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岛》----探险悬疑小说

冈田的表情略微松了松,蹲在地下画了一个同心圆环,用手指一点,“外围是甬道。中间包围的空间……有什么重要东西就应该在中间这座封闭的圆型秘室里,是这个意思吧?”

“嗯,”铁猴子肯定地点点头,“在地上打开青铜盖板的时候,嗅到地底下窜出的那股味道,我早就知道这里千八百年没人来过,错不了,绝对是个没被光顾过的生盘子……现在该跟我说说要找什么了吧?”

“这是一座废了八九百年的弃陵,那东西埋在地下这么多年,我当然不可能见过,先看能拿到什么再说。”冈田抿着嘴唇思忖了良久,随即下了决心似的抬头看着铁猴子,决定吐露出隐忧,“你下的古墓里,见过诅咒之类的东西吗?”

说出“诅咒”两个字的这一刻,冈田咬音极重,听起来声音变调。

铁猴子先是一怔,看来之前冈田从没向他透露过有关神庙诅咒的事情,紧接着铁猴子脸上的油滑表情慢慢消失,转而正色道:“古墓诅咒之说倒是常有,十个有九个是吓唬盗墓人的,就算真有,流传出来虽然骇人听闻,其实说穿了也是各类机关,只是有的设计极为狡猾和意想不到而已……少佐,你肯定这座墓里会有什么诅咒吗?”铁猴子说完,若有所思地用一只手摩挲着下巴。

冈田一副犹疑不决的神色,看了看瘫坐在一旁的察玛,“现在来看,史料中其它所有的记载和传说都是应验的,包括从不露面,从一千年前就一代代传承,守护秘密的巫师后裔。如果不是引蛇出洞,他可能还不会现身。”

“帝王将相的陵寝有世代相承的守陵人很常见,但是巫师的话……”铁猴子沉吟半晌,“东北这一带古代巫师崇信萨满,行事诡秘,布下的机关素来和中原的古墓大不相同,流传到现在已经相当罕见……”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04 01:40:00 +0800 CST  
铁猴子有了这样的说法,让原本就令人揪心的诅咒之说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几个人都瞅向了低头不语的冈田,一时间突然沉寂下来。过了良久,冈田轻轻摇头站起身,“尽量多加小心吧。”

两个日军士兵重新架起了察玛,六个人里仍然是铁猴子走在第一个,不过这回看上去神色凝重了许多,步伐行进得很慢,额头上也微微地渗出些汗来,托着油灯的手轻打着颤,灯盏上红色的火苗跳动不已。

沿着弧型的甬道渐渐走向深处,之前的估计应该没出什么差错,按照这样走下去,一定会回到起点,只是估算不出这条甬道有多长,被环绕在中间的圆型墓室也不知道能否找见入口。铁猴子忽然停下脚步的时候,却把手中的铜油灯举高,皱着眉头看向了一侧的青砖壁,低声喃喃地问道:“这是什么?”

几个人跟在铁猴子的身后,随即将手电照过去,光凑在一处,只见砖壁上镶嵌了一块平整的石板,灰朴朴和青砖混成了一色,上面刻划了一些简单粗劣的线条。

“这象是古人在石板上刻绘的岩画,”冈田凑得最近,用手轻擦去石板上薄薄的浮尘,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流星……天火?”

浅山也缓缓地挨到近处仔细看去,只见这一幅石板大概半米见方,上面的刻绘虽然精细不足,但表现的内容尚能看明白,天空中一轮巨大无比的太阳炙烤,地下到处是火山喷发,洪水滔天,尸横遍野的惨状难以言表,余下的人和动物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能看懂这大概是一幅人类末世场景的描绘,不过凿刻的水平实在拙劣。

冈田紧崩着脸,“石板岩画不少见,可这种题材的放在地下神庙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铁猴子一只手托着油灯,另一只手在石板上指指点点,“没见过,这石板画上那么多的死人,放在哪里也不吉利啊……我在大大小小的墓里见到过不少壁画,比这个精致多了,还整张地粘下来卖过钱,但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

冈田又盯了一会儿石板画,然后一脸不解地把手电向石板周围照来照去,一个日本兵眼尖,手电光停在了几米外的砖壁上,“少佐,那里好象还有一幅。”

冈田没有挪动脚步,皱着眉头伸长脖子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铁猴子明白他的意思,仔仔细细上下查验了半天点点头,冈田这才凑到跟前,疑惑地看向镶在砖壁上的另一块石板。

“这个象是大规模的战争……”冈田用拿不准的语气嘟囔了一句,浅山走到近前,但见这幅石板画上人头攒动,也不知多少人杀红了眼似的你来我往,到处血肉四溅,尸体一层摞着一层,残肢断腿和身首异处的尸首充满整个画面。只是石板岩画的刻工还是太差,仅能看懂大致的意思,单从画面上感觉不到恐怖和血腥。

冈田一付无动于衷的表情,微微皱了皱鼻子,轻描淡写地又看向了远处,浅山暗想冈田也许就是这样画面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虽然死的可能都是与己无关的人,仔细一想还是觉到有些恻然。

“前面还有……”铁猴子缓步向前,众人跟上,第三幅,第四幅……一一排列镶嵌在砖壁上,隔开的距离基本相等,匆匆略过一共倒有九幅这样的石板岩画,每一幅独立成篇,画面之间没有什么联系,而且所有画面的感觉都是风格一致的粗糙,有的画面上只有一个人,还有一幅刻着男女交媾和古代春宫图相似的场面,殊无任何美感,其余的看上半天浑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尽头的最后一幅却是一艘怪模怪样的大船,船上船下来来往往的刻下了十几个人。

路过了这一段,再就寻不见一幅石板画,左右两侧还是灰凸凸的砖壁。铁猴子此时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付罗盘之类的东西,一边慢走一边定着方位,过了一小会儿,举手示意冈田众人停下,然后将手里的油灯郑重其事的摆在紧贴着墙壁的一侧,看看燃烧正旺的火苗,如释重负地长松了一口气,说道:“这盏魂灯从祖师爷往下传了多少代,在古墓里找到正确的方位摆上,只要灯火亮着,那就是守住了下地淘宝人的一口生气,没什么可担心的。”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08 01:51:00 +0800 CST  
浅山暗暗猜测,这灯火大概是一种独特的心理暗示,盗墓贼下古墓往往命悬一线,籍由一盏燃着的油灯安慰自己,以免极端情况下人因为自我意识导致心理失衡,转而一想,这样做也不见得全是好处,这灯万一要是被风吹灭了,盗墓贼非得立时心理崩溃不可。

铁猴子将那盏铜油灯放置得妥贴,已经走了小半圈的环形甬道也没见有什么毛病,冈田却仍然对神庙诅咒之说心存莫大的疑虑,尤其在路过几幅不知所云的石板画之后,更加显得坐立不安。乘着铁猴子摆油灯的当口,他让两个日本兵把瘫软的察玛倚在墙边,自己蹲在地下观察着脑袋歪倒在一侧的察玛,想打开察玛这边的缺口却又无可奈何,自言自语道:“这个人的意志力太顽强了……”

冈田一动不动地盯着察玛半闭半睁的眼睛,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额头上青筋毕现。在一旁的浅山看来,平常果断狠辣的冈田,对待察玛的优柔寡断好象换了一个人,焦躁外露的表现实在是因为他太在意结果,如果不能在察玛身上得到答案,前面的心血也许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甚至把性命搭进去。

“这里的秘密果真有那么重要吗?”浅山暗暗思忖,冈田背后的关东军总部数年间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到如今冈田更是不惜亲冒死亡的风险,这种代价和他们要的结果一定是成正比的,细思之下不觉轻打一个冷颤,想象不出这座正在涉足的神庙里究竟藏着什么。

冈田已经沉默不语地犹豫了半天,慢慢转头看着铁猴子问道:“不管是入口处祭祀青铜器奇怪的螺旋形状,还是刚才这些不明用意的石板岩画,它们的存在绝不可能漫无目的。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哪里不对?”

铁猴子习惯性地看了看那盏牵挂了自己性命的油灯,琢磨半晌,脸色忽然一变,“这诅咒……难道并非普通机关,说的是一座布下的阵法?如果是一座金朝巫师的阵法,对付一般古墓机关的办法就不太管用了……”

铁猴子额头上开始冒汗,“这会儿我想起来了,挖开的入口那些青铜明器的形状古怪,象是一座阵法中心的阵眼……可按理说,既然是阵眼,挖的时候已经被咱们破掉了,这阵也就失效了……也不对,如果排成螺旋的青铜器仅是阵中心的阵眼,咱们岂不是早就入了阵?”

冈田听到这儿,眉头紧皱间轻抽了一口凉气,张口欲言,又摇了摇头。铁猴子注意到了冈田的犹豫神情,说道:“少佐,我可只是求财,不是来送命的。这半辈子扒土淘洞见识得多了,古代人为了防盗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取人性命就是一眨眼的事儿。有什么说的您可千万别瞒着。”

冈田紧闭上双眼思忖片刻,声音低沉,“我只是刚刚想到,和金朝的巫师大有关系的话,会不会是巫术法阵之类……”

铁猴子闻言脸色大变,从腰间摸出了水壶,狠狠地灌下一大口,“讲到古墓的巫术法阵我还真见识过……那一次就差点儿折在一座唐代巫师大墓的幻阵里。”

“唐代大墓?幻阵?”冈田阴涔涔地追问道。

一提到这事,铁猴子闪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后怕,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十年前……我的一个兄弟在甘肃某个偏僻的村子里捡了个舌漏,听说是山上被大洪水冲出了一道深沟,里面黑黝黝的不知深浅,随即我联络了几个老兄弟,就到村子附近暗地里踩了盘口,果然山上有一处背山面水,挖山为穴的唐代山陵。年月久了加上洪水冲刷,内里墓道塌陷,在外面山壁上开裂成一道大口子。借着一个漆黑的雨夜躲避当地村民,留下两个人在外面蹲坑把风,其余我们弟兄四个偷偷顺着裂缝向内,连打探铲都省了,在裂缝的尽处挖了几铲塌下的砖石和淤土,直接就钻进墓道,潜入了这座山陵。”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09 23:54:00 +0800 CST  
“开始时很顺利,走过一段墓道,里面也有几道翻板和强弓硬弩,因为时间太久,弓弩用牛筋蓄势的绞劲早就失去了用处,墓道塌陷以后,翻板陷阱也都暴露在了明处。但这墓道的设计却并非一路直着到底,而是走到中间沉下去一段再慢慢升高,那一段积了膝盖深的水,当时我是一边蹚着水一边担心,古墓最怕有水,被水长年浸泡,最重要的主墓室如果塌了被埋掉,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一路穿行过去,墓道终于脱离了这段水脉,等路过了左右耳室,这墓道快到了头儿。对了,墓道又长又阔,我们哥几个儿都是行家,不用互相多说就明白这墓主的身份不低,要是没被盗过,肯定是一桩肥得流油的大买卖,几个人自然是暗暗欣喜。”

“走到墓道的尽头,那里躺放着一块墓志,再往前是一座高大的双扇石门,用了金银八宝镶嵌,石门一旦打开里面就应该是主室部分,这是唐代王侯贵胄墓葬的形制。石门前的左右两边还各有凹进去的壁龛,供奉着原封未动的两尊守墓神像,眼珠子嵌着宝石,明晃晃地烁烁放光。仅仅这些主墓室外的排场,就已经令人怦然心动。”

“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有个‘打先’的规矩,掘了盗洞以后第一个钻地下墓,或者王陵大冢墓道里打头探路的,风险最大,出货以后自然分成也就最多,这一次是我一个远房表弟走在头里……兄弟几个中间,花皮是专开墓门的,不让其他人插手,独自除去了在主室内抵住墓门的封门石,表弟随后推开了两扇石门,奇怪的是并没有古墓通常的霉气,只闻到一阵异香扑鼻,我心想鲜卑大巫的主墓室果然与众不同。这香味转瞬即逝,表弟此时迫不及待地举着火把刚刚迈步跨进,却惊叫一声怔在了当地。”

“当时紧跟在后面的我和陈老四凑前一看,也是全懵了,墓室里边四四方方,中间陷进去的棺床位置却直直地立着一口硕大的人形棺材,对……它是立着的。这棺材的形状做得有头有脚,金线描出的四肢分明,头脸部的位置却用一块绸布从棺材立起来的上沿向下披着遮住,也不知道丝绸盖下是不是绘着墓主的真容。”

“凑在一起的哥几个都是淘土摸金的老手,此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本来以为只是个陪葬丰厚的唐代大墓,其它的不论,但这盛敛尸身的棺材,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这蹊跷的人形棺和立着棺材的葬法。”

“陈老四岁数最大,说起来还是大了我半辈的同门师叔,当即劝下众人暂且不要行险,先撤回来仔细查看了墓志。原来这个墓主是唐朝时的鲜卑人,姓氏用了汉族的巫姓,官做得很大。自古以来姓巫的,都是以巫术这个行当做为姓氏,巫姓而且身份显贵,几个人慢慢琢磨过来,这应当是一座唐代鲜卑大巫的墓,来头绝不会小……”

铁猴子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冈田,见冈田正听得聚精会神,并没有嫌他啰嗦的意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要说诅咒,鲜卑大巫墓志的最下面就是一道诅咒,写明擅入者必被墓主豢养的护墓妖仙所害,一个也活不了。可咱们几个都是吃淘土摸金这碗饭的,胆大之外,更不能信邪,整天和古墓打交道,心里害怕了鬼神邪祟那可不成。”

“四个人一核计,已经到了这一步,开弓哪有回头箭?管它什么妖仙,快进快出能拿走什么算什么。这一次仍然是表弟头一个,其余三人跟着进了主墓室。”

“主墓室的面积,在唐代的大墓来说算不上大,正中的棺床周围颇是与众不同,四周的地面上散布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碎砖,象是墓室完工后没来得及运走,或者墓顶脱落下来的。三个人远远看着表弟左右绕过,一步步挨近人形立棺。当时这盏燃亮的魂灯按理说应该摆在正确方位上的,我却不敢乱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擎在手里,那灯火燃得不旺。”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11 23:28:00 +0800 CST  
“表弟摩拳擦掌地虚壮着胆子,慢慢靠近了立棺,一把撩起盖在棺材头上的那块绸布,绸布触手破碎四散。这在古墓里常见,丝绸布匹没有能过千年而不腐的。此时借着火把光,我们站在边上的三个人尽管离得稍远,可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人形棺材头部的位置,是用金线重彩勾绘了一条巨蟒的脑袋,那蟒嘴巴大张,口中红彤彤的蛇芯缠绕吐出,尤其那一双眼,更是画得灵动狡狯,直欲夺魂摄魄一般。我当时一下子跳了起来,险险没将手里的魂灯扑灭,立时惊出了一头冷汗。”

“我们这三个离得远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正面挨着立棺的表弟了,骇得整个人失了半晌的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蟒蛇头一动不动。古墓里多有古怪,但被吓得浑浑噩噩一般是下墓的生手,表弟跟了我很久,又是天生的粗胆子,按理说不至于被吓得失神。”

“等表弟稍后反应过来,大概想退回来缓一缓心神再说,一回头却绊在了一块大石上,这一下表弟摔得极狼狈,自己爬了起来,向左边又迈了一步,却不知怎的,刚一迈步却又绊倒在另一块大石前。随后怪事就发生了,只见表弟虽然脸色惨白,看起来神智还清醒,却不论怎么绕也绕不过去那几块拦在中间的大石头,走两步就被一块石头绊倒,直到摔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下哼哼唧唧的,再也爬不起来。”

“当时的情景就是活见了鬼,我立马头皮发炸,亲眼见着表弟嘴里破着音儿地大喊救命,但是只要一挪步,远看去就象是把自己的脚硬凑着踢在了石头上,一次一次被接连不断地绊倒。旁边的陈老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表弟脚下大概是一个用散乱石头布成的诸葛迷魂阵,进得出不得,阵眼恐怕就是正中间那口立棺。”

“那情形固然骇人,但三个人都见过大风大浪,此时定了定心,要说毁了那口立棺可能算是破了阵眼,可是谁也不敢去。当下琢磨着再厉害的迷魂阵,困得住局内人但困不住局外人,花皮立刻拖出长绳在前端扎了一个活扣,甩了几次终于套住了表弟的胳膊,三个人硬是把他从迷魂阵里拖了出来。”

“此时的表弟已经翻了白眼,过了好久才能勉强坐起来,不住地说棺材上画的蟒蛇活了,追着自己咬,那蟒蛇就是墓志上说的妖仙……看来表弟连吓带摔有点儿傻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早失去了刚进来时的气势,此时按说应当先退出这座大墓另行准备。可是来了又不能走空,索性横下一条心在外围搜刮一番,然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把表弟安顿在一边,只见他脸色煞白,萎靡在墙边大口喘着粗气,三个人一商量,我自己入了后室,陈老四和花皮各去它处,大家拿几件值钱的物件就撤,剩下的下次再说。十几分钟过后,我和陈老四各自搜罗了几样值钱的明器聚到主墓室时,等上好半天,唯独不见了花皮。”

“几间墓室相距不远,我和陈老四越琢磨越蹊跷,赶紧分头再去找。我一转到东边的耳室,就看见花皮蜷缩着死在墙角,血横竖流了一地。本来机关重重的古墓里死上个把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琢磨的,可能想到了鲜卑大巫墓志里提到的妖仙,就感觉花皮死得说不出的怪异。倚仗自己在古墓里出生入死对付机关的经验,我大着胆子靠前,翻过花皮的尸体一看,一个血窟窿正在向外流血,那情形分明是才刚被人用刀捅在背后死的。我心里登时打了个激灵,再想到无法解释的迷魂阵,莫非这墓里果真有看不见的护墓妖仙?”

“再一转念又觉得不对,鬼神之说太不着边际,最有可能的,要么是另有人藏在墓中加害,要么就是陈老四或者表弟杀了花皮。我先是断定,古墓里可以除了咱们四个再没有旁人……那么,表弟是三个人里我最信任的,再说花皮刚刚还救了他一命……难道这是陈老四使的鬼?”

“这是怎么回事?这次的下地是我组织人手,陈老四和花皮之前并不相识,不可能结下什么仇怨。事起蹊跷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返回主室,只见陈老四独自倚坐在角落里,脑袋深深地耷拉着,表弟两眼失神半张着嘴,人还是木呆呆的。”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13 22:38:00 +0800 CST  
“说不好鲜卑大巫的墓是布下了哪一种幻术,还是种种幻术加在一起重叠成了一座幻阵。这幻术是实打实的无从防犯,人的身体又不会受到丁点儿伤害,盗墓的高手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毒,自有防备各种毒的办法,而对付这种只勾人魂魄的幻术就不顶用了。除非把中了幻术的人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否则害人不算还要害己。”

“表弟的眼中先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幻象,当时他说看到蟒蛇活了,其实已经是征兆,不过没有人在意,以为他整个人吓傻了。话说回来,鲜卑大巫的这种巫术幻阵的布置,我半辈子从未听闻过,当时根本不会想到。另外,鲜卑大巫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也说不准,墓志里说的护墓妖仙没撒谎。他是算得了只要有人闯入,其中的一个必定会中了自己的幻术,变成杀人的护墓妖仙。”

铁猴子把自己的这一段盗墓经历绘声绘色地讲完,额头上汗涔涔的。尽管事过十年,回忆起来还是让他恐惧和紧张。冈田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浅山也跟着陷入了思量,从挖开覆盖在地下神庙上面的祭祀坑到现在,一切都太简单了,眼前这条甬道,铁猴子也反复说没有任何机关布置的可能,神庙的诅咒会不会是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巫幻术,真的很难说。

到底还是不死心,冈田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死不开口的察玛身上,站起身来用脚重重地踢了踢已经软成一团泥的察玛,“你要守护的秘密是什么?什么是神庙的诅咒?”

察玛迷迷朦朦地醒转过来,却是半睡半醒似的迷离状态,半睁着眼睛大口喘息着,“神庙是金的弃陵,可我压根儿不知道神庙里会有什么特殊秘密……”

察玛的声音微弱到细不可闻,一直凝神侧耳倾听的冈田,表情从无耐转而渐渐困顿,若有所思地一动不动。浅山注意到冈田忽然浑身剧烈地一颤,随后惊恐万状地两只手紧紧揪住了察玛的衣领,诧异万分地问道:“难道你……不是察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早说过是抗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意在胡凯山地下的神庙,尽管不知道进入神庙会有多危险,但一定要千方百计的阻止你们日本人……”

假察玛脑袋耷拉在一边,眼睛混浊灰暗,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显然是一种彻底失去了自我的状态。浅山忽然间心头一凉,仔细想想他被冈田注射了药物以后从头至尾的对话,假察玛说的一直是实话。自信的冈田在这件事上完全错了,药物是有作用的,他用清剿抗联的名义期望钓到察玛,没想到却钓到了真正的抗联。冈田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神庙诅咒的真相,现在看来更象是一个笑话。

事情进展到了这般田地,不仅神庙的诅咒是什么无从知晓,反倒给众人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恐惧,愈加让人觉得诅咒近在眼前。甬道里阴寒,浅山从头到脚地发冷,连打了几个颤栗。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20 00:22:00 +0800 CST  
冈田眼中精光一闪,退后一步,动作熟练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紧接着没有一言半语和片刻的犹豫,“砰”地一声,假察玛的全身快速地一抖,子弹从前胸到后背贯穿了一个洞,血汩汩地流出,假察玛身体蜷缩着缓缓歪倒。

冈田的手稳稳地没有颤抖,身体站得笔直,慢慢把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表情没有浅山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真正动了杀机时的冈田,目光反倒麻木而呆滞。浓重的血腥味逐渐四溢,直冲浅山的鼻端,他努力忍住不去呕吐,胃里顿时一阵阵翻江倒海。

难以忍受的恶心让浅山觉得自己的思维游离了好久,待到稍稍缓解,耳中听到冈田咳嗽了几声,“……有记载,胡凯山这座金陵,的确有金朝的大巫师下过诅咒,那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几天的行程下来,这部古籍中提到过的几个现象正在一一印证。”

“其中有关萨满诅咒的征兆只有寥寥几语,但都被我们遭遇到。一是漫天的大雾,这雾从昨天开始,直到我们打开入口下来的那一刻一直没散,第二个提到了地仙草,这地仙草也是不明用意,昨天……”

冈田欲言又止,这些信息象是凌乱的密码一样不知该作何解。久未说话的浅山此时听冈田提到“地仙草”和弥漫的大雾,不禁心下生疑,他记起冈田曾经说过,地仙草是煮羊肉调味用的香料,浅山立刻打断了冈田,“地仙草……我亲口尝过,再说,我们下到这处地下神庙之前,大雾……不是已经散了吗?”

冈田“唰”地扭过脖子,眼睛盯住了浅山,然后又快速移向铁猴子,眼睛一下子眯缝起来,“……吃了地仙草?外面的大雾已经散了吗?”

“大雾压根儿没散,除非是幻视……”铁猴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无比吃惊地望着冈田。冈田此时的一张脸紧紧地崩着,声音略带了低低的咆哮,眼神阴冷地瞥了瞥铁猴子和其他两名日军,三人和冈田一对视,赶紧都把头低下,见了怪物似的战战兢兢。

浅山心里顿时慌了神,可怜的眼神望着冈田,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忽然被自己要说的话噎住,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对了,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控制不住的上牙碰着下牙,得得作响。随即脑子里“轰”地一炸,心里顿时明白过来,“铁猴子故事里中了幻术的表弟……现在是我?我吃的地仙草和神庙的诅咒有关……”

冈田压根不去在意浅山如何崩溃,转身对其他三个人说道:“你们先向前走一阵,我……处理一下,随后就到。”说着,慢慢悠悠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09-27 01:44:00 +0800 CST  
“外面的大雾一直也没散……浅山君,我看你是出现幻觉了吧……”眼见三人走远,冈田附到了浅山的耳边,阴涔涔地低声问道。他的脸离浅山很近,眼皮剧烈地跳了几跳,“这一切都是劫数。你无意中吃了地仙草,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或许当年金朝巫师神秘的占卜已经预知,萨满的诅咒就这样下在你身上了。”

冈田说完,双唇紧闭,一动不动地盯了浅山半晌,咄咄逼人的目光让浅山从里到外地发抖。

“看来金神庙的范围从头我就搞错了……眼前的地下只是神庙的一部分,大雾弥漫的胡凯山也是神庙,千年前的诅咒神不知鬼不觉被下到闯入者自己人身上……最后会利用你越来越严重的幻觉……让我们自己人互相残杀。”

这几乎是铁猴子十年前那个故事的翻版,“不……不是……”浅山想要解释却语无伦次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脚哆嗦不听使唤,浑身浸满了汗水。

冈田拿着枪的手很稳,浅山眼睁睁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慢慢逼近自己的脸,抵在了自己脑袋一侧的太阳穴,接着耳中传来清晰的咔嚓一声,手枪打开了保险。

浅山顿时浑身筛糠似的打着颤,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汇成细流淌下,迷住了双眼,张大的两只鼻孔拼命呼吸还是感觉窒息欲死,不知不觉两腿之间一阵暖湿,吓得尿了裤子。

冈田的枪口沿着浅山的太阳穴慢慢向中间游走滑动,又停到他的额头正中,冈田的手稳稳地握着枪柄,眼神平静得象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眼见着食指轻动,就要叩下扳机的一瞬间,冈田眼神冰冷地看着已经浑身瘫软,脖子微仰紧闭双眼等死的浅山,忽然间手枪挑起向上一抬,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枪的保险,缓缓收进了腰间的枪套。

这一阵,铁猴子和其余两个日本兵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象躲避疯子一样,逃也似的顺着甬道走远。冈田反倒安静了下来,两只手指轻叩着枪套,寻思了几秒钟,自言自语道:“也许还有用……等我先拿到了东西再说。”

彻底懵掉的浅山此时根本也想不起逃跑或者反抗,他绝望地睁大了眼睛,唯一做的就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冈田,束手等着冈田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浅山下意识地张口想喊,嘴里却立即被恶狠狠地硬塞进了一块破布,直塞到了嗓子眼,气味难闻欲呕。

冈田欣赏地看着浅山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慢慢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低头思忖着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然后猛地掐灭了烟头。

神庙的诅咒是冈田最后一个要命的心结,现在扫清了这个障碍,他解开紧勒在颈下的军服扣子,左右扭动了几下脖子,神情终于开始放松,长长吐了一口气。

刚刚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浅山丝毫不敢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恐惧让他浑身仍然打着颤栗,双眼紧闭,耳中听得冈田的脚步声渐走渐远,心下稍稍一松,随即紧缚的身体感到难受无比,他的手脚被绳子拴在了一起,想换个姿势,却连扭动一下也不能自如,满脑子乱轰轰的,嗡嗡鸣响。

“真的中了幻术,看到幻象了吗?”浅山实在不愿意承认,脑海里颠来倒去地回忆起外面的情形,遮天的大雾正在散去,他还清楚地记得曾经看到有一点阳光从树叶间透射下来,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10-06 23:24:00 +0800 CST  
浅山越想越是害怕,不论如何,别人都没看到正在消散的大雾只有自己看到,那的确是感官出了问题,难道……是因为自己毫无戒心地吃了地仙草?

心头怦怦乱跳,浅山对自己的命运渐渐绝望,他的眼睛不敢睁开,想到铁猴子说起的古墓经历,生怕自己睁开眼睛以后,象铁猴子表弟在唐代墓里遭遇的那样,幻象来得一次比一次更恐怖,那可能比死亡本身更令他害怕。

甬道里没有一点儿声音,从冈田他们都消失在甬道深处,死寂一样的状态持续了六七分钟,浅山终于还是熬不住睁开了眼,只见身前几米外铁猴子放置的那盏魂灯火苗微弱,偶尔轻轻跳动,只闪动着蚕豆大小的光芒,星点般的光源下,四周昏暗无比。

侧卧的浅山面朝着冈田和铁猴子几个人消失在甬道的方向,稍远处即是吞噬一切的漆黑。左右晃了晃脑袋,他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连喘气都有些困难,慢慢把双脚试着稍微向胸前再缩了一缩,这种格外蜷曲的姿势能让身体舒服一点,反剪在背后的双手开始麻木,丁点儿挣扎不得。

“呯呯”两声巨响,混响顺着环形甬道的四壁碰撞震荡,冲击着浅山的耳鼓,他跟着浑身剧烈的一震,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加剧起来,顿觉无比地慌张,“这是枪声?空无一物的这座弃陵,冈田他们开枪做什么?或者……这是我出现了幻听?”

想到这儿,浅山的每一根汗毛倏忽间炸了起来,可视范围只有油灯微弱光线下的几米,隐约可以看见死去的假察玛软塌塌地倒毙在不远处的墙边。浅山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几分钟过去,周围偏偏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儿细微的声响。

高度紧张的神经没几分钟就撑不住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浅山,觉得这是令自己崩溃的一种心理折磨,身体动弹不得,一切避无可避,象是跌落在陷阱里待宰的猎物,而且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产生幻觉,真假混淆却无从分辨,能做的只是维持不被憋死的呼吸。如果给他一支枪,他或者会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脑袋叩响扳机。

一阵“擦”的轻响从身后传来,这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那一刻,好象被放大了几十倍,这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浅山拼命地想把脑袋转到另一侧,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却只能把身体扭动几下,嘴里“唔唔”地发出低沉的吼声。

“擦、擦”接连几声,浅山听到它正在慢慢挨近自己的背后,一阵从未经历过的紧张和恐惧袭来,从后脑直到脚跟象是一阵电流穿过,让他浑身僵硬到几近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地烧灼,可无论怎么难受,他的嘴却被堵住无法呕吐,那种难以名状的濒死感持续了几秒,呕吐物终于从鼻孔中喷射而出。

身心的同时虚脱,可能是人天然对恐惧的逃避方式之一,完全被动之中的浅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迷迷糊糊听到“擦擦”的声音慢慢绕过了自己脚下,他微睁的眼睛朦胧地看到一个黑影四脚着地,一下一下,缓慢无比地向着唯一的光源,那盏铁猴子放置的魂灯爬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芒,现在可以模糊看到闪过身前的黑影,浅山一阵揪心的恐慌,这到底是人是鬼?黑影似乎光着身子,用一种古怪的姿态四脚着地爬行。这影像一闪即逝,黑影彻底遮住了魂灯的微光,浅山随即被笼罩在黑暗里。一切看起来真实无比,浅山根本无从分辨那个行动诡异的黑影是这座弃陵里的鬼怪僵尸,还是自己心生的幻象。

心底一阵寒意袭来,浅山的心跳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似乎那黑影正一下一下地慢慢挪到油灯边,注视着那盏油灯呆呆地一动不动,静静地过了十几秒钟,紧接着耳中传来“扑”的吹气声,魂灯被黑影吹熄了。
楼主 三闲月影  发布于 2016-10-13 23:36:00 +0800 CST  

楼主:三闲月影

字数:53902

发表时间:2016-07-14 10:01: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5 10:40: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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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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