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整了整嗓子，娓娓道来：“……有这么一对夫妻，他们的家乡，是个又穷又偏僻的村庄。
那里什么都缺，穷得只有土地，偏偏年年缺水，土地的收成只能勉强养活他们自己。
男人的父亲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又丑又穷，除了抽旱烟，只会种地。男人的的母亲是个不会讲当地话的外地女人，被人拐来，用五头猪羊的价钱卖给男人的父亲。
女人来的时候怀着孩子，月份小不显孕，没有人发现。八个月后，女人生产生下一个男孩。
老汉一算，时间不对，本想心一横淹死这个不知哪来的野种。当他把啼哭的孩子放进水桶的时候，突然一想，多个孩子以后可以多个人干活，也是好的，便把孩子从桶里捞出来，养大。
女人生了孩子不久，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疯了。在一个夜里，她趁人不注意跳进了水井里，死了。
男孩在老汉的拉扯下长大了，因为外表长得高大端正，才有人愿意替他说亲。
到了适婚的年纪，在别人的说亲下，他跟隔壁村的一个年轻的寡妇结了婚。寡妇有钱，她拿出所有的积蓄和男人一起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城市打工。
但在城市，要找好的工作，就需要学历和经验。两人一没学历二没本事，只跟着别人去工地上做小工。
两人认识了一个同乡的工友，工友告诉他们，自己要去隔壁的城市做买卖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男人听到工友说那个买卖，一个月赚的钱比人家小贩一年的利润还高，便心动了，拉着自己的老婆跟工友一起去了隔壁的城市。

男人先是跟着工友开车送货，他们通常都是把车开到一个地方，套个牌照，然后把车交给接应的人，自己开着接应人的车去交换给他们上面的人。送了大半年，他才从工友嘴里知道，他们一直送的货物，不是别的，而是活生生的女人。
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男人没有后悔，反而更加卖力地工作。工友看他可用，就把他介绍给上层。
经过几番考察，两夫妻被派去一个村庄，看管其中一个中转点。
在那个中转点，夫妻俩每日的工作，就是看管地窖里囚禁着的女人和孩子。
也许是报应，夫妻俩一直没能生出个孩子。女人怀疑自己不能生育，便给男人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地窖里面物色一个女人，让她替他们生一个孩子。
男人瞒着上层，挑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十个月后，那个倒霉姑娘生下了一个男孩。
男人给男孩取名，叫狗子。
两夫妻代孕的事情还是被上层知道了，男人被弄瞎了一只眼睛，作为惩罚。
狗子慢慢地被地窖里的女人抚养长大，会自己下地走路之后，他就被夫妻俩带出地窖抚养。
狗子在山中慢慢长大，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待在地窖里。狗子的生母每天通过铁门的缝隙，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孩子。狗子经常在养母下山采办的时候偷偷去地窖门口，跟里面的女人说话。
女人每天充满爱意地盼着狗子来，却不敢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一次伤寒之后，女人默默地病死了。
狗子不知道，他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也被外面经常出现的人带走了。
地窖里关的，都是一些被拐来的女人，她们时常更换，通常在地窖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就会被新来的人代替。

从她们那里，狗子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知道了外面还有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他从那时开始，就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但他的父母，从来不允许他离开这里一步。
地窖的女人们告诉他，像他这样的年纪，在外面，都是要进入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学习知识。狗子把学校的事告诉了养母，养母竟没有责怪他，反而觉得他如果学会写字，正好可以帮不识字的她办事。于是她便同意，让地窖里的女人教孩子写字。
狗子跟地窖里的女人们相处越久，越无法理解自己父母平时做的事。
在那些女人的劝说下，他偷了地窖的钥匙，准备打开地窖把所有的女人放出来。但他却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注意到他的举动。
狗子刚拿到钥匙，装睡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将他逮个正着。男人一边毒打他，一边怒骂他是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

在那次毒打后，狗子变成了一个跛子，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再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无意间听到养母同他的父亲抱怨，提起儿子不是亲生的事。
狗子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他的生母曾经也是地窖里的一份子。
从那以后，狗子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是生父，还是养母，他都言听计从。地窖里的那些女人，他再也没有去管过。
直到，外面来的那些人，分批送来四五个未成年的孩子。当狗子看到其中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时，他突然动容了。从未见过同龄人的狗子，偷偷地和女孩交上了朋友。
狗子每天在父母入睡之后，悄悄来到地窖门口，把自己珍藏的糖果零食，通过铁门底下的缝隙，塞到地窖里，送给女孩。
而女孩每天隔着铁门，给狗子讲自己在外面看过的故事书和动画片。
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样，女孩每天都会在故事最精彩的地方停住，让狗子第二天再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外面的人又来了。他们这次要带走地窖里最年轻的几个女孩。
狗子知道，他们这一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女孩了。
为此，他焦急万分。他知道，女孩这一离开，可能会被送去一个比地窖更可怕的地方。
男孩央求父亲把女孩留下，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没有揍他。而是带着他一起去城里。
男人嘱咐狗子，让他安静地跟着他出去见见世面，以后将会由他来做他们的接班人。
货车进城以后，停在了一家高级娱乐会所的后门。
几个大汉模样的人从会所走出来，带女孩们和狗子父子进入会所。他们安排狗子父子在一间房里休息。而那些女孩则被他们带去了另外的地方，洗澡换衣服。
男人跟狗子说等会拿到钱，就带他去城里逛逛。狗子假装高兴，心里面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趁着男人去上厕所的时间，狗子跑出休息室，在会所里到处寻找那几个女孩。
幸运的是，他看到那几个引路的男人从一个偏门出来，便猜那些女孩一定就在偏门的里面。
狗子偷偷地走进偏门。偏门这边的装修比外边的包厢更加华丽，一门只隔，这边环境却比外面安静许多。

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再经过一道隐蔽的小门。狗子来到了一个大厅，这个厅里有两个人正站在墙边说话。其中一个是女服务员，她正端着几瓶红酒，站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
那个中年男人跟女服务员说了几句，便带着她往大厅左边的走廊走去。
狗子看他们离开，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们到达走廊底部，转弯又经过一个走廊，到底后，来到了一个房间前，推门走了进去。
狗子小心地走到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音乐震天，隐约混杂着女孩子的哭声。没一会儿，狗子又听到了酒瓶碎裂的声音，还有那个女服务员的尖叫声。
他狗子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正蹲在门外不知所措。突然颈后领子一紧，被人从背后拽住，拖到地上。
狗子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他的身后，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抓着他，一路将他拖离房间。
正在这个时候，那件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瘦小的女孩哭喊着从房间里逃出来。
看到女孩，狗子楞住了，大汉也愣住了。
因为那个女孩的样子极其怪异，下身光溜溜的，身上的裙子像干瘪的花瓣一样，勒在她胸部。

狗子发愣，那个女孩正是他要找的。
还没等女孩跑到他们这里来，房间里追出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矮个子男人。他醉醺醺地抱起女孩，不顾她的尖叫，走回房间，房门在他的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男孩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消失在自己眼前。大汉抓住他，把他交给了他的父亲。
狗子被男人抓回去，又是一顿毒打。从那以后，他的心里种子，开始悄悄地发芽。
直到那一天，他的父亲为了杀鸡儆猴，当着狗子的面强奸虐待教他算术的女人之时。
受了刺激的狗子，再次想起了会所里的女孩，心里长出的萌芽，顷刻间化成了见血封喉的箭毒木。
愤怒中，他搬起了石头砸向了他的父亲。男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发现男人趴在地上咒骂他的时候，狗子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丢下石头夺路而逃，一口气跑下了山，奔向村外……”
杜鹃说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欣赏着陈默脸上的表情。

“怎么样？听完我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
陈默从故事里出来，摸了摸脸：“听起来这个故事，像是真的。”
杜鹃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是嘛，它就是真的。”
陈默怔怔地望着他，“狗子是谁？”
杜鹃挪了挪屁股，“狗子就是狗子，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陈默：“你这个故事，值得深思，但我目前没有在里面听到，关于你的内容。”
“不，这个故事跟我有关，也跟你有关。了解了它真正的意义之后，你才会知道我恨在哪里，法律不公在哪里。”杜鹃：“你不好奇吗？这个故事到底发生在何时何地？”
“我说好奇，你就会告诉我吗？”陈默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你，我好像知道应该从哪里接着查了。”
杜鹃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我再给你一个线索吧。”
陈默：“你说。”
“你的母亲，陈芳，她也是当时的受害人之一。”杜鹃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眼里透着陈默看不懂的光芒。
陈默唰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杜鹃痞笑：“不要这么吃惊，回家问问你妈就知道了。”
陈默走到杜鹃面前，隔着铁栏杆，狠狠地瞪着他：“请你最好现在就解释给我听。”
杜鹃眼里尽是不屑：“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我现在坐的位置，曾经也是你的位置。高干子弟，就是不一样呀！”杜鹃突然大吼一声：“陈默！再查一查96年的那场大火吧！希望他们还来得及，忏悔！”
杜鹃的话里似乎藏着无数个秘密，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接下来不管陈默怎么追问，杜鹃就是不肯再开口。
陈默无奈地离开座位，推开门的时候，杜鹃才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你怕死吗？”
死？
人只有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陈默走出拘留所，脑海里还回荡着杜鹃在提审室里，悲怆的大笑。他想到杜鹃对法律的评价，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天空中，艳阳高悬，万里无云。森罗万物的影子，都被太阳拓印在大地上。
有阳光的地方，总有影子隐藏在背后。这个规律，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一直被人遵守着。
陈默迎着阳光，拿出手机，给陈伟打了个电话。
他该去见见黄怀心了。
期限一拖再拖，陈默迟迟见不到他，已失去了耐心。答应陈伟的事，今天也必须办了。

陈伟接到陈默，两人赶去七院。黄怀心不接电话，办公室里也不见人影。问了他的同事，谁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陈默只好带着陈伟去了方太太家。
两人赶到方太太家里，却从方太太的口中得知，她和互助小组成员的交往只限于聚会。她并不清楚其他人的家庭住址和真实背景。她知道的仅限于他们自己在聚会里说的那些信息。
陈伟向她询问潘佳苗的事，方太太一样很为难，她只知道潘佳苗是个高中生，有个男朋友叫管俊，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线索就这么断了，陈伟甚是不甘心。
他质问方太太，是不是她包庇了自己的女儿。
陈伟闯进别墅，大叫着女儿的名字。
陈默自然地跟着走了进去。
保姆正在客厅里陪孩子玩耍，看到他们冲进来，连忙抱起了孩子。
方太太愤怒，挡着陈伟不让他往里走。
但她一个弱小女人，完全抵挡不住陈伟他们两个大男人。
别墅里灯火通明，室温凉爽。
陈默走进客厅，看了一下，里面只有保姆和孩子。
他接着走厨房，厕所，储藏室，也没有发现什么。一楼没有，他通过楼梯，走到了二楼。
楼上四间卧室，一间书房。
每一间都关着门。陈默一间一间的推开门，进去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
打开最后一间房门，陈默走进房间，里面是一间主卧。
房间很大，床上豆色的床单上蜷缩着一只睡觉的花猫。
陈默站在房间里，看到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一男一女正抱在一起看着画外。他踩着地毯，走到卧室里的梳妆台边。
梳妆台上摆着各种化妆品，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玲琅满目。他拿起一个圆形的盒子，研究了一下，才找到开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圆形的海绵。揭开柔软的海绵，下面露出一块粉碎的白色物体。
陈默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指腹上立刻粘上了一层薄薄的粉末。他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回去，楼下就传来了方太太大叫的声音。
仔细一听，她正扬言要报警。

陈伟在一楼的楼梯口堵着她，不让她上楼。
方太太拿出手机，陈伟二话不说就夺下她拿着的手机。
陈伟说，报什么警，他就是警察。
在他们发生更大的冲突之前，陈默快速地跑下了楼。
他走到方太太面前，淡定地问道：“您知道黄怀心在哪里吗？”
方太太非常生气，叉着腰：“你问我？！我问谁！”
陈默靠近她：“你还认识我吗？我那天跟着黄怀心来过你家。”
方太太闻言打量着他，“原来是你…”
陈默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方太太走到沙发边坐下，冷笑道：“呵呵，你不是他朋友吗？怎么连他走了也不知道！”
陈默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她：“走了？他去哪了？”
方太太把头一撇，没好气地说：“美国。”
仿若晴天霹雳，陈默震惊道：“美国！？他去美国做什么？！”
方太太：“好像是读书去了吧……我不是很清楚。”
陈默心急道：“什么时候走的？”
方太太想了想，看看手机：“啊，刚好就是今天。这会应该候机了吧。”
陈默一看时间，已经两点了。机场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他一把拉住陈伟往门外走，“我们去机场！”
陈伟莫名其妙：“黄怀心是谁？”
“我们得去找他！”
眼下或许只有他才能解答，杜鹃为什么会自首的问题…
陈默拖着陈伟走出别墅。

看到他两离开，方太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在后面叫住了他们。
“等等！”
“别走！”
陈默转过身去：“怎么了？”
“你是陈默吧？”方太太余怒未消，有些不情愿的说：“黄怀心是我的心理咨询医生，他离开之前，让我帮他做一件事。你们稍等一下……”她匆匆跑回屋里。
片刻后，方太太拿来了一样东西，交给陈默。
“他好像知道你会来这里找他。”
是一封信，封面上写着“陈默亲启”。
陈默拿到信封，捏了捏，又透过阳光看了看，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他撕开信封，抽出一张纸。
白纸上写着两行漂亮的小楷：

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了自己的苟且，而洋洋得意。
所有的事物都是谜团，而解开一个谜的钥匙…是另一个谜团。

黄怀心在信里写的，仿如谏言一般的话，让陈默深深地陷入沉思。
黑暗是什么？苟且又是什么？
第二句话，所有的事物都是谜团，而解开一个谜的钥匙…是另一个谜团。这是爱默生的一句名言。
黄怀心是通过爱默生的话想表达什么？
……陈默还在思索。陈伟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急忙催促他。
陈默回过神来，跟着陈伟奔赴机场。

陈伟开着唐闵的小车，一路狂奔。陈默打电话到机场询问，机场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的确有一班三点点飞往美国的航班，还未起飞。
陈伟欣喜，说他们还有机会追上。'
两人一路闯红灯，飙车抄近道，到了机场。
机场前车辆众多，汽车只能停在机场外面。
陈默等不及陈伟停好车，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奔向机场的候机楼。
机场太大，陈默找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候机楼。
进入候机楼需要经过安检，他没法同机场安检人员解释，挤开正在排队安检的旅客，越过安检，一路百米冲刺，奔向登机平台。
看到他越检，机场的安检人员，立刻联络地勤警察在后面狂追。
这可能是陈默出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及时赶到登机平台。
飞向美国的班次已经起飞。飞机发动机轰鸣着，越过陈默的头顶，在湛蓝色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长长痕迹。
陈默喘着气，眼看着飞机飞走，他没注意到身后追赶而来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追上了，一把将陈默按到了地上。
陈默再一次重温脸贴地面的感觉。

额头上的伤口，疼得陈默直抽嘴角。护士帮他换好药，绑上了绷带。
他从凳子上起来，隔着纱布，轻轻地按了按伤口。
除了额头，他的胳膊，膝盖，嘴唇都有受伤。昨天在机场大闹，他差点被机场的警察当成了恐怖分子，抓起来。好在陈伟及时赶到，向他们解释了一番，才从机场的警察手里救下陈默。
飞机没追上，不仅白忙一场，身上还受了伤。陈伟当着众人的面把陈默训斥了一顿。
陈伟批评他，除了多余的好奇心，他身上还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冲动。
虽然陈默心里有些不甘心，但他觉得陈伟没说错。他就是太冲动，才会被人多次利用。

陈默闷闷不乐地走回住院区。
他的母亲陈芳此时还在住院。
然而，想起陈芳的病情，陈默心里更加不畅快。
陈芳住院以后，在医生的治疗下，她的渐渐转好。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一个疗程后，陈芳的神智却越来越糊涂。
陈默纳闷，心想着是不是医生开的药有问题。他从楼下食堂打来一碗稀饭，走回病房。
走到门口，陈默忽然听到病房里有人在说话。
他把门打开一道细缝，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病房里，一个老人正弯着腰，用一种很亲密的姿势贴着陈芳的耳朵说话。 那个老人陈默认识，邓光耀。
听不清邓光耀说的话，陈默心中差异，推开门走了进去：“您在干什么？”
邓光耀直起上身，转过来看到陈默，脸上露出慈详的笑容：“你来了啊，我正问你妈，要不要给你重新联系个学校，再考一遍。”

陈默皱眉，放下饭盒，“不用，我现在这个学校挺好。”
邓光耀不悦：“你那个学校，对你以后的前途没什么帮助。如果你不喜欢北京，我可以帮你送国外去读书。”
陈默闷不吭声，拖来一条凳子坐下，倔强地说，“谢谢您，我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既然上了现在这个大学，我就要读完它。”
邓光耀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欣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子！”
陈默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他走到陈芳床边，摇着把手，把床头升高。
他拿起看护床上的枕头，在陈芳的颈后多塞了一个枕头。
见到陈默，陈芳很是欣喜，她瞧着陈默走来走去：“默默，明天不是高考了吗？你怎么不在学校看书，跑到我这来了？”
陈默知道陈芳这是犯病了，他拿起桌上的饭盒，回答：“是的。我来看看你，等你吃完饭，我就回学校。”
陈芳开心地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舀稀饭。
但她忘了，药物的副作用，已经令她的手掌发颤。
稀饭从勺子上掉下来，撒到床单上。
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快要哭出来。
陈默轻轻地拿回勺子，温柔的哄她：“妈，今天是母亲节，让我喂您吃饭吧。”
陈芳像个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在床上，等陈默用勺子喂她。
看到这个情况，邓光耀无奈地摇摇头，“陈默你就快开学了，你妈这个样子不行。我还是找个护工来帮你照顾她吧。”
陈默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有些时候，他的确会不方便照顾陈芳。
“好的，麻烦您了。”他感激地说。
邓光耀对他笑了笑：“成。找到人我再给你打电话。今天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送走邓光耀，陈默锁上房门，在陈芳的床前坐了下来。
“妈，你别担心。”他拿起碗，静静地望着陈芳的眼睛。“我不会跟他走的。”

陈芳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调皮地把手指伸到碗里捞稀饭。
陈默盯着陈芳看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喂了她一口。
喂完稀饭，他放下饭盒：“妈，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陈芳玩着衣服上的扣子，两眼滴溜溜地看着他：“什么？”
陈默拉着陈芳的手，低下头小声地说：“您以前有没有去过…那种娱乐会所？”
陈芳吧唧着嘴，“…有啊！”
“真的有吗？！”陈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芳点头。
陈默想了想，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您在那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陈芳托着脑袋看着他。
陈默犹豫了好久，终于一狠心，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个词。
听到那个词，陈芳愣愣地停下了动作，亮眼无神地望着半空。
忽然陈芳的身体像木偶一般僵硬，直直地倒在床上。
陈默吓了一跳，立刻去扶她。
他的手才碰到陈芳，她眼睛突然闭上，嘴巴一动，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尖叫。
她的尖叫就像刺耳的警报器，吵得人头疼。
陈默连忙哄她，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他非常后悔，自己竟然也跟外面那些不良媒体一样。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只一心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陈默惭愧地跪在床前，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月后。

市人民法院门口，聚集了各路媒体记者，他们在等着法院开庭。
受害者家属们，眼里流着悲伤和仇恨的泪水，怀里抱着自己孩子的照片走进法院。
仅管此次的审理是非公开的，媒体记者们还是兴致勃勃地守在法院外面，挤来挤去。
载着碎尸案嫌疑人的警车，在法院门口缓缓地停下来。
人群涌到车前，等待车门打开。
车门终于被里面的人打开了，那一刹那，相机的快门声像潮水一样响起。
仿若是大明星出现在了红地毯上，杜鹃在众目睽睽下，由两个警察押解着登场了。
他扬着脑袋，走下车，高傲地接受众人的注目。仿佛自己从未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这一刻，他津津有味地享受所有人的关注。
受害者家属的唾骂和哭泣，成了最美妙的音乐。那些愤怒的人群在他眼里，成了最疯狂的粉丝。
如果不是警察阻拦着激动的人群，他早就被那些热情的粉丝给包围了。杜鹃洋洋得意地跟着警察走进了法院。
这次庭审可以称得上是万众瞩目，不光外边的媒体和市民，还有杭市的各级领导。
此次旁听席的档次很高，不仅有公检法的几位领导，甚至还有市级政府的领导……
被告，原告，证人，公诉人……所有人员依次进场。落坐完毕后，庭审人员要求现场肃静，开始宣读法庭纪律。法庭的正中央，挂着一枚巨大的法院徽章，象征着光明正大，公正，严明。
法官席，书记席，被告席，公诉检察和辩护律师席位依次坐下。
法官，居高临下，面对着被告席上的嫌疑人。
宣读完法庭纪律，庭上所有人保持着敬畏的表情，等待法官庭长宣布开庭。

庭长大声宣布，开庭。
负责起诉的检察人员才开始念起起诉书。
…………
被告人杜鹃，男，1988年11月10日出生于D省杭市，身份证号码********，汉族，大专，从事教育。租住杭市六鑫街道20号（户籍在六鑫街道）。
被告人杜鹃因涉嫌故意杀人罪，于2015年8月3日向杭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月17日杭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同日由该局执行逮捕。
本案由杭市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杜鹃涉嫌故意杀人罪，于2015年9月1日向杭市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该院受理后，于次日已告知被告人杜鹃有权委托辩护人，已告知被害人何某张某的近亲属有权委托诉讼代理人，并于同年9月20日转至本院审查起诉。
本院受理后，依法讯问了被告人杜鹃，听取了辩护人、被害人近亲属的意见，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
经依法审查查明：
被告人杜鹃林因为弟弟猎艳，先后于2015年1月12日，同年7月2日，7月17日诱骗杀害女大学生何丽、张禾露、苏倩……杀人后碎尸，抛尸于闹市，性质恶劣，影响面广。
…………
认定上述事实的证据如下：
1.杭市公安局出具的刑事案件侦破经过、收集的身份资料等书证；
2.证人周某、陈某、方某丙等人的证言；
3.被告人杜鹃的供述；
4.杭市公安局出具的物证鉴定书、杭市公安局出具的法医学尸体检验意见书等鉴定意见；
5.杭市公安局制作的现场勘验检查笔录、辨认笔录等。
本院认为，被告人杜鹃故意杀人，致三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被告人杜鹃犯罪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的规定，是自首。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二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此致
D省杭市中级人民法院
检  察  员：陆乔
宣读于2015年9月28日

“……以上，陈述完毕。”

法官问杜鹃的律师对公诉人的指证有什么异议。
律师表示无疑议。
而此时坐在被告席位中的杜鹃，已不见刚进法院时的嚣张傲慢。
他脸色苍白，双目赤红，大汗淋漓地站在被告席上。戴着镣铐的双手，牢牢抓握着前面的栏杆，仇恨地望着公诉人。
轮到法官问被告人的时候，杜鹃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法官问被告：“杜鹃你听清楚了吗？”
杜鹃：“清楚了。”
“对答辩有无补充陈述？”杜鹃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有。”
这个有字令旁听席骚动起来。法官一愣。
接下来，杜鹃抓着栏杆，说出了一句更加惊人的话。
“我是被冤枉的！”他赤红着双目，大声的对法庭上所有人说道。
声音洪亮，咬字清晰。
旁听席上的观众哗然一片。
“我是被冤枉的！”杜鹃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他把手举过头顶，慢慢地转了一圈。
全场轰动了。公安局的两位领导，俞时建，刘寄皱紧了眉头，询问旁边的方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法官像是傻了一样，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杜鹃心底暗笑着大喊：“我是被冤枉的！张禾露她们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放屁！”何丽的家属最先反应过来，脱了鞋子就往被告席上扔。
杜鹃没有躲避，鞋子直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我没有杀她们。”他镇定自若，面对着所有人。“我不能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旁听席里的人窃窃私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被告人会突然在法庭上翻供。
杜鹃继续向所有人陈述：“我在公安局里受到了刑讯逼供，是他们逼迫我认罪，让我按照他们说的案情，编造事实。是他们让我自首，让我替一个人顶岗！那个人就是……”
杜鹃伸出手，遥遥一指。
他手指的方向，正好是陈默坐的位置。

@苟且偷生的活着 2017-08-09 21:37:53

我从黄怀心这个名字上就觉得有问题，加上他后来带陈默去聚会就更觉得有问题了joyce0738：2017-08-09 21:56:27 评论 苟且偷生的活着：我总以为黄怀心是慈悲心肠，想要拯...

-----------------------

名字哪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