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恋人被杀了,是上天诅咒于我,还是有小人背后捣鬼?

十二时五十分,朱思异来到红房子咖啡馆。
红房子咖啡馆面积不大,五张餐桌加上吧台,同时接待的客人最多也就十来个人。朱思异偶尔也会带客户在这里喝个咖啡,聊聊天什么的,和店里的老板、服务生都比较熟悉。
“朱先生,中午好。”朱思异进门时,正在门口餐桌边收拾餐具的服务生说道。
朱思异向他点了点头,他站在门口迅速的扫视了一圈这不大的,与室外相比稍显暗色的咖啡馆。
工作日午餐的高峰已然过去,靠窗还有一桌吃完饭留下来闲聊的客人,看样子也正准备埋单走人。正常情况下,艺术街区工作的人们中午休息到一点,一点前就会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这也是朱思异约在下午一点的原因之一。
他捡了个靠窗的四人位坐下,这里离门和吧台都较远,说话比较方便。朱思异提前十分钟入场,可以掌握选择谈话位置的主动,这是他与客户约会时常用的小把戏,但这种小把戏往往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作用。
朱思异的右手是落地玻璃窗,身后就是咖啡馆的墙面了,从这里他可以看清咖啡馆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
坐定之后,他抬起右手,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向服务生轻轻招了招,穿着深绿色工作服的服务生快步向他靠了过来。
“朱先生,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微微低头,恭敬的问道。
“我等朋友,请先给我一杯水。”朱思异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说。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将菜单放在桌上后,转身轻快的离开了,不一会,一个细高的透明的玻璃杯盛着温水,摆到了朱思异的面前。
“谢谢!”朱思异将杯子握在手中,水的温度刚好可以让手感觉到温暖。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然后放松般地将身体轻靠到椅背上,扭头望向窗外的街面。
这里的路边是可以临时停车的,警察如果开车来的话,车子应该会停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五分钟后,一辆深蓝色的帕杰罗缓缓的开了过来。朱思异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直觉告诉他,他等的人来了。
帕杰罗准确完美的侧方位停车过程,显示了驾车者娴熟的驾驶技术。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名三十出头,身材匀称,干练中透着点儒雅,另一名二十七八岁样子,人高马大,彪悍中伴着机灵。两人一前一后,向咖啡馆走来。
朱思异血液的流速加快了,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两名男子进门之前,他闭上眼睛,做了三次深呼吸。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两名男子开门走进咖啡馆。
那名年长些的男子站在门厅,简单向屋内看了一眼,当他眼神看向朱思异这边时,两人目光相撞。虽然只是瞬间,朱思异却感到心中一凛,他赶忙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望向挂在咖啡馆屋顶中央的吊灯。
两名男子径直向朱思异走了过来。
“是朱先生吗?”年长者看着朱思异微微一笑说。
“是的,您就是慕容警官吧!”从声音里,朱思异听出了年长者正是打电话给他的人,他略微起了起身,表示欢迎,“辛苦了,请坐,请坐。”
慕容北与武元勇在朱思异的对面坐下。
“这位是我的同事,武元勇。”室内的温度在空调的作用下稍稍有些偏高,慕容北一面脱下外套,一面说。
“幸会,幸会。”朱思异冲着武元勇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慕容北的脸上,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介于慕容北凌厉的眼神,朱思异把自己视线的焦点,放在了他的鼻子上沿区域,这样既礼貌坦诚,又可以避免眼神的碰撞。
“想喝点什么?两位警官。”朱思异嘴角上翘,有风度的笑了笑,将桌上的菜单推到慕容北面前。
“谢谢,给我来一杯美式咖啡吧。”这是慕容北的习惯喝法,他总觉的其他加了奶或糖,或伴侣的咖啡就不再那么纯正了,也失去了咖啡本身的香味。
“那武警官呢?”朱思异略转着头,看着武元勇问。
“我,给我一杯拿铁吧,太浓的我喝不了。”武元勇说着,用手挠了挠头。
朱思异微微颌首,向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
“两杯美式咖啡,一杯拿铁。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快速地在点餐记录卡上记下饮品的名字,拿起菜单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去。
待服务生稍稍离的远些,朱思异将桌子上靠窗位置的玻璃烟灰缸拉到桌子中央,然后从休闲西装的内口袋里拿出一盒三五牌香烟,打开烟盒,抖了一下,两支香烟从盒中跳出小半支烟的高度,他将烟盒递到慕容北面前。
“抽支烟。”朱思异再一次看向慕容北的眉眼之间。
“谢谢,正在戒。”慕容北的手没有动,“而且外烟也抽不习惯。”
“嗯,戒了好。”
朱思异点着头,又给武元勇递了过去。武元勇从烟盒里抽了一支,放在桌边,暂时没有点燃的意思,他正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些什么。朱思异让烟的动作做的很平稳,一丝不乱。慕容北静静的看着他拿出zippo打火机,随着机盖翻起,在清脆的“叮”的一声之后,一团火苗从火稔处燃了起来。刚开盖时的余音还在脑中环绕,这声音对于吸熄者来说,具有魔鬼般的诱惑力。这种燃油防风火机,已经很少有人用,不是对吸烟极讲究的人,都已经改用一次性火机了,慕容北想。
“二位想了解些什么?”朱思异点上香烟,轻轻的吸了一口,一面吐着浮白色的烟雾,一面透过烟雾望着慕容北淡淡的说,嘴角浮现一丝丝的微笑。
“嗯,朱先生,”看着比自己小那么几岁的,穿浅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眼睛,显出几分绅士风度的朱思异,慕容北说,“刘子安您认识吗?”
“认识。”
服务员将三杯咖啡送了上来,分别摆在三人面前,轻微鞠躬离开。
朱思异将视线从慕容北的脸上收回,看着面前从深色咖啡里升腾起的热气。
“她是我朋友的女友,怎么了?”朱思异接着说。
“她被杀了。”慕容北盯着朱思异的双眼。
“哦——”朱思异的瞳孔突然大放,而后又迅速收缩,眼睛睁大,瞪视着慕容北的眉宇之间,眼皮的下沿仿佛跳动了一下,拿着咖啡搅拌勺的手强烈地颤抖,“当”,勺子应声落在了白色的咖啡托盘上。
“怎么会这样。”这种惊愕的表情,维持了几秒钟之后,朱思异收回视线,重新望着桌上的咖啡,眼神中透着些慌乱,右手不自觉的将才吸了几口的烟在烟缸里摁熄,又从盒里抽了一支,重复了一次点烟的动作。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之后,伴着浓浓的烟雾从口中吐出,他抬着眼望着慕容北,艰难的抽动着嘴角说:“到底怎么回事?”声音仿佛也颤抖起来。
“不好意思,具体的案情,我们不便于向您透露。”慕容北有点抱歉又无奈的说,“我们需要在您这里确认一些情况。”
“好吧,”朱思异又吸了口烟,长长的呼出,“您说。”
“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慕容北问道。
“嗯——”朱思异略微偏着头,好像是在记忆中搜索的样子,沉吟片刻后,他说,“大约一个多月前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4月1号。”
“在哪里,什么情形下呢?”
“在她和我朋友住的小屋里。那天我们参观完画展,送他俩回去,晚上在他们家里吃的饭。”
“哦,能将当时的情况说得细致一些吗?”慕容北用平静的而坚决的口气说,两眼淡淡得看着朱思异的面部。
“好的,不过时间有点久,有些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朱思异皱了皱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得有些迷茫了。
“没关系,尽您的记忆所能吧,我们也会慢慢核实。”
朱思异喝了口咖啡,温度已经刚好可以入口。
“那天我和洛菲开车送阿俊和子安回淀湖边的小屋,……”朱思异开始缓缓的重现当天的情形。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0:43 +0800 CST  
慕容北安静而专注地听着,其间不发一语。武元勇在笔记本上,不时的记着要点。待朱思异说完之后,慕容北问:“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大概晚上九、十点左右吧,当时他们两口子有点不愉快,劝了几句。耽搁了一会,这也是常事,只是没想到——”朱思异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些黯然。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那竟然成了与她的诀别。”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天晚上之后,你还见过柯俊南?”慕容北微蹙着眉毛,抬起眼睑看着朱思异的眼睛问,他注意到朱思异用的是“她”,而不是“他们”。
“嗯,”朱思异吸了口烟,“确切的说,第二天还见过阿俊一面。”
“在哪?什么时间?”
“第二天上午,接了阿俊一个电话,说有事找我商量。上午我和他在小屋见了一面。”
“哦,”慕容北与武元勇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第二天上午,也就是4月2日上午给朱思异打电话的难道是柯俊南,而不是刘子安?
“那是什么事呢?”慕容北接着问。
“生意上的事,不好说吧。”朱思异看了看慕容北,有点为难的样子。
“我们也是例行公务,不得不将有关的情况都问问清楚。”慕容北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口吻,但语气坚决,不容推辞。
“嗯,那好吧。”朱思异将两手交抱于胸前,一副不情愿的说,“他也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之一,委托我作为他在公司里的全权代表。”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将他在公司里的需要履行的活动,暂时由我来全权代表他执行。”
“为什么?”慕容北用双肘支撑在桌子上,面部带着微笑,身体前倾,两眼盯着朱思异的双眸问道。
“他没说,只说累了,要休息一段时间。”朱思异摇了摇头,“虽说他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朱思异说到这里,又一次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无奈与失落,尽显无疑。
“他精神怎么了?”慕容北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们不知道,阿俊自从父母去世以后,精神上就不是很好,很多事都是我在帮他打理,他只剩下画画的精神了。”
慕容北微微皱了皱眉,他联想到张桐也曾经说过,柯俊南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怪怪的,对本来熟悉的人,也会表现出很陌生的样子。
“能说的具体点吗?”
“怎么说呢,他的记忆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有时不大会记住事情,但具体哪些能记住,哪些记不住,我也搞不清。治疗过一段时间,效果不明显,医生的意思是要靠平时慢慢恢复。” 朱思异抿了抿嘴,啜了口咖啡说,“不过在子安的照顾下,大多数情况他还是比较清醒的。”
“哦。”慕容北轻轻呼了口气,为柯俊南的记忆有问题确实让他感觉意外。他沉呤半晌说:“那,朱先生,知道柯俊南现在在哪吗?”
朱思异轻轻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当时他说要出去一段时间,静一静,找找灵感什么的。”
“你们怎么联系呢?”
“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不愿意说,我也就没勉强他,心想反正有子安照顾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朱思异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
“你们谈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呢?”
“这个——”朱思异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说,“如果说奇怪的话,就是子安不在身旁,平时她基本和阿俊形影不离。不过阿俊说她去买菜去了,我想这也是很平常的吧,就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怕是……,唉——”朱思异又长叹一声,痛苦的表情占据了他的脸庞,一副后悔当初的样子。
慕容北与武元勇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转向朱思异说:“您刚才说的几个信息我们想再确认一下。”
“嗯,您说。”朱思异抬起头,用手掌揉了揉面颊,似乎要将刚才痛苦的表情赶赴。
“您说,你是4月1号最后见到刘子安,当时在他们家吃的晚饭,晚饭后约九、十点的样子你和你女友洛菲一起离开。”
“对的。”
“第二天,也就是4月2号上午接到柯俊南的电话,你前往淀湖他们居住的小屋,接受柯俊南的委托,这是你见到他的最后一次。”
“对的。”朱思异微微点了点头。
“柯俊南是用什么电话和您联系的呢?”慕容北再一次抬起眼睑,看着朱思异的眼睛问。
“哦,对了,”朱思异用手轻轻敲了敲额头,“他用子安的电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子安打电话找我。但后来这电话就联系不上了。”
“柯俊南怎么和你联系?”
“他都是通过子安与我联系的,他自己不用电话。子安也同时担任他助理的角色。”
“哦,是这样。”慕容北微微颌首。
“4月1号晚上您离开柯俊南与刘子安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在家,和我女朋友一直在家。”
“那2号从小屋离开后呢?”
“2号中午的话,我想想——”朱思异凝神思索,微皱着眉,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2号中午我应该和一个客户在一起,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应该在家休息了。”
慕容北的眼神中闪烁了一丝让他人不易觉得的光芒。他沉吟片刻,郑重的问道:“朱先生,刘子安被害时,怀有身孕,您知道吗?”
朱思异神色一凛,接着仿佛有那么一瞬的恍然大悟,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他的脸色就变成了一种惊愕。
“哦,诶,这太残忍了。一尸两命啊,谁这么残忍。”朱思异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说,朱先生对刘子安怀孕的事是不知情罗?”
“不知道,这是他们小两口的私事吧,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嗯,才两个月,是看不出来。”慕容北说完,微微颔首。
他转过头去再次和武元勇交换了眼神,确认没有再要问的问题之后说:“朱先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很感谢您的配合,您所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如果再想起什么信息,请及时和我们联系。”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联系卡递到朱思异的桌前。
“好的,”朱思异看了眼桌上的联系卡,上面写着:“市警察局重案支队慕容北。”
“慕容警官,能问个问题吗?”
“您说,如果允许的话,会尽量告诉你。”
“阿俊有消息吗?”朱思异一脸担忧的问,“也许我不该问,但他是我的大学同窗,又是生意伙伴,如果子安出事了,我确实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慕容北反问道。
“担心——担心——”慕容北这么一问,朱思异反而有些语塞起来,“担心他的安全吧,而且他精神又一直不是很好,没人照顾怎么行。”朱思异诚恳的说,他的表情告诉慕容北,对柯俊南的担忧是真诚的。
“暂时没有,我们也在找。如果他和你联系,请马上通知我们。”慕容北语气果断的说。
“一定会的。”朱思异紧皱的眉,稍稍舒展了些。
慕容北与武元勇站起身来,朱思异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了,再见。”朱思异说,他站在原位没有要走的意思。
“哦,再见。”慕容北看朱思异站着不动,“您这是?”
“我下午还约了个朋友,一会聊点生意上的事。”朱思异嘴角浮现着一丝笑意,说道。
“嗯,那好。我们也在这一带转一转,顺便问一下,朱先生,艺术区的管理处怎么走呢?”慕容北一面拿起外套一面说。
“管理处——”朱思异眼睛转了一圈,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说,“出门右转,大约一百米左右,一幢红色两层人字顶小楼就是了,门口挂着牌子。”
“哦,谢谢。”慕容北礼貌的道谢,穿上外套,与武元勇两人向门口走去。
看着慕容北与武元勇两人离去的背影,朱思异慢慢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完全凉了下来,苦味更浓了。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1:08 +0800 CST  
朱思异坐在咖啡馆靠窗的座位里,看着慕容北与武元勇二人走出咖啡馆,径直向艺术街区管理处走去。
大约半小时后,朱思异面前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丢了四五支烟嘴。服务员也已经第三次为他续杯了。下午茶时的咖啡,是可以享受免费续杯服务的。
这时,他看着慕容北两人上了车,缓缓离去。朱思异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拨了出去。
“你可以进来了。我在进门左手最里边靠窗的位置。”朱思异简单明确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一位中年男子走进了咖啡馆,他其貌不扬,身型瘦小,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也过早的谢了顶,剩下了几缕长长的盘在头上,勉强可以遮住头顶,唯有一双如猎犬般锐利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
来人进门之后,简单观察了下咖啡馆的环境,直接向朱思异走去。他冲着朱思异微微一笑,说了一声:“朱先生。”尔后在朱思异的对面坐了下来,很自然的从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了朱思异的面前。
朱思异接过名片,将一直打量这位男子的视线,转移到了名片上。名片上写着某信息咨询公司:王天明。
“哦,是王先生,你好。”朱思异站起来,微笑着向对方伸过手去。
王天明也欠起身来。两人握手之后,再次坐好。
“王先生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朱先生,刚才在等您的时候,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已经喝了许多了。”王天明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看似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朱思异带着歉意的口吻说,“刚才有两个朋友在,您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当然,理解,理解。”
“不知道,上次请王先生找的人,现在有消息了没有。”
“这个——”王天明面露难色,他左右看看无人,从文件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放到朱思异面前,“朱先生要找的是这个人吗?”
朱思异瞟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那是一个月前,他托人转递给这位私家侦探社的王天明的。在找不到柯俊南的当天,他托朋友介绍了这位素来有些名气的私家侦探,但又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找了个中间人,传了这张照片给侦探社。
“对,没错。”朱思异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也理解委托人个人隐私的需要,但如朱先生这般小心的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况且——”说到这里,王天明故意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朱思异的脸。
“况且什么,王先生有什么,不妨直说。”
“嗯——哼——”王天明清了下嗓子,接着说道,“况且,朱先生仿佛对寻找此人并不是十分用心。”
“哦,何以见得。”王天明的话,让朱思异觉得有些许的尴尬。
“这一个月来,朱先生从没有与我们联系,了解关于寻找此人的情况。如果不是今天您打电话过来,我们都以为这案子已经结了。”
王天明说的确是实情,当初委托侦察社找人之后,朱思异一开始还颇为柯俊南的境遇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担忧慢慢也就淡了。有时候想,找不到比的找到也许会更好些。
“哦,这,这——,最近确实是太忙了,实在是没有关照过来。”对王天明的诘责,朱思异也只能用工作来搪塞了。
“不过这个人还是要找的,而且要尽快找到。”朱思异赶忙将话题转到正题上来,他颜色一正,坐直了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也不管对方抽不抽烟,丢了一支过去,自己点燃,吸了一口,伴着乳白色的烟雾从口中吐出,他说,“说正经的,这人现在有消息吗?”
王天明右手拇指与食指捏起朱思异丢过来的烟,在手里把玩,他一面看着手里的香烟一面说:“这个人在这一带没有人见过。”
“你的意思,他凭空消失了不成?”朱思异有点轻蔑地看了这个头上没有几根毛的王天明一眼。
“说实话,接到朱先生的委托,我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王天明用他锐利的眼睛迎着朱思异的视线看去。他的目光让朱思异心中一凛。
“嗯。”
“有点侧面的消息,需要我们进一步去证实。”
“那证实了吗?”
“没有,当时朱先生太忙,我们也就没有打扰您了。”
朱思异想起,在4月中旬某个时间,仿佛是有过一个未接电话,自己当时正在与客户洽谈生意上的事,也就没做理会,现在想想,主要也是自己放松了对柯俊南事件的敏感性,心存侥性了。
“嗯——哼——”朱思异清了下嗓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是的,有些时候可能我是有点大意了吧。不过这一次请相信我的诚意。”
说着,朱思异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对方的面前。
“这是两万预付,事成之后,再付余款。”
王天明笑了笑,看也没看,就把信封装到了文件包里,说:“这样我们才好展开工作不是。”
朱思异将燃了有一公分的烟灰弹落在烟缸里说:“王先生,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有什么发现了吧。”
“当然,”王天明也点上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我们是在4月5下午接到朱先生朋友的委托的,第二天,才收到你发来的照片。”说着,他抬起眼睑看着朱思异,仿佛在确认信息一般。
“对的,没错。”朱思异微微颌首。
“经过调查和走访,以及动用各种关系,我们虽然没有找到这个人,但了解到一个事件,极有可能与这位失踪的男子有关。”
“哦,什么情况?”朱思异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眉毛上挑。
“4月4号午夜,或者5号凌晨,在静江路一幢老别墅外,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据目击者称,其中一名参与斗殴者被当场击倒在地,不醒人事。”
“……”朱思异作倾听状,等待着对方将故事说下去。
“此人的身型与朱先生所要找的这名男子比较接近,而且他的衣着,也如您介绍的一般。”
“哦,”朱思异眉头微蹙,轻轻吁了口气,“后来呢?这个人找到了吗?”
“顺着这条线索,我找到了周边的医院,有一家医院的急诊室查到了4月5日凌晨的一起接诊一名男子记录,很遗憾的是,这次接诊记录又被取消了,没有做更详细的记载。”
“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也没有,据医院里的人说,当时陪这名男子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女人,着装妖娆,像是夜场里的女人。”说到这里,王天明稍一停顿,笑了笑,“您知道的,静江路一带,夜场是很多的。”
“嗯,这我知道。”朱思异对王天明谈到夜场时的表情,甚是厌恶,一种叫做龌龊的表情写在王天明的脸上。
“那后来呢?”朱思异接着问道。
“后来,嘿嘿,后来没有接到朱先生的进一步指示,我也就停下了。”说完,王天明略微将身体靠向沙发的后背,悠闲的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
朱思异看着对方的表情,知道对方一定还有掌握的信息没有全盘托出,但因为自己之前的做法缺少诚意,也只能先了解这么多了。
“王先生辛苦了,预付款您收好,如果不够,及时和我说,我现在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这个人,”说着,朱思异用手点了点桌上柯俊南的照片,“说的清楚一点,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天明坐直了身子,用他锐利的眼神,投向朱思异,平静地说:“我们的规矩,只能说尽力而为,不能说百分百的有把握。”
“别和我说这些屁话,”朱思异一改刚才温文尔雅的态度,“三天,从现在起三天之内,你帮我找到这个人的下落,费用翻倍。”
王天明翻着眼睛看着有些情绪失控的朱思异,面露为难之色,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那就再翻一倍,二十万。”朱思异抿一抿嘴说道,他知道,王天明有的是办法,问题是价钱要开的到位。
“好,朱先生,那就一言为定,是死是活,三天之内,我都给你个说法。”王天明一面说,一面在烟缸里摁灭了吸了半截的香烟,“如果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王天明将桌上柯俊南的照片重新装到自己的文件包里,从容的站起身来。
“好,那就拜托了。”朱思异也站起身,两人点头告别。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2:37 +0800 CST  
走出咖啡馆之后,慕容北与武元勇依据朱思异的指引,出门右转,径直向艺术街区的管理处走去。
在与朱思异接触之后,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要核实朱思异所说的真实性。在朱思异、柯俊南、张桐这三人之中,最方便核实的,首先就是朱思异了。
“师傅,这个朱思异看起来不像坏人。”跟在慕容北身后的武元勇一面走,一面小声说。
“感觉上是,但我们不能用感觉来判断,我们所有的判断只能停留在证据所能给我们的事实之上。”慕容北淡淡的说。
“您不是经常和我们说,一名刑警的直觉也是很重要的吗?”
“嗯,直觉是很重要,那是在积累了大量的刑侦实践的基础上,所形成的经验反应,”慕容北略回头,微微一笑,“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那叫做一种智慧,可不是毛手毛脚的新手们所说的感觉。”
“哦,”武元勇抿了抿嘴,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即使是经验十足的老刑警,这种所谓的直觉,也只是在没有证据可寻的情况下,为侦察指明一个方向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当然,侦察方向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
“嗯,明白了。”武元勇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动作上表示他的心领神会。虽然这个动作慕容北经常在说明一个问题之后看到,不久之后,武元勇又会在同样的问题上反复。
“那您觉得这个朱思异说了实话吗?”
“你认为呢?”
“嗯——”武元勇想了想说,“至少在逻辑上没有明显的矛盾。他提供了许多在案发前后时间和空间上的信息,所以核实起来并不困难,我认为,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的话,他应该是具有不在场证明了。”
“也许吧,我们核实后再说。”慕容北微微皱了皱眉,有时候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往往会显明不真实。也许这就是他刚才所解释的,所谓的一名经验丰富刑警的直觉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艺术区的管理处门口。两层的红色建筑,门厅里一位保安模样的人。慕容北两人亮明身份,要找分管业务的人了解情况。保安将两人引进会客室,不久,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穿套装的,举止优雅的女士出现在他两面前。
“两位警官,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双方寒暄之后,分宾主对面坐来,来的女士是管理处分管业务经营的房副主任。
“房女士,我们想了解一下艺术街区这两年经营的大体情况,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慕容北温和地说。
“经营情况?”房女士好像有点意外,例如这种问题,不应该是由刑警办案需要掌握的信息吧,“我们的经营情况与你们办案有关系吗?”
说完之后,房女士感觉自己的口气仿佛有些无礼,赶忙用歉意的口吻补充说道:“噢,我的意思是说,艺术街区的经营情况会和你们办的案子会有什么关系吗?”
慕容北微微一笑,他倒是没有误会房女士的意思,对于在走访过程中,因为对方的诧异而引起的不当表情,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嗯,是的,确实对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有间接的关系,如果方便的话,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慕容北说的平谈,但言辞坚决。
“那好吧,”房女士思忖片刻说,“既然你们查案需要,我们也只好配合的,您知道,每个行业都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也不例外……”
房女士思路清晰,娓娓道来,将这几年艺术街区的经营情况从初创,到热点,再到相对冷清的一个过程说了一遍。最后她说:“总之,可能是受经济大势的影响,这两年有闲钱砸在艺术这个行当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大小小的艺术品公司倒了许多,我们这片也关停了不少家,店铺空置率也比前几年高了许多,为让行业内的人都活下来,我们大副降低了租金,同时又出台了一些支持措施。这样才勉强维持现在的局面。”
说完,房女士也不自觉的轻叹一声。
在房女士专业的介绍与分析期间,慕容北除了一次查看手机接到的一条新消息外,始终用礼貌的眼神表达着他的兴趣和关注,鼓励对方尽可能多的介绍艺术街区的经营情况。
待房女士说完,慕容北心里对艺术品市场这两年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房女士,向您打听个人。”慕容北表情不静的说。
“什么人?您说。”
“柯俊南,您认识吗?”
“柯俊南——”房女士凝神颦眉,沉呤片刻说,“这名字好象在哪见过,但一会半会想不起来,能不能提示一下?”
“是一名画师。”慕容北看着房女士的脸庞提醒道。
“画师,”房女士微侧了脸,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您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应该是在我们这片的画展上出现过这个名字。但再具体的,恐怕我要查一些资料才知道。”
“哦,那不用了,也就是随便问问。”慕容北笑了笑,“另外,还有个叫朱思异的,您认识吗?”
“朱思异,您说的是不是开艺术品公司的那个朱思异,朱总?”
“是的,你们很熟吗?”
“还行吧,朱总为人和气,又是入驻在我们这里的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们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吧,据前几年特别火,不过这两年大气候在这里,能挺得住都算不错的。”房女士提到朱思异,一副赞赏和佩服的表情,“而且,朱总能力强,为人好,朋友多,我们挺看好他们公司的……”
“哦,房女士”在房女士展开之前,慕容北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您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吗?我说的是朱思异和柯俊南。”
“这个——,这个不是很清楚。”房女士扯了扯嘴角说。
到此,慕容北想从艺术街区管理处了解的情况,算了基本结束了。他看了看表,然后说:“房女士,您介绍的情况,对我们的案件十分重要,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说完,慕容北站起身来,礼貌地与房女士告辞。而后,他和武元勇走出艺术区管理处的大门。下午在慕容北的计划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走访,也是核实朱思异在案发前后所说情况的关键一步。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3:43 +0800 CST  
离开莫干路的艺术街区,慕容北指挥武元勇将车驶至在都市里穿行,半小时后,车辆驶入位于市中区的甲级写字楼凯旋大厦的地下停车库。两人下了车,乘电梯直达位于五楼的写字楼休息区域,在这里,他们将约见朱思异的女友——洛菲。
在艺术街区管理处时,慕容北接到的信息,正是南宫雪告知的与洛菲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正是工作时间,五楼的休息大厅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散坐在四处吃着点心,喝着饮品。慕容北两人出了电梯,右转走入休息厅,远远看见靠近南侧玻璃幕墙边的一张四人位的沙发里,坐着一位圆脸扎着马尾的女孩,穿着行政白领通常的小套装。
女孩望向落地窗外,神情貌似茫然,又有些心不在焉,面前摆着的咖啡,还飘着热气。
慕容北看了下腕表,下午三点差两分。他满意的笑了笑,径直向窗边的那位马尾女孩走去。他还记得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四人合影中洛菲的模样。
“是洛菲小姐吗?”慕容北和武元勇走到女孩约一米左右距离的位置,说。
女孩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抬头看着慕容北,目光淡定,表情平静。
“哦,是的,我就是洛菲,您二位是?”洛菲礼貌而又谦逊地说,但言语中听不出半点温度。
“我们是市警局的,下午南宫警官和你约的。”慕容北说。
“是的,她没来吗?”洛菲站起身来,眼神向慕容北与武元勇的身后搜索。
“她没回,就我们两个。”慕容北微微一笑,解释道。
“没关系。欢迎,请坐下说吧。”她用手掌示意慕容北两人坐下,“两位要喝点什么?”
“谢谢,温水就好。”慕容北点头致谢。
洛菲去茶水台前取水时窈窕的背影,慕容北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波澜不惊,平静似水,甚至似冰,。
今天下午与洛菲的见面,是在他出发见朱思异之前安排好的。让南宫雪在下午一点半左右打电话约洛菲,那时正是慕容北与朱思异谈话期间。
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是为了给朱思异与洛菲一个措手不及,不让他们有串通的机会;另一方面,正常情况下,洛菲在接到警方约谈要求之后,自然会和朱思异联系,慕容北也想看看朱思异的反应。但让慕容北意外的是,在他与朱思异谈话期间,朱思异居然没有接到洛菲的电话。
这种反常,使慕容北不得不重新考量朱思异的这个女友。要么她极清白,并不认为警方找自己会有什么 麻烦上身,且具有很强的自我解释问题的能力,对男友的依赖极有限;要么朱思异与她早已有了交待,警方找她约谈,也只是他们计划中的自然一步而已,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洛菲两手各端着一只装了温水的纸杯,步伐款款地走了回来,步伐的沉稳,足见她心理的平静。
“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洛菲将纸杯摆到慕容北与武元勇面前之后,重新落坐在沙发的前半部份,腰杆挺直,两腿交叉,双手放在大腿上,这种标准的职业化的坐姿,虽说看起来有些僵硬,却也观察不出什么个性的特征。她脸上既平静,又仿佛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切都是标准职业化的。
“洛小姐,你以为呢?”慕容北的视线从面前杯中的水,移到洛菲的脸上。
“这——,”洛菲眼神稍显惊慌,又马上安定下来,“这我怎么知道?”
“正式开始谈话之前,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慕容,这位是武元勇,武警官。”慕容北按照谈话的程序,先表明身份。
洛菲冷漠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她对坐在面前的这两名警察姓甚名谁,毫无兴趣。
“朱思异,洛小姐认识吗?”慕容北接着说。
听到自已男友的名字,洛菲目光中出现了短暂的柔和的光。
“是的,他是我男友。”洛菲的声音中,也比刚才温柔了一些。
“你们现在是——”慕容北故意拉长尾音问道。
“我们住在一起。”洛菲对此类的问题,回答的很干脆。
“哦,这样啊,那您对他的生活一定是很了解了。”
“当然。”
“我们刚从朱先生那里过来,有些事情想和你了解核实一下。”
“你说。”
洛菲不迎不拒的态度,从容淡定,其心理的稳定,远超过了一般二十几岁女孩所能具备的成熟度。
慕容北端起纸杯,啜了一口水,略微停顿一下,仿佛不经意地说:“刘子安,认识吗?”
“认识,是朋友。”洛菲依然平静的说。
“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
“你们平时没有联系吗?”
“很少,她是我老公同学——柯俊南的女友,算不上是我的朋友,没有什么联系。”
“哦,那柯俊南你熟悉吗?”
“挺熟的,但也只因为他是我老公的同学,私下里没有交往。”
“那朱思异最近有没有谈到过刘子安和柯俊南的事呢?”
“没有,平时谈他们干嘛?”说到这里,洛菲眉宇间,微微皱了起来,一种说不清的表情,呈现在她的脸上。
“刘子安被杀了。”慕容北看着洛菲的脸,突然说。
“啊,”洛菲瞪大双眼,望着慕容北,瞳孔放大,微张着双唇,脸色苍白,僵在那里。
“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经过初听噩耗时的惊愕之后,洛菲那张画了淡妆下的脸,因激动由刚才的苍白,转为绯红,她闭上眼睛,紧皱着眉,痛苦的将头扭向一边。
慕容北将桌上靠窗位置的纸巾盒,推到洛菲的面前。洛菲抽出纸巾,拭了拭眼睛,尔后端起纸杯,想喝口水,因为手抖的历害,杯中的水溅落到桌面上。武元勇利索地伸手用纸巾将桌面上的水擦拭干净。
“谢谢。”洛菲小声道着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待洛菲的情绪稍稍平复,慕容北说:“我们正是因为此事,才找到朱思异和你了解相关的情况。”
“哦。”洛菲慢慢恢复了那平静如水的矜持姿态。
“您最后一次见到刘子安是什么时候?”慕容北开始进入正题。
“大约一个月前。具体日期不记得了。”
“那请你说说,当时见面的情况。”
“嗯——”洛菲交换了一下双腿叠在一起的次序,思忖片刻说,“那天是我老公公司里一个画展结束吧,我陪我老公送柯俊南与刘子安回去……”
洛菲一面说,武元勇一面在旁记录要点。慕容北静静的听着,不时在相关的时间和位置点上提问,以确认关键信息。但洛菲说完,其所述内容几乎与朱思异所说一致,毫无矛盾和破绽可言。
“大概就是这样吧。后来我们就回家了,这一个多月,也没和他们联系过。”洛菲结束了她的回忆,长长的吁了口气,仿佛是从一种压力下释放出来。
洛菲说完,看着面前的纸杯,眼神平淡、空洞、迷茫,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
慕容北看了眼在一旁记录的武元勇,武元勇的脸上不乏失望之色。
“好吧,洛小姐,感谢您的配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慕容北坐直身体,双肘撑于桌面,身体微向前倾,看着洛菲说,“您觉得会是谁杀了刘子安呢?”
洛菲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缓缓抬起眼睑,将视线从面前的纸杯移到慕容北的脸上。
“这个问题,好像不应该问我吧。”洛菲带着点挑衅的口吻说。
“嗯,说的也是,”慕容北笑了笑,“只是随便问问,洛小姐请别介意。另外,朱思异公司的情况您了解吗?”
“我老公的工作我向来是不参与的,我们还没有结婚,大家彼此独立。”洛菲轻轻甩了甩头,将额前的一缕流海,丢到一边。
“明白了,洛小姐,再次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情况需要向我们反应,请及时同我们联系。”慕容北微笑着向洛菲递过一张联系卡。
洛菲接过卡片,顺手放在桌上,看起来就没有要收下卡片的意思。
“那——,就再见了。”看着洛菲没有表情的脸,慕容北站起身来。
“嗯,慢走。”洛菲也随着慕容北二人站了起来,机械地提了提嘴角,微微低头。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4:10 +0800 CST  
“师傅,这小妞也太冷了些。”在通向地下停车库的电梯门关上后,武元勇嘴巴里嘟囔道。
慕容北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两人出了电梯间,上了车,帕杰罗开出车库,向市警局的方向驶去。
“这两口子的话,信得过不?”武元勇趁着等红灯的空儿,转头望了慕容北一眼,问道。
慕容北正轻闭着眼睛,仰靠在副驾驶位的头枕上。
“你说呢?”慕容北眼也不睁的说。
“嘿嘿,师傅,要我说,这朱思异两口子一定是事先串通好的,不然怎么会严丝合缝,点水不漏。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嗯,还有吗?”
“还有这叫洛菲的小妞,也太能装了,跟从冰窟窿里吊上来的似的,咱也不欠她钱,一直摆着个臭脸。这朱老板能看上她,也不容易。”
“如果他俩说的都是事实呢?”
“这——,”前方的红灯转为绿灯,跟着前面的车子,帕杰罗缓缓起动,武元勇撇了撇嘴继续说,“说的也是,如果这两口子没撒谎,那反映的情况应该是一致的,也合乎逻辑。假果是这样的话,朱思异的不在场证据倒是有了。”
“有是有了,但算不上可靠,等回去查实再说。”慕容北微睁双眼,瞅了武元勇一眼,“游艇码头的视频看的怎么样了?”
“晚上应该有结果了。”
“好,通知梦萱和雪儿,晚上到我办公室开会。”
说完慕容北又闭上了双眼。这两天接受的信息着实不少,他想到了淀湖大道上三次出现的柯俊南与刘子安的红色本田思域轿车,想到了游艇码头后的那只小船,想到了朱思异和洛菲所说的4月1日当天的活动轨迹,以及4月2日朱思异所说的,在与柯俊南见面后行动……,这些信息将汇成一个空间与时间的关系链,确定朱思异参与案件的可能性。
如果从动机的角度来考虑,朱思异与柯俊南有密切的经济关系,按照朱思异的说法,柯俊南在失踪前,将公司中相关权益全权委托给他打理,那么显然的,朱思异将是柯俊南在公司权益的承接者。柯俊南的失踪对朱思异是有利的。
那能够让柯俊南心甘情愿将权益拱手让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柯俊南于4月2日晚开车经过淀湖大道向淀湖方向驶去,他去做什么?
刘子安的死,谁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抑或其中还隐藏有更深的阴谋?
这一个个问题如同放电影般在慕容北的脑海中翻了一遍,他不禁抬起右手,揉了揉额头,也许是睡眠不足,也许是用脑过度,慕容北觉得微微有些晕眩。

晚上八点,慕容北办公室。
慕容北召开淀湖沉尸案专案组会议,大家围着会客区的茶几坐着。慕容北坐在茶几一端的单人扶手沙发上,对面的墙上挂着用于案情分析的白板和松木板。松木板上,钉着刘子安、柯俊南、朱思异、洛菲、张桐的照片,白板上写了涉案人员的名字,其中柯俊南的名字被重重的画上了一个圈,旁边打了一个大的问号。
南宫雪和乔梦萱在他右手的双人沙发上并排坐着,武元勇坐在慕容北的左手,拿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开会前,南宫雪为大家准备好茶水,大家啜饮着杯中的热水,等待慕容北的开场,他的发言将主导会议讨论的方向。看着慕容北严肃凝重的神情,办公室内的气氛有几分肃穆。
“梦萱,下午去查朱思异公司的经营情况怎么样呢?”慕容北双手揉了揉面颊,仿佛在放松面部紧张的肌肉,然后微微一笑,看着离他最近的乔梦萱说。
下午在他同朱思异谈话的时候,他派乔梦萱去调查朱思异公司的资金往来以及经营情况。这也是他从动机入手调查的一个步骤。
“慕容,”乔梦萱稍稍调整了下坐姿,翻开笔记本,“朱思异这家艺术品公司,经营情况一般吧,从税务部门了解的情况,他这两年基本是属于亏损状态,没有多少赢利,好在他资本充裕,两年前有人给他投了一千万的资金,够他用一段时间的了,所以在艺术品市场普遍不景气的情况下,他还能维持相对正常的经营。”
“什么叫相对正常?”慕容北扬了扬眉毛,用有点困惑的眼神看了乔梦萱一眼。
“相对正常,怎么说呢?”乔梦萱抿了抿嘴,沉吟着,在大脑里搜索最合适的字眼,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用自己组织的语言来表达,她在笔记本上翻了几页,照本宣科的说,“用税务部门的话说就是:大量艺术品公司破产的情况下,朱思异的公司还能维持经营,他们裁减了人员,搬迁了办公地点,尽量降低经营成本,这样基本可以做到收支平衡,略有亏损……”
“嗯,我知道了。”慕容北身体微微后倾,轻靠在沙发靠背上,右手挥了挥,打断了乔梦萱的朗读式的发言,“两年前那个投资人是谁?”
“从工商部门的资料来看,是朱思异自己追加的投资。”
“实际投资人呢?”
“这个在资料上看不出来,投资者采取的是隐名的方式,所以只有朱思异本人知道具体是谁。”
“柯俊南是不是公司的股东?”
“是的,但柯俊南的股份比较少,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朱思异是绝对的大股东。”
“股东还有其他人吗?”
“表面上看没有了。”
慕容北点了点头,在自已的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抬起头,看了武元勇一眼说:“大勇,游艇视频的情况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哦,师傅,有的。”武元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早就按奈不住要发言的样子,只是在这种场合,不经慕容北的允许,他是不会随便说话的。他飞快的翻动着自已的笔记本,尔后停在一页上说:“在4月3日凌晨三时一十五分,有一辆轿车从游艇俱乐部的大门前经过,自东向西驶去。”
“什么车?”慕容北皱起眉,微微坐直身体,看着武元勇问。
“只能看出是一部两厢轿车,颜色和车牌都看不清楚。”
“两厢车——”慕容北微闭着眼睛,心里想,刘子安的思域轿车正是两厢的。
“你接着说。还有吗?”
“游艇俱乐部的人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在案发的前后十天,俱乐部的游艇都没有动过,这有全程的视频录相为证。”
慕容北微微颌首,他早已判断抛尸用的工具并非游艇,而是那只停在俱乐部不远处的清理垃圾的小船,这条消息只算是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而已。
“游艇俱乐部的那位清理水面杂物的渔民找到了吗?”与俱乐部的游艇相比,慕容北对那个水面清洁工更感兴趣。
“找到了,下午也传来消息了。”武元勇又开始翻他的笔记本,“老人说,每个月10号他会去检查一下湖面,如果有杂物会使用小船去清理。在4月10号去用船的时候,他发现船的缆绳被人重新系过,不是他自己打结的样子,另外小船内沉淀的泥沙上有被新踏踩的痕迹。他当时认为是有人调皮,拿船玩来着,也没在意,反正船也没坏,自己重新整理了一下也就没当回事。”
武元勇说完,将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投向慕容北,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慕容北重新又将身体靠向沙发的靠背,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慢慢进入了一种沉思状态。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2 15:14:34 +0800 CST  
南宫雪看大家的水喝了一半,起身到茶水台为大家添了水,今天她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认真的听,认真的思考,努力让自己的思路与案情的发展同步。
“雪儿,被害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南宫雪将水壶放回茶水台,刚刚坐回原位,慕容北问道。
“确认了,DNA比对完成了,就是刘子安。”
“好的。”
慕容北站起身来,在胸前抱起双臂,慢慢地在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踱起步来。
“下面我们将整个案情理一下,”他一面说,一面向墙边挂着的白板走去。
“首先,我们看看被害人刘子安,”他用手指了指松木板上钉着的照片说,“她年轻貌美,是柯俊南的女友,两人在林屋小区生活了两年,从邻居和物业反映的情况来看,算是相亲相爱,相处和睦。而且,给人的印象是,她在全方面的照顾柯俊南的生活,更像是一名照顾者,这种身份有点像——”说到这里,慕容北用手轻轻的敲着自己的额头,仿佛在脑海里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来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
“像不像是护士照顾病人呢?”南宫雪用她黑白分明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慕容北建议道。
“对,”慕容北嘉许的看了南宫雪一眼,“就像是护士在照顾病人,但又不全是,是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在照顾着。刘子安是来自内地省份的一名姑娘,在学校就是学的护理专业,也许她的专业给人的一种错觉吧。”
慕容北抿了抿嘴唇接着说:“刘子安只身来到S市,伴在柯俊南身旁,生活稳定,交友圈很小,可以说生活的状态是比较单纯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刘子安是因为什么被杀呢?是激情犯罪,还是蓄意谋杀,抑或是两者兼有?”
慕容北环视着室内的其他三人,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寻找答应。
“激情的可能性很小,”乔梦萱插话道,“从处理尸体的方法和方式是来看,这更应该是一次有预谋的杀戮行为。”
“嗯,如果是谋杀,那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慕容北微微颌首,对乔梦萱的话表示同意,“刚才我已经说了,她的生活相对于大多数都市人来说,都算是单纯的,生活程式化,交友圈极小,待人和气,邻里关系很好。”
“是的,通常杀人的动机无怪乎,情、仇、财,这些因素,但从刘子安的生活圈子来看,她与这三者好像关系都不大。她专情于柯俊南,稳定地生活了两年,与世无争,自己又无多少积蓄。”乔梦萱像是在补充慕容北的分析一样,说道。
“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刘子安在被害时怀有身孕,”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南宫雪,南宫雪肯定地点了点头,“从凶手杀人的动机来看,是不是与她的怀孕有关呢?”
其他三人也进入一种思考状态。
“假如这个设想成立,怀孕的直接相关者是柯俊南,”慕容北见大家没有表示异议,接着说道,“如果两人就关于是否要保留孩子的问题发生冲突,那么从动机上来看,柯俊南是有杀害刘子安的直接动因的。”
“当然,这只是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分析。如果看刘子安的社会关系,在S市,她交往比较多的只有这三人:柯俊南、朱思异、洛菲。从我们与洛菲交流的情况看,洛菲自己并不认为是刘子安的朋友,只是因为朱思异与柯俊南的关系,两人才会有一定的接触,所以她们算不上朋友。”慕容北将洛菲的名字边轻轻的画了一个叉。
“那么只剩下两人,柯俊南与朱思异。也就是说,现在与刘子安有可能存在利害关系的,就是这两人。
“我们先来看朱思异,他有没有作案的可能。根据朱思异的回忆,4月1日下午,朱思异、洛菲、柯俊南、刘子安从市区驾车返回林屋小区。当晚在林屋小区就餐,晚饭后,他和女友洛菲驾车返回市区。他所说的都得到了远浦区至市区道路路面探头的证实。均是由朱思异亲自驾车。他出现在返回市区道路上的时间是当晚十时零五分。”慕容北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看着其余三人,仿佛是征询他人的意见。
“那会不会是在他返回市区前作案呢?”武元勇问道。
“是的,理论上讲他在返回市区之前也有大把的时间用来作案。但是,”慕容北又开始在白板前踱起步来,“但是,在他离开之后,也就是说在当晚十时零五分之后,刘子安驾驶红色本田思域轿车出现在了淀湖大道上,并于十五分钟后原路返回。这同样有淀湖大道上的道路探头的记录。”
“这么看来,朱思异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了。”武元勇点着头说。
“而且,朱思异的行踪全程得到了洛菲的支持。”慕容北停下脚步,“在4月2号上午刘子安的手机给朱思异拨了一个电话,朱思异说,那是柯俊南给他打的,约他到小屋谈一些工作上的事。他赶到小屋后,柯俊南签署了委托文件,全权委托他打理公司事务。”
“师傅,这里是不是有朱思异的利益在里面呢?柯俊南将公司委托给他,而公司本就是两名股东,不相当于公司全部归朱思异了?”武元勇挠着头插话道。
“是的,这里是一个疑点,但这个疑点朱思异并不避讳,如果他心里有鬼,应该不会主动交待他与柯俊南签属文件的事宜。在这件事上,要么他是完全清白的,心无芥蒂。如果他果真有什么谋划的话,那他的心思就深的可怕了。”慕容北转过身,看了朱思异那斯斯文文的照片一眼,目光中不免露出一丝凛然。
“我们暂且从事实来考虑问题,”慕容北挥了挥手,将对朱思异的那种异样的感觉挥之一旁,“他和柯俊南在4月2号上午会面之后,中午在市区与客户见面,喝了些酒,下午在家里休息。这也同样得到了与他一起就餐的客户的证实,而且这位客户说,中午朱思异多喝了几杯,是由他亲自送回家的。”
“要知道,4月1号是刘子安出现的最后一天,4月2号是柯俊南出现的最后一天。刘子安的被害可以判定在这两天之内。这两天朱思异的活动均有相关的人员证实,所以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朱思异是没有作案时间的。”慕容北再次环视了室内的三人。
“那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个柯俊南,”慕容北用手指了指照片中的柯俊南说,“此人是画师,以卖画为生。根据朱思异的说法,柯俊南在两年前父母去世后,记忆上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刘子安会像护士一样照顾他的生活。柯俊南平时性格温和,但邻居也有反应,有时也会对刘子安发发脾气。而且在我们走访的过程中了解到,多人认为柯俊南的精神状态有时怪怪的。这可能与他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有关。
“刚才已经说过了,柯俊南有杀害刘子安的动机。那么他有没有作案的时间呢?4月1号自朱思异两口子离开至4月2号朱思异再到小屋,这段时间,柯俊南与刘子安是单独相处的。4月2号朱思异再到小屋时,就没有看到刘子安,据他说,刘子安可能去上街买菜了,但事实是,4月1号之后就没有人再见到过刘子安。那刘子安极有可能是在1号当晚被害。显然柯俊南是有作案时间的。
“从手段上来看,梦萱你勘查的小屋,小屋极有可能是分尸的现场,那么杀人的第一现场在哪里呢?目前来看,在小屋两人的卧室内,而且是先掐后勒,手段残忍,必置被害人于死地无疑。分尸的空间条件,柯俊南也是有。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做这些事。并且用于勒刘子安的绳索上,仅有柯俊南的指纹。”
乔梦萱听到这里,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柯俊南是杀人凶手无疑了?”武元勇说。
“目前只能说,他具有重大嫌疑,在查看道路探头视频还有发现,4月2日晚十时三十分,柯俊南驾驶红色本田思域轿车,在淀湖大道上向淀湖方向行驶。而思域轿车正是两厢的。”慕容北看着武元勇说。
“哦,那么3号凌晨三时十五分那辆从游艇俱乐部门口经过的那辆两厢轿车,极有可能就是柯俊南驾驶的思域罗。”武元勇睁大眼睛,恍然大悟似的说。
“有这个可能,那么在这期间的三四个小时,柯俊南做了什么呢?”
“抛尸,一定是到湖心抛尸去了,他是游艇俱乐部的会员,自己会弄船。”武元勇的声音高了起来,兴奋的甚至要站起来了。
慕容北抬起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武元勇冷静下来。
“这只是我们的分析和推测,事实怎么样,需要找到柯俊南才能得到真正的解释。”慕容北转身凝视着照片上柯俊南那瘦削纯净的脸,但从这张脸上看不出邪恶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大勇,明天申请通缉柯俊南。”
“是。”武元勇干净利索地答道。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慕容北的声音透着疲惫,“你们先忙去吧。”说完,他把目光转向了松木板上的最后一张照片——张桐。这个人又是谁呢?他又在哪里?慕容北想。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5 19:18:38 +0800 CST  
自那天看到阿俊在酒吧里的即兴表演之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被他吸引了。
这位记忆有障碍的帅气的男人,竟然有如此的才华和激情,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如果说,在那之前,蓝莺儿对柯俊男是不讨厌甚至是喜欢,那么从那一刻起,这种喜欢渐渐转变成一种更深厚的感觉。她望着柯俊南的眼神里,始终透着温柔、关爱、热切的光芒,女人天生对自己的感觉更具有自知能力,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一个月来,蓝莺儿过的非常愉快,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和充实过。她一改平时些许有些混乱的生活方式,努力以一名贤惠女子的标准要求自己。远离夜场,远离游戏,学着打理家务,协助柯俊南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和方式。
她教会了柯俊南如何使用网络资源存储信息,把网络作为自己的外脑使用。为他申请了网盘,把他们认识以来所有值得记忆的信息都存进了柯俊南的网盘中,只要柯俊南使用手机扫一次网盘的二维码,就可以登录到网盘帐户,那样所有的文字、视频、图象信息都分门别类的列在那里。而这些信息的整理,也是在蓝莺儿的协助下完成的。
只是在他们相识之前的柯俊南的生活,如同一个黑匣子一般,柯俊南并没有向蓝莺儿开放,那是他的秘密。蓝莺儿对之前柯俊南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并不关心,她要的,是现在的柯俊南,至于从前,那只是从前而已。
柯俊南在蓝莺儿的照顾下,慢慢适应了在城市中心的生活。只是每天早晨,他需要一个人在他那间卧室里重新恢复记忆,除此之外,他与常人一般无二。他几乎不出门,即使偶尔在蓝莺儿的要求下出去走走,也是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帽子、眼镜,甚至口罩。蓝莺儿对此的解释是,柯俊南缺少在社会上生活的安全感,需要用隐蔽的方式保护自己。
使用蓝莺儿外婆留下的画具,柯俊南继续他的绘画生涯,画作虽然不能拿出售卖,但画画是他的生活方式,有了画,生活也变得充实起来。一直以来,关于画作出售的事,他也从未参与过,以前有刘子安与朱思异为他打理,他并不需要为此劳神。现在他暂时寄居于蓝莺儿处,画画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消遣,他的主要精力还在于寻找到朱思异,这位他目前唯一的老朋友。
柯俊南曾想过回林屋小区的木屋寻找朱思异的信息,但那是刘子安被害的现场,那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块禁地。

今天是5月11日,是蓝莺儿的生日,与往年组织生日派对的庆祝方式不同,她决定要与心爱的人过一次安静又甜蜜的生日。虽然她还没有向柯俊南表白,也没有确定两人的关系,但蓝莺儿对这一切的形式都无所谓,她只觉得,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她与他有相依为命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了她一个认真生活的理由。
中午吃完饭,柯俊南留在家里,蓝莺儿一个人溜到对面的商圈里,她想在这一天完成一个形象的转变,从一名太妹转变成一名淑女。现在的她,正在一家名叫“剪爱”的美容沙发里,等待自己的发型师。
一名帅气十足的,穿着马甲西裤的发型师向蓝莺儿走了过来。
“蓝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里正有位客人,还需要点时间,要不叫我师弟为你服务?”发型师谦卑地站在蓝莺儿身旁,微笑着说。
“要等多长时间呢?”
“大约半小时。”
蓝莺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五分。
“没关系,不着急,你忙你的,我溜达一圈,两点钟准时回来。”说着,蓝莺儿提着坤包站起身来。
“谢谢蓝小姐的理解,那呆会见。”发型师礼貌地笑着,嘴角弯成弧形,尽力的展现他的魅力。

商圈的一楼大厅的中间,布局总是在变化的。今天是时装展销,明天是精品展示,后天可能又会因为节假日的活动,被设计成舞台或室内小游乐场。中庭的布置最能体现商圈里的气氛和时令的变化了。
蓝莺儿对这商圈里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了,唯有中庭的变化能带给她一些新鲜感。
今天的中庭,被布置成了一个拍卖场,台上七七八八摆满了画架,台下整齐地摆了十几排靠背椅。一名拍卖师,手拿话筒,远远看去,他不停的对着台下的观众说着什么。台下座无虚席,周围还站了一圈没有座位的观众。看起来,挺热闹的样子。
蓝莺儿左右看了看,溜达着向这场画作拍卖会走去。
拍卖师见一位美丽的小姐过来围观,说话时面部的表情更丰富了。
“现在我们进入今天的第三个阶段,大家知道,前两个阶段的拍卖底价都是从100开始,现在进入第三个阶段,也就是真正有点收藏价值的作品要出现了。刚才有想捡个漏啊什么的,现在……”
拍卖师口若悬河的说着,不断的在鼓动着台下观众的拍卖热情,偶尔也讽刺一下坐了一下午,未出过任何价格,未对任何作品表示过兴趣的人。
“好,现在台上摆放的作品,都是将在第三阶段拍出的,大家可以对自己感兴趣的作品提出来,我们先开始拍,有没有感兴趣的作品……”
拍卖师连续叫了三次,站在一旁的一名长发齐肩的姑娘举了举手,示意对拍卖师身后的四屏一套的江南水乡风格的油画感兴趣。
“嗯,那位小姐看来是非常有眼光,来,我们的工作人员请将这四幅画摆到前面来。”工作人员摆着画,拍卖师开始介绍画作者,是一名极具潜力的受业内普遍看好的画师。其作品受到某某协会的认可,每平尺达到五千元的价值等等。
拍卖师说得很精彩,但台下的观众应者寥寥。从底价一千元,只叫了两次价,被刚才的那们长发小姐以一千四百元的价值拿下。
“恭喜您,这位小姐,一千四百元,连画框的价格也没有达到,对于您来说,参加这次拍卖是成功的。”拍卖师自我解嘲似的说。
那位小姐微微笑走到工作人员处,等待着将这四幅作品打包。
蓝莺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在演一场戏而已。那位姑娘,她招眼一看就知道是拍卖方自己的人。形象、气质,甚至连呼吸都与拍卖的工作人员那么一致。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就可以蓝莺觉察到,这些人是一伙的。
只有当画作的价值抬到他们满意的位置以后,画才可能售到买家手里,不然的话,就会有内部的人员一直根着要价。这没有技巧,是个传统的把戏。蓝莺儿在胸前抱着双臂,微笑着想。
“好了,恭喜那位小姐拍到自己喜欢的作,下面这一幅又将是一个惊喜。我希望,一中午呆若木鸡的朋友,也能参与到这幅画的竞拍中来。这副画是夕阳中的湖,作者阿俊是当代少有的灵魂画师……”
蓝莺儿脑袋里的一根神经微微的跳动了一下,“阿俊?”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拍卖师那抑顿措的声音上。
“阿俊不是一名高产画师,但他的每一幅画者绝对的高质量……”
没错,拍卖师说的是阿俊,蓝莺儿想。她仔细端详那幅已经被高高地放在画架上的,宽和高在六七十公分大小的油画。画面展现了夕阳下一湾平静的湖水,湖面泛着夕阳微红的霞光。湖的远处,一艘白色的游艇,依稀还可以看见游艇上玩乐的人们……
“那位小姐,站在后面红头发的那位小姐。”拍卖师明显觉察到蓝莺儿对这副画的兴趣,随着他的目光,观众们也把目光投向了蓝莺儿。
“哦,”蓝莺儿这才发现拍卖师在叫自己,她将视线从画移到拍卖师的脸上。
“小姐,您可以到这边坐,一看您就是有品味的行家。”拍卖师用手示意他前面,刚刚空出来的座椅。
蓝莺儿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一排坐了下来。冥冥中她感觉到那幅画出散发出熟悉的味道。这个阿俊就是自己身边的阿俊吗?她暗忖道。不管怎样,拍回去再说。蓝莺儿暗暗下了拍下这幅画的决心。
待蓝莺儿坐好后,拍卖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丢了个眼色,然后说:
“下面我们开始,这幅画的起拍价是五千元。每加一次价格,是五百元。好,现在开始。”
蓝莺儿举了手。
“这位小姐出价五千元,”拍卖师地喊了一声,“那位先生出价五千五百元……”
蓝莺儿不记得自己第几次举手,最后她以将近万元的价格将这幅画拿了下来。她心满意足的看着工作人员将画包装好,她要将这幅画当作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这一次拍卖师的脸上真正绽放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这时蓝莺儿的手机唱着欢快的歌声,响了起来……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5 19:19:08 +0800 CST  
蓝莺儿看了手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约好的发型师应该准备好了。
“一会请把画送到我家,可以吗?我家就在对面的小区里。”蓝莺儿心中雀跃地看着工作人员将画包装整理好,嘱托了一句。
“没问题,您说几点,留下地址电话就可以。”工作人员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今天拍出的,最成功的一幅画作。此画的拍卖成功,如同给本已对拍卖有些丧失信心的工作人员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蓝莺儿今天要把保持了很久的红发,重新恢复到它本来颜色,而且要拉直,剪平,换一种清新的味道,妆点到身上。她感觉,柯俊南应该更喜欢那样的女孩。
发型师根据蓝莺儿的要求,先给蓝莺儿的头发染回黑色,再参照现在流行的纯情女孩的发式,结合蓝莺儿的气质特点,进行设计。整个过程差不多也要两三个小时之久。
“蓝小姐,时间比较长,要不要给你播个电影了什么的,打发时间。”发型师提议。
“不用,就看电视上的肥皂剧就行,看电影太紧张,累得慌。”
“好的。”发型师将蓝莺儿坐的转椅调到了个舒服的位置,既可以享受做头发的快乐,又方便看挂在墙上巨大液晶屏播放的热播剧。
热播的肥皂剧,有助于放松现代人紧绷的神经,迟缓生活的节奏,减轻紧张感,据说这是肥皂剧的几大功效,同时也有一定的催眠做用。观众常常会被几乎定格的画面,带入到一种自由联想的状态之中,这时,本来单调的画面,在观众脑海中自动地变得丰富起来了。
蓝莺儿在家里是不看电视的,难得一次看着美容中心播的电视节目,反而有点兴趣盎然,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又拍到了署名是阿俊的画,虽然不能确认是否是阿俊的画,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让她心情格外的好了。这种好心情也使她对乏味的电视剧也投入了十分的精神,一面看,一面评头论足。
正当蓝莺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发型师聊着剧中的爆点,内容严肃但拍得如同喜剧的电视神剧,如同是在高速上均速行驶的汽车,被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电视屏幕被一位衣着正装,神情严肃的播音员替换了。
“下面紧急插播一条警方通缉信息……”伴着播音员严肃的口吻和中规中矩的语气,电视画面换成了一张清晰的男人的照片。
蓝莺儿一脸的不屑,轻蔑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播音员,嘴巴里发出“嘘——”的声音,为电视台的不给力,扫了她品神剧的雅兴。
“这哥们还挺帅。”发型师跟着蓝莺儿嘘了一回,接着说。
听发型师这么一说,蓝莺儿转到一边的目光重新投到电视屏幕上,这一看,蓝莺儿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了起来,心脏仿佛停了半拍,面容的肌肉也僵了一般。
“这么帅……”
“闭嘴。”
发型师还想评头论足,被蓝莺儿冷冷地喝断。
“警方通缉故意杀人案重要嫌疑人柯俊南,男,32岁,身高178厘米,职业画师,涉嫌杀害其女友,并沉尸淀湖湖底……”
蓝莺儿脑袋“嗡”得一声,在恍惚中又似更加清醒的听着播音员的通报。“杀人”“沉尸”这些匪夷所思的词汇,怎么能与自己身边的阿俊联系起来呢?可那画面上的照片,分明就是与自已相处近一月,形影不离的阿俊无疑。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蓝莺儿默默地想,播音员后面再说的内容,已经进入不了蓝莺儿的脑海了。她拿出手机,在网络上输入“柯俊南”的名字,排在搜索第一条的就是警方的通缉信息。网上的照片,相比于电视画面,更加清晰。通缉的信息以文字的形式呈现蓝莺儿的面前,仿佛是对刚才电视播报的通缉信息的重申和强调。
无端的遭到蓝莺儿的呵斥,一向骄傲自信的发型师有些手足无措。
“蓝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做完?”蓝莺儿一改刚才的嬉笑表情,冷冷地问。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发型师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半前可以结束。”
“好,尽量快些。”
蓝莺儿皱着眉,刚才的好心情,被一种沉重所替代。她闭上眼睛,把从第一次在静江路偶遇阿俊后,发生的事情如快播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除了阿俊刻意不让她探究自己的过去之外,这个男人的所有言行,丝毫感觉不出与杀人有关。
在夜场里呆久了的蓝莺儿,三教九流接触的很多,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磁场,蓝莺儿敢于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到阿俊身上,自然是相信他并不是个为非作歹之人。
阿俊有记忆障碍,这是无疑的,他走失了,失去了过去的朋友,也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也许不是全部丢失,在他带来的包里,还有备忘录,光盘,一部没有手机卡的手机。也许那里就藏着他所有的秘密,不为蓝莺儿所知的秘密。
蓝莺儿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直到她感觉自己有些晕眩。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反正我不相信他是杀人犯。”蓝莺儿在心里嘀咕,“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她反复默念,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强化自己对阿俊的信心。这是她飞速运转大脑之后的结论,与其说是思考的结果,不如说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她一向对自己的直觉抱有极强的信息。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蓝莺儿已经在考虑怎么保护阿俊了,在这一刻,她从一个感性生物,凭着感觉和任性生活的女人,瞬间转变成一个需要运用她智商极高的大脑进行思维的理性生物了。也许这也是女人善变的形式之一吧。
在发型师做收尾工作时,蓝莺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灵儿的电话。
“灵儿,”蓝莺儿稍微稳定一下情绪,接起电话。
“蓝姐姐,在哪玩呢,好久没见你了。”
“嗯——,最近有些事情忙,就没怎么去酒吧了,姐妹们还好吧。”
“一切照旧,”灵儿沉呤了片刻,接着说,“姐姐,浅浅说你现在是金屋藏娇,所以不出门了,是不是啊。”
“别听她胡说,哪天我扯烂她的鸟嘴。”蓝莺儿的暴脾气陡然升起火来,倒不全是因为浅浅的话,而更多的是因为柯俊南的通缉所埋在她心里的怒气。
“姐姐别发火啊,她也就说着玩儿,嘿嘿。”
“找我有事吗,说正经的。”
“说事也没有,说没有还真有点事想请姐姐帮忙。”
“说!”
“上次跟姐姐来的那个叫阿俊的帅哥,还有联系吗?”灵儿绕着弯儿,不知所云。
蓝莺儿心里“咯噔”一下,刚知道警方在通缉柯俊南,这边就有朋友打电话找他,这不得不让她心里提防起来。
“直接说,找他有什么事。”蓝莺儿没有回答灵儿的问题,她要搞清对方的意图。
“是这样的,有一个朋友,也不是很熟了,他说阿俊可能是他走失的弟弟,因为弟弟有精神障碍,一直没有联系,听人说在酒吧里见过他,就一路打听过来。”
“弟弟?”
“嗯,是的,就是好兄弟的意思,找他的人姓朱,我也就是给朋友帮个忙,如果有消息就知一声,没有就算了。”
“行,我知道了,我也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一面之缘的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有消息和妹妹我说一声,我也是受人之托,没办法。”
“好的。”
蓝莺儿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发愣。
“姓朱的人找阿俊,这个姓朱的是谁,在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谁也别想见他。”蓝莺儿一面用护犊子的思维,本能的保护着柯俊南,一面在想,好像阿俊在什么时候提到过他的朋友姓朱。
“回去问问清楚再说。”蓝莺儿抿了抿嘴唇,离开美容沙发,径直向自己居住的小区走去。
她决定今晚要想法打开柯俊南的“黑匣子”。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15 19:19:42 +0800 CST  
@李春霆2014 2018-01-18 23:59:57
赞赏作者这个题材的作品,但写好了并不容易,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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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0 15:52:04 +0800 CST  
晚上,蓝莺儿从酒店里订了类似于客房服务的送餐,精致的西式套餐配上欧式烛台上烛光的点辍,使餐厅的气氛充满了罗曼蒂克的味道。
蓝莺儿与柯俊南分坐长方形餐桌的两端,距离上有点远,但隔着桌中间的烛台,朦胧中又有另一种味道。
“阿俊,”蓝莺儿遥遥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敬我一杯吗?”
两人相识以来,蓝莺儿从未见柯俊南喝过一杯酒。
“我还是喝点饮料吧,你知道的,我这脑子……”说着柯俊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从今天形象大变的蓝莺儿那里,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本来说话就小心翼翼的柯俊南,就显得更加谨慎了。他将蓝莺儿为他准备的酒放在一边,换了一杯清水。
“嗯,那随你。”蓝莺儿将高脚杯在手里轻轻的摇起来,看着杯中荡漾的红色的诱人的液体,若有所思的说,“阿俊,认识一个月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嗯——”对蓝莺儿看似无意的问话,柯俊南沉呤良久,然后自己解嘲式地说,“叫我阿俊不是挺好吗?我这脑子靠不住,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让我猜猜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样?”蓝莺儿依然看着手中的酒杯,挑着眉毛说。
“这有什么好猜的,”柯俊南举起手中的水杯说,“阿俊祝莺儿生日快乐!同时也感谢莺儿对阿俊的收留。”说完,柯俊南啜了一口杯中的清水。
“谢谢,”蓝莺儿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那你要怎么谢我呢?”她抬起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柯俊南。
“这——”柯俊南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感觉到一种威胁,蓝莺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如果她知道刘子安的事,为什么还会如此淡定的和自己对面而坐,庆生呢?
一个月来柯俊南与蓝莺儿的相处是愉快的,虽然自己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但蓝莺儿的热情,活力,以及对他越来越无微不至的关心,都让柯俊南原来跌至冰点的心,慢慢暖和起来。不知不觉中,蓝莺儿已经成为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不论是在实际生活中,还是在情感世界里。但柯俊南清楚,他还没有到可以放手去享受生活,享受温情的时候,他还有刘子安死亡的迷题需要去解答。他无数次的思考发现刘子安死亡之后被记在备忘录里的事情经过,每天早晨,他都为刘子安是不是自己所杀而焦虑,思索。
在这个迷题解开之前,他怎么能安心的去享受看似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呢?如果真是他,柯俊南杀害了自己的爱人刘子安,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爱情。而仅凭自己所记忆的事情,无处不在说明自己恰恰就是那个凶手,虽然自己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
“柯俊南。”蓝莺儿突然坐直了身体,细长的眼睛仿佛瞬间大了许多,目光直逼柯俊南的眼。
柯俊南身体不由的一震,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自己的胸膛,虽然蓝莺儿已经给了他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但这突然的一声直呼其名,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在瞬间地错愕之后,他瞟了蓝莺儿一眼,然后迅速的将视线移向别处。
“你,你说什么?”柯俊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些,但那音量已经比平时小了许多。还好在这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公寓里,蓝莺儿还可以听得清楚。
“下午送来的东西你看了吗?”蓝莺儿又将语气转向温和。
“哦,没有,你不在,怎么好开你的包裹。”
“好,那你现在帮我开一下,阿俊先生。”蓝莺儿略侧着脸说,神态中还带着几分娇媚。在烛光的照映下,蓝莺儿的影子,印在柯俊南对面的墙上,像一道美丽的剪影。
“嗯——,好的。”柯俊南稍稍迟疑之后,站起身来,向放在客厅的纸箱走去,他一时还弄不清蓝莺儿的用意,但他推测,自己的名字应该和这包东西有关。
“先把顶灯打开。”蓝莺儿提醒道。
“哦。”
纸箱包装的简单,没有封口,用手抛开箱盖,一副包在气垫膜里的油画露了出来。柯俊南拆去气垫膜,怔怔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慢慢地,他将目光习惯性的移到作者的落款处。“俊”,只有这么一个字,但这正是他平时画完作品时的署名。
这样看来,这幅画是自己的作品无疑了。但只凭一个“俊”字,莺儿怎么知道自己的全名呢?柯俊南看着画想。
“这画画得不错。”柯俊南将画靠在墙边,退后两步,假装审视的说。
“仅仅是画得不错吗?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来?”蓝莺儿一手端着酒杯,款款地走到柯俊南的身边,吹气如兰的说。今天的她,虽然在家里,也是盛装,露肩的晚礼服配上高跟鞋,更显的身材修长又挺拔,一种叫做性感的气息,自然地从她的身体曲线中流淌出来。她的眼睛的高度几乎与柯俊男的鼻子齐平,略为仰着脸,挑衅似得望着柯俊男。
“这应该是我画的。”柯俊南沉呤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主动承认自己就是这幅画的作者,既然蓝莺儿将画买了回来,又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讨论这幅画,明显她早已知道画作者是谁了,再不承认,显得没有必要了。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柯俊南搞不清蓝莺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幅画而已,我以前可是以画为生的。”说完,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躲开蓝莺儿那灼人的目光,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看着柯俊南那张不会撒谎的脸,蓝莺儿已经对他的心思掌握了七八分。柯俊南坐在餐椅上,空洞地看着桌上的菜肴。随着蓝莺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向自己身后靠近,柯俊南身体一阵阵发紧。蓝莺儿身上的淡淡的茉莉花型的香水味,慢慢变浓,一只香软的手轻轻的搭在柯俊南的肩膀上。
蓝莺儿轻弯腰身,性感的红唇几乎贴着柯俊南的耳朵,柔声说道:
“阿俊,希望我的真心,能换来你的真诚。”
柯俊南能感觉到蓝莺儿呼出的气息,带动他耳边的空气。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其他说不清的原因,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我——,我是叫柯俊南。”
柯俊南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在这一句之后,他的心开始颤抖,巨大恐惧感将自己裹在中央,他缩了缩肩膀,呆滞而空洞地望着桌子中央的蜡烛。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莺儿用那温润的手,满意地在柯俊南的肩头揉了揉,然后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前,举起酒杯,说:“为我们赤诚相见,干杯。”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温柔地望着柯俊南,嘴角弯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0 20:45:17 +0800 CST  
柯俊南犹豫地看着桌对面的蓝莺儿那豪爽干练的神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这样一个女人,相信到什么程度,毕竟,他心里藏着的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和你一起担当这样的事呢?至亲的人,父母、子女,至爱的人,丈夫、妻子。柯俊南脑海里不断飞起的概念,让他的眼神游离在蓝莺儿的脸上,不敢正视对方灼热的目光。她应该是我的什么人,我才可以相信她?柯俊南问自己。
蓝莺儿看出柯俊南的心思,她知道在那条电视台播出的通缉令后面,一定掩藏着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一个人的命运,柯俊南当然不会轻易的以生命为赌注去相信一个人。
“有个姓朱的人在找你。”蓝莺儿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说。
柯俊南猛然抬起头,望着蓝莺儿,嘴角微微的抽搐,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他在哪?”
“嘻嘻,你还是最相信他是不是?”蓝莺儿抿着嘴笑了笑。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病了以后,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就他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还有——”柯俊南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食物,欲言又止。
“是不是还有你女朋友呢?”蓝莺儿抬起下巴,斜斜地望着柯俊南。
柯俊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蓝莺儿知道的不仅是他的名字,他的画,还有很多,但她是从何得知的呢?
“我很简单,”蓝莺儿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一面向柯俊南走来,一面说,“对人也很简单,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如果爱了就不在乎他是谁,他做了什么?”
“……”柯俊南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儿狼狈,有点儿迷茫,他拿不准蓝莺儿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但又感觉蓝莺儿什么都知道一样。
蓝莺儿走到柯俊南身边,靠在桌边,她丰腴的臀部,呈现在柯俊南的眼前。
“也希望你能用同样简单的方式对我。”说着她用手轻轻托起柯俊南的下巴,慢慢俯下身体,丰盈的双乳暴露在柯俊南的面前,柯俊南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蓝莺儿看着柯俊南的脸,大胆的送上了双唇,吻住柯俊南颤抖的唇,身体顺势坐到柯俊南的怀里。
也许是久未与女人有肌肤相亲,也许是持久的恐惧让柯俊南渴望一种伴有安全感的相融,他的身体本能的承受着蓝莺儿雨露般的滋润。两人纠缠在一起,语言已经多余,他们相拥着离开了餐厅,进入蓝莺儿公主房一样的卧室……

良久,两人从一番云雨中清醒过来,蓝莺儿侧身躺在柯俊南的臂弯里。一只手在柯俊南的胸前画着圈。浓浓地满足感呈现在她的脸上。在狂风暴雨之后,蓝莺儿心想,这么温存的男人,怎么可能有暴力倾向去杀害自己的女友呢?
“给我拿支烟,在床头柜里。”蓝莺儿说。
“嗯。”柯俊南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着拿出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他一手抚摸着蓝莺儿刚染成黑色的长发,一手为她点上香烟。
这一刻,他觉得身边这个女人亲近了许多,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是,看起来风尘味十足的蓝莺儿,竟然还是第一次与人有床第之欢。他不得不换一个角度来认识这位都市女孩。不自觉地,柯俊南原本时刻保持的警惕,在肌肤之亲后放松了下来,一颗孤独的悬着的心变得踏实。
“阿俊。”
“嗯?”
“你不觉得你需要一个帮手吗?”
“帮手?”
“对啊,难道仅凭你每日都需要重新植入的记忆,就可以解决你面临的所有问题吗?”
“……”柯俊南默然。
“那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现在我可是你的人了。”说着,蓝莺儿向空中吐了一口烟,将身体更紧得偎依在柯俊南的怀里。感觉这现代的做派与这传统的语言之中,总有那么一些不搭。也许蓝莺儿就是这种骨子里被传统意识填满,又混迹于江湖那种矛盾复合体吧。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蓝莺儿翻身下床,穿上丝质睡衣,“走,咱们接着庆祝我的生日去。”
两人重新坐到餐桌前,经过这一翻心灵和身体的碰撞,柯俊南早已有些饿了。面这间若大的公寓也更有家的感觉了。
看着柯俊南有点狼吞虎咽的样子,蓝莺儿像是在欣赏孩子吃东西的母亲般,温柔又慈爱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柯俊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女人对男人的爱,包括了母性中的一部分吧。
从蓝莺儿的目光里,可以读出一种保护的冲动,在她眼里,这个失去连续记忆能力的人,在这个到处充满伤害和陷阱的世界里,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肩膀支撑着他。隐隐地,她能体会到,柯俊南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被恐惧、不安、孤寂、迷茫包围的心。想到这里,蓝莺儿不禁有些心痛。
待柯俊南放松地享受美食之后,蓝莺儿在手机里打开警方通缉他的信息页面,摆到柯俊南的面前。
“看看,这找的是你吗?还不和我说实话。”蓝莺儿说得轻松,但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一丝担忧。
柯俊南冷不丁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自已的照片,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面上的表情僵在那里,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身体不自觉的颤栗,耳朵里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
“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蓝莺儿看柯俊南过激的反应,有些担心对方乱了方寸,“一个大男人的,这么经不起事的。”
柯俊南闭上眼睛微微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阿俊,你看着我的眼睛。”蓝莺儿神情严肃地望着柯俊南说,柯俊南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蓝莺儿的脸上,“我问你,这事是你干的吗?”
柯俊南皱起眉头,将视线移向别处。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蓝莺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柯俊南深深了呼了口气,重新望着蓝莺儿的双眸,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说真的,我不知道。”说完,他双眉皱得更深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听了柯俊南的回答,蓝莺儿心中暗喜。“我不知道”不是最坏的答案,可以说是蓝莺儿预料中最好的答案。从直觉上来说,她相信柯俊南不会是杀人凶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才使他成为警方追踪通缉的凶杀嫌疑人。
她最怕的是柯俊南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那她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去爱这个人了,虽然蓝莺儿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标准。
柯俊南说自己不知道,这更坚定了蓝莺儿的想法。她要把这种不确定,调查清楚。
在提问之前,蓝莺儿心里早有准备。只要柯俊南不是肯定的承认自己就是杀害刘子安的凶手,那么她就要还柯俊南一个清白。
蓝莺儿微笑着走到柯俊南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你不会杀人,不管在任何时候。”
她将柯俊南的脸转向自己,用直挚、热烈,极具感染力的目光看着柯俊南的眼睛说,“你也要相信自己。”
望着蓝莺儿美丽而又诚挚的双眼,柯俊南感觉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流遍全身。眼角有些湿润,一种久已抑郁在心中的委屈,像开闸的洪水,冲了出来,柯俊南无言地将头埋在蓝莺儿的怀里,肩膀抽动着。
信任,对柯俊南从来没有如此重要。
蓝莺儿用手抚摸着柯俊南的长发,如同抚摸一个孩子一般。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0 20:45:44 +0800 CST  
今晚的蓝莺儿有如此的耐心,她一直等到柯俊南情绪平复,才开始说话。
“俊哥,你要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们才有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境,明白吗?”
“嗯。”柯俊南将头撇向一边,不敢看蓝莺儿的眼,他轻轻地将蓝莺儿的双手拿开,说,“莺儿,你等一下。”然后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他用水冲了冲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己样子着实有些狼狈,作为男人,他为刚才在女人面前的懦弱表现而惭愧。他双手用力在面颊上搓了搓,努力振奋一下精神。面对被警方通缉的冏境,他必须振奋起来,从今以后必须正视所有面临的问题,柯俊南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五分钟后,柯俊南重新回到了餐厅,手里提着一直放在自己卧室里的包。包里有柯俊南从林屋小区的小屋带出的一本备忘录,一部数码相机,一个手机,几张照片,还有从刘子安红色思域轿车里拿的几张光盘和一个小笔记本。那里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柯俊南将包放到空着的椅子上说。
“嗯。”蓝莺儿看着柯俊南拿出提包,知道这是一次真正的坦诚相见了。她打开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这些都是什么?”
“备忘录和以前的几张照片什么的。”
“我看看,”蓝莺儿拿起柯俊南的笔记本翻了起来了,“俊哥,你说,我边听边看。”
“嗯,好的。这里记了4月2日至今的一些事,有些是和你一起经历的,你都知道,我说说遇到你之前的事吧……”柯俊南神色阴郁的开始介绍刘子安死后的事情。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将发现刘子安被杀的那天早晨至与蓝莺儿相遇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尽已所能的告诉蓝莺儿。
蓝莺儿一面听,一面对照着备忘录。备忘录里记载了从发现刘子安被杀后每天发生的事情,这是柯俊南每晚所做的必修课。在遇到蓝莺儿之前的部分,就是他与朱思异协作处理刘子安尸体并计划逃亡的部分。柯俊南说几乎与备忘录里的一模一样,蓝莺儿突然想起,他的记忆也是每天早晨从这里备忘录里读取的。想到这里,蓝莺儿用怜爱的目光看了柯俊南一眼。
备忘录里的第一篇写到:
4月3日在S市区一个不知名的公寓里
昨天也就是4月2日早晨我醒来后,发现女友刘子安死在了我们的床上。那是我们在淀湖边小木屋里的床。我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在查看了所有的备忘记录后,我只能搞清楚自己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还知道了女友是刘子安,老同学朱思异和他的女友洛菲。4月2日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找到记录,我的记忆也成了空白。
发现刘子安的尸体之后,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报警,但转念一想,如果报警,我怎么能说得清发生了什么,谁又能相信我的“不知道。”我在犹豫中,最后还是挂断了刚刚接通的报警电话,用刘子安的手机给朱思异打了个电话。
朱思异很爽快的从市区来到小屋,了解情况后,他在震惊之余甩手要走。在我的恳求下,他答应帮忙。他说从各种迹象来看,都是我杀死了刘子安。我的脑子很乱,因为没有4月2日之前的备忘记录,我根本不知道在昨天早晨醒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了刘子安,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女友。我很恐惧、也很无助,我的世界被黑暗整体的包围了。
朱思异中午回市区做准备,下午又回到小屋。回到小屋后,他告诉我今后的安排:先处理好尸体和现场,尽量隐瞒刘子安已死的真相,尔后将业务上的事情做好委托,再悄悄安排我离开S市以新的身份生活。
我很迷茫,朱思异是唯一知道我过去的人,他说刘子安一直对我很好,4月1日他还和我们在一起,晚上走的时候,我和刘子安发生了争执,不想我竟杀了她。在我那空白的记忆里,也只有他能说清楚我做了什么。我无助,只想尽早摆脱这样的境地。
朱思异让我先签几份业务上的文件,其实我也不知道关于公司业务上的事,朱思异说他经营的艺术品公司有我的股份,在安排我离开S市之前,要以委托的形式交给他全权打理。
我当然同意,这些对我本来就不重要。
下午,我帮他将尸体从卧室搬到卫生间,实在不忍观看,就躲到客厅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尸体分装成三个部分打包好,准备晚上抛掉。
夜深之后,我们将尸块装到车上,我又收拾了一些行李,朱思异检查完屋子之后,我们就出发了。朱思异让我开车,他在后排座指路,我们来到湖边,用湖边的小船将尸体抛入湖中。尔后又将车开出一段,把车也抛到了湖中一段比较深的地方。
等这些事做完这后,也是凌晨了。我们又步行了一段距离到了一个村镇的公交车站。

今天早晨,我跟着朱思异乘车来到市里现在这个公寓。公寓里生活用品齐全,朱思异让我呆在屋内,哪也别去,等他的消息。待他安排好后,就送我离开重新生活。
朱思异给了我一部手机,随时准备接听他的电话,切记。
现在是4月3日的晚上了,我无法入眠,也不敢入眠。刘子安留下的生活指示里说,我一入睡,就会忘记睡前的事情,失去隔天的记忆。我已经记不起4月2日之前的事了,我一定要记住4月2日之后的事,我会用笔一点点记下来,存在我每天的记忆里。
但我4月2日之前是否也应该有备忘录呢?如果有,那备忘录去哪里了呢?

另,昨天早晨在发现刘子安死亡之前,我在木屋的小院了走了一圈,看到了送奶工人,一个挺精干的小伙子,但眼神感觉怪怪的。还有屋后的邻居,一名大姐,好像也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

备忘录后面还记了许多,但遇到蓝莺儿之前主要就是4月3日记下的内容。蓝莺儿一面听,一面看。在和柯俊南摊牌之前,她早在网上查到了不少关于湖心沉尸案的相关信息,对柯俊南说的情况都知道了大概。但她依然对柯俊南协助处理尸体的那段感到骇然。
看完这一段,蓝莺儿凝神思索。她能够体会到柯俊南在那种无助下的心情,她也同样能从文字中读出柯俊南的疑惑。4月2日之前的备忘录,那个眼神怪怪的送奶工,那个诡秘的邻居大姐。这些疑问需要一个个去解决,也许这些都是还柯俊南清白的线索。现在,蓝莺儿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更加信任身边这个男人不是杀人凶手了,所谓当局者迷,而她——蓝莺儿恰恰是这件事的旁观者,她隐约的感觉到,这起案件中必然存在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而阴谋的受害者,正是她爱着的,失去连续记忆能力的柯俊南。
半晌,蓝莺儿回过神来,她翻起包里的照片,拿起一张四人的合影。
“这么说,是朱思异处理的尸体了。”蓝莺儿皱着眉,脸上一股厌恶的表情。
“是的,当时我都吓傻了吧。幸好有老朱帮忙,不然……”柯俊南回想当时的情形,眼神中还透着恐惧和困惑。
“嗯,这个人就是朱思异吧。”蓝莺儿指着照片上的朱思异说。
“嗯,你怎么知道?”柯俊南答应着,有点奇怪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你说来说去身边就这么一个男人,那照片上不是他还能是谁啊。不过?”蓝莺儿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然后又盯着照片上的朱思异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这个人不简单,城府很深的样子,你确信你们关系一直很好吗?”蓝莺儿有点困惑的转过脸来,望着柯俊南问,从直觉上来说,她认为柯俊南与朱思异不是一种人。
“很好啊,我们是大学同学,一起学画的,毕业后也一直由他打理我的画。我病了以后,也是他在照顾我的生活。”从柯俊南的口气里,就可以听出来种信任和感激,那种为纯粹的友谊而感到骄傲的自信。
“但愿如此吧。”蓝莺儿微微了点了点头,“这手机能用吗?”蓝莺儿拿起刘子安的那只手机,看了看。
“不知道,离开从前的小屋就没用过了,老朱说最好不要用,怕被定位什么的,就把手机卡拿出来扔了。”
“你用这个电话给朱思异打过电话?”蓝莺儿确认似的问。
“对的,就是发现刘子安被杀的那天上午。”
“哦。”
蓝莺儿试着按着手机的开机键,三秒之后,手机开始启动,但还没有完成启动程序,就显示电量低而自己动关机了。蓝莺儿悻悻地将手机重新扔回到包里。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0 20:46: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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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5 15:22: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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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5 19:54: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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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5 19:59:38 +0800 CST  
“这光盘的内容你看过吗?”蓝莺儿又拿起光盘说。
“没有。”
“你觉得会是什么内容?”
“不知道,在备忘录里没有提到过光盘,我也无从知晓。这是从被我们丢弃的刘子安的车里拿的,一直也没有播放的机会。”
“朱思异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包里的东西他都检查过,没有问题才让我带着的。”
“哦,”蓝莺儿脸上稍显失望之色,如果她从柯俊南这里获得的信息都是经过朱思异筛选过的话,那么有重大发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从柯俊南叙述的情况不难看出,在朱思异心目中,柯俊南就是杀害刘子安的凶手,而且他也正为此而帮助着柯俊南逃亡。
“你跟我来。”蓝莺儿拿着光盘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虽然不抱着有重大发现的希望,但她依然还想从光盘上更多的了解一些关于柯俊南从前生活的信息。
柯俊南跟在蓝莺儿身后,他也怀着同样的期待,期待在刘子安留下的光盘中能有所发现。
笔记本电脑光驱的读取灯闪烁之后,屏幕上自动跳出了一个文件目录。以日期为名的几十个视频文件整齐的排列在屏幕上。
蓝莺儿与柯俊南交换了一个眼神,传达着彼此期待的心情。
鼠标双击名称为两年前春天的某日的第一个文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清丽清纯的女孩,她对着镜头,头像占据了屏幕的大部分,看得出来是自己拿着摄像设备在自拍。
“今天是我住在木屋的第一天,为纪念这个特别的日了和这个特别的地方,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所有重要的时刻,都会用视频记录下来,这样阿俊的记忆就不再是单调的文字,而将生动起来……”
女孩一面说,一面笑,她的背后是一个木屋,木屋的旁边有树木,有湖水。
“看,这就是我们将要定居的地方,童话般的木屋,优美安静的环境,还有一个大帅哥……”说着,镜头将从女孩的移向了木屋和周边的环境,最后拍向了木屋前露台上站立着的长发男子,男子稍显木讷的表情,茫然地望着远方。
“两年前的你就是这个样子啊。”蓝莺儿看着屏幕说。
“是吧。”
“这女孩就是刘子安吧,比照片上生动多了。”蓝莺儿自言自语的评价着。
视频还在播放。
“屋里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朱……”镜头随着刘子安的步伐向小屋里移动,刘子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就别拍了我,还是留着拍你们的甜蜜生活吧,我这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拍的。”
“那好吧”
刘子安失望的说,画面定格在屋内有些昏暗的场景上,看不太清画面的内容,因为刚刚从室外转向室内,摄像镜头还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
蓝莺儿又连续打开了几个文件,都是柯俊南与刘子安生活的片段,有柯俊南画画时的影像,有生日派对的录像,有野餐的片段,还有在游艇上游玩的情形等等,一段段视频记录了柯俊南与刘子安这两年来生活中的幸福时刻,但视频中的内容也仅有柯俊南与刘子安两人的身影,仿佛他们生活在一个真正的二人世界一般。
快速的浏览完视频片段,蓝莺儿长长呼了口气,不知是因为什么,她没有对刘子安生出醋意,反而有点感激,感激她对柯俊南的生活无微不至的照顾。刘子安三个字所代表的人,在蓝莺儿的心中也鲜活起来。
“你知道这个湖边在哪吗?”蓝莺儿转头问柯俊南。
“在市郊吧,但具体的路我不知道怎么走。”
“我知道,你查一下刘子安这个案子的新闻也就知道了。”蓝莺儿一面将光盘从笔记本电脑里拿出来,一面说,“改天我们一起去一趟,我要看看你以前生活的环境和刘子安被害的现场。”
蓝莺儿的思路已经走在了去寻找真相的路上。
“嗯,行,只是……”柯俊南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你说。”
“最好能先找到我的同学老朱,他对情况比较了解。”柯俊南眼睛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茫。
“俊哥,他不是认定你就是凶手吗?”
“在当时的仓促情况之下,我也认为自己就是凶手,只是经过这一个月来的反复思考,才有所怀疑。当时他这样想也是正常的,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冒险帮我脱身,如果能找到线索证明我无罪,他一定会帮忙的。”柯俊南很有信心地说。
“好吧。”蓝莺儿看着柯俊南自信的表情,沉吟片刻说。按照她一向独来独往的行事习惯,是不愿意依靠别人的,更何况这是涉及到凶杀案件,稍不留神就会万动不复。她不知道朱思异是个什么样的人,只通过柯俊南的介绍和备忘录里了解一些。考虑到柯俊南对朱思异的信任,也许值得一试,但必须要先试试再说,蓝莺儿告诉自己。
“警方既然发了对你的通缉应该是已经找过他了,他是敌是友我不敢说,但既然你对他这么信任,我相信自有你的道理,和他见面的事我来安排。他也在找你。”
“一直在找吧。我丢了,他应该会找的。”柯俊南眼睛中还透着些感激的神色。
“不管他为什么找你,这种事我们还是留一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蓝莺儿这样的,俊哥。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更要小心。”蓝莺儿看着柯俊南单纯的不设防的眼神,既是喜欢又是担忧,谁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兄弟不反目呢?
“应该不会的。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行。那下一步就先和朱思异见面,一切等见了他之后再说。”
蓝莺儿的精神完全进入了一种战斗状态,她仿佛成了一名指挥员在权衡思量着如何在保证柯俊南安全的前提下,与朱思异见面。她知道,既然朱思异能找到他们的信息,那么警方也会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下一步所有行动的前提是能够逃脱警方抓捕,柯俊南一旦到了警方的手里,那将意味着丧失一切的主动权。
“俊哥,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要换个地方,你把必要的东西收拾好,今晚我们就走。”蓝莺儿看着备忘录,沉思良久之后,下定决心似地说。
“去哪呢?”柯俊南茫然的望着蓝莺儿。
“这你别管,我有地方,一会半会别人也找不到。你东西不多,先收拾。”
“好。”
柯俊南起身去房间整理行李,蓝莺儿拿出手机拔通了电话。
“灵儿,你那个要找阿俊的朋友……”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5 20:08:37 +0800 CST  
5月11日,上午朱思异如开了关于筹办画展的协调会,中午和客户一起吃了午饭。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好像并不受昨天接受警方问询的影响。
下午,送走客户,朱思异关上办公室的门,长长的呼了口气,坐到办公桌后的皮质高背转椅中,身体的放松,丝毫不能减轻精神上的压力,他在等王天明的电话。
面对警方的问询,他可以从容面对。昨天晚上,女友洛菲回家之后,将自己与警方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的和朱思异作了汇报。这场对话,本就在朱思异的掌控之中。洛菲跟了朱思异许多年,从他下海经商伊始,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个世界什么样的性格秉性的人都有。有的主见性很强,例如朱思异;有的从属性很强,例如洛菲。用流行的说法叫作主奴意识。
从各个方面来说,洛菲都算不上很优秀的女性,之所以得到朱思异的青睐,就是因为她有一颗耿耿忠心。并且理解力和执行力比一般女性要强。对洛菲,朱思异是信得过的。
昨晚的对话还在耳边回响,也许是女性特有的敏感,洛菲不禁对前路有些担忧。
在叙述完与警方的谈话之后,侧躺在床上的洛菲对身边的朱思异说:“老公,阿俊现在是死是活,在哪里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朱思异摇了摇头,他靠着床头,一手抚弄着俯在自己怀里的女友的长头,一手夹着一只雪茄,狠狠的吸了一口,不禁胸口火燎一般,咳嗽了起来。
见朱思异呛了烟,洛菲掀起被子,翻身下床,倒了杯水,递到朱思异手里。
“老公,你也别太着急了,是死是活,总会找到的。”洛菲重新钻到被子里,抱着朱思异的腰,头埋在朱思异的怀里,温柔的说。
“但愿吧,不知道那个王天明的本事怎样,希望他比看起来的样子强一些。”
“你找的这个人靠谱吗?”
“也是朋友介绍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行不行,明后天就知道了。”
“看警方的意思,好像阿俊嫌疑最大。”
“不能看表面,刘子安身边就我们几个人,警方会逐个排除嫌疑的。你我都在排查之列。”朱思异面色凝重的说,“特别是我。”
“这不是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吗?准备的那么充分,还怕什么,按计划向前推呗。”
“你懂什么?”朱思异口气中不免带着几分烦躁,“你知道什么叫百密一疏吗?”说到这里,朱思异叹了口气,“偏偏关键的时候,把阿俊给丢了,局势就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他那脑子,第二天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咱们怕什么呢?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思异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洛菲,心想,这女孩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想问题太简单。
“阿俊记忆上是有问题,但他的智商可一点也不比我差。在大学的时候,我们玩智商测试,得分他总比我高。只要占有一定的思维资料,找到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会吗?可是记不住东西,却是他制命的弱点。”洛菲用手抚摸着朱思异的胸口,安慰道。
“谁又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记起来呢?”朱思异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习惯性的想拿刚才因呛了烟而放下的雪茄,“唉,其实真不愿意事情弄成现在这样。”
“老公别抽了,最近你压力太大了些,不管遇到什么事,身体还是最重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愁眉不展,洛菲不无心疼的说。
“你还记得当年医生怎么说吗?”朱思异轻轻拨开洛菲额前的几缕长发,望着她白晳的脸问。
“记得。医生说阿俊的记忆失调只是一种记忆唤起障碍,那是因他的心理保护机制在发挥作用,从本质上讲,是他心理上接受不了父母双亡的那一次事故,从而屏蔽了隔天记忆,避免受到更大的心理刺激。”洛菲像是背诵教科书似的复述着当年为柯俊南诊治的心理医生的话。
“当时我们接他出来也是按照医生的嘱托,想给他一个静养的环境,慢慢恢复……”朱思异看着空中飘浮的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一般,“当年一步走错,竟到今天的地步,唉——”朱思异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全怪你,市场风云变化,谁又能永远是胜家呢?只是这几年运气稍微差些,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等熬过了这件事,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天晚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子安怎么就这么死了呢?我一直也没想没问,就那么一转眼的事,这么年轻的生命就没有了。”洛菲好像回忆起当初刘子安被害当晚的事情,身体不禁瑟瑟地颤抖起来。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是一场意外。具体情形你不知道最好。”朱思异语气变得严历起来。
“既然是意外,当时报警也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有的意外是说不清楚的,有的意外是不容原谅的。”朱思异咬着嘴唇又吸了一口雪茄。浓浓的烟混着水雾随着他的话语,飘向空中。
“那我就不问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我听你的就是了。”说完洛菲如同乖巧的小猫一般,向朱思异的怀里拱了拱。
“嗯。”朱思异也似抚摸宠物一般抚弄着洛菲的秀发。

“说起来,当年不是你帮他,他也无处容身,只是阴差阳错才到现在的田地。何况现在,你不是还在帮他的忙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帮他,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吧。”朱思异的眉皱得更深了。
说到这里,洛菲抬起头望了朱思异一眼,她感觉爱人的身体稍稍颤抖,她不知道一向沉稳的朱思异在谈到柯俊南时的心情,变得那么犹豫不定,难以琢磨,连眼神也游离起来,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迷雾藏在他的眼睛里。这层迷雾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洛菲的心目中,朱思异与柯俊南是一对生死与共的铁哥们。也许法律在她的心中占据的地位并不十分的重要,她早将自己交给了朱思异,与他维系一体。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爱情观,爱一个人,就愿意奉献一切,丢失自我,甚至原则。是不是也是传统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识在现代女性中的反映呢。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看着朱思异纠结又阴郁的表情,洛菲将自己的身体与爱人贴的更紧了。
“嗯,我知道,睡吧,亲爱的。”朱思异吻了吻洛菲的饱满的额头。
“你也早点睡。”说完,洛菲躺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上,调整好姿势,“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窗外的月光洒到了床上,刚好照到洛菲头部的位置。
朱思异顺着月光望向窗外,果然,那一轮明月皎皎地挂在空中。微风轻抚窗帘,月光也似乎随之摇曳。
“今晚窗户怎么没关?” 这美丽的月色也没能缓解朱思异的焦虑,他用责备的眼神看了洛菲一眼。
“噫——,我关了啊。”洛菲诧异地望着窗户,摇曳的窗帘仿佛在证明她正在撒谎,“看这脑子,真不好使了。”她一面愧疚的说着,一面下床将窗户关好。
“锁上。”朱思异用几乎是呵斥的语气说,他看见洛菲仅仅是拉紧窗户,并没有从里栓上插销,心想如此不小心,怎么经得了大事。
“咱家这么高,没必要吧,再说这插销不太好使。”
“不好使你不早说,明天就叫物业来修。”朱思异发怒了,女人思维真是搞不懂,关键时候老是出乱了,刘子安是如此,这洛菲也一样,他心里想。
朱思异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他们家的窗户是飘窗的设计,窗户的台面伸向空中,无形中拓宽了室内的空间,也给人以空中亭台的感觉,很受用户欢迎。但飘窗因为容易被人攀爬,也成了安全的隐患。
朱思异探出身子试了试窗栓,螺丝松动的厉害,几乎固定不住窗栓。他正观察窗栓损坏程度,忽然感觉到窗子的侧面仿佛有个黑影。他心里一惊,抬眼望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一团黑影紧贴着墙壁。就在这一瞬,那黑影仿佛也觉察到朱思异的目光,他顺着雨水管道,如下山的猿猴般,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朱思异僵在了当场,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内心。
“老公,怎么啦,别着凉了。”见朱思异怔怔地站在窗前不动,洛菲关切的说。
“哦,没什么。”朱思异口里应付着,再次检查了一下窗户,掩好窗帘,故作从容地回到床上。
真是祸不单行,听天由命吧,他心里想。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5 20:09:13 +0800 CST  
沉思的下午,朱思异还在为昨天晚上的黑影而心悸,只能祈愿那个黑影是一毛贼而已。他不敢假设有人故意来偷听他与洛菲之间的谈话,在他的脑海里,也没有人有这样的动机,会对他和洛菲的谈话感兴趣,更不会对刘子安的死感兴趣。
想到这里,朱思异心里稍安,坐直身子,啜饮了口水。
上午接到王天明的短信,约好下午会给朱思异电话。这是朱思异昨天与王天明见面后补充的要求。每天都要听到关于寻找柯俊南的进展情况。朱思异可不想钱砸进去了,连个响也听不着。
朱思异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黑色的屏幕看不出有任何有电话要来的意思。在这多事之秋,只有这些机器是最冷静而不受情绪影响的了。朱思异平日里总觉得各种电话让人烦扰,今天却看着这安静的手机心里充满躁动。
正当他心烦之时,手机识趣的先亮了起来,而后传来“呜——呜——呜——”的震动声。朱思异被吓了一跳,明明是期待中的电话反而使他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他稍稍稳一下神,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写着“方方”,一个圈里的老朋友。
朱思异轻轻吁了口气,调整一下情绪,清了下嗓子,接起电话。
“喂,方哥,您找我。”方方是业内的资深商家,朱思异礼貌地称他为方哥。
“思异,柯俊南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方方辟头就问,问得朱思异有点措不及防。他不明白这事怎么又被方方知道了。
“噢、噢,方哥,是这样的。嗯——,啊——”朱思异一面哼哈的应付着,一面脑筋飞速运转的考虑着怎么和这位方哥说。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电视上都播了,警方正在通缉他。”方方快人快语,“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筒里传来对方的“啧啧”声,仿佛可以通过听筒看到对方正晃着脑袋感叹。
“电视?通缉?”朱思异真实地被这消息惊到了,他没想到警方的反应会这么果断,这么快,“方哥,这我真不知道。”
“噫?他不是和你走的最近吗?”方方以诧异的口吻说道,“嗯,这也难怪,这种事他也不会和你说,和你说了你不成了共犯了么。我刚看到,就打个电话问你一句。不知道就算了。”
“实在不好意思……”朱思异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傻傻地怔在那里。
昨天和警方谈过话之后,马上约了王天明,出重金以求最快的速度找到柯俊南。可没想到警方的速度更快,在约谈之后的次日就发出了通缉,平时所谓的官僚主义的拖沓作风哪里去了?
朱思异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大意和侥幸而懊恼。柯俊南失踪的这一个月,自己竟然以为从此无事了,这么幼稚的想法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也许正应了那么一句话,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吧。
既然电视都播了通缉柯俊南的信息,那网上一定会有相关的更详细的消息。想到这里,朱思异一拍桌上的电脑键盘,将睡眠中的电脑唤醒,在搜索引擎中熟练地键入“通缉柯俊南”五个字。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警方的正式通缉令。

通缉令
柯俊南,男,33岁,S市人。身高:约178厘米;体型:偏瘦;衣着:不详;口音:普通话略带S市口音,能说地道的S市方言。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
简要案情:4月1日,柯俊南与同居女友刘子安发生冲突,涉嫌将其杀害后于4月2日将刘子安尸体分解并抛入淀湖湖心,尔后逃亡。
悬赏:五万元
发布单位:S市警察局。
联系人:S市警察局;联系电话:XXXXXX
看着通缉令上照片中脸庞消瘦略带忧郁的柯俊南,朱思异的眼神更加阴郁了。这位曾经被同学们冠以忧郁王子之名的柯俊南,今日竟成了警方杀人嫌凶的通缉对象。朱思异的内心五味杂陈。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香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咚、咚、咚”的心跳声慢慢平息下来。
这是一次自已与警方的寻宝比赛,而这个宝就是柯俊南,这是一次输不起的比赛,失败将意味着万劫不复,朱思异深知其中的厉害。在这种万劫不复面前,什么爱情、友情、道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朱思异再一次将视线投向了桌上的手机,焦虑写在他的额头,“这王天明在忙什么,妈的?”一向以文化人自翊的他,不禁骂起了脏话。
他一手捞起桌上的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翻出王天明的号码,正准备按下拨出键,这时“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
朱思异厌恶的瞅了门一眼,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微微调整一下情绪,说:
“请进。”
“朱总。”助理华田带着甜蜜的微笑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支快递文件袋。
“不是说了下午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我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事,朱思异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
“朱总,送快件的人说一定要您马上拆看,十万火急,说是您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丝毫耽误不得。”华田说着,将文件袋递到办公桌上。
“噢——”朱思异听华田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他用疑惑的眼神瞅了眼华田,又将视线投到桌上的文件袋上,非常普通的一件快递文件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文件袋上没有写名地址,而只贴了字条,上面用打印体写了“朱思异收”四个字。这哪里是普通的快件?
朱思异猛的站起身来, 瞪着华田说:“送件的人呢?”
“丢下快件就走了。”华田有点惊讶的看着朱思异,“要我找他回来吗?”
“算了,”朱思异颓然地坐回到转椅中,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先去忙吧。”
“哦,那我出去了。”华田用疑惑的目光再次看了一眼有点反常的朱思异后,略显尴尬地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待华田出门,朱思异拿起文件袋,对照光线看了看,表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薄薄的仿佛没有内容物一样。在这多事之秋,又要出什么岔子,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着朱思异。
他将烟掐灭在烟缸里,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一张A4大小的纸露了出来。他抽出文件,再看看文件袋中,空空如也。如此神秘地送来一页文件,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事?带着这些疑问,朱思异开始阅读纸上的内容。

朱思异:
这世界是公平的,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需要埋单。你对我做过的事也同样需要埋单。本来生无所恋,唯有家乡的父母放不下。没有了我,他们终将老无所依。既然我不能尽孝,你要为此埋单。
三日之内,准备好三百万,作为我的生命补偿,存入我父亲的帐户。
帐户为:XX银行,户名:刘卫东,卡号:XXXXXXXX
不要试图去寻找我在哪,三天之内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刘子安
5月11日

信笺极短,寥寥数语,却字字如钢针直插朱思异的心。当看到最后署名时,朱思异如触电般抽搐,手中薄薄的那页纸掉落在桌面上。
怔了半晌,朱思异回过神来。他喝了口水,再次点上一支烟,猛吸几口。他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和幽灵的,对鬼神之类他起码是个不可知论者。
他稳了稳神,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从额头渗出的冷汗,再将信笺看了一遍。没错,确实署着刘子安的名字。信是由打印机打印的,不是书写体,看不出是不是刘子安的笔迹。这同样说明,是其他人以刘子安的名义给他写的信。可这个人会是谁呢,知道刘子安之死事件的人并没有几个。
除了朱思异自己,知道刘子安事情的只有洛菲与柯俊南,柯俊南记忆不全,洛菲是自己的心腹、枕边人,难道这世上真有索命的幽灵不成。
朱思异用力甩了甩头,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焦躁的踱着步。
“冷静,这个时候不能乱了分寸。”他告诉自己说。
突然,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月色下卧室窗外的那个黑影。想到这里,焦躁的心反而安静下来。
“莫非是夜贼听了一星半点,借此讹诈?”
不然无法解释是什么人会知道刘子安之死的秘密。
“真是屋露偏逢连阴雨。”朱思异恨恨的想。
这时朱思异久等不来的电话响了,他瞄了桌上的手机一眼,正是王天明。
第54章 查访

“嗯。”朱思异接起电话,哼了一声,带着焦急,也带着不满,顺便看了下眼腕表,时间指向下午三点。
“朱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电话里传来王天明礼貌的道歉声,但这不卑不亢的语气中并听不出有道歉的意思,仿佛让朱思异久等是他计划中的安排一样。
“有消息吗?”朱思异撇了撇嘴,强压住内心的焦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说的消息,当然是柯俊南的行踪。
“有进展,电话里说方便吗?”王天明的机警和敏感提醒了朱思异。
“那好,还在那个咖啡屋,半小时后见。”
“好,那回见。”
挂了电话,朱思异情绪稍稍平复些,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判断,柯俊南的寻找应该有实质性的突破,只要抢在警方前面找到柯俊南,那么这场博弈的主动权就还掌握在自己手中。
朱思异重重地靠向椅背,这才感觉到自接到方方的电话之后,身体一直都是僵硬的。他将身体陷在转椅中,镇定自若的点上一支烟,“这么多坏消息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朱思异想。
之所以马上要约王天明见面,除了急于要知道柯俊南的消息之外,朱思异还有另外一个考虑,那封署名是刘子安的信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倒不全是因为三百万的勒索金,如果三百万能够解决问题他宁愿筹措资金买断关于刘子安死亡的内情。只是……
只要有人知道,朱思异的人生将永远操作的那个人的手中,那可不是他朱思异想要的生活。对此他想的更远,也许那个以刘子安之名写信的人,想的也不会太简单。
为此,朱思异必须要找到一个彻底了断的方法,他需要一把利刃,消除这个隐患。
如果王天明在寻找柯俊南这个问题上能够证明他的能力,那么,查访写信人的任务何不考虑再交给他呢?朱思异正是鉴于这种考虑,才急于要见王天明。

三点十五,朱思异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办公室。简单向华田交待之后,他向街对面的咖啡屋走去。
屋内没有客人,只有服务生在吧台前闲坐。见朱思异进屋,服务生站了起来,微笑着向他招呼,朱思异点了点头。对咖啡屋内的空寂他很满意,这样足以让他的谈话更自由和安心。
还是昨天下午的位置,坐定之后,朱思异看了下表,三点二十分,这是他习惯性的提前。
王天明同样准时,三点三十分,他走进咖啡屋,也还是昨天的打扮,精明而干练。进门后,他那双不大的阴鸷的双眼机敏地环视咖啡屋一圈,再径直向朱思异走来,嘴角轻轻弯曲,微笑着在朱思异的对面坐下。
“朱先生看起来比昨天憔悴许多。”王天明用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朱思异说。
“想喝点什么?”
朱思异没有接王天明的话茬,他微微皱了皱眉,将视线从王在明的脸上移开,一面向服务生招手,一面说。
“随便。”王天明边从包里拿出香烟盒,边说。
朱思异为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待服务生离开之后,谈话很快进入了正题。
“有什么消息,说吧。”朱思异的语气还放不下雇主的架子。
“朱先生,这种事不能太着急,凡事欲速则不达。”王天明丢了支烟给朱思异,又熟练地为自己点上,吐了口烟后不紧不慢地说,仿佛在故意考验对方的耐心。
“这不是耐心问题,我出重金自然是要尽早查到我朋友的下落。”朱思异的语气中带着愠怒,他最受不了被人吊着的感觉,何况这是他雇用的人员,理应是为自己服务的。
“其实重金只是个相对地概念,看是干什么事,找什么人?”王天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眯着眼睛望向朱思异。
“有话直说。”朱思异被王天明的眼神看得背后发冷。
“其实我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最注重职业道德,所以……”王天明欲言又止,又将烟卷叼在了嘴上。
这时服务生送上咖啡,待服务生离开之后,朱思异迫不急待的问:
“所以什么,我没有搞明白你的意思。”这时的朱思异已经没有了平时的沉稳与那种处变不惊,泰然处之的风度也荡然无存了。
“今天有一档电视节目您看了没有?”王天明微抬下巴,提醒式的问,说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心的啜饮的,似乎生怕被咖啡烫伤一般。
这时,朱思异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沉着,如此故弄玄虚。他看着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甚至有些粗鄙的私家侦探,心里燃烧起无名之火,但他同样明白,现在还不是他发作的时候。等事成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朱思异心里想。
“哦,哦——”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思异仿似恍惚大悟,他用淡然的口吻说,“你说的是警方的那条通缉令吧,这事我知道。”他吸了口烟,故作轻松。
“嗯,没想到朱先生的朋友还是警方的目标。”
“不瞒你说,我这朋友脑子不是很好,受过刺激,有些事情只有找到他才能说的清楚。警方是不是在找他,这个关系不大,也不会把你牵涉进去。”
“警方是不是在找他,确实与我没关系。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王先生仗义,难怪在业内的口碑响当当的好。”
“朱先生也不要忙着夸我,这事情一码归一码。你要我找的阿俊是不是警方找的人,并不重要,警方的线索悬赏是五万元,这个……”王天明又抽起了烟,眯起了眼睛。
朱思异在王天明提到警方时就知道,对方无怪乎是要提高价码,如果真是要与警方合作的话,也不会跑到他面前装腔作势。
“钱好说,如果王先生值得信赖,后面还有事要麻烦你。”朱思异暗忖,既然对方是个唯利是图,能够有把握游走于法律边缘,又有些能量的私家侦探,那么查找以刘子安名义给他写信的人,就非他莫属了。
“您尽管信任我,找我办过事的人都知道,我只了解自己应该了解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知。”王天明向朱思异投来会心的一瞥,同时扯动嘴角,意味深长的一笑。
朱思异看着王天明的表情,心里充满厌恶和憎恨,竟然堕落到与如此小人为伍,他甚至都开始讨厌起自己来。他端起咖啡,猛喝一口,好像要将压在嗓子里的厌恶一扫而光。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朱思异谈话开始时的那份雇主的姿势,渐已转为协商的口吻。
王天明对今天自己对谈话局面的掌握非常满意,他在玻璃烟灰缸里掐灭抽了大半的香烟,从包里抽出个文件袋。
“那我就长话短说,”他从文件袋里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朱思异面前,“您看这弹吉它的男子是不是你朋友?”
朱思异接过照片。照片上的男子虽然一身摇滚范十足的打扮,但多年的相处,他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柯俊南无疑。柯俊南在学校时参加过电声乐队,这也是他熟知的。
可他怎么也搞不懂,这个走丢了的柯俊南怎么跑到夜店的舞台上纵情于摇滚了呢?
朱思异再次确认似地看了看照片,然后用疑惑的眼光望着王天明说:“人是我朋友没问题。他这是在哪里,什么时候拍的?”
“朱先生,这张照片是上个月拍的,在你委托我查找他不久。当时感觉与您给的照片上的人比较相象,本想找您确认,见您不上心,也就算了。”
“噢,这是我的问题。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说说他现在在哪?”
“如果你确定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朋友的话,那么他应该还在静江路附近。”
“静江路?”
“对,就是你说他走丢的地方,这张照片也是在静江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拍到的。”
“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住在哪里?”朱思异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等待着王天明的详细说明。
“还需要进一步去查。和他一起演出的这个乐队叫灵儿乐队,我已经和他们有了接触,相信不久就会有信息反馈回来,如果……”王天明说到这里,诡秘的冲着朱思异一笑。
“什么?”朱思异被对方这诡异的一笑,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他皱着眉问道。
“如果他不是故意躲着你的话。”
“那不会,他一定也是在找我,只是他记忆上有些问题,不然也不会走丢的。”朱思异将视线从王天明的脸上移开,茫然的望着窗外,心里暗忖:但愿我还是阿俊信任的人。
“那就好,不出意外的话,最晚明天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也许明晚你们兄弟就可以重聚了。”
“明天?”朱思异有点吃惊,如果明天就可以找到柯俊南的话,那么他就走在了警方的前面,这一点至关重要,“你确定?”
“确定,但前提是他不会故意躲着你。”
王天明满怀信心地说,一面从朱思异面前抽回照片,重新装回到文件袋里,一面又说道,
“到时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和您一样,在许多事情上,我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好,我没有看错人。”朱思异心里竟然有些雀跃起来。
王天明将文件袋装入包里,扣上文件包的锁扣,坐直身子对朱思异说:
“朱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见对方要走,朱思异举起右手,在桌面上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说:“王先生稍等,我还有一事想求。”
“哦?”
王天明稍显诧异地看了朱思异一眼,见朱思异正伸手向西服上装的内口袋掏去。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6 20:28:12 +0800 CST  
王天明重新在位置上坐好,看着讳莫如深的朱思异,心想,恐怕更棘手的事务又要交到自己的手上了,像这样的大客户,一年也做不了几个。一种兴奋的电流触遍了他的全身。当然这种兴奋也不全是为了钱。
王天明自幼沉迷于各类侦探小说,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探,从而享受推理解迷过程中的喜悦与成就感。但同时,他又是一名热爱自由自在生活方式的人,自认为并不适应警队严酷纪律的约束。两者调和下来,他只能选择从事私家侦探的工作,既可以享受推理、探案、冒险、挑战这些在侦察中特有的刺激,又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大学毕业后在警队工作了几年,王天明辞职下海,开设了一家信息咨询公司——也就是私家侦察社,利用在警队学习的知识和积累的经验,再加上他聪明敏捷的大脑在业界也晓有名气。
“朱先生,乐意为您效劳,您请说。”王天明强忍着内心的兴奋和欣喜,淡然地说。
朱思异从上衣内口袋里拿出一页纸,展开后自己看了一眼,脸上稍显犹豫之色。
“咳——”朱思异清了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嗓子,舔了舔嘴唇说,“这事有点麻烦,在交给你之前,我想得到你的保证。”
“哦?我的保证?”王天明微微挑了下眉毛,露出讶异的神色,“我事先声明,违法的事我是不做的,如果涉嫌违法,那就请朱先生收回成命,恕在下无能为力了。”说完,王天明提起手提包,再次站起身来。
“违法倒不至于,只是涉及一些隐私。”见对方要走,朱思异赶忙解释道,“您只是保证遵守保密义务即可。”
“哦,那没问题,”王天明一副释然的样子,重新坐了下来,“这是我的本份,保密是最基本的规范。那您请说,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你先看看这个,”朱思异将手里的那页纸递向王天明。
王天明接过纸片,情事浏览一遍之后抬头望着朱思异说:“这是……”
“这是下午刚收到的。”
“一个已死的人给您写的信?这事……,显得有那么些诡异。”王天明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这么一封诡异的敲诈的信,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个已死的人写的信?”朱思异反问道,电视通缉令中可没有说到柯俊南涉嫌杀害的人是刘子安,刘子安之死的知晓范围应该是极小的。
“哦,朱先生,你是考验我智商吧,这信里写着‘作为我生命的补偿’么。”王天明指着信中的一行说。
也许是过于紧张导致的敏感,朱思异尴尬地一笑,“那你也应该看出来这是有人借此敲了?”
“是,这是一封赤裸裸的敲诈信,就凭这封信,朱先生就可以报警。作为物证之一。”王天明抬起手腕,抖了一下手中的信。
“如果能报警解决,我还会找你吗。”朱思异对王天明这种欲擒故纵的谈话方式深恶痛绝。
“那朱先生的意思是……”
“三天之内帮我找到这个写信人。”
“三天?这有点难度。”王天明从烟盒出抽出一支香烟,烟嘴对着左手的拇指指甲轻轻的墩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没有这个把握。”
“当然不是让你凭着这封信就在三天之内找到写信人。”
“那朱先生把您已经掌握的情况说一说,我才可以确定能不能在信上所写的三天之内,完成您交待的任务。”说着,王天明点上烟,轻轻地将烟雾吐向空中。烟雾随着排风的方向慢慢向排风口飘去。
朱思异也点上一支香烟,深深了吸上一口,一面在脑海里字斟句酌地考虑如何告诉对方必要的信息,同时又能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
“请朱先生注意,我只听合法的内容,办合法的事。”
在朱思异正准备开始叙述时,王天明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
“嗯,那是当然,如果说违法行为,我也只是受害者,我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才请王先生帮忙的。”
王天明再次打开文件包,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准备好记录。
“信的署名是刘子安,她确实已经死亡了,而且是被人杀害的。”朱思异一面说一面观察着王天明的反应。
“从写信的意思来看,他好像认为朱先生您需要为刘子安的死负责。”
“只是他这么认为吧,警方并不这样想。”
“警方?这事警方已经介入了吗?”
“刘子安就是警方在追捕的柯俊南的女友,也就是湖心沉尸案的受害者。”
“……”王天明微微一怔,并没有说话,涉及到案件的事,他最好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抬头看了朱思异一眼,仿佛是在催促着对方说下去。
“信是今天下午送到我办公室的,装在一个文件袋里,没有地址,只写了我的名字……”
朱思异将下午收到信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王天明作了介绍。王天明一面听,一面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着点什么。
待朱思异说完,王天明已经准备好了问题。
“朱先生,你觉得这封信会是谁写的呢?”
被王天明一问,朱思异透过飘在两人间的烟雾,望了对方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移开,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以避开王天明直视的目光。
“我,我不知道,没有头绪。”朱思异低了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嗯。”王天明清了下嗓了,调整了坐姿一手按在笔记本上,一手持笔,像足了一名面试的考官一般,“朱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用提问的方式引导您思考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朱思异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王天明,微微颌首。
“刘子安和您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朋友柯俊南的女友。”
“仅此而已,还是有其他?如果想尽快找到写信人,您是不是要把相关的情况都告诉我呢。”
“……”朱思异眉宇紧锁,微微皱起鼻子,从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只说与找写信人有关的情况就可以了,多余的我也不想知道。”看着朱思异纠结的脸,王天明明显的觉察到这封敲诈信背后的水应该很深,信上所写的内容,明显将杀人凶手指向了朱思异。不管朱思异是不是凶手,至少他是脱不了关系的。
“我和她的关系仅此而已。”朱思异犹豫再三,最后肯定的说。
“那朱先生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或什么人让你觉得奇怪的呢?”
王天明这么一问,昨天晚上窗外月光下的那个黑影沿雨水管道消失的一幕,仿佛又出现在朱思异面前。朱思异稍一走神,又迅速回过神来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朱思异脸色瞬间的变化并没有逃过王天明犀利的眼睛,他微微地笑了笑说:
“那好,我把目前掌握的信息整理一下,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更正或补充的。”说着将笔记本转了方向,推到朱思异面前。
朱思异接过笔记本见上面写着:

一、信的署名为刘子安,刘子安是朱先生朋友柯俊南的女友,且刘子安已被警方确认被害身亡。
二、柯俊南因为涉嫌杀害其女友刘子安正被警方通缉。
三、写信人以已经被害的刘子安的名义向朱先生发出赔偿的要求。
四、写信人在信中暗示朱先生需要对刘子安之死负责。
五、警方虽然向公众发出了对柯俊南的通缉,但并没有公布被害人是刘子安的具体身份。
六、写信人表示还会再联系朱先生。
由以上可以得出以下几点:
一、写信人一直生活在刘子安附近,对刘子安已死是比较了解的。
二、写信人应该与刘子安有同乡关系,对刘子安家里的事情比较了解(他了解刘子安父亲的姓名和银行帐号。如果信里写的属实,这需要后续进一步核实。),很有可能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而且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同乡或伙伴。
三、写信人认识朱先生并掌握了刘子安被害的相关情况。
四、要求朱先生赔偿三百万应该只是写信人要求的第一步,在三百万到手之后,写信人极有可能提出新的要求,或采取其他行动。
那么查找的重点应该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
一、从刘子安的老家开始,查她一起长大的人现在的位置。
二、从刘子安现在生活的周边入手,查她身边经常可以接触到的人。
需要提供以下信息:
刘子安的详细的个人信息,以及刘子安被害前的生活状况。

笔记本上两页纸,把事情的逻辑关系推理结论写的清清楚楚,即把寻找写信人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又没有与案件发生丝毫关系。
看完这这两页纸,朱思异思路也清楚了许多,他抬头敬佩地看了王天明一眼,暗忖:此人确实是干侦探的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住事情的要害,又避开了自己的风险。
“王先生需要的资料,晚上就给你。那寻找写信人的事,您算是接下了?”
不知不觉中,朱思异已经对王天明称起了“您。”
“可以试试,三天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王天明收回笔记体,重新装入包中,“时间紧迫,朱先生还是尽快把刘子安的资料给我,我好安排人手,分头行动。”
“好,马上发给你。如果王先生能在三天之内找到此人,我愿意出他要价数的一成作为您的辛苦费。”
“好,一言为定。那我等你邮件,希望在我回到办公室之前,能收到邮件。”说完,王天明起身告辞。
望着王天明离去的身影,朱思异在想着明天如能像他所说可以见到柯俊南的话,该怎么样去安排……
楼主 林契于宸  发布于 2018-01-28 00:08:50 +0800 CST  

楼主:林契于宸

字数:168139

发表时间:2017-11-03 00:43:3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5 09:39:29 +0800 CST

评论数:329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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