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乡土小说《人渣》(原创连载)

新年第一顶!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1-28 19:16:41 +0800 CST  
@黑衣死神2017 2017-02-01 09:16:59
加油,支持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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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过年,脑子粘粘,一团浆糊,了无头绪!我静一下再写,不好意思。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01 09:52:09 +0800 CST  
@沂涟漪2017 2017-02-05 18:26:42
喜欢乡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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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好好打磨后面的文字,争取给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觉!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06 16:40:26 +0800 CST  
二姐紫芸天生就是我的“克星”。
紫芸长得粗皮大脸,皮肤就象苦果豆腐一般褐黑,两道浓密的长眉像杀猪刀一般寒气凛冽。特别是一张阔大的狮子口,仿佛生产大队里那一眼烧砖瓦的窑口,不管看到怎样的吃食转眼就吞进去了,迅雷不及掩耳。
到底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母亲晏金子对我的呵护远比两个姐姐要多得多。虽然大伯陈五湖格外悉心照顾,但日常粮食问题还是捉襟见肘。母亲精打细算着常常在米饭里掺入南瓜丝或红薯丝,吃饭时总是将锅中间那一砣雪白的米饭优先挖到我的碗里,自己和紫苏紫芸则吃着乌黑乌黑夹杂着杂粮的饭食。所以,每次吃饭时二姐紫芸的眼光刀子一样剜向我,仇恨,阴毒。背着母亲和大姐,紫芸就想尽一切办法从我嘴里夺食。
火堆里烧两块糯米糍粑,母亲总喜欢拿出一大一小,大的我吃,小的对付二姐紫芸。紫芸故意把那块大的烧得乌漆抹黑脏兮兮的惨不忍睹,那块小糍粑则焦黄透亮,然后再由我做选择题,大多数时候我会选择那块好看的小糍粑,紫芸奸计得逞,总是咧着粘着柴火灰的嘴巴狼吞虎咽,嗤嗤嗤的笑得夜枭一般。紫芸烤红薯的手段也是如出一辙,只要背过母亲,故意用火钳把大只红薯擢得千疮百孔最后收归腹中,小个儿红薯烤得香甜糯软的留给我。三伏天里,卖冰棍的小贩在蝉鸣中叫喊着,紫芸唆使我哭闹着找母亲要了两分钱,飞跑到小贩面前拿一根白糖棒冰,紫芸约定一人一口轮番吃,可是我才咬第一口,紫芸就在棒冰上装作不小心涂上恶心巴拉黄黄的鼻涕,然后一个人吮得津津有味。
我奶奶小脚蔡娭毑却十分喜欢二姐紫芸,说“女生男相,必有大福”。紫芸就是深山里放出来的黄毛野人,在村里的小伙伴中一直称王称霸。虽然总是挖空心思从我嘴里夺食,但只要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二姐紫芸肯定就会像只愤怒的雌猫,将对方挠得脸上开花。上屋场黑骡子长得牛高马大,年龄比我大三岁半,偷了秀婆婆的黄瓜,逼着我先尝味,甜的留给他吃,苦的我必须咬牙咽下去。紫芸看到脸上苦得皱成老沙皮狗的我,悄悄儿猫到黑骡子背后,两根食指抠住他的腮帮子狠命撕住,死不松手,末了叫我掏出小鸡鸡对着黑骡子嘴巴撒一泡尿。从此,黑骡子看到紫芸老远吓得撒腿就跑,直到成年后,紫芸成了企业女老板,黑骡子做了紫芸的专职司机,一副低眉顺眼的奴才相,但眼睛里经常瞟出的光还是异常怨毒,牙帮子悄悄狠咬一下。这辈子,他黑骡子就死在紫芸手心里了。
紫芸上树掏鸟下河捉鱼无所不能,母亲晏金子一直称她为“野货”。紫芸的胆魄让一般男孩子无法相提并论,某个夏夜,紫芸带着我去田间照黄鳝,她在前面一手举着煤油火把,一手拿着排针扎子,我跟在屁股后面拎着木桶。禾苗间的泥鳅黄鳝一动不劝,瞅准了一扎子钉下去,十拿九稳,一个时辰就能收获大半桶子。忽然间,我的脚底一软,紧接着腿子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我吓得哇哇大叫起来,紫芸拿火把一照,却是一条红黑相间的大蛇缠在我腿上!蛇头踩在我脚底下。不要动!紫芸姐姐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一刀把蛇割成几段,确认蛇已经死了再叫我松开脚。火光下,十一岁的紫芸像一个女魔头眦牙裂嘴异常恐怖。后来的几个晚上,我都会在恶梦中惊醒,梦里一忽儿是那条血淋淋的蛇,一忽儿是紫芸凶神恶煞的脸。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0 15:17:07 +0800 CST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1 07:15:29 +0800 CST  
@二勃 2017-02-12 07:56:22
@章望溪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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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多谢!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2 11:10:32 +0800 CST  
紫苏大姐到公社针织厂上班后,终于脱离了苦海,打柴挑水的家务活全部扔给了二姐紫芸。紫芸力大无穷,上山打柴时不像一般姑娘小媳妇们拿把镰刀斫些丝茅草,而是扛上家里父亲陈四海留下的羊角镐挖树兜子。嘴里口水唾儿唾儿喷在双手,攥紧锄头把二刨两砸,枞树根就脱了土层。这柴火经烧些,紫芸姐一人之力不但能够供应家里炊煮所用,还可以偶尔克扣一些卖到涂家畈烧酒糟坊,换了钱自己偷着到镇上供销社里买吃食儿。每每这时,我无限景仰地跟在屁股后面,也能混得一块沙奇玛,或者一撮兰花根两粒水里糖,紫芸严厉告诫我道:小匣子,嘴巴关风点!你要是告诉了老妈,小心敲断你的狗腿!
紫芸骂人恶毒,直到我成年后还称呼我为“小匣子”。我们乡下的风俗,死去的未成年人不能用棺材装殓,随便弄几块白皮板子钉成个匣子埋了,于是妇女们骂小孩子最恶毒无过于“匣子”。我一直在紫芸面前噤若寒蝉,直到有一天紫芸在供销社里没有买一分钱零食,倒是在北货柜台买了一条粉色的口罩子样的东西,我气不过白跑了一趟,终于在晏金子面前当了汉奸。奇怪的是,母亲并没有打骂紫芸,倒是认真看了看紫芸的身体,搂在怀里流了半天眼泪,一遍遍道:我的疯丫头终于长大了,唉,野人一样自己长大了。
某个夕阳照得村子一片桔色的黄昏,我的二姐紫芸突然顿悟般,变得深沉起来,再也不疯颠暴戾了。芒山小学后面一有一棵硕大的苦櫴树,树桠上很大一个鸦雀窝儿,一公一母两只肥实的乌鸦恩恩爱爱出双入对。鸟蛋裹了黄泥巴在火堆里烧着吃,那香味儿实在让人垂涎,于是我悄悄儿央了二姐一起去摘了鸟窝,并承诺所获鸟蛋一人一半。紫芸爬树功夫了得,一般村子里的男孩子都不是对手。“唾儿唾儿”喷了口水,双手搓搓,紫芸像只母猴子般灵捷,一眨眼工夫就跨坐在树桠上了,对着树下的我做鬼脸。紫芸双手探进鸟窝里,那两只乌鸦突然腾地飞出来,惊得她往后面一仰,差点掉下树来!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3 11:18:37 +0800 CST  
无处着力,烦不胜烦!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3 21:49:06 +0800 CST  
紫芸双脚倒挂在树杈上,身子倒垂,眼睛一瞟芒山小学那栋房子的后窗,又“啊——”地尖叫起来,忽然一只手捂住嘴巴,脸色通红,翻起身子,鸟蛋也顾不上再掏了,闷闷地溜下树来,一溜烟跑了,我在后面叫了几声二姐也不应答。难道见了鬼啵?我踮起脚尖,顺着学校后面那条排水沟悄悄摸到那间紫芸看到地房子窗外,里面传来狗吃糯米糊住嘴巴一样的声音,我吐了口水沾在指头了,轻轻地刮开窗纸,发现芒山小学校长熊太平正靠着墙头眦牙咧嘴哼哼,教小学一年级的王丽芳老师蹲在他脚下,掏出熊校长尿尿的鸡鸡吮吸着,偷吃鲜鱼的大猫一样目迷神痴,有滋有味乐此不疲,披散的长发垂到地面,一张脸汗津津的红得像块布。
忽然我想到了紫苏姐姐晚上跟我睡觉时的形态,我朦朦胧胧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人之间怪异的秘事,轻手轻脚离开那个后窗,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直到上小学三年级,某次调皮捣蛋后挨了王丽芳老师一顿耳光,为了报复她才跟同桌的海米姑娘讲过,结果差点让熊太平校长整死,这是后话。
二姐紫芸的胸脯突然间吹气一般大了起来,再也不跟我们这帮男孩子玩耍了。自从那次在芒山小学后面掏鸟窝偷看了熊校长和王丽芳老师后,痛恨所有的男人起来。大伯陈五湖有时候疼爱地摸摸她的后胫窝,笑着说:“我们家紫芸野丫头怎么变得文文静静了?太阳西边出来哒吧?”紫芸急忙挣脱着,厌恶地斜瞟一眼陈五湖,低低骂道:“老畜生!”那年六月,十二岁的紫芸姐姐跟了队上的细兰姨、青梅姐姐一帮姑娘媳妇们去了河西,帮建新农村摘棉花挣钱,小学没有毕业,二姐就再没有能够读书了。
突然间没有了二姐紫芸的保护,我在陈十三庄小伙伴们中地位一落千丈。草鱼爹是大队治保主任,以前二姐在的时候,草鱼喜欢跟我套近乎,虽然说不得卑躬屈膝,但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二姐离家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草鱼撕下伪装的面具,在我面前开始夷指气使起来,一幅老大的嘴脸。小伙伴们经常黄昏时在圣天水库大堤上玩“打仗”的游戏,草鱼自任司令,穿着他爹那件民兵营长的军上衣,一直拖到膝盖,看着像田野中吓鸟雀儿的稻草人一样滑稽可笑。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4 10:11:41 +0800 CST  
忽然头脑僵了。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4 14:10:22 +0800 CST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4 21:47:28 +0800 CST  
草鱼总是扮解放军,而我和胜利、毛拉子、豆渣则轮流扮演委琐丑陋的“刮民党”或者小日本,草鱼对着我们开一枪,我们必须肚子一挺头一歪立马死去,而草鱼即便让我们打中了,也只是仅仅是腿弯稍稍一屈,重新站起来继续英勇战斗。
明明知道太他妈不公平了!草鱼我们有时候觉得还是得罪不得,因为村里图书室的连环画都在他家的厢房里保管,我们有时候能去看,虽然有代价,一把兰花豆换一本孙悟空的,一把麻花换一本岳飞的,两粒水果糖换一本关羽的。他妈的草鱼就是剥削阶级!但没办法,小伙伴们知道吃亏还是找他交换,水果糖咯吱咯吱几下就能嚼完,一本图书可以看一上午。
这一天,大家又到圣天水库大堤上开战时,烂桃忽然提着竹篮猪草,伊伊呀呀地冲上来要跟我们一起玩游戏,烂桃眼睛象兔子一样红红的,头发根根都是银白色,草鱼挥手赶她不走,于是叫我们大家一起,抬的抬手扛的扛脚,要把烂桃丢到水库里淹死算了!我们几个怕了,呆呆地站着,你望我我望你,不敢动手。
怕啥?烂桃是鬼托生的!至少是鬼附了身子,你看她的鬼样就知道!草鱼气急败坏。
胜利顶了句嘴巴:草鱼,你怎么知道烂桃是鬼附身?你又不是神仙!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5 21:06:42 +0800 CST  
草鱼百分之百的肯定烂桃跟鬼有关,理由很充足一样。烂桃的爹,也就是有球瞎子是唱夜歌子的,死了人就去唱,唱得婉转动听,活人都爱听。方圆十里死了的人都是听着有球瞎子的夜歌子上山的。那么,必然有些死人舍不得他的夜歌子跟他回家,围着他打转转。
死了的人就是鬼了。草鱼补充。
我和胜利最看不得草鱼的自以为是,仗着他爹是大队治保主任,经常趾高气扬自以为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对个眼色,暗下狠心想搞草鱼一次。
有个卵鬼,鬼吃人,有鬼还不得把烂桃吃了屙出来?
无知!草鱼又现出了自以为是的狗屁德性,骂我跟胜利。他爹满陀经常在开会时,一有村民争论就说这句话,很有气势,最容易压住阵脚。
烂桃脏得象茅坑里的大粪,鬼也怕臭。草鱼说。
那有球伯为啥没被吃掉?
蠢宝!吃了有球瞎子还听谁唱好听的夜歌?草鱼斜起对子眼,又骂胜利:无知!
有种你捉一只鬼我看,我就相信,你捉不到叫你爹满陀捉,你爹不是治保主任吗?捉不到鬼还治个卵子!呸!胜利终于被“无知”火了,连没图书看的危险性都不再理会,秀婆婆家那只咬山狗一样怒气冲冲,脸胀得通红通红。
肯定要干架!如果干架,我和毛拉子还有豆渣就假装拉架,只拉住草鱼的手脚让胜利打,出出恶气!我心里暗暗期待他们开打,猫爪子挠一般。没想到草鱼这次上当了,不是干架,而是拍拍胸口:老子就捉一个鬼你看看,捉到了你钻老子的裤裆,还要叫爹!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5 21:07:10 +0800 CST  
烂桃家我们从来不去。
烂桃家里几老远就闻得到臭气,我们这些小孩子打她家门口过都避瘟神一样躲好远。烂桃家只有两个人:烂桃和她爹有球瞎子。她家住的是生产队里废了的仓库,隔我们村聚在一起的房子有蛮远的一段路,仿佛不合群的一只山羊一样。很黑,窗户都没有。有球瞎子很少出门,除了唱夜歌就是呆在黑屋子里。每当天快黑的时候,有球瞎子就吹唢呐,声音飘得很远,唢呐吹得很怪,就像秋天里蝴蝶翅膀一样颤悠悠的,就像老井里的水一样凉沁沁的。听得人心里怪渗渗,在黑洞子里走一样。嚎丧!村里的妇女们都骂,当然是私下里骂,不敢当人骂。听人讲有球瞎子很凶狠,会找人拼命,得罪不得。不过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跟人拼命,也不相信。一个瞎子,再狠能怎么样,一棒子就能打倒,如同我们几个小伙伴打秀婆婆菜地里的毛冬瓜一样,遍地开花。
烂桃的娘我们从来没见过,隐隐约约听大人们说被有球瞎子吊死了,偷了汉子吊死的。
烂桃个子比我们只高一点点,但年龄比我们大了将近一半,十五岁了。一年四季穿着花布袄子,脚上从来没有穿过鞋子,脚后跟裂开得象枞树皮一样。一说话,嘴巴里就流一尺多长的涎,亮晶晶的,花棉袄的胸前湿湿的一片,时间长了,象剃刀布一样黑油油的。她的头发不像我们的黑,一脑壳白头发,连眉毛睫毛都是灰白的,眼珠子红红的,兔子一样。皮肤白得古怪,一晒太阳就变成胡萝卜一样红。一到秋天,烂桃的眼睛就流眼泪,肿得象个桃子。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5 21:07:33 +0800 CST  
烂桃是个鬼,夜叉托生的鬼。
烂桃名字其实叫兰桃,听队上大人们说。她没有进学校读过书,天天一个人除了提个竹篮子在野地里扯猪草,就是在屋旁边一小水渠里玩水。“烂桃耶,你只猪日的货,回来喂猪不!”有球瞎子常常扯着喉咙骂,烂桃就象催命一样,飞快地跑回家去。

草鱼嘴巴上充了英雄,我们几个小伙伴肯定不会放过这狗日的。
天色一黑,我、胜利、毛拉子、豆渣就押着草鱼到烂桃家捉鬼。天气还很热,头顶上的夜蠓子很多,嗡嗡嗡的烦死人。
草鱼说,去就去,你们要一同去看我捉鬼。
你一个人去,我们在这里等你。胜利说,你吹了牛皮的。
你娘的,我捉鬼你们捆一下不行呀?我怕过没?去年福爹爹坟前的灯我晚上都敢吹!草鱼牛气起来。老实说,草鱼虽然自高自大讨嫌,但胆子是最肥的,去年为了赌毛拉子一个他叔叔从城里带回来的陀螺,草鱼一个人晚上上山吹灭了福爷爷坟上的丧灯。
我们几个都不再吱声了。
这样吧,今晚我们几个同去,以后我家图书随便看,咋样?草鱼看着我们。
真的啵?这条件诱惑太大了,我们异口同声。
男子说话,三十六牙!妈的,草鱼说话都是接热屁吹冷屁,学他爹一个样。
天上有很多麻子一样的星星,田野里蛤蟆呱呱叫,上屋场的几只狗在咬架,喔呜喔呜吠得厉害。
烂桃家是村里唯一不照电灯的人家,甚至很少点洋油灯盏。也难怪,有球瞎子反正一抹黑,烂桃眼睛也看不得光,见光就流泪。我们知道,烂桃家只有屋后睡房里有一个小窗户。我们四个踮着脚,夜猫子一样摸到了烂桃家屋后的滴水沟里,学解放军叔叔一样,埋伏下来。还早,鬼肯定要等夜深点了再出来,谁也不许乱动,不然后果自负!草鱼指挥员一样部署。
有球瞎子的唢呐早吹完了,屋里悄无声息,连灯都没点。
蚊子咬死人,我们一动不动又不敢搔,间或一只老鼠贴着后背爬动,挠得我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时间就象冬天里大人放的草绳一样拖得晃晃悠悠老长老长。
足足一餐饭久,屋里有了响动,我们全部警惕起来,支起耳朵听,心里揣着兔子一样,咚咚直跳。
“哎咳哎咳......”是有球瞎子咳嗽的声音。
人在哩阳世间有个什么好耶——
抵不得凡间一株哎——草唉——
草到哎逢春又发芽哦
人生一去不回来哩——
今晚哩脱了鞋和袜呢
不知道明早穿呢与不穿哩——
............
瞎子在唱夜歌,肯定有鬼围着他!逼他唱,不唱就要掐死他!草鱼悄悄儿道。
有球瞎子的夜歌是方圆最有名的,声音比唱花鼓戏的老生还有滋味,唱到伤心处,能让所有的人流眼泪。我们虽然是小孩子,不知道瞎子唱些什么东西,但只要听到声音,我们就感觉到阴凉的天气,秋天的黄草,仿佛地面要下沉了。
瞎子唱得很细,抽抽咽咽的,象在哭一样。
一会儿,声音没有了。奇怪,那些咬得死人的蚊子也不见了,蛤蟆仿佛也没有再聒噪,狗也不叫了。静得象死一样。
我们心里有些失望,鬼没有跟瞎子说一句话,走了吗?
回去吧?我附在草鱼耳朵上说。
嘘!听!草鱼扯住我。
果然,有球瞎子在呻吟!哦——哦——,一声接一声,象鬼掐住了喉咙一样!但又好象不痛苦,还带着喝醉酒一样的疯狂。
接下来,我们又听到了烂桃也在呻吟,唉——哦——哦——,叫得更长更响!
天啦!鬼!真的有鬼在掐他们!
鬼来了!我们五个,谁都没有犹豫,撒开脚板,飞也似的往家里跑!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6 11:17:23 +0800 CST  
亲爱的朋友,为我加油!为我鼓劲!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6 16:47:15 +0800 CST  
烂桃和他爹肯定都死了,被鬼掐死了。
草鱼一早就约我们几个人去看烂桃的家,我们想象烂桃和有球瞎子死在床上的情形。他们死了就好了,村子里就不会再有这么难闻的臭味。
肯定两具尸体口里都是吐着白泡泡。胜利嘟着鲇鱼嘴巴说,故意将一口臭烘烘的口水反复漱出泡泡吐在唇边。
无知!农药鬼才吐白泡泡,掐死的鬼肯定是舌头伸出一尺多长,一直吊到胸脯上。草鱼又是一幅无所不知的德性。现在我们几个彻头彻尾接受了草鱼的领导,虽然他没有捉到鬼,胜利也不用叫他爷爷,不管怎么样,他说烂桃家有鬼是事实,说明他比我们聪明。更何况,以后看图书方便多了。
走出村口看,结果,烂桃家的屋顶上有炊烟!
未必鬼没有掐死他们两个?
我们决定到烂桃家去一趟,亲眼看个明白。
“耶——嘻——”烂桃正在堂屋的灶前烧火,煮一锅猪草,整得屋里烟扑扑的,弥漫着野草的苦味。烂桃看到我们几个进来,高兴地叫着,嘴巴里照例流着长长的口水。
“烂桃,你屋里的鬼呢?”草鱼先进门,我们几个跟着进去。
“么里鬼哟?”烂桃脸上永远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草鱼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麻花:“你屋里有鬼!你讲一下鬼的事,我就给你。”
烂桃看到黄灿灿的麻花,高兴地站起来,“我要,我要!”欢叫着抢草鱼手里的麻花,吓得草鱼往堂屋中间那堆猪草上爬,我们几个都护住麻花。
“讲鬼的事,给你麻花。”我一边比画着一边跟她讲:“就是昨天晚上掐得你叫的鬼知道不?是啥样子?”
烂桃不理,从各个方向冲上猪草堆想抢麻花。我们没有她力气大,好几次差点让她得手。
“先给你,你讲讲昨晚上的鬼好不好?”草鱼毅然决然地改变了策略。烂桃不再抢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麻花一到手中,她马上一口塞到嘴巴里,埂得眼珠子翻白。
“鬼呢?”我们等她吃完,急切地问。
“鬼?啊!”烂桃忽然明白了一样,指指自己的裤裆。
我们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都摇头。
烂桃也急了,怕我们要她赔麻花。“在这里呢!”她含混不清地道,指自己的裤裆。忽然,她捉住草鱼的手,往她的裤子里塞进去!嘴里“哦哦哦”地叫了起来!
“你妈狗日的!”草鱼猛地踹了烂桃一脚,挣出手来,放到鼻子前一闻,一股牛鼻子的骚气!“你妈妈的!屙了尿!”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问草鱼摸到什么了,草鱼鼻子一哼,嫌恶地道:烂桃下面长了毛毛虫,肯定从来不洗澡的,小麻雀烂得成了一摊黑木耳!
依稀记得紫苏姐姐那里也是一样,忽然头脑中炸开了一道响雷!紫苏、王丽芳老师、烂桃身上发生的东西,一定存在着某些羞耻的东西,谜一样引诱着人去破解!屋外白白的天幕似乎撕开了一道豁口,我激动于那些未知的东西慢慢有些眉目了。但我默不作声,红着脸把头别到一边。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7 09:48:30 +0800 CST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7 22:37:01 +0800 CST  
在赢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8 18:34:46 +0800 CST  
陈十三庄实在是个淫荡的村庄。童年的很多的时候,我沉默着用眼睛、用耳朵捕捉一切关于男女的信息,越来越充满好奇,以至于萌生出许多深入探究的欲望。
芒山大队的赤脚医生叫任六指,每隔几天都会看到他背着卫生箱,骑着自行车到我们陈十三庄队上帮人看病开药。任六指长得细皮嫩肉,戴着金丝眼镜,手指细长细长,说话也斯斯文文的,队上的婆娘们看到他进了村,大多脸上喜笑颜开,很是热情。
二姐紫芸河西摘棉花去后,母亲晏金子家里忙不过来,不得不吩咐我割些猪草。男孩子做这些事情确实有些丢脸,顾忌于草鱼、胜利之流的嘲笑,我总是避过开阔的田野,专门寻找没有人看得着的高墈下、坟包间割些野草。这天我拎着竹篮懒洋洋地到了建生哥哥屋后的乱竹林里,看着一地的小笋儿,眼睛一亮,这可是好猪食,剥开脆脆的笋壳儿,一支支嫩嫩的竹笋仿佛初生婴儿般可爱。但我只能蹑手蹑脚轻轻儿的动作,虽然知道建生派到新河堤上修堤去了,但他老婆在家。建生老婆叫秀芳,出名的泼辣,这片竹子林是建生哥哥家私有的,每年夏天,建生都会砍下一些竹来,买给李大窑的跛子蔑匠做蔑货。
“叮铃铃”自行车响起来,任六指医生到了秀芳家门口,秀芳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一只手抚着胸口娇嗽着,嗔道:昨天就叫人带了信,你倒好,现在才来。
任六指支好自行车,拎着卫生箱朝屋里走,笑道:你家建生不在家,晚上少了床棉被子,不凉着才怪。
流氓!秀芳挥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任六指医生的屁股。
秀芳从开水壶里倒了两杯茶,一手擎一杯,递到任六指跟前,任六指忽然坏坏地笑着,呼啦一声挼下秀芳那条松紧带的棉绸裤儿,秀芳两手拿着滚烫的茶水,怕打烂茶盅又舍不得丢掉,嘴里叫着:畜生!流氓,快帮我穿上来!
秀芳下面那一团黑黑的毛毛格外浓密,大屁股雪白雪白的。我透过窗子看到,忽然感觉喉咙干涩起来。
任六指往门外贼贼地望一眼,抬头望着秀芳的脸,忽然伸出手指探向秀芳那丛黑毛间,狗一样的红舌头急切地舔着秀芳的肚脐眼儿。奇怪的是,秀芳忽然安静了,双手端着两杯茶水,闭上眼睛哼哼起来……
我突然感觉小鸡鸡温热,要尿尿,拎了竹篮,半蹲着悄悄离开后窗那块竹林,走了大路撒腿就跑!正在挑粪的三新伯喊道:龙伢,碰了鬼不?跑这么快?
我头也不敢回,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快。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02-19 15:47:23 +0800 CST  

楼主:章望溪

字数:40820

发表时间:2017-01-07 00: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18 19:00:37 +0800 CST

评论数:18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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