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春风:一地鸡毛的人间故事

69年父亲退休,71年底我母亲因脑溢血突然去世,父亲孑然一身,几年后又闹出一个类似当年二哥的“政治挂帅”事件:19弄有一个约50岁的宁波老太,常来找父亲聊天,有时也帮助做些家务,久而久之就传出他们准备结婚。当时我还在新疆当兵,连续接到哥哥姐姐的来信,告诉我这个宁波老太的前夫是个局级走资派,67年上吊自绝于人民,按彼时政策是反革命家庭,要我无论如何阻止父亲的“新感情”进一步发展。74年我回上海探亲时间短,旁敲侧击了几句,父亲只是哀叹“你哪知道爸爸一个人的苦楚啊”。彼时哥哥大姐都已成家另立门户,小弟读中学,我在部队,大弟在单位上班早出晚归,人丁兴旺的大家庭如今只留下父亲一人,明显看出他有一种孤独感。复员回沪,我见过那个宁波老太几面,很端正的模样,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女。父亲闲不住,彼时在一家工厂做门卫,有人传言说宁波老太经常到工厂陪父亲。大哥大姐于是找我,特别提醒说: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2:21:52 +0800 CST  
“你现在是大学党委组织部干部,要政治挂帅,政治关系清白最要紧,决不能让我家沾上反革命分子的边。”哥哥姐姐都是党员,在单位里都是干部,所以上下一致都很讲“政治挂帅。”大哥讲了单位一件事:有一个女青年日常工作积极表现很好,组织上想发展她入党,一外调发现她的男朋友出生资产阶级家庭,就劝她终止恋爱关系,或许她小说看多了爱情至上不肯分手,最后被下放“三线”工厂,至今在安徽山沟沟里回不来上海。大姐也说起她厂里一个积极分子正准备入党提干,也是因为他父亲娶了个地主女儿出身的“后妈”没让他入党也没让他当干部。

大哥大姐说的事我自然清楚,我75年从新疆部队复员回沪在大学组织部做党务工作,入党提干都要把“祖宗三代”的政治问题查个水落石出。我那时工作顺利仕途看好,也不想因为来了个有“政治问题”的后妈毁了自己的前程。大家就想了个办法,借口湖北安陆的二姐(我二姐65年支边去新疆乌鲁木齐工作,后来结婚,姐夫是新疆军区警卫营的副连长,78年带着二姐转业回到安陆老家工作)家里需要人照顾,请父亲过去帮帮忙。父亲向来助人为乐又很喜欢二姐,就这样去了安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2:23:55 +0800 CST  
一年后的81年2月初,父亲做了个恶梦赶紧回到上海,我和大弟去十六铺码头接他,一见面就看见父亲明显发胖,满脸红光,回到家里坐在藤椅上——以前坐藤椅很宽松,如今却被父亲的躯体塞得满满的——父亲拍拍藤椅扶手,气喘吁吁地说:

“你二姐把我当菩萨供着哪有什么事呀,天天大鱼大肉,还能不胖么.”

我是这场家庭骗局的主谋之一,自然不敢明说。二姐与我们同谋,只想着好生款待,以使父亲“乐不思蜀”忘记那段和宁波老太的“新感情”。彼时我已经结婚,住在学校宿舍,晚上常去19弄看他并替他洗脚(父亲太胖,难以弯下腰洗脚).80年代初乘过飞机的人不多,我却经常乘飞机天南地北出差,一次闲聊,父亲羡慕地说:

“你经常坐飞机,哪天我也想坐坐飞机呢。”

“好啊,今年我放暑假就陪你坐飞机旅游,爸爸想去哪里呀?”

“好是好,”父亲望着我,哀哀地说道:“就怕我没这个福气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2:28:01 +0800 CST  
想不到一语成箴,2月20日早晨,父亲照例去东昌电影院前面的草坪舞剑晨练,突发脑中风倒在地上,众人不懂救人知识,七手八脚赶紧把他送到浦东中心医院,下午就去世了。亲人死亡有预兆,我至今不相信这是迷信。大弟告诉我那天早晨煤炉熄灭了,按惯例父亲会生好炉子做了早点才外出,那天他一反常态叫弟弟自己解决。小姐也说那天早晨出门头昏脑胀,努力睁眼看路,却见天穹飞舞着一片白花花类似招魂幡的纸片。

想想我也是,通常一上班,我就会乖乖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可是那天心神不宁,窜到隔壁的宣传部、保卫处东走西看。我记得很清楚,9点10分,在浦东中心医院工作的邻居顾红菊打来电话,我连忙赶到病房,父亲已经昏迷不醒了.……我悲愤难抑,泪如雨注。医生劝慰我:“得这种病就像睡觉睡过去了,你爸爸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可我心中的痛苦又怎能抚平?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2:32:37 +0800 CST  
2、我的母亲

我母亲老家是湖北黄陂另外一个村,71年12月26日因脑溢血突然去世,早我父亲10年,年仅53岁。古话云:严父慈母。我家却倒了个个。母亲是半文盲又是“三寸金莲”,没有稳定的工作只偶尔打打临工,但秉持儒家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传统,家教甚严,对儿女们一视同仁,决不允许做坏事,谁做错了事一律“严刑峻法”伺候。她的执法工具是一把戒尺,执法部位基本上是手心手背和屁股,我儿时自作聪明顽皮好动常常闯祸,常常是她的“专政”对象。现在想来我家孩子没有谁堕落成“阿飞”“奶三”,也没有谁异化为反动分子——似乎我除外,在80年代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中差点被开除党籍,因为没有被开除党籍的那三位著名,最后给了我留党察看二年的处分——实在和母亲的“严刑峻法”“依法治家”有关。父亲通常秉持无为而治,很少“暴力执法”,听说有一次大姐还在读中学时不知为何顶撞了母亲,父亲看不过去打了她一巴掌。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9:20:49 +0800 CST  
三年困难时期,我家吃饭的嘴巴多,父亲的薪水一时入不敷出,母亲也学上面做法实行“计划供应”,求大于供时也常有饿肚子的时候,“大鱼大肉”没有了,油水不足导致家人几乎个个面有菜色——我从小嘴刁,又逢三年困难时期正是长身体年岁,常常饿肚子影响发育,致使我的个子矮于兄弟们——但是母亲总有办法弄来些可供果腹的食物养活家人,八个同母异父的儿女均成活于世无一人夭折,也是妈妈的一大功劳。现在上面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允许开办小微银行和贷款担保公司,记忆中我母亲早就是这种办法的“先驱”,逢年过节需要用钱时,母亲就会“约会”邀请几个邻居和朋友各自出资若干人民币,协商决定谁可先获得“贷款”。这种“约会”办法使我家度过多次难关,如二姐支边新疆、小姐下放农村、我去新疆当兵等等,没有“约会”筹集来的钱,我们离沪都要“躶体”出行了。后来文革风暴刮来,“约会”被视为非法而禁止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9:35:51 +0800 CST  
母亲脾气耿直,性情急躁,喜欢仗义执言,好管闲事。三楼10室谢家伯伯因为资助广东亲戚被定性为“反革命”,小孩子常常会盯着他骂,都被母亲劝阻了。因为母亲正直正派,被大家选举担任我们这栋楼的治保主任、居民小组长。也正因此,一个寒风劲吹的冬天也就是毛泽东诞辰那天,隔壁“死奶奶”家(她丈夫属坏分子,因为他酒后乱性奸污了自己的女儿)又吵起架来搞得楼上楼下不得安宁,政府一直到现在都特别防范坏人闹事,注重社会稳定,作为治保主任的母亲义不容辞,披上衣服去“维稳”,不小心受了风寒引起脑溢血,猝然离世。彼时我赴新疆当兵刚一年才满18岁,正准备“上吊”政治处。接到电报,张政委(曾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李天佑上将的秘书)担心我年轻路上不安全,派司令部时参谋一路护送我到乌鲁木齐上火车,12天后回到上海,只见到母亲的一只深褐色骨灰盒。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19:48:58 +0800 CST  
父母亲的去世按病理学讲都是脑溢血引发,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和哥姐“害”死了父亲,是隔壁“坏分子”“死奶奶”家“害”死了母亲!假如我们不是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前程,就不会骗父亲去二姐那里,也就不会“大鱼大肉”损害他的身体;假如“坏分子”家吵架无需治保主任、小组长妈妈前去“维稳”,也许妈妈就不会遭受风寒侵袭突发脑溢血——但是,时间如水,流走了的人生再也不能倒流回来!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20:01:35 +0800 CST  
3、同母与异母

我家是个大家庭,父母双亲、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两个弟弟和我共有10人。现在家庭大多为“二加一模式”即父母两人加一独生子女,上世纪5、60年代政府信奉“人多好办事”、“人多力量大”,就像鼓励大家放开肚皮吃饭一样,也号召妇女多多“造人”,生育五个孩子以上的就是“光荣妈妈”,政府就在“光荣妈妈”家门上贴一张红纸黑字的标识以示褒奖。因此,我们19弄的“光荣妈妈”家庭颇多,不少家庭有十个以上儿女,整整一个加强班。我和弟弟跟哥哥姐姐一家两姓不是同父同胞,但是一母所生情同手足,父亲对母亲和前夫所生的哥哥姐姐视同己出,外人看不出他是后爸。据说人类社会最早是母系社会,子女只认母亲不知父亲,人类进化到“一夫一妻”制,父母就都相认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21:00:19 +0800 CST  
19弄有十几家同母异父或同父异母家庭,后者几乎无一不有“后妈”虐待丈夫和前妻所生子女的劣行,却很少听到同母异父家庭发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暴行”。为什么“后妈”常留恶名,“后爸”却少见恶行?我的前妻小周家就是一个“后妈”家庭,母亲去世后她父亲续弦和“后妈”又生了三个孩子,前妻四个孩子遭到“后妈”的百般虐待,除了她——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从小在19弄长大,小学同校中学同班,小学我俩都是“三条杠”,中学我是班里的红小兵排长,我当兵由她接任排长。我复员后和她谈朋友时,就劝她学我家和睦相处看在她爸爸面上和后母和好,叫她一声“姆妈”。
她爸爸忠厚老实,是“石骨挺硬的老宁波”,彼时在上海港机厂当车间主任,是多年的劳动模范,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有创新精神,发明了多项技术革新,曾经多次赴北京得到刘主席、周总理接见——小周经过很大的思想斗争终于在我陪同下第一次开口叫那个“后妈”为“姆妈”,我分明看见他父亲一脸欣喜。是啊,哪个父亲不希望家庭和睦啊。她的“后妈”也没有固定工作,和我家一样是她父亲收入维持全家生活。及至长大我似乎一点点明白了,一个家庭不管血缘无论钱财,关键在于家庭里谁是“主导”,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内,中国家庭通常都是母亲管钱管物主导家庭生活,因此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家庭的子女的遭遇就完全不同。辛亏我家是“同母异父”,才没有“相煎何太急”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21:08:52 +0800 CST  
大哥二哥都是复员军人、共产党员,三个姐姐和大弟也是共产党员,都在各自单位当着大小干部,照理小弟最该是党员——他78年考入南京解放军通讯电子工程学院,毕业后在武汉军区司令部当文化教员,首长暗示他写入党申请书,可他就不愿入党,十多年前和妻子技术移民加拿大。在这样的“党员政治”家庭,在人人想“进步发展”的年代,就可知道我二哥当年的“浪漫史”、我父亲的“新感情”是怎样的和家庭氛围格格不入最终胎死腹中了。尽管我对“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问题有了些认识,可我心里仍有一事不能释怀,因为我一直没弄清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否安葬在一起?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21:20:10 +0800 CST  
谢谢各位天涯网友的阅读。他人的人生故事可以做他山之石呢。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3 22:30:15 +0800 CST  
周末问个好,待会听讲座,晚上再更。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11:03:51 +0800 CST  
4、父母同穴之谜

孔子曰:夫妇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何得不亲?蒲松林在《聊斋》中亦云:生同衾,死同穴,魂魄亦相随。可是我父母亲是否同穴至今却是一个谜。

我父亲81年去世。依照父亲生前的遗愿叶落归根,同时也回乡拜谒母亲。1992年1月,我表示承担飞机票,我们兄弟姐姐,一起护送父亲回老家安葬。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哥哥和大姐都推说有事不能同往,只有小姐一家和我们兄弟(小弟一家从广州直接回武汉)及儿女共9人搭乘飞机护送父亲骨灰回乡——我禁不住悲伤万分,父亲竟是这样化作灰烬才遂了生前的乘飞机梦——那天和小姐说起此事,小姐似乎话中有话:
“不管他们,我要去的,爸爸待我们这么好,怎么能不去。”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1:16:27 +0800 CST  
我委托已从新疆部队转业在湖北安陆工作的二姐夫落实了墓地墓碑等事后,就到了老家黄陂泡桐镇石家田。这是我第一次回老家,从汉口租用的面包车停在泡桐镇大道旁,雨刚停歇,我们十几个人下车沿着泥泞的乡间小路踽踽而行,村子里一支约10人组成的迎葬队伍吹着凄婉的唢呐敲着鼓和钹走来,把我们引到村口。村子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都姓石,但我们一个都不认识。在打谷场,见到了素未谋面的远房姑妈和三叔等几十个乡亲,一阵寒暄后簇拥着我们进村,此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迎接我们的队伍连绵百米。乡亲腾出了最好的屋子,准备了崭新的被褥供我们住宿。坟墓建造费我在上海时已经汇给二姐夫,我取出一千三百元现金给姑妈、三叔和表哥朱希来作为安排接待我们的酬金。午餐安排在三叔房里,摆了四桌酒席,肉糕、肉丸、鱼丸、糯米圆子等家乡菜摆满台面。下午2点,姑妈和三叔陪我们转过山坳来到墓地,墓地在村旁一座小山包上,那里有许多已故亡魂的坟墓。父亲墓地在山包一处向阳的平坡上,四周一片青松翠柏,新立的花岗岩墓碑上刻着父亲和母亲的姓名。记得1975年5月父亲回老家把母亲的骨灰盒带回安葬,小姐就随口问姑妈、三叔我们母亲的墓地原来在哪里,三叔把手朝下方20米远处指指说:

“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好像在那里吧。”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1:17:39 +0800 CST  
我们就走下去想看看安葬了母亲17年的地方,可是怎么找都没有发现母亲原来的墓地,一个疑问油然而生:按理父亲的坟墓应该和母亲的在一地,或者母亲的坟墓和父亲的在一处,怎么三叔会说“在那里吧”。我就问他现在父亲这个坟墓是不是我们父母亲的合葬墓?他一愣,似乎刚才失言了,眨眨眼,姑妈连忙接口说:

“你妈妈原先和你爷爷奶奶葬在一起,后来村里搞土地整改时坟地都被平了。”三叔叹了口气,说:“唉,你们不要问了,你们爸爸叶落归根回来就好。”他瞅瞅我们,又说:“反正墓碑上把你们爸爸妈妈的名字都刻上了,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啊。”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打消我的疑问,难道把父母亲的名字刻在一块碑上就算合葬了?我还想继续打探,姑妈和三叔却走到上面帮着乡亲在我父亲墓地前张罗摆放祭祀贡品。我呆站着,忽然想起两个月前和二姐夫通电话关照墓碑上要把父母亲的名字写正确,二姐夫沉吟一会,说:“都写上啊?如果家里有麻烦,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晚上,我问二姐夫这座新建的墓地到底是不是父母亲的合葬墓?二姐夫和三叔说的如出一辙:“名字刻在一起了就是合葬墓呀。”我的疑问更深了,父母亲是否同穴这个事如同哈姆雷特那句话: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如今父母亲是否同穴也是一个不解之谜了.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1:30:29 +0800 CST  
20年后和小姐谈及此事,我说我记得82年春节哥哥姐姐曾经回过湖北,小姐说她没有去,因为两个哥哥和大姐只是说坐船游览长江顺便到武汉玩玩,他们一路上要搓麻将而小姐不会搓麻将就没请她去。我当时闻讯也和哥哥姐姐说一同回去,一来为母亲扫墓,二来送父亲骨灰回老家安葬,三来也可以了却我一睹故乡的夙愿,但都被哥姐婉拒,说我也不会搓麻将。而且小弟那年寒假正在湖北安陆二姐家过年,得知哥哥姐姐来到武汉要回黄陂,也想去老家看看,但也被二姐婉拒了——如果按胡适主张的“大胆设想,小心求证”,我“大胆设想”也许那次他们回湖北就把母亲的坟迁到别处了,而这个“别处”只能是他们生身父亲的墓地。

为了维护家族和谐,我没再“小心求证”,但疑问却在脑海里翻腾,养育之恩即生养血缘和抚育之恩究竟孰轻孰重?人生来世一养二育,某种意义上抚育比生养更加重要,更何况我父亲在那么困难的年代不分亲疏不辞辛劳的把大家抚养长大,甚至大哥的一双儿女从小都在19弄我家由父母亲抚养长大。当然我不会责怪哥哥姐姐,或许他们更认同血缘关系,而我只是祈福父母亲能够“生同衾,死同穴,魂魄亦相随”。

那天晚餐后,大弟的妻子嫌住宿条件差要回武汉住宾馆,我11岁的女儿也嫌乡下脏要跟着走,我阻止了她,“这里条件再差也是我们的根啊,爷爷不到上海工作,你也是乡下人呢。”并教她一个逻辑推理:“没有爷哪有爸,没有爸哪有你!”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1:33:45 +0800 CST  
5、家族病的魔咒

虽然一家两姓(哥姐姓邓),虽然父母亲或许没能“死同穴,魂魄亦相随。”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姐都和父母亲一样患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我不知道祖父母外祖父母是否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我三岁时祖母曾来上海看过我这个长孙,喜欢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小辫子教我唱“丫头丫,吃黄瓜”此类儿歌,88岁高龄才无疾而终。但是我们湖北人喜欢大鱼大肉却是世界有名,生活好的时候,父母亲招待来客都是每人一大碗排骨炖藕或红枣炖蹄髈。小周第一次来我家上门,就被那一大碗红枣炖蹄髈吓倒了,他们宁波人讲究咸鱼咸肉少而精,更何况那个“后母”严格把关呢。

肥肉油脂摄入多了,如何不让人得“三高”?我从小嘴刁也不喜欢大鱼大肉老劝父母亲改革饮食习惯,但无法撼动父母亲常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两个哥哥前几年均因心脑血管疾病先后离世,姐姐弟弟也都患有血压高等“三高”,大弟友清2009年来已经发生过几次“脑梗”,应该说心脑血管疾病是我家的家族遗传病。按理我也逃不出家族病的魔咒,办过几年酒店,做企业应酬多,喜欢喝酒又抽烟。说来奇怪,我是个异类,虽年逾60,却没有“三高”问题,血压低80高120,十分正常,每次去医院体检量血压,护士总要疑惑的盯着我看几眼,问:

“你到底多少岁数?”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2:36:00 +0800 CST  
96年海运局处长李桂珍介绍浙江海宁一个风水大师陈富国来沪给我的几家企业看风水,没想到一见面,就要给我算命。到我酒店会客室落座,我报上时辰八字,风水先生掐掐手指,口中念念有词,一句话就吓了我一跳:

“石先生,你小时候差点死掉。”我不信有人向这位风水大师透过底,因为我从不跟他人讲儿时大难不死的几件灾难,就连我女儿都不知道。

“我家人都有血压高等毛病,就是我血压不高以前还一直偏低,不知是什么原因?”算好命,我老实承认确有其事,并虔诚地向他请教道。

“哦,你要感谢菩萨,是菩萨救你出苦海。”风水先生正色道:“因为你小时候磨难多,菩萨可怜让你长大免去痛苦,把你的生理机制扭了过来,所以你和家人不一样,没有三高毛病。你的性格也和家人不一样,所以你长大后会遭遇那么多其它劫难。”

我没有考证风水先生关于我因灾把“生理机制扭过来”的话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但他说我和家里人性格不一样,长大后诸多劫难也算实情。我的哥哥姐姐弟弟都生有一个和两个儿子,我却只有两个女儿。更奇怪的是我不仅没有“三高”之类疾病,而且我的脾气性格和兄弟姐姐也不一样:数十年来,他们工作太太平平,政治上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就连家庭生活基本上也是循规蹈矩。而我工作上大起大落,政治上遭受狂风暴雨,感情生活也不顺利,先后结了三次婚。难道我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万劫不复?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4 22:40:18 +0800 CST  
6、三年困难时期

我的童年如果按8年计算,应该分成前后两半:从出生到58年大跃进为前,之后到61年我上小学为后。前半部分基本生活也即温饱问题还算稳定,后半部分的生活就捉襟见肘了,彼时中国人的生活大体也可以如此划分。尽管上面已经在某些特定阶层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运动风暴”,但是对于我们平民百姓的生活没有大的影响。但从59年开始,不知是自然灾害还是人祸引起的大面积生活困难就像一下回到了解放前,不,回到了原始社会,据说那三年全中国饿死了几千万老百姓——此事至今引得中国的左右两派或称“公知”和“WU毛”们争论不休。说实话,就上海情况,我没有看见或听说有人饿死,但在71年当兵后,听到来自陕西绥德、河南上蔡、江苏邳县的战友说起当年家乡“饿殍遍野”“人相食”的事,特别是他们把新疆部队的伙食称为天天过年。要知道,刚当兵头半年我整整吃了6个月的“窝窝头”,“窝窝头”是那时上海学生的“忆苦思甜”饭啊。由此,我相信那三年中国是发生了大规模的饿死人事件。否则,挂在墙上后来被打倒的刘主席就不会对另一个也挂在墙上的毛主席说:“饿死这么多人,历史要写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书的!”
楼主 石木2015  发布于 2015-10-25 14:08:29 +0800 CST  

楼主:石木2015

字数:172398

发表时间:2015-10-21 22: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22 16:55:08 +0800 CST

评论数:107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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