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陈默的身上。
陈默目瞪口呆，如芒在背。
那一双双眼睛透露着疑惑，探究和质疑。
热血从脚下直冲脑门，陈默面红耳赤地坐在位置上，迷茫地承受着周围咄咄逼人的视线。
那些滚烫的目光就像一支支利箭，飞速地射向他。
不是的！陈默慌张地否认。但他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仿若脑袋里开过一辆轰轰直响的火车，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被告席上，杜鹃洋洋得意的脸开始扭曲，周围所有看着他的人和墙面地面一起像奶油一样流下来。
陈默像是坠入了一个漩涡，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飞速地旋转。
陈默！
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声音。
“冤案！原来是一桩冤案！”忽然有一个人大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个人激动地面对着法庭，手里举着一只手机。
陈默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是杜劫。
他正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法庭，将现场发生的事转播给法院外的人。
看到他捣乱，法庭上的法警反应过来，跑过来阻止他。
庭审被打断，法官没有继续审理下去，当庭翻供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少见。再继续审下去也无益，法官敲了敲锤子，宣布休庭。
旁听席上听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法官离席，被告被法警带回拘留所。
法庭上翻供这件事，让杭市公安局领导尽了脸，来旁听的市领导也非常失望，他们摇头叹气着离开了座位。

泄露的庭审视频，如瘟疫一般在网上传播开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碎尸案的庭审成了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所有人皆是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此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市民们总是深信权威背后的阴谋论，对可能存在黑暗内幕的新闻乐此不疲。
休庭期间，网络上出现了以一个名为“如何成为一个变态凶手”的自传体小说。
短短几日之内，观看次数达到了百万余次。小说的作者正是法庭被告席上的杜鹃。
他通过小说讲述自己如何从一个无辜的人，被警察威逼利诱地变成了一个假冒的变态杀手。字字珠玑，声泪俱下。故事里警察们从正义的化身变成了暴力残酷的恶人反派。被冤枉的主人公经历反叛的迫害，坚强不屈，终于鼓起勇气揭露真相。读者通过阅读故事，和主角一起经历迷茫，痛苦，屈辱，蒙冤，绝望……等种种情感。引发同情心，让读者替主角鸣冤叫屈，和主角一起仇恨迫害他的警察。
小说的副标题标注的是纪实文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说里提到的冤案是在映射现实中哪件案子。
社会上的舆论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仍然相信着警察，觉得所谓冤案不过是嫌疑人在弄虚作假。而一部分人，深信小说里描述的事是真的，他们激烈愤慨地抨击警察，提嫌疑人杜鹃喊冤。
这个情况直到发表小说的原地址被删除，相关的转载也被一一撤下后，舆论转眼往其中一个方向倾斜。越是遮掩约有问题！大部分人瞬间倒向了警方的对立面。真相在舆论的发酵中变得模糊。

庭审之后，陈默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一些记者媒体卷土重来，追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对于法庭上的指证你有什么看法？”
“听说之前您曾被警方列为第一嫌疑人，这事是否属实？”
“您和受害人张禾露是男女朋友吗？”
“您为什么会被警方排除嫌疑？这其中是否有人帮了您？”
“能否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下您的家庭背景？”
“您是否赞同警方用暴力手段逼迫嫌疑人认罪？”
“杜鹃真的是替你顶罪的吗？”
“有人爆料说您母亲在年轻的时候曾介入别人的家庭，这事是真的吗？”
面对记者无休止的追问，陈默压抑许久的愤怒爆发了。他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垃圾桶，指着那些人的鼻尖骂。
被陈默大骂的记者不但没走，还让摄影师拍下他骂人的样子，准备明天作为新闻发出去。陈默无奈地合上了房门。
他气冲冲地走到陈芳的病床前坐下，板着脸生闷气。
陈芳乐瞧着他，好奇地问，“默默，你怎么气呼呼的？”
陈默调整着自己呼吸，平息怒气，“没什么，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陈芳瞅着他看了一会，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这个给你吃。”
陈默看了看苹果，摇头：“您吃吧，柜子上还有呢。”他从柜子上拿起一只苹果，注意到上面放着的一杯水，皱起了眉头。
他拿着苹果，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妈，今天你吃药了吗？”
陈芳咬了一口苹果，认真的回答：“吃了。”
陈默盯着她，严厉地说：“妈，你骗我！如果你吃了药，为什么柜子上的水一口都没喝！？”
被他发现，陈芳撅起嘴，移开了目光：“我吃啦！你好凶！”
陈默不相信，站起来，在房间里细细地找了一圈。床底下，垃圾桶，柜子里，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找到药片。
陈默疑惑地看着陈芳，目光慢慢地落到了床单上。

“妈你下来一下。”
大概是他脸上的表情太恐怖，陈芳害怕地从床上下来，畏畏缩缩的站在床边。
陈默瞥了她一眼，一把掀开了床上垫的铺子。
垫子下面竟然藏着数十片白色药丸。他心里一惊，立马瞪着陈芳：“妈！你怎么都没吃！”
陈芳脸色煞白，移开目光。
陈默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妈，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吃药？”
陈芳眼神闪躲，依旧不回答。
陈默怔证地盯着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是不是早好了？”
陈芳垂着脑袋，什么话也不说，就像个木头人。
陈默一时心急，竟红了眼睛：“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妈…求求你…说句话…”
“求求你。”
……
喊到最后，陈默已然带着哭腔。
陈芳的样子实在太不对劲了。
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对上陈默的视线，陈芳奋力地摇摇头，热泪从她的眼里流出来，掉到地板上。
“您怎么了？”陈默愣住了，慢慢地松开手，小声喃喃：“妈…你为什么啊…”
陈芳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双肩颤抖，“默默……我…对不起你…”
陈默茫然地站在原地，不解地问：“你……对不起我？”
“我……”陈芳大恸，断断续续地说：“……没有我…”
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陈默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生气地问：“是不是那个姓邓的跟你说了什么？！”
“不……”陈芳只是哭，重复着说“默默……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抓住她的手，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还能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吗？”
陈芳抽泣着，伤心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你现在不说，我以后也会知道。”他恳求道，几乎要跪下来：“我只有你这一个妈，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办法活下去啊……”
陈芳眼神复杂，纠结了许久，抱住他，痛心地说：“傻儿子啊！……如果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啊！而他……将会永远是你的好爷爷……”
……

走到门口，想起早上快递打来的电话。快递员说有个快递送来。他没在家门口发现快递，便猜快递应该被放在了小区后门的收发室。
陈默走去收发室，保安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扁扁的快递交给他。
快递外面的塑封破破烂烂的，像被积压了许久，上面粘满了灰尘。
拿到快递，陈默看了一眼快递单。上面虽然满是污渍，还是可以辨认姓名和地址。
他瞧了瞧，寄件人一栏上的名字。
罗囡。看到那两个字，陈默非常吃惊。竟然是她！
再看快递单上的打印时间，七月二日。两个月前！
陈默傻傻地盯着快递单，为什么罗囡会给他寄快递？而且是两个月前？
他拿出手机，给快递员打了个电话。快递员解释，这个快递是在两个月之前寄出的，但在录入的时候弄丢了快递单。以至于最近几天才发现遗漏，送到了陈默手里。
挂掉电话，陈默拆开快递，里面是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装着一叠资料。
陈默拿出资料看了看，忽然浑身一震。
这个不正是，嘉成福利院当年的收养资料吗！？

晚上还会有更新。另外，希望四川的朋友们加油。

为什么这个资料会在罗囡手里？而她又为什么要寄给他？
陈默想了想，快速地翻看了一遍，这些资料便是96年之前的孤儿收养资料。
他看了一下收养集中在94年和95年。
其中1995年那一年的领养人数最多，一共有三个孩子被领养。
三个孩子分别是：
2月份，小杰，男，4岁。收养人杜江。
4月份，罗静，女，9岁。张开娟。
看到第三个孩子的资料时，陈默愣住了。7月份，小豪，男，7岁。领养人…
领养人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陈默看着那个名字，思索了许久，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难道是他？！”
双手紧紧地抓住资料，陈默凝眉聚神，心想：如果要确认这件事，就得去找那个人。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陈默激动地打电话给陈伟，托他去确认一件事。

市公安局。
俞时建一脸凝重地挂掉电话。他放下手机。他无奈的摇摇头，抬头温情脉脉地看着桌面上女儿的照片。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不舍。他靠到椅背上，在情绪奔溃前，伸出用手捂住脸，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冷风，嗖嗖地吹着盆栽的绿叶。
俞时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钥匙，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走向自己的小车。
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俞局长。”
俞时建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来人。
陈默一路追到了车库，气喘吁吁地问俞时建。
“能占用您一会时间吗？”
“是你……””俞时建皱起眉头：“你要说什么？”
“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方思旺？”
俞时建：“认识。怎么了？”
陈默喘气：“听说您之前在象县当过刑警队队长？”
俞时建更加奇怪了，他警惕地问，“这事跟方思旺有什么关系？”
“94年的拐卖案调查，您和他都参与了吧？”
俞时建有些不悦：“对。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默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特别喜欢在意细枝末节。再加上我好奇心又重……”
俞时建看了手表，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有点急事，你能长话短说吗？”
陈默忙问：“我听说那个案子在收网之前，曾走漏了风声？您可否向我透露一下，那个泄密的叛徒是谁？”
俞时建脸色骤暗，语气不善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陈默故意试探：“有人告诉我，那个叛徒就是方思旺！”
听到这句话，俞时建大骇，脱口而出：“是谁说的？！”

他这惊慌的表情，令陈默暗暗发笑：“从您的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
发现被坑，怒火从俞时建的双眼中冒出来，他瞪着陈默，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怎的，俞时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倦意，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他转过身低声地呢喃：“那个案子早结束了。”
陈默握紧了拳头：“当年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另有隐情？！”
俞时建淡淡地说：“你想的太多了。
陈默咬牙切齿：“那我换个问题………请问您认识邓光耀吗？”
“邓光耀？”俞时建沉默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已经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了……”
“不！我指的不是那件事！”陈默大喊：“我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突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倒地晕了过去。
俞时建转过身一看，大吃一惊。
一个戴着兔八哥面具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把弓弩，命令他道：“上车！”
俞时建举起手，不敢轻举妄动，“别乱来，这里可是公安局。”
那个面具男冷笑了一声，甚是鄙视：“坐后排去！”
俞时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陈默，打开后排车门，小心地爬进去。
还没等他坐好，那个戴着兔八哥面具的男人，拿着弩坐到了他的旁边。
车外，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搜了一下陈默的随身物品。紧接着，他抗起地上的陈默，把他装进了后备箱。最后，他打开车门，把一个巨大的背包放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在再坐到了驾驶座上。
系好安全带，他敲了敲车窗，调侃“这个车膜挺高档……”
俞时建坐在后排，时刻提防着这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怪人。

“你们想做什么？”
边上的兔八哥男用沙哑的嗓音奸笑了两声：“嘿嘿，去你准备去的地方。”
俞时建惊愕地动了动嘴，“你们是？”
“你等会就知道了。”猪八戒男摘下面具，露出脸来。
俞时建借着后视镜，看到了猪八戒男的真面目，顿时睁大了眼睛。“是你！”
杜劫咧嘴笑了，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俞时建再看那个兔八哥男，也也已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然而他却没有一张像杜劫那样桀骜不羁的脸，而是有着一张布满了可怖疤痕的怪脸。那人一面用弩指着俞时建，一面戴上了连衫帽。
大夏天的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手上脸上都有烧伤的瘢痕，俞时建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忍不住问。
那人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杜劫哈哈哈大笑着，把车开出了地下室。
陈默昏迷了许久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又黑又窄的地方。身下轰鸣的发动机声告诉他，此刻正被困在一辆汽车的后备箱中。
想起之前在车库被人袭击的事情，他摸了摸头，手上立刻沾上了粘腻的鲜血。他摸了摸口袋，想向人求救，却发现手机竟然不在身上。
这下完了，现在完全不知道这辆车要开多久，又是在哪条路上开着。陈默十分恼火，奋力地拍了拍箱顶，发泄情绪。
发完火，脑袋忽然清醒了，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立刻照着记忆里的剧情，寻找车尾灯的位置。
找到位置，陈默用脚掌大力地踹，踹了十多下终于把车尾灯成功踹掉，然后他在后备箱中调了个头，扒在车尾灯的窟窿处，朝外大喊。
“救命！救命！”
叫了数声，没有任何效果。陈默从窟窿往外看，只见绿意葱葱，汽车已驶入了一处多树的地方，在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杜劫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手里拿着电击棒，走到汽车尾部，打开了后备箱。
听到有人靠近，陈默调整好姿势，准备逃出后备箱。
然而后备箱刚一打开，杜劫就用电击棒利落地把他电晕了。杜劫满意地满意地把他用绳子绑了起来，拖到了别墅前。
接着他继续用绳子把俞时建的手捆好，然后让伤疤男把他带到别墅前。
按下门铃，杜劫指示让俞时建像别墅里的人打招呼。
成功地骗过了别墅里的人，杜劫从背包里掏出改装过的射钉枪，等在了门口。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打开了门，不等他看仔细门外的情况，杜劫迅速发难，劫持了他。
“老谭！”俞时健大叫。
“怎么回事？”谭立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你们要干什么！”
“闭嘴。”杜劫勒着他的脖子往别墅里面走。
屋里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长脸男人，他不明所以地望着门口进来的几个人。
“你们别乱来！”他紧张地站起来，对杜劫他们说道：“万事好商量…”
客厅里的一个年轻女人，看到这个场景，失手把红酒掉到了地上。
“都不许动！”杜劫大喊，用射钉枪顶着谭立的太阳穴，“想活命的都在我老实地坐在沙发上！”

身体原因，今日请假，明后天结局，感谢大家多日以来的支持。
参加竞猜活动的朋友，可以在今日再猜一波，记得附上依据！谢谢！！

谭立被挟持，害怕道：“老沈……快报警……”
“谁敢报警？！”伤疤男忽然掀起身上的衣服，露出腰围上绑着的一圈炸药：“都不要动！”
别墅里的人看到炸弹，惊恐地张开了嘴。
杜劫砰砰两枪打伤了俞时建的两条腿，令他无法逃跑，然后用指射钉枪指着那个年轻女人，“你过来，用绳子把沈河绑起来。”
年轻女人脸色惨败，小心翼翼地走到杜劫他们边上，捡起伤疤男扔在地上的绳子。
“手和脚都要绑吗？”
杜劫吼道：“绑！动作快点！”
她害怕地看了一眼杜劫，慢慢地走到沈河面前，把他的手和脚都绑了起来。
“把他也绑起来。”杜劫把往前推了推。
绑完沈河，年轻女人又听话地把谭立绑了起来。
杜劫等她绑好，拿来绳子走到她面前：“你是马耀成的二奶吧？胡什么歆？”
年轻女人怯怯回答：“胡小歆。”
杜劫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家马耀成呢？他怎么不在？”
胡小歆发抖，哆嗦着嘴唇：“他还……没回来……”
杜劫狐疑地打量了她片刻，从她的身上搜出一只手机，“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马耀成上完厕所，洗完手走到客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
把马耀成绑好，杜劫锁上了别墅的所有门窗，拉上窗帘，把屋里遮得严严实实。
……

陈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手脚皆被捆住。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他动了动身子，感到手腕和脚腕发痛，低头一看，绳子太紧已经勒进了他的肉里。嘴里被塞了东西，他没法呼救，翘起脑袋看了看四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四个人，他们也跟他一样，被人绑着手脚，嘴里塞着臭袜子。
除了俞时建，另外三个人的脸都很陌生。虽然不认识，陈默却知道他们的名字。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俞时建，马耀成，沈河，谭立。
陈默一看他们的名字，愣住了，他们似乎都是当年拐卖案的相关人员！
“怎么样，可以开始背了吗？”一个带着动物面具的奇怪男人，在他们的面前走来走去，不耐烦地催促道。
马耀成根本不愿搭理他，傲气地说：“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们这是违法的！”
听到他的话，杜劫在面具背后大笑起来：“看样子，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用枪柄重重给了马耀成一巴掌，命令道：“不要在我这里摆官威，听明白了吗？赶紧给我背！”
马耀成的半边脸马上就肿了起来，但他还不想屈服，因为在他们的面前，一只手机镜头，正一刻不停地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他照着那人说的做了，他们所代表的体制将会因为他们的所为而蒙羞，到时候他们能不能获救就不一定了…………
“还是不想背是吗？”两个绑匪中的另一个伤疤男，瘸着腿慢慢地走过来，解下腰间的炸弹，绑在了马耀成身上。“你现在愿意背了吧？”他直起腰，冷冷地说。
马耀成看到身上的炸弹，眼睛都直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他犹豫地看了一眼俞时建他们，又看了一眼三脚架上的手机，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我……我……”
“我背。”他支吾了半天下定决心，才记起党章的前面几句，背起来：“……年满十八岁的中国工人……农民……军人……知识分子和其他社会阶层的……阶层的……先进分子……承认党的纲领……和……章程……”
…………

马耀成已经很多年没有认真地看过党章了，今天这样突然地让他背诵，显然是强人所难。
还没背完第一句话，他已经记不起第二句，磕磕碰碰地停住了。
见他背不出后面的内容，杜劫嘲笑着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一本刚刚在别墅里找到的日记，翻开举在他的面前。
“背不出党章是吧，那就念念这本日记吧。”
马耀成先是松了一口气，再瞅了一眼日志，马上大骂了一句：“臭婊子。”
那本日记是胡小歆的，上面详细的记载着她和马耀成交往以来发生的一些爱情细节，还有马耀成平时许多的违规行为。
马耀成脸涨成了红色，愤怒地大吼：“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杜劫举起手上的射钉枪，拍了拍他的脸：“猜不出我们是谁吗？”
谭立和沈河两人不停地向马耀成挤眼睛，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声，提醒他。
马耀拧紧了眉毛，疑惑不解地看着那张可笑的面具：“……你们是……谁？”
伤疤男走到他的面前，背对着摄像头摘下了面具。
马耀成吃惊地看着眼前那张被烧伤的脸，半张着嘴嘴，“你……是……”
“你可能不记得我这张脸，但谭院长—肯定记得！”杜劫拿出了谭立嘴里的臭袜子，冷笑道：“谭院长，你来告诉他，我们是谁。”
谭立的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他抖着嘴唇，紧张地撇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射钉枪，小声地说：“他们……他们是那些孤儿……”
马耀成转头看向谭立：“孤儿？”
谭立：“就是……当年拐卖案的孤儿……”
“拐卖案？！”马耀成很吃惊，终于记起当年的事情。“你们……”
“我们终于来找你们了。”伤疤男诡异地裂开嘴笑道。
马耀成震惊地看着他，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伤疤男低头看了一下茶几，拿起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方浩。
他接起电话，按下手机的扩音键。

一个直播视频忽然在网络上炸开了锅。
看到直播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猜测着直播内容的真实性。
实在是因为视频里出现的几位人物太过真实，就连警察也开始联系相关单位，确认当事人的行踪。
在那个直播间里，嘉成福利院院长谭立，新源连锁酒店老板沈河，市公安局长俞时建，市人大代表马耀成，这四个在杭市有头有脸的人被人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臭袜子，面对镜头。
俞时建失踪六个小时之后，杭市公安局的同志发现联系不上大局长，满大楼地寻找之后，调来了局里的监控，通过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他们才发现局长俞时建已被绑架。连同局长一起被绑的还有大学生陈默。
真是胆大包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公安局里绑架公安局长。
看到直播，刑警队长方浩愤怒地拍桌子道：”小雨，找到地址了吗？！”
刑技办公室的丘雨忙道：“城郊广明路上的小白楼！”
方浩知道，那里是人大代表马耀成的郊外别墅，马耀成经常和朋友在那里聚会和商议要事。歹徒会找到那里，就表示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方浩立刻让人联系特警队，前往小白楼。
他担心直播会引起骚动，让小雨掐掉直播。
小雨道：“队长，网站上有警告，绑匪说我们如果把直播关掉，就会直接杀掉人质。”
方浩问他：“有没有办法不让他们发现。”
小雨回答：“我可以让普通观众打不开直播，然后再人工伪造观众数量和点击率。这样应该可以暂时骗过他们。”
方浩果断地同意了这种方法，“先这样吧。不要再让消息扩散了。以防发生更严重的事态。”
然而，早在他们之前，观看直播的那些网民，早已把消息告诉了周围的人。记者和媒体，也在前往郊区的途中。
除了那些去维护博览会的警察，市公安局的警力全部出动，将郊区的小白楼团团包围。
特警队在别墅外待命，特警队队长站在树下与队员一起，研究别墅的平面图，安排之后的突击任务。
另一边，远在北京市区的邓光耀，也收到了陈默被绑架的消息。
方浩到达小白楼，同特警队商量了一番对策之后，给俞时建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
“我是刑警队的方浩。”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哦。方队长。”
方浩看着视频的画面，发现接电话的是一个带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他问他：“你们有什么要求？”
戴猪八戒面具男大声地提了一个要求：“有。你们马上派人拿着一百万纸币，在一个小时之内，去市中心的银泰大厦楼顶。”
“之后？”
“你们的人到了那边以后，再让他给我打电话。如果你们不照做，或者迟到，我们就会立刻杀掉一个人质！”
方浩皱起眉头：“在那之后，希望你们释放人质。”
那人大笑：“去不去随你们，现在可不是我们在和你们商量买菜。”
方浩看着视频，镇定自若：“杜劫，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很快也会知道你同伴的身份。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杜劫表情没有什么波动，淡淡地说：“哦，恭喜。我也相信你们会的。”
方浩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为了钱吗？”
杜劫哈哈哈直笑：“钱！当然是钱！我们最喜欢钱了！”
方浩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说：“如果是钱，你们大可绑架孩子，而不是一下绑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
杜劫停止大笑，准备反驳方浩的话。还没等他开口，一边站着的戴兔八哥面具的男人，伸出手挂掉了电话。
“话太多了。”

对方的电话突然挂断了。
方浩愣了一下，看到直播视频里，那个戴兔八哥面具的男人，冲着镜头比了一个中指。
方浩无奈地坐在指挥车上，抹掉脸上肆流的汗水。他看了看一旁的特警队队长孙俊，问道：“你怎么看？”
孙俊穿着厚实的黑色特警服，也是满头是汗：“你们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准备好一百万纸币吗？”
方浩咂舌：“一百万……这么短的时间……我们马上联系一下人质的家属。”方浩叫来小李，让他去准备。
孙俊出主意：“可以在里面掺假币充数。他们提的交赎金的地点，有利于我们部署。只要我们在歹徒拿赎金的时候，将他们抓获，就不会有问题。”
方浩查了一下杭市的地图，小白楼离市中心的银泰大厦有一个小时的距离。除了他们准备纸币的时间，歹徒从小白楼赶到银泰也需要一个小时。他想了想：“难道他们的同伙已提前埋伏在那里了？”
“如果不是故意刁难我们。这个情况是很有可能的。”孙俊一脸严峻：“如果谈判不顺利，我们就只能提前突袭。”
方浩：“你们有把握不伤害到人质吗？”
孙俊没有打包票：“我们现在已知，房子里一共有两名歹徒，六名人质。歹徒持有的武器包括：一把改装射钉枪，电击枪和数量不明的炸弹。现在突围的最大难度，就是如何控制歹徒手里的炸弹。所以我们从安全角度出发，优先考虑击毙歹徒。”
方浩走出指挥车，看到特警队已武装了各种高科设备。
然而此时小白楼门窗禁闭，装载着摄像头的无人机和微型机器人没有用武之地。特警队只能采用了热成像仪器，探测房间里的情况。
狙击手已快速就位，埋伏于小白楼周围。
孙俊解释：“歹徒比较狡猾，他们已经猜到了我们会安排狙击手。所以目前的狙击视角，几乎伤不到他们。”
方浩：“能不能在突击之前屏蔽炸弹信号？”
孙俊：“我们的拆弹专家正在研究，初步判断马代表腰上绑的炸弹是一种自制火药，但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引爆方式的炸弹。”

方浩：“比如？”
孙俊谨慎地说：“摄像角度没有将炸弹拍全，我们不能冒断。现代炸弹有多种类别，光定时炸弹就有很多种区别。如果他们采用的是化学式或是机械式引爆法的话，根本没有信号来给我们屏蔽。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能和他们顺利谈判，搞清楚他们的炸弹。”
小李联系上了唐闵，让她去通知人质的家属。
得知绑架的消息，几位家属连忙答应准备筹钱，沈河的老婆大手一挥立刻联系银行，及时地准备了一百万纸币。
刑警队派唐闵去送钱，然后特警分队埋伏在大楼里。
唐闵拿到钱后，把一摞一摞的纸币装进大号的双肩包里。然后背着双肩包，爬到了银泰大厦的天台上。
她站在天台中央向方浩和特警队报告情况。特警队长孙俊指示她带着钱站到开阔的位置。
隔壁的大楼上，狙击手已就位。
唐闵站在天台上，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时间就到了。她立刻用手机，拨打了俞时建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阵，被人挂断了。唐闵奇怪绑匪怎么不接电话。
就在她奇怪之际，对方突然发来了视频请求。
“怎么了？”方浩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对方发来了视频。”
“接起来。”
唐闵按下了确认键。
视频链接完成，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出现在了手机里。
杜劫挥了挥手：“嗨，原来是你啊，小闵。”
唐闵厌恶地皱起眉毛：“我已经到银泰楼顶了，你们人呢？”
杜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回答：“我在别墅里啊。哈哈哈。”
唐闵怒不可遏：“笑什么！我已经拿来了一百万，你们还不快滚过来！”
杜劫伤心地垮下脸，扭扭捏捏：“以前喜欢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不喜欢了就叫我牛夫人。真是薄情。”
唐闵不想跟他啰嗦：“之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如果还有良心，最好现在就束手就擒！”
杜劫地望着她，忽然郑重地说：“对不起。小闵，之前我是想过和你重新在一起的，但没想到……”
“对不起！”杜劫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声音虽轻，语气却是真挚的。
唐闵愣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装冷漠：“我接下去…应该去哪？”
杜劫最后一次用恋人的眼神看着他。片刻后，他恢复以往那种不羁的表情，眼神变得陌生起来：“不用去哪。就在这里，把钱拿出来，通通撒到楼下！”
唐闵呆住了，这栋楼下是整个市区最热闹的地方，如果把钱从楼上撒下去，必定会引起哄抢，导致大乱。

她还在思考，杜劫已经开始催促。
“你在干什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倒数三下，你必须马上把钱扔下去！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他。”杜劫把镜头转向马耀成。
“唐闵，你在干什么？！”方浩的声音从耳机里冒出来。
唐闵的手机是公放的，方浩和孙俊都听到了杜劫的话。
孙俊大声命令特警队的人。“快去疏散人群！”
杜劫不耐烦地说：“我要开始倒数了！”
“等一下！”唐闵跑到天台边缘，慌忙把钱从包里拿出来。
站在高楼上往下看，地上的人群渺小如蚂蚁。
杜劫开始了倒数，“3。”
“2。”
“1。”
无数的纸币犹如大雨倾盆，密密麻麻地，随风而下。数不清的一百块粉色老人头，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经久不散的红雾。如梦如幻。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当地上的人群，抬头起，发现天上在下钱雨，立刻疯狂了。
人群在街上涌动，就像一群被打扰的蜂群，一个一个仰着头颅，贪婪地张开手臂，接着纷纷而下的红票子。他们又像是被红外线逗弄的猫咪，被纸币吸引，往同一个方向飞奔，撞在一处，碰的头破血流。
街上维护秩序的特警队员，也忍不住抬头仰望那纷纷扬扬的红雾，觉得自己恍如身处梦境。
唐闵趴在天台边上，吃惊地望着街上疯狂的人群。她看看楼下，又看看自己的手上的纸笔。她手里的钱还没抛下多少，半空中哪来那么多的人民币？！
抬起头在周围的高楼上寻找，她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栋楼顶上，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个人在源源不断抛洒人民币。
“除了我，还有人在第一百货的楼顶撒钱！”她向方浩报告。
“不好了！队长！马耀成的老婆也在楼上撒钱。”方浩那边传来了警员的呼喊。
“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唐闵捡起地上的手机对杜劫大吼道。
杜劫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让我看看。”
“等下。”唐闵拿着手机把手臂伸出天台，让摄像头拍地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