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耳熟能详的警语“好死不如赖活着”，一个人选择自杀，那肯定是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生存危机。新塘中新近死的这三个人，毕花人临死之前的异常举动，青红死时一丝不挂，王八是一个人见人嫌的下三滥，他们成为落水鬼以后，其报复心理肯定大大超过普通的落水鬼。“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要一次对付这三个异常强悍的落水鬼，一般的师公根本应付不了。非正常死亡的人，他的魂魄进不了阴曹地府，在没有受到超度之前是进不了五道轮回的。据说只有找到了足够多的替死鬼，才有可能超升。
对付落水鬼最强的法术是修习了杨泗将军的斩孽龙法术，杨泗将军连孽龙都可以降服，降服水族中任何凶神恶煞自然不在话下。杨泗将军法术虽然超强，但现在的侧重点在控制河道的洪水泛滥上，在临近河道的地方几乎都有杨泗庙。降服落水鬼的法术流传得就特别少。九牛大躁也是对付落水鬼的一种比较强悍的法术，但要求施术者拥有超强的功力，杨七自认为达不到那个修为。
降服不了落水鬼，难道就听任它们祸害生灵？那当然不可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降服不了，控制它不出来为非作歹的办法还是有的。鬼怕桐油，鬼还怕铁器。落水鬼是鬼，它同样对铁器和桐油很忌惮。
杨七就要那些来求他制服落水鬼的人讲自家的旧禾镰放在新塘塘堤的醒目位置，连河衫钱纸一起烧了，禾镰本来就是旧的，连河衫钱纸一起烧，河衫钱纸是纸，一下子就烧了，禾镰把会烧残一部分，镰刀过火以后也会迅速生锈，而且是一块薄薄的锈铁片，再小气的人都不会检回家的。
还有就是将旧的沙罐油上一层桐油，用火烧红，扔到新塘塘中，桐油罐虽然制服不了落水鬼，但也可以大大压制它的能力，让它不敢出来祸害别人。
还有一样东西对付落水鬼也非常有效，那就是萝卜菜籽。萝卜菜籽是一味健脾胃的中药，学名莱菔子，芝麻大小。据说落水鬼见到萝卜菜籽，必须将它们的数量全部数清楚才可以上岸，因此多撒一些萝卜菜籽也是克制落水鬼行凶的一种有效手段。
大家听了杨七的指示，就都自发地去准备，新塘塘堤上就有了很多的锈禾镰，塘里扔了N多的桐油罐，还有数以百万记的萝卜菜籽，看来这些措施的效果确实不错，新塘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至少这一年没有出事。

第六章 毕花人的离奇经历

毕花人死后三个月，滚泉潭突然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他们直接去了肖继斋家。
肖继斋是滚泉潭的保长，用当地人的话说是一个恶人。他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像是打土锣，五官也长得异常凶横，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直达左眼，左眼的眼珠没有了，塌陷成了一个窟窿。
继斋年轻时当过兵，这额头上的刀疤就是和桂军白刃战时负的刀伤。右手还断了三根指头，因此当地人还给他一个外号七指阎王。
他因为右手残疾了，扛不得枪了，就被湘军裁撤下来，做了滚泉潭的保长。滚泉潭的恶人不少，但那些可以称得上是恶人的人都怕他三分，当了兵，黑了心。当时湘军一个连长送肖继斋回来的时候，就对这里的村民说过他的壮举，说他和赤脚兵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对付上了对方三个，虽然头上挨了一刀，丢了一只眼睛，手术挨了一刀，丢了三根手指，但他硬是忍着痛，将那三个人全部杀死，他在部队几年时间，死在他枪口、刀下的人不下二十。
继斋当了保长，穿上了长袍马褂，还戴上了礼帽，柱起了文明棍，但明眼人一看就是沐猴而冠，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保长的职责主要是催缴上面摊派下来的各种捐税，兵役徭役，调解邻里纠纷。他对于上面的各种摊派，采取的办法就是硬顶硬扛，他的口头禅是滚泉潭穷山恶水，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刁民。而对于上面要求的兵役徭役，他的办法就是将那些视力不好的，腿脚不方便的人送上去，其结果往往是这些人跟随他一同回家。调解纠纷矛盾，那就基本上是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当事方如果不同意他的调解，那他就惨了，轻则痛骂一顿，重则拳脚相加。他右手虽然只有一个大拇指一个小指头，但那巴掌扇在脸上，半口牙都得松动好几天。
后来别人有了矛盾纠纷，宁可请王八过来调解也不愿意请这七指阎王。
肖保长一辈子没有结婚，看得上他的女人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女人别人又看不上他。三十五岁的他后来不可救药地看上了十五岁的谷新亚，有事没事就往谷家跑，如果是新亚给他泡茶，那脸上就会露出灿烂而丑陋的笑容，刀疤就会扭曲，独眼会发出狼一样的光。新亚吓得够呛，以后看到他来了，就躲起来再也不肯露面。没有看到新亚，保长往往会精神恍惚，经常会脑子发蒙，甚至是答非所问，闹出过不少笑话。
有一次政亚回家省亲，这时候的政亚已经是国民革命军的一个连长，名头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保长在湘军混了好多年，连一个班长都没混到，解甲归田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班副。
保长逮到这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谷家，表面上是去拜访政亚，心里想的是邂逅一下新亚小姐。连长和班副在闲聊，这班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谷连长，你把你妹妹嫁给我吧。我虽然是一个粗人，但那家伙很厉害的，保证让新亚小姐夜夜高兴。”
政亚一听这话，气得一下子掏出了驳壳枪，如果不是光亚拉着哥哥的手，估计保长的小命就不保了。
继斋虽然凶横，但还是忌惮这驳壳枪。
政亚不放心将小妹留在滚泉潭老家，就将新亚带到了外面，直到1950年新亚才回滚泉潭，而这时继斋已经被新政权枪决，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新亚也终身未嫁。
带队的连长看到肖保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个叫谷远毕的人在不在滚泉潭？”
保长点点头：“有这么一个人，我们都叫他毕花人。他年纪轻轻就出去了，直到早几年才回来，听说在外面发财了。连长先生找他有什么事吗？”
连长立刻站起来，拔出驳壳枪顶上了子弹，对保长说：“你马上带路去他家。兄弟们，子弹上膛，刺刀上枪，遇到拒捕，格杀勿论！”
一时间“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不绝于耳。继斋摆摆手，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庆幸：“连长先生，所有兄弟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们来迟了，这毕花人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人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海伢子，你去把加身叫来，还要他堂客一起过来帮忙，来了很多老总，搞饭给老总们吃。”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答应一声，就连蹦带跳地走了。海伢子是肖姓人，父母早死了，继斋回来当保长那年，他才三岁多，看他可怜，就收了他做养子，继斋被枪决，他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收卖了继斋的尸首。
这连长听说毕花人已经死了，就将驳壳枪的机头给关上，将枪放进枪套里，回头对那些大兵说：“肖保长请兄弟们吃饭，大家都休息去吧，告诉你们，这是肖保长的家，肖保长以前也是扛过枪，杀过人的好汉，你们在这里不要乱来。”

通过和这连长的交谈，肖保长才晓得这毕花人在外面混的二十多年够传奇曲折。
谷远毕成为毕花人，他的几个嫂子难辞其咎。特别是他的大嫂，他是喝大嫂的奶水长大的，大嫂对他的感情就超过了叔嫂之情，虽然她只比他大十五岁，又是她的小叔子，但一直将他看做半个儿子，后来她虽然还生了几个小孩，但这小叔子和她在一个床上睡觉的时间是特别多的，在他面前也一直不怎么注意该掩饰一些身体秘密。毕花人小时候和大嫂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梦中惊醒，只有将头依在她柔软的胸膛上睡得才踏实。她的丈夫也是爱弟弟心切，将本来是自己独有的那一亩三分地让这个和他儿子一样大的弟弟分享。
汉哀帝曾经说过死在温柔乡，做鬼也风流的话，哀帝说的温柔乡就是可以作掌中舞的赵飞燕，历史上最有名的瘦美人。一个特别苗条的美女，估计那乳峰应该规模大不了，毕花人的大嫂算不得美女，典型的驼驼妹子，但驼驼妹子乳峰却是挺驼实的，可以这样说，毕花人是枕着温柔乡慢慢长大的。
虽然毕花人十二岁以后就不再和大嫂在一个床上睡了，但他依然迷恋大嫂，在和大嫂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死皮赖脸地哀求她让他再重温一下儿童时的那感受，大嫂虽然会大义凛然地拒绝，但在他软磨硬泡之下，母性使然，扭不过他，会撩起衣衫让他得逞。
这样的行为危险性很快就体现出来了，毕花人十五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原始欲望，将三十岁的大嫂推倒在猪栏屋的草垛上了。
后来的情况是这样的结果，毕花人食髓知味，和大嫂经常上演这样的剧情，并且将他的魔爪伸向另外几个嫂嫂，可悲的是这几个嫂嫂意志力不够坚定，都在做过不是很坚决的抵抗之后就范了。
冲动是魔鬼，而半推半就的纵容则让魔鬼更为猖狂。毕花人后来不满足于和自己的嫂嫂们行鱼水之欢了，他开始的时候只是求量，现在开始向质的层面进发，滚泉潭谁家的堂客漂亮，他就打谁的主意，虽然成功的不多，但还是略有斩获。因这原因，他博得了花人的称号。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个特性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对于自己的配偶，那是禁脔，别人不得染指的。共产党的红军提出的“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是相当有吸引力的，而国民党将共产党的名称引申为“共产共妻”，那些穷得只剩黄脸婆的穷棒子就着急了，他们根本没想过与那些地主老财娇滴滴百媚千娇的堂客姨太太春风一度是什么感觉，第一想到的是自己的糟糠之妻成了别人的玩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把朱毛红军当成了洪水猛兽。
所谓的众怒难犯，被毕花人免费赠送了颜色鲜艳的绿帽子的男人们愤怒了，这其中就包括对他溺爱有加的哥哥们。他们密谋将他沉潭。
滚泉潭是沉潭过好几个人的，有强盗，有惯偷，还有忤逆子。沉潭的决定往往由祠堂决定，那是需要开公审大会的，族人全部聚集到祠堂，由族中长老级的人物宣读该人的罪状，然后将罪犯绑在楼梯上，抬着他游街示众，然后绑上石头沉入滚泉潭。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行为，十年二十年难得出现一次，一是苍天有好生之德，不是民愤极大，不沉潭不足以平民愤的基本上不会采取这一雷霆手段。二是以儆效尤，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偷鸡摸狗，而且屡教不改的人，还有就是不孝敬父母，虐待父母的人，对于那种走极端的忤逆子，激起了极大民愤的，祠堂当然要出面惩戒。

而祠堂对于偷情滥情的人也有惩戒，大多是在舆论层面，这样的惩戒当然不会让那些人满意，搞了自己的堂客，甚至比被人挖了祖坟更让当事人愤怒，而且这样的奇耻大辱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而这些人都同病相怜，因此一拍即合，就在毕花人的大哥家开了一个秘密商讨会，将行动计划做了万无一失的安排。
他们认为是万无一失，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百密总有一疏。隔墙有耳，这一双耳朵就是毕花人的大嫂，她左思量右思量，虽然这小叔子对她始乱终弃，但毕竟是喝她乳汁长大的，是她半个儿子。而且还是她这一辈子的第二个男人，也带给过她很多快乐，就这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沉了潭，感情上过不去，思量到最后，心里居然全是他的好了，主意打定，她就将这消息透露给了还蒙在鼓里的小叔子。小叔子非常感动，深情地拥吻了大嫂，后来情到浓处，也顾不得生死存亡，还和她全身心地交流了最后一次。
完成了这最后的缠绵，毕花人就独自离开了滚泉潭，当年他刚刚满二十岁。
毕花人在滚泉潭的经历很多人都懂，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让人忘记了。
他在外面的经历这连长了解得就比较多了，他与毕花人的仇可大了，如果没有毕花人，他现在至少是团长了。当然前提是没有在战场上为国捐躯。
五年前，刘连长，不，应该是刘营长，接收了一批新兵，他将这批新兵召集起来进行例行的训话，无非就是党国目前的重任就是剿灭赤匪，建立一个三民主义的强国，然后挥师东北，将东三省收服之类云云。
所谓的新兵，就是各级政府通过各种手段募集来的穷苦百姓子弟，富人子弟是没有的，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出身，通过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残酷战斗，才班长排长连长直到现在的营长。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混到营长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想到自己如果混到团长，估计下面这些人又不知道还能够剩几个，就不由产生了一丝怜悯的情绪。
他打量着这批新兵，却有一个意外的发现，一群稚嫩的年轻人中夹杂了一个半老人，脸上皱纹密布，背也有些微驼。
训话结束以后，他很难得地与这个年老的新兵交谈起来，巧的是这个老新兵也姓刘，就叫刘三。四十八岁了，还被保长拉来吃粮。刘三很健谈，两个人居然成了朋友。

这刘三虽然是个新兵，但一点也不像新兵，更不像一个呆在大山深处没有见过世面的农蛮子。只是刘营长没有过细去想这些细节，先入为主的家门情谊，年老体衰还要扛枪吃粮的怜悯心理让他蒙了心智。他把刘三留在身边做了一个勤务兵，没事就听他说些自己没有听过的荤话。
慢慢的刘营长还喜欢上了他，他说他家虽然穷，但人活泛，还和不少女人上过床，河边，坟山，草垛边都留下过旖旎的滚痕。
当兵的苦哇，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很多人连女人衣服里面有什么构造都没弄懂就死了。刘营长虽然大小是一个官，也结婚生子了，但与自己的老婆上床的次数都掰着指头数得清，花样就那种最原始的招数，现在听这一个老新兵说得那么刺激，才明白原来男人女人在一起玩还有那么多的花样。
人一旦动了这心思，那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盒子，魔鬼就侵入了刘营长原本并不高尚的灵魂。在刘三的怂恿下，他们还真的一起逛过窑子，当然嫖资肯定是长官付了。
刘三还和他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但妻妾妓都容易得手，偷就刺激多了，那是需要难度的，你遇到一个心仪的女人，要得到她的欢心，就得付出很多努力，有时候被她拒绝了九十九次，或许第一百次她就接纳了你。付出过艰苦努力，最终得偿所愿的感觉是最满足的。
刘营长和他熟悉了，就也扯一些队伍里经常有人去强奸民女的事，问刘三怎么看待这事。
刘三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样做的人简直就是畜生。利用武力，或者使用武力作为威胁，女人心里是非常痛苦的。和一个心情痛苦的女人玩根本没意思，那还不如用自己的手来得痛快，手至少还晓得迎合自己的需求。
在刘三的唆使下，刘营长看上了驻地附近的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他孜孜不倦，遇挫愈勇的浩大攻势面前，女孩包括女孩的家长终于被他的精神所感动，答应和他成婚。
在刘营长筹备婚礼的时候，他犯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居然将全营的后勤工作交给了这个自称刘三的人。
眼看婚期在即，他甚至在脑海中幻想这姑娘和他新婚之夜的缠绵场景时，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刘三不见了，与他一起不见的是全营的饷银和伙食费。眼看全营五百多兄弟面临断炊的危险，他只有硬着头皮去团部负荆请罪。
团长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气就不打一处来，扬手给他正正反反来了几记大耳光，然后命令卫兵将他绑了，武装押送师部，由上峰去处理。
师部长官念及刘营长一直以来作战勇敢，平时也没有犯过大的错误，就免了他的营长职务，做了以前干过的连长。而且就留在师部，给他的任务就是将刘三缉拿归案。
刘营长，不，又该称为刘连长了，倒霉的事接踵而来，那个少女婚期耽误，后来又听说他犯了严重军纪，那些喜欢嚼舌头的军官还将他老家有老婆的事实也捅了出来，就提出了退婚。
没过多久，连长发觉自己的命根子出了状况，先是灼人难当，后来溃疡发烂，流脓滴水。找一个老郎中一看，得了杨梅疮。
杨梅疮就是梅毒，是一种严重的性病，而这病多数是花柳场所所得，消息传出去很没脸面的。

刘连长恨死刘三了，心里暗暗发誓抓住了刘三，一定要让他后悔生出来，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他花了不少时间和不少金钱，才将杨梅疮治好，就带着十几个士兵去抓捕刘三。
他原以为抓捕刘三很容易，到当地新兵征收处查阅一下资料就够了，哪里晓得这刘三是一个顶包的货呢？
真正的刘三是很快就找到了，是一个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土财主家子弟，他有四兄弟，按照当时的兵役法，三丁抽一，四丁抽二，他家是必须有两个征兵名额的，上下打点了一番，改成一个，而四兄弟谁也不想去，于是刘老财就想出钱买一个人冒名顶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绝大多数人都不想去吃粮，战乱时期，当兵是一个高危职业，而且待遇又不高，谁想去送死啊。可就是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找上门来，一番讨价还价，以三百银元的价格谈妥了这笔买卖，那个人就以刘三的名字去了刘营长的部队。
刘连长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但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找到这个山寨版的刘三，于是又从这条线索往下一直追查，这结果让他是大吃一惊。
这个假刘三，是一个职业兵役替身，卖身的价格从三十银元到五百银元不等，进入军营以后最长的时间超过过一年，最短的时间只有几天。
那时候部队管理上存在很多漏洞，信息收集交流更是一片空白，开小差的多得很，而部队长官又往往虚报战果，凡是失踪的也报入阵亡名单。
通过刘连长几年的不间断追查，最后这“刘三”的真实身份还真被他调查出来了，湘潭县十七都乌石乡滚泉潭保，大名谷远毕。在他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卖身二十四次，所得银元近万！加上最后一次拐带军饷和伙食费，他资产总数已经相当可观。
刘连长将厚达十几页的调查报告呈给师座的时候，师座勃然大怒，让他火速将谷远毕抓捕归案，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然而造化弄人，刘连长信心满满赶到滚泉潭，得到的消息却是谷远毕已经投塘自尽。
吃过午饭，继斋带领刘连长一行人来到毕花人的房屋，开始对房屋进行地毯式搜索。房屋中有两张木床，都有被窝铺盖，有三个人的衣物，叫来当地人辨认，这三个人的身份落实了，就是新塘三个淹死的人：毕花人、青红、王八。
搜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刘连长就命令手下挖地三尺进行深层次的搜查，终于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里藏了很多单据，有地契，房契，钱庄的凭条，还有一份卖身契。

除了这些单据以外，还有百多块花边，还有很多驳壳枪的子弹，和几个小小的药瓶。奇怪的是没有发现驳壳枪。肖保长心里明白这些药瓶就是毕花人神打的药物，就和刘连长打招呼，这些药瓶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留给他找郎中看看是些什么药，刘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刘连长将这些单据和花边都做了记录，还要肖保长签字画押。肖保长打量那个卖身契，这才晓得青红原来是怡红院的一名妓女，怡红院内发生了一起偷盗事件，苦主就是毕花人，这青红是怡红院作为对失主的赔偿抵给他的。
驳壳枪是武器，流落民间会造成重大的安全隐患，这是必须找到的。后来肖保长分析这枪在王八家的可能性最大，刘连长就带人去了王八家。
王八是个单身汉，房子也非常破旧，家具什物就更少，没费多少工夫，就有一个士兵找到了这枝德国毛瑟公司制造，绝大部分销往中国的大镜面。刘连长熟练地卸下弹匣，二十发子弹一颗不少。
毕花人买的田照说也应该充公，肖保长拉他去僻静的地方商量，看能不能优惠价转让给他，这刘连长就送了一个顺水人情，以当时半价的行情卖给了继斋。
毕花人的故事告一段落，很多读者应该还有疑问，在不久以后，这些疑问虽然不能完全解读，但加上一些推理，基本情况就明白了。
毕花人离开滚泉潭以后估计是投军吃粮去了。在队伍里呆久了，精明的他发现这是一条生财之道。于是他就过上了卖壮丁的生活。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也积攒了够多的养老金，早就准备干完刘三这一票就收手。
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了突发慈悲心家族心的刘营长，一笔难写一个刘字，刘营长竟然将他作为了心腹。他成功得手以后，在湘潭听说谷会长就是滚泉潭人，于是他就以侄子辈的身份拜访了继光。继光不明就里，听说他半辈子在外打拼，积攒了不少钱，就劝他在湘潭买了几家铺面，收取租金养老。
毕花人好色，经常去怡红院玩耍。人有钱了，就会显摆，他经常性地拿出他的钱啊房契啊钱庄的单据啊给别人看。怡红院的老鸨，小姐都晓得他是一个阔佬，每次去了都是曲意奉承，这让毕花人又找到一个讹诈妓院的计策。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去了怡红院，是青红接待的他。第二天他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就大吵大闹起来，他的裤子不见了！
一条裤子能值多少钱？但毕花人说他裤子口袋里还有很多钱，房契，钱庄的单据等等。裤子在妓院丢失，妓院就得赔偿他的损失。虽然开妓院的黑白两道都有背景，但他们也摸不清毕花人的来头到底有多大，最后只好将青红抵给他了事。
妓院其实是中了他无中生有的计，这毕花人去妓院的时候就只穿了长袍马褂，压根就没穿裤子。那长袍把下半身遮得严严实实。但别人也根本不可能想到一个绅士（在旁人眼里毕花人就是多金多产的绅士）会光着下半身去逛窑子。
毕花人回滚泉潭，想到自己的亲哥哥们都曾经想置他于死地，自然心中记恨得很。人往往都是这样，夹鸡腿的事容易忘记，打筷子的事一辈子都记得。这是湖南俗语，意思就是记仇不记恩。现在他发达了，却不再念及哥哥嫂嫂对他的养育之恩。遇到哥哥是趾高气扬理都不理，连带对嫂子们也有了恨心，认为是嫂子们夺走他的童贞，害得他连老婆都讨不到，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吃了无数的苦和罪。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八和他算是对上了眼，两个人成了莫逆之交。王八口才挺好，看到毕花人来往湘潭都是轿进轿出，就将他讨好卖乖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致。
青红是风月中人，那一颦一笑，那风摆杨柳的走姿，那眉眼含情的娇容，深深地吸引住了王八。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的，背着毕花人就混到了一处。
纸包不住火，毕花人有次捉奸在床。他将王八痛打一顿，王八自知理亏，不敢反抗。这青红在旁边就激王八，说他平时都是吹牛皮，那乌家拳哪里去了。一个三十岁的人还打不过五十多的人，是她瞎了狗眼，看错了他。
王八被激起了性子，就施展乌家拳和毕花人对打。毕花人有二十多年军旅生涯，虽然力气不抵王八，但实战经验却比王八要丰富得多。两个人你来我往是不分胜负。
青红却将毕花人藏在床头柜里的驳壳枪拿了出来，瞄准毕花人威胁他停止反抗，并且逼他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
这毕花人恨啊！没有想到自己英雄一世居然栽倒在这一对狗男女手中。他心中万念俱灰，表面上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他就满腔怨气地自杀了。化成厉鬼给自己报仇了。

第六章 和合水


不知道是不是杨七对付落水鬼的办法真的管用还是毕花人大仇得报，总而言之，一直到过年，新塘再也没有发生过溺水事件。
又是一年的开始，有一个消息传了出来，柳八家堂客又生产了，正月十六生的，是一个儿子。柳八给他取名柳圆明。
圆明园被八国联军烧了，柳八是不知道的，他取这名字纯粹是因为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月十六这晚月亮又圆又亮，当接生婆告诉他生了一个男孩的时候，他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了天空那一轮明月，就取了这个具有历史记忆的名字。
时局越来越动荡，满太觉得自己家产太过庞大，没有一支强有力的卫队保护，说不定哪天自己的人家产就被别人给灭了。
他打算在滚泉潭招募一批有真本事的人来组建这支队伍，知根知底，而且多数会是肖谷二姓的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最值得信任的。于是他在滚泉潭几个人流量密集的地方都贴了红纸告示，在二月初二这天，在塔塘老屋前的地坪里进行面试。只要是家住滚泉潭的，不论张李外姓，有真本事的三十岁以下的都可以报名参加。
滚泉潭的人习武成风，这样的面试就有比武招亲的味道了。
老塔塘老屋，在滚泉潭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北京、日本的东京、英国的伦敦。那是滚泉潭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有屠房、磨坊、药房、纸房、南杂店，还有机房、染坊、榨坊。满太、三亚等谷家富户都居住在这里。
那有一大片青砖碧瓦，斗角飞檐，雕梁画栋的瓦房，据说是明朝时期所建。

@雪花与火花 2015-05-26 22:24:07
继续跟读！毕花人死得还有点道理，但青红与王八却死得莫名其妙，即使是毕花人化成了落水鬼寻上了他们，至少也要交代一下，而且可以写一写，一定会很有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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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以后会有交代的。在后面的章节里新塘还会闹鬼

二月二，在中国大多数地方称为龙抬头的日子，但在湖南，它还有另外一个意义，是土地公公的生日。
土地公公，是神话中最低级别的行政官员，管辖范围往往就是一个屋场。虽然级别很低，但也是仙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神仙中立庙最多的，农村中几乎每个屋场都建有土地庙。
湘潭有这么一个传说，夏季爱上了冬季，他们联手灭了春季和秋季，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叫倒春寒，正常情况下是温暖的春季，发小性子的时候比冬天还冷；儿子是秋老虎，脾气暴躁的时候比夏天还热。
倒春寒有一个间隔期，分别是在几个神仙的生日期间，农村人就以神仙的名字来命名。倒春寒的特征是大风降温，也就形象地称为风暴，二月二是土地公公生日，叫土地暴，二月十九是观音诞，叫观音暴，三月十五是财神爷生日，财神暴，四月十八是佛陀的诞辰，宗教人士称为浴佛节，风暴也非常厉害，“四月八，烂絮袄一发”。
这天天空很阴沉，强劲的东北风呼啸而来，光秃秃的苦楝树，椿树，梓树，桑树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气温降得很低，但丝毫没有影响滚泉潭男人展示功夫的热情。
一个谷姓的小伙子脱下烂絮袄，打了一套乌家拳，还没等围观的人的叫好声平息，肖家的小伙子就在地坪中连翻了二十个空翻。
功夫的展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表演举石锁的，也有表演器械的，刀枪剑棍凳各领风骚。真正是你方演过我登场，高潮一个连着一个。
翻七寸是湖南农村一个传统健身项目，自然少不了它的展示。这是对身体柔韧性以及腰腹力量的一种锻炼手段。表演的人拿一根扁担上场，将扁担的一头顶在墙根，双手握紧离地七寸的位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然后运用腰腹力量将身体作一个360度的转体。翻七寸，因为手离地只有七寸的距离，整个身体就成了一个拱桥型，柔韧性就得非常好，翻转身体的时候对腰腹力量的要求又非常大，是一种集力量与柔美的协同锻炼。因为是传统的一种锻炼方法，会的人很多，那就只能加大难度，后来出场表演的根本不用扁担，用的是普通的筷子，手离地才三寸不到，博得了满堂彩。
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子高挑，面白无须，五官也特别俊朗。他叫周鹤年，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滚泉潭了，是年底之前才回到这里的。包括满太在内的很多人都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满太看他趿拉着一双木屐，一个人好整以暇地走到地坪中央，负手而立，气度确实不凡。旁边早有认识的人对满太耳语：“咯人姓周，乐家冲周家的老大，出去好多年了，好像是去年年底才回的。”
满太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就颔首问他：“周大，你有什么要表演的吗？也让大家开开眼。”

周鹤年对满太拱手说道：“满太爷，我周鹤年十四岁离开滚泉潭，在外面漂泊了二十年。这次回来，我是不打算再出去了。今天在咯里看热闹，心里也痒痒了，不过我先声明一点，我对那个卫队不感兴趣，上场纯粹是给所有父老兄弟带来一点乐趣。另外，我还打算开一个拳馆，如果各位看了我的表演，相信我周鹤年，可以把子弟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把我所会的都教给他们。”
周鹤年用手指了一下远处牛栏屋墙边放的那架风车，微笑着对围观的人说：“麻烦两个人去将那架风车抬来，还搬一张桌子来，这两样东西都搬来了，我就可以开始了。”
当即就有人过去抬来了风车，搬来了桌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这个周鹤年要玩什么把戏。
这是一架老式风车，粗糙而笨重，比普通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一点，和周鹤年的高度差不多。
周鹤年看看风车，然后向风车走去，步伐慢慢加快，距风车还有三尺的距离突然腾空跃起，他的身体就像鸟儿一样飞过了风车，稳稳地落在风车后面。
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穿着棉袄，趿拉着木屐，居然跳过了和他一样高的风车！人群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周鹤年等叫好声沉寂下来，将棉袄脱去，解下木屐，双脚在木屐上一发力，人就纵上了八仙桌，拉开架势就在桌子上闪展腾挪，打起了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拳来。
他将这一路拳打完，还是气定神闲，额头上也不见一点汗珠。拱手给大伙作了一个罗圈揖，道声献丑了，就跳下桌子，稳稳落在下面的木屐上，将鞋带绑上。
他的表演刚刚结束，谷石林，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走进地坪中央，他恭恭敬敬地对满太说道：“满公公，我也表演一下，想借您家的伞柱试试，可以吗？”
伞柱就是房子支撑屋檐的柱子。塔塘老屋的伞柱是由青砖砌的，砌泥用的是石灰和黄土按一定的比例和成的，结构力堪比水泥砂浆。这伞柱两尺见方，虽然过了几百年，但依旧结实坚固。
满太点头同意，石林又要使用人离开阶基，都站到地坪里去。
石林围着伞柱转了一圈，突然发一声喊，身体下蹲，腰一扭，翘起的屁股重重地撞击在伞柱上。屋檐上居然掉了好几片瓦！
周鹤年率先喝彩：“好厉害的臀风，如果是一头牛，你这一臀风都可以将它放翻！”
“这算什么本事，让你们看看我的劣羊头！”
随着话音，大家看见一个身影跑向牛栏屋。大伙也想跟着过去看热闹。这牛栏屋是土砖砌的，用的是普通的砌泥。和农村大多数房屋结构是一样的。
土砖是农村盖房子的最普通的材料，长一尺二，宽八寸，高一尺，重量四十斤左右。
这个人走到前襟墙边，扎好马步桩，稍作调整，就对着墙壁一扬头，额头砸在墙壁上，被撞击的墙壁处就留下了一个空洞，一整块土砖从墙壁中不见了，掉落在墙壁的另一面。

@jeesan33 2015-05-27 16:56:35
很勾起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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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成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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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过去看热闹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人过去仔细察看这人的额头，就只有一点灰迹，没红没破皮。
这人是谁？原来是铁匠肖传辉。以前别人都晓得他臂力过人，没想到他劣羊头也如此了得。
麻氏兄弟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大家都在展示自己的绝技，手也痒痒了。花六径直走到八仙桌旁，仔细看了看桌面，又用手摸摸，比划着桌面的厚度。
满太见他如此这般地研究桌面，就疑惑地问：“六贤侄，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想一拳砸烂这桌面？这桌面是一寸厚的枞树板做的，刚才周大师傅在桌子上打拳，桌子摇都冒摇一下。我说话算数，你一拳打烂了桌子，我不要你赔。”
花六慢慢捏紧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某一细节。
突然，花六大吼一声，如同一个土炮，那蒸钵般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哗啦啦”一阵响，四个桌腿硬生生断了，桌面也现出一个窟窿。
麻四爱弟心切，第一个去看他的手，手上鲜血淋漓，那些木头的碎屑、木筋木刺将他手背手小臂挂破了好几个口子。花六用左手捧着右手，痛得呲牙咧嘴的。
花六虽然伤了手，但所有人都佩服他罩拳的威力。
滚泉潭人习武的很多，论攻击手段，当推罩拳、劣羊头、臀风最具杀伤性和震撼力。罩拳最简单，抡起拳头从上往下直砸，攻击部位多是对方的头部。劣羊头也可以算是铁头功的一种，拿脑袋做武器使用。臀风就是用屁股做武器，利用腰腹力量做后盾，腿部力量为支撑。
所谓“一招鲜，吃破天。”这三样功夫随便哪样练精了，绝大多数人是受不起一下的。
周鹤年本来以为自己亮几下绝的，就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广告，没想到一下子出来了三个厉害人物，看了真想让滚泉潭人信服，还得继续显示自己的实力。他就恭恭敬敬地对满太说道：“满太爷，借你家铜锣用一下可以吗？”
还没等满太表态，他家长工就飞快地提了一面铜锣过来。鹤年就笑着说：“咯位大哥，你拿着铜锣站到那苦楝树下面，挂到那里，我站在咯里一个指头就可以隔空把铜锣敲响。”
那长工真的将铜锣挂好，所有人都不相信周鹤年隔着差不多十丈的距离能够敲响铜锣。
周鹤年招呼大家静下来，然后闭着眼睛养神，过了一盏茶功夫，他睁开眼睛，眼睛精光四射，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刚刚眼神接触，就感觉眼睛进了沙子一样不自在。
他看着铜锣方向，缓缓地抬起右手，眼尖的人看到他四指弯曲，中指直指前方，手到胸前，突然直指铜锣，铜锣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微的“哐当”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足以让所有耳朵没失聪的人听到，耳朵失聪的人只要眼睛没瞎，也可以看到铜锣在微微摇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打牛？滚泉潭留下过一些奇妙的传奇，有隔空打牛、新搭田塍冒脚印、退步天光、泥鳅法、铁牛水等。
据说隔空打牛就是人离牛一丈，隔空一掌可以将牛放翻；新搭的田塍全是泥巴，人在上面走不会留下脚印，与传说中踏雪无痕的轻功异曲同工；退步天光更是神奇，谁家失窃了，找会这法术的人推算一下，那个人就可以将小偷的作案过程再现出来，小偷的样貌都晓得，堪比现在的监控视频，而且是没有死角的；泥鳅法也很神奇，施法者可以让别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捆绑他，然后将他放置在一个房间里，门窗全部关严密，这个人会在较短的时间里将身体上所以绳索去掉；铁牛水也是一种法术，喝过铁牛水，可以任人暴打，皮外伤会有，但绝对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受内伤。
周鹤年施展了这隔空打锣的绝技，居然还是有人不服气。这人就是麻四。
麻四将自己的烂絮袄脱下交给满老弟，往自己的左右手上都吐了一口唾沫，两只手互搓几下，铁塔般的身体走到那苦楝树旁边，然后弯腰将这差不多饭碗大小的树干抱紧，发一声怒吼，身体一起，这苦楝树居然让他拔出了一截，树兜处的土松了很多，还露出了好几根树根。他歇息了一下，将树前后左右大力摇晃，树兜附近的土在树根的带动下又松了很多。
这麻四又蹲下身子，继续拔树，拔拔又摇摇，三五次以后，这树硬是让他给拔了出来！
《水浒》中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描写，这麻四拔苦楝树虽然没有鲁智深那么干净利落，但足以征服在场的所有人。既然是所有人，当然包括周鹤年在内。
周鹤年内心确实佩服麻四的蛮力，但今天之势已成骑虎，他在屋檐下的墙壁处拿起两根扁担，径直走到麻四跟前。
麻四拔完苦楝树，身体已经严重透支，蹲在地上大口喘息。花六、尿七、老满脸上满怀戒备之心，从三个方向包围住了鹤年，如果他敢对大哥下手，三兄弟就准备和他群殴。
麻四看他拿着扁担过来，稍微调匀一下呼吸，说话的声音还是比较微弱：“周大，想揪扁担是不是？你和我老七去揪，我今天是没力气了，过了今天，麻四随时奉陪。”
尿七听到哥哥点将，就伸出手来准备应战。
揪扁担是滚泉潭男人最爱玩的一种比拼臂力的游戏，但从来没有用两根扁担的。对战的双方一人抓紧扁担的一头，谁先将扁担扭过个谁赢，比的就是臂力。
周鹤年显然不是要和尿七揪扁担，他将两根扁担都交给尿七，然后对尿七说，你把两根扁担一个咯吱窝夹一根，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我离你五尺的地方作法，如果两根扁担头沾在一起我就赢，没沾在一起算我输。
尿七笑了，全场几乎所有人都笑了。

@龙行江湖AB 2015-05-28 16:20:19
额，暧昧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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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不居 2015-05-28 20:30:34
哪个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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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蒙峰乌石峰

@谷小中 2015-05-28 15:05:42
跟过去看热闹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人过去仔细察看这人的额头，就只有一点灰迹，没红没破皮。
这人是谁？原来是铁匠肖传辉。以前别人都晓得他臂力过人，没想到他劣羊头也如此了得。
麻氏 兄弟 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大家都在展示自己的绝技，手也痒痒了。花六径直走到八仙桌旁，仔细看了看桌面，又用手摸摸，比划着桌面的厚度。
满太见他如此这般地研究桌面，就疑惑地问：“六贤侄，看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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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九天 2015-05-28 23:07:10
写的好精彩，聊聊几笔就什么都表述出来了！
敢问谷老师，这些神奇的功夫是艺术加工的还是真实记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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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原 2015-05-29 07:20:20
我猜是他有一支
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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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九天 2015-05-29 09:23:18
惭愧……寥寥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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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人物也都有原型的。滚泉潭就是我的老家

尿七虽然没有麻四花六那么大的身型，力气却比两个哥哥小不了多少，他将两根扁担随意夹在两个咯吱窝里，轻蔑地对鹤年说道：“教脑壳怕蛮雷锤。你是教脑壳，我就是蛮雷锤。现在夹好了，你作法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得有一个时间限制，北风那么大，老让我吃北风可不行。”
鹤年就要人燃起一根香。这香在呼啸的北风吹拂下，燃得比平时快一个倍还不止。
香在快速地燃，鹤年嘴唇也动得很快，念叨些什么也没人听得懂，但绝不是“天灵灵地灵灵”。
尿七开始还是微笑，慢慢的他就笑不出来了，身前的两个扁担头开始互相靠拢。他两臂赶紧加力，却无济于事，任他将全身力气集中在两臂上，这扁担头还是不可抗拒地互相靠近、靠近，最后牢牢地沾在一起。
全场的人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哦”，香头还冒着火头，两根扁担就已经会师了，满弟过来想分开这扁担，居然没能分开！
鹤年停止作法，扁担在尿七强劲的夹力之下马上就弹开了。全场人欢声雷动。
麻四是一个不轻易认输的人，但今天力拔苦楝树，耗尽了他的体力，哪里还有余力与鹤年抗争。但他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鹤年提出了挑战，就是在十天以后，他们两个还是在这里展开一场比试。
鹤年当然明白，他真想在滚泉潭扬名立万，麻四这一道坎是不能不过的。就非常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挑战，还带着调侃的味道问麻四：“四哥，我们怎么比？是文比还是武比？”
麻四是一个粗人，哪里明白比试还分文武，就不由自主地问：“文比怎么比？武比又怎么比？我先申明，我是光眼瞎，斗大的字认不了一升，大字墨墨黑，细字不认得。比写字我就不比。”
鹤年也笑了：“四哥，文比就是在这地坪里钉上梅花桩，我们两个站在梅花桩上比试，谁先掉下来谁输。”
麻四连梅花桩是什么都不晓得，这文比就一点把握都没有，赶紧摇头：“文比太麻烦，你讲武比怎么比，如果公平，我就和你武比。”
鹤年笑得非常灿烂，洁白的牙齿露出了六个：“武比就比到你饭碗里了。是咯样的，你站着不动，我打你三拳，我站着不动，你打我三拳，一直咯样打下去，有一个人认输了就比完了。”
麻四也笑得好开心：“周大，咯样比你吃亏，不瞒你说，我的罩拳比我六弟还厉害，不要讲我打你三拳，一拳就把你脑壳打得从屁眼里出来了。你是教脑壳，我也不想占你便宜，就比抱胳平，两手快。”

@老张头ABC 2015-05-29 10:21:36
作者应该是湘潭人吧，两峰即韶峰、乌石峰，滚泉潭即碧泉潭，均在我家乡附近，祖上大部分是江西移民，胡姓人家为多，是湖湘文化发源地，09年我儿子作为奥赛生保送清华，湖南省共8人就3个湘潭人，连清华教授都说，湘潭人杰地灵，于斯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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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朋友真是湘潭老乡。我是景泉人。景泉以前叫滚泉潭。现在还叫滚泉潭。景泉这名字是解放以后才有的。二峰是云蒙峰与乌石峰。肖谷二姓占多。这故事是滚泉潭的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