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那些年,他爱过的女孩】





生命是一趟不断重复的旅行,我们在似曾相识的经历中跌倒,站起,成长。风景终将看过,旅客总会离开,行路的人一直仍在。
在本书的短暂旅行中,我们只说青春,不言其他。


第一篇 痴梦的少年




我是个无聊的人,朋友都这么说。
星期一,早上十点钟。
我穿着睡衣躺在沙发里,脚搭在茶几上,拿着泡泡瓶,轻轻一口气,飞出一串气泡,大大小小,泛着白光。
我看着它们落在沙发,书桌,电视机上,折出几缕七彩光,然后“啪”的一声碎成粉末。
吹得累了,走到落地窗前,低头看着窗外几十米下的路人,小得不过指甲大。抬头看看升起的太阳,春光明媚。心中顿生无限的成就感。
听说在这个城市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不过他们大都在喝西北风,而不是吹泡泡。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我们因为存在,所以孤独。
因为孤独,所以寻找。
因为寻找,所以失去。
因为失去,所以无聊。
“叮铃铃•••”
古老的电话铃声把我从自恋中拽回来。我刚刚想到自己是在等一个电话。
“喂~~”
我温柔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忧郁,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会反感。可偏偏这位,已经脱离苦海,飞升成仙。
“木森,稿子的事,我不想再催了。”
我刚刚积攒的情调在阵阵仙音中透了个心凉。我急忙解释。
“各各,马上就收工了。各•••”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没,没,没礼貌!”
我又一次暗地里鄙视了他。
好了,言归正传。我叫木森,是一个自由撰稿人。一年前结束了接活儿的日子,开始给出版社写稿。
王各,是我中学以来的死党,出版社的副总编,也就是我的老板。稿子他催了很久了,可我还是拖到了现在。
其实我早可以收笔,只是故意消遣一下他。而这多半因为我惨淡又无聊的生活:大学毕业以后,事事不顺。薪水薄得像大学里的稀饭,亲人离世,朋友远走,爱情总说她在下一个转角。
稿子的事并不担心,那么现在我真正想跟你们说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我的老板——王各的故事。
但在我开始说他之前,我还得说说我的事。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是个被社会抛弃了的人,或者已经走在被抛弃的路上。
大学一毕业,就闯进了美女如云的外企,为下半辈子忙碌。
那是个做宣传的地方,朝九晚五,做着猪狗牛羊的活儿,拿着惨不忍睹的薪水。现代社会称这种人为“白领”。
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成家立业对我来说依然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我也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摆满了杯具的噩梦。
眼看着四十岁的自己在不远处挥着手,高高兴兴地向我奔来,我眯着眼睛,咬了咬牙,抄起砖头狠狠地将它敲在红木地板上。
可时间是不死的。
无论我多么地咬牙切齿,肝胆俱裂。当我累倒在床上,感受着床垫惊人的弹性,在一阵舒服的呻吟中,碎片慢慢拼凑成它最初的样子,依然带着让我歇斯底里的笑靥,欢快地哼着时光的歌,走近我的身体,混入我的灵魂。
我觉得,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五年前,我厌倦了陪那些才俊和老板演宫廷剧的生活,辞去工作,重拾学生时代的梦想:写文章。
我开始了各种剧本,小说,散文,杂志,评论,枪文什么都写的生活。
对于我这样没有具体工作时间,没有具体工作内容,没有具体同事的生活状态,任何能让我生存下去的文字活,都是我的目标。我称它为城市花园中的“三无生活”,我就是那个“三无产品”。
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除了能虚度更多的时光外,好像一无是处。
如果当初我能坚持下来,说不定现在就是坐在办公室,喝茶上网,年薪百万的角儿。
不会像现在。
住的租来的房子,天天在家里耗着,时不时出去走走,逛逛眼前这个变化越来越快,快把我忘记的城市。挣得钱不多,饿不死自己,却也没法让我变成千金一掷的富豪。
每次一个人在繁华的街道上散步,人来人往,都有一种抗着炸药冲进人群,和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同归于尽的念头。
或许我的生命里一直欠缺一份爱情,供我来打发已经无聊成“饥荒”的时间和精力。
站在镜子前,我感觉自己还是帅哥的行列。
一米八,好身材,小白脸,嘴角一撇,安静忧郁的迷人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邋遢的人,我怎么会缺少爱情呢?
大学毕业和郝乖分手后,我身边就没缺少过女朋友。她们走马灯一样来回穿梭过我的世界。走得急的连个名字都留不下,走得慢的也忘了在一起时的感觉,只记得她们身体上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回想青春。
那么轻松,那么浪漫,那么美好。身边有她陪伴,到处都是幸福和快乐。
那么现在呢。
我不缺钱,不缺美女,但我没有爱情,没有从早到晚一直绕在心头的牵挂。
在每次分手的时候,我很少会挽留。因为我不知道对于爱情,自己还能做到多少忠诚,不知道我还是不是真实的我。

言归正传,他的故事,叫王各。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6 11:32:00 +0800 CST  


出了门口,向左走,向右走。我毫无悬念地一个人右转,打车回家。
在渐行渐远的车窗里,我看见左转的两人留在晚照里的背影。他们没有牵手,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一直走着。
那一刻像一卷胶片,定格在了我与王各初识的记忆里。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我讲,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偏偏本性难移,我好奇的劲儿从娘胎里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不巧,也是因为我不安静的心,才让我和王各“厮混”在一起,成了不离不弃的朋友。
我不知道在王各心里,我是不是那种命中注定、不可缺少的朋友。不过在我看来,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可贵的。

青春,
是花,开遍了时光的原野;
是梦,扰乱了年轻的心跳;
是画,定格了记忆的素颜;
是酒,酿出了淡淡的哀愁;
是泪,留下了你我的心痛。
王各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是初中毕业的那个夏末,他和凌静在电影院门前。
他长得很阳光,身影削瘦。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血衫,五官清秀,刘海微长,笑容真诚,过目难忘。
王各身边白色的身影叫凌静,是我表妹。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王各才从我嘴里知道的。
凌静已然有了独立自信女孩的初容。她是第一个让我知道什么叫做气场的女孩。长发披肩,面容精致,眼角轻佻,笑起来有种独特的气质,一身雪白的连衣裙,洛洛出尘。
我在心里轻笑,生活的不安已经让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女孩长大了。但那天凌静并不打算“公布”我们的关系,只是装作很好的朋友。
“木头,等久了吧?”
凌静又开始挖苦我的名字。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找村里的算命先生卜了一卦,说我命里缺木,所以我的名字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堆木头。
凌静对我眨了眨眼,多年的默契暗示我不要喊她妹妹。
“是啊,我就像根木头,已经站好久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神秘,还是傻乎乎地配合了她。
“各各,这是我家邻居,木森。”
凌静对王各介绍了我。
“你好。”他向我打了招呼。
那一刻,我似乎感到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冷漠,让我对眼前的人好奇心骤起。
“沈宜轩没法来了,咱们先进去吧。”
“你怎么又把轩轩丢了。”
沈宜轩是凌静的同窗好友,在女生的世界里,那种关系叫做闺蜜。
半年前凌静说沈宜轩对我有好感,我立刻就把她拉近了“能不见就不见”的名单里。
电影的剧情忘记了,只记得那个有些伤感的名字,《如果•爱》。
凌静是因为沈宜轩才约我来看这部爱情片。虽然我也被心酸打湿了一下眼睛,但从头到尾,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太阳光的那种。
他们两人看得很入迷,时不时讨论剧情的发展。会被逗笑,会被感动。
我突然发现,他们是一个世界,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吃零食。而我又是另一个世界。好吧,我承认我嫉妒了。
直到电影谢幕,灯亮起,我才回神过来,原来这个女孩是昨天还在我家吃晚饭,与我“青梅竹马”的表妹,而这个男孩,仅和我有过一面之缘。
出了电影院,王各帮我拦了一辆的车,我顺理成章地坐了上去。他好像对我的离开迫不及待。
我刚坐在车里不久,便收到了凌静的信息:
“木头哥,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千万不要让各各知道我们的关系哦。”
结尾处还带着一个奇怪的笑脸。
这一次我的饥饿战胜了好奇心,回了一句简短有力的话:“知道了。”
后来,直到凌静突然消失的那一天,我才明白这个草率的决定有多荒唐。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6 20:23:40 +0800 CST  


我认识王各将近二十年了,我的朋友里,他是最喜欢大海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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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年少的时候,没有作业,没有包袱,不用考虑未来的假期,是多么值得赞美和热爱。
我终于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终于不再看方方正正的书本,终于摆脱耳边老师的喋喋不休。
虽然夏天依然是个烤炉,但当年轻的心里装满了憧憬和期待的时候,任何声音都会变成轻快的曲调,任何燥热都能感到凉爽的流风。
我们在一起狂欢,聚会,KTV。啤酒,香槟,烧烤,爆米花。那些不太健康的生活,我们都去玩了个遍,为了刹那的欢乐。
在浩浩荡荡的快乐人民里,王各是那一角的冰山。他不合群,每次狂欢他都最早离开。
“各各不喜欢这种聚会吗?”
我从疯狂的撞杯中逃出来,刚好看见王各关门的身影。见王各久了,也跟着凌静一起叫“哥”了。虽被占便宜,只怪人家的名字太艺术。
“各各不喜欢这里。他对人很好,心里有很多情绪,只是他从来不说。”
凌静每次说到王各的时候,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很认真。
“你很了解他嘛,我们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出嫁啊?”我习惯性地“调戏”妹妹。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一见钟情?好浪漫的说。这种话骗鬼鬼都不信。”
“那你信吗?”凌静莞尔一笑,“记住,是好朋友。”她又很认真严肃地强调了一遍。说完就回到人群里聊天去了。
“朋友?”我低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
夏夜,我摇晃着酒杯,走到窗前。一阵凉风吹醒了淡淡的酒意,我不善饮酒,只是喜欢热闹。
月光柔软,星夜灿烂。窗外是灯火通明的闹市,车水马龙。
这个城市褪去了白天的炎炎烈日,抹平了一整天的浮躁不安。晚风拂过月落的树梢,拂过喧嚣的街道,拂过夜行人的心头,消失在神秘的夜空。
我在楼下发现了王各。他还没有离开,同我一样盯着繁华的夜景,一个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升起了对他的好奇。能偷走凌静少女心的会是怎样一个男孩。
王各感觉到了他背后的注视,回头看见了我。我没看见他的神情,不过我猜他应该是在笑。
我举起酒杯向他致意,他挥了挥手,当做回应和再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我嘴角微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在以后知道,王各的确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但却是一个真实的灵魂。
人走到喧哗中去,是为了淹没自己沉默的哀号。孤独时,每个人都是哑巴,在细雨中无声地呼喊着,呼救着。

假期慢慢向前推进,在最开始欢呼的时光里,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剩下的日子呢?
每一天,一样的自然醒,一样的蝉鸣,一样的太阳,一样的闷热,身边是一样的颜色。
能做的事只有无聊的电视剧,循环通关的游戏,吃吃零食发发呆。
于是我答应了王各旅游的提议,出去走走,见见远方的世界。其实与他熟悉了,便感觉不到他话语里的冷漠了。
王各本想约凌静一起去,不过他失望了。我当然知道,凌静是为了照顾病重的父亲,不方便离家太远。
听王各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座海边城市。而对于最远距离只到过城市郊区的我来说,对大海的向往绝对是空前强烈的。
自助游,不知道王各是怎么想的。
我一路跟着王各,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安静古老的公寓,上楼开门,放好行李,隔着窗户能看见海水的亮银。
王各说,家里四年前买了这间房,是他第二个家,
“你能不能走快一点。”
王各看着后面走走停停的我,“很不耐烦”地说。
我突然很享受王各这种带着轻佻的话语,恋恋不舍地定住目光,答应了一声:
“哦,来了!”
我承认自己是个方向感极差的人,俗称路痴。一出门就忘南北,只记得该怎么走,不知道哪是东西。
偏偏这座城又繁华得过了头,更宽更长的道路车流不息,更多更高的楼厦从市中心一直蔓延到近海,抬起头会有晕眩之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热,路边的行人脚步匆匆,低头不语。我心里忽然莫名地生起了一阵浮躁。
对方向的定义,早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我不停地前后左右转着脑袋,欣赏着周围的建筑和风景,像一个初入世的孩童,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走吧,快到了。”王各送来的好消息打断了我的痴迷。
“哦,来了!”我快步跟上。
身边的风越来越大,带着淡淡的咸味。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匹马在心里奔腾,我睁大双眼,深呼吸镇定了一下心潮澎湃的心情。脚步由慢走,变成快步,变成小跑。
站在海岸上,我从未有过如此开阔的视野,能看见天空的边缘。清爽的海风吹过身体,风速有些快,却挡不住过后的温柔。我从未呼吸过如此鲜活的空气,仿佛呼吸的一瞬间,全身的细胞都被激活,都在欢呼,都在雀跃。
一起一伏的海浪,泛着雪白的浪花,拍打着尽显沧桑的岩岸。一波又一波,不终不止,缓缓而急,好像有说不尽的故事,流不完的情。
抬起头,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抚摸着柔软的海风,聆听着大海的耳语,任凭阳光映满身体的一角一落。
原来真的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原来真的可以,张开双手,拥抱整个世界。
过了很久,等到我在大海面前褪尽铅华,交出真心。我转过身,才弄清自身的位置。这是个海边公园,已有很多人影在晃动。小孩间的嬉笑打闹,老人间的里短家长,男女间的卿卿我我。
我猛然发现,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
王各呢?
最后我在一处海边礁石上发现了他。
从我这个角度看,在西斜的余晖里,他仿若一尊雕像。不对,是和礁岩连在一起的石头。
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过在岸边停下了。我不想打扰他的安静,那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与我无关,我也无法进入。
王各站在蜿蜒的礁石上,听着浪潮,吹着海风,遥望着烟波浩渺的海际线。
他是夕阳的前景,一抹削瘦的背影,安静坚定。在那一刹那,或许王各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倾听着海的细语和呼唤,分享着他的快乐与悲伤。
而这一切,只是源自一种东西:思念。
王各在思念他的母亲,每逢长假,他们一家都会来这里游玩。他的母亲很喜欢大海,很喜欢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海、听海。就像王各现在这个样子。当然,这些都是我以后才道听途说的消息。
晚饭定在大排档,王各说这里的氛围更好。我早已饥饿难耐,哪管什么地方。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6 20:28:31 +0800 CST  



冷漠,不是王各真实的面具。
在王各遇见的人里,他很少会褪下冰冷的外衣,让人看清他的脆弱。
脆弱,才是他的面具,虚掩着内心的坚强和执拗。

旅行的日子很快结束了,起码我觉得过得太快了。
短短的五天,我来不及记住那座城市的美丽。可惜我是个路痴,各各说要走,我只能跟着屁股后面走。
不过,当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那座留在记忆里的城市却成了我现在的家。
古色茶香,钢琴曲优雅舒缓,沙发柔软舒适,头顶闪动着微黄的光暗。
我看着窗外人流涌动出的燥热和繁华,手中一抹纯白的杯影轻靠在嘴边,静静地回味着咖啡的香浓。
这是我在多年以后依然憧憬的闲适时光,而那天的我,却已经失去了享受生活的心情。
墙角的钟摆分分秒秒地点击着我的耐心。这已经是第四杯咖啡了。满嘴的苦涩,什么沧桑,什么忧郁,什么品位,全都变成了苦水,从我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我恨不得一口咖啡喷死对面那个依然看着窗外默默无语的人。
我和王各已经在上岛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聊了聊国家大事、治国方针、天文地理,火山海啸,丑女无敌,如云美女。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我们在等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两个大男生枯坐一下午。当然,她是个女孩,一个漂亮的女孩。
又喝了一口咖啡,我忍无可忍。
“各各,咖啡都凉了,要不•••”
“服务员,再换一杯卡奇。”
王各头也没转,淡定地重复了半个小时前的话,第五次。
“王各!我不玩了,凌静肯定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我很不坚定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我知道机会不大。
“她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会预知?还是你俩商量好来害我?”
“因为她说会来。”
“••••••”
世界安静了。钟摆的“嗒嗒”声清晰可触。我的眼睛上住满了瞌睡虫,支起脑袋的右手摇摇晃晃。
终于,在我模糊不清的睡眼中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眨了眨倦意的双眼,才反应过来。在水伊人,姗姗来迟。
“各各,对不起呀,家里有些事,来晚了。”
凌静声音里藏着一缕温柔和性感,瞬间把我从九霄云外拉回了这张胶片。
“没关系,只是等了一小会儿,坐吧。”
王各一语平淡,眼睛里满是柔和的喜悦。
“嘻嘻,就知道你不会骂我,各各最好了。”
凌静的话让我错愕。这是刚才那朵美丽不可亵渎的雪莲吗,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依偎在人怀里的小蔷薇。我看得出她脸上的快乐和可爱,分明是从心里盛开出来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静的疑问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我也是刚到。”我说。
王各向远处的侍者招手,点了一杯炭烧咖啡,我好奇地也点了同样的一杯。不过在喝完第一口后,我就决定闪人了。
那杯咖啡绝对是我喝过的最苦的一杯,我没有多余的生动的词语可以描绘那种让人瞬间失去味觉的苦涩。
凌静居然喜欢喝这种东西,多年的印象里还真没有这段记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7 08:37:38 +0800 CST  


音乐微抚着柔软的灯光,房间里飘着一抹淡淡的幽香。
王各坐到了我的位置上,与凌静对视谈笑。说些过去的糗事,说点心里的情事,说 段昨天的电影,说句对明天的憧憬。好像分离已久的恋人,有倾不完的情愫。时间对他们格外宽容,这样的温馨久久地围绕在咖啡桌边。
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一段茫茫人海中的一见如故,一次颠沛流离后的盈盈注目。
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因为我一直在偷偷地瞄着他们。
窗外的路人渐渐多了起来,西斜的阳光带走了大半的温度,一股子清爽开始蔓延,轻扰着人心里闷了一天的蠢蠢欲动的欲望。
夏日的傍晚是造物者的独爱,让人有足够的闲情逸致来回味一天时光。
两人走出了久坐的小窝。屋外的空气有些闷,昏黄的阳光穿过路旁密密的树叶,碎裂在两个并肩行走的身影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那是一种怎样无言的默契,两人平行地向前走着,阳光打出的背影那么相似,那么不可分割、无法破坏。
路的岔口,王各和凌静停下脚步。两人看一眼对方,又看看变换的红绿灯,谁都没有迈步。
“各各,你向左还是向右?”凌静问。
“还不想回家,你呢?”
“我••也不想。”
“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好。”
出租车一路开到西城,郊区。
两人走进一条林荫小路,路的两旁挂满了绿艳艳的柳条,随风舞动,簌簌清凉,似是欢迎两个远道而来的年轻客人。
路的尽头,踩过一座破旧的老石桥,转过一片苞米地,穿过参差过膝的草木。那是一个幽静的小花园,几年前被划定了建筑用地,久无人烟,有些荒凉。眼前依稀可见花红叶绿的胜景。低矮的土丘上立着一座小亭,古迹斑驳。
王各轻车熟路地奔上小山,坐在亭子下的木板上,倚着身后古色的木柱,微笑着看着走上来的凌静。
“怎么样,这可是我最喜欢呆的地方。”王各兴奋得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你胆子真大,这种地方我可不敢来。”
“没有啊,我家就在这后面不远。”王各指了指身后,一个错落有致的别墅小区,他的眼睛突然暗了一下。
“那你还来这里,在家也能看见落日啊。”
凌静白皙的笑脸在夕阳里映出淡淡的红晕,晒出了少女的点点心事。
“家里太冷,没这里舒服。”
凌静在王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王各沉在晚照里的痴迷。
黄昏是交替的时刻,它把白天的炙热带入山峦后的清冷,换回浪漫而又神秘的星空。
晚夏的黄昏来的比以往早一些,金色的阳光迎满整个山丘,用它最后的余温慰藉悲伤,抚平躁动。
远处的两排柳树交错相应,似一群在余晖里嬉戏的精灵,赶着这最后的温暖,静静玩耍;近处有条小溪,溪水在夕阳里闪着粼粼波光,似一条练带横在两抹绿色之间。
“各各,你有心事?”
凌静凝视着少年,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这里吗?”王各的声音很低沉。
凌静摇摇头。
“这里能看到最美的夕阳,还有妈妈的影子。”
“••••••”
“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车祸。看见对面的山了吗,她现在就在那里。”
“对不起,各各,我不知道。”
“我没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啦。”王各轻拍着凌静的额头。
他站起身走到亭子的边缘。看向远处黄昏里群山,阳光温柔到已经可以直视,微风吹起他额前微长的头发,手指抄在裤袋里,单薄的影子斜躺在身后的山丘下。
凌静乖乖地站在王各的身旁,聆听着少年的心事
王各的母亲已经永远属于记忆。
她是个水一样的女人,像天空的云朵纯洁,若深谷中的清潭静琬。
在王各的回忆里,无论她有多忙,身边有多少事,每当王各需要关怀和责怪的时候,她总会第一个出现。
王各失眠,她坐在床边讲故事,直到他带着微笑睡去;
王各喜欢变形金刚,她将汽车人摆满他床头;
王各想看漫画,她带他跑遍书店;
王各爱上音乐,她买了吉他和钢琴,送他到最好的少年宫学习;
王各犯错,她藏起他爱吃的糖果,等王各承认错误才还给他;
王各贪玩,她没收掉所有的玩具和漫画,笑着和哭闹的王各讨价还价。
傍晚,她做好晚餐等着玩耍的王各回家,每次都要看着他洗手,看着他吃完;
周末,她带着王各去逛街,每次他都像撒了野的兔子;
她时常对着阳台上的紫罗兰花,轻哼着一首温柔忧伤的小调,后来王各在电台里知道,那首歌的名字—《执迷不悔》。她喜欢紫罗兰。她的卧室,窗台,衣服,都是紫色的花影。
后来王各知道了它的花语:永恒的爱,永远的忠诚。
而这一切,都在四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日子里,碎了,没了,找不到了。
王各的拳头咯咯作响,脸颊上的泪风干去了痕迹。他此刻的心里长满了恨,对那个人的恨。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各各,你没事吧?”
凌静有些手足无措。
夕阳退去了金黄色,黄昏的脚步越来越急。余温正渐渐消退,远处的绿色慢慢消融进黑暗,落日开始亲吻远处的群峦,此时的它已经不再温热,变得清冷凄凉。
“没事。”
良久,王各才回应了凌静的关心。
“我知道,虽然不能代替你感受你的悲伤,但我可以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
凌静温柔的安抚在王各心中回荡。他看着凌静,凌静看着他,年轻的眼中,满是坚定。
“我们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王各微笑着说。
凌静轻点着头。
“哎,我都忘了,今天要送你礼物的。”
王各抽回迈出去的脚,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泛着一阵兰花的清香。
“看了就一定要收下喽!”
“什么呀,这么神秘。这个是•••什么?”
凌静轻轻地打开木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钻戒。
“戒指啊,不认识啊?”
“我不要,爸爸说只有男人向女人求婚时才能送的。”
凌静慌乱地低着头,关上木盒,掩饰着自己红到脖颈的羞涩和不安的心跳。她就这么用手托着,没有要还给王各的意思。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你就当帮我保管,我以后会找你要回来的。”
王各的话里多了一丝戏谑,却充满着无可置疑的坚定和真诚。
我相信时间在那一刻一定停住了,黄昏里寂静无声,除了两颗年轻的、没有节律的心跳。
在不久以后,王各真的信守承诺把戒指收回了。那时我才不禁轻轻地问候了一下蹉跎的命运,这游戏太闹心了。
“好吧,那就帮你保管。不过你要记得奥,我可不会帮你记着。”


“要我用谁的心去体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围,就算痛苦,就算流泪,也是属于我的伤悲;我还能用谁的心去体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围,就算疲惫,就算是累,也只能执迷不悔••••”
其实,我也会唱。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7 20:26:37 +0800 CST  
六、

我相信对于一个破裂的家庭,没人认为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谁。有些东西,我们一生只能拥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
王各的母亲死于意外,这是外人皆知的结果。而事实他自己心里清楚,那场灾难并不是导致母亲离世的真正原因。
这也正是王各为什么在四年前就痛恨自己的父亲,王峥,一位名声在外的市立医院外科医生。
这座豪华的住宅小区是围栏外的路人向往的地方,而对于王各,那个装饰华丽的家,只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空壳。
王峥的工作很忙,白天很少回家,几年前他又迷恋上了喝酒,每每买醉到深夜。
二楼,王各自己的房间,
扔下背包,王各拿起角落里的吉他,手指轻拭着薄薄的灰尘。指尖拨动,清脆低沉的声音在昏黄的房间里响起。
吉他是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在他还喜欢音乐的时候。
王各的琴声很生涩,断断续续。他从抽屉的最底层抽出一本五线谱,上面只有一首曲子。
王各的母亲学过音乐,曾经手握手地教王各读谱。王各学得很快,却常常心不在焉,他的眼睛总是瞄在零食上。

夜,零点的晚风。寂静的屋子里出现了轻微的开门声。一个晃悠悠的身影扶着楼梯走近王各门前。
咚咚咚•••
“各各,早点睡吧,别••别熬夜了。”
男人的声音很深沉,醉醺醺的话里带着关怀和伤感。房间里的灯灭了,整个屋子又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男人摇晃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鼾声已起。在这一刻,似乎才是他解脱的时候。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8 21:02:04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第二篇 独白者




青春的痕迹,在谁都毫无察觉时刻进了我们的笑容和眼角。直到某一天,某一次,我们为了某一个不知名的故事流出眼泪,才慢慢发觉,自己闯进了生命中最灿烂的一段岁月。

总是在假期要结束的时候,放假的人才会从无所事事的空闲中惊醒过来,发现很多书没看,很多地方没去玩,很多零食没有吃,很多游戏没有通关,很多觉没有睡。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业没有写。上帝是仁慈的,初中的最后一个假期没有作业。
这个夏末迟迟不肯离去,秋天的前奏已悄然排在它的身后。
早上的阳光很焦虑,像一个还在考虑是否出嫁的老女人,让人心情不爽。
八点,海都中学高中部。
我和王各提着空空的书包,眯着眼,站在新生通告的告示牌前,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身边一群东张西望的新生蛋子,一群懒懒洋洋的老生姘子,一群问东问西的叔叔阿姨。
王各的情绪不是很积极,不像我,一想到能见到新同学就兴奋。我理解他心中的郁闷,因为凌静选择了另一所离这里比较远,但是离她家很近的学校。
很不幸,我在十二班,各各在五班。就具体位置而言,我在第三排,王各在第四排。不过他在三楼,我在一楼。
不久,意料之中的日子又开始了。
高中的生活和初中没什么两样。都是固定的模式,在那个年代,除了做题还得做题,除了考试还是考试,除了成绩什么也不是。
不过好在有一样东西是变化的,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青春的心。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提到和王各有关的另几个人。
现在让我们从头开始。
••••••
“曹雪晴。”
“到!”
“李梦媛!”
“到!”
“郝乖。”
“到!”
好乖?王各的视觉神经被闪到了。
他看了看自己前桌的女孩,然后,眼睛就定在了那里。那个叫郝乖的女孩正在侧脸对他微笑。
“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
这是冒在王各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王各当即翻遍了记忆里所有曾经出现过的,甚至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的脸,却没有一张能吻合这个叫郝乖的女孩。
••••••
“苏洛。”
“•••”
“•••”
“下一个,王各。”
“到!”
全班人的目光都汇聚他身上。他们都在偷笑,原来这也是人的名字。
课间。
“王各!”
甜美悦耳的声音像是从钢琴上剪辑下来的一段旋律。
“你是•••等等我好像认识你,不,一定见过你。”
王各心里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胶卷,尴尬得脸红了一下。
“当然啦,我们一起上过三年的小学呢,不过四年级的时候你家搬走了,好像搬到了西城的别墅区了吧?”
“这么说,我们是邻居?”
王各的记忆一下子被拉扯,倒退了七八年。他隐约记得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女孩
“哦。好吧,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一直没变样?”
王各迅速从短暂的失落中逃离出来。
“是奥,朋友和爸妈都说,我好像一直没长大。”
王各在心里一边揣测着与郝乖是否有过“仇怨”,一边把那张斑驳不清的底片洗了出来,剪下郝乖的样子,粘在了上面。
“这下好了,有机会和你算算你欺负我的帐了,嘻嘻••”
“•••”

王各说,郝乖和凌静不一样。
郝乖的大眼睛里,你永远都看不到任何与忧伤有关的东西,她像一朵摇曳在尘世的姬百合花,纯洁天真。而凌静是空谷里静静绽放的幽兰,寂静美丽,孤独自信。

如果我告诉你,从初中一直到大学,新生都逃脱不了军训这个多余的环节,我想大半人都会表示认同。
我可以把它理解为领导的下马威,让我们知道:在这个新的环境里,想捣乱是不行滴,好好听话服从命令才是对滴。
而与学校的严整治学相违背的一个现象就是:乖孩子没见多,好学生却一直变少。
军训的时光艰辛又枯燥,无聊又难熬。不过对王各来说,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因为他与苏洛的相遇,就要开始了。
汗水遮住眼角,奔袭过脸颊,流淌进了燥热的嘴巴里,咸咸的,苦苦的。
王各的双腿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宣告罢工,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当他前方的一抹素影倒下,一阵幽香,暖玉入怀。
“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双眼无神时还能有那般的气质,让人心生怜惜,不忍亵渎。那是一种虚弱的,病态的美,却依然惊心动魄。”
这是王各告诉我,他初见苏洛时的心态。
我问他:和凌静比起来呢?
我确定,他犹豫了一下,没说一句话。
校医务室,王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额头的汗迹已被擦拭干净,散落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螓首蛾眉,手如柔荑,肤若凝脂;深绿相间的迷彩服遮掩不住软玉温香,苏洛轻闭着双眸,安静地浅睡着。
王各咧开了一抹笑意,他不会想到,会背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孩来到医务室,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坐在床边凝视她的睡容。
女孩醒来。
“你,是谁?”
她的话打断了王各的胡思乱想。
王各突然觉得女孩的话里除了温柔,还带了一丝让他排斥的东西:高傲。
“你好,初次见面,王各。”
“你好,苏洛。谢谢你陪我。”
女孩脸上盛开的笑容,只在一瞬间就融化了王各的异样。眼前的她,像一朵妖娆的玫瑰,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你就是苏洛?我记得昨天你没来报到吧。”
“恩,身体有些不舒服。”
两人在开着空调的医务室,躲过了一下午的暴晒。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浅。有时候都不说话,只是对视。似乎从目光里可以传递融洽和情感。
“你相信前世吗?”
王各在回去的路上,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相信你是个女孩。”
“说认真的。”
“当然不信。”
“真没情趣。”
“各各,我发现你变了很多。”
“哪多了?”
“话多了。”
“•••”

今晚有一场篝火下的拉歌比赛,在操场。喜欢体验新生活的我立刻中枪。而王各也“理所应当”地回避了盛大的聚会。
操场外,铺满鹅卵石的林间小道,王各一个人稀释着白天留下的疲惫。
不远处的喧嚣在凉爽的晚风里消磨得很快,传到王各耳边的时候,只剩下细细的碎言碎语。
一个人,一群人,一道高耸的围栏隔开了两个世界。说实话,我欣赏他心如止水的平静,却也反感他的“遗世独立”。
“你也没参加啊?”
一段问语,若春风飘进了王各的耳朵,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身后的人是苏洛。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是我先问你的,你要先回答。”
“你的声音一听就猜到了,还有绕在我鼻尖的玫瑰花香。”
王各用手指摸索着鼻梁,转身笑看着月影下亭亭玉立的人儿。说:
“我喜欢安静。”
“你的理由怎么和我一样呢?”
“什么和你一样?是你和我一样才对。”
“我们都一样,可以了吧?”
“•••”
“各各,我这样称呼你,没意见吧。我以后就不来训练了,可不要想我哦。”
苏洛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有让人丢盔卸甲的魔力。让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记住她,喜欢上她。
“放心,我会想你的,洛洛美女。”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8 21:42:04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我在恋爱里有一个爱情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见钟情,也不会有前世注定。
你喜欢上一个人,必然是因为她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或是美貌、才华、地位、金钱•••
但太多时候,我们会把喜欢一个人归结为“缘分”的神秘。缘分是什么?不知道。
如果你没有理由地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么等到感情结束的时候呢?你将会用什么来作为结局呢?

高中的课程很繁琐,但内容却一点不新鲜。
歪七扭八的三角函数,乱七八糟的化学符号,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英语单词,晦涩难懂的中文方块字,万有引力与电磁效应,各种生物,各种地理现象,各种政治理论,各种不懂不会。
方方面面的知识像海水一样一股脑儿倒了进来,吞不下去,却也没时间吐出来。
像我这样坐不住,耐心极差的学生,在一开始就被归列到了“稍微管管,不管也罢”的队伍里。
王各不一样。
他的耐心好,能坐得住,学的东西再多,他也不会觉得厌烦。因为他压根就没学。
王各左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一个星期。他依然没有察觉,他在班里有多扎眼。因为全班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班花,不,校花级的漂亮同桌。
傍晚的课间。
王各的脑袋再一次和桌面碰上了,教室里没有几个人,他被一道函数几何困了半个小时。想着期中考试会考这些东西,王各就有一种跳楼的冲动。
笔头在桌面上来回的敲打,还挺有韵律。于是王各在这韵律中睡着了。他是被铃声吵醒的,睁开眼,大家都已经回来各就各位,准备开始忙碌的自习。
王各十分舒展地做了个懒腰,晃了晃沉重的大脑,准备继续攻克城池。
其实高一的晚间自习是可以不去的,只不过考试形势所迫,不得不去。
王各准备提笔时,突然感觉左边的光线有点暗,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瞬间打了个冷战,冲醒了大脑的混沌。他左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是个漂亮的女孩。
淡淡的玫瑰花香飘来,原来王各消失一周的同桌,就是苏洛。
“各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王各尴尬地一笑。
“你,没事吧,笑的好奇怪。”
“•••”
自习的课间。
“各各,你‘另一半’找到啦!”这是郝乖的声音。
王各稍稍无语,说:
“是,还是个大美女。”
“苏洛是吧,我叫郝乖,等你好久了。”郝乖向苏洛打招呼。
“好可爱的名字,和人一样。”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9 17:09:09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如果我在春心萌动的时光里,也会遇见苏洛这样的同桌。我必然不会淡定地坐着,而放弃我在她心中的存在感。
心跳加速,是百分之九十的男人见到美女后的生理反应。它最后促成的是友情,爱情,还是擦肩而过后的失落,都决定在我们开口的那一瞬间。

王各被班主任委以重任,帮苏洛补回落下的课程。当天,王各破天荒地拿着书本,与苏洛一起找郝乖预习。
“你到底懂不懂?”
“不懂!”
“不懂还浪费啥劲儿啊?”
“我乐意!”
“•••”
王各没想到一道统计浪费了他半个小时。这种只需要按按计算器就能得出的答案,他演算了七遍还是错的。
王各终于意识到一个错误:不该把过程分给苏洛一半去完成。苏洛的父母都在政府当职,她的公主脾气让王各很头疼。
显然官宦之家的千金,对上百次运算起了倔强。
“我知错了。我自己来,您休息。”
“别打扰我,又乱了!讨厌死了!”
“•••”
王各在心里画着圈圈,鄙视了留作业的老师。他瞄了瞄柳眉轻皱、正在奋笔疾书的苏洛,脸上忽然涌出笑意,这个倔强的公主也蛮可爱的。
王各把草纸扔到一边,拿出一张精美的信纸。
良久。
“小各子,给你答案。”
苏洛纤指轻柔额头,吐出一口气,把面目全非的演草纸递到王各眼前。
“拿开!”
王各十分不耐烦,他最讨厌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断。
“你什么态度啊?好心没好报!”
苏洛不知道他的坏习惯,气涌俏脸。王各没转头,更没看一眼生气的苏洛,接过眼花缭乱的答案。
“谢谢。”
没有温度的两个字,像冷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向了苏洛。我相信苏洛当时一定傻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苏洛感觉到王各身上让她无言以对的冷漠。心头微酸,苏洛静静地转过了身。
王各在写一封信,给凌静。而那一天,九月三十号,是他母亲的祭日。
傍晚悄然来临。王各没有去母亲墓前,他说不想见到那个人。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郝乖会与我们一起。后来知道,王各和郝乖说往事的时候,提到了他的母亲。郝乖一定要跟着来,看看曾经对她甚好的阿姨。
路上王各顺便回家拿了吉他。西郊那个小花园已经初见秋容。
柳树飘逸的枝条无精打采,小石桥被修过了,补上的缺口像扎眼的补丁,更显陈旧,苞米地被收获得七七八八,溪水寒烟微渺,花园里的草木略显枯黄。山丘上单薄的亭子在秋雨的侵蚀下,再添旧痕。
黄昏,阳光冰冷如剑。
“各各,云阿姨在这儿?”郝乖的声音让冷风生出一缕暖意。
“她不在,不过这里能看到她。”王各指向了落日的下的山峦,“她在那。”
王各坐在木栏上,抱着怀里的吉他拨动了手指。缓慢低沉的旋律很熟悉,却一时说不上口。
曲凄凄,风凄凄。
哀婉的琴声似他的独白,在苍白的晚照里对远方的至爱倾诉心中的忧伤。
我突然记起了旋律的名字:克莱德曼——《秋日的私语》。
“乖宝宝,冷不冷啊?”我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悄声打破了一人一曲一画的意境。
“不冷!各各没说冷,我也不冷。”郝乖的语气很坚定。
“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
郝乖俏红的小脸已经出卖了她。我才有些发觉,这个与王各从小青梅竹马,若精灵一样的女孩,对王各或许不仅仅只有友情。但我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受罪。
“咳咳咳,哼。”我制止了琴声。
郝乖可爱地白了我一眼,又还给王各一个甜美到心碎的笑容,作为旁观者的我,也进一步印实了心里的猜测。

青春的伤痛可以轻易的愈合,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
还是那条路,还是那扇门,还是那个空荡荡的屋子。王各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光亮驱散了黑暗。他看过文章:黑暗是原本就存在的,是无法消失的。唯一驱逐它的方法就是把阳光引进来。
“这里的黑暗可以照亮,那么心里的黑暗呢?”
“哒哒哒••”熟悉的开门声和上楼的脚步声。
今天王峥回来的早了几个小时,身上的酒气也消失无踪。
“小各,今天去看妈妈了吗?”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我去不去,不用你管。”王各依旧传递着冷漠。
“爸爸今天不想和你吵•••”
“我没有爸爸,他已经在四年前和妈妈一起死了。”
“•••”
“我要睡觉了。”
声断,灯灭。王各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一丝缝隙。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9 20:11:31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如果我在春心萌动的时光里,也会遇见苏洛这样的同桌。我必然不会淡定地坐着,而放弃我在她心中的存在感。
心跳加速,是百分之九十的男人见到美女后的生理反应。它最后促成的是友情,爱情,还是擦肩而过后的失落,都决定在我们开口的那一瞬间。

王各被班主任委以重任,帮苏洛补回落下的课程。当天,王各破天荒地拿着书本,与苏洛一起找郝乖预习。
“你到底懂不懂?”
“不懂!”
“不懂还浪费啥劲儿啊?”
“我乐意!”
“•••”
王各没想到一道统计浪费了他半个小时。这种只需要按按计算器就能得出的答案,他演算了七遍还是错的。
王各终于意识到一个错误:不该把过程分给苏洛一半去完成。苏洛的父母都在政府当职,她的公主脾气让王各很头疼。
显然官宦之家的千金,对上百次运算起了倔强。
“我知错了。我自己来,您休息。”
“别打扰我,又乱了!讨厌死了!”
“•••”
王各在心里画着圈圈,鄙视了留作业的老师。他瞄了瞄柳眉轻皱、正在奋笔疾书的苏洛,脸上忽然涌出笑意,这个倔强的公主也蛮可爱的。
王各把草纸扔到一边,拿出一张精美的信纸。
良久。
“小各子,给你答案。”
苏洛纤指轻柔额头,吐出一口气,把面目全非的演草纸递到王各眼前。
“拿开!”
王各十分不耐烦,他最讨厌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断。
“你什么态度啊?好心没好报!”
苏洛不知道他的坏习惯,气涌俏脸。王各没转头,更没看一眼生气的苏洛,接过眼花缭乱的答案。
“谢谢。”
没有温度的两个字,像冷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向了苏洛。我相信苏洛当时一定傻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苏洛感觉到王各身上让她无言以对的冷漠。心头微酸,苏洛静静地转过了身。
王各在写一封信,给凌静。而那一天,九月三十号,是他母亲的祭日。
傍晚悄然来临。王各没有去母亲墓前,他说不想见到那个人。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郝乖会与我们一起。后来知道,王各和郝乖说往事的时候,提到了他的母亲。郝乖一定要跟着来,看看曾经对她甚好的阿姨。
路上王各顺便回家拿了吉他。西郊那个小花园已经初见秋容。
柳树飘逸的枝条无精打采,小石桥被修过了,补上的缺口像扎眼的补丁,更显陈旧,苞米地被收获得七七八八,溪水寒烟微渺,花园里的草木略显枯黄。山丘上单薄的亭子在秋雨的侵蚀下,再添旧痕。
黄昏,阳光冰冷如剑。
“各各,云阿姨在这儿?”郝乖的声音让冷风生出一缕暖意。
“她不在,不过这里能看到她。”王各指向了落日的下的山峦,“她在那。”
王各坐在木栏上,抱着怀里的吉他拨动了手指。缓慢低沉的旋律很熟悉,却一时说不上口。
曲凄凄,风凄凄。
哀婉的琴声似他的独白,在苍白的晚照里对远方的至爱倾诉心中的忧伤。
我突然记起了旋律的名字:克莱德曼——《秋日的私语》。
“乖宝宝,冷不冷啊?”我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悄声打破了一人一曲一画的意境。
“不冷!各各没说冷,我也不冷。”郝乖的语气很坚定。
“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
郝乖俏红的小脸已经出卖了她。我才有些发觉,这个与王各从小青梅竹马,若精灵一样的女孩,对王各或许不仅仅只有友情。但我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受罪。
“咳咳咳,哼。”我制止了琴声。
郝乖可爱地白了我一眼,又还给王各一个甜美到心碎的笑容,作为旁观者的我,也进一步印实了心里的猜测。

青春的伤痛可以轻易的愈合,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
还是那条路,还是那扇门,还是那个空荡荡的屋子。王各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光亮驱散了黑暗。他看过文章:黑暗是原本就存在的,是无法消失的。唯一驱逐它的方法就是把阳光引进来。
“这里的黑暗可以照亮,那么心里的黑暗呢?”
“哒哒哒••”熟悉的开门声和上楼的脚步声。
今天王峥回来的早了几个小时,身上的酒气也消失无踪。
“小各,今天去看妈妈了吗?”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我去不去,不用你管。”王各依旧传递着冷漠。
“爸爸今天不想和你吵•••”
“我没有爸爸,他已经在四年前和妈妈一起死了。”
“•••”
“我要睡觉了。”
声断,灯灭。王各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一丝缝隙。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9 20:13:01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青春期的两个人之间,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的小动作,小玩笑引发一场争吵,冷战,甚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当你为对方一些习惯发怒时,你身上的一些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也会被对方所反感。
我们本没有恶意,而到了别人眼里却成了伤害。这是很难控制的。所以怎样解决矛盾,才是两个人要考虑的问题。

就比如王各,正在思考怎样解开苏洛对他的误会。
他刚收到凌静的回信,很开心。不过很快就和眼前的烦恼纠缠不清。
苏洛对王各那天的态度很不爽。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无视。理所当然,王各招来了苏洛全方位的“冷战”。
很多天了,无论在教室,校园,餐厅,操场,还是路上。苏洛似乎完全不认识王各这个人,或许说看不见更形象一些。不管她的身边有谁同行,无论王各以什么方式,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方,只会被她当做一团空气。
苏洛依旧和朋友说说笑笑,依旧那么娇艳动人,众星捧月。有几次王各开口打招呼,她也只是礼貌性地绕路离开。
显然,王各还没有意识到女孩的心,到底有多小。
“洛洛美女,求搭讪。”各各递给苏洛一张纸条。苏洛看完丢在一旁。
“洛洛大小姐,求回复。”
没有回应。
“洛洛同学,求转头。”
没有回应。
“亲爱的•••”
••••••
“那天是我错了,不求原谅,只求你说句话。”
苏洛的桌角已经堆了不少纸条。终于,上帝没有关闭所有的出口。
“你错哪了?”
“我不该无视你,不该那么大脾气,不该浪费你的苦心。”
良久。
“你,那个时候是认真的?”
“是我情绪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原谅不了呢?”
“只要你不再把我当空气,任何条件都妥协。”
“我缺东西吗?”
缺什么?她已经那么完美了,还会缺什么?如果有,王各觉得也是自己没办法给予的。
“原谅你可以,只要你告诉我那封信是写给谁的。”
“•••”
“凌静,一个朋友。”
“没了?”
“没了。”
“好了,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奥••”
事情简简单单地结束了,没有谈判,没有争吵,也没有条件。

在这里,你得原谅我感慨一分钟。
当我们遇见了一个女孩,如果想真心交往下去,在最初的时候,请一定用真实的自己面对。或许日后在所难免地会有谎言,会有争吵,但比起一开始就发生了误会,要好千百倍。
个中经验,各位宽容的读者请自行体会。

王各与苏洛的关系已经回暖,开始升温。
两个人突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也像隔了几世的仇家冤家,闷闷不乐又打打闹闹;沉默不语又无话不说。
我当初没少在心里羡慕他,像他那样不高不帅也不是很有钱,外表阳光内心忧郁的男孩,却有苏洛这样耀眼的公主陪他消磨时光。
如果你也在学生时代有个无法忘怀的同桌的她,那么不管什么时候,当你打开照片与回忆,那些曾经只在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只有两个人会听懂的暗语,就会如同雨后的春笋一个个冒出来,依然温暖鲜活,仿若昨日。
或许你们会在校园的某一处偶然相遇,一个前,一个后,一直跟着,一直走着;
或者你拿过她的笔记抄抄,她借过你的答案参考;
有时你想做点坏事了,就让她帮你盯着老师,然后她看着你的坏事当场被揭发;
有时你的腰间和额头会忽然一阵刺痛,然后你看到老师正盯着你的目光,和她若无其事地听讲。
你们交换了很多秘密。
自己中意的同学,脸上的青春痘,抽没抽过烟,喝没喝过酒,喜欢巴黎铁塔还是苏州留园,喜欢柯南道尔还是鸟山明,甚至睡觉时有没有鼾声,流不流口水。
你们也有了很多矛盾。
就像她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对着一件东西发呆很久,你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她那么乐意被追崇。
你们在这些小小的小事里,慢慢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慢慢看清真实的彼此。
说到这里,我突然很想看看苏洛与凌静同时出现的时候,王各会怎样。而这一天也没让我等待很久。我没有记错的话,后天就是凌静的生日。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19 21:32:53 +0800 CST  



“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王各小声问道。
“干嘛?想约我?”
苏洛的表情流露着一丝挑逗。
“•••”
王各翻了翻白眼。
“我还不想成为全体男生的公敌。想邀请你和郝乖去参加我朋友的生日PARTY,郝乖已经答应了。”
“哦,只有我们四个吗?”
“••当然不是,还有不少朋友。”
“她是个女生?”
“嗯。”
“谁?”
“你去了就知道啦。”
“有你这么邀请人的吗?”
“•••”
“你不说我不去。”
“我告诉她了,要介绍我的新朋友。”
“说。”
“凌静。”
“好,我有时间。”
“我提前叫你。”
“可我没说去啊。”
“•••”
我能想象王各当时快要憋出气管炎的样子。
“逗你玩的!别忘了叫我。”
我能想象苏洛发自内心偷笑的模样,如果她的笑容能迷死人,那王各一定会是唯一幸存的一个。
“郝乖同学。”
王各在放学的路上,很准时地等到了目标。
“各各,你是特意等我的嘛?”
郝乖离开了同行的伙伴,张着笑脸走到他身边。王各看着眼前这一抹天使的容颜,呼吸顺畅。
“乖宝贝,周末有时间吗?请你参加一个生日PARTY,苏洛也会去的。”
“是凌静的生日吗?”
“•••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的啊。”
“我,说过吗?”
“因为各各笨咯。”
郝乖的眼睛里偷笑着狡黠的目光。
“••那你会去的吧。”
“这个,我还要回去问过妈妈才知道。”郝乖自然撅起小嘴,“和各各一起去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好了。”
“凌静,是各各喜欢的那个女孩吗?”
“郝乖,木森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我,看着落荒而逃的王各哈哈大笑。
“郝乖怎么知道是她生日。”我的笑声瞬间被一片熟悉的寒意冰冻。
“你猜是不是我告诉她的?”
“我猜是。”
“恭喜你,猜对了。”我加速登上单车,把他甩在了后面。

我一向不相信预言。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预言家,那他一定会早早夭折。不过生活里还存在另一种称呼:乌鸦嘴。它是一种随机的事件,很不幸,这一次它选中了我。
周末的清晨很压抑,薄薄的晨光被云层稀释得只剩下了惨淡的照明作用。
阴天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像一个愁容满目的老人,已经悲伤过度却迟迟不肯落泪。我陪王各走在去花店的路上。
“各各,这天暗了一个星期了,不会在今天有结果吧?”
“什么意思?”
“下雨啊,难道是下雪。”
“下雨?”
“我只是有点不好的预感,今天有人要倒霉。”
“那一定是你,乌鸦嘴。”
王各流连在眼花缭乱的花丛里,徘徊在美女老板和自己的心声之间,最后挑选了一束白百合。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他放弃了玫瑰而选择了百合,这次PARTY是表白的最好时机啊。
地点在“夜落”KTV,王各亲自设计的现场,主题是遇见。
我和他最早一批到了包厢,打开灯光的那一刻,我在嘴里轻轻地惊叹了一句:我靠。
当我看见类似影幕的硕大液晶屏上幻化着凌静的照片时,王各在我心中冷冰冰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你丫这是下血本了吗?”
我环顾着四周,淡定地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用心了一点。”
凌静是在中间时段到的,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些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她比以前更有气质了。
我好像明白了王各为什么选择百合而不是玫瑰。玫瑰虽美,却是一种由外向内的诱惑;百合的美,安静而独立,从内在感染观赏她的人,身在红尘其却芳华自放。
或许王各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静静陪伴。
直到PARTY开始了一会儿,苏洛才姗姗来迟。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衫衣,已经初具规模的身段在柔和的灯光下占尽风流。
王各和凌静坐在众人的最中间,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王各像主人一样招呼新朋友和老同学,吃喝玩乐,跳舞唱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聚会里王各的笑容。他没有推辞朋友杯中的酒,没有介意别人的玩笑。我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郝乖,自从她坐在那里就一直出奇的安静。
“郝乖,怎么只坐着看。”
“我又不会唱歌,唱了也没人听。”
她的眼睛瞄了瞄正在与凌静聊天的王各,嘴角微微撅起。
“怎么会呢,在这就是为了开心嘛。”
“那你怎么也不去?”
“我•••”我本来想说其实我在等你一起,“我刚才都玩了一圈了。”
“你感觉怎么样?我是说房间。”
我突然有点莫名,因为郝乖转移了话题。
“现在看不清了,听各各说主题是遇见。”
“哦,那你去唱歌吧,我听。”
“好啊。”
我好不容易抢过了一个麦,唱了一首阿信的《温柔》。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这是我在王各那儿听过的歌,只是一遍,我也痴迷上了阿信的音乐。
我不知道自己唱这首歌是给谁,可能是唱给那个天真烂漫的“乖孩子”听的吧。
这时候在大家的怂恿下,王各接过了我手中的麦。
“今天的主题是遇见,也是我最想说的话。”他点了一首孙燕姿的《遇见》。
我听过那首歌,试着哼唱过,可惜悲剧了。这是我第一次作为观众聆听王各的歌声。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深情,甚至还带着一种难言的性感。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她在多远的未来。”
••••••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声音戛然而止。
可还有最后一句。王各转过身,眼睛看向了凌静的位置,那最后一句,他只对她唱出了。
凌静还给了他一个开心的笑容。她知道,这是王各为她一个人倾诉的旋律。
在众人的欢呼里,王各回到凌静身边。不过他一直没发觉不远处苏洛的变化。其实王各没有忽略掉她,只是把她当做了所有朋友中的一个。
我不会忘记苏洛从我手中夺去麦的那一瞬间,我惊奇,却也莫名的担忧和期待。她在众人的屏息聆听里,完美演绎了一首《蝶恋花》。
在音乐停止的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瞬恍惚,希望那段旋律不要终止,希望那个画面没有破碎。然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我回到了现实。
“小各子,能陪我唱首歌吗?”
她用的话筒,没错是话筒。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于是在一众起哄中,王各看了看凌静一如刚才的笑容,接过了麦。
苏洛点了一首老歌,《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苏洛温柔性感的声音,娓娓道出。那一刻,玫瑰绽放,竟惹芬芳。我相信没有人会逃脱这个声音的迷幻,包括王各。
“如果从哪某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王各与苏洛对视着,完全进入到了角色里。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在山盟海誓,互诉衷肠。
••••••
短短的几分钟,就连我也差点相信他们是恋人。我觉得王各也相信了,也被感动了。
音乐切换,两个人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玩乐继续,欢呼继续。而在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里,有几个人的小宇宙开始渐渐地变强,开始排斥。
我一直盯着王各和凌静,苏洛三个人。自从刚才王各与苏洛一首歌过后,凌静的脸上就再也没找到笑容的痕迹。
反倒是苏洛与身边的人开心聊天。王各一边招呼着朋友,一边奇怪着凌静的变化。
“各各,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终于,凌静开口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0 19:12:19 +0800 CST  
“怎么啦?今天你是主人公,等会还要切蛋糕呢,怎么能走。”
“蛋糕你切吧,我要先回去了。”话未尽,人已经快到了门口。
“怎么了?真走啊?”王各起身追了出去。我给朋友解释完,也跟了上去。
“到底怎么了?干嘛这时候走?”王各快步拦住了凌静。
“说过了身体不舒服,不想呆在这了。”
“哪不舒服?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谢谢。我自己去。”
“那你也不用这个表情吧?分明是生气了。”
“我只想回去。”
“是因为苏洛?”
“说过了,我没有生气。闪开!”
王各拉住了凌静的手,换回的却是凌静冰一样的眼神。他的手指渐渐失去了力道,凌静甩开他,转身离去。
“你先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我去送她回家。”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追下了楼梯。
依旧热闹的包厢,大家依旧在欢欢笑笑,推杯换盏,只是对于王各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小各子,你干嘛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苏洛端着酒杯坐在他身边。
“这下你满意了?”
“什么意思?”
“现在你是这里最美丽的人了。”
“你说什么?”
“她走了,凌静回去了。”
苏洛感觉到了和那天下午一样的冰凉的冷漠。
“今天不是她生日吗?她走了怎么办?”
“她生气了。”
“生气?”
“因为你点的那首歌。”
“我,只是很喜欢那首歌。”
“是嘛?哼。”
“你什么意思?她走了难道你要怪我?”
“没有,我不敢怪罪你这样的千金。”
王各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看过身边楚楚动人的苏洛。
“好!她走了,我也走,可以了吧!”
“随你。”
我送凌静回到家,看着她房间的灯打开。一路上我搜肠刮肚,想尽好话来给王各挽回残局,效果甚微。
当我回到包间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下自饮自酌的王各。
歌声依然在回响,炫丽的灯光依然在转动,杯盘狼藉,只剩下了一个藏在悲伤里的孤魂。
“他们人呢?”
“苏洛走了,他们也走了。”
“郝乖呢?”
我不觉得郝乖会丢下各各一个人而离去。
“她陪苏洛一起回去了。”
“•••”
王各的声音骨子里是孤独,听起来是颓废。我心里一阵不忍,明明一个开心难忘的夜晚,却变成两个与它无关人的落寞相拥。
“给。”
各各递给我一盒写满英文的烟。
“抽烟不好的,各各。”
“我知道啊,所以让你抽。我不抽。”
“•••”
那个残了一半的夜晚,我和王各喝着酒,吃着零食,疯狂地唱着一首又一首摇滚。
他说只有摇滚才是释放人类灵魂的音乐。所以他才迷恋阿信的歌。那一次,我又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一个疯狂的他。
不停地高音,不停地嘶吼,不停地翻唱,仿佛要抽干自己的力气,释放尽心里所有的烦恼和忧伤。
我扶他回家的时候快要听到午夜的钟声,我提前给两家打了电话。
我不是第一次到王各家了,只不过今晚是和他父亲第一次碰面。
我礼貌地敲了门。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的苍老,像一阵风扑面而来。
“叔叔,你好。我是王各的朋友木森。我来送他回家。”
他给了我一个很熟悉的笑容,说:“小森是吧,进来吧。”
“不了,叔叔。太晚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还要回家呢。”
“那好吧,有时间来家里玩。”
“叔叔再见。”
我快步走出了小区,搭上了回家的车。当时如果我再晚一些离开,或许王各就要去我家里住了。
“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王各在酒精的麻醉里幽幽地醒来,不想听到的却是他最讨厌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
“这是你家!我是你爸!”
“爸爸?我没有爸爸,没有。”
“瞧你醉的这个样子,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我是什么样,与你无关。这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四年前就没了。”
“没有家,没有家,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这就走。”
“你•••”
王各摔门而去,像是从黑暗的魔窟逃出。
“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你再也不回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你静静忍着,静静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爱了,也决定不很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那晚,夜色凉如水,飞霜满天,沉静寂寥。一滴滴秋雨在零点的指针走过后,姗姗来迟。
王各漫无目的地走在离家远去的路上。昏黄的灯光下,宽阔的路面中,缠绵淅沥的冷雨里。
他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哪里,不知道自己会在何处停下脚步,不知道在此时还会有谁出现在他身边,拉他一把,救他走出这无尽的黑暗。
今宵酒醒何处,人无言,如家酒店。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0 19:13:11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一

我很想知道。
第二天王各回家拿包上学时,看到桌上带着余温的早饭会有何感想;
他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走进办公室,听到班主任的冷言冷语会有何反应;
他面对苏洛和郝乖时,该怎样收拾昨夜的烂摊子。
当然,最让我好奇的是,他会先和凌静解释还是先找苏洛道歉。昨夜,当苏洛离开那扇门后,王各就后悔了。因为当他在唱那首歌的时候,真的心动了。

王各准备向苏洛道歉。
可当他还在想措辞时,事情已经解决了。因为苏洛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坏。
苏洛一如既往地让王各抄笔记,和他开玩笑,同他谈论电视剧里的穿帮和雷雨,像是忘记了那晚的不愉快。
但,王各却不那么考虑。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了,王各还在阴影里打转,心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他找郝乖询问了那晚苏洛的反应。
郝乖说,苏洛出门后接到一个电话,一直打到她家门前。
“或许她离开不是因为生气,而有事情要做吧。”
王各接受了这种安慰。在过去的七天里,他完全把凌静搁置在了一旁。
晚秋用一场缠绵了六天的冷雨结束了冬天苦苦的等待。北方的冬天,总会用一种春运买火车票的冲劲提早到来。
要说这季节最可爱的是什么,就是晴朗的天空里有一轮阳光普照的太阳,最好不要有风。北国的冬风是把刀,什么时候刮在脸上都生疼。
王各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轻微的寒风里,他等到了苏洛那朵玫瑰的身影。
“小各子,你在等我?”
“洛洛美女,我想确认一点问题。”
我听王各提过,他问苏洛可不可以称呼她“洛洛”,但被拒绝了。
“今天天气好,说吧。”
王各抬头看了看暖意荡漾的冬日,说:
“我想给你道歉,上周末•••”
他顿住了,眼睛紧盯着苏洛。
“说啊。”
“那时候不该说那些,对不起。希望不会太迟。”
“迟了。”
王各表情僵硬。
“我说朋友约我吃饭快迟了。”
“你不明白我说什么?”
“是啊,一直没听懂。走了。”
苏洛没有理会愣住的王各,拦住一辆车匆匆离开了。
雨过天晴,人依旧,安然无恙。王各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青春的伤,愈合的总是很快。
只是暴风雨,还是来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3 10:12:13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二

寒冬,凉意峥嵘。
王各忘记了凌静的事情,或许他觉得苏洛都忘了,凌静也会慢慢忘掉。已经十二月下旬了,这一年的光阴也行将就木。
期间王各给凌静写过三封信,都打了水漂没有回音。不过王各表现得很淡定,他相信凌静。但我就不一样了。
事情还得从凌静生日那晚说起。
我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希望解开误会。但凌静一定要等王各亲自对她说。
后来的几通电话就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了。因为那段日子,凌静的父亲,我的叔叔,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凌静在上学之余经常请假到医院照顾父亲。那一次我陪妈妈去探望病入膏肓的叔叔,他眼窝深陷,面容枯瘦,双唇失血,再不复当年风流倜傥之色,已成了个一只脚踏进坟墓的老人。
但是,凌静还不到十八岁。
凌叔是个商人,几年前生意因为资金问题一落千丈。过了几年他的身体也卧床不起,妻子在他们最难熬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凌静没有跟她一起走,她选择留下来照顾父亲。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学着独立生活。
我离开医院时,凌静让我对王各隐瞒她父亲的事情。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雪,带着纯洁,带着生动,带着装饰整座大地的美丽,在凛冽的冬风里,在一片期盼和欢呼中,降临了这个世界。
我对雪没什么情节,到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如今身在南方,再难看到鹅毛大雪飘洒的动人景色了。
那场雪带来的气氛不只是堆雪人、打雪仗,还有圣诞节和平安夜。
王各依然没有收到回信,他也没有再写给凌静。他曾问过我凌静的消息,也找过沈宜轩和其他同学,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知道。
终于,在大雪降临的那个傍晚,王各收到了凌静的信,是我拿给他的。信里说她已经不生气了,这段时间学习很忙,没有来得及回信。
王各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凌静的电话。他说,二十四号晚上一起吃饭,就他们两个人。
看他事后的表情,我知道凌静答应了。
“木头,走,去买花。”
“花?什么花?”
我们来到上一次的花店,老板娘还记得王各。这次在我惊异的目光里,王各单刀直入,拿了一束粉玫瑰,结账走人。
“玫瑰?难道你要送给苏•••”
“苏什么苏。”
“情人节还远着呢。”
“我想了一个月,不会错的。”
“什么一个月?你说什么啊?”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我一直迷恋席慕容的诗,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喜欢,就像喜欢青春一样喜欢。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一定要让她知道你的爱意。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刻,她还会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当王各打电话叫我过去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这场大雪来得太是时候,不仅满足了男女对浪漫平安夜的期待,也让街上的商家赚得盆盈钵满。灯火通明的夜路,丝毫看不出冬日的清冷。
玫瑰天堂。我在二楼的窗边位置找到了正一个人喝酒的王各。
“什么情况这是?”
“坐吧。”
我坐在对面,没有嗅到有人来过的痕迹。王各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我看了看四周。
红色为主,靓丽奢华,装饰着娇艳的玫瑰花,满园花香。二楼灯光浅暗,散发着暧昧的气息,有几对情侣正你侬我侬。
我收回目光,看见了那束丢在沙发里的粉玫瑰,举起杯,喝了一口酒。
说实话,作为一个品味不高的人,对红酒的认知还基于葡萄,我只记得那酒有一种巧克力的味道。
王各脸上没有失落,像往常一样说话,开玩笑。莫名的不安升起,我知道凌静不是不守承诺的人。
“凌静什么时候走的?”
“她没来。”王各自顾自地摇晃着酒杯,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随意地说。
“她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王各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打过电话了,没人。”
“那你还这么淡定!”
“我能做什么?”
“找啊!”
“去哪找?”
“•••”
王各说,他本想向凌静表白,所以选了粉玫瑰,他准备了一个月,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等来了一场空欢喜。
玫瑰花丢在了那里,我们一起从灯火中走出。那一秒,王各哭了,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捶胸顿足,那一滴泪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我没有陪他一起回家,他现在很清醒,没有醉。而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我已确定真的出事了。
果然,我刚迈进门口就被父亲告知去医院。我有些抗拒,不想面对某些东西。
医院三楼,311室独立病房。
屋里站满了闻讯赶来的亲朋,在他们的最前方,我看见了坐在一床白布前流泪的凌静。
这时候,一个念头才冲进我的脑海:凌叔叔去世了,凌静的父亲去世了。
我没有走进病房。心口有点堵,嗓子有点哑,眼睛有点干。我已经没心思去想凌静失约的原因,脑子一片紊乱。
我无法想象,凌叔的去世会带给静静多大的影响。那种打击,对于这个家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在屋外坐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都走出来。我明白,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
我没有上前和凌静说话,我害怕看见她空洞绝望的眼睛。但是,她却叫住了我。
“哥,你等一下。”
声音里带着嘶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婉转和性感。
“静静,你,没事吧。”
我无语凝咽,说出了一句废话。
“哥,别担心。我很坚强的!”
她给了我一个她说的坚强的笑容,一股难忍的酸楚涌上了眼睛,我从没有见过她如此勉强的笑脸。
“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告诉他的,别担心。”
“他,一定很失望吧。”
她低声说。
“岂止是失望,他要向你表白•••不说了。你还要在这陪凌叔吗?”
“我想再陪爸爸一会儿。”凌静轻轻点头。
“那好,我回去了。明早记得吃早饭。”
“等一下哥!”
凌静急忙地说,眼神里又流露出了犹豫。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失约的原因告诉他。”她的声音开始虚弱。
“为什么?!”我震惊。
凌静突然一个失重,晕倒在我身前。我急忙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我被吓坏了,如果静静也出事,那就没什么更糟糕的了。
“静静,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凌静在我急切的呼唤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别担心,哥。医生说我对医院的医药味过敏,刚刚有些头晕。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你现在跟我回家吧,不要留在这了。”我松了一口气,劝她。
“不。我走了爸爸会孤单的。放心吧,我能挺住。”凌静用一如既往的微笑告诉我,她很好。
“木头哥,记得我拜托你的事!”
当我看着她泪光里闪烁的坚决与执着,我已经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答应你。”我无力地点头。
“你走吧,我回去陪爸爸了。”凌静的转身很迅速,但我还是看见了她涌出来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故事会是这样?我出来医院,一个人走在少无人烟的大街上。灯光依然,繁华依然,凄冷依然。
雪过天晴,今夜居然看见了月亮的影子,它已经消失了很多天了。传说上弦月是月亮女神阿尔西弥斯的弓,月光是她的箭,她给大地带来朝露和雨水。如果人类忘了向她献祭,她就会用冰雹冰封世界。
对于今晚许多人来说,世界真的冰冻了。
“你试着抬头看看上弦月,看的疲倦不妨闭上眼;如果你的眼角还有泪,也许他没听见你的心愿。”
平安夜,愁落几家,喜添何人。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4 08:55:59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三

身为学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学习。那什么时候学习呢?考试前。没错,考试前一个月是整个校园最忙碌的时刻。
我信守了对凌静的承诺,没有把她失约的实情告诉王各。我只得撒谎。那时候我对这技能还不熟悉,亏得脸黑,看不出破绽。
第二天,王各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份礼物。他问了不少人,都说是苏洛放在那里的,也算个意外的惊喜。
但这并没有缓解王各的失落,而更糟的是,他找不到凌静了。任何方式都得不到回音。

元旦前夕,大家都在忙着写贺卡,送祝福。我收到一条信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写的也不是祝福。
“木头哥,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各各或者其他人向你问起我,都不要说我在哪里。这个号码我希望只有你知道,拜托了,木头。”
我认真地反复读了那几行字,明白了凌静的意思:断绝与王各的一切联系。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静,你要做什么?”
我手里拿着电话,盯着屏幕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哥,不要再问了。”
“•••”
我没有回复,默默记住那十一个陌生的数字,删除了信息。
大家互送贺卡的那天,王各准备了四张卡片。他也只送出了这四张。
TO郝乖:我们从天而降的天使,我们天真可爱的公主,我们心里永远长不大的姑娘。
TO苏洛:玫瑰,生于天国,开在人间。你是天边的流云,也是指尖的清风,洛洛出尘,娇艳芬芳。
TO木森:木头,新年快乐。
TO凌静:
“这张怎么是空白啊?”我问他。
“上面的字就足够了。”
“你是虚构的情节,是无可印证的真理。”
四张卡片有三张收到了回复,不包括我。我没想到凌静居然给他回信了,不过那不是一张贺卡,而是一个信封。
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把信拿到王各眼前时他手指的颤抖。不过,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他打开信封后的样子。
后来我知道,那种表情,叫做撕心裂肺。
那是一枚戒指,印象里是一枚结婚戒指。王各把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右手忽然抓向了左边的胸口,呼吸变得粗重缓慢,他的身体在颤抖,拿着戒指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我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没有出声,我不敢出声。
黄昏已去,路边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风很冷,路上行人匆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5 11:03:36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四

期末的脚步碾压着我脆弱的学识走到了面前。我厌倦考试,毫无理由地厌倦。

从王各的精神状态来看,我可以提前给他考试的结果。虽然我的成绩也不会好到哪去,但起码还能说得出口。
在最后几个星期里,他一天要跑去信箱十几次。每晚都拨开同一个号码,有时候打到手机没电为止。每天都写一封信寄到凌静的学校,王各甚至逃过一节课,跑去找她。
而这一切,都没有结果。
下午四点钟,考试结束了,高中的第一次面试结束了。
王各一个人推着单车回来,黄昏的夕光像是一把把箭,穿过他削瘦的身影,留在地上一抹暗淡的孤独。
那晚我陪他去了夜落,坐在包厢的那一刻,他哭了,嚎啕大哭。像是一个面目扭曲的小丑,肆无顾及地流着眼泪,淌着悲伤。
我点了些舒缓的音乐,希望能舒缓他的心痛。在哀婉的旋律下,他的哭声变得嘶哑,像一头受伤的野狼的哀嚎,孤独凄惨。
我的心开始揪揪得疼,是出于同情吗,还是对友情的俯首投降。
我拿起话筒,点了一首阿信的《时光机》。
“那阳光,碎裂在熟悉场景,好安静
一个人,能被多少的往事,真不轻
••••••
好后悔,好伤心,谁把我,推回去,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部时光机
••••••”
简单,轻快的旋律,带着一丝后悔和伤感。
我无法体会王各心里的悲伤,任何安慰都是多余。或许他能在歌声里释放掉心中洪水泛滥的情绪,是阿信,或者其他的什么。
王各没有出声,只是点了很多歌,然后坐在那里,喝着酒,一首又一首地听着,看着。
回家后,我给凌静打了电话,告诉她王各的情况。到后来,我听见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知道了,哥。以后他的事不要告诉我了。”
第二天,王各没来学校。这一天也没特别的事情,只是学校对学生假期的一些关照。
下午早早地宣布放假,郝乖约我去王各家里探探情况,苏洛也一起来了,她和郝乖已经成了小闺蜜。
站在王各家门前,门铃在十几声过后,告诉我们里面没人。我想也没想,就打车来到了西城郊区的小花园,王各果然在这里。
绿色褪去,枝条干枯丑陋,溪水冰冻,山丘周围更是一片的死寂。还好那天的阳光很明媚,风很轻。
王各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对着太阳,弹着吉他。我们的到来打断了他的琴声。
“就知道你在这里,不去学校乱跑什么?”我刚爬上山丘,对他说。
“各各,你没事吧。”郝乖关心道。
苏洛没有开口。
“当然没事。”王各笑着说,很自然的那种笑。
“那你一个人跑来干嘛?”
“这里清净。”
“是挺清净的,鸟都不会来。”我试图打击他无懈可击的淡然。
“你不是也来了吗?”
“那是找你。”
“现在找到了,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随你,我们回去了。”
我拉了拉郝乖,示意我们该走了。郝乖认真地看了看王各留给她的笑容,不情愿地转身和我走下山丘。
苏洛一直都站在那里,不说话,不离开。我没有喊她,我知道王各还在疼,或许这个人能帮到他。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5 11:04:56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你不走?”
“因为凌静吗?”
“什么?”
“因为她你才这样吧。”
“是,也不是。”
“承认就好。”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你•••”
苏洛走过来,坐在王各身边。这画面像极了曾经的某一片胶卷。
“事情过去了就无法改变。”
“还用你教?我想明白了,她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
“那么确定?”
“我相信她。”
“但愿时间也相信。”
“谢谢吉言。”
“谢我的话,就给我唱首歌吧。”
我有些后悔离开了,没能听到王各弹唱的啊信的《时光机》。
那晚回去,王各通知我准备一下,要一起去方特玩耍。
冬天去那地方我还是比较抵触的,即使那天的阳光出奇的好,抹在身上有呻吟之感。
王各说是苏洛的提议。

我去游乐场的次数不多,起初是因为好奇那些能动能跳能转的大玩具,后来新鲜感没了,欲望也就跟着消失了。
在印象里,游乐场的东西大都围绕着一种东西来设计:转。旋转木马,碰碰车,摩天轮,海盗船,过山车等等,一系列刺激的玩法都在不停地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弧线。
我觉得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冬天的游乐场能有多大的可玩性呢?就当陪王各放松一下心情吧。
但,事与愿违。
王各从旋转木马一下来,就跑到路边狂吐不止。我们这才知道,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苏洛和郝乖看着瘫坐在长椅上的王各一副快要翻白眼的样子,齐齐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我告诉苏洛和郝乖随便去玩,我陪王各休息一会。她们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摩天轮,似乎一转身就忘记了身后的两个人。
王各闭着眼睛,沐浴着阳光,慢慢地稀释着脑海里的混乱和胸口的翻江倒海。表情惹人发笑。
我把目光洒向周围。
听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它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我盯着不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眯起了眼睛。
忽然,一阵凉风,王各已经冲了出去。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不会又要继续吐吧?
我错了。
王各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他是在寻找什么,或是厕所,或是出售红茶的便利店。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服务区,追了过去。说:
“苏洛和乖孩子坐摩天轮呢,别找了。”
王各没听见我的话,依然在踱步,在张望,在寻找。
我确定,他表情的意思是焦急和期盼。我跟在他身后,在并不拥挤的人群中找寻熟悉的面孔。
华丽的旋转木马,上面坐着嬉笑玩乐的孩童和少年。我看见了,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她似乎也在看着我,然而一个木马转过的瞬间,她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拍了拍额头,确定刚才的景象不是幻觉。
过了一会王各放弃了寻找,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看着我走来,看得我有些心虚。
而其实,他的目光里完全没有我,只有木马。
“他看到了?”我心里一触,微微紧张。
王各没有问我,只是呆呆地盯着正在移动的木马,久久无语。
“木头,你知道旋转木马吗?”
“什么?”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但还是有些短路。
“世界上最残忍的游戏,坐在木马上的两个人彼此追逐,却永远追不上。”
我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那些不知疲倦的旋转木马,和上面不知疲倦欢笑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用它来代替爱情再合适不过。空有华丽的外表,耗尽一生的追逐,也无法填补内心深处的空寂。
回去的时候,郝乖仍然意犹未尽地蹦蹦跳跳着。吃过晚饭,王各陪苏洛一起回家。
苏洛还没从游玩的热情中冷静下来,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王各说着她的心情。
王各耐心地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惹来几声笑骂。
“不好意思,原本是想陪你散心的。”
“不用放在心上。”
“听木头说,你对着旋转木马看了很久?”
“木头说的话不是人话,不必当真。”
“小时候我也喜欢,因为那个马实在太漂亮了。”
“现在不喜欢了?”
“听一个人说,它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游戏,两个人无论怎么追,都不会有结果。就没再去玩过。”
“公主也听别人的话?”
“要你管啊。”
“•••”
两个人停在了一栋复式别墅前。
王各没对城堡似的建筑感到惊讶,公主本就是该住在城堡里,等待着王子的到来。
临走的时候,苏洛送给了王各一把吉他,理由是他现在那把太老了。

诗人说:如果你藏不住一段感情,就将它远远地放逐。去旅行吧,趁着还年轻,趁着时间还充裕。
在我们回来的第二个星期,王各坐上了远去青海的飞机,他说,他去放逐自己。远行是王各的挚爱之一。他说,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人总要出去喘喘气。
于是,在每个漫长的假期,王各都会去不同的地方旅行,一个人。
青海湖,呼伦贝尔,丽江,古茶,日本,阿尔卑斯。我好奇过王各哪里来的旅行经费。
他说,是王峥给他的。
“你们关系不是很差吗?”我冒昧地问他。
他想了一会,说:“我恨他,不代表他也恨我。相反,他非常疼爱我。”
“•••”
我给了王各一个继续说的表情。
“时间久了,我对他的恨意早就淡了。可我恨他已经成为习惯了,像烟瘾一样。这些年,因为酗酒、工作忙,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我都知道。可是,我根本提不起一丝爱意。”

这个假期里,还有一件事我得提一下。
那晚的元宵灯会。本来约好的人,都用各种没有营养的理由退出了,郝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的理由竟然是回家补作业!
从古老的西汉开始,元宵节被定义在的中国历史中。吃汤圆,观灯会,看烟花。如果忽略掉拥挤的人群,每个正月的十五都是温馨热闹的。
我觉得王各一定不喜欢这个氛围。
我之所以要特别说这个日期,是因为在那晚的灯会上,王各遇见了苏洛,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正依偎在别人怀里,对着花灯说笑。
模糊的夜,我没看清楚王各脸上的变化。苏洛两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人海里。
回到家,漆黑一片,显然王峥还没有归来。
王各走进厨房准备解决腹中的饥饿。在打开冰箱的时候,他愣住了,里面整齐地放着三包汤圆,他记得并没有买过这些东西。
王各关了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餐桌上摆了三份煮好的汤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5 11:11:25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五

有人这样评价男生与女生的爱情:女生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而男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时没有急着否认,事实上我也没法否认。我唯一可以质疑的就是,男生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他们喜欢的不是那个人,而是新鲜感,所以那不是爱情,也就成不了爱情观。
而女生之所以会对一个人恋恋不忘,是因为她们是活在天堂,而在男生是活在地狱。双方都是孤独的,期盼的也是一样的,都希望来到人间做平凡的恋人,过平淡的生活。
只不过一个是在俯视,一个是在仰视。女生可以安逸地看到整片世界,然后慢慢地挑选出一个人来爱;而男生只能先选择一个,缓解仰视的痛苦,如果错了,再选择下一个。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春意淡淡。
黄昏时分,我和王各并肩走出邮局。这时的太阳像十五的月亮,有光亮却没有温度。
春风料峭,我迎面打了个喷嚏,大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对悄悄赶来的春姑娘熟视无睹。我们两人拖着落日里的影子,缓缓骑着单车。
记不清这是开学以来第几次到邮局寄信了,陪着王各寄。
凌静在三月底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已经退学了,想学些东西,准备工作。
我知道凌叔给她留了一笔遗产,我也清楚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心里某个地方正在倒塌,不会重生的那种。
我把凌静写的信拿给王各,他的眼中的喜悦难以言喻。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木头,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勿念。”
短短的一行字,王各读了一整天。我再看到他时,他正在去邮局的路上,带着笑容。
他说去寄信,给凌静。“疯子。”我没给他好脸色。
所幸,有其他的事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我上面说,王各拿着一行纸信看了一天,自然没躲过苏洛的眼睛。王各让苏洛看了信的内容,条件是他也看了苏洛正写的信。
在那一天,王各第一次知道苏洛钟爱的那个男孩,程家洛。

三月三十一号,王各让我拍拍屁股先走。
我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所以,我看到了他与苏洛一起搭上了去西城的车。
杨柳抽绿,村落余烟袅袅;暮光微寒,红杏斜挂枝头,春意喧闹。老地方开始恢复花红柳绿,三月留春,正是踏青时节。山丘上的亭子又老了一岁,斑驳的痕迹愈显沧桑。
王各特意回家拿了吉他,苏洛送他的那一把。黄昏里,浸着轻寒的晚照,还是那曲《秋日的私语》。
人惆怅,景正忙;曲缓缓,情绵绵。
“这是我送你的吉他?”
“刚刚调好。”
“它很适合你。”
“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我很好奇。”
“我们?”
“对,你们。苏洛,程家洛。”
在王各的记忆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羞红的苏洛。就像一朵红艳艳的玫瑰,娇艳欲滴。
程家与苏家是世交,老一辈都是上过战场的战友,如今一家从政,一家从商。虽然没有指腹为婚,但苏洛与程家洛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被两方家长看做未来的夫妻。而苏洛也一直真真切切地喜欢着那个男孩。高中以前,他们都在一起上学,只是中考以后,程家洛却突然说要分开,他告诉苏洛感情需要距离。
“上次灯会与你一起的人,就是他吧?”
“恩。”
苏洛的声音里溢出了甜蜜。
王各抱起吉他,弹了刚刚学会的一首曲子。
“那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美丽,你穿着婀娜的婚纱羞怯地站在我面前,我小心地摘下维纳斯遗落凡尘的戒指,轻轻地戴在你的无名指上,温柔地对你说:我爱你。”
离开的时候,苏洛告诉王各,那把吉他原本要送给他的,但是他又喜欢上了钢琴。
苏洛陪王各去花园的原因,除了安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四月一日是她的生日。
王各告诉我的时候,我还讽刺了他,说他被骗了,还拿来骗我。
他问为什么。我让他自己回家翻日历。
愚人节,这个源自浪漫之都法国的节日,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无数心地善良的孩子,包括那时候的我。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分不清别人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这一次,它真的是真的。四月一日,真的是玫瑰的生日。更真的是,我也收到了邀请。
晚上七点,地点居然还是夜落。不知是谁挑的地方,我瞄了瞄王各的表情,但愿他不会触景生情。还好不是同一个房间,气氛也换成了恋爱的红色和粉红色。
那是王各第一次见到程家洛,他牵着苏洛的手最后走进了房间。剑眉星目,笑容里张扬着阳光和正气,标准的帅哥一枚。如果要说些缺点,就是他眉间怎么也藏不住的轻浮与傲气。
我又看了一眼正自顾喝酒的王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程家洛。洛洛常向我说你的糗事。”他在对王各打招呼,我确定。
王各站了起来,一米七五的身高完败在他一米八余下。
“她是公主,随她说吧。”
“还要多谢你对公主的照顾。”
“同学之间,人之常情。”
“玩的开心。”
“谢谢。”
程家洛带着一脸职业笑容离开了,用同一张笑脸招呼着其他的朋友。
这一幕在我脑海里反复重放,它是如此的熟悉,在几个月前,我身边的这个并不高大,并不帅的人也像他一样和朋友开心聊天,喝酒说情,他的身边同样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静静地注视着他。
郝乖抵挡不住程家洛的劝酒,跑到了我们这边。我和王各一直没有上去唱歌,也没去找朋友聊天。
那一刻,我陪王各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听着身边一群人的嬉笑怒骂。王各的表情从微笑,到平静,再到没有表情,再到现在淡淡的冰冷。
此时,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王各突然前倾了身子。我看了看站在屏幕前的一对人,才发觉又是那首深情款款,邓君的《我只在乎你》。
我得承认我听得入迷了。虽然不懂音律,但从人五感来说,他们的歌声无异于琴瑟和鸣,天衣无缝。
“真好听。各各,和你们上次唱的一样好!”郝乖看不惯王各的发呆。
“你听得不认真,这次好得多了。”王各笑着说。
我迅速拉住了郝乖的手,制止了她的可爱天真。
“王各,你也去秀一下吧!”
苏洛很不适时宜地添了一句,她已经从台上退了下来,但是她的语气少了往日的灵动和真挚,像对其他朋友一样地招呼着他。
“好。”
我猜想他会用什么旋律来媲美刚才的情景,我在心里为他选择了无数首歌曲。但是没有一个中标。
王各在所有人的惊愕中唱了一首《数鸭子》。他的声音完全没有跟上曲子的合拍,但他唱得很带劲。在场的人几乎都爆笑了,有的甚至笑弯了腰,喷了酒。
我却挤不出一丝笑容。我想那晚过后,或许不会有人记住他的名字,但一定都记住了世上有一个把儿歌唱跑调的男生。
我悄悄地告诉郝乖,这是王各故意营造气氛,所以才唱的这么烂。我不想王各的形象在她心里有一丝一毫的扭曲。
王各放下麦,拿起衣服走出了房间。我让郝乖转告苏洛,我们有事先走一步,追了出去。
走廊里,我看见了那三个巧遇的身影,王各一个人,对面两个人。
“怎么要走?”程家洛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轻佻。
“恩,家里有事,要回去一下。”
“那好,路上小心。”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再见,苏洛也没有。她一直牵着旁边男孩的手,听着他们之间简短的对话,什么都没说。
一阵轻寒,吹醒了淡淡的酒意。王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出人意料。”
“你指那首歌?”
“是啊,我佩服你。”
“今天本就是愚人节,跟他们开个玩笑也好。”
“那就好。”
那天晚上王各回家后,拿出了苏洛送他的吉他,在门外的垃圾桶旁,摔得支离破碎。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2-27 18:49:00 +0800 CST  
@钓鱼卡夫卡

十六

每一天,你都会遇见许多路人,甲乙丙丁。他们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或者出现了也不会有一句台词就谢幕消失。
这几天王各对苏洛的态度,就像对这些路人的一样。
一开始,苏洛还会惊奇地逗他几句,问问什么情况。几天后,她也开始把王各当成路人,视而不见,见之即死。

带着愚人节的这个周末,王各最终决定在花园里约苏洛见面。苏洛答应了。
大地回暖,花园春意盎然。只可惜,树依旧,路依旧,人也依旧,心却换了气候。
王各背着吉他。“这个还给你吧。”他对苏洛说。
“为什么?而且这也不是我送的那个。”
“那把丢了,我买了新的还你。”
“你买的就是你的,干嘛给我?”
“•••”
“那天你吃醋了?”
“你想多了,我不会无缘无故折腾自己。”
“那就不要还给我。”
“为什么?”
“你要执意给我,就证明你真的吃醋了,证明你暗恋我。”
“•••”
“怎么,后悔了?”
“我继续帮你保管,等你想要的时候再还你。”
“好。”
苏洛得意地笑了,她又一次胜利了。
“你可以走了,我想自己呆一会。”
“不给我弹一曲吗?”
“不了。”
苏洛略作犹豫,离开了。
楼主 钓鱼卡夫卡  发布于 2016-03-01 21:55:56 +0800 CST  

楼主:钓鱼卡夫卡

字数:70370

发表时间:2016-02-16 19: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11 11:52: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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