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捕》:变态杀手档案




无限荣光,竟然得到天涯文学主编大大 @朴素 打赏支持!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2 23:13:38 +0800 CST  
18

佐佐公司北部坐落着一个庞大的软件园,这是湾州知名的产业园,许多大型的软件公司都在这儿拥有办公室。
此时,软件园生活区的酒店式公寓怡乐园29楼的一间房间里,一位看上去瘦弱的年轻人正像一根朽木般站在房间的大落地玻璃窗前,双眼像猎鹰凝视猎物似的在那儿眺望远方,他的身边放着一架高倍的望远镜。
远方是湾州师范大学和嘉德公寓,还有连接嘉德公寓和湾州师范大学的那条河流。
从这儿看过去,那河流像是一根脐带,如果说湾州师范大学是母体,那么嘉德公寓就是一个胎儿。
他想,警察已经打捞到了他前天晚上抛进河流的断腿,应该会感到非常满意,警察一定会忙得团团转,四处去寻找那姑娘的恩怨情仇了吧。
说起那姑娘,他也不知道它具体叫什么名字。
他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一条让人心动的美腿,有这一点就够了,足够让他在枯燥的编码生活中找到一些快乐,谁让他们称程序员为“IT农民工”的呢?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回头看了一眼他那张单人床旁边的一个大衣柜,他打心眼里爱惜珍藏在里面的那些形态各异的女鞋,他不知道五湖四海的设计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些鞋子的。
他眉头微蹙,想起收集这些鞋子所经历的紧张与不安,真是不堪回首。
他知道,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他收集这些鞋子可是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他去年从大学毕业来到怡乐园,凭他卓越的脑子在软件园里算是拿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薪水,可是这并没有给他带来满足,他需要快乐。
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他发现他只要看到那些精巧的女鞋,他就会兴奋不已。
他非常想要拥有它,因为他有那么一种感觉,只要拥有了这些鞋子,就像拥有了它的主人一样。
他觉得,这一点没有人可以体会。
他开始收集女鞋,从怡乐园开始,渐渐地去找其它的公寓,他总是可以有所斩获,人们也不可能因为丢失一双鞋子选择报警。
一些女孩会在房间外边放只鞋架,鞋架上都是鞋,多得让他挑不完。
他会选择他最爱的鞋,那些鞋的主人必须长得让他心动。
他会观察跟踪一段时间,然后才会拿走她们的鞋子。
直到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河边那位长腿的姑娘,他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他需要有人来试穿他满柜的鞋子,他觉得那姑娘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他跟踪过几回,他发现,那姑娘是佐佐公司的夜班客服,于是就试着登录网店联系她。
可是他发现他真的不那么擅长跟女孩子搭话,他在聊天软件上沉默不语,搞得那姑娘不断地在追问他:“亲,你需要我们的衣服还是鞋子?”
他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偶然他会发一两个微笑的表情,表明自己还在线。
他看着对方不断抛过来的玫瑰表情图,他心都醉了,要是那姑娘哪一天真的给他送上一把玫瑰,他可以下决心娶她。
他点开了那姑娘推荐给他的一双女鞋,那是一款非常精巧的公主鞋。
他一看到图片上穿着女鞋的那双腿,就确信这便是那女孩的腿,他觉得这和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决定要冒险一试,请那姑娘来他房间,帮她试穿他柜子里的那些鞋子。
他知道这简直就如炭中取栗一般艰难。但他想,有哪件事情是一帆风顺的?他手中的哪一个程序不是修改了无数Bug才会发布的?
再说,他从小就不易,那些不堪往事他根本就不想重新忆起。
当他每天在望远镜里窥视那些正在河流里打捞东西的警察时,他有些后悔,后悔那天晚上动作大了点,要不是那姑娘一直在反抗,他不会将卡在她脖子上的刀转移到她的胸部。
谁想得到,没两下子,那姑娘就倒在草丛里不动了,他有点慌乱,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当他在惨淡的月光下看到那姑娘的腿时,他禁不住蹲下来,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他最后没有抵挡住那腿的诱惑,他决定将那腿带回去。
那样,他每天都可以用那腿试穿那些鞋子,这和它的主人亲自去试穿不是一样的吗?他是这么想的。
他收起了回忆,走到高倍望远镜的后头,将他的眼睛贴在目镜上。
河流上再也没有警察了,河畔上的警戒线也已被拆去。
看来,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整整七天的不安,搞得他心绪不宁,今天上午他甚至搞错了一个基本的三叉树算法。好在软件测试的工程师及时地发现了,不然准酿成大祸,写入数据库的数据会完全错乱,那套软件可是一家新三板公司的ERP。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3 10:30:13 +0800 CST  
19

虽然时间在快速地飞逝,刑警队会议室依然沉浸在一片紧张的讨论当中。
沈德立紧锁眉头,这种时候,他不会放过费大雷,他感觉像是费大雷在他这儿刚刚闯了一场大祸似的,他要死死地抓住他。
他脸色忧郁地望着费大雷,问道:“大雷医生,你给了我们一个诊断,这可不够,我希望你再给我们一个处方。”
费大雷真不是谦虚,他不知道沈德立要什么处方,他说:“沈队长,我只知道诊断,这方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你可以说我是华生,但我绝不是福尔摩斯,我相信你们才是。”
沈德立追问道:“大雷医生,我不是在为难你,我相信你刚才说的有那么些道理,可是排除了冯超庸,我就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费大雷发现他杯中的茶水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他捧起来喝了一口,茶水的清香让他精神舒爽了不少,他说:“沈队长,如果一定要我开方子的话,我只能这样说,那小子既然能恋上袁姗姗的腿,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恋上其它女孩的腿,包括她们的鞋子,他需要一个具体的物品来激发他的幻想。”
沈德立听了之后,脸色大悦,他说:“大雷医生,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需要找的是一位恋鞋癖的男子。这样的话,我可以发动辖区所有的保安和物业,看看有没有哪个区块经常有人丢失女鞋的事件发生。”
费大雷不停地点头,说道:“是的,我没想到你们有这么大的能耐,要是真确定了这么个区块,我相信那小子还在那儿住着呢。”
沈德立重重在会议桌上击了一拳,说道:“大雷医生,我感觉又找到入口了,我相信这条线索不会再断。”
散会后,沈德立又把费大雷给甩了,他派了一位驾驶员将费大雷送回第七医院,因为他自己需要继续部署新的大网。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4 10:35:06 +0800 CST  
20

凌晨3点28分,佐佐公司总裁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沈德立揉了揉眼皮,疲倦地说道:“你们吃桶方便面吧,我不饿,我先小睡一会儿,等有结果了,叫我一声哦。”
岑晰溪觉得这两天里,沈德立对她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她发现原来沈德立也有温情的一面,她调侃道:“沈队长,是不是后悔了,被我俩坑了吧。3点多钟还没个结果,其实我也挺后悔的。我们都不该相信郝景天,我看他是疯了,为了要一个假期,都急成猴了。”
郝景天有点委屈地说道:“领导,这都是我预计不足。我没想到佐佐公司的客户数据量有这么大。这么说,袁姗姗她们这些客服的工作量还真不小。”
岑晰溪从塑料袋里拿了一桶酸辣粉泡面,说道:“不过呢,这馊主意是我提出来的,责任我承担一半,可你是计算机专家,你总不能任我随意瞎想呀。”
郝景天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桶海鲜泡面,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个办法,要还是这样一个一个梳理我们需要的对象,就算是找到天亮,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沈德立躺在那儿眯着眼睛,他真是觉得有些困了,可是就算闭上眼,也没办法睡着,他脑子里全是袁姗姗穿着公主鞋的那双腿的影子。
袁姗姗的腿真算得上是美,修长、细腻、柔和。有这么美的腿相配,难怪佐佐公司款式不多的鞋子销量那么好,一个月卖出了近万双。
晚上等把费大雷送走后,他们专案组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由派出所牵头,天亮之后走访嘉德公寓为中心的所有单位,核实女鞋丢失事件。
另一路就是沈德立自己带队,重新回到佐佐公司,梳理它们的客户数据。因为他们分析认为,这个盯上袁姗姗小腿的变态狂很有可能浏览过佐佐公司的网店。
郝景天走到饮水机旁,一边给泡面冲热水,一边说道:“晰溪,我想了个办法,这样按照时间序梳理是不妥的,我认为要抓重点,这才是我们工作的方法。”
岑晰溪坐在她的泡面边,手里的白色塑料面叉被她转得晃悠晃悠的,她说:“师哥,你有话就快说嘛,别支支吾吾,趁沈队长睡觉的时候,我们快速搞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岂不是可以批给你多一些假期?”
郝景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在岑晰溪的耳边轻轻说道:“你说话注意些,我敢打赌,沈队长现在没睡着,正监视我们的工作呢。”
岑晰溪装着吓了一跳的样子,轻轻说道:“小样儿,我这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吗?反正我们破案那是必然的事情,他要是多给你一些假期,你家那口不是美死了?”
郝景天“唉”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呀,可是要出业绩,这非得有好运气不可。”
岑晰溪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说道:“运气运气?就你这德性,还想破大案?我看重案组他们从来不相信运气。支吾了半天,你看你还没说你的方法。”
郝景天冲好了水,将泡面的盖子盖好,才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要是那小子在网上浏览过袁姗姗的腿部照片,那么我敢说,他浏览的次数还不止一次。”
岑晰溪恍然大悟,她叫道:“是呀,真是计算机天才呀。师哥,我懂了,那小子肯定经常在佐佐公司的网店闲逛,主要动作就是观看这些穿着鞋子的小腿。”
郝景天点点头说:“好吧,就勉强接受你的表扬吧,我可以将你的话翻译成计算机语言。那小子经常用同样的IP地址段浏览网店里的鞋子,浏览的时间主要在晚上,而且在单个产品上浏览的时间会很长。”
岑晰溪这回彻底明白了,郝景天前面几个小时按照沈队长的要求,机械地进行数据梳理,早就烦透了,所以才想出这套算法,或许这些条件结合起来,真能找到那小子。
她说:“师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虽然我对计算机一窍不通,但我相信你。”
郝景天放下面桶,来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已经导入到他电脑上的那些客户数据。
他快速地在数据库管理系统上写了几句SELECT语句,得到了一些数据,但是他觉得那数据量还是太大,于是他修改了条件。
岑晰溪的面已经先泡好了,她端起面桶,坐在郝景天旁边“窸窸窣窣”地吃了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郝景天他那不断变换的显示屏。
郝景天嗅到了从岑晰溪面桶里飘过来的酸辣味,说道:“喂,晰溪,你别这么缺德好不好,我都要流口水了。”
岑晰溪故意将嘴巴中的几根粉丝吸得声音更响了,还说道:“有你这么工作的么?脑子里尽是饥渴的信号,哪能做好工作?”
郝景天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键,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这个条件不行,这次快捷计划宣布流产。”
岑晰溪见郝景天回过头来看她,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
她见屏幕上的数据库界面很快就出了结果,结果显示只有一条数据满足郝景天刚刚设定的条件要求。
岑晰溪惊讶地叫了起来:“师哥,你好像成功了。”
郝景天急忙转回头,仔细地看了看屏幕,说道:“天,这好像是真的。”
然后他捏紧了拳头,说道:“别急,我需要在互联网上找一个IP地址数据库,查一下这条数据的登录IP地址,具体属于哪个区域。”
岑晰溪半懂不懂地问道:“这个IP地址能不能确定是那一台电脑?”
郝景天点点头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那需要去办手续去电信公司确定,比较费时间,我们可能等不及,先网上看看再说,只要能确定具体在哪个区块,也能把工作先做起来。”
郝景天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半天,在网上找到一个IP地址数据库。他在搜索框里输入刚才的IP地址,出来的结果是“北部软件园”。
郝景天看到结果,他“耶”了一声。
“小郝,你们有结果了,怎么可以隐瞒不报。”沈德立睁开了眼,在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
郝景天激动地说:“沈队长,我哪敢呀,我这不就是正要跟你报告嘛。”
岑晰溪在旁抢先报告道:“北部软件园,就在现场的北面五百米,不正好符合大雷医生的范围界定吗?”
沈德立这会儿都差点把费大雷给忘了,他伸伸懒腰说:“是呀,大雷医生真是料事如神。我看有戏,北部软件园,我们来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5 09:27:16 +0800 CST  
21

曙光又一次普照了湾州的整座城市,森林般的北部软件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
怡乐园2901室主人被阳光唤醒,打了一夜的网游,现在他还残留着一丝疲惫。
他想,好不容易才熬到星期五,今天手头上的ERP开发项目只剩下最后的几行代码了,要是顺利的话,这个项目今天就可以结掉,周末的时候好好睡一觉。
他感觉这个星期是他人生中最为特别的一周,虽然晚上可以摆弄那姑娘的腿,试穿那些漂亮的鞋子,逐个进行拍照,方便自己随时随地可以在手机上欣赏他自己的作品,这简直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当他每天静静地躺在床上,凝视窗外黑魆魆的夜空时,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还是有些担心警察会找上门来,那姑娘少了一条腿,谁能保证警察不会找上门来呢?要真是那样,那可是相当棘手的事情。
他没事儿就呆在他那台高倍望远镜边上往河流方向瞄。白天的时候他看到河流上总是有警察在那儿打捞。那些警察的效率很低,他们摇着一艘简易的小船,不停地用一只加长手柄的捕鱼篮在上下捞着。
他先是想,警察很有可能在打捞那姑娘随身携带的包包,他没拿走那包包,他在将尸体拖进河流的时候,他顺便也将那包包抛进了河流。
可是后来他在街道上看到那姑娘的协查通报时,他猛然发现,警察已经打捞起她的包包,因为通报里提到那姑娘手中提着一只粉色挎包,警方希望找到现场目击证人。
他终于知道,警察每天在河流打捞的肯定是那姑娘的小腿,看来警察认为小腿被他抛进了河流。
他心里想,警察真是蠢,他辛辛苦苦切割下来的腿,怎么可能会随之抛进河流?
他转而又想,好吧,将计就计吧。警察既然想要打捞那条腿,就成全他们吧。成全了他们,他们也许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是他。
他终于下定决心,从墙角的一只冰箱里取出那姑娘腿,亲吻了一下脚背,冰凉彻骨的感觉真好,真是冷艳美人,他心里想。
这时,床头的闹铃凶猛地叫了起来,这是他备用的闹铃。
他每天都担心自己不会自然醒来,才设定了响亮的闹铃。
他不允许自己迟到,做个好员工是他最低的要求。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见阳光将他的整个床铺都照得通明,白色的床单上像是铺上一层金色的颜料。
他眯了眯眼朝窗外看去,外头白晃晃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是一个艳阳天。
他迅速地洗漱完毕,套上黑色的T恤套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便转身出了门。
他习惯地朝长长的走廊望去,2923房间走出一位短裙女孩,他记得她昨天穿的是一双罗马鞋。
他走进电梯,短裙女孩也随后走了进来,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更没有朝她点头。
他站在一侧,伸手去按了1楼的按钮。
他微抬着头,默默地看着电梯里的数字在跳动。
高速电梯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大步流星地朝大门走去。
他正要出大门的时候,在他的眼睛余光里,他看到右侧保安室里似乎和往常不一样。
平时,那个微胖的保安大叔经常一个人坐在桌边看报纸,可是今天却见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他的面前站着一老一小两个陌生的男人,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他心里一紧,手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有种不祥之感,他仿佛觉察出那两个陌生男人的眼里流露出一股杀气。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6 10:52:00 +0800 CST  
22

昨天一夜,沈德立几乎没有真正合过眼。
确定了将北部软件园作为工作重点之后,他心里的压力没有得到任何放松。
他知道,北部软件园是个庞大的产业园区,里面大大小小的IT行业公司至少好几百家,涉及近五万人员,光酒店式公寓就好几座,要在这么大的区块内工作,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将情况报告给了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通过他从各个分局调动了近百名派出所民警。
他决心不留死角,逐个公司、逐个公寓对女鞋丢失事件进行排查,期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当沈德立给早早来到刑警队接受任务的民警们布置完工作,阳光也同样照到了刑警大楼。
沈德立觉得有些累,他坐着电梯来到了刑警大楼的楼顶。
他一个人站在楼顶刚刚铺设好的塑胶跑道上,扭了扭腰肢。
他既疲倦又兴奋,他的情绪异常复杂。
他远远地望着远处楼下的十字路口,斑马线上的行人已经熙熙攘攘。
忽然,沈德立听到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郝景天和岑晰溪。
郝景天手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岑晰溪则空着手跟在后边,沈德立想不出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样子。
岑晰溪先叫道:“沈队长,快,我们有新的发现了!”
沈德立心里一喜,这个时候,他最希望有新发现蹦出来。
但他的脸在旭日之下并没有变得阳光灿烂,他皱着眉说:“你们没有去休息吗?我不是让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吗?”
郝景天跑到沈德立身边,将笔记本屏幕打开,说道:“沈队长,不瞒你说,案子背在身上,我们哪里睡得着呀。”
沈德立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问道:“什么事情有这么惊诧呀?”
郝景天点亮屏幕,说道:“沈队长,是这样的,我们回到办公室之后,晰溪提出一个想法。她说既然我们已经拥有了那人的浏览IP地址段,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浏览过的其它网页,说不定可以找到他更多的信息,甚至是手机号码或地址。”
沈德立听了之后,不太确定已经听懂了郝景天的意思,他转眼看了看站在一边踹气的岑晰溪,说道:“主意似乎不错,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岑晰溪接过话说:“沈队长,我们本来是想找到其它的购物网站,要是找到他的登录信息,也许可以查到他的准确情况。这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们有了意外的发现,我们发现那人在其它的网店里浏览过一个望远镜的目镜。”
沈德立更是纳闷了,他不知道岑晰溪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继续听岑晰溪说:“这目镜的倍数比较大,我们怀疑那人已经拥有一个望远镜,现在想更换一个倍数大一些的目镜。”
郝景天将笔记本上的一张图片展示给沈德立看,他说:“喏,我们分析就是这款望远镜。”
沈德立一看,那望远镜真是个大家伙,简直可以说是一台天文望远镜,还附带三脚架支撑,他想,这一定可以看得很远。
岑晰溪继续说:“我想到了被我们打捞起来的那条腿,腿是那人后来抛进河里的,要是结合到这望远镜,我怀疑那人一直在远处偷看我们在现场勘查工作。”
郝景天补充说道:“他看到我们每天在打捞,肯定是怕了,所以才将袁姗姗的腿抛进了河里。”
沈德立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他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他说:“他不是怕了,他一定是喂我们,他知道我们想要打捞那条腿,所以就给我们腿,这样我们就不会怀疑到他那去了。”
岑晰溪气鼓鼓地说:“敌人太狡猾,可我们也不是那么好蒙蔽的,要是我们再去现场看一看,或许就知道他的望远镜到底架在了哪儿。”
沈德立知道岑晰溪说的意思,他咬了一下牙说:“我们立马去现场,我们又可以缩小范围了。”
说完,他们一起下了楼,岑晰溪驾着沈德立的车子,风驰电挚般刚到了现场。
他们发现,原来现场这个位置非常特殊,除了河流,旁边都是绿树,能看到这儿警察打捞工作的也只有北侧一幢29层的高楼。
从地图上看,那是幢叫做怡乐园的酒店式公寓,位于北部软件园的最南端。
沈德立望着高高耸立在河北岸的怡乐园,似乎已经看到怡乐园的某个房间里,正有一人在那儿用望远镜窥视着他们。
这似乎一下子激发他的斗志,他用手指着怡乐园说:“你们看,那人会不会就住那儿正窥视我们?”
岑晰溪嘴快,她说:“我们这就去把他抓起来。”
郝景天慢条斯理地说:“先别急,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呢,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就在北部软件园,要是他住在怡乐园,他用望远镜完全可以看到我们,但愿他的镜头倍数不是很够。”
沈德立默默地说:“用心的人一定会找到他最想要的结果,我相信,那人肯定买到了他想要的镜头。走吧,我们在这儿呆得久了,还真有可能被他看见。”
岑晰溪再次说道:“沈队长,我们去把他抓住吧。”
沈德立脸上的肌肉被他咬得直挺挺的,他说:“要抓这个人,还得想些办法,鲁莽行事,不是打草惊蛇,便是鱼死网破,过去的经验教训不少吧。”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7 09:25:36 +0800 CST  
23

杰通公司在北部软件园的中心位置,这是一家业界有名的软件开发公司,三百多名员工占据了这幢五层的办公大楼。
三楼的303房间是ERP开发部,二十来个工程师正在埋头苦干,后边靠窗的小伙子坐在那儿对着显示器发呆,他根本就安不下心来。
从怡乐园大门出来之后,保安和那两个陌生男人的画面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有种随时被爆头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
他有些担心他在怡乐园2901房间里的那些女鞋,要是警察破门而入,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想,只要不能将自己和那姑娘联系起来,那就没事,他非常庆幸自己已经将那腿转移出去,否则,要是警察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了腿,那肯定是要入罪的。
屏幕上显示的是JAVA开发界面,一行行本来整齐的代码在他看来,已然变成了遥远的呼唤。
“别杀我,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是那姑娘最后的哀求声。
她躺在血泊中,声音是那么的微弱。
太晚了,刀子已经进入了胸膛,她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来不及了,他本来也只要她去他房间,乖乖地去帮他拍照,露出美美的微笑,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是她起先并不愿意。
他感觉屏幕上的那些代码不断地在幻化,转而又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妈妈,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记得,这是他十一岁时候的时候说的,他感觉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烈火烧过那般炙热。
他只要想起他妈妈,他就有一种复仇的欲望在燃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憎恨他妈妈,特别是当他看到人们一家人和睦可亲的样子,他的憎恨便会增加到极点。
上了大学之后,他除了向他妈妈要钱之外,他从来就没有问候过他妈妈,他的憎恨一直无法在他心头消除。
十一岁的时候,他偷了女同学的一只鞋,藏在书包里,结果被当场揭穿,学校里给了他严重警告的处分,他也从此被同学隔离。
回家之后,同样遭到他妈妈的一顿毒打,脸上被打出了血。
他哭了,他跪在雪地上求饶。
最后他晕倒在雪地上,他在梦中仿佛看到了他爸爸。虽然他从来就不记得他爸爸长什么样,他觉得梦中的那个黑影就是他爸爸。
他以为他爸爸会将他偎依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安慰他。
可没想到,他爸爸不慌不忙地走近他,伸出脚就踢他的下腹。
他疼得醒了过来,他发现邻居家的一只狼狗正机警地伸着长长的舌头在舔他脸上的血,另外一只正露出尖牙撕扯他的衣裳。
他十一岁的灵魂咆哮了,那咆哮震耳欲聋。
他发现那咆哮竟然那般震慑,可以吓退那些壮硕的狼狗。
他笑了,虽然带着满身的伤痛,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
眼前的显示器上JAVA界面不见了,忽然出现了屏幕保护图案,屏幕保护是一只振翅奋飞的黑蝙蝠。
他甩甩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祥。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8 09:26:43 +0800 CST  
24

一辆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黑色桥车停靠在北部软件园南端的怡乐园楼下,车里分别走下的是沈德立、郝景天和岑晰溪。
三人穿着便服,沈德立和郝景天穿的都是圆领T恤,下身统一深蓝色牛仔裤。岑晰溪穿着一套学院风的棒球装,脚上是一双红柳条挂边的白色棒球鞋。
沈德立朝怡乐园大门看去,发现这是一幢看上去气派的酒店式公寓,白色石材钢挂装饰的外墙显得非常坚固。
走进门,他朝门边的保安室看看,派出所的老王和他的徒弟果然坐在一张小桌子边,正在给保安做笔录。
就在刚刚,老王给沈德立打了电话,说怡乐园这边发现情况。保安回忆,以前有女性住客反映丢失过鞋子,那位女孩的鞋子就摆放在门口的鞋架上,是欧洲带回来的一双限量版。
沈德立听了之后,不知有多兴奋,因为他们刚刚在现场确定了怡乐园这个重点目标,没想到老王就给他一记重磅。他非常确定地认为,凶手就在眼前了。
老王见沈德立他们走进保安室,便站起身来说:“沈队长,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
沈德立礼貌地和老王打了个招呼,说道:“辛苦了,没想到你们的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拿到了消息。”
沈德立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老王,他斜眼瞄瞄郝景天,说道:“小郝,就看你的了。”
郝景天会意,这是沈德立要他看视频监控的意思,他问保安道:“监控都有的吧?”
保安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他肥胖的嘴唇里吐出了几个字:“有的,可是当初那女孩给我介绍情况的时候,我回放过视频。可惜那天系统正好出了故障,女孩的那层楼道监控全部关闭了,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沈德立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动不动就推卸责任,要不是今天有重要的嫌疑人待查,他早就发火了。
郝景天心里一怔,他有些失望,可是他并没有放弃,他说:“不急,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监控的主机吗?”
保安张着肥胖的嘴唇说道:“当然可以,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信,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来到地下室的视频监控中心,那是一间不大的机房,琳琅满目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整幢大楼的所有视频。
郝景天环顾了一圈,说道:“好像没有出现坏摄像头。”
老王见机房里面没人,便问道:“这儿没人值班吗?”
保安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是我们物业公司经理规定的,他要求值班保安定期下来巡视,并没有要求监控室一直有人把守。”
老王很生气,说道:“我们派出所一直都在强调,像你们这样的公寓,监控必须24小时有人把守,你们开会都不听的吗?”
保安唯唯诺诺地说:“这个,要问我们经理了。”
郝景天走到监控的主机边,他对这些监控系统简直是熟透了。
他自己研发了一款绿色软件,取名为“日志分析大师”,只要将软件导入到这些电脑主机中,无需安装,就可以读取到这些系统隐藏的日志记录,他担心会不会有人人为地关闭了系统。
郝景天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插入到主机的USB接口上,他点击了几下主机旁的鼠标,“日志分析大师”的运行界面就出现了。
岑晰溪站在郝景天的边上,看他在那儿读取日志数据,心里一片茫然。
几秒钟的时间,监控系统的日志就被完全读取到了“日志分析大师”。
郝景天拖动鼠标,找到了保安说的那天晚上的记录,他惊奇地发现,13楼的楼道监控果然有一条关闭指令。
郝景天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这是好事,这条指令是人为输入的,他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
他开始将这条记录的详细信息读取了出来,结果令他震惊,这是一条远程命令。
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沈队长,看来我们太走运了,我感觉有人在故意关闭监控系统,从而安全地拿走了那女孩的限量版鞋子。”
沈德立急忙说:“你快看看,这个人是谁?”
郝景天忽然停住了敲击键盘,说:“嗯,我找到了,指令是从这个监控系统的开发商杰通公司那儿发出的。”
岑晰溪反应过来了,她说:“就是说,杰通公司开发了这台监控系统,他们拥有这套系统的远程权限,可以关闭或开启这套监控系统的任何一个摄像头?”
郝景天头也没回,只顾在手机上搜索杰通公司的位置,他忽然发现,杰通公司就在北部软件园的中心位置。
他激动地说:“沈队长,搞定了,我相信,只要找到杰通公司,我们就可以确定这套监控系统的管理员到底是谁了,一定是这个背后的系统管理员在给我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沈德立搓搓手,说道:“马上去杰通公司,捉拿凶手,我相信他还在那儿上班呢。”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8 23:11:08 +0800 CST  
25

杰通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在五楼的正中心,总裁是前些年从硅谷回国创业的。
总裁骆嘉辉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打着一根靓丽的蓝色领带,他正在跟一位日本客人谈合同。
忽然,沈德立他们出现在门口,骆嘉辉看看他们脸上带着杀气,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打招呼。
沈德立亮明了身份,骆嘉辉脸色马上大变,他说:“警官先生,你们这边坐吧。”
沈德立他们跟着骆嘉辉来到了隔壁一间宽敞的会议室,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骆总,我想知道怡乐园的监控系统是不是你们公司开发的。”
骆嘉辉迟疑地点点头说:“是,是,是,这套系统还是去年的事了,他们部署了两百来个摄像头,我记得是我亲手签的合同。”
郝景天接上说:“你们怎么可以在系统里留个后门?”
骆嘉辉皱着眉说:“后门?这个我们杰通公司是绝对不允许的。”
郝景天一听,心里就更明白了,他知道一定是程序员留的后门,这个别有用心的程序员,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他说:“原来是这样,你还记得这套系统是谁负责开发的吧?”
骆嘉辉点点头说:“当然记得,这套系统是我们去年新来的员工秦雨颂负责开发的。那时候他刚来我们公司,监控系统在我们这儿也算是小项目,正好给他练练手,现在他已经调到我们的ERP开发部了。”
沈德立第一次听到“秦雨颂”这个名字,他深深地将这个名字刻入到自己的脑海。他有种职业的敏感,这位秦雨颂将是他未来几天需要全力对付的对象。
骆嘉辉见他们没说话,接着问道:“你们想要见秦雨颂吗?”
沈德立连忙说:“不,先别急,容我考虑一下再说。”
沈德立本来是想一下子搞定秦雨颂的,可是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大雷医生,他有些犹豫起来。像秦雨颂这样的对象,能不能直接进入他的办公室将他当场擒拿,真的需要斟酌。
他抬头见会议室有个洗手间,便独自走了进去。
沈德立给费大雷打了个电话,简要地向他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情况。
还没等他询问,费大雷便在电话那头咆哮道:“沈队长,我一定要提醒你,想秦雨颂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极强的破坏力,他做事情不计后果,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呀。”
沈德立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左手手心有些细汗,他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洗手间,回到会议室。
他见骆嘉辉去了外边张罗茶水,便对郝景天和岑晰溪说道:“秦雨颂只能智取。”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8 23:12:01 +0800 CST  
26

华灯初上的时候,秦雨颂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虽然一天下来的紧张不安,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如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周末的时候,他一般都会呆在他怡乐园的2901房间里。
那是他的庇护所,呆在那儿,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他可以独思,可以打网游,可以摆弄他那些女鞋,也可以用他的望远镜四处窥探。
还有一件最为秘密的事儿,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
那是治疗他受伤心灵的良药,他需要经常得到抚慰,就算是世界上最毒的诅咒,他相信也能得到抚慰。
他像往常一样,下班之后直接去了怡乐园,他走进怡乐园大门的时候,他特意让眼睛的余光瞟向保安室。
保安大叔一个人坐在那儿玩手机,并没有朝他窥视。
他安下心来,也许早上是自己多心了,也许那两个陌生男人只是物业公司的领导,来检查保安大叔的工作。
他在电梯前站着,那儿已经有好几个跟他一样年轻的男孩和女孩,站在那儿摆弄自己的手机等待电梯,一切都显得安然无恙。
他走进电梯的时候,他努力地说服自己,在心里平复一天来的焦虑。
他住的是最高的楼层,到29楼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需要这种寂寞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全,他从来就不喜欢乱糟糟的人群。
电梯出门往右,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他2901房间,那是最东边上的一个房间。那儿最大的好处是朝南朝东的墙面安装的都是落地大玻璃窗,这可以让他的望远镜视野最大化。
他掏出门卡,在自己门上的电子锁上刷了一下,门锁“吱”的一声便开了。
他轻轻地推开门,朝里头望了一下,除了窗外泄漏进来的点点星光,一切都和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
他正伸出手想去触摸墙上的电源开关,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一股冷风逼了上来。
他警觉地朝前躲闪,可后面已经窜进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他死死地压在了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
“警察!”
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非常粗糙干燥,好像长时间没有睡过觉一般。
房间里星光黯淡,沈德立有点气踹,他死死地压住秦雨颂的脖子,郝景天正在一边忙着摸手铐。
秦雨颂的脸被压在床面上,他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右手不停地在席梦思底下的床沿胡乱地摸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郝景天终于从腰间摘下了手铐,他正要去抓秦雨颂那只四处摸索的右手,没想到秦雨颂的手忽然停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郝景天将手铐“哒啦”一声锁上了秦雨颂的右手。
可是就在此时,秦雨颂的手已经触摸到床沿的一只按钮,安装在床沿的一个小木门被弹簧弹开了。
郝景天正要将手铐套上自己的右手时,床沿的那个小木门里忽然伸出一个扁扁的脑袋来。
郝景天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眼镜蛇的脑袋。
那蛇吐着长长的舌头,转过头来瞪着郝景天,两只眼睛里流露出凶光。
郝景天猛地从秦雨颂身上跳了起来,他大叫道:“沈队长,快跑!”
沈德立回头一看,眼镜蛇正摆动着腰肢,向他猛扑过去。
他猝不及防地“呀”了一声,松开卡住秦雨颂脖子的双手,也跳了起来。
眼镜蛇的身体已经全部从床底下游出,奋力地攻击沈德立和郝景天,他俩已经被逼到了窗户边的飘窗上。
这时,秦雨颂早就翻转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向门外夺命而去。
沈德立眼见那蛇已经扑到自己身前,他忽地掏出手枪,朝那蛇开了一枪,蛇的头部被子弹击得粉碎。
沈德立和郝景天这才定下神来,没来得及互相对视,便拔腿朝门外冲去。
这次围捕行动是沈德立安排的,他打的是保守牌。
他想将影响减到最低,那样既可以防止打草惊蛇,也可以趁秦雨颂不备之时出手。
所以他早就到怡乐园做了工作,潜伏在秦雨颂2901房间对面的2902房间,坐等秦雨颂自己回来。
他的计划是完美的,只要秦雨颂打开门,他俩就从后面包抄上去,赤手空拳的秦雨颂也只能束手就擒。
沈德立万万没有想到,秦雨颂的床底下会养着一条眼镜蛇。
毒蛇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会儿,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眼看着已经到手的秦雨颂在自己眼皮底下溜出门去。
他冲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关上门,他狠狠地朝电梯门踹了一脚,掏出手机给保安打电话。
手机还没通的时候,他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不断地在变小,心里甭提有多着急了。
他真希望中途有人在等电梯,这样可以延续好几秒的时间,可是那数字一下也没停,直接到了1楼,眼看着秦雨颂就要逃出怡乐园。
手机终于通了,他嘶哑地朝保安大喊道:“快,把电梯里出来的戴手铐的小伙子给逮住!”
说完,旁边的另一部电梯已经到了29楼,沈德立和郝景天冲了进去。
经过了两次停留,电梯才慢腾腾地到达了1楼。
电梯的门开了,沈德立见大厅里有两人正在地上嚎叫着扭打撕扯,他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两人扑上前去,将仍然挂在秦雨颂右手的手铐套上了秦雨颂的左手,秦雨颂这才停住了搏斗,服服帖帖地躺在了地上。
保安大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踹气,他的脸上已经挂了花,沈德立对他笑笑,不住地摇头。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8 23:59:22 +0800 CST  
27

秦雨颂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刑警队的特审室。在那儿,他交代了杀害袁姗姗的所有细节。
他没有很担忧自己的处境,他说也许这样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再也不用每天晚上让眼镜蛇舔自己的心窝了。
几天之后,秦雨颂被检察院批准逮捕,案件进入正常的司法程序。秦雨颂的妈妈给秦雨颂清了一名大咖级别的律师,律师申请对秦雨颂进行司法精神病鉴定。
沈德立是在去往另一个现场的路上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开玩笑般地跟正在开车的岑晰溪说:“哼,司法精神病鉴定?这么变态的主,我相信法律不会放过他。”
岑晰溪听了之后,心里极不愉快,她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抓回来的人,要是被法律赦免了,这怎么对得起袁姗姗呀?沈队长,要不,你问下大雷医生吧?”
沈德立心想这很有道理,费大雷一定知道像秦雨颂这样的角色到底有没有刑事责任能力,他掏出手机拨打了费大雷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沈德立说:“大雷医生,好久不见,秦雨颂已经到位,我想……”
沈德立的话还没讲完,只听见费大雷那边在叫道:“沈队长呀,我这边出乱子了,我的那位物理学博士病人范海新跑掉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给派出所打个招呼,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老半天没来。你知道,我这边病人跑了,要是找不到,那责任不是一般的大。”
沈德立听费大雷聊起过那个物理学博士,感觉他就像是一只久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一旦跑了,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儿。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9 00:09:53 +0800 CST  
卷2:死亡嘎巴拉


1

湾州市第七医院,从外表上看,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范海新的逃跑就像一块石头掉进池塘,溅起了几圈涟漪,一会儿功夫就重新归于平静。
费大雷在他的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德立虽然已经答应他,打电话催促派出所尽快过来,可这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费大雷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那个物理学博士范海新突然捂着胸部哀嚎,于是立即给他做了心脏听诊,发现心跳稍稍有些加快,但也没有其它的异常出现,就让护士带范海新去心电图室做个检查,谁知道护士让一位实习生带了去。
心电图室在门诊大楼的二楼,从住院部这儿过去,有好几十米的户外通道,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范海新突然站了起来,拔腿就跑,实习护士尖叫起来,医院门口的保安冲出岗亭,可是一个趔趄,在范海新面前摔了一跤,范海新逃之夭夭。
费大雷心里想的是,这个病人是湾州大学送过来的,院长特别交代过,这下子跑掉了,要是找不回来,事情不好办,他希望派出所能够帮上一把,把范海新找回来,否则他这个副主任位置估计很难保住。
让他生气的是派出所的出警速度,半天都不来,这让他如坐针毡,正好碰上沈德立打电话给他,他也算是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他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费大雷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忽然发现,今天他遇到范海新逃跑的这种事情,自己如同丧失武功的那些侠客,毫无办法可施,原来自己是如此依赖警察。
前段时间里,费大雷帮助沈德立完美地抓获了剁脚君秦雨颂,他还感觉蛮好,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将凶犯擒拿归案,真是侠气侧漏。可现在没有警察在身边帮助他,自己已经是侠气全漏了。
费大雷焦急地看看手机的时间,距离沈德立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依然没有看到派出所民警的出现。
他忽然想到了秦雨颂,沈德立给他发过一张秦雨颂的照片,他看到秦雨颂的眼神里的那种犹豫,和范海新如出一撤,他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费大雷想,要是范海新出去也做出一些杀人的勾当,那这责任要谁来负责呀?
费大雷想到这儿,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往院长办公室跑,他要亲自去给院长汇报一下,他有一种引火烧身的感觉。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9 10:21:44 +0800 CST  
2

沈德立本来是想让岑晰溪掉头去第七医院的,费大雷在袁姗姗案中帮助他锁定了凶手,他还欠着一顿答谢饭没请,现在费大雷遇上了麻烦事,本该自己亲自出手才是。
可是沈德立最终还是没有掉头,因为手头上的案子实在紧急,他觉得相比之下,费大雷那儿跑掉一个范海新不是太着急,只要派出所派几个得力的民警过去,通过一些布控措施,应该是可以搞定范海新的。
岑晰溪见沈德立挂了电话默不作声,知道费大雷那边一定有事儿,便问道:“沈队长,大雷医生那边怎么了?”
沈德立本来不想说,见岑晰溪在追问,便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没什么事儿,跑了个病人,就是那个物理学博士范海新,你听说过的吧?”
岑晰溪听到“范海新”三个字,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她第一次去找费大雷的情景,费大雷后来告诉他,那位大白天直挺挺躺成僵尸样的病人名字叫做范海新,她无不担忧地问道:“要是病人跑了,大雷医生会不会受到处分呀?”
沈德立靠在副驾座座椅上的身体忽地往前伸了伸,说道:“处分?我怕不是这么简单,我担心范海新出去搞事情。”
岑晰溪一听,心里更急了,这段时间里,因为一直和费大雷合作,她心里对费大雷多少有那么些好感,现在一听他可能遭遇不测之祸,便急着说:“沈队长,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坏,范海新不就是一个普通精神病人吗?他能搞出什么事情?”
沈德立转脸见岑晰溪很着急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他说:“就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才不会往坏处想,我告诉你,往后,你见多了案子,逼得你不往坏处想,就没有什么可想了。”
岑晰溪“轰轰”踩了几下油门,车子有了推背的感觉,她说道:“沈队长,那我们不去帮大雷医生一把,岂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逼吗?”
沈德立气呼呼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要是去帮大雷医生,那手头的案子怎么办?”
岑晰溪低垂下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开始变得一句话都不说,只顾往前默默地开车。
她知道,其实这是两难选择,也怪不得沈德立,医院里跑掉一个人,毕竟不能和凶杀案相提并论。
早上的时候,管辖潜江的水上派出所报过来,有一渔民在江水里打捞起一个疑似人体头颅,没皮没头发,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他们希望刑警队过去确定一下。
刑警队值班民警马上将情况报告给了沈德立,沈德立一听就确定又遇上分尸案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直觉,一个刑警经常是直觉替代推理,得出一个结论不需要理由。
当时岑晰溪就在沈德立办公室里准备一份新闻稿,听到他的命令之后,便急匆匆和他一起往现场跑。
岑晰溪心里非常明白,作为一个刑警队长,沈德立不可能会放下手头的分尸案,去帮助费大雷找一个病人,她心里头郁积了一些不愉快,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9 11:57:20 +0800 CST  
3

发现头颅的位置在潜江和石镜溪的交汇处,石镜溪正好在这个位置注入潜江,潜江从此往东,蜿蜒百来公里汇入大海。
潜江是湾州市的母亲河,整个湾州的自来水都取自潜江,要是有谁知道了在他们的水源里发现了一个头颅,估计都不敢用当天的自来水洗澡了,像岑晰溪这样洁癖的姑娘,都不知道晚上如何度过。
沈德立和岑晰溪很快就来到了江边,见江边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岑晰溪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每每发了凶杀案,现场都会被围堵,她觉得这些人到底算不算失业人口,怎么会如此之闲。
岑晰溪按了几下喇叭,围观的群众才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在她面前让出一块空地。
她慢慢地停好车,斜眼看了一下沈德立,见他怒目圆瞪,估计今天的案件碰头会他又要发飙了。
派出所经常在现场处理不好围观群众的事情,这不仅会走漏消息,而且可怕的是会引起网络谣言,谣言四起之时,便会影响到办案进程。
沈德立一句话没说,他拉开车门走了出去,那些围观的人自动往两边靠去,在车子前面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岑晰溪也下了车,跟在沈德立的身后,从那条狭窄的人缝中往堤岸上爬去。
沈德立爬到堤岸的顶部,见上边有一根蓝色的警戒线,将人群拦在了堤下。
他心想,还好,这个堤坝天然地将现场的视线阻隔了,这些围观者挤在堤坝下,什么也看不见。
沈德立站在那儿,朝四周看了看现场的地貌,他发现石镜溪和潜江真可谓是泾渭分明。
潜江在湾州这儿已经靠近入海口,不知汇聚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河流,江水自然浑浊不堪。
可是眼前的石镜溪却完全不一样,在汇入潜江的位置依然清澈如镜,难怪会被称为石镜溪,真是亮如明镜。
不远处的水边站着一拨人,沈德立一下子就看到了派出所的老杨在那儿正向他招手。
他举起手回应了一下,便拔腿向水边走去。
岑晰溪的眼睛更亮,她已经看到了刑警队技术组的人蹲在地上,她心想他们一定是在研究那颗头颅。
岑晰溪见过的尸体已经不算少了,可是没有脸皮和头皮的头颅还真没见过,她努力在脑子里想象那种可怕的模样,脚下不小心却踩到了一块石头,她发出了“哎哟”一声。
沈德立回头一看,见她身体都斜了,说道:“不至于吧,一颗头颅把你吓成这样?”
岑晰溪站稳了身子,说道:“谁说呢?我才不怕呢。”
沈德立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那等下你帮我去拿那头颅,如何?”
岑晰溪连连摆手说:“我才不呢,上回让我去抱袁姗姗的小腿,到现在我还有心理阴影,洗澡都不敢闭眼睛,这头颅我打死也不去拿了,再说,法医都来了,用不上我吧?”
沈德立继续往前走去,他说:“算你眼尖,我好像看到苏法医了,不然还是你负责拿头颅。”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水边,江水随风拍岸,将水边的那些芦苇激荡起来,发出“簌簌”的响声。
苏法医正蹲在地上,他的身前放着一块白色的塑料布,塑料布上放置着一个钢制的小盒子,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剪刀、止血钳、镊子,还有一把镫亮的不锈钢解剖刀。
岑晰溪把头往苏法医的身前伸了伸,看到了苏法医手上正捧着一大团肉,看起来像是小号的菠萝蜜般大小,那肉颜色暗红,看不出有皮肤组织。
岑晰溪正看得仔细时,苏法医将他手中的那团肉翻了个身,这会儿把她吓了一跳,正面竟然看得出是人的脸部,虽然没有皮肤,但黑洞洞的眼眶和咧开的牙齿已经摆明这是个人类的头颅。
岑晰溪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这叫声让苏法医回了头,他一看是岑晰溪,便说:“晰溪,沈队长来了吗?”
岑晰溪向她左手边转了下头,说道:“嗯,不是正在看你工作吗?”
苏法医抱着那头颅,往身后转过来,岑晰溪觉得他差点儿将那头颅碰到她崭新的警裤上。
沈德立拍拍苏法医的肩膀说道:“苏法医,工作的情况怎么样?”
苏法医开始将那头颅在手中像个皮球一般四周转动着,一边转一边说道:“嗯,已经拿到了一些数据。”
沈德立也在苏法医旁边蹲下了身子,说道:“我就知道,我们的苏法医向来工作效率极高,你可以介绍一下吗?”
苏法医将头颅放在了地面上的那张白色塑料布上,说道:“是这样的,首先呢,这是一颗女性的头颅,从死者的牙齿上看,年龄大约23岁,根据头围大小判断,身高大约在165厘米左右。”
岑晰溪一听,发现苏法医报出的这些数据竟然和她是如此相似,她今年也是23岁,身高也正好165厘米,她心里本能地违抗了一下,感觉有人在扒她的皮,她问道:“那么死亡时间呢?”
苏法医往右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主要是通过这头颅的新鲜程度来判断的,你们看这头颅上边的这些软组织基本没有腐败,看起来很新鲜,而且,连苍蝇的蛆都没有开始生长,所以,我觉得这是12小时以内的事情。”
沈德立掏出手机看看屏幕上的时间是9点03分,他皱着眉说:“12小时以内?那么是昨天晚上9点以后的事情咯?”
苏法医翘翘嘴巴说道:“嗯,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这女孩遭到杀害,并且被切下头颅,剥去头皮和脸皮。”
岑晰溪接过话头说:“然后头颅被抛进潜江,这么说,还有身体的其它部位,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沈德立反驳道:“不,不一定是直接抛进潜江,汇入潜江的小溪小河很多。”
他伸出手去指了一下不远处清澈的石镜溪说道:“比如这石镜溪,也是有可能的,要是昨天晚上头颅被抛进了石镜溪,现在也有可能被水冲刷到这儿。”
苏法医点点头说:“是的,沈队长的推理非常有道理,我们以前的案子也有类似的情况,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这女孩身体的其它部位现在到底去了哪儿?”
沈德立双眼圆睁,目视远方,半天才说:“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我看今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派人在潜江上游和石镜溪流域进行搜索,不找到她的其它部位不罢休。”
苏法医补充说道:“按照凶手处理头颅的手法,这女孩的其它部位估计也被处理得比较小块,我想凶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掩人耳目,生怕尸块一旦被人发现,有人认出死者。”
岑晰溪感觉心底有一点点想吐,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说:“看来凶手还是有反侦查意识的,他以为将这女孩的脸皮剥去,我们就没办法识别身份了,估计他也不是真懂,苏法医,你们DNA检验一下,不就可以获取到死者的基因数据了吗?”
苏法医脱去满是血污的手套,重新换上了一双新的一次性塑胶手套,说道:“晰溪,你说的一点没错,只要我送回去检验一下,这女孩的基因数据我就可以拿到了,坐等她的父母来寻亲。”
沈德立站起身,强调了一下说道:“那好吧,苏法医,你回去之后,尽快处理这件事情,先看看失踪人员父母亲数据库里有没有可以比对得上的。”
岑晰溪在一边呵呵笑道:“嗯,要是对上了,这女孩的名字就出来了,我们的案子肯定就破了,凶手一定和这女孩是熟悉关系,不然没必要如此这般分尸剥皮吧。”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9 21:04:56 +0800 CST  
4

费大雷终于等到了派出所来人,医院院长也亲自出来接待。
费大雷将事情的前后经过给派出所的民警作了汇报,民警要了范海新的一些诸如姓名、户籍、身份证号码之类的基本信息,然后表示会尽力帮助他们找回范海新。
费大雷见对方好像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着了急,他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这件事刑警队的沈德立队长也表示很关心,我很沈队长有些私交,希望你们能多多帮忙。”
也不知道民警是听到了“沈德立”名字了,还是心情有所好转,他双眼看着费大雷,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说:“大雷医生,我们会尽力的,你放心,沈队长关心的事情,我们也照样关心。”
费大雷听到这句话之后,才稍稍有些放心,觉得要不是自己刚才供上沈德立,估计人家也不会那么认真,他耐心地说:“这位警察同志,范海新的事情,真的要摆脱你们了,我们医院真没这个能力去找,人海茫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们警察力量大,我相信你们一定行的。”
民警走后,费大雷回到办公室,斜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对着天花板,脑子就像短了路,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费大雷想起范海新近阶段的行为,着实有些担心。
范海新有自杀的倾向,上次在病房里一不留神就吸进了药丸粉末,要不是及时给他做了气管切开,早就丧了命。
他越想越可怕,要是范海新出去自杀了,作为医院,怎么向家属交代呀,还有湾州大学那边,自己更是没法交代。
想到湾州大学,费大雷猛然想起,今天下午是湾州大学学生处先前约好过去给学生们做心理辅导的。
从去年开始,费大雷就被湾州大学聘为“校园心使”,定期去学校给一些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每次费大雷过去,总有几个学生前来向他咨询心理问题,寻求帮助,他也感觉到现在有些大学生心理比较脆弱,心理防线一击便溃。
今天是特约日,下午两点钟准时要到达湾州大学的,他急忙站了起来,心想早上必须处理完病房里的事务,中午吃完饭就好出门了。
湾州大学有点远,路上又经常会堵车,所以他每次都早早到达那儿。
他很重视这份工作,因为他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使命,心的使命,这“校园心使”不能徒有虚名,能帮助到大学生一点点,也算他这个医生尽职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0 11:41:28 +0800 CST  
5

经过一上午的沿江、沿溪搜索,刑警队一无所获。
搜索队伍开着摩托艇,在潜江上游五十公里的水域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他们除了发现一些沿江漂浮的垃圾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唯一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中途发现了一只发着臭味的蛇皮袋,漂浮在水面上。
结果打捞人员把它弄上来后,用剪刀划开袋口,发现里面是一只臭不可闻的死猪,已经长满了四处爬行的白色蛆虫。
之后,摩托艇再也没有任何兴奋点。
沿石镜溪逆流而上的手划橡皮艇,遭遇就更糟了,清澈的溪水里连漂浮的垃圾都很罕见。
水清见底,水底有水草招摇,这是湾州市一条比较有名的景观溪流。
石镜溪在汇入潜江的这一段保留着溪流原始的风貌,溪边的岸上长着整排的杨柳、芦苇,周边是美丽的田园风光。
逆流而上,上游位置,溪流变窄,西岸仍然保留着原始的坡地,东岸坐落着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叫做白峡村,白峡村正在面临着景区化改革,一部分村民已经率先动起来,做成茶馆、咖啡馆,还有经营起了文艺民宿。
手划艇到了民居这个位置,由于溪流变得乱石嶙峋,不适合手划艇了,便改成了步行。
侦查人员沿着溪流一路向上游寻去,直到寻入远处的山涧之中,才放弃了搜索。
沈德立坐阵设在水上派出所的专案办公室,当他得知两支搜索队都落空之后,心里不是个滋味。他虽然知道,这个案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可以拿下的,但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沈德立手里端着快餐盒,没有心情吃里面的红烧肉,尽管红烧肉金黄发亮,但他丝毫没有食欲。
他经常在案发之后,会在脑海里出现一个假想敌,就是那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凶手君。
此时,沈德立想象中的凶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个时候窜进脑海,好像是故意要来捣乱似的。
凶手一贯是黑衣黑帽没有形象,像是一张平面的黑色剪纸,但沈德立感觉得到那人在黑暗中冷笑。
岑晰溪坐在沈德立边上默默地吃着饭,她吃的是一份素食盒饭,这是她单独向派出所要的,她一般都严格控制自己,中午尽量不吃肉,以保证她苗条的体型。
桌上是一堆不同笔迹的材料,都是侦查员们趁中午的时候赶着送过来的,因为沈德立要求很严,在案发头三天,材料必须半天一汇总。
岑晰溪一边吃着饭,眼睛一边盯着最上边的一份材料看。她也要过目这些材料,以便于后面帮助整理沈德立的发言,否则领导在说什么,她都不明白。
这份材料是一位路人甲的访问笔录,岑晰溪没有刻意去看对方的名字,只是看了下对方的住址,原来是白峡村的村民。
笔录是一位侦查员记录的,字迹很潦草,但还看得清楚。
岑晰溪读到了第二页的时候,她发现这份东西还真有些料,于是她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侦查员和村民的对话仿佛就在眼前。
“你是说昨天晚上?”
“对,是在昨天晚上。”
“大约几点钟?”
“11点吧。”
“看到了什么?”
“当时我在家里,好像看到门口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觉得有些纳闷,那影子很大,速度很快,我觉得很好奇,就走出门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感觉是人的影子么?”
“不能确定,感觉不太像?”
“那么像什么?”
“说不上,现在想想都害怕,以前小的时候,听说村子里闹过鬼的,我真的有点怕。”
“哪有什么鬼呀,那你平时在那个时候会有人经过你家门口吗?”
“不会的,村子里现在是有一些游客,晚上会走动,但不可能经过我家的,我家门口是条小路,他们都走大路,再说,人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的。”
“那有声音吗?”
“这个,当时一紧张,就没有去想了,好像是有的。”
“什么声音?”
“记不起来了。”
“好的,谢谢你,希望以后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们反映。”
岑晰溪看完材料,推了推身边的沈德立,说道:“沈队长,这份材料你可以先看看。”
沈德立正郁闷中,见岑晰溪塞给他一份材料,便接过来摆在桌上看起来。
他看得非常仔细,一份三页纸的材料他看了至少五分钟。
他一边看一边想,这个白峡村虽然距离现场有那么十来公里,但因为石镜溪最终注入潜江的原因,不能排除白峡村是发案地的可能性,而且晚上11点钟,时间上也不能排除在外。如果这个时间正好有人经过这人门口去石镜溪抛弃尸块,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完这份访问笔录之后,沈德立对岑晰溪说:“你给苏法医打个电话,让他们派几个人去白峡村看看,特别要注意,这个人提到的位置,路面上有没有血迹。”
岑晰溪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边掏手机,一边说道:“嗯,要是这个影子是凶手的话,那个时间一定是去抛尸的,你瞧,跑得又快,还抄小路走,不走大路。”
沈德立不置可否,像他这样的老甲鱼,一般都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的,况且跟岑晰溪这样的菜鸟,没什么好讨论的。
其实嘛,沈德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嘴里却说:“哼,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么?要是这么简单凶手就被我们抓了,那不是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岑晰溪自从上次找到自信之后,她已经不是那么讨厌沈德立了,她觉得沈德立并不总是那儿严肃刻板,于是嘟嘟嘴说:“沈队长,难道你还愿意遇上那些变态的?秦雨颂放出眼镜蛇差点把你和郝景天的命给送了,这次要是再遇上麻烦的,估计我的这条小命也得搭上了。”
沈德立将材料又推回给岑晰溪,说道:“去,尽说丧气话,要是把你小命搞没了,我这个做队长的哪有颜面呀,你放心,遇到再困难的事儿,也不会把你推上前台。”
岑晰溪拨了苏法医的号码,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她对沈德立说:“谢谢沈队长的关爱,我晰溪感激不尽了。”
沈德立心里想的是,这会儿没有好的线索,技术闲在那儿也没事做,让他们去看看现场,这种时候不能错过任何机会。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0 13:18:45 +0800 CST  
6

费大雷吃好中饭,急匆匆地赶往湾州大学。
湾州大学在城西接近郊区的位置,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市区里的车水马龙,来到快速路上。
快速路倒是一路畅通,车开到了80码,一会儿就看到了湾州大学的校门。
湾州大学的校门很古朴,门是大理石堆砌的那种,门边爬满了绿油油的常春藤,是名副其实的常春藤大学,每年都有无数学子削尖脑袋往里面钻,可是招生人数有限,最终只有那些真正拔尖的几个有机会被录取。
费大雷记得,他自己高考的时候也填报过湾州大学,可是也被刷下了,所以至今他依然对湾州大学有一种学术上的敬畏感。
费大雷将车子在门口停留了一下,收费系统自动识别车牌号后,栏杆抬了起来。
费大雷继续前行,将车子开进了校园。
心理咨询室设在学校中心位置的大学生活动中心,学生处在那幢楼的二楼挂了个牌,写着“校园心使工作室”,其实就是心理咨询室。
费大雷知道学生处的用意,要是直接挂上“心理咨询室”的牌子,学生反而有心理障碍。因为一般人都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有心理问题,所以挂“校园心使工作室”这块牌看上去会好很多,可以消除学生们的顾虑。
费大雷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楼前停好车,提着一个小包就上了楼。
在他的这个小包里,也就一个工作笔记本、一支笔而已,用来记录求诊者的言语。
对他自己而言,这个笔记本里的记录只是工作笔记,但里面记录的内容,外人要是看了,真的会天翻地覆。
费大雷从来不会将这些记录公之于众,作为心理医生,他觉得保护病人的隐私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人愿意将隐私公开。
上了二楼,费大雷走到“校园心使工作室”门口,看到门上挂着自己穿着白大褂的照片,一副严肃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他发现那次拍照把自己形象都毁了,他平时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照片中这么严肃的。
推开门,费大雷走了进去,将小包放在了桌子上,掏出笔和工作笔记本,然后看了看手机,距离两点钟还有3分钟。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1 08:31:54 +0800 CST  
7

白峡村整个村子不大,最近成为网红是因为这一带古朴的风貌。
潺潺的溪流,方块的田园,碧绿的菜地,特别是那些古朴的民居,有一些还是明清时期留存下来的。
湾州市将这儿定位为历史文化村落,算是历史文化遗产,这儿距离市中心不远,只要交通稍稍调整一下,就可以方便一些游客和背包客来此逗留。
苏法医带着一行三人来到白峡村,车子开进村子的时候,他发现村子已经修筑了柏油路,路面漆黑透亮,和路边的绿草相互辉映,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和他一起前来的小刘是技术组的骨干,他精于痕迹检验,说得通俗一些,就是看鞋印、指纹的,当然现场上一切痕迹变动都是他的活儿,比如凶手进出现场的出入口、凶手在现场遗留的手套烟蒂、凶手逃跑路线的追踪……这都归他包办,用他自己调侃的话说,他就是一捡破烂打杂的。
苏法医是技术组长,一切都由他统筹安排,他和小刘堪称完美搭档,现场到了他俩手里,几乎没有搞不定的,现场的物证,人家能发现的他俩也能发现,人家发现不了的,他俩也经常让人意外。
苏法医将车子停在路边,说道:“小刘,你给那主打个电话吧,看看他家在哪个位置。”
小刘“得令”一声,便拨了电话。
过了不一会儿,村里跑出一大叔,苏法医一看,那模样真有点像电影里的丑角,不仅胖,而且黑。
苏法医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担心这大叔的话真实性有问题。
大叔跑到他们现场勘查车边上,说道:“喂,你们是法医吧?这么快就过来了?”
苏法医打量了他一下,说道:“嗯,是你说看到黑影的吧?”
大叔满脸堆笑道:“确有其事,不是我瞎编的,你们要是不信,我死给你看。”
苏法医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叔这般直脾气,他说:“说哪里话呀,我们怎么会不信呢,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因为相信你嘛,你带我们去看看,你看到黑影的那个位置。”
大叔挥挥手说:“来,你们跟我来,车子就停在这儿,我那儿路窄,车子进不去。”
苏法医和小刘以及照相的海哥三人前后跟着大叔往前走去,穿过前边一条凹凸不平的机耕路,往右转,就可以看到一幢外墙灰白斑驳的徽派建筑立在那儿。
大叔止住脚步回头说:“这就是我的房子,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传下来的,不知道多少年头了,传到我这一代,孩子们都去搬去城里住了,就剩下我在这儿看门了。”
苏法医抬头仔细看了看,这房子虽然有些旧,可是结构还非常完整,一楼有个黑色的木制大门,二楼有两个小小的窗户。
正看得仔细时,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声音大得怕人,苏法医从小就怕狗,这时候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担心那狗从房子里冲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房间里突然冲出一只白色的狗来,那狗个头不大,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四条短腿支撑着一个胖嘟嘟的身躯,一边跑一边摇着尾巴,往苏法医他们人群冲过来。
大叔打了个响指,那白狗便乖乖地站住了脚步,站在大叔的跟前不停地上下跳窜,像是久别重逢的样子。
大叔像拍皮球一般,不停地在狗头上拍着,白狗每一次跳窜都能和大叔的手掌接触。
大叔边拍边说:“我这狗可乖了,真是我的看家狗,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就是它耳尖,突然狂叫起来,我才注意到外头的黑影的。”
苏法医看看大叔门前的那条鹅卵石小路,问道:“你当时在房子里的什么位置?”
大叔指指二楼的其中一个小窗户说道:“就是那窗后,那是我的卧室,我当时有些困了,正要睡觉,狗叫了起来,我下意识朝窗外看去,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等我搓搓眼睛,那影子就不见了。”
苏法医像是在听一个深夜鬼故事,好在现在骄阳当空,丝毫没有让人害怕的感觉,他继续问道:“那么黑影在什么位置?”
大叔挪挪腿,在路面上比划着说道:“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我从二楼往下看,看到的位置就在这儿。”
苏法医看看大叔在比划的圆圈,又看看二楼的窗户,对小刘说道:“我们上去看看?”
小刘正弯着腰凝神在大叔比划的位置地面上努力地寻找东西,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专注,他听到苏法医在叫他,便说:“别急,我先看看地面有没有鞋印。”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海哥哈哈笑道:“这种乡村小道,除了狗爪子,还能看出什么?”
小刘依然弯着腰说:“狗爪子?你瞧都是鹅卵石,恐怕连狗爪子都找不到。”
小刘沿着那条小路前后搜索了一遍,回头对苏法医说:“苏法医,我帮你也找过了,血迹也没有发现。”
苏法医点点头说:“真是谢谢了,我们上二楼瞧一下吧?”
三人跟着大叔进入房子,苏法医见房子里头竟然还有一个天井,天井里堆满各种规格不同的花盆,里边种着奇异的花朵,他感到有些吃惊,他实在想象不出,像大叔这种体型的人也有雅兴种出这些花草。
白狗也跟着他们进了房子,在天井的一个大理石水槽边伸出红红的舌头在喝水。
大叔见苏法医瞪着那些花草发呆,便说道:“这些花儿都是我女儿种的,我平时也只是帮她浇浇水,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吧?”
说完,大叔便往二楼走去。
通往二楼的是一座折弯的木楼梯,大叔的脚刚踩上去,便发出了“吱嘎”一声,苏法医真担心那破旧的楼梯突然塌下来。
心惊胆战地上到二楼,小刘拿出一个卷尺测量了一些数据,然后趴在窗户边反复地勘查了一会儿,才说道:“嗯,从这个位置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刚才的那个位置,我看这事儿靠谱。”
大叔一听急了,他说:“原来搞了半天,你们还是不信我,在我们白峡村,我说的话没人不信。”
苏法医又开始打了圆场:“大叔,你可能不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搞刑事技术的,凡事都要进行现场勘查,然后论证,麻烦些的还要进行现场实验。”
大叔这才有些明白,他坐在他的床铺上说道:“说实在,我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是在潜江里捞到尸体吗?我担心案子发在我们村,我担心昨天晚上的那个黑影就是凶手,你说吧,凶手一般是不敢走大路的,很有可能是从我这条小路跑掉。”
苏法医见大叔说得很认真,便问道:“那么如果案子是发生在你们村,死者又是谁呢?”
大叔好像被将了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就不好胡说了,村子里有没有人少掉,还真不好说,现在村子里太杂,管理跟不上,一些背包客慕名而来,那些民宿连个登记都没有。”
小刘插话说道:“民宿管理这么混乱,派出所也不查他们呀?”
大叔摇摇头说:“谁知道他们派出所里有没有人,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情不少呀。”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1 10:47:24 +0800 CST  
8

时间流逝得很快,费大雷一杯茶都喝光了,还没有等到一个学生过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莫非今天学校里有什么特别活动,学生都没有时间过来?
费大雷记得,要是往日,几乎没有空过档,每次都有几个学生过来问询,而且一般都会提前在校园心使工作室门口等他。
费大雷看看手机,时间已经14:27分,按照学生处先前的约定,过了半小时没有人求诊,当日的咨询活动就可以提前结束。
他正盯着手机看着时间变成了14:29分,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女孩的脚步比较轻盈。
费大雷转头一看,门口果然站着一位看上去瘦弱的女孩,脸色苍白苍白得像是患有营养不良症,可是费大雷看到她忧郁的眼睛之后,他立即修正了自己的看法,这女孩应该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是费医生吗?”女孩站在门边,颤巍巍地说。
费大雷见她很不自信的样子,便朝她微微一笑道:“是的,我是费大雷,别人都叫我大雷医生。”
女孩修长的脸上露出一些疑惑,她说:“我可以进来吗?大雷医生。”
费大雷肯定地回答道:“当然。”
说完,他伸手示意女孩坐在自己的对面。
那是一张白色的桌子,这是费大雷特意安排的,他要求湾州大学学生处为他准备这么一张桌子,是为了可以让他和求诊的学生非常安静地交流。他认为,白色最为纯洁,不会干扰求诊者的思维,可以更放松地进行交流。
费大雷拿起笔,等女孩坐下之后,他问道:“名字?”
女孩支吾着,好像有些顾虑,费大雷立即意识到了,他说:“我是医生,你可以放心,你的事情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师和同学。”
女孩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我叫齐思嘉,大二,读的是机械,可我一点都不喜欢。”
费大雷接话说:“机械不是挺好吗?不过,可能不适合女孩,那么既然你不喜欢,你当初怎么会填报这个志愿的呢?”
齐思嘉扑闪了一下她的大眼睛,犹豫的眼神里这才有了些涟漪,她说:“是呀,整个班就我一个女生,可是我亲戚说,机械专业比较好找工作。”
费大雷一愣,问道:“你亲戚?你填报志愿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听你亲戚的呢?你自己的父母呢?他们没有看法吗?”
齐思嘉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她说:“我父母,他们早就去世了。”
费大雷心里一怔,心想眼前的这孩子遇上的问题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学业遇阻,家庭变故,这些都是击垮一个人精神世界的常见原因,他打算开始正式的问询:“思嘉同学,真的抱歉,你的父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我们可以暂且不去提起过去的往事,我想问一下,你今天过来,主要想问我什么问题?”
齐思嘉坐在那儿,一声不吭,但是费大雷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不是没有心事,而是难于启口,这样的病人他见多了,需要耐心才能让她解开心中的顾虑。
费大雷坐在那儿,温和地望着齐思嘉,像是位关心自己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可齐思嘉却像是走了神,她低着头不看费大雷一眼。
费大雷见她的眼睛忽地动了一下,便问道:“思嘉同学,不用担心,我是大雷医生,请你相信我。”
齐思嘉终于抬起头,望着费大雷,有些口吃地说道:“大雷医生,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费大雷知道,许多求诊者都将自己的心理问题视为最为隐私的秘密,不愿意轻易告诉别人,但是面对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们还是愿意说出自己的秘密。
费大雷记得,有一次来了个看起来装扮非常个性热爱嘻哈音乐的男孩,他说他喜欢喝她女朋友的尿液,女朋友觉得他很变态,死活不干,便跟他分手了,他郁闷得想自杀。
费大雷也没觉得很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异常的性心理,病人也知道喝尿不利于身体健康,可是他在喝尿的过程中体验到的是欣快感,那种感觉让他铤而走险。
这些想法在费大雷的脑子里头一闪而过,他点点头说:“思嘉同学,请你相信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齐思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了:“我杀了我父母。”
费大雷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绝对没有想到,齐思嘉憋了半天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一时竟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应答。
齐思嘉似乎觉察出费大雷的心理变化,她说:“算了,算我没说。”
费大雷知道,齐思嘉现在的忧郁样或许就是背负了这个压垮她的秘密引起的,他需要帮助她释放,他说:“你说你杀了你的父母?”
齐思嘉点头,额头上的刘海很整洁,她说:“是的。”
费大雷接着又问:“警察知道吗?”
齐思嘉摇头说道:“警察不知道,我欺骗了警察。”
费大雷这回心里更加感到震颤了,他觉得他无意中掉进了齐思嘉设定的陷阱,他除了继续追问下去,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说:“那么这个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齐思嘉微闭着眼睛,好像在努力回忆过往的一切,她好久才说了一句:“还是我十三岁的时候。”
费大雷心潮起伏,他不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女孩还会给他讲述什么样的故事。
齐思嘉接着说道:“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有时候甚至当作我的面还打起来,我妈妈打不过我爸爸,经常被他打得遍体鳞伤。”
“后来,我妈妈变得很易怒,生气的时候,经常会把我也痛打一顿,我那时很没有安全感,感觉很无助。”
“终于有一次,我看不过去了,他们又打成了一团,我知道我妈妈第二天又会找理由打我,她打我就是为了解气。”
“为了不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在我面前反复重演,晚上的时候,我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给他们的房间输入了煤气。”
“他们死后,我将我爸爸的尸体埋在了房子后边的菜地,然后放了一把火,将房子烧了个精光。”
“警察来的时候,把我救了出来,我成了幸存者。我告诉警察,是我爸爸打我妈妈,然后烧了房子。”
“因为现场就找到了一具我妈妈的尸体,我爸爸从此成了被通缉的逃犯,我也一直逍遥法外。”
齐思嘉说到这儿,好像胸中积郁多年的症结突然解开了,她脸上的颜色都好看了许多。
费大雷此时反而变成了另外一种心境,他半信半疑地问道:“思嘉同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齐思嘉乖巧地点点头,费大雷发现其实这女孩也非常可爱,她说:“是真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无处诉说,也不能说。”
费大雷忽然控制不住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齐思嘉很信任地望着费大雷,扑闪着眼睛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你说过,你会为我保守秘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2 09:34:37 +0800 CST  
9

晚上,夜空中已经繁星点点,位于郊外的水上派出所已然灯火通明,“潜江无名女性头颅”专案组第一次正式的讨论会正在有序地进行。
正在汇报情况的是技术组长苏法医:“下午的时候,我和小刘、海哥一起去白峡村勘查过了,那位大叔所说的黑影,从现场的位置上看,应该说是合理的,只是他有些迷信色彩,总觉得那黑影不是人影,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痕迹的小刘坐在苏法医的旁边,补充说道:“我们后来沿着大叔门口的小路一直往西走,小路的尽头便是石镜溪,不过遗憾的是,我们在溪边没发现可疑的情况。”
沈德立叼着一支烟,不停地吸着,烟头上的火影忽明忽暗,他说:“石镜溪那边还有其它的路吗?”
岑晰溪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从身边飘散过来,她轻轻地吐了口气,想把这烟味吹散,她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
小刘把头转向沈德立,回答道:“沈队长,那条路到了石镜溪,便是尽头。”
沈德立将剩下的烟头摁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问道:“那么,要是真有人跑到那儿,可以过溪吗?”
小刘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不可以,石镜溪最多一米多深,要淌过去,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外头就有大路,没有必要淌河而过呀,大半夜的有风险。”
沈德立追问道:“那就不能跳过去吗?”
小刘哑然失笑:“那绝对不可能,石镜溪那个位置有三米多宽,正常的人是不可能跳得过去的。”
沈德立沉默地低着头,在他的工作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苏法医,你们技术组明天继续研究白峡村的现场,有必要的话,可以做下实验。”
苏法医是技术组长,技术勘查的事情都由他总负责,他不住地点头说道:“嗯,我们明天再去看看。”
苏法医心里想,沈队长这是怎么了,死盯着白峡村不放,不就是人家随便说了句看到一个黑影,这和案子不一定有多大关系呀,这种时候,老百姓都很敏感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很当回事,吹得像模像样,以往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要是悬赏通告一贴,举报的线索多到查不完。
不过领导怎么说,还得怎么做,苏法医转头看看小刘,小刘也是一脸的无奈。
苏法医暂时将这事抛在一边,继续他的汇报:“沈队长,我们法医DNA实验室的结果刚刚发过来,结果已经出来了,实验非常成功,头颅的DNA信息很完整。不过,失踪人口父母亲的数据库里没有匹配上,我们还得等,看这几天有没有人上门报失踪的。”
沈德立心里一阵不舒服,不过也就一小会儿,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状况,要是现场发现的尸块都能在数据库里匹配上父母亲,那无名尸体案子几乎都会秒破。
沈德立知道,一般来说,大多数分尸、抛尸案件,都是熟人所为,他们无非就是为了要毁尸灭迹,特别是像这起案子,连脸皮和头皮都剥去了,这用意就更加明显了。要是数据库里找到了父母,就能找出死者身后的社会关系,找到嫌疑人。
沈德立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子上,对苏法医说道:“这几天的工作以这起案子为中心,要是有人报失踪,性别年龄差不多的,要立即对其父母亲采血检验,务必当天出结果。”
苏法医连连点头说:“是,我们会专门派人负责这件事情。”
沈德立左右环顾了一下会场,见会场中来开会的二十几个人已经无话可说,便打算总结一下今天整天的工作,顺便布置明天的计划。
正要说时,会场左边角落里一位年纪不大的民警说了一句:“沈队长,你不觉得这案子有点变态吗?”
沈德立一怔,他喜欢民警有不同的意见,只要说得出道理。
沈德立记得,有时候,有些民警的一句话能改变侦查思路,现在有人站出来,也想听听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沈德立终止了自己刚要说出的话,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
岑晰溪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卢定凯。
她知道,卢定凯是湾州警校毕业的,虽然工作不满三年,但早就成了重案组的得力骨干。他的特点便是脑洞特大,经常针对案子提出一些古怪的想法。
卢定凯站起身来说道:“我有个疑问,这不是在为难法医。我想知道,这女孩的脸皮是被怎么剥下来的?是整张剥的?还是碎剥的?”
苏法医心里一怔,他知道,卢定凯就是喜欢盘根究底的那号主儿,非常难缠,提出的问题总是怪七怪八的,脸皮被剥的事儿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他细致地研究过头颅上的那些损伤,心里虽然已经有点底,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是很有底气。
苏法医见卢定凯充满挑战的眼神望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哦,脸皮的事儿,我是这么考虑的,女孩头颅上的肌肉切割得比较细致,像是精心切割造成,我感觉他完全有可能是将女孩的脸皮整张剥下来的。”
卢定凯依然站着,他继续发问道:“那么苏法医,我想问一下,凶手为什么要剥下女孩整张的脸皮?”
苏法医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损伤,不知道凶手的用意,一般来说,凶手应该是想剥去女孩的脸皮,防止抛弃的头颅被人认出相貌吧。”
卢定凯像是在法庭上质问证人那般大声说道:“苏法医,如果凶手只是要毁去女孩的相貌,不必如此认真剥下女孩整张脸皮吧,凶手在杀人之后,一般都比较紧张,慌乱之中应该会切碎女孩的脸皮,而不是精心切割。”
苏法医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他想了一会儿说:“你这有些武断了吧,大部分凶手杀人之后确实比较慌乱,但是谁知道我们遇到的这位兄弟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卢定凯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他将眼神转向沈德立,说道:“沈队长,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要是真像苏法医所说,凶手剥下的是女孩整张脸皮,我觉得凶手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否则他要那么精心去切割女孩整张的脸皮干嘛?”
岑晰溪看看沈德立阴郁的脸,见他脸上的胡子一根根竖起,很有男性的魅力,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沈德立竟然有种男性的刚毅美。
沈德立心想,卢定凯的这些推论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已经超出了法医的工作范围,他知道,法医只研究损伤,至于凶手是怎么想的,一味地逼迫法医,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结果。
他眼球快速地转了两下,用他低哑的烟腔音说道:“嗯,这倒是个问题,不过,现在我们工作的重点应该放在扩大搜索现场和访问范围上面,至于凶手想的是什么,可以慢慢去琢磨。”
卢定凯刚刚坐下,可是又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沈队长,不行的,我觉得这非常重要,要是搞清楚了凶手想的是什么,可以帮助我们有效地缩小侦查范围,我感觉这个凶手一定是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如果我们不去研究他的动机,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沈德立应道:“谁不想呀?我也想搞清楚凶手在想什么,可是,这不是个简单的题目,需要时间去考虑,再说,你想把这个题目交给谁去做呀?”
岑晰溪坐在那儿定定地看他们在辩论,她忽然想到费大雷,费大雷上次帮助他们分析的剁脚案非常成功,后来成功锁定了秦雨颂这个变态狂,现在这起案子要是真像卢定凯所说,凶手要的是女孩的脸皮,想必也是变态人物,要是找费大雷来研究一下,说不定又能找到突破的方向。
她推了推身边的沈德立,轻轻地说道:“沈队长,我们不是有大雷医生嘛,要不我们再请他来帮忙看看?”
沈德立斜了一眼岑晰溪,转念想了一下子,说道:“这好像是个好主意,这件事你去办吧。”
卢定凯听到他俩的窃窃私语,便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上回,大雷医生的分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变态杀人案,我们需要他。”
沈德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的么?案子到底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大雷医生能帮我们的只是一个侧面。明天你们可是要好好地去做现场访问,你们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不要寄希望于大雷医生。”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23 09:34:59 +0800 CST  

楼主:五里珑

字数:2144

发表时间:2018-01-02 19:52:3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15 19:17:23 +0800 CST

评论数:1438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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