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捕》:变态杀手档案

卷1:眼镜蛇的抚慰


1

费大雷手里捏着一只白色的听诊器,屈膝弯腰,专心致志地在给眼前的一位病人听诊。
病人是个精瘦的小伙子,他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像具僵尸,他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天花板,似乎正在给他检查身体的费大雷并不存在。
他是个物理学博士,已经在费大雷这儿住了一年多的院了,可是一直没办法消除他那顽固的妄想症状。
他坚定地声称,巨蟹座给他发来急电,星座正在遭遇危难,召唤他出手营救。
昨天,他偷偷将六颗药丸碾成粉末,用鼻子吸进了气管。
他觉得死亡是另外一种重生,只有那样,他才可以让他的灵魂脱离肉身,摆脱医院对他的管束,飞去巨蟹座。
因为在那儿,他曾经是位英雄,他想做英雄。
要不是护士发现得及时,他躲在被窝里抽搐不了几下子,就会因为窒息而丧命。
费大雷这会儿听到了病人肺部湿漉漉的呼吸音,他觉得情况有点糟糕,昨天的气管插管导致了他肺部轻度感染,今天得给他挂两瓶抗生素才行。
“大雷医生!”
费大雷忽然从紧夹在耳朵上的听筒中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是一位好听的女生声音,但不像是科室里的那些护士。
费大雷回头一看,心里不禁一怔,他身后站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女警察。
这女警察脸蛋儿长得非常标致,崭新的警服包裹着她匀称的身材,显露出警察特有的那种职业美感。
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也许仅仅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姑娘吧。
但细看时,她眉宇间透出的那股犟劲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特别摄魂,这让费大雷暗自惊叹。
费大雷收起听诊器,站直了身体,疑惑地问道:“你是?”
那女警察嫣然一笑,完全没有一般警察固有的那种刻板,她说:“大雷医生,我是刑警队的岑晰溪,他们都叫我晰溪,你就叫我晰溪好了。”
费大雷这才想起,昨天医务科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今天有一位刑警要来拜访他,向他咨询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本以为来人会是一位铮铮铁骨的拼命三郎,可没想到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这样一位秀色可餐的女孩。
他脸上漾起了一些笑容,说道:“晰溪?昨天是你约的我吗?”
岑晰溪笑开了,她摇摇头说道:“不,昨天是我师傅约的,他今天临时有事了,让我来访问你一下。”
费大雷这才弄明白,岑晰溪的身后果然有位拼命三郎,他说:“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们到办公室坐吧?”
岑晰溪又笑了笑说:“好嘞。”
岑晰溪朝带她进入病房的那位护士招了招手,表示谢意,然后就跟在费大雷的身后往病房的走廊走去。
岑晰溪的师傅是湾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沈德立,亲朋好友都说岑晰溪命好,刚一上班就跟着刑警队长混,那未来的路子可就宽了。
可是岑晰溪不这么觉得,她虽然表面上非常顺从沈德立的三令五申,可她心里却非常讨厌这个胡子拉碴的四十岁老男人。
因为靠近沈德立时,他身上那股难闻的烟味简直要命,这让有点洁癖的岑晰溪觉得要疯了。
最糟糕的还有,这个旧式警校毕业的沈德立说一不二,还动不动就骂人。
岑晰溪觉得这两个月来,受尽了委屈,晚上回家蒙着被子哭一宿,第二天还得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日常里,除了帮沈德立背笔记本电脑,记录记录他的重要讲话,好像就没有别的事儿。
对了,在凶杀现场她还得帮他领盒饭。
岑晰溪不知道自己曾经渴望的那种侦探片般的刑警生涯会不会就这样毁了,她觉得她现在的工作简直就是一个佣人,沈德立的贴身佣人。
今天早晨刚出家门,岑晰溪便接到了沈德立打来的电话,他说他早上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今天约好和第七医院大雷医生的访问就劳驾她了。
岑晰溪知道沈德立电话挂得极快,所以她趁他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的时候,便急忙问道:“沈队,具体要问些什么呀?”
好像岑晰溪已经什么都知道似的,沈德立在电话那头连珠炮般说道:“你不知道呀?就是手头上那起变态的剁脚案呀,你去问问大雷医生,看看他能不能帮助我们,分析一下凶手的作案动机。”
岑晰溪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中的蚂蚁,因为她对那起案子只是稍稍有些了解。
上个星期,湾州师范大学的一名女生被杀,女生的左小腿被剁掉,不知去向。
前段时间,岑晰溪跟着沈德立经常出没于专案组,还帮他整理一些案件材料,她对于案件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但是现在沈德立突然要岑晰溪潜入到分析凶手的作案动机这个深水区,这简直就是让她突然上战场,去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役,她的心里瞬时间慌乱了。
岑晰溪正不知是接受任务好呢,还是先找个理由推辞一下更为合适,沈德立的电话已经挂了。
岑晰溪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再给沈德立打电话,他一定会非常生气,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岑晰溪慌慌张张地抵达刑警队,她换了警服,在警容镜前好好整理了一下仪容,还特意化了个淡妆。
按理着制服是不能化妆的,今天这次对大雷医生的访问算是她进入刑警队以来第一次独立工作,她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心想,自己不正是一直想要摆脱沈德立,好好干一回吗?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德立甩给她这个任务之后,却不由得浑身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真有点恨自己不争气。
岑晰溪到达第七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熙熙攘攘得像个集市。
她感到有些惊诧,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精神病专科医院也会像其它综合医院那般忙碌到这等地步,心想难道如今的社会,求诊精神疾病也如此家常便饭了?
岑晰溪找到住院部的精神一科,通过科室的护士很方便就找到了正在那儿听诊的费大雷。
她本以为费大雷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因为沈德立说大雷医生是个造诣颇深的精神病学专家,一般来说,都是老爷爷那种模样,没想到眼前的费大雷如此年轻。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2 11:52:35 +0800 CST  
2

岑晰溪见费大雷步幅沉稳地向前走去,他披着的白大褂宛如中世纪武士的披风,不断地随着他高大的身体左右摆动,一派英姿飒爽的劲儿。
在岑晰溪的眼里,这位英俊儒雅的精神病学专家最多三十岁不到。
他的脸型修长俊朗,一副黑边眼镜将他定格成了学者模样。至于他的学术造诣到底有多深,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叫大雷医生。
岑晰溪跟在费大雷的身后,沿着病房走廊往前走。
她注意到了她左边的那些落地大玻璃窗,里面是一间间独立的病房。
她见护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有的正在给病人量体温,有的正在给病人测血压。病人们的表情各异,有的焦虑,有的紧张,有的看上去平静得如一池湖水。
岑晰溪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费大雷在前边说:“我的办公室到了。”
岑晰溪见走廊的尽头右手边有一间办公室,门上挂着“副主任办公室”的牌子,白色的底座,黑色的正楷字体,看上去非常的正式。
岑晰溪这才知道,费大雷原来还是他们精神一科的副主任。
费大雷摘下磁卡胸牌,在感应门锁上刷了一下,门便开了。
岑晰溪跟着走进门,见洁白的办公室内装修非常简洁,一排整齐的书架下摆着一张宽大的淡木色办公桌。
办公桌对面的墙边摆放了两张单人亚麻沙发,沙发前还有一个毛玻璃茶几,茶几上可以看到两只透明的玻璃杯。
费大雷招呼岑晰溪走到沙发前,说道:“请坐。”
岑晰溪在靠里的一张沙发上坐下,费大雷给她倒水,说道:“我有个怪癖,平时只喝白开水,不要介意。”
岑晰溪打趣说:“白开水好呀,随时提醒不要忘记服药。”
费大雷见岑晰溪言语蛮风趣,便说:“我一直以为警察都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铁板一块,没想到晰溪警官有着这般真性情。”
岑晰溪不好意思地说:“大雷医生,你就别寒碜我了,我哪是什么警官呀,我只是个跑腿的,今天替我队长过来,你不要见怪,我们队长真的挺忙的。”
费大雷在另外一张靠墙的沙发上坐下后,说道:“不会,谁不知道刑警队长一贯是个大忙人呀,不过我想,外边真有那么多案子吗?”
岑晰溪点点头说:“是的,案子多到办不完,可能媒体上报道的少一些吧。”
费大雷若有所思地说:“也是呀,媒体上对案件的报道是比较少,我还以为世界一派升平气象呢。”
在费大雷说话的时候,岑晰溪从她随身带来的一只档案袋中掏出一叠材料,说道:“比如这起案子,外边就没有报道,今天我过来,就是想特意请教你一下。”
费大雷一眼望过去,最上边的一张照片竟然是一位缺失左小腿的女性尸体照片,尸体身上穿着的连衣裙胸口有好几个破洞,她的整个上半身几乎被血迹浸染,画面比较血腥刺眼。
他心里“咯噔”一声,手中的茶杯摇晃了一下。
费大雷虽然接触过一些司法精神病鉴定的案例,也亲耳听见过犯罪嫌疑人描述残忍的杀人过程,可是现在看到真实的杀人现场上的尸体照片,觉得还是有些不适。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2 12:17:10 +0800 CST  
@怜星小树 2018-01-02 14:53:37
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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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2 15:40:01 +0800 CST  
3

岑晰溪对这些照片早已看得烂熟,法医在案发当初就给了沈德立一套,由她一直保管着,每每沈德立需要观看研究的时候,她就会帮他翻开。
刚进刑警队的时候,岑晰溪对观看这种尸体照片非常反感,她虽然从小向往刑警生涯,可她从心底里害怕血淋淋的场面。
久而久之,她终于变得麻木了。
特别是看到法医在忙碌的时候,还可以对着尸体吃饭的时候,她也就不知不觉地适应了。
岑晰溪乐呵呵地抓起照片递给费大雷,指着照片说:“上个星期五的早上,有人在湾州师范大学附近的一条河里发现了她。经过我们的工作,确定这女孩是师大的学生,名字叫袁姗姗,经管系,在读大三。”
费大雷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接过照片,随口问道:“死因是失血吗?”
岑晰溪喝了一口水,说道:“法医说是锐器刺戳到了她的心脏,失血性休克死的。”
费大雷不经意地点着头,他往下继续翻看其它的尸体和现场照片,那些照片看得他血脉膨胀、心潮起伏。
费大雷发现,袁姗姗的尸体躺在了一条河边的绿化带上,尸体的下方衬垫着一块白色的塑料布。
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比较整齐,唯一费解的就是左边缺了条小腿。膝盖骨的位置可以看到皮肤和肌肉的断面裸露在外头,断面看起来被切割得稀巴烂。
费大雷看完照片,在鼻梁上推了推眼镜,皱皱眉问道:“晰溪,你们刑侦的东西,我可是个门外汉,不知道你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我什么问题?”
岑晰溪见费大雷将照片放在了茶几上,便说道:“说实话吧,一般来说,案件的性质无非就是财、情、仇几个方面。从现场上看吧,袁姗姗身上没有丢失任何值钱的物品,包包、手机都在,包括颈部一条白金项链也在。所以嘛,这案子没有一点儿侵财的迹象。”
费大雷打断了一下:“袁姗姗用的好像是苹果手机,她家境不错嘛。”
岑晰溪补充说道:“不,她的家境并不好,她的钱都是自己打工挣的,现在的女孩,都希望过上精致的生活。”
费大雷默不作声,岑晰溪继续说:“从上周五到今天,我们已经工作了六天。围绕袁姗姗的关系圈,我们做了很多工作,袁姗姗有个男朋友,湾州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我们查过,他没有作案时间,两人感情稳定,更没有发现第三者插足之类的破事。”
费大雷坐在那儿,依然耐心地听岑晰溪述说:“袁姗姗这孩子还是她们班上的班长,为人处世都非常得体,而且很有分寸,没有反映出她跟谁结下了什么冤仇大恨。所以呢,报复杀人,我们也基本上排除了。”
费大雷斜了一眼照片,问道:“那么性方面的问题呢?”
岑晰溪看了一眼费大雷,说道:“你是说性侵害方面的问题吧?”
费大雷点点头,岑晰溪继续说道:“这个法医已经明确说了,袁姗姗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们才更觉得奇怪。”
费大雷心里揣摩了一下,大致知道了岑晰溪找他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分析这案件的性质问题,也就是说,袁姗姗为什么被杀这个问题,这他可真没办法解决。
他有点想跟岑晰溪说她找错人了,可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
他思忖了一下,换了个口气说道:“案子有点怪。”
岑晰溪呵呵一笑,说道:“不怪就不会来找你了,案子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基本向你交代完毕。我的问题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想听听你的看法。”
费大雷撅了撅嘴巴,心想果然是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换了个角度,刚才自己所想的袁姗姗为什么被杀其实和凶手的杀人动机是同一个问题。
他调皮地从嘴里吹出一口气说:“晰溪,你太信任我了,你说我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吗?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凶手的杀人动机问题,不是你们刑警的专长吗?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这个医生更加没办法了。”
岑晰溪见费大雷拒绝回答问题,不知他心里是真是假,但她还是坚持地说道:“大雷医生,你就帮帮我吧,我们沈队长看中你,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我们沈队长从来不会搞错事情。”
费大雷还真不是谦虚,他觉得他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叠照片,更本无法进入角色,就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许你们沈队长真的搞错了,光看这么些照片,我真的没办法作出你想要的分析。”
岑晰溪倒是有些误会,她以为费大雷还需要进一步勘查现场,于是急忙说:“大雷医生,这个没问题,如果你愿意去帮我们勘查现场,我一定奉陪到底。”
费大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勘查现场,我更加是外行了,你们不是有法医吗?这样吧,凶手的杀人动机这个问题太大,我不方便发表意见,我倒是对这条腿有点兴趣,凶手切下死者的一条腿,这动作看起来有些变态,似乎和我的专业稍有相关。”
岑晰溪这才想起,关于这条腿的争论才是专案组这段时间来的焦点,现在听到费大雷提及腿的事情,她马上应道:“嗯,就是这条腿,我们一直没有弄明白,我们法医说,这不像是纯粹的分尸。”
费大雷忽然一下子觉得自己对这个案子来了感觉,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听到“分尸”这个字眼觉得很刺激,还是被岑晰溪的热情点燃,他说:“这个问题,容我考虑一段时间,可以吗?”
岑晰溪见费大雷接受了挑战,不管怎么说,她自己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回去也能给沈德立交差了,于是高兴地说道:“大雷医生,这条腿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2 18:53:16 +0800 CST  
4

中午的时候,沈德立才从临时召开的全省刑侦工作协调会议上撤回来。
这次会上,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点了袁姗姗案件的名,要求尽快侦破,消除网络炒作气焰。
沈德立在会上作了表态,发誓尽快拿下凶手。
沈德立自己知道,这誓言也无非只是对领导表表决心,案件能不能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凶手杀人之后,遁入茫茫人海,看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不是你想抓就抓得到。
每每上级领导逼急的时候,沈德立看谁都像是凶手的模样。
刑警队的食堂在二楼,沈德立买了一份笋干肉片和一份腐皮青菜,坐在一个角落里闷头大吃。他的脑子里全是袁姗姗被杀案各种已经被否决的线索和情报,绞得他烦死了。
袁姗姗被杀案发到今天已经是第六天,按照以往惯例,超过一周未能侦破的凶杀案可以算是疑难案件了。作为刑警队长,沈德立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在各路线索几乎断绝之下,才想到了费大雷。
沈德立是在前段时间的一份报纸上看到关于费大雷医生的报道的。费大雷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精神病学博士学位,他不仅从事临床精神科工作,还拥有司法精神病鉴定资格,他曾经在美国就已经鉴定过好几起变态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沈德立心想,法医虽然说袁姗姗的小腿被剁不像是分尸行为,但是也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意见,这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袁姗姗案看似已经走投无路,不如找费大雷这样的精神病学专家来帮忙分析一下,让他帮忙看看像凶手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变态行为。要果真是如此,他的侦查方向可能需要换换了。
沈德立大口大口地嚼着白米饭,连岑晰溪突然出现在他座位对面他都没注意。
岑晰溪手上端着一个小巧可爱的搪瓷碗,碗的侧面还印制了一只萌萌的花蝴蝶。
她在座位上坐下后,见沈德立正抬眼看她,便说:“沈队长,大雷医生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答应帮我们看看,我把尸体照片留他那儿了。”
沈德立不停地点着头,等岑晰溪说完,他问道:“那么,大雷医生有没有发表点初步看法呢?”
岑晰溪摇摇头说:“没有,大雷医生只是说他对那条腿有点兴趣,说可能跟他的专业稍有相关,其它的倒没说什么,他说要给他一点时间。”
沈德立将一块肉舀进了嘴里,边嚼边说道:“哦,我知道了,这事儿办得不错。”
岑晰溪难得从沈德立口中得到一句赞许的话,这下子心里乐开了花。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开始吃饭,沈德立又说:“不过,这事儿我们等不及了。省厅已经压下来了,再给三天时间,要是不破案,要我去厅里当面报告情况。大学生被杀,各界猜测很多,我们担当不起。”
岑晰溪心里一紧,刚刚心底里冲出的喜悦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她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呀?”
沈德立两眼瞪着桌面,嘴巴的咀嚼也停住了,像是入定了般,半晌他才说:“你有大雷医生的电话吗?”
岑晰溪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手机的外壳上挂着一只卡通猫,随着她手掌的摆动在空中晃荡。
她刷刷屏幕说道:“嗯,早上我留了他的电话。”
沈德立将右手的勺子在岑晰溪的手机屏幕上一边指划一边说:“这样吧,你跟大雷医生打个电话,说我们急需他的帮忙,看他下午能不能抽出时间。我准备请他到现场看看,这起案子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大雷医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我们对省厅也算是有个交代。”
岑晰溪愣愣地望着沈德立,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德立又吃了一口饭,说道:“还愣着干嘛?这件事你办好,回头我给你换个差事,你是不是早就烦我了?正好重案那边有个缺,小林要调去做交警,你正好补上。”
岑晰溪这回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没想到大大咧咧的沈德立竟然早就看穿了自己平时的那点小心思,这下子被他一提,难堪得简直想要钻地洞。
其实在岑晰溪的心里,她也没觉得跟着沈德立混真有那么严重。
虽然她有些反感沈德立,可是人家毕竟是队长,正如那些亲朋好友所说,跟着老大混,只会吃香喝辣,基础打扎实了,未来事业肯定有望。
现在听沈德立这么一说,岑晰溪心里倒有些患得患失。要真是做出选择,以后就没办法跟他混了。
在毕业前,去重案组工作一直是她的所望,可是进了刑警队两个月来,她对重案那块工作已经有些害怕。
她觉得那边的人个个都神出鬼没、神通广大,都是大牛级别的侦查员。
像她这样的菜鸟,要真是去了,估计帮人家提包,人家都会觉得是个累赘。
既然沈德立已经说出口了,估计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岑晰溪估计也只能接受,因为他说一不二。
她顺服地说:“沈队,那我给大雷医生打个电话吧。”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3 09:36:27 +0800 CST  
5

费大雷在岑晰溪的死缠烂打之下,也只有答应了下来,平生第一次去勘查杀人现场。
他简要地给院长报告了一下有关情况。
院长说这是好事,能帮助警察办案,那是给医院业务向外拓展开了好头,还可以借助警察之手给医院增加社会影响力。
费大雷没有院长想得多,他只是自己个人对袁姗姗被杀案来了点兴趣。
他记得在美国的时候,在一次司法精神病鉴定时,他接触过一个连环杀手。
那家伙在三年时间里连续杀了12个小女孩,并且在那些女孩的身体上用彩色铅笔写下他的名字。
警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苦苦研究三年的嫌疑人名字竟然是他家小狗的名字。
费大雷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孩时,他说因为他小时候家里的小狗曾经被一位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欺负过。
他非常憎恨这些女孩,他在她们尸体上写下名字就是要为他家小狗复仇。
经历过几次鉴定之后,费大雷开始对研究变态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国后,他求职于湾州市第七医院。这是江南省最好的精神病专科医院。
他一边做医生给病人看病,一边受理一些司法精神病鉴定案例,帮助司法部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司法鉴定,判别他们的行为责任能力。
沈德立看到的报道就是费大雷接受《湾州早报》记者采访而撰写的。在文中,费大雷介绍了自己的工作,顺便也提及了两个案例,报道正好让沈德立看到。
费大雷现在想的是,袁姗姗案的确有些古怪,凶手在现场切去了死者的左小腿,并弃尸于河中,像这样的行为绝对不是一般常人所为。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凶手很可能精神有些问题,至于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点思路都没有。
岑晰溪邀请费大雷去看现场,实际上这正是费大雷所想。
他觉得只看那些照片,他无法进入角色,因为他缺乏经验,没有实际现场的空间想象力,他需要去现场感受一下氛围,也许在那儿,他可以嗅到凶手的行迹。
当沈德立和岑晰溪驾着一辆白色蓝条纹的警车来接费大雷时,费大雷有些莫名的激动。
他感觉自己的价值一下子得到了提升,没想到原来他这么个医生还可以参与警察的办案,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凶杀案。
岑晰溪见费大雷从他住院部大楼走出来的时候,赶紧迎了上去,说道:“大雷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刑警队队长沈德立。”
沈德立非常礼貌地笑了笑,满脸的胡子好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和费大雷握了握,说道:“大雷医生,久仰久仰。”
费大雷感觉到沈德立的手非常暖和,有些潮汗,他说:“哪里哪里,医生一枚,平生第一次和刑警队长握手,有些紧张。”
沈德立松开手,说道:“你知道刑警队长是天下最苦逼的职业就好了,眼下袁姗姗案子把我整惨了,上面有压力,外边有谣言,真是搞得我心神不宁呀,今天能请到大雷医生帮我们分析案子,真是我沈德立三生有幸呀。”
费大雷耸耸肩说:“沈队长,你可先别给我戴高帽子,说实在,做这样的事我可是第一次,我不敢保证我的意见会对你办案有帮助。”
沈德立弯腰做出请费大雷上车的动作,嘴里说道:“请大雷医生上车,我相信,你这次出行会对我们的案子起到关键的作用。”
费大雷爬上车,在后座上坐稳,系上了安全带,岑晰溪便踩动了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3 13:21:53 +0800 CST  
6

现场位于湾州师范大学不远处一条不知名的景观河流边,河流大约有四五十米的宽度,河中的水流几乎是静止的,也可以说是个湖泊。河畔的堤岸上修有塑胶跑道,供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晨练、散步使用。
上周五早上,一位晨起跑步的大爷发现路边的草叶上有红色的血迹,他报了警。
后来刑警队的技术组来勘查了现场,发现了不仅有大爷发现的草叶上的那些血迹,草丛中还有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血泊。从血泊开始,更有一条血迹形成的拖擦痕迹,一直拖到了河面。
技术人员人员分析认为,尸体应该是被抛进了河中。
在派出所的帮助下,他们从河里打捞起了袁姗姗的尸体,可怎么也找不到袁姗姗的左小腿。
沈德立要求,在案件破获之前,打捞左小腿的工作不能停,因为左小腿在不在现场的河中,案件性质分析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打捞工作一直延续到今天,这项工作现在由派出所负责。
沈德立和岑晰溪带着费大雷来到现场的时候,几位打捞的民警正在那儿扯皮,抱怨刑警队领导脑子进水,在这么大的一条河里打捞一只左小腿,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当沈德立他们出现时,打捞人员停止了瞎掰,又继续开始作业。
沈德立站在塑胶跑道上给费大雷介绍案发当初的情况,并且将他们根据现场物证和血迹分布情况的分析意见也统统说了一遍。
他最后强调说:“按照我们技术人员的意思,袁姗姗就是在这跑道上和凶手遭遇的,袁姗姗的颈部有两处非常浅表的切划伤,法医分析,这是凶手胁迫袁姗姗的时候造成的损伤。”
费大雷疑惑地望着跑道旁波光潋滟的河面,说道:“还有胁迫伤?”
沈德立继续说道:“是呀,本来这胁迫伤多见于性侵害案件或者抢劫案件,可是袁姗姗的物品都在,也没有遭到性侵害,这就让我们想不通了。或许袁姗姗还有一些隐秘的关系圈我们没有挖透,凶手胁迫她,显然就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因为袁姗姗不肯而遭到杀害。”
费大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说:“沈队长的分析入木三分,只是凶手想要得到袁姗姗的什么东西,这非常值得研究。”
沈德立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查遍了袁姗姗的所有关系圈,实在找不到可能的情节。”
费大雷双手托腮,站在阳光下像是一尊雕像,但他的脑子里正在浮现着各种情形,虽然他并没有参与过侦查破案,可是他谙熟人心,懂得人们的心理。
他在想象着,当时这位剁脚君如何在此和袁姗姗遭遇,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费大雷忽然想起发案时间,他听岑晰溪介绍说案发时间应该是在半夜,他心想,要是半夜,袁姗姗这么个女孩怎么会路过这儿呢?
他于是问道:“袁姗姗为什么经过这儿,你们调查过吗?”
沈德立应道:“哦,岑晰溪这个没有给你介绍吗?袁姗姗平时每周会有三个晚上在校外打工,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网店。我们去访问过,她在那家店做夜班客服工作,差不多要晚上十一点半才下班。下班之后,她顺着这条跑道可以走回学校。案发当晚,她正常时间下的班,这个我们已经和网店确认过。”
费大雷皱起眉头在那儿一声不吭,只听沈德立讲述。
他心想,这案子的过程是很清楚的,他完全相信,沈德立他们肯定不是吃素的,摸清这些过程肯定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此时在费大雷的脑海里,一段已经建构的视频正在播放。
袁姗姗晚上十一点半从她工作的网店下班,顺着这条塑胶跑道一路往学校方向走去,当路经此地时,忽然树林中冲出一个黑影,将她一把抱住。
袁姗姗正要尖叫时,那人将一把锋利的尖刀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后来,那人因为某种不能得逞的原因,将那把刀在袁姗姗的胸部一阵乱捅,袁姗姗倒在了草丛中。
那人又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沿着袁姗姗的膝关节,切下了她的左小腿,然后将尸体拖进了河里,扬长而去。
想到这儿,唯一让费大雷不能确定的是,凶手到底有没有将袁姗姗的小腿带走。
费大雷双眼往河面上正在打捞的人们望去,见他们像工程兵排雷一般,一步一步往前作业。
他忽然想,要是那条小腿真的在这河里,那么这凶手就不是他的菜,也不需要他来进行分析了。
费大雷想,既然这样,自己只要暂且假设凶手带走了这条腿,不就可以了吗?
凶手带走了腿,这故事才够变态,这不正是他自己的专业范畴吗?
费大雷忽然将脑海中的话语漏了出来:“凶手肯定带走了那条腿。”
沈德立听了之后眼神一愣,心里急着问:“大雷医生,你能确定?”
费大雷见他自己说漏了嘴,也不好随便收回,反正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只有变态杀手才跟他有关,要只是个普通杀人案,沈德立早就搞定了。
他呵呵笑道:“沈队长,我是说,这是我考虑的一种可能,其它的我做不了主。”
沈德立不安地说:“可以说说看么?”
到此为止,费大雷已经不仅看过了尸体照片,刚才也算是勘查了一遍凶杀现场,而现在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整个犯罪过程。
他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在他的眼前,他仿佛看到了那人手里正提着袁姗姗的左小腿扬长而去的样子。
费大雷一板一眼地说:“他要这条腿,这就是动机。”
沈德立没想到费大雷惜字如金,整个分析就这么几个字,这严重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反问道:“你说他要这条腿?”
费大雷解释说:“是,他就是为了这条腿而来。”
沈德立紧锁眉头,问道:“那这是为什么呢?”
费大雷摇头:“要知道为什么,除非找到他。”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3 21:10:51 +0800 CST  
7

在沈德立的极力挽留下,费大雷和他共进了晚餐。
考虑到费大雷是留美博士,岑晰溪给他们安排在一间很有品位的牛排馆,也许这样可以更能吊起费大雷的胃口。
巧的是,费大雷特爱牛排。
但让岑晰溪想不通的是,费大雷喜欢在牛排上面铺上厚厚一层西红柿酱,她连想到牛排外边红红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反胃,别说现在亲眼看到费大雷细致地在牛排上涂抹。
虽然岑晰溪平地里也喜欢吃西红柿,因为她妈妈做的西红柿蛋汤鲜得让人吞舌头,但把西红柿碾成红色的果酱后,她就想吐,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沈德立要了瓶法国进口的葡萄酒,对他来说,招待像费大雷这样的贵宾非得花大价钱不可。要是在平时,他可是有名的吝啬鬼,甚至法医解剖用几双手套的账他都要亲自过目。
岑晰溪乖巧地在一旁充当服务生,帮助给两人的高脚杯里倒上适量的葡萄酒。
酒色醉人,当琴师在大堂里按动三角钢琴键盘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三人边吃边聊,沈德立没想到和费大雷一见如故。两人虽然相差十多岁,但聊起天来没有任何阻隔。
费大雷从美国的求学生涯聊到第七医院的工作,讲得绘声绘色,这些非同寻常的生活,都是沈德立之前不为所知的。
酒过三巡,沈德立见旁边没人,不由得聊起了案子,这也是他惯有的技法。
在他眼里,今天这顿饭不能白吃,非得从费大雷嘴里多掏点东西出来,因为案子才是他的命根子。
沈德立拿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耷拉着微红的眼睛说道:“大雷医生,今天听到你最后总结的那句话,颇有些震惊。”
费大雷正拿着刀叉在切牛排,听到沈德立这般夸奖他,便停住了右手的刀,说道:“哦,我好像没说什么吧?”
岑晰溪在一旁插嘴道:“你不是说凶手带走了袁姗姗的小腿吗?”
沈德立接过岑晰溪的话说道:“要果真是这样,我想听听大雷医生的详解。”
费大雷将刀叉放了下来,从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擦了擦手,说道:“沈队长,不瞒你说,和刑警打交道,我还真是第一次。第一次上路就遇到袁姗姗这么复杂的凶杀案,开始的时候我真有些进不了门,可是现在看来,我感觉这位剁脚君的形象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了。”
沈德立默默地坐在那儿,等着聆听费大雷的高见,坐在一边的岑晰溪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忙说:“快说快说,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此时,琴师正在弹奏肖邦的谱子,费大雷记得这是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曲子已经到了第二乐章,曲风营造出一派犹如乌云密布般的阴郁气氛。
费大雷开始描绘他心目中的那位凶手:“他是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性格内向,行为拘谨,平时沉默寡言,对生活没什么信心,对自己的人生缺乏规划和目标。他对女性充满幻想,但羞于表达,不敢主动和女性打交道。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可能会导致他走向极端,他可能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侵害他身边的女性,拥有她的个人物品或者身上的器官。”
岑晰溪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变得煞白,轻声尖叫道:“天哪,这也太变态了吧,你是说凶手可能有收藏癖?大雷医生,你这算是心理画像吗?”
费大雷点点头说:“算是吧,这只是根据我的个人工作经验,结合到袁姗姗案件的一些细节,我大致临摹出来的凶手形象。”
沈德立手中的杯底只剩下些许红酒,他不停地摇晃着杯子,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帮助他思考问题。
半晌,沈德立不好意思地问道:“大雷医生,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费大雷的身体往座椅后背靠了靠,说道:“沈队长,我的工作和你们完全不一样。我这不是推理,只是从一般到个体的演绎,根据我的工作经验,掠夺女性器官的人,个性大多如此。”
岑晰溪反驳道:“大雷医生,我记得书上说,演绎也是一种推理方法,你这是演绎推理,我们在工作的过程中有时也会使用到。”
沈德立也许案件看得多了,他从来不管什么推不推理的,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这才是他这个刑警队长需要的。
沈德立皱着眉说:“你就凭一条小腿,就得出了这样的看法?”
费大雷笑笑说:“没有呀,其它的你们不是都已经排除了吗?现在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小子拿走了袁姗姗的小腿。”
沈德立想想费大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通过这几天的工作,各方面的情况都已经被他查了个水落石出,在他心里,袁姗姗现在几乎差不多就是一个透明人,她不应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沈德立自言自语道:“大雷医生,按你的意思,这凶手就在袁姗姗身边,也许他认识袁姗姗,也许不认识,但他生活范围就在师大附近?”
费大雷点头说道:“是的,我想是的,他应该就在师大附近,他可能认识袁姗姗,但袁姗姗不一定认识他。”
岑晰溪插上一句说道:“嗯,我知道了,这就是典型的单恋狂。”
说到这儿,沈德立有些心满意足了,他正要对费大雷说谢谢,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见是负责打捞任务的派出副所长打过来的,便接了起来。
“沈队长,我跟你说,在你的强调下,我们今晚开始连夜打捞,刚刚现场报过来,已经从河里捞起了一条小腿,是不是叫法医过来看看?”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4 10:16:06 +0800 CST  
8

沈德立接完电话,没来得及和费大雷多解释,带着岑晰溪就往牛排馆的停车场跑去。
岑晰溪还在一头雾水当中,她边跑边说:“喂,沈队长,你这是在干嘛呀?发生什么事了?”
沈德立也顾不上搭理,只是嘴里说道:“你先别管,上车再说。”
岑晰溪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还没等沈德立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吼叫着冲出了停车场。
在一般人眼里,岑晰溪看似一个萌萌的女娃,可是她飙起车来,刑警队里没人可以和她相比。
要是在平时,岑晰溪绝不敢在沈德立面前耍酷,可是今天不一样,是沈德立自己授意的。
她鸣起了警笛,一路“呜呀呜呀”朝前直窜,遇到红灯也一律不停,繁华的街道能开出80码的速度,也只有岑晰溪敢了。
岑晰溪在车流中左右穿梭着,像是进入了无人之境,一边开车,她还一边在那儿追问:“沈队长,到底怎么了?”
沈德立紧紧抓着握手,说道:“给我好好开车,别开小差,现场能有什么?你也不开动脑筋想想?”
岑晰溪的方向盘像是抹了油一般,左右摆动着,像是在玩极品飞车模拟器。
她见沈德立不说,自己又想不出来,急得直冒汗:“你不说我哪里知道,我们把大雷医生晾在牛排馆,太不仁不义了吧?”
沈德立这才说了:“现场捞起了一条腿,我哪里还有时间听大雷医生的那些高级演绎学说呀?”
岑晰溪大吃一惊,搞得反向盘抖了一下,车子往左急转,差点儿和一辆黑色迈巴赫撞在了一起。
没想到的是,对方也是个飙车党,来了个大油门,四根排气管浓烟直冒,硬是把岑晰溪甩开了一大截。
岑晰溪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她扶正方向盘之后叫道:“妈呀,刚才我还觉得大雷医生蛮有道理的呢,可现在立马被打了脸,凶杀现场真是风云变幻呀,这真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沈德立经历了一场虚惊,身上出了点汗,他警告说:“晰溪,你不能专心好好开车吗?要是出了事故,我们不是更耽误事情吗?”
岑晰溪激动起来:“沈队长,方向盘在我手里,你就少操心,我保证把你安全送达现场,再说,我也急着想看看那条腿呢。”
沈德立见没什么办法阻止这个女娃,只好由她去了,他说:“这回就算了,以后开车一定要小心。”
岑晰溪心里乐了,心想这叫什么话呀,你在的时候都管不了,不在的时候还怎么让姑奶奶听你的?
果然十分钟不到,岑晰溪就带着沈德立来到了现场边上,两人下车之后急急地往河畔赶去。
河畔上已经有五六位穿着制服的民警站在那儿,警戒线外也围满了旁观的群众。
岑晰溪一眼就看出有个专门负责打捞的民警对沈德立说道:“沈队长,你们来了?”
沈德立“嗯”了一声,没多说话,他的眼睛已经被河边地面上的那条小腿吸引住了。
沈德立见那条腿非常纤细,皮肤光滑,下边的那只脚更是带着骨感。他心里有些纳闷,这腿怎么没有一点儿腐败的迹象,难道这河流底部温度极低?
沈德立左右看看人群,问道:“法医呢?法医来了没有?”
人群中没人吱声,沈德立将眼光投射到岑晰溪身上,岑晰溪全身一阵毛骨悚然,她知道沈德立在想什么。
岑晰溪正浑身鸡皮疙瘩时,只听见沈德立对她说道:“晰溪,你去车上后备箱看看,那儿有个工具箱,里面我备了手套,你去拿两副过来,我们一起先看看,要等法医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岑晰溪心里骂了一句,可当着这么多人,打死她也不敢反对,要不然得罪了沈德立,以后就别想在刑警队混了。
岑晰溪乖乖地一路小跑到车子那儿,打开后备箱,果然见里面摆着一个工具箱。
她打开工具箱,拿出两双塑胶手套,回到了那条腿旁。
沈德立接过岑晰溪的手套,迅速地戴了起来。
岑晰溪见状也没有办法,她也只好磨磨蹭蹭地戴好了手套。
沈德立对岑晰溪说:“晰溪,你去把小腿抱上来。”
岑晰溪觉得身上一阵发毛,可这是命令,她没法拒绝。
她见过法医解剖尸体,也在现场看过不少的尸体,可以现在要亲手去触摸一条小腿,她真的有些害怕,可这硬着头皮也得上。
岑晰溪沿着斜行的河畔走到小腿的旁边,弯下腰去拿那小腿,当她的手刚触碰到皮肤时,她心里一阵发麻,冰凉冰凉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沈德立在身后喊道:“怎么?有那么重么?”
岑晰溪嘟嘴说道:“不重,可是……”
沈德立是故意要锻炼她,像岑晰溪这样的女孩,他见多了,要是不加紧锻炼,迟早要离开刑警队,调往那些清闲的工作岗位。
他知道,很多女孩都是梦想家,期望在刑警队里找到金手指般的破案感觉。可是现实很残酷,案件从来就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刑警队里除了加班,便是熬夜。
沈德立没去帮忙,他知道这细长的小腿没多少重量,岑晰溪一个人无需帮忙,于是说道:“可是什么呀?赶紧拿过来吧。”
岑晰溪终于将那小腿抱了起来,这时她除了冰凉,还闻到了淡淡的臭味,触觉、味觉一起作用,她感觉她的脚步变得有些发飘。
还没等岑晰溪将那小腿放在地上,沈德立便接了过去。
他大致地看了看小腿上端的断面,发现断面正好是膝关节的位置,和尸体上的断面位置基本吻合。
这让沈德立有些放心,只是这小腿在河底下六天没有腐败,他毕竟不是法医,心里有些没底。
岑晰溪蹲在地上,对着那小腿一脸茫然,说道:“沈队长,我们还是等法医来看吧,我都不知道要看什么。”
沈德立呼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吸进肺部的臭气全部呼出去似的,他说:“法医来了,也是看这些内容。尸体嘛,看多了,我也会那么几招。这小腿肯定是袁姗姗的,不会错。”
岑晰溪将手在鼻前扇了扇,没想到臭味更浓了。
这夏日的夜晚,空气像凝固了一般燥热,这轻轻一扇,正好将臭味往鼻腔里冲。
她反问道:“沈队长,这小腿不是袁姗姗的,难道你还想着是其它人的不成?”
沈德立轻蔑地说:“想法简单,这案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要考虑得复杂一些。”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4 18:03:34 +0800 CST  
9

直到大半夜,岑晰溪才回到了刑警队的单身宿舍,她脱去身上的警服,放在鼻子边嗅了嗅,一股暗暗的臭味扑面而来。
过了一会儿,她不放心地又凑近嗅了嗅,臭味还是经久不散,像是梦魇一般萦绕在她的身旁。
岑晰溪冲进浴室,让温热的水花不停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袁姗姗苍白的脸以及那条小腿的画面就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几度看到了袁姗姗的眼睛正在远处绝望地盯着她,好像在黑暗深处求救的样子。
岑晰溪用了六次沐浴露,才觉得身上再也没有异味。
她擦干了头发,裹着白色的浴巾,来到了宿舍的床边。
她有点恨沈德立,觉得他就是故意那样做的,检验尸体本来是法医的工作,刚才让她戴着手套去搬弄小腿,他肯定是故意的。
岑晰溪将手放在鼻子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确认已经没有了臭味,这才放心。
她换上了睡衣,准备开始睡觉,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2点17分。
岑晰溪躺在酥软的席梦思上,侧着身子,蜷缩得像条毛毛虫,她不是在空调下感觉冷了,而是这样的姿势让她感觉非常有安全感。
这会儿,岑晰溪的脑海里不但出现了袁姗姗的尸体,她还想起了费大雷。
晚上在牛排馆的时候,岑晰溪彻底被费大雷的演绎征服,可是没想到的是,后来现场捞起小腿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一切。
她想,很显然,现在凶手并没有拿走袁姗姗的小腿,费大雷的那番演绎肯定就站不住脚了。
可是费大雷讲述的时候是那么的认真,神情显得那么有才气,无不深深地打动她。
岑晰溪闭着眼睛,心里非常的矛盾,她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案件总是那样,不断在事实面前转弯。
她觉得像她这样的菜鸟,除了随波逐流,根本就不敢有自己的看法。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5 08:13:50 +0800 CST  
10

下午两点,费大雷准时出现在他自己的精神一科,匆匆穿上白大褂,准备查房。
昨晚沈德立和岑晰溪半路将他甩在了牛排馆,后来,他只好自己买了单,但他并没有因此留下不快,只是让他对刑警有了新的认识,要不是可以手机支付,他钱包里剩下的钱还不够打车回家。
费大雷又来到物理学博士的病房,他比较关心这位博士病人,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博士吧。如今金钱至上的社会,窝在象牙塔里读个博士确属不易。
费大雷想起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的点点滴滴,心里不免有些感伤。
虽然拿的是全奖,但是在纽约的曼哈顿,那点奖学金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美国的同学可以开车上学,而他只能每天挤地铁,从郊区的租房赶到学校去上课。
回国后,好不容易落实在湾州市第七医院,专业算是非常对口。现在工资还不错,一年下来零零碎碎也有好几十万。
可是让他烦恼的是,他对女孩子一直提不起兴趣,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扰。老爹老妈天天逼,可他一直到现在,依然单身如故。
作为精神科医生,费大雷当然知道自己绝不是因为生理原因,而是精神上出了问题。不过他理性地知道,像精神上的问题,只有旁人才可以解开症结,自己却无法弄明白原因。
费大雷走进病房时,看见物理学博士和昨天一样,依然在床上躺成了一具僵尸。他曾经说,他这样躺着可以更好地接收来自巨蟹座的信号。
物理学博士的真名叫范海新,他是全国前三的湾州大学物理系博士生。他今年也才26岁,博士读到第二年,他开始出现症状,他在实验室里安装了许多监听外星信号的设备,后来被导师发现之后,才觉得他好像精神出了问题。
费大雷在门诊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范海新,将他收住在精神一科,给的诊断是“精神分裂症”。他有明显的幻听症状,他经常一个人在跟巨蟹座的外星人对话。
费大雷知道,整个白天范海新都不会配合他检查,因为他忙于接收外星信号。
费大雷将听诊器塞进范海新的胸部,检查肺部呼吸音有没有产生变化。
听了一会儿,费大雷发现,昨天两瓶抗生素起了作用,今天的湿罗音已经基本消除,要是今天再加吊一瓶,估计就可以完全康复。
费大雷从范海新胸部掏出听诊器,正要起身,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这回他听得出,来人就是岑晰溪。
他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果真是岑晰溪。
她和昨天一样,穿着笔挺的警服,笑嘻嘻地望着他。
费大雷觉得有些想不通,岑晰溪他们昨晚甩下了他,今天怎么又过来找他了?
他礼貌地笑笑,说道:“晰溪,什么风儿又把你吹到我们这儿了?”
岑晰溪也陪笑道:“西北风,把我们昨天的成果都吹跑了。”
费大雷满腹狐疑地看着岑晰溪,问道:“什么意思?”
他边说边朝岑晰溪挥了挥手,示意她到他的办公室去聊。
岑晰溪边走边说:“大雷医生,昨天的事情跟你赔不是了,你买的单到时我转账给你,不要客气,账从我们沈队长的经费开销。”
费大雷不好意思地摆手道:“唉,我说晰溪警官,你都说哪儿去了,我费大雷请你们俩搓一顿饭也是应当的嘛。说吧,今天过来主要是什么事儿?”
等走进费大雷的副主任办公室后,岑晰溪才说:“大雷医生,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沈队长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在师大现场附近捞起了一条腿,所以我们急着赶过去,把你撂在了那儿。”
费大雷在给岑晰溪倒白开水,听到之后,他心里略略一怔,问道:“是袁姗姗的腿吗?”
岑晰溪点点头说:“当然,还是我亲手将那腿交给法医的呢。”
费大雷尴尬地笑笑说:“晰溪,你们这工作不好做,难怪昨天晚上沈队长没有告诉我实情,他是给我留了面子,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岑晰溪一脸严肃地说:“不是这样,现在又出了新状况,那条腿的死亡时间不对,看上去很新鲜,要是按照这腿的腐败程度去分析,不像是六天前被切下的,而像是只有一天的时间。”
费大雷脸色忽地变了色,他说:“有这等怪事?这不可能呀,袁姗姗分明是在上周五就死了的呀。”
岑晰溪这才把实情说出来:“不过,我们的法医说,要是这条腿一直放在冰箱里,前天晚上趁我们打捞队收工的时候,那人将腿抛进了河里,那么也是符合的。”
费大雷沉重地点点头,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这更加印证了我的说法,凶手当天真的拿走了袁姗姗的左小腿,一直藏在了冰箱里,后来可能是因为得知你们搜查的风声比较紧,才冒险将腿抛进河里的。”
岑晰溪点点头说:“我们沈队长也是这么说的,他今天叫我过来,一来是让我给你道个歉,二来是将进展的情况向你做个汇报,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我们分析分析。”
费大雷脸上的阴郁渐渐散去,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水,说道:“晰溪,实话实说,袁姗姗的案子我确实有些兴趣,这凶手为什么拿走她的腿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你放心,我已经上路了。”
岑晰溪见费大雷并没有生她的气,答应继续为袁姗姗的案件服务,她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她站起身说道:“大雷医生,我有个过分的请求。”
费大雷哈哈笑道:“不会又要绑架我去现场了吧?”
岑晰溪笑道:“是,另外一个现场,又有人死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5 12:04:33 +0800 CST  
11

两人走出住院部大楼,来到了停车场,岑晰溪的那辆警车在停车场上非常显眼。
岑晰溪等费大雷上了她的车之后,她又习惯性地展开了飙车模式,车子开得像陆地飞行一般。
费大雷坐在副驾座上,看着窗外的车流不断地往后退去,他心里非常担心,说道:“晰溪,你平时都这么开车么?”
岑晰溪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出现在她的脸上,她说:“要不是情况比较急,我一般都不会这样开车。”
费大雷诚惶诚恐地说:“人家肯定看不出来,我们车上的驾驶员是个姑娘,你这车技是哪个师傅教的?”
岑晰溪抿嘴道:“这不,有哪个师傅会这样教人家开车的呢?自学成才,我也不知道,我天生就是飙车手,我在刑警学院学车的时候,教练差点没被我吓死。”
费大雷转念说道:“要么就是受你爸影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教科书。”
前方正好一个红灯,岑晰溪没有开启警笛和警灯,所以便将车子急停在了白线后,等待红灯的60秒倒计时。
这时,她的脸上退去了笑容,说道:“其实,我没有爸爸。准确地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我爸爸的容貌。”
费大雷心里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女警官,从小会是这样一种境遇,他安慰道:“噢,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距离绿灯亮起来的时间尚早,岑晰溪将双手从方向盘上松开,在胸前抱了抱拳,说道:“根本就没有记忆,也就谈不上什么愉不愉快,只是看到同学家里都有个爸爸,心里羡慕得紧。你知道的,女孩子嘛,都希望有个爸爸疼爱。在我的印象中,从小就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妈是个小学老师,想想也真不容易。”
费大雷顺着岑晰溪的话说道:“无论你小时候多小,只要你见过你爸,那么从理论上讲,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储存有你爸的影像。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看到了熟悉的关联物,说不定就可以想起你爸长什么样了,这就是所谓触景生情。”
岑晰溪又恢复了笑容,说道:“有那么神么?唉,别提这些过往的琐碎事情了,我需要的是好好珍惜现在。你看人家袁姗姗说没就没了,要是哪天也遇上一个变态的,不就也无缘无故地死去了。”
费大雷听到“死”字头皮一麻,说道:“晰溪,年纪轻轻,别说得这么悲观好么?对了,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绿灯亮了,岑晰溪一脚油门,仪表盘上的发动机转速迅速升到了3000,她说:“袁姗姗打工的地方。”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6 09:41:39 +0800 CST  
@新爱你晕 2018-01-06 13:16:15
可以拍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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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掏钱吧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6 13:20:02 +0800 CST  
12

嘉德公寓是纯粹的商住楼小区,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电子商务园区,每幢楼中都有几十甚至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网店,他们在这儿办公、发货,小区的电梯本来是客梯,现在已然成了货梯。
一位手中抱着一台21吋液晶显示器的姑娘若无旁人地站在电梯中央,沈德立被挤在电梯的一角,焦急地望着电梯上方的楼层数字在不断地上升。
一早的时候,法医将连夜检验和鉴定的意见向他作了汇报。
经过DNA检验,昨晚打捞起来的那条腿属于袁姗姗的没错,只是法医认为,要合理解释这条腿的腐败时间问题,也只能理解为凶手在拿走腿之后,一直存放在冰箱里,在他们打捞起来之前的一天内刚刚抛进了河里。
沈德立发现这条腿的时候,他本来对费大雷的意见已经有些动摇,可是听了法医的解释之后,他又一次改变了主意,这回,他更坚定地相信了费大雷。
沈德立坐在办公室里想起了费大雷的那段话:“他是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性格内向,行为拘谨,平时沉默寡言,对生活没什么信心,对自己的人生缺乏规划和目标。他对女性充满幻想,但羞于表达,不敢主动和女性打交道。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可能会导致他走向极端,他可能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侵害他身边的女性,拥有她的个人物品或者身上的器官。”
沈德立不是真的没有嫌疑对象,按照费大雷的定义,他已经找到了一位,最接近袁姗姗的男性就是冯超庸。
冯超庸是佐佐电子商务公司的摄影师,而袁姗姗就在那儿做夜班客服。
佐佐公司是一家主要经营女子服饰的电子商务公司,除了冯超庸,所有十九名员工都是女性,甚至老板娘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
佐佐公司之前是沈德立调查工作的重要地点之一,他一开始就接触过冯超庸。
冯超庸看上去非常斯文,基本上属于你不问他不说的那款。就是因为其它同事有反映出他对袁姗姗有好感,沈德立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精力。
虽然在作案时间上不能完全排除,但是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沈德立后来也不得不将他搁置起来,直到今早又想起了他。
沈德立想,冯超庸不正是费大雷说的那样吗?性格内向,对袁姗姗有那么一种好感,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侵害袁姗姗的嫌疑人呢?
沈德立坐立不安,最后他决定派出一支技术精锐,对冯超庸的出租房进行了再次搜查。
可是谁也没想到,等技术员联系冯超庸时,发现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于是联系了房东。房东去敲他的房门,房门紧锁。
于是他们去找了个见证人,便开门进去看,发现冯超庸已经吊死在卫生间。
法医尸检后,确定冯超庸是自杀,现场还找到一封遗书,沈德立记得其中一段:
“……没人知道你的美,你的美都留在我的每一个镜头里。每天我都在屏幕上看你微笑,看你陶醉的样子。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无法阻止我,现在你走了,我也不愿意苟活在人间。爱一个人可以倾其所有,即便是付出生命。我愿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哪怕那里是地狱……”
技术人员又迅速地搜查了佐佐公司冯超庸的摄影工作室,在他的一块私人硬盘上找到了许多偷拍的视频,那些视频都是袁姗姗在更衣室更衣时摄录的。
得到这个情况之后,沈德立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凭着冯超庸的遗书以及他偷拍的视频,已经可以确立,冯超庸对袁姗姗完全是一厢情愿。
在沈德立心里,冯超庸就是一个偷拍的变态狂,他觉得这是一种畸恋,冯超庸很有可能会在半路拦截袁姗姗,向她表白,遭到拒绝后将其杀害。
沈德立一边让岑晰溪去接费大雷,一边急匆匆赶往佐佐公司所在的嘉德公寓。
沈德立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他现在要结这个案子,最直接的是依赖现场物证。可是今天距离案发时间已经有七天了,冯超庸要真是凶手,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掉证据,况且他已经撒手人寰,连口供都无法获得。
所以要是勘查不利,收集不到直接的证据表明冯超庸就是凶手,沈德立将费大雷请过来,希望他能够帮上大忙。
如果一个精神病学专家都认为冯超庸的行为完全可能走极端,那么他综合现场情况,就可以得出冯超庸杀死袁姗姗而畏罪自杀的结论了。
沈德立与此同时赶往嘉德公寓佐佐公司的现场,他希望能够在那儿找到更多的证据。
他让岑晰溪将费大雷直接接往那儿,主要是想现场办公,早些为案件定性。
当电梯到达16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叮”的一声,门开了,佐佐公司租用的是16楼的六间办公室。
电梯里怀抱显示器的姑娘往旁边让了让,沈德立就从她身边挤了过去,出了电梯门,径直朝走廊走去。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7 13:31:02 +0800 CST  
13

佐佐公司的老板娘虽然不算太美,但是经过她自己的悉心装扮,看起来也别有韵味,年轻就是美呀,谁说不是呢?沈德立心里暗自想道。
沈德立在她的带领下,直接就去了摄影工作室,她边走边说:“沈队长,真是遗憾,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沈德立转头说道:“左总,怎么说呢?我想你也不愿意碰上这样的事情。”
左总不停地点头,像是怕还会有更让她想象不到的事情在她公司发生,她说:“是呀,这件事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这几天来,我根本没法安心工作,我为姗姗的死感到抱歉。现在冯超庸又去了,我真的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德立在摄影工作室门口堵住了左总,他说:“有些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的确认中,一旦有确定性的结果,我们会告知你。这样吧,这边我们还需要工作一段时间,可能会涉及到一些暂时保密的信息,所以……”
左总停住了脚步,说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配合你们工作,我也希望姗姗和冯超庸的事情早日真相大白,谢谢你了,沈队长。”
沈德立走进摄影工作室,见电子物证专家郝景天正在他的笔记本电脑工作,便问道:“小郝,有没有进一步的情况?”
郝景天抬头见是沈德立,便停下了手中的鼠标,说道:“除了我们已经发现的这些视频之外,我还恢复了硬盘中以前删除的一些内容,你过来看一下吧,其中有一个视频文件对我们可能帮助很大。”
沈德立心里一阵高兴,心想郝景天真是了不起,硬盘删除的东西都恢复过来了,而且还找到了更有价值的视频,他急忙走到了郝景天的身边,说道:“小子,有你的,快给我看看。”
郝景天在一个文件夹里调出了他刚才说的那段视频,他双击了一下文件名称,视频自动载入播放器,开始播放起来。
画面是在晚上的时间拍的,略略有些晃动。
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人在走路,慢慢靠近时,可以看得出来,画面中的人是袁姗姗,她若无旁人地朝前走去,接下来只能看到背影,最后消失在画面中。
沈德立见视频长度不长,拍摄者像是在高处拍摄的,他问道:“小郝,你是怎么分析这段视频的?”
郝景天最擅长视频分析了,他说:“嗯,我已经多方考证过了,视频是手机拍摄的。这手机正好和冯超庸的手机型号是一致的,拍摄的时间在三个月前。他将视频先拷贝进了这块硬盘,两天后他又作了删除处理,现在我们看到的视频是我恢复的备份。”
沈德立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郝景天继续说道:“从画面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躲在一棵树上拍摄的。拍摄开始的时间是晚上23时41分,视频长度总共19秒,这个时间正好是袁姗姗夜班下班的时间。画面中的地面很显然是去往师大的塑胶跑道,所以……”
沈德立闭起眼睛,右手捏成了拳头,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地锤击来了几下,听到郝景天继续说道:“所以我敢说,冯超庸不仅在更衣室里偷拍袁姗姗,而且还在她回学校的路上也偷拍过。这充分说明,冯超庸是个变态的偷拍狂。沈队长,我觉得他完全有可能会因为求爱不成,杀了袁姗姗。”
沈德立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兴奋的情绪,说道:“这个不急,我们需要全方位的证据。小郝,你这块工作相当出色,这个视频的价值应该可以说是最靠近真相的了。”
郝景天突然乐呵呵地说道:“沈队长,这个案子结束了,是不是可以给我几天假?我女朋友都催我两次了,我们想去泰国看看。”
沈德立知道这些不安分的家伙只要稍有成就,就会提出一些个人要求,他心里也明白,干刑警还真不是人干的,一年到头都在忙,总有办不完的案子,这些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他肯定知道,要是自己逼得太紧,他们都会想办法离开刑警队的。
他假装瞪了郝景天一眼,说道:“去趟泰国要几天假呀?”
郝景天见他的度假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激动地说道:“去趟泰国,来回也只要五天时间。不过,回来之后,我还打算陪她去看看父母。她家在东北,我都没有去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沈德立见郝景天说个没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十天时间,你自己安排,要是安排不过来,那就别怪我了。”
郝景天真的没有想到,沈德立这次会给他十天假期,他兴奋得在键盘上一阵乱敲,说道:“耶,谢谢沈队长的关心,回来之后我会更加卖命的。”
“给谁卖命呀?”门外忽然传来了岑晰溪的声音。
沈德立站起身来对郝景天说道:“大雷医生来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8 09:47:42 +0800 CST  
14

话音刚落,岑晰溪就蹦跳着进入了摄影工作室,看到沈德立身旁那些拍摄照明用的大型闪光灯高高低低立在那儿,便说道:“喂,我看冯超庸的装备比咱们好多了。”
郝景天也站起身来,说道:“去,外行看热闹,就几只灯儿就把你征服了?这冯超庸厉害的地方不在这儿,沈队长你说是吧?他的技术全在偷拍上面。”
沈德立没去理他们,迎上前去握着费大雷的手,好像见到了好几年没见面的朋友,他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大雷医生,昨天晚上的事儿你就别记挂了哦。”
费大雷倒是很释然地笑笑说:“要是还记挂这些,我就不会来了。”
沈德立放开手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说,我们这个案子最后的结论估计要你来给我们定了。”
费大雷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很谦虚地说:“刚才听晰溪说河里捞起了腿,我还觉得有些震惊,可是现在情况变成了这样,真是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沈德立止不住地点头,说道:“是呀,我们搞案子,什么事都会发生,结局经常让我们自己都吃惊。大雷医生,你来帮我们分析分析,这冯超庸的心理,是不是可以做出杀人的事情。”
费大雷细心地听沈德立将今天的工作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比刚才路上岑晰溪给他介绍得详细多了,而且还增加了郝景天的最新发现。
费大雷边听边思索,他怎么都觉得,冯超庸个性虽然有些特别,但不至于到了杀人的地步,不过他没急于表态,他知道沈德立他们一定不喜欢他的意见。
岑晰溪见费大雷陷入沉思,半天没说话,她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问郝景天道:“景天,我想知道冯超庸是在哪儿偷拍袁姗姗的,你找到摄像头了吗?”
郝景天指指摄影工作室后边的一扇小门说:“当然,这个摄影工作室分成里外两间,外间是冯超庸的工作场所,里间是模特的更衣室。模特在里间更换衣服,然后到外间来,由冯超庸进行拍摄,经过图片处理之后,上传到网店进行销售。”
岑晰溪觉得有些不对,她记得袁姗姗只是佐佐公司的夜班客服,怎么会到模特工作的更衣室里去更衣呢?她脱口问道:“袁姗姗怎么变模特了?”
郝景天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到冯超庸偷拍的那些视频之后,发现袁姗姗就是在模特更衣室被偷拍的,于是我就去问了一下左总,左总说袁姗姗主要是做夜班客服,偶尔会参加一些模特拍摄工作。”
沈德立一听,说道:“袁姗姗还参加模特拍摄工作,我怎么从来就没听左总说起过?”
郝景天又坐在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前,一边拖动鼠标在电脑上找文件,一边说到:“正好你们一起过来看看,袁姗姗的更衣视频你们都还没看过呢。”
岑晰溪在一边说:“这么多人围着一起看人家姑娘更衣,合适么?”
沈德立正经地说:“这是工作,这算不上偷窥吧?大雷医生,你说呢?”
费大雷点点头说道:“算不上,要是不合适,我可以不看。”
郝景天打开一个文件夹,找到了其中一个文件,双击鼠标,说道:“其实这视频没什么不健康的内容,你们不要有过多的顾忌。”
屏幕上的视频开始播放了,看得出来,是一个鱼眼镜头拍摄的,镜头安装的位置应该在更衣室的上方,袁姗姗走进更衣室之后才开始拍摄的。
袁姗姗身上穿着泡泡衫和短裙,她并没有脱去这些衣服,只是从晾衣架上取下一件红色的长款秋装风衣穿在身上。
穿上之后,她在试衣镜前左右前后转了几次身,然后在镜子前嘟嘴卖萌,一脸的幸福感。
过了一会儿,袁姗姗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她从一个藤篮里取出一双黑色蕾丝长裤袜,开始往她的腿上套,经过仔细的打理之后,裤袜已经服帖地穿在了她的腿上。
袁姗姗又将身边的一个鞋盒打开,从里边拿出一双精致的小皮鞋,放在手中像欣赏艺术品一般前后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将鞋子放在了地上,开始试穿。
穿好了鞋,袁姗姗又站了起来,拉起风衣,收起左腿,反复检查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视频就这样结束了,屏幕上一片黑暗。
郝景天回头看着沈德立他们瞪得老大的眼睛,摊开双手说道:“就这样,你们看,如何?”
见众人都没说话,沈德立说:“我们去找左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9 11:23: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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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09 11:56:10 +0800 CST  
15

左总其实以前是一位中学美术老师,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进入了服装行业,开始了佐佐公司的创业。
她售卖的产品以女装为主,兼顾其它一些服饰配件。
整个店铺的艺术总监就是她自己,按照她自己的说法,佐佐公司只专注于学院风。
左总不喜欢和男人打交道,所以她公司的员工都是女性,服装采购、仓库管理、售前售后、客服一律标配女性。
因为招不到女性的摄影师,所以她勉强接受了性格腼腆的冯超庸,她对冯超庸温和内敛的性格很满意。
在她的世界,她不需要有男人溅起涟漪。
当沈德立他们走进她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她立即起身向他们微微鞠了一躬,说道:“大家辛苦了。”
岑晰溪被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些雅致的学院风服饰深深吸引,她不仅赞叹道:“哇,这些衣服真好看呀,我都恨不得立即拥有几件。”
左总看了她一眼,说道:“像你的气质,穿学院风还是蛮搭的,只是你们警察一天到晚穿警服,就没有时间享受老百姓之福咯。”
郝景天朝岑晰溪咧咧嘴说:“得了,一天到晚都是制服,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沈德立问左总道:“你说袁姗姗有时候也做一些模特工作,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我想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左总张罗他们在一条长沙发上坐下,说道:“沈队长,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太小,所以就没有提起。袁姗姗在我们这儿做客服工作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她工作非常用心,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今年我们公司拓展了一些业务,比如饰品、女鞋什么的服饰配件,我看袁姗姗的腿长得特美,便找她帮我拍一些鞋子,这都是没有报酬的,所以也不算是工作。”
沈德立想起刚刚看过的视频,皱皱眉说道:“哦,你的意思是她只是拍鞋子。”
岑晰溪在旁插话:“沈队长,这你就不懂了,袁姗姗的这工作正式名字应该叫腿模,因为她的腿长得好看,那么鞋子穿在她的腿上也一定好看,懂吗?”
费大雷坐在那儿只顾听他们在问答,他心里已经开始揣摩这事儿。
他心想,冯超庸虽然偷拍了袁姗姗的一些视频,但是并没有过分的镜头,若是他对袁姗姗有点好感,这种行为还算不上很奇怪。
沈德立听说袁姗姗只是腿模,立即联想起袁姗姗被切下的那条左小腿,心想冯超庸会不会是因为在给袁姗姗拍摄鞋子的时候,恋上了他的这条腿?
他转头看看费大雷,费大雷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默不作声,他便问道:“大雷医生,你看这事儿有解吗?”
费大雷也看了一眼沈德立,说道:“沈队长,我想看看袁姗姗穿着鞋子拍的那些照片。”
左总听了之后,立即说道:“你们要看袁姗姗的照片是吧?我展示给你们看。”
她掏出手机,在手机上刷了几下她的店铺,将手机屏幕投射到对面的一块白板上,一双公主鞋出现在白板的中心。
她说道:“我们平时都是这样分析研究我们的产品。你们看吧,这只鞋子就是袁姗姗帮我们拍的,摄影师当然是冯超庸。”
费大雷抬眼望去,见那图片非常清晰,但只看得见鞋子以及穿鞋子的那双裹着肉色丝袜的小腿。按照岑晰溪的说法,腿模可能就是这样,只提供腿部的拍摄,不拍摄全身照片。难怪在冯超庸偷拍的视频里,袁姗姗在更衣室里只是随意找一件风衣套在外边作为搭配。
他问左总:“袁姗姗拍的都是这类照片吗?”
左总又刷了几下手机屏幕,同步的白板出现了其它更多的鞋子列表,她说:“我们主打的是学院风服装,鞋子只是很小一部分,主要是用来帮助我们顾客搭配用的。所以,你们看吧,这是我们今年的秋款鞋,总共也就这么十来款,大多都是经典款。”
岑晰溪又在那儿赞叹了:“嗯,左总,你的眼光真好,像这些鞋款,要是搭配起学院风,真是绝配呀。”
左总微微笑道:“看来,岑警官也对服装搭配蛮在行的呀,要是有兴趣,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真心希望你能我们店里坐坐,帮我们提提意见。”
岑晰溪笑道:“左总说哪里话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们这次过来,无非就是想要早日破案,帮助袁姗姗洗清冤情。”
左总补充说道:“还有冯超庸呢?”
沈德立不想告诉左总更多的真相,于是连忙说:“这个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工作,今天暂时我们就到这儿,大雷医生,你看还有其它问题需要了解吗?”
费大雷没多说,只是轻轻地道了一句:“没有了。”
沈德立见费大雷看上去很自信,心想等会儿回去就等费大雷总结发言了,只要他能倾向冯超庸,这案子就算到头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0 09:50:54 +0800 CST  
16

回刑警队的路上,沈德立的心情相当放松,因为在他的心里,袁姗姗的案子基本落定,今天也正好是第七天,案子总算没有陷入七天破案魔咒。
第七天结案,他觉得那是最爽的节奏。
郝景天就更不用说了,沈德立已经口头同意他十天假期,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泰国的行程以及探望未来丈母娘的见面礼。
郝景天毕业于刑警学院,算是岑晰溪的同门师哥,他在刑警队的这三年里,可圈可点的业绩也不少,他最埋怨的就是假期太少。
他见沈德立坐在后排和费大雷正悠然自得地天南地北,心里按捺不住的高兴,他心想,只要领导高兴,他的假期一定不会出现意外。
岑晰溪将车开得四平八稳,她心里有杆称。沈德立在车上的时候,只要不是他授意,她绝不会随意飙车。否则,她知道后果是什么,下回纪律整顿会上,她就可能被树为典型挨批斗。
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亮了起来,街道上忽然变得灯火阑珊,岑晰溪听到沈德立忽然说:“大雷医生,你看车子堵成这样,我们要不要改道先去吃饭?”
还没等费大雷说话,岑晰溪便接腔道:“沈队长,人家大雷医生都被我们吓怕了,昨天我们撂下他,今天怕是心有余悸呀。”
费大雷看看窗外的夜色,心事重重地说:“不,还是计划不变,我想还是先探讨探讨冯超庸的事情吧。”
沈德立见费大雷提到冯超庸,心想这不是差不多都已经有了结果了吗?各方证据都指向了冯超庸,就差费大雷这最后临门一脚了,需要这么急吗?他说:“大雷医生,莫非你有不同的看法?”
费大雷转头看了看沈德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沈德立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只听见费大雷挤出几个字:“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时,气氛变得很不一般,沈德立心情沉重起来,他说:“是呀,我们这番赶回去,就是为了这个题目。要是大雷医生还不是很饿,那么我们就先回刑警队再说。”
岑晰溪早就饿了,她脑海中的美食一下子被抹去,虽有些不爽,但是嘴里却说:“大雷医生,一心工作为重,真是我晰溪学习的楷模呀。”
费大雷乐了,他调侃道:“一直是你们刑警在逼着我工作,你们这些拼命三郎,非把我逼疯不可。”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1 09:46:55 +0800 CST  
17

刑警队的小会议室非常简陋,除了一张棕色长椭圆型的会议桌,还有旁边相配的二十来条的黑色座椅,其它的空无一物了。
根据沈德立的要求,袁姗姗案的专案组主要成员已经提前就坐会议室,他们要等的就是费大雷。他们都想听听费大雷是怎么分析已经自杀身亡的冯超庸到底是不是最后的凶手。
沈德立领着费大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那些已经就坐的刑警都站了起来,给费大雷行了注目礼,这给费大雷带来了一些心理压力,他从没有和这么多警察一起呆过。
沈德立请费大雷坐在了他左侧,等大家都坐下之后,他说:“这些天来,大家都辛苦了,袁姗姗的案子也进入了第七天。不过,在濒临绝境的时刻,冯超庸出现了。要不是大雷医生昨天晚上给我们定的调子,我还看不上冯超庸。你瞧,冯超庸这回自己冒出来了。我相信,我们的技术组一定能在冯超庸的身上找到更为直接的证据,帮助我们定案。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想听听大雷医生的分析意见,因为这起案子确实有些不一样。”
等沈德立说完,费大雷在座椅上正了正身子,他环顾了一下黑压压的会场,壮了壮胆,说道:“大家好,我费大雷第一次在这么多警官面前说话,说实在,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我觉得你们的眼睛正在窥视着我的内心。”
会场上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费大雷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整个会场紧张的气氛被他这句半调侃的话语调整得活跃了一些,他需要一个宽松的氛围。
费大雷看了一眼沈德立,接着说道:“沈队长请我过来分析案件,我知道这肯定是班门弄斧。我只是个医生,在精神病学领域做了点工作,所以,我今天只能谈谈心理学的问题。”
“说到偷窥,我相信这是人的本能,人人都有偷窥的心理,也许是因为我们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理性抑制了我们本能的心理活动。所以偷窥不是病,但没有克制的偷窥就有问题了。”
“冯超庸这个人,我考虑了一下,他有偷窥的欲望和行为,他偷窥袁姗姗的原因是因为他无法得到袁姗姗的爱慕,所以只能采用偷拍视频的手段,以此来满足他的欲望。”
“可是,大家注意,冯超庸的目标是有指向的,他只限定在袁姗姗身上,在佐佐公司还有其它一些签约的模特,冯超庸并没有偷拍她们,说明冯超庸对袁姗姗有一种专一的爱慕。”
“像冯超庸这样的个性,属于特别胆小甚微的那种,他爱上袁姗姗,却不敢大胆表白,只能采取他能控制的不当手段。比如偷拍,也许是他能做的极限,至于是否会因为求爱不成而因爱生恨、动手杀人,我的意见是,冯超庸是万万不敢的。反而,像他这样的人,可以为袁姗姗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正如冯超庸遗书上所写的那样。”
说到这儿,费大雷朝沈德立看了一眼,见沈德立一脸的尴尬,他心里便明白沈德立原先是怎么想的了。
可是在费大雷心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冯超庸摆进嫌疑人的队列。理由非常简单,他觉得冯超庸胆子没那么大,更没有变态到取走袁姗姗的腿。
会场上开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发出了如同蜜蜂般的“嗡嗡”声。
费大雷没说话,他端起岑晰溪给他刚刚冲好的龙井茶,放在嘴边,本想喝上一口,没想到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他迅速移开嘴唇,将茶杯又放回了桌子。
这时,坐在会议桌最角落的一个警察突然站了起来,他面向费大雷问道:“大雷医生,听你的意思,你否认冯超庸是袁姗姗案的嫌疑人?”
费大雷看了他一眼,见这警察长得虎头虎脑,一脸的严肃,他回答道:“是的,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冯超庸是嫌疑人,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要是他及早得到我们的心理干预,也许他不至于会自杀。”
刚才那位警察刚刚坐下,接着又站了起来,问道:“那么大雷医生,按照你的分析,你理想中的嫌疑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费大雷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抑扬顿挫地说道:“嗯,这是一个新题目,我已经考虑两天了,可能不一定很成熟,但是已经有了些想法,也许可以给大家一些启发。”
会场又重新变得安静,众人都在倾听费大雷的描绘。
“我之前跟沈队长分享过我的看法,现在我的看法没有变。”
“他是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性格内向,行为拘谨,平时沉默寡言,对生活没什么信心,对自己的人生缺乏规划和目标。他对女性充满幻想,但羞于表达,不敢主动和女性打交道。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可能会导致他走向极端,他可能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侵害他身边的女性,拥有她的个人物品或者身上的器官。”
“我想提醒大家的是,我的这个画像和冯超庸有着本质的区别,冯超庸胆小甚微。但他不一样,他也许会因为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侵害女性身体,夺走她的物品甚至器官。”
“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人,他属于恋物癖,他拥有女性的这些物品或者器官,他会感到兴奋。也正是这种可以让他持久兴奋的感觉,促使他走向极端。他的对象是宽泛的,他可以偷窃,他可以杀人,他可以不计后果。”
沈德立坐在他的主持人位置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本来他期望费大雷给他带来的是总结发言,可没想到费大雷否定了一切,给袁姗姗案子重新开了个头。
他知道费大雷的意思,袁姗姗绝不是冯超庸杀害的,而是另有他人。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8-01-12 09:07:44 +0800 CST  

楼主:五里珑

字数:2144

发表时间:2018-01-02 19:52:3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15 19:17:23 +0800 CST

评论数:143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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