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个变幻胶囊》——带你窥探十二个都市女性的诡异奇谭


年终聚餐,另一个部门的前辈端着酒杯过来和刘云聊天。
“刚才我听到小徐说你的那两句判词,蛮有劲的嘛哈哈。”
这位大叔姓熊,配上他圆敦敦的形象,非常可爱。他性格谦和,不摆架子,经常给后辈传授经验,在银行里人缘极好,大家都叫他“熊妈”,他也从不介意。
“还好吧。”刘云冷冷的回答,她转头看看坐在另外一桌的小徐,他喝多了红着脸口若悬河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个说书人,只不过刘云一直觉得他很幼稚。
“你就没想过这话传出去,其他部门的同事都怕你怎么办?”熊妈的声音很暖,和刘云正好相反。
“他们不是都叫我‘刽子手’了么,”刘云毫不在乎的说,“要怕的话,早就怕了吧。”
熊妈深以为然的点头,和刘云碰杯喝了一口。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不要介意哦。”熊妈擦了擦嘴上的啤酒沫,客气的说道。刘云听得出他是真诚的,不像有些老直男那样伪善。
“我在这干了十年,经历过的人和事也算不少了,”熊妈的口气一下变了,沧桑、睿智,听起来无比帅气,“大家提起HR,都会说——HR里面,不是人精、就是人渣。”
“可能你现在感觉不到,因为你还年轻,”熊妈划动着杯缘,若有所思的说——

“不过日后你就会明白,人精还是人渣,你迟早要做出选择。”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46:36 +0800 CST  

二人沉默,此时另外一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好像是小徐说了个什么黄段子,男同事们笑得一个比一个猥琐。
“我只当HR是份工作,没想过那么多,”刘云说,“而且,我不喜欢做选择。”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47:32 +0800 CST  

两点五十分,机场终于通知了航班的登机口,我们起身前往。刘云和小豆说,其实她当时没听懂熊妈的话话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炒人”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怎么还扯上了人精人渣呢?然而刘云也第一次产生了疑问: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去炒人呢?
后来有一次在茶水间碰到主管,她问了这个问题。
“哈哈,当初面试的时候,我就断定你最适合去炒人了,”主管刚刚年过四十,头顶却早已秃成了地中海,下午的阳光照在上面一闪一闪的。他往自己的保温杯里灌好热水,“因为你从小到大,太顺了。”
太顺了?这是什么意思?刘云正要追问,主管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她没有得到答案。

上了飞机,刘云和一个外国女人换了位子,坐到了小豆旁边。我靠窗,坐在小豆另一边。
机长通知大家飞机将于二十分钟后起飞,我看了下表,整整晚点了两个小时。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48:16 +0800 CST  

二十四岁那年,刘云进入银行的第三个年头,她第一次和父亲以外的男人牵手了。因为她意识到恋爱这块路牌迟早是要经过的。

“事后我反思过,我并不是那种有恋父情结的人,”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刘云关闭了手机微笑着说,“可我确实容易被老男人吸引,说不出为什么。”
那个人叫陆铮,是安保部工作,当时已经三十八岁了,比刘云大了一轮还多。上初中时,别的女生都忙着和男同学“早恋”,刘云却暗自喜欢着班上的物理老师。如今她已经回想不起那人的容貌,只是依稀记得他的声音:成熟、浑厚、有磁性,和他比起来,当时正处于变声期的男生简直可笑。
毕业后,那场暗恋也就无疾而终了,逐渐被刘云淡忘。直到和陆铮在一起,刘云才确认了自己真的是喜欢老男人。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49:02 +0800 CST  

正常情况下,HR和安保部没什么交集,两个部门离得又远,两年多的时间里,刘云只和陆铮碰过一次面。那是一起相当严重的事件——
分行的一个柜面小职员为了追富家女,打肿脸充胖子,挪用几百个客户的银联退款(比如交易失败退款、手续费减免退款),存到以表弟名义新开的户头里。他一次只偷几十块,所以一年多都没被发现,总共挪用了十几万。后来事情败露,他必然要遭到辞退,而且还要承担法律后果。
安保部及时介入,开始前期调查。他们有自己的门路,很快找到了证据。

隔壁小房间,刘云把辞退信推到小职员面前时,他已泣不成声。最后陆铮进来把他带走移交给了公安机关。
刘云对安保部的印象很差,那些人都是银行里的异类,一个个面色阴沉、神神秘秘的,要不是涉及到违法事件,她才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49:49 +0800 CST  

不巧有一天,她到楼上另一个部门开会,回来时发现自己的门禁卡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无奈之下才去求助安保部。陆铮是那里的二把手,刘云过来时他正好也在。丢东西这种事,陆铮平时都是交给下属处理,可那天他却亲自调看监控录像,不厌其烦的找。临下班时,他又亲自来到HR办公室把找到的门禁卡交给了刘云。
“让你久等了,本来很快就可以找到的,”陆铮略带歉意的说,“可是你掉卡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个死角,我反复对比了好几段监控录像才找到。”
他的声音真好听,这是刘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上次怎么没发现呢?还是说,他单独面对我的时候,和公开场合不一样?
刘云的嘴在动,可话说出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真是太感谢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刘云把自己吓到了,觉得难以置信。
“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还是我请你吧。”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0:42 +0800 CST  

在他们第三次约会时,陆铮牵了刘云的手。初夏的夜晚,他们吃过晚饭沿着武康路散步。刘云感受着陆铮手心的温度,她侧目偷瞄着这个三十八岁的男人,他头发很硬,身材高大,有点小肚腩,四肢却很纤细。

“想做我女朋友吗?”陆铮看着前方,笑眯眯的问道。
“还好。”刘云说。
他们都笑了,也没再说话,继续牵手往前走着。

两人开始秘密交往,办公室恋情在这种单位还是很忌讳的,刘云只偷偷告诉了母亲。
也许是初恋来得太晚,也许是陆铮太过成熟,刘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激情,还好吧——她觉得。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1:41 +0800 CST  

陆铮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做人八面玲珑、办事滴水不漏,工作上没人能挑出他的毛病,生活中也很会来事儿。虽然还没见过家长,但逢年过节,他都会一早准备好孝敬长辈的礼物——不单是刘云父母的,还有她外公外婆的。这反倒让刘云觉得他的形象很虚幻。
有一次,她问陆铮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没想到陆铮毫不遮掩的说了实话——
“因为你最适合做老婆啊。”
“你这个说法对女孩子来讲,一点都不浪漫哦。”刘云说。
“但你不是那种喜欢浪漫的女孩子啊。”陆铮自信满满的说。
刘云笑了,陆铮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在云端早已经看清楚自己那条路的方向,结婚、生子,这些事情只是她未来要经过的路牌而已,她不需要浪漫。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2:27 +0800 CST  

飞机已经进入三万英尺高的平流层,小豆让我把遮阳板拉下来,她告诉刘云自己讨厌强光,刘云说她还好。

“后来你们结婚了吗?”小豆看着她的手,没有婚戒。
刘云摇了摇头,表情淡定,没有一丝懊悔。
“你一直在说二十五岁之前…”我喃喃自语般说出了这句话。
不知刘云是否听见,反正小豆是听见了。
不愧是亲妹妹,她斟酌着词句,像是接着我的话,又像是开启了一个新话题,“我在网上看到说,女人二十五岁以后才开始慢慢认识自己…你觉得呢?”
只见刘云直直的靠在椅背上,半天都没说话,她的眼神没了光彩,好像灵魂出窍。

“坠落。”

刘云只说了这一个词,旁边的乘客听到了,都在看她,相信没有谁会在飞机上说这么晦气的字眼,但刘云就是说了,而且说得若无其事。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3:30 +0800 CST  

二十五岁,这个不大不小的年龄,对女人来说甚是微妙,去年还感觉很年轻,可明年自己就是奔三的老女人了。年初,刘云开始考虑和陆铮的婚事,毕竟他又老了一岁,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本来也没必要拖得太久。

然而,她的父母离婚了。

那天晚上刘云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还在奇怪这都几点了怎么不开灯?进到父母的房间,她影影绰绰看见母亲面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别开灯。”母亲的声音毫无起伏,刘云有点被吓到了。她走过去坐到母亲身旁,借由窗外的月光才看到母亲在哭,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泪在不停往下流。刘云刚想问,母亲说话了——
“你爸在外面有事情。”
好半天刘云才反应过来“有事情”是什么意思——父亲出轨,这对她来说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词汇。
“已经两年了。”母亲的眼泪滴在床上,而她却全然不知。

两年,刘云在心里往前推,那会儿她已经进银行一年了,刚刚开始炒人。父亲正巧也在那时退休,看到女儿的工作稳定,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待在家里又闲不住,所以就开始出去炒股票。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4:55 +0800 CST  

母亲说那女人四十多岁,离过婚,两个人就是因为炒股票搭上的。奸情在一年前被母亲发现,起初她瞒着刘云,幻想着能把事情解决。八点档婆妈剧里的戏码她都做过了:逼问、吵架、捉奸、哀求,可都无济于事…
“他们根本没断,我知道,”母亲无奈的说,“你爸说他不想离婚。他很清楚我是怎么想的——这么大岁数了还闹离婚,我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就有恃无恐了是吧?”刘云很愤怒,她想起炒人时那些耍无赖的员工,“为什么不告诉我?”
“唉,怕耽误你工作。”母亲的话明显是在敷衍,她那口气更像是说:“父母的事情,告诉小孩子又有什么用?”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刘云的语气又冰冷下来,她第一次觉得父亲可恶、母亲可悲。
“我今天去你外公那,他也这么问我,”说到这里母亲又哽咽起来,“他说,不要在乎他们老人的想法,如果我真的想离,就离吧…”
从外公那里回来,母亲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直到天黑。刘云进屋时,她其实已经做了决定。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5:40 +0800 CST  

二十五岁,父母离异。刘云怎么都想不到会经过这样一块路牌,真是荒唐。她往远处看,那条路好像开始分岔。
“我的人生开始不对劲了,”刘云接过空姐递过来的冰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父母离婚以后,记不清从哪天起,我开始做同一个梦,每天都做。”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6:11 +0800 CST  

“我梦见我在飞,飞得相当自如。那种感觉既新鲜又熟悉,就像是一个老手事隔多年重操旧业。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飞到初中的操场,以前的同学都在下面喊我——刘还好,刘还好,我飞下去掠过她们,她们叽叽喳喳欢笑着伸出手,差点抓到我,我双脚一蹬,像仰泳一样顺着旗杆升了上去。旁边就是教学楼,我暗恋过的物理老师在四楼打开窗户看着我,而那张脸却是陆铮。我还在往上升,风越来越大,冰冷的空气灌进嘴里很难受。我往下看,初中早就不见了,下面只有一片荒原…我想要找一条路,能带我回去的路,可下面什么都没有…”
“坠落。我突然开始坠落,好像一下就失去了飞的能力!任凭我两条腿怎么使劲都飞不起来了。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绝望的叫喊,直到惊醒…”
“每天早上我都是这样醒来,心脏狂跳不止,浑身湿透,有时小腿还会抽筋。我知道那是梦,我不想哭,可是眼泪总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6:45 +0800 CST  

刘云说完,喝光了剩下的半杯冰水,我注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好像又经历了一次高空坠落。

每天被同样的梦惊醒,虽然很辛苦,但刘云却有种异乎寻常的感受——就像开了天眼一样,她看到的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3:57:12 +0800 CST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14:00:33 +0800 CST  

一天下午在茶水间,女同事们聊起单位最新的八卦——董事秘书处的Linda,那个长相风骚前凸后翘的女人,和副行长搞上了!女同事们纷纷唏嘘:没想到帅的气副行长也会出轨,他原来可一直都是个顾家好老公啊,完美的人设说塌就塌。刘云只是站在一旁听着,反而很平静,因为她现在知道了:再完美的人设都可能会塌的,比如她父亲。
同事们还在聊着,这时,刚上任的新主管叫刘云去她办公室。新主管是个面目凶恶的老女人,大家都私下猜测她是不是过早绝经了。原来老女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趁着银行结构重组搞点动静出来。她想先冲老员工下手,而第一个竟是“熊妈”。
“做卡中心的那个熊...熊什么?”老女人连熊妈的名字都不知道。
“熊炳添。”此时刘云已经预感不妙。
“对对,熊炳添,他负责的那块和交行的合作业务早就没了吧?”老女人明知故问的口气让人莫名恼火,“业务都没了,他还呆在那浪费资源干嘛啦?我和上面已经通过气了,让他换岗。”老女人的口气决绝,没留一点余地。
“让我去和他说?”刘云叹了口气问道。
“是啊,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么。”老女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22:54:13 +0800 CST  

隔壁小房间,熊妈坦然的坐在刘云对面,那种松弛的状态装不出来。
以前炒人,刘云一向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可那天,她如鲠在喉,觉得这小房间让人窒息。
“没事,我有思想准备,”熊妈安慰着刘云,“说吧,让我去哪?”
“押钞…”刘云躲避着熊妈的眼睛说,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所谓“押钞”,就是跟着运钞车到各个分行送钞,在银行里属于相当低层的工作。
熊妈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明天就交辞职信吧。”熊妈平静的说。
刘云低着头,鼻子有些发酸。
“我在这干了十三年,到最后,还是留点体面吧。”熊妈笑着说。
刘云真希望熊妈像以前那些被炒的人一样大呼小叫,那样的话她可能就不会哭了。
“我不想做人渣…”刘云哭的越来越伤心。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22:54:54 +0800 CST  

熊妈递交了辞呈,按照程序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交接业务。离职前的最后一天,大家约好下班后给熊妈饯行。可下午两点时,老女人就急不可耐的把刘云叫到了办公室。
“那个熊炳添怎么还没走?事情不是都交代完了吗,还赖着不走干嘛?让他走!”老女人刁蛮的声音非常尖利。

“我当时看着她,真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飞机上,刘云眯缝着眼睛,不住的摇头说,“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人渣啊。”

“至于吗?”刘云冷冷的问道,老女人一下蒙了,不明其意。
“至于这样吗?熊妈在这干了十几年,你非要和他计较最后几个小时?”刘云盯着老女人质问着,眼神让人胆寒。老女人有些尴尬,想找个台阶下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刘云没理她,转身离开。在门口,她回头对老女人说——
“从今以后,炒人的事情,我不干了。”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22:55:34 +0800 CST  

熊妈走了,刘云从此不再炒人,也没再见过父亲,听母亲说他好像和姘头同居了。刘云每天还是会被那个坠落的梦惊醒,日复一日,可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陆铮。二十五岁过去了一半,在盛夏最热的那几天,她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这期间,陆铮每天都会来悉心照料、端茶倒水,然而刘云在床上偶尔会闪现一个念头:如果不结婚,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病好以后,刘云瘦了一大圈。她请了年假,和那几个叫她“刘还好”的初中同学结伴去桂林玩。走的那天,陆铮开车送她到机场。在出发大厅和同学们汇合后,刘云就让陆铮回去了。半小时后准备过安检,有个男生非要拉着大家出去抽烟。刘云跟着他们来到大厅门口,闲聊时她看见陆铮的车竟然还停在那,他没走,正坐在车里打电话,有说有笑的,并没看见刘云。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22:56:03 +0800 CST  

“我就站在那一直看着他,等男生抽完烟我们往回走,他还坐在车里打着电话,”飞机上,刘云落寞的说,“进了出发大厅,往安检口走时,我就决定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小豆瞪了我一眼。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刘云苦笑道。
“那后来呢?你又想过吗?”小豆接着问。
“直到从桂林回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当时,他在车里打电话的样子,和我爸一模一样......”
楼主 姜德青  发布于 2017-09-08 22:56:29 +0800 CST  

楼主:姜德青

字数:82699

发表时间:2017-06-16 17: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24 22:44:32 +0800 CST

评论数:31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