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楼下场景的杜劫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五百万，原来是这样的好看！”
“五百万？！什么意思？！”唐闵忙问。
杜劫：“我们也给马耀成的老婆打电话了，让她准备五百万撒钱。没想到马代表竟这么有钱。一下子就拿出来五百万！”
唐闵大惊：“为什么要撒钱。你们不要钱吗？！”
杜劫古怪地看着她：“我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买棺材？”
“棺材？”唐闵目瞪口呆。
“好了。”杜劫向她挥挥手：“三个小时之后，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拜拜。”
也不管唐闵是是什么表情，杜劫挂了电话。走到马耀成面前，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老婆也是贤惠，老公金屋藏娇，不仅不生气，还拿钱来救老公。真是伉俪情深！”
马耀成满头是汗，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就算之后能顺利得救，他自己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不要哭丧着脸。”杜劫亲切地勾住他的肩膀，“你要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杜劫提起枪，按下扳机。
一声枪响。
边上的谭立突然大叫一声，哀嚎起来。他的腹部中弹，鲜血慢慢地从伤口中流出来。
看到这个场景，伤疤男突然夸张的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马耀成他们惊恐地看着受伤的谭立，噤若寒蝉。
杜劫走到谭立边上说：“要怪就怪你老婆，不肯揭发你虐待孤儿的事。”
谭立忍痛睁开一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原来……你……也是……”
“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个小不点！”杜劫颤抖着，一把掀起衣服，解开腰带，露出腹部上的一条陈年旧疤。
当谭立看到他腹部上那一条长长的疤痕时，浑身颤抖起来。
“当年被你卖掉一个肾脏！现在只有一个肾的我！竟然……也得了肾癌！”杜劫的声音开始发抖，质问谭立：“为什么……只有你！活得好好的！”
他抓起谭立的衣领，愤怒地瞪着他。
“……”谭立脸色发白，一言不发，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色。
看到他的表情，杜劫心底仇恨的火焰立刻爆炸了。他伸出右手的两个手指，用力地抠挖谭立的伤口。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他欣赏着谭立此时痛苦的表情。
啊！谭立发出痛苦的惨叫，泪水和鼻涕从鼻子里流下来流到嘴里。
他咬着牙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痛楚，眯着眼睛看着杜劫，“你们……就……是该死！……”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咒骂。

杜劫发狠，更加用力的折磨谭立，直到他没有力气咒骂，痛到昏死过去，才停止动作。
沈河，马耀光恐惧地望着杜劫血淋淋地右手，心里发怵。
他们的鼻尖渗出汗珠，不知自己将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你们这样……能得到什么呢？”俞时建惨白着脸，吃力地靠在椅子上说。
伤疤男目光如寒冰，噙着冷笑：“俞局长，有何高见？”
俞时建笑了一声，费力地回答：“除了发泄情绪……你们能到什么？你们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因为仇恨……而变成跟我们一样的人！”
伤疤男恨恨地握起拳头，大笑：“看来你们当中，还是有聪明人的。”
俞时建睁大眼，痛心道：“过去的事情是我们的错，但现在……你们继续这样下去，到最后……就会变成你们的错了！”
沈河也紧跟着劝道：“俞局长说的没错，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在我做了生意有钱之后，我一直在做慈善，就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
“沈河！你在说什么！”就算死，马耀成仍然不愿意承认过去发生的事。在他的心里，还奢望着守住自己最后的一点名誉。
沈河摇头叹气：“老马！你怎么还是这样……”
石磊大吼一声：“够了！已经来不及了！”他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你们会有时间忏悔的！”

陈默悄悄地挪到胡小歆边上，让她帮自己取出嘴里的袜子。
“怕是我们今天，谁也不能活着出去了吧。”
一下子，客厅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他们迷茫地看向陈默。
杜劫看到他，快步冲过来，提起他的领子：“你最好不要多嘴。”
陈默无视他，对站在客厅中央的伤疤男说：“你就是“无脸男”石磊吧。”
石磊转向他：“你认识我？”
陈默遗憾地说：“之前我还在可惜，没能在医院见到你。”
石磊好奇地看着他：“你来找过我？”
陈默解释：“我顺着张禾露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七院。但那天没见到你，只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杨教授。”
石磊绽开灿烂的笑容：“他死了活该。”

陈默沉下脸来：“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为什么不杀他？”石磊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凄厉地说：“他助纣为虐，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那么多年，就怕我有一天会出来，对他们不利。那日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
陈默不解：“你没有失语症？”
石磊冷笑：“我不装病，还能活到现在？当年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罪行！”
陈默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狗子！”
石磊：“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了。”
陈默苦笑着说：“是杜鹃告诉我，二十多年前，你目睹了他们在娱乐会所嫖宿幼女的事情。”
石磊：“当年不管我怎么说，都没人相信……”
陈默惊讶：“你从山里逃出来之后，警察不是很快就围剿了当年的拐卖团伙吗？”
石磊摇头：“那个让他们行动的孩子不是我。是当时市长的侄子，他被那些人误抓，家里人为了找他才让警察出面的。同样是小孩，他们却选择相信了官二代。”
陈默没说话，他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所以无法发言。
石磊回忆：“我那个时候好羡慕他。如果我是他，就不用忍受内心无尽的煎熬，不用亲手谋杀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也不会死，地牢里的那些女人也不会拥有那样悲惨的命运！小铃儿也不会死……”
陈默同情不已：“那些事都过去了……”
石磊眼神一凛，迁怒他：“你是不是很得意？在我们这些人中，你过得最好！你可是邓光耀的亲生儿子！正宗的高干子弟！”
陈默发怔，一时语塞：“我……”
石磊大笑：“哈哈，你的身份，可是你妈用，被，人，强，奸的代价换来的！你可是那个活生生的证据！”
虽然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陈默还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闭嘴！”他的心脏在绞痛，胸口生疼，就像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爷爷！”陈默低嚎。“不需要你讲！”
石磊和杜劫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陈默喘着气，满脸通红，愤怒的焰火在他的双目中熊熊燃烧。
他极速地深吸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呼吸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故意怎么做的。你们故意把亲子鉴定书寄给他们，就为了等到今天这样的情况。”
石磊和杜劫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全无波澜。
马耀成，沈河，俞时建他们也是静静地听着。
陈默慢慢地说道：“可是你们这样，除了得到更多的尸体，还能得到什么呢？
张禾露和罗囡已经为这件事而死了！”
石磊：“她们不会白死的！只要杀了他们，就可以为她们报仇了！”
陈默非常失望：“可是你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还想为她们报仇……可笑……”
杜劫：“难道你知道？”
陈默：“我当然知道。”
石磊：“说！”
陈默：“如果你们听了以后能放弃复仇，我就告诉你们。”
杜劫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你觉得可能吗？”
陈默无奈的摇摇头：“不大可能。”他长叹一口气，“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会告诉你们的。”
他思索了一会，缓缓道：“我和陈警官调查了很久，才了解部分真相。事情一开始可能是这样的……罗囡和罗静分开以后，在河南长大。一直以来，她始终在寻找着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在偶然的情况下她追看了我在网站上连载的小说，加入了我和黄怀心所建的犯罪心理学QQ群，通过黄怀心认识了他的病人张禾露。当她看到的张禾露的长相时，她就知道张禾露就是她那个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两人相认了。
在那个时候之前，黄怀心从你那了解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决定帮住你。在你的指引下，找到了你在火灾的时候偷出来的收养资料。黄怀心介绍你认识了张禾露。
黄怀心曾在两年前给我妈做过心理咨询和催眠，从她那知道了我的身世。
他让张禾露千方百计地拿到了我和邓光耀的亲子鉴定书。
为了实现你们复仇的第一步计划，你们让张禾露匿名给当年的几个相关人员寄了鉴定书和恐吓信。
罗囡得知了你们的计划，可能并不想帮你们，所以才会约我见面。
她偷了收养资料，和我见了面，却没有提这件事。当天，她又和凶手见了面。
在见凶手之前，她把这份资料寄给了我。

但没想到的是，凶手来见她的时候，就抱有杀意。凶手看到张禾露寄来的鉴定书和恐吓信，他怕当年事情被曝光，所以从警察的枪库中偷出了一把六四式手枪，带了去赴约。
凶手可能开了一辆车，用枪挟持了罗囡，将她带去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在那里用枪打死了她。
为了隐藏枪弹的痕迹，又将罗囡的尸体切碎，模仿了119南大案的碎尸手法。
另一边，张禾露正在奇怪妹妹为何一夜未归，可能打了电话，发现联系不上。于是她发现资料被偷，怀疑妹妹可能见了谁后遇害。但她当时不能确定罗囡是被谁所害，她想起之前假借编辑名义约我七月二日在酒店见面的事情。
便按时赴约，准备探探我的口风。
然而那时，凶手可能从罗囡那得知我和张禾露的约会，所以提前去酒店弄坏监控，然后埋伏在酒店里等着我们。
约定时间在一点三十分，那天我在一点十五的时候达到酒店，而张禾露在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到达酒店。
凶手在三楼电梯口截住了张禾露，用枪逼着她往另一个方向的走廊走。当时可能出了一点意外，张禾露逃脱了凶手的控制，从三楼的垃圾通道逃到了楼下。凶手很着急，发现了通道，便垃圾通道追了过去。
好在酒店层高教矮，事先又拿了被子和床单做缓冲，凶手顺利地到达了酒店的洗衣房。
当时酒店的员工正在午休，所以没人看到他们。
张禾露从酒店后面逃走，凶手没能抓到张禾露。但他知道张禾露看到了他的脸，很快就会知道他杀了罗囡。所以为了抓到张禾露，他可能从罗囡的手机里找到了收货地址，然后去张禾露的家里守株待兔……”
陈默忽然停了下来：“我有个地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时候，张禾露不向你们求救呢？”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们。”杜劫回答。
石磊也道：“那几天黄怀心去了山里，没信号。张禾露又是私下行动，我在病房里根本不知道。”
陈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石磊：“你继续讲。”
陈默接着说：“然而凶手左等右等，张禾露都没有回来。凶手怀疑张禾露可能又折回去找我，就用罗囡的手机上默认登陆的QQ试探我，给我发了张禾露的照片和视频。
如果张禾露和我见过面，或者正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然而我完全不认识张禾露。所以他便胡诌了几句，匆忙下线。
凶手没在张禾露家里等到人，只能先回去家里，继续将罗囡的尸体碎尸。由于某些原因，凶手在第一次处理尸体的时候，只是草草地用热水烫了一遍尸块，还在塑料袋里留下了死者的毛发。

按照南大案的抛尸手法，凶手在七月三日凌晨，将第一袋碎尸抛弃在了庆春桥绿化带里。
碎尸被人发现之后，警察在碎尸上发现了毛发和断指指甲里的DNA。警察立刻确定了受害者身份和最大嫌疑人。
他们调查了酒店，将我列为最大的嫌疑人。
这个情况完全是天意，凶手也没想到警察会在罗囡的指甲里发现我的DNA。凶手见警察怀疑我，便顺水推舟，派瘾君子吴蛋拿着罗囡的衣物去栽赃我。
凶手猜到我会去洛阳市中心的公安局去报警，从那打听到我的旅馆地址，让吴蛋跟着我去了火车站。吴蛋到了火车站，发现有一个奇怪的女人也在跟踪我。他把事情报告给了凶手，凶手一听，立刻怀疑那个女人是失踪了的张禾露，他便让吴蛋想办法控制张禾露。
那个时候张禾露正怀疑是我把消息泄露给别人，导致她被人追杀。所以她才不与我直接见面，而是偷偷跟着我，想知道罗囡的下落。
然而，那个时候吴蛋听从凶手的指示，准备控制住张禾露。
在火车上，吴蛋用了一番手段控制住了张禾露，并给她吃了某种致幻药物，导致张禾露突然发疯。
在幻觉的控制下，张禾露在火车上大喊炸弹。因为见到过手枪，她看到身穿制服的乘警，就会本能的逃避和害怕。所以那些乘警越是追她，越把她逼得发疯，最后跳下了火车。
火车因为张禾露，停在旧月台排查炸弹，凶手再次以荒野猎人的身份，让我去厕所里取罗囡的衣物。
之后，我回到杭州被警察逮捕。
警察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这样凶手就有时间伪造证据，消灭痕迹。
他把我被捕的事情告诉了邓光耀，把以前的同伙拉下了水。我猜测他和邓光耀商量以后，达成了某种统一。凶手继续抛尸，减轻精粹对我的怀疑……”
陈默对石磊说：“那日杨鑫教授去病房，就是为了质问你恐吓信的事吧？”
石磊：“你说的没错，他怀疑是我寄的。”
陈默咳了咳续讲道：“吴蛋在凶手的指示下买通了江上所有的船夫，把张禾露的尸体送去了殡仪馆毁尸灭迹。因为警察最初并不知晓张禾露有个孪生姐妹，只做了基础的鉴定，所以他们把罗囡的尸体当做了张禾露。

凶手没有点破这件事，他将剩余的碎尸和凶器丢弃。
那个时候，杜鹃听到了新闻，以为凶手模仿了南大案。便也学着南大案的手法，将何丽的碎尸丢弃出来。但因为南大案的警方并没有将尸块的大小公布在网上。所以两个模仿犯的碎尸手法出现了差异。
通过黄怀心，你们认识了杜鹃，知道他杀了苏倩，所以利用他，让他发帖自首，抹黑警察。
你们怀疑凶手就在收到恐吓信的人之中。所以让杜劫调查了他们几个人。经过调查，你们怀疑凶手就是公安局里的人，所以让杜劫借着公安局楼上的无线发帖子，想让警察替你们调查。
我们再说凶手，他利用杜鹃自首把案子合并，踏入你们设计的阴谋。”
陈默又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石磊和杜劫：“这里我有点疑问，凶手为什么这么有自信，觉得杜鹃会揽下罗七零三碎尸案？”
杜劫笑道：“他没得选择不是吗？！IP查到了公安局里，迟早会有人怀疑凶手就在警察内部。
而且杜鹃只要让凶手相信，失去杜明明的杜鹃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他自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出名，为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传奇变态杀人魔，好让世人永远记住他。你明白了吗？”
陈默想了想的确如此。那时候外面的市民媒体并不知晓碎尸案的细节，他们不知道存在两个凶手，只是想当然地觉得存在一个心理极度变态的杀手。是那个杀手杀死了三个无辜的女孩。
在媒体的渲染下，市民的想象中，诞生了一个狂傲嚣张、残忍至极、蔑视警察的变态杀人狂。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杜鹃就是那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陈默：“你们怎么知道凶手是公安局里面的人？”
石磊：“我们一开始怀疑的是你，再后来认识了杜劫，他告诉我们他收到了一个叫荒野猎人的邮件。他觉得只有通过工作认识的人，才会把邮件发到他的工作邮箱。所以之后，我们就开始调查其他人，开始怀疑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是我！”
一个声音从客厅中央发了出来，打断了石磊的话。
“我就是凶手。”俞时建脸色惨白，毫无顾忌地说道：“是我杀了罗囡！还让吴蛋害死了张禾露。呵呵反正现在谁也跑不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有这么多人陪着我。”
他对陈默说：“都被你说中了。我碎尸的原因，就是害怕弹痕会被人发现，所以就故意模仿南大案。我只是也没想到她会在死前见过你，并在指甲里留下了你的DNA。一切都是天意啊！”
俞时建长叹一声：“那天我收到了那份鉴定报告，就猜到当年的事情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了。
张禾露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我，让我给她钱。我知道，人的贪欲是没完没了的，这种威胁只会没完没了。我想一次性解决问题，便约了她见面。我所以从仓库里拿了枪，想从她那知道，她有没有把事情告诉过其他人。那天碰面，我发现来的不是张禾露，而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我把她带到了偏僻的地方，逼问她张禾露的信息。罗囡非常嘴硬，不仅不说，还不怕死地跟我抢夺手枪。

在争夺中，我错手打死了她。一时没有办法，只能把她的尸体暂时藏在我女儿女婿家的旧房子里。
我从罗囡的手机里看到了她和你的聊天记录，还有张禾露的地址。所以我就提前去了酒店……后面的事情，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俞时建停止回想案情，对石磊惨笑道：“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冲着我来吧！不要为难其他人了。”
石磊定定地看着他，“果然是你。二十年前的旧帐，今天一起来算一算吧。”
杜劫抬起枪口，对着俞时建和沈河他们。
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沈河突然大声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二十年前……我们不应该去那里喝酒的……”
马耀成恨铁不成钢，大声呵斥他：“老沈！”
沈河悔恨不已，反过来指责马耀成：“老马！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阻止我了。二十年前，我们就不应该去那！”
马耀成一脸焦急：“你真是……”
沈河重重地叹气，对陈默说：“二十二年前，他们成来我们县办事……”
石磊呵斥：“他们是谁？！”
沈河抖了抖嘴唇：“老马……马耀成和邓光耀……他们来我们县办事……老邓和老俞是大学同学，我和老马是高中同学。听到他们来我们县，我和老俞特地陪他们一起去新街镇。在新街镇，我们遇到了老马的小学同学关豪。办完事他请我们吃饭。饭后他邀请我们，去他在镇上新开的娱乐会所玩。当时我们喝得有点多，不知关豪从哪里找来了几个小姐……事后我们才发现那些女孩根本未成年………之…”
石磊红了眼睛，骂道：“小姐？!是你瞎，还是我傻啊！特么才多大！”
杜劫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沈河一巴掌，沈河鼻梁上的眼镜应声掉到了地上。
陈默也恨得牙痒：“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我妈也不放过！？”
马耀成嗤笑：“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女人，还能算得上是良家妇女吗……”
“畜生。”陈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们做的龌龊事，就帮那些人一起隐瞒事实，最后还成了他们的保护伞？！畜生！”
沈河不敢瞧他：“不……我们也是被威胁……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杜劫的眼里闪着泪光，指着谭立说：“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救出来后，又送到这个恶魔的手中。即使你们知道他在虐待福利院的孩子，也不救我们？可怜我们出了一个魔窟！又落进了另一个魔鬼的手里！每日吃着发霉的粮食，像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为了能多吃一块饼干，听从他的指示，检举其他同伴违规的言行，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可怕的电击惩罚。为了谋利，他把我们当成他们招徕捐助的招牌，让我们永远保持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向有钱人乞讨……为了升职，这个恶毒的谭老师，又在暗地里将福利院所有孩子的器官，和领导生病的孩子进行匹配。匹配上的孩子，就会像我一样成为供体，挖掉一个肝，一个肾……呵呵……”杜劫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谭立的种种罪行，“可以说谭院长如今的成就，完全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的！”

陈默想到之前在福利院见到的男孩，难受摇摇头。他再看谭立他们，发现他们并没有反驳，便明白杜劫的说话是真的。
陈默：“96年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的问题，谭立的眼皮抖了一下，默不作声。
石磊摸了摸手上的伤疤：“……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吃晚饭的时候，福利院的女孩小铃儿坐错了谭老师的座位，被谭老师发现，关在了藏酒室。临睡前福利院突然停电，我睡不着，想到没吃完饭的小玲儿就很担心。便偷偷拿着饼干去藏酒室找她。藏酒室的门锁着，我爬到窗户边，看到藏酒室里有烛光。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发现那个晃动的火焰，不是烛光，而是火光！
房间的地面上，酒瓶碎了一地，小玲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的蜡烛点燃了酒水和她的衣服，很快火苗蔓延在整个房间里。
我还看到，除了小玲儿，谭老师也在房间里，他的手上拿着空荡荡的烛台。他看到房间着火，没有灭火和呼救，而是转身走出房间，把小玲儿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等我找到石头砸开窗户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大火吞噬了……那场大火烧死了许多来不及逃走的孩子……同时还有许多孤儿在火灾中走散……石磊抓住谭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是你杀了小玲儿！也是你造成了那场大火！”
谭立被石磊打得嗷嗷大叫，很快，他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杜劫发现不对劲，拉开石磊，看了看谭立，发现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发青，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杜劫探了探谭立的鼻息：“他已经没气了。”
石磊喘着气站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已经死了！”杜劫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石磊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一脸茫然看着他：“他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来不及了。”杜劫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谭！”马耀成非常震惊，大叫道。
“老谭……”沈河也喊谭立的名字。
他们不敢相信谭立就这么死了。
石磊失落地看着谭立的尸体，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突然间，陈默头上的窗户发出一阵脆响，玻璃碎片哗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默看了一下附近的地面，眼尖地发现了一样物体，他不动声色地屁股压住了它。
杜劫和石磊正想过来查看情况，茶几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来。
石磊接起了电话。
特警队孙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们已经杀了一个人了！”
杜劫瞟了一眼谭立的尸体，懒洋洋地回答：“是啊，谁让你们没有及时地把钱撒下去。所以他只能死了。”

“你……”孙俊憋住怒气，“我们暂时先不计较这个，我们打来电话是想问你们还有什么需求？”
杜劫非常干脆：“我们想见一个人。”
“谁？”
“邓光耀。”
孙俊那边沉默了一会：“可以，他就在外面。不过我们这里有个要求，能不能让我们再仔细地确认一下马代表，因为他对我们来说重要，我们不希望他收到任何伤害。”
杜劫皱眉：“他好着呢！一根毛都没少。你们想看他可以。”
孙俊：“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他？”
杜劫：“你们先让邓光耀跟我讲话。”
孙俊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一个年老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我就是邓光耀。”
石磊乐呵：“你终于来了。”
邓光耀镇定地回答：“我的孙儿还在你们这儿。”
石磊发出一阵肆意地大笑：“还叫孙儿？该改口叫宝贝儿子啦！”
邓光耀没有生气：“放了他，你们要找的是我。”
杜劫：“你可以进来换他。”
邓光耀想也没想：“可以。”
孙俊的声音又在电话里出现：“先让我们看看马代表。”
石磊不耐烦地说：“催什么催，你们给我等着！”
邓光耀又重复了一遍，“我等会就进来，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石磊奸笑：“可以，我们等着你来。”
挂了电话，石磊和杜劫相视一笑。
放下手机，石磊去调整摄像镜头的角度，而杜劫则小心翼翼地背靠着墙走到窗户边看了看情况。窗户下面的地面上有一堆碎玻璃和一颗小石子。他瞧了瞧陈默，还是有点不放心，蹲下来，慢慢地把他拖到了客厅中央。
石磊按照外面警察的要求，从各个角度拍了一遍马耀成。
看完马耀成的状况，外面警察告诉他，邓光耀已经走先别墅。
等杜劫走开，陈默小心地用刚才从地上捡到的玻璃碎片，割开手上的绳子。他看了一眼石磊，发现他正背着自己，正在用电脑上的监控器观察别墅周围的情况。大门口的摄像头已被他们在进来前涂上了油漆，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现在他们只能靠其他摄像头观察。

这时，大门外边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石磊和杜劫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我来了。”邓光耀的声音从门禁的喇叭处响起来。
杜劫谨慎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监控器，发现是邓光耀。
“就你一个人？”
“是的。”
“你打开视频聊天，拍一下周围的情况。”杜劫命令他。
邓光耀照做了。
石磊通过邓光耀的手机，观察了一下别墅门口的情况，然后对杜劫说：“可以了。”
杜劫拿着射钉枪，站在门后，慢慢地将门打开一条缝。让邓光耀慢慢地走进别墅，然后速地关上了门。
石磊看到邓光耀大热天的穿着一件厚外套，觉得非常奇怪。
“站住。”他叫住邓光耀。“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从杜劫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属探测仪，走向邓光耀。
“把手举起来。”杜劫用射钉枪指着邓光耀，喝道。
邓光耀站在原地缓缓地把手举起来，“好的，别紧张。”
石磊反复地用探测仪在邓光耀的身上挥动，探测仪器忽然在他的手里发出滴滴地警报。
“不要动！”杜劫十分紧张地握紧了枪柄，手指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按下。
邓光耀举起手，轻松地对他们说：“不要紧张，是我之前做手术在腿上留下的骨钉，让你们的仪器发出警报的。”
石磊搜了一遍身，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邓光耀：“放心吧。我哪里敢带武器进来。”
这个时候，陈默已经割开了沈河和马耀成身上的绳子。
石磊和杜劫带着邓光耀走进客厅，看到陈默他们，大吃一惊。
杜劫举起射钉枪，准备打死陈默，一边的邓光耀大急，立刻扑过去抢夺枪柄。
沈河，马耀成大喝一声，向石磊冲过来。
与此同时，窗户玻璃破碎，飞进来数个烟雾弹，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动。特警们随即从各个窗户突击了进来。
现场一片混乱，身上绑着炸弹的马耀成把石磊压在腰下，杜劫和邓光耀沈河扭打在一起。
在特警门冲进来那一刻，石磊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然而，炸弹却没有在那一刻爆炸。石磊怒吼着被特警们从地上架起来，杜劫也是，被几个特警牢牢按在地上。
孙俊踌躇满志地走进别墅，胸有成竹地看着石磊和杜劫。
孙俊从地上捡起引爆器，“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炸弹为什么没有爆炸？”
石磊瞅着他手里的遥控器，仿若一头发怒地狮子，“放开我！”
孙俊怡然自得，径自向他解释：“像这种电子信号控制的炸弹，完全可以被我们屏蔽，如果你们用机械炸弹，我们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抓到你们了。”
石磊没说话只是瞪着通红的眼睛，疯狂地挣扎着。杜劫却是另一副表情，他不怒反笑，只是在脸上挂着不屑的淡笑。
孙俊皱起眉，厌恶地摆摆手，让手下把石磊和杜劫押出别墅。
看着石磊和杜劫的背影，陈默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他的视线忽然落到了杜劫的那只巨大背包上。
他瞧了瞧背包，又瞧了瞧地上的扫描仪，好像想起了什么。
别墅门口，俞时建那辆小车的后备箱里，一个物体正在默默归零。
轰！突然间一声巨响。

小白楼倒塌了。

四个月后。
寒风料峭，呼呼地吹起了枯黄的树叶。树叶卷着冷冷的空气，在灰色的柏油马路上飞舞。
人来人往，车流流滚滚，十字路口处的红路灯，日日夜夜地伫立在马路上，变换着颜色。
一只肥胖的麻雀，迎着阳光，落到粗糙的树梢上。它转着小巧的脑袋，瞧着忙碌的人儿，步履匆匆地从树下走过。白茫茫地雾气从行人的口鼻处，冒出来，温氲地飘在空中。
一辆红色小车，慢慢地转了个弯，驶入了杭市第一人民医院。小车在停车场挺稳，唐闵抱着一束鲜花，从车上下来。她抬起头，望著高耸的住院大楼，呵出了一口热气。
她走进大楼，坐上电梯，走到了八楼。
走廊里飘荡着广播的声音。电台主持人正在用动听的声音，介绍一个杀人犯作家写的新书。那个本新书再次引起了女粉丝的追捧……
唐闵捧着鲜花，走向走廊底部最后一个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病房的门半开着，她站在门外，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走动。唐闵大喜，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个高瘦的大男孩正吃力地站在床边。他的身上穿着医院的病服，长长的刘海盖在了俊挺的鼻梁上。
“陈默。”唐闵快步走进去。
陈默闻声抬起头，看到唐闵进来，下意识地往前欢迎她。但没想到，他刚迈出一条腿，身体就失去了平衡，软绵绵地往前栽倒。
唐闵大跨两步，用手扶住了他。“小心。”
“谢谢。”陈默扶着唐闵的手，轻叹一声。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别乱动。”唐闵扶着他，关切地说。
在她的帮助下，陈默慢慢地坐到了床上。
陈默不自在地坐在床沿，僵硬地冲她微笑：“谢谢你，唐警官。”
唐闵坐到凳子上，抬眼看到陈默脸上的笑容，愣住了。
“你……”唐闵好奇地看着他。
陈默瞧她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不解。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缺胳膊少腿，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没缺眼睛少鼻子。
“你怎么啦？”他疑惑地问道。
唐闵一动不动地瞅着他：“你……再给我笑一个……”
陈默纳闷，尴尬地裂开嘴笑了笑。
这下，唐闵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立刻按铃呼叫医生。
医生给陈默做了CT检查，发现他脑部遭受多次撞击，大脑里的管理情绪的区域受了损伤，导致面部肌肉表情混乱。
“现在暂时只有这个表现，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情况出现。”医生叮嘱，“记得经常来医院做检查。”
陈默拿着镜子反复地看着自己的脸，先是做了个笑的表情，然后又做了一个哭的表情。
镜子里的脸，先哭后笑，表情是反着来的，笑是哭，哭是笑，十分滑稽。
“只是这点毛病而已。”陈默庆幸。他还是幸运的，除了脑部受了点伤，四肢健全，不聋不哑。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小白楼前的车子突然爆炸，这是所有警察都没有预料到的。

炸弹一下子带走了十个人的性命，八个人重伤，十二个人受伤。
其中离车子最近的杜劫和石磊当场死亡。小白楼倒塌，砸死了马耀成和胡小歆，砸瘫了沈河。在救援来到之前，俞时建失血过多死亡，孙俊被梁柱压断了右手。外面的警察死的死，伤的伤，非常惨烈。
唯独陈默，非常幸运地被邓光耀护在两根柱子中间，捡回一条命。
想起邓光耀，陈默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本是他最怨恨的人，一夜之间却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实在讽刺！
“他在哪？”陈默很不情愿地问。
“昏迷不醒，就在隔壁。”
“我妈呢？”
“她在心理医生那里。”
唐闵推着陈默坐的轮椅，往前走，“你要去看看吗？”
陈默摇摇头，看了看手机，一月十五日，“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杭市城北公墓。
枯草簌簌地摇晃，墓园里景色萧条，唯有一株株的松树，依旧绿意盎然。
冬日的阳光撒在坚硬的水泥碑上，勾勒出了墓碑两侧寂静的松衫。
地面上落满了薄薄的白霜。一只火盆摆在地上，里面的火焰正在跳动。火苗，不停地吞噬着一只又一只的纸元宝，用翻腾的热气将片片灰烬吹到空中。闪着火星的烟灰，打着转儿，慢悠悠地落到了男人黑色羊绒衫上。
他掸了掸衣领，将灰烬弹去，坐在台阶上。看着墓碑上的相片，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他享受的抽了一口烟，吐出一股白色的烟圈。
墓园里的寒风飘过来，将白烟吹散开来。
一双红色皮鞋，悄悄地从杉树后面走了出来。穿红皮鞋的女孩，手持一把匕首，快速地靠近男人的后背。
“苗苗！”陈伟一把抓住女孩的手，夺下利刃。“你在干什么！”他抓住她的肩膀。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潘佳苗呼喊着挣扎。
陈伟不可思议：“陈佳苗，你为什么要杀他？！”
潘佳苗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老虎，张牙舞爪地吼叫道：“他该死！”
“陈佳苗！”陈伟蹲下来，扳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别动了。”
潘佳苗委屈地望着他，抬起手，指着坐在台阶上的男人说：“他是……”
“方浩才是杀死罗囡的真凶。”
一个人的声音淡淡地飘过来。
陈伟回头一看，发现唐闵正推着陈默的轮椅慢慢地走在墓道上。
看到他们过来，方浩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压灭香烟，从台阶上拿起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下一阶台阶，西风刮过，吹起了他的衣摆还有左腿空荡荡的裤管。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陈默坐在轮椅上，淡淡地看着他：“今天是他的祭日，你果然来看他了。”
方浩的视线落到墓碑上，“没事做，随便来看看。”
陈默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们已经问过知情人，你的父亲方思旺，就是当年泄露围捕行动的人。而你，方浩，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方浩从墓碑上收回目光，转向陈默，“你说什么？”
陈默从膝头的毛毯里拿出一份资料，“这份收养资料，应该是石磊在火灾的时候偷出来的。黄怀心他们见过，却不知道凶手看重它。他们以为它随着张禾露的尸体，一起消失了。这份资料上写着，1995年，方思旺在嘉成福利院领养了一个13岁的男孩，名叫小豪。那个小豪就是现在的你！”
方浩的指尖微微一震，静静地看着他。
陈默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在我收到罗囡寄来的这份资料前，我的家里曾遭小偷光顾。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家里哪个贵重的东西吸引了小偷。直到我在门卫，拿到了这份领养资料，我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千方百计地想拿到它！”
方浩瞧了瞧他手上的资料，移开目光：“哦，原来如此。”声音很轻，像是带着嘲笑。
发黄的霞光将陈默的侧脸照亮，他微微地皱起浓眉：“也许是后悔当年泄密的事，方思旺在福利院领养了当年拐卖案遗留的孤儿。他把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带在身边。对外宣称是年轻时候的恋人，给自己生下的私生子。据方思旺的以前的同事说，他们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当他们看到那个孩子跟方思旺的一样黑，便打消了疑虑。如果这份资料，当年同福利院的老师一起消失在火场里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不是方思旺的亲生儿子。”
方浩动了动手中的拐杖，“听起来那个姓方的就是个傻瓜。一个人怎么会做了坏事又后悔………”
陈默：“你难道没有矛盾的时候吗？”
方浩危险地眯起眼睛，斩钉截铁道：“没有。”
陈默瞧着他的侧脸，同情的叹气：“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时间快进到2005年，方思旺在一次抓捕中牺牲。俞时建看到方思旺留下的独子，心生可怜，默默资助他读完了大学。长大后，孩子参加了司法考试，成了一名警察，他认识了俞时建的女儿，两人相爱了，孩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俞时建的乘龙快婿。在岳父的荫护之下，步步高升，很快就成了他人眼中羡慕的对象。家庭和睦，仕途亨达，这样的生活对那个孩子来说，是无比珍贵的，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他非常珍惜这样的生活。直到那天，俞时建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孩子也看到了那封信。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想要破坏他幸福生活的人。他害怕俞时建知道他不是方思旺的亲生儿子，怕他和妻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一想到小时候的悲惨遭遇，重忆起那噩梦一般的生活，就非常恐惧失去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孩子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底蠢蠢欲动地杀意，从枪械案里缴获的枪支中，私拿了一把六四式手枪……”
2015年，6月29日，他用俞时建的手机联系了恐吓信上的号码，约了张禾露见面，见面时发现不知为何张禾露没来，罗囡却来了。

当天，罗囡见过我之后，收到了孩子发给张禾露的信息，她将领养资料寄给我，然后去赴约。
那天晚上孩子绑架了罗囡，为了在她口中问出张禾露的信息，把她囚禁了起来。7月1日，他用缴获的手枪，打死了罗囡。从她的手机那知道了张禾露的事情，知道了收养档案的事情，还知道了我和张禾露约定的事情。晚上他破坏了酒店三楼摄像头，埋伏在里面。
7月2日，在酒店，他不小心让张禾露逃跑，为了抓她，他又追到了她的家里。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为了确定她的行踪，他杜撰了一个不存在的荒野猎人，把我哄骗到了洛阳。”
陈默双目炯炯地注视着方浩，“小豪，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方浩漆黑的眼中浮现了一层怨毒的寒光，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你别忘了，在小白楼里，俞时建可是亲口承认自己才是凶手的，你当时不也没有反对吗？”
唐闵狠狠地瞪着他：“俞局怕是早就知道你是凶手，为了女儿，他才在临死前替你顶罪！”
方浩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有什么证据？……从头到尾听下来，我觉得那些不过是你们，想当然的臆测！”
唐闵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默也没有立马反驳，仅仅是蹙着眉，一言不发。
方浩见他们是这样的反应，不禁大笑起来，他依靠着拐杖往前走。
慢慢地，他走到陈默和唐闵身侧。
见情况急转直下，潘佳苗大急，指着方浩的背影大声道：“那天我在广场上见到了他和那个姐姐！我听到过俞局长和陈默哥哥的对话，我知道那个姐姐就是罗囡！”
方浩顿时停住了脚步。
陈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同一套推测，放在俞时建身上可以行得通，放在你的身上也一样可以。不过案子里有两个地方，是和俞时建的证词不符的。”陈默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垃圾通道离地面的距离，以俞时建的年龄和身体，他应该不会这么有自信，跟着张禾露从那里跳下来。再者，从通道到达洗衣房，我们已实验过，在此过程中不受一点伤到达一楼，是不大可能的。那个宽窄程度和高度，凶手的手臂和腿上至少有一处淤青或擦伤。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刑大里的男警察都穿着短袖衬衫，而只有你一个人，穿着成套的长袖长裤，现在想想恐怕那个时候，你的手脚已受伤，只能用衣服遮掩吧。
第二点，唐警官他们调查过布丁酒店那几天的监控，酒店大门口的摄像头，并没有拍到过俞局长进入酒店的画面，反而拍到了你在1号晚上进入酒店的画面。同是警察，那个时候，他们听信了你的说辞，完全没有怀疑你，直到后来唐警官发现你对七零三碎尸案态度反常。所以她从那时候开始，怀疑你。”
唐闵接着陈默的话说：“刚开始你不去调查张禾露的身世可以理解，但后来我们知晓了她的出身，你仍然迟迟不让人去嘉成福利院调查。我觉得奇怪，才让陈伟去福利院看看。后来杜鹃自首，你和俞局长坚持并案，无奈之下我只能主动休假，偷偷地跟踪你。终于有一天，让看到你往你家后面的小湖里扔了一样东西。我叫人打捞，发现了这个。”
唐闵拿出了一个透明证据袋，袋子里装着一只苹果手机。“这个是张禾露的手机。我们破解了她的苹果iCloudDrive的密码，在网盘上发现了张禾露和罗囡的合照，还有罗囡和张禾露QQ的文件备份。
也就是说罗囡QQ，曾经登陆过这个手机！当时，罗囡的QQ极有可能默认登陆在张禾露的手机上，凶手发现她的QQ后，借用了她的QQ联系了陈默！”
方浩发笑：“如果凶手借用了罗囡的QQ，陈默难道认不出来？而且你是亲眼看着我拿着这个手机，慢慢地扔进湖里的吗？！看那么清楚！你是走到我眼前跟踪的吗？！……至于监控，我不过那两天正好跟老婆吵了架，去酒店住了一晚。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多睡了半天，第二天傍晚的才离开，这有什么问题？”
方浩拄着拐杖，经过陈默的身边，“我穿长袖只是办公室里的空调太冷，就算身上有伤……也是枪械案的时候，抓歹徒受的伤，这很奇怪吗？”
陈默解释方浩刚才的问题：“我跟罗囡一直用论坛的私信和手机短信联系的，从来没有用QQ聊过，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加了我们的群。至于证据，我们可以请你对比一下，垃圾通道里残留的DNA，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方浩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丝嘲笑，“看似确凿的证据都有被推翻的一天，更别说你们这些，毫无说服力的证据。在法庭上，指控可不能全凭你一张嘴！”
陈默愤怒地握起拳头，哑口无言。他咬着牙齿，不愿承认，方浩说的是对的。没有更有力的证据，他所说的一切推论，极有可能在起诉的时候，就被人推翻。
就像杜鹃一样，利用了人性的弱点，狠狠地嘲笑了法庭上的众人。陈默恨地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啊！我要杀了你！”潘佳苗气的七窍生烟，大叫着，挥舞着手臂。陈伟拉住了大嚷大叫的潘佳苗，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天边太阳西斜，云彩被霞光映得一片通红。墓园里的温度，慢慢地在金黄的余晖中降下来，冷风在阴处生起，吹动了墓碑间的细草。
陈默望着地平线上的夕阳，轻叹了一声：“时间总会替我们惩罚那些，自以为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
方浩背影坚挺，手中的拐杖在水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咚咚声，地上沙土跳动，黑色的裤脚在风中飘荡。他一拐一拐地离开墓园，越走越远。
“再见了，各位。”
晚风中，飘来一声，轻轻的告别。

终章完

闭关几日，终于在今天一口气发完了结局。
多谢一直支持到现在的朋友，在下多次放鸽子，实在对不住。
以后会写完再发，不会这么坑爹了！

结局目前就是这样，明天公布竞猜正确的得主。
谢谢！

现在来公布上次竞猜正确的得主：@ququmeng12
请私信发我你的收款方式，谢谢。
同时也万分感谢参与此次竞猜的其他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