继续等公交车,招了辆三轮车。公路上空空荡荡的,既不见公交车也不见出租车,刚好有辆火三轮从身边经过,并且车上还坐了个小孩。
讲了价,车夫把车停下,我们挤上车。我始终觉得这个价格有点贵,同事说她有打折券,折下来就不贵了。到了中途,车子发生故障,于是我们在棚屋里等修车。眼看就要迟到了,却遇到这样的事,怎不叫人焦虑。
窗外有几个便衣在晃动,问:
“你们是从XX地方过来的吗?车上是否坐了两个人?”
穿白T恤的车夫道:
“是的,坐了三个人?”
便衣准备离开,车夫又道:
“她们有优惠劵。”
便衣又折转身,问优惠券的日期,同事说不记得了,随即摸出三张券,瞧了瞧上面打印的日期。我顿感有不祥之兆,只是低着头,装着对此莫不关心。便衣抽出一张券,暗示我们就照着这日期写,同事居然照办了,认认真真把日期填上,因为车夫说这样可以减免三元车费。我内心一阵崩溃,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便衣非常清楚,而他们散布在各处,就是专门来追查这件事情。
一个人无缘无故失踪了,怀疑被害,但找不到线索,现场只留下几张优惠券,上面印的有日期。警察出了现场,在家属的强烈诉求下,在各处布下暗哨追察真凶。我们原本可以顺利到达上班地点,最多也就迟到几分钟,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完了!
女人看我很害怕,突然感到很有趣,发出尖锐的笑声,从我身边掠过。我回头望着她的背影发了阵呆,好半天才记起自己该干嘛,然后继续赶路。不过疯子给我留下的阴影一时半会真还难已消除,那些传言一再地浮现,我怀着好奇,去探寻。
匆匆一面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见这个女人,从别处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女人的父亲去逝,办丧事时,女人的兄弟一跤摔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变故,女人似乎有一点触动,神色略显悲戚,有两三天没有到处跑,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但这样的情形只维持了几天,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女人又疯疯癫癫地到处蹿,这一下再也没有人管她了!大伙对此已麻木,再说也没有谁有更多的精力来照看她,只得由其自生自灭,如野狗一样。
在整个事件中,始终没再女人的丈夫出场,听说两人曾生育一个孩子,但亦是从未见出现。这样的悲剧在乡村并非个案,一旦出现问题,这个人基本上毁了!同时,家庭也毁了!如果还有家人且够坚强的话,还勉强可以存活,但已元气大伤。
毛子站在屋檐下看水,他身后是黑洞洞的门,我小心地绕道而行,这是一个疯子,发作起来,提着菜刀乱砍。坝上的居民不知道都去哪儿了?只是一排排茅屋在树下,好容易看见两三个人,一闪又不见踪影了。我胆战心惊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探寻,希望能碰到个人,打听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在水井边的竹林,终于看见两个人,他们站在灰堆前,正小声议论。我走过去向他们问路,两个人吱吱唔唔地给我东指西指。我讪讪地一笑,尴尬地后退,继续往前走。这家的大门敞开,进进出出有几拔人,可能在准备寿宴。紧邻着的那几家,看似很熟悉,可是院子里站着的人简直不认识。坝子还是熟悉的坝子,院子还是熟悉的坝子,早已物是人非。我颇感凄凉,慢吞吞地转到前面坝子,原本可以从竹林小路穿过去,可能是出于胆怯,我还是选择从桑园绕过去。到了东边,又是另一番情境。房子依然是老房子,依然在老地方,但好像刚刚从洪水中退出来,原本平坦的院坝被冲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而且茅屋也似乎受到洪水侵袭,变得不怎么牢靠,需要加固维修才能住人。靠近桑园的唯一一幢瓦房,基脚被洪水淘出一个大坑,条石都现了出来。这家的房门开着,隐约有人声。我爬上台阶,站在他们家门口,堂屋空无一人,灶屋里似乎有人声,两三个人在那拉家常。我默默地退出来,顺着小路从苹果树下穿过。我发觉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但又有些异样。但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1-03 05:36:31 +0800 CST  
最近记忆力急剧减退,刚刚还清清楚楚的事,很久就模糊以至消失了!我只是打了个盹,不想马上醒来,仅仅是一会儿时间,它们就逃逸了!
算了吧!真的记不得了!就当是一场梦,永远地忘记!
我继续行程,一直往河的上游方向行走,暮色中陆陆续续见到几个人,大伙行色匆匆,相互点点头算作招呼。
水漫了上来,茅坪菜地迅速被洪水淹没。村民似乎见怪不惊,慢吞吞地在院坝里聊天,捧着茶杯,托着长长的旱烟管。我走到断崖处,洪水快上路了!这原本是住房,上次的洪水硬生生地把地皮掀起,切割出一道深壕,下面的鹅卵石裸露出来。房屋,树木,菜地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在陡坎上有一棵小树,系着一只小木船。洪水泛着泡沫,把小船冲得打旋,还指望从这里淌水,上大桥过河那边去,没想到洪水来得如此迅猛,让人措手不及。我望着宽阔的水面,一愁莫展,莫非要被困守在这儿了吗?
很奇怪,居然在这里见到同事,一身休闲打伴,兴高采烈地凌波微步,这太让人惊异了!并且她还扭头看了看我,一副很兴奋的样子。纵使有千万种可能,都不会在这里遇见她!时下很多穿越神剧,那纯粹是娱乐,在我的故事里不应该出现!所有现世的事件,皆为前世的因果,不是简简单单的穿越时间隧道,过去,现在,未来自由穿梭那么简单!
待到水势回落,我跟顺一行人攀着陡峭的河岸,扭着芭茅,艰难地向渡口走去。曾经的菜地被洪水切割成一道深沟,土坎壁立,看起来很不牢靠,随时都可能垮塌。一个人端着稀饭碗,站在一个小树下,远远地望着我们。
沟里淌着水,我们迂回着,绕过水潭,把鞋提在手上,打着赤脚,擦着南瓜地爬上窖场,穿过茅坪,来到渡口。一只大汽船泊在那,周围还拴着很多小船。天色不是很明亮,依稀可见江水呈月白色,芭茅正在扬花,在路边开着红色的花,有点像菊花,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顿时激起强烈的好奇心,想去一探究竟,一步步向茅坪深处走去。
芭茅已收割,打成垛堆在空地,稀稀拉拉几颗杂树立在茅坪,乱草蓬里,被惊动的蚱蜢弹跳起来,四处奔逃。野菊花金灿灿地开放,不知不觉已进入秋天。淘沙金的鸭棚孤独地卧在野河坝,暮色苍茫,远远地望不见一个人影。我站在土丘上望了望,折转身往回走。到了渡口,小划子开走了好几艘,而我一再错失,看来今天注定要迟到,这没得说。
终于渡船开了,老驾长弓着腰,站在船尾,慢呑吞地摇着撸,时不时掰一下舱,前面甲板立着一个人点篙,众人坐在舱里,规规矩矩,一动不动。船行至江心,一列汽划子开过去,掀起巨浪,渡船骑着浪头,在江中起伏。有人受到惊吓,站起来预备往水中跳被止住了。
这时,江中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江水被分为几绺,原本宽阔的江面被龙干隔成了几条渠道,那些水到哪去了呢?
渡船几乎搁浅,驾长立在船头,左一下右一下点击竹篙,勉强靠了岸。我却在想,河水干涸,今后是不是就可以从水浅的地方淌过去而不用乘船了呢?站在码头望去,只有浅浅的几绺水,茫茫的河滩只有光溜溜的鹅卵石,看起来异常荒凉。
这时有船要下崇洲,我不加思索就跳上去了。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天碰到了,怎容错过?
江面渐渐变得宽阔,船行水上,两岸的城镇田野笼罩在茫茫雾霭中,从舷窗外一一掠过。我们的游轮在小方沟靠岸,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小镇。码头建在陡峭的山峰下,一条石级从两山的夹缝中垂下来,两边有铁链便于游人攀爬。我尾随在游客身后往上走,行进大约五百米,到了山腰,有一处小景点,看起来更像是我们这里的滨江公园。山上树木阴森,行走在打扫得很干净的青石小径上,可见树下有很多石头建的小房子,形制看起来像别墅,只是要小很多。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从月亮门中悄无声息地飘来一个人,着灰色直褂,光头,看不清楚面目。她一言不发,沿着鹅卵石铺的小径一步步向我走来,长衫扫起地上的落叶,伴随阵阵阴风。我似图躲开她,却发现无路可退,再扭头一看,居然跟旅行社走散了,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落单了!我赫然,汗水岑岑而下,一路狂奔往山下跑去。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幸运了,尼姑在后面追赶,双脚离地,枯槁的双手从长袖中伸出来,差一点点就抓住我了。根本不敢回头看,那张脸会不会也变得异常恐怖!我跌跌撞撞逃到码头,一颗小石子伴到脚尖,刹不住脚步,重重地跌了一跤,真是惨不忍睹!我摸了摸额头,疼痛那么的清晰,却只是一场梦?天哪!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1-04 05:43:58 +0800 CST  
说不清是中午还是凌晨,我正在休息,这一向人实在疲惫之极,偏偏又睡不着,精神状态极度不好。突然房门打开,一个人立在门口,然后来到床头,伸出手抚摸我的脸。瞌睡实在太香了,我睁不开眼睛,只含糊不清地问:
“你是二妹?”
对方不回答,站了起来。门口散落着很多纸片,就像搬家的现场。我急忙挽留:
“中午回来吃饭吗?”
随即马上意识到这不可能,必竟太远了!我又说:
“那晚上回来吧!你想吃什么?”
她始终不说一句话,我却看见在一个很深的小巷,一道婉廷的围墙,墙两边都是高大的香樟树,二妹上班的地方就在那,真的是太远了!
这片树林会走路,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上次是在一处营房,一条水泥路沿保坎爬上去,右边是一口堰塘。路的尽头是一道黑色的铁门,门口有两个端枪的士兵站岗。铁门后是幽深的树林,树枝伸出了围墙,树的品种以香樟为主,间或有一两株桂花,毛叶丁香,夹竹桃。
上上次,这片树林出现在国道边。从一片贫民窟出来,钻出小巷,长长地舒了口气。站在路边等车,行道树为高大的桉树,路边有一口小小的水塘,水塘连着一片稻田,稻田后面是一片树林,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只是一片浓重的阴影。
今天,在这里,又出现了这座树林,怎不让人惊讶!
在我身后出现一个着粉色衣服的洋娃娃,我走哪它就跟到哪,那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戴一顶白色的小圆帽,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两只大眼睛黑晶晶的。但她可爱的模样却让我恐惧,我把娃娃推倒地上,转身就跑。一会儿,她又出现了,我在哪她就在哪。我实在忍无可忍,再次把娃娃推倒,并踏上一脚。洋娃娃彻底地倒下了,并且现出真身,只是一团粉色的毛球。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尖着指头把她拎起来,准备扔出去。毛球却有生命似的,强烈地抵触,并且产生很大的力道,因此我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到窗户也就二,三十步,我得一步一步挪移过去,好似顶着十级大风。到了窗边,小妖力道大增,阻止我向前走,我往前进一步,它就把我往后推两步,那反弹的力道笼罩我全身,令人窒息。我偏偏不服气,一手扶着墙,一手拎着小妖,一点一点挪移,够着窗户,抓住窗框,推开窗,把这恼人的妖精扔出去,迅速关上窗户。我感到全身的力气都快耗尽了,靠着墙大口大口喘息!
这样的事反复发生,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醒过来,又跌入无尽的长梦?那道空门,却关闭了我的记忆,刚刚还记得的事,什么都没有了。茫茫然一片空白。
楼主 chenyu0817  发布于 2019-11-05 05:13:27 +0800 CST  

楼主:chenyu0817

字数:187408

发表时间:2016-01-09 07:10:4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23 17:15: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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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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