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寺是一座千年古刹，隐藏在北州西郊的群山之中，寺庙没有遭受过火灾，也没有受到战争的破坏，当地人都把这个寺庙看做是神庙，这里的菩萨也是有求必应，不但保佑寺庙平安，也保佑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平安。因此，平日里香火不断，每逢初一十五通往寺庙的山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早就听说万年寺，还见过《北州晚报》上有专页介绍，还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旅游景区，一直想有机会去看看，这次朴主任提出去万年寺，正和我的心意。
五月二日早晨，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城市的人们还沉浸在五一劳动节欢快的节日之中，街道上少了平时上班高峰时段车水马龙的拥挤。
我已经出发赶到和朴主任约好的地点见面。我们先乘公交车到郊区，然后再转农用三轮车，最后在山脚下三轮车也无路可走，我们途步前往，山路崎岖，沿着山间小溪修的人行小道也不是很好走，小道两边都是参天的古树和灌木，郁郁葱葱，植被茂盛，遮天蔽日，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山外的阳光；潺流不息的山间溪水从幽幽的峡谷中流出，溪水清澈，古树苍翠，融为一体，令人沉醉。走了一会就浑身发热，越往山里走空气越凉爽，倘佯在凉风习习的森林里，有一种心灵回归自然的淳朴。

我今天穿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背着旅行包，脚踏白色的旅游鞋，走路显得很轻松。我扶着朴主任艰难地向前走，朴主任的腿脚不是很好，走山路很吃力。我把朴主任的背包背到自己的肩上，这包怎么这么沉？朴主任说是给老乡的一点东西。这时有一对看似恋人的年轻人急匆匆地从我们身边走过，看着他们健步如飞，朴主任感叹她老了，走路都不如别人了。我劝朴主任这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会有老的那一天，神龟千寿，终为尘也，活在当下，就是快乐。
我问朴主任以前来过万年寺吗？朴主任说以前来过几次，那时候交通不便，山里不通车，到万年寺就得靠两条腿步行，再往前面不远有个小村庄，每次从早晨走到下午三四点钟才能走到这个山村，我每次来都在山村里的一户人家住宿，这户人家的老夫妻俩人可好了，前几年老头过世了，现在老婆婆和儿子孙子住在一起。
果然，没走一会，我们就看见村庄，村庄不大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可能是因为交通不便，这里的经济发展的很慢，住房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平房，看着很有沧桑感，似乎有一种穿越时光回到民国那个年代，只是每家每户高高架在屋顶上的电视天线告诉人们这是在当代。

我们穿过村庄走到村西头，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朴主任说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那户人家，来开门的是位老婆婆，步履蹒跚，她一看到我们，高兴地笑着说是朴医生呀，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她请我们到她家里坐。客厅很宽敞，水泥铺的地面，客厅的正前方挂着老寿星的大幅画像，两边对联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下面放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八仙桌和太师椅看着很有年代了，可能也是民国之前的物品了。
老婆婆满脸的皱纹像老松树的皮，但精神很好，她说她有七十多岁了，儿子和儿媳妇都到城里打工去了，孙女在城里上学，还有一个孙子在山下上小学，这不放假了回来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婆婆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她说家里平时也没有人来，没有茶叶，就是白开水。朴主任关切地问老婆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老婆婆回答说身体还可以，还能下地干活，平时还有孙子在家陪她。老婆婆还说现在村里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村子里就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轻人赚了钱就在城里买房子。朴主任说等你儿子在城里买房子，你就搬到城里住，去享福去。老婆婆说她到城里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儿子儿媳妇住一起，还是自己住自在。
我们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也确实有点渴了。朴主任说我们还要去万年寺，她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听奶粉和一瓶蜂蜜，还有一件八成新的羊毛衫送给老婆婆。老婆婆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礼品，她不停地说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忽然，老婆婆想起什么说你等一会，她转身进屋一会拎着半篮子鸡蛋出来要送给朴主任，说这都是自家鸡生的，都是土鸡蛋。朴主任推辞说我们还要去万年寺，不好带。老婆婆好像并不理会朴主任说的，拿条旧毛巾，然后将鸡蛋一个一个拾到毛巾上，再将毛巾系起来装进朴主任的包里。我这时拿出一张百元钞票给老婆婆，我说来的时候也没准备，这一百块钱就留给您孙子买点学习用品。老婆婆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朴主任说话了，她劝老婆婆收下吧，这是小钟的一点心意。我们和老婆婆告别又继续上山。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一座寺庙，朴主任指着那座寺庙说那就是万年寺。我们加快了步伐，在万年寺的入口处有一块石碑，上镌《万年寺简介》，我快速浏览，此寺建于金代，到明代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修整和扩建，至今有八百五十年历史，寺庙占地两公顷，早年初名“龙潭寺”，清康熙年间更名“万年寺”。
寺内禅静幽远，香烟缭绕，参天的古树春意盎然，花影禅房古色古香，善男信女焚香礼拜，寂静的世界远离喧嚣，这里简直就是脱离凡尘的另一个世界。
我们静静地徜徉期间，首先来到“大雄宝殿”此寺院坐北朝南，是寺院内最大的主体建筑，外观气势恢宏，内看庄严肃穆。朴主任买一炷香点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她在许什么愿。她让我也许愿，并说很灵的。我说我听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心想我连这个菩萨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如同我找不认识的人帮我办事，能行吗？朴主任看我不拜菩萨，也不勉强，我们继续去“龙王殿”和“大王殿”，朴主任烧 香拜佛，最后拿五十元钱放进“功德箱”，我一直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拜完佛，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去寺院内的“斋堂”，有很多游客在此吃斋饭，二元一份，有米饭和馒头，两份素菜，还有免费供应的茶水。
吃饭前，我们是香客，主要是烧香拜佛；吃饭后，我们就是游客，围绕万年寺参观了一圈，我惊叹这里的建筑经过几百年的风雨仍然是保存的那么完好。
因为当天要赶回去，我们就早早下山，顺着原路返回。在返回的路上，朴主任给我讲了她的过去：

你上次对我说你离婚了，我非常同情你，其实我在十几年前就离婚了。那是八十年代中期，我老公有一天回来认真地对我说要和我离婚。我大吃一惊，问他为什么？他平静地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的，那女的比你年轻漂亮，而且很懂得体贴和关心。
他当时是一家企业的厂长，那是个国营大企业有一万多名职工，在那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有多少女孩子去巴结他，他经常晚上不回家，我认为他是领导，工作很忙，经常住在厂里很正常，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他突然提出要和我离婚，我一时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作为女人就应该做个贤妻良母就应该支持丈夫的工作，我不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我的生活就是像一泓清水一眼能看到未来。
我孝敬他的父母胜过孝敬我自己的父母，我说你在外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不用你操心，我辛辛苦苦把三个孩子带大，我为家里的付出你知道吗？我当时说话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但是我的眼泪打动不了他铁石般的心肠。后来我知道男人一旦变心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我万万没想到现在却落得个离异女人的下场，我甚至觉得我不是离异的是被丈夫抛弃的，他永远抛弃了我，抛弃了这个家。男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抛弃一切，他们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几乎哭干了眼泪。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我一切为了这个家，到头来却被抛弃。我后来经常在一些杂志上看到有些女人对老公管的很严，甚至不允许有私房钱，我现在想想就该这样，就要控制老公的所作所为，老公就像是风筝，无论他飞多高多远，你都能收放自如；如果你控制不了老公，一旦他遇到桃花运，他就会毫无怜惜地抛弃你。这个世界很疯狂，现在的女孩胆子越来越大，看到有钱的就主动往上靠，甚至不顾廉耻，多少男人就这样拜倒在石榴裙下，抛弃糟糠之妻。
我附合着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付出和得到是不成正比的，往往是事与愿违。朴主任好像没听到我在说什么，继续说她的故事：

刚离婚那段时间，我不敢告诉我的父母，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当时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我怕见人，除了上班，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内。我恨我自己更恨那个没有良心的家伙。我想总有一天老天会惩罚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来万年寺烧香许愿，我许的愿就是让我看到老天是怎么惩罚他的。那时候来万年寺交通不便，基本都是步行，当天回不来，我每次来都是到那个老乡家里住一宿，这户人家真好，听我说是来许愿的，不但不收钱，还为我准备晚饭和早餐，我也是每次来都给他们带些礼物以表心意。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有一天我在《北州晚报》上看到那个负心的人被检察院带走了。善恶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真是大快人心。我认为这是我屡次许愿的效果，许愿成功了，我第二天就请假来万年寺还愿，了却了我这桩心愿。
我说这不是你许愿的效果，也不是菩萨显灵，是他自己作孽，执迷不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得到是应有的惩罚。
朴主任似乎还沉静在她的故事中：我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从此我一心扑在工作中，大约过了半年，突然有一天，派出所的同志来找我，还带来两个监狱的警察，他们说那个负心汉进监狱之后思想情绪很大，他提出要见我。我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再去见他不合适。监狱的同志说他后来找的那个女人看他进监狱就也和他离婚了，现在没有任何人去看他，他非常后悔，非常想见我和孩子们。希望我能去看看他，这样有利于他稳定情绪，接受劳动改造，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去，已经离婚了就没有这个义务了，他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派出所的同志又把我们医院的领导找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和监狱来的警察一起去监狱，并说这是公假。我当时真的好为难，我都不知道见到他该说什么。监狱的警察一再说只要你去见他就是有利于他改造，他虽然犯罪了，但我们都要去挽救他，让他安心改造，早日回归社会。
你后来去看他了吗？
去了。他见到我求我原谅他，说看在他是孩子父亲的份上，请求我原谅他。我能说什么，我一句也不想多说，我不可能原谅他，但我还是违心地说让他好好接受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孩子的事不用他操心，我会照顾好的。

这件事之后，我对有钱的男人几乎没有好感，不是有句男人有钱就变坏吗，真是这样。当他需要你时对你甜言蜜语；当他不需要你时一脚把你踢开。我后来把这种想法带到工作中，只要见到是男性医药代表，我就没有好脸色。我知道医药代表很赚钱，男人赚了钱就会变坏，就有可能去吃喝嫖赌，甚至包养情人。我主观上感觉不一定对，但我身边确实有很多这样的男人，我自己切身体会也证明这一点，男人没几个是好的，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我说我离婚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这就对了。还记得当初过节你来看我，我被你的诚意而打动，你说你离婚还有一个未上学的女儿。我觉得你能离家出来做医药代表真的不容易，所以，我有心想帮你一把，并不是你给我送了一点礼，我就心软了，而是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也许是同病相怜，我愿意和你交往。
谢谢阿姨这么信任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报答您。
不用报答，只要不违反原则，在我权限范围内，我会尽量照顾你的。只要你想进，我尽量帮你，但药品的销售我可帮不了你，全靠你自己了。
你能帮我把药品送进医院就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赚了钱不会忘记你的。
别这么说，你赚的钱是你自己的，你不要让我犯错误，你有时间能来看看我就行了，以后来也不要带什么礼物，我什么都不缺。朴主任还说现在有的医药代表赚了钱在北州买房子，问我买了吗？我说没有，现在钱还不够，我准备今年再增加两个品种，到明年底争取在北州买房子，最好是能和你住的近一点，这样我们可以经常走动，像亲戚一样来往。
朴主任说那感情好。我们就这样边说边下山，然后做三轮车再转公交车回到北州。

第五十六章 薛 萍 其 人

回到汇北饭店已是晚上八九点了，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在宿舍，薛萍问我万年寺好玩吗？我说万年寺当然好玩，那是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庙宇，有很多的名胜古迹，我们还在庙里吃顿斋饭，你说好玩不好玩？
“还有斋饭？就是和尚吃的饭吗？”黄娟好奇地问。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吃斋饭，出家之人的生活很清苦，诵经拜佛，与青灯古庙为伴，戒荤戒色，身披袈裟，不思红尘，普通人没有意志是做不到的。”我深思仿佛回到万年寺。
薛萍说她前一段时间在晚报上看到有个女演员出家做了尼姑，不知道是真是假。黄娟说她也看到了这篇报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出家当尼姑，什么看破红尘就是对现实的逃避。我听说万年寺里还有一个北州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在里面当和尚。薛萍说这个大学生一定是头脑受到什么刺激才出家为僧，寺庙里的生活枯燥无味，年轻人怎么受得了。我说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冲动，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今天吃斋饭就觉得清汤寡水，天天吃肯定受不了。薛萍说她要是三天不吃荤就难受，人生苦短，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黄娟问：“你去万年寺烧香了吗？”
“没有，”我说，“可能是我受到家庭的影响，记得我小时候，父亲给我们讲在文革时期，单位里有个老干部还是中层领导，他老婆突然生了怪病，神志有些不清，有人说这是恶魔缠身，要去寺庙烧香拜佛，她要老干部去庙里给她烧香。老干部说那是迷信不要相信。他老婆就天天和他吵，说不关心她的死活。老干部实在是给她吵的没办法就偷偷地去附近的破庙里给她烧香。说是破庙都不准确，应该说是寺庙的遗址，佛像早就被给毁了，只剩残垣断壁。但还是被别人看到了，在那个年代里，老干部带头搞封建迷信，这还得了，被党内记大过处分，还被调离了岗位，最后，他老婆的病也没好，不久就去世了。我父亲给我们讲这件事的时候就教育我们要相信科学，那些没有科学的东西不要相信。我们家也没有人信这些，我也不信。我去万年寺就是去旅游，那里的风景也非常的好，更重要的是陪朴主任去的，在回来的路上，朴主任给我讲了她的不幸的生活，这我和朴主任的关系更亲近了，她说以后只要是想进药就直接去找她，我这趟旅游收获真是太大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朴主任这么愿意帮我。”

黄娟问我这次旅游花了多少钱？我说没花多少钱，基本上是AA制。黄娟无不佩服地说你能陪药剂科主任出去旅游真厉害！我说这有什么厉害的。我原来以为做业务就是要靠金钱开路，人都是贪婪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感情投入比用金钱效果更好，用真情实意去打动人家，不是人人都贪财。
这时薛萍接过话说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我就是要抓住人性的弱点，你贪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就怕你不贪，你不贪，我就没招了。我说你说话怎么总是一针见血，你不能委婉一点？薛萍说我从来不喜欢弯弯绕。
我突然发现薛萍的左腕上戴只手表，新买的表？薛萍自豪地说今天新买的，但不是我自己买点，是人家送给我的。我说行啊！还有人给你送手表，什么表不便宜吧？薛萍把表伸到我面前炫耀地说最新款式的罗东尼女式手表。
“还是医生送给她的。”黄娟羡慕地说。
我对黄娟说：“你不要羡慕，薛萍的做法我学不来，你也学不来”
“钟姐用情，黄娟用钱，我用色。”薛萍说，“每个人有自己的方法，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你们说是不是？”
“还是你最实惠，不花钱还能赚钱。”我对薛萍说。
“谁说我不花钱？”薛萍正儿八经地说，“他给我用药，我该给的钱一分不少；我陪他睡觉，他该给我的，我也不能少要。这是一码归一码，不能便宜了这些家伙，把我给他的钱都吐回来。”

最近薛萍回来几笔款，按目前的销售状况，每月提成接近万元，没必要再亏待自己。“你现在收入已经可观了，还有必要去出卖灵魂吗？”
“我不认为这是出卖灵魂，”薛萍说，“我这是充分利用自身优势资源，发挥最大潜能，我现在并不满足现有的状况，我要乘着年轻多赚钱，赚的越多越好，我打算赚够了钱就在北州买房子，有了自己房子心里才踏实，没有房子就是北漂，有了房子就是北州人了。”
“你想的太远了，”黄娟说，“我可没想那么多。”
“你以后找个有钱的老公就可以了。”薛萍说，“可我不行，我不想结婚，我结婚就是害人家。”
我不赞成薛萍的说法：“你怎么这么说呢，哪有女人不结婚的，女人不结婚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如果结了婚再离婚就更不完美了。”薛萍不假思索地说。
她这是在说我吧？不想再和她聊下去。薛萍可能觉察到我有点不高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
“没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早已不把它当回事。”我说。“其实我也想在北州买房子，可像我们这点收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呀！”
“我告诉你们一个好办法。”薛萍神秘地说，“我们千方百计地打通药剂科，现在只做红胞素这一个品种太单调，我们可以多找几个品种自己做，我听说直接到药厂拿货只要20扣，你们敢不敢干？”
“你就是给我新品种，我也开发不了医院。”显然黄娟没想法。
“上次小戴从天港过来，我就听她说过。”我不想把我已经在做抗癌灵的事情告诉她们。
“也许小戴他们已经在卖其他的药，你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薛萍说。
“她卖还是不卖都是她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她那里的事。”我说。
黄娟担忧地说：“你卖其他公司的药，就不怕给公司知道吗？”
“知道我也不怕，”薛萍无所谓地说，“我把医院的关系都搞好了，手上再有几个品种，什么都不怕了。”
看来有这种想法的不是我一个，人心叵测，都在为自己打算。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薛萍不仅仅是有此想法，她已经开始在行动了。

第五十七章 LD胶 囊

五月中旬，气温突然升高，室外温度超过30度。我今天不想去医院，其实也没必要天天往医院跑，现在和医生关系基本上都固定了，该给我用药的都会用的，不给我用药的再去也不行。有时候也想再去开发医院，但一想到开发医院难度太大就没信心。再说卖一支红胞素才得四十块钱，而我卖一瓶抗癌灵可得一百块钱。只有直接和药厂联系拿到一手货才有更多的利润，如何寻找药厂？真的不知道如何寻找。从冯大奇手里拿货也可以，但毕竟不是一手货。
汇北饭店201房，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百无聊赖地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早点、喝牛奶。这时薛萍进来，她今天也没去医院。
我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我去买早点。”薛萍说着出去买早点，过了一会，她回来手里拿着早点和牛奶。
薛萍吃着早点问我：“钟姐，如果有好的品种，你敢不敢接手做？”
我说我从来没想过，我接着反问：“你找到好的品种了？”
“我联系了一个药厂在北州的办事处，他们厂里生产有十几个品种，昨天去和他们谈了一下，没谈好，今天还想去和他们谈谈。”薛萍说，“你要是没事和我一起去，我们争取拿下两个品种，把北州市场承包了，你看怎么样？”
“你说详细一点。”听说承包北州市场，我还是有点兴趣。
“这家药厂是这样的，他们在北州有办事处，但他们自己不做销售，所有的品种都要代理商做，每个代理商最多只能代理二个品种，谈好最低扣率，只能在两个月内开发成功，超过两个月没开发成功收回代理权，如果开发成功，还要规定每月最低销售量，三个月达不到这个销售量，同样将代理权收回。”
“我开发B医院没问题，但开发其他的医院不好说。”我想到朴主任曾经对我说的话。
“要不我们先承包一个品种，把北州市场包下来。我们每人去开发几家医院，北州这么多医院，如果做得好就不得了，然后我们再承包其他的品种，怎么样？”薛萍很有信心。
我也有心想看看，先了解一下。我问薛萍：“你吃好了吗？”
“不着急。”薛萍知道我的意思，她看了一下表，“现在才八点多钟，别去那么早，十点到正好。”

十点多钟，我和薛萍来到位于北州东郊的一个住宅小区，小区的大门上写着五个大字“威尼斯花园”，我说现在的开发商真是有趣，硬是把中国的房子起个外国的名字，好像这样就时髦。薛萍鄙视地说崇洋媚外。
薛萍昨天来过，我们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一栋楼下敲门，给我们开门的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对薛萍说你又过来了。请进！
“小曹，你们经理在吗？”薛萍显然知道这个小伙子不做主，谈业务还得找经理。
“经理出去了。”小曹说。
“什么时候回来？”薛萍问。
“他去医院了，一般不到十一点就会回来的。你们如果不着急可以在这儿等他一会。”小曹说。
既然来谈业务的，不能见不到人就走，我和薛萍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是我们等。
小曹看我们在这儿等经理，就给我们每人泡杯茶。我问小曹：“你们办事处只有你和你们经理两个人？”
“就我们俩人，经理负责联系业务和收款，我负责资金和保管药品。”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的药品还有多少没承包吗？”我想了解我们有多少选择。
“有全承包的，有局部承包的，只有两个品种还没人做。”
“什么是全承包？什么是局部承包？”
“全承包就是把整个北州市场全承包了，局部承包就是承包几家医院。”
“每月的销售有数量要求吗？”
“肯定有数量要求的，没有要求，你每月只卖几支，还占着市场，我们不是亏死了。”
“能把你说的还没人承包的两个药品的说明书给我看看吗？”
“可以。”小曹说着从文件柜里拿出说明书给我。我仔细看说明书的内容，其中一个是治疗胃病的药，我感觉这种药很多，市场竞争激烈，所以没人愿意做；另一种药是治疗白血病的，好像患白血病的人不是很多，用药量不会很大，所以也没人愿意做。
薛萍问我：“想做哪个药？”
我说：“哪个都不好做，这个治胃病的药太普通，不好进医院，既便进了医院也不会用的太好；这个治白血病的药用法太单一，如果价格低还好些；如果价格高很难卖的。”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男的，三十多岁。薛萍马上起身打招呼：“潘经理，你可回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潘经理朝我看了一眼，问薛萍“这位是？”
我正准备自我介绍。薛萍抢先说：“这是我们办事处钟主任，对你们的药品也很感兴趣。”
“坐，坐。”潘经理边说边拿出他的名片给我。我也立即拿出名片给潘经理。
潘经理看我拿着药品说明书，问：“对哪个药品有兴趣？”
“兴趣还谈不上，关键是对药品还不太了解。”我说。
“你想了解哪种药？”潘经理问。
“这个治疗白血病的药？”我说。
潘经理说：“你说LD胶囊，这个药治疗白血病的效果非常好，可以控制白血病不再发展，并且可以减少化疗中白细胞的损失，国外有类似的药，价格很高，我们的药因为是国产的，价格比国外的低的多，但效果都一样。这个药在国外据说要卖到三千多元一盒，而我们的药只卖到一千多元一盒，七天一盒，一个月才五千多块钱，相对于治疗白血病的其他药是便宜的。”
“一个月要五千多块。”我有些吃惊，“进目录了吗？”
“没有，这是新品种。”潘经理说，“以后肯定会进目录的。”
“没进目录，价格又这么高，你认为能卖的很好吗？”我觉得有难度。
“只要是药品质量过硬，疗效显著，就好卖。”潘经理对自己的药品很有信心。
“什么价？”
“批发价1228元，拿货价20扣。”
“20扣，太高了，最多15扣，可以考虑。”
“如果是15扣早就给人家包出去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们要出去商量一下。”我和薛萍走出房间，站在门外。我问薛萍：“怎么办？”
“我昨天也是为扣率的事和他没谈好。”薛萍说，“估计15扣是不行的。”
“如果15扣不行就争取17扣，总之20扣肯定是高了。”我说，“我们怎么包医院？”
“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稳妥一点，不要包整个市场，只包几家医院，以后根据市场和销售情况再决定。”
我觉得薛萍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再回到房间，我对潘经理说：“我们商量了一下，17扣。”
“如果你能承包整个北州市场，我可以给你也让两个点，18扣”
“整个市场做不了，可以承包几家医院。”
“到底是几家医院？”
“我可以承包两家医院。”我问薛萍，“你可以承包几家？”
“我也可以承包两家医院。”薛萍说。
潘经理说：“有血液科的医院一个月至少要销售五十盒，你们有这个把握吗？”
我看看薛萍，意思是怎么办？做还是不做？
薛萍迟疑片刻：“你决定，我听你的。”
我对潘经理说：“我们就先承包四家医院，每月销售量不少于两百盒，18扣拿药，怎么样？”
“我说的18扣拿药是承包整个北州市场，你只承包四家医院还是20扣。”潘经理不同意18扣拿药。
“剩下的你给别人承包也是18扣，整个市场不还是18扣吗？”我说。
“18扣肯定不行的。”潘经理坚持要20扣。
我觉得潘经理太过于较真，这个药本身不是所有的医院都能进药，只是有血液科的医院才有开发价值，如果承包整个北州市场没这个必要；再说还不知道这个药是不是像潘经理说的那样，我想如果潘经理扣率不让步，我就不想做了。我看了一下潘经理说扣率不降就不做了。我拉着薛萍就要走。
薛萍也对潘经理说：“如果扣率不降，我们就走了。”说完我们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潘经理喊：“请留步，可以再商量。”我们停下。
“18扣，”潘经理无奈地说，“就按你们说的18扣。但必须是两个月开发医院，三个月达到每月两百盒的销售量。”
我问薛萍：“你觉得可以吗？”
“应该可以。”薛萍回答。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我们就签合同。”我们和潘经理签协议，在乙方签字的是我和薛萍。

第五十八章 谁 在 请 客

不到两个月四家有血液科的医院都进了LD胶囊，我进药的医院是B医院和G医院，B医院的血液科有六十多张病床，绝大多数是白血病人，从销售的情况看还可以，听医生说效果还不错。薛萍的两家医院销售的比我还好。不到三个月月销售量超过两百盒。
B医院，还是90扣进药，我一次进LD胶囊一百盒，每盒药给医生200元，我认为这还是挺有诱惑力的，果然，进药不到两个月一百盒就卖完了，回款了，一张支票有11万多，哇！太兴奋了，提成超过红胞素和抗癌灵之和。我拿着支票的手几乎要颤抖，正如潘经理说的，价高质优的药品最好卖，真的是这样。我现在手上有两家医院，一个月可以卖一百多盒，如果再加一家医院，一个月达到一百五十盒，岂不是更好。
我问薛萍有没有想再加一家医院？薛萍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想再加一家。我说我们去和潘经理商量看能不能再给我们各加一家医院。
已经到了中秋季节，虽然中午还有点热，但早晚还是很凉的。薛萍今天不知为什么还专门打扮一番：上身穿一件浅粉色的紧身T恤，领口设计成V领，颈脖上挂一白金项链，吊坠是蓝钻的宝石，下身纯白色的休闲紧身裤，穿出了女人身材的曲线美，脚上踩的是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整体看很时尚，风格也很独特，描着很浓的眉，擦着淡淡的口红，浑身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香味。我说我们是去谈业务，你怎么搞的像是参加舞会？薛萍说这样不好吗？我说没什么。我想我是不是显得太另类了。

潘经理见到我们首先大赞薛萍真漂亮，然后又说对我们开发医院的速度和医院的销售量都比较满意，他同意我们再每人承包一家医院。很快就谈妥，我们又补签协议，还是18扣，现款拿药，签完协议，潘经理说：“到吃饭时间了，我请你们吃饭。”
“干嘛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只是业务上的联系，我不想有过多的交往。
“我觉得我们合作的非常愉快，请你们吃个便饭，以表示我的诚意。”潘经理说的很诚恳。
薛萍看看我，意思是征求我的意见。我无所谓，但我看薛萍好像很愿意，如果不同意，她可能会不高兴的，我说你决定吧！
薛萍问潘经理：“就是表示诚意？没有其他的意思吧？！”
“没有，绝对没有。”潘经理口气很坚定。
“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薛萍调侃。
“我哪敢呢。”潘经理说，“两位美女，大白天的，吃个饭也心存芥蒂？”
“我是不好意思让您破费。”我说，“业务做的好，我们双方共赢。”
薛萍看我松口，对我说：“潘经理一番盛情，我们也不能扫他的兴吧。”
我对潘经理说：“你们办事处的小曹呢？喊他一起去吧！”
潘经理说：“小曹有事回公司总部了，不在。”
我说这次来怎么没见到小曹呢。

饭店是潘经理选的，就在小区外的菜市场内，属于夫妻店。中午客人不多，我们选了“雅座”，一张小圆桌和几个小圆凳，墙上挂个玻璃匾，上书四个大字“招财进宝”，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很普通的小饭店。老板娘有四十多岁，很像是农村来的村妇，她给我们泡了一壶茶，拿来三个一次性的纸杯，然后把“菜谱”放到我们面前。
潘经理坐中间，我和薛萍分坐两边。潘经理把菜谱递给薛萍，“点菜，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薛萍把菜谱又给我：“钟姐，还是你先点。”
“我今天是占你的光。”我朝薛萍做了个鬼脸，“你就点吧！”
“怎么是占我的光？”薛萍惊讶，她问潘经理：“你说请我还是请我们俩？”
“当然是请你。”潘经理回答，很快又改口，“是请你们俩。”
“没关系的，你请薛萍吃饭，我陪客。”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钟姐，你说什么呢！”薛萍假装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好，好，我不说了，我点菜。”我对老板娘说，“就点这个。”
老板娘报菜名：“蒜蓉大虾。”
薛萍点了“鸡丁松仁”，潘经理自己点了“卤牛肉”和“蒜苗肉丝”，最后点的是“菠菜鸡蛋汤”。
“喝什么酒？”潘经理问。
“下午都还要去医院，就喝点干红吧！”我说。
潘经理对老板娘说：“来瓶干红。”
上菜的速度很快，可能是中午吃饭的人不多。我们每人倒一杯干红。
“这第一杯酒为我认识俩位美女，干杯！”潘经理首先一饮而尽，我们也一饮而尽；接着潘经理又端起酒杯，“这第二杯酒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我说：“潘经理，你这样喝，我们可受不了，太快了，我们喝慢点。”
酒过三巡，潘经理首先敬薛萍，然后又敬我。我和薛萍又回敬潘经理，就这样来来回回不到半个小时，一瓶干红就没了。潘经理的意思是要拿白酒，说干红没有酒劲。薛萍说喝什么白的，就喝干红，你要是不舍得，我去拿。于是，潘经理又拿一瓶干红。

半个小时，一瓶干红又没了。潘经理还要拿，我劝他不要再喝了。潘经理不同意，坚持要老板娘再拿一瓶干红，并要老板娘打开。
薛萍一把抢过酒瓶说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我也说不喝了，喝多了就不好了。潘经理说哪能不喝呢，酒瓶都打开了，不喝也不能退了。
“退什么退，”薛萍豪情万丈，“这顿饭，我买单。”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潘经理不高兴了。
“怎么能看不起你，”薛萍说，“我是说没必要喝那么多的酒，真要是喝多了就难看了。”
“最后一瓶，喝完不喝了。”潘经理还是坚持要喝。
我真的不想再喝了，我问潘经理你把我们喝多了有什么想法？潘经理说没想法。薛萍说：“喝多了就啥想法也没有了，趁着没喝多，你有啥想法就说出来。”
“没啥想法，就是喜欢二位。”潘经理终于暴露出他的本意。
“你说清楚，是喜欢我们两位，还是只喜欢其中一位？”我觉得潘经理是喜欢薛萍。
“这不都一样吗？！”潘经理欲盖弥彰。
“你喜欢我，我很高兴。”薛萍嫣然一笑，“但你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潘经理狐疑地问。
“我就直说，”薛萍提出自己的想法，“你能给我们再降两个点的扣率吗？”
“再降两个点？这……”潘经理显然有些为难。
“你是做不了主还是担心什么？”薛萍问。
“不是做不了主，是担心北州市场扣率不一致，不太好。”潘经理说。
“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给我们的扣率告诉任何人。”薛萍说。
“两个点确实有点多，最多只能降一个点。”潘经理说。
“你干事情怎么抠抠索索的。”薛萍抛个媚眼，“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潘经理也许正在想两个点是多少钱，按现在每月卖二百盒会损失多少钱，会不会让公司知道，其他经销商知道扣率不一样怎么办？他可能是越想越觉得这笔生意不能做。潘经理沉思良久，一言不发。
“潘经理，想好了就给我回个话，”薛萍说，“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潘经理朝我看一眼，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你看我干什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全然不知道。”我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我在想这个潘经理真有意思，就凭你请我们吃顿饭就想把我们搞定，哪有这么简单的事。那薛萍是省油的灯吗？搞不定，还白白地请我们吃顿饭，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这时正在发愁呢。我估计这个小饭店吃顿饭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去看看，钱不多就把单买了。我问老板娘多少钱？老板娘说323块钱，就收320块。我把钱付了，回到雅座。
“你把这瓶酒带着，回去慢慢喝。”我把干红拿到潘经理面前，“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单我已经买了。”
“我请客，你买单，这怎么行呢？！”潘经理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潘经理，不用客气了。”我说，“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接着，我又说：“薛萍，我们走吧！”
薛萍起身对潘经理一笑：“想好了，给我回话。”
潘经理一脸茫然，傻傻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他也许在想商场的女孩子比鬼都精明。

第五十九章 G医 院 退 药

九月底的一天下午，我再次来到G医院，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把这个月使用红胞素的感谢费给他们。G医院是我去年第一个进药的医院，进药之后只有肿瘤科和泌尿科用红胞素，胸外科自从上次和吴主任没谈好就再也没去过了，因为，主任不同意用药，这个科里是不可能用药的，去找其他的医生也没用。肿瘤科每月一般可以用红胞素五六十支，泌尿科用红胞素大约在二十支，一直都是这样，虽然达不到公司规定的数量，但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最近几个月基本上每月去G医院二到三次就可以了，也就是给感谢费。和每次一样，肿瘤科给护士长，泌尿科是孙医师用的给他本人，而且给的时候都是一对一，边上没有任何人，一切没有任何异常。
当天晚上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本市的座机号，这么晚了谁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我在北州除了我们办事处的人也就是认识医院的医生，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医院的医生。我正好在办公室看电视。打电话的是个男的，他问是钟主任吗？我说是的，你是……？他说他是G医院的医生，想用我们的红胞素，然后问我红胞素多少钱一支？能给他多少钱回扣？我说零售价188元，每支药给你20元。我问您贵姓？是哪个科的？对方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姓王是泌尿科的。我说好的谢谢您对我们的药品感兴趣，有时间我去和您当面再谈。这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薛萍说：“钟姐，你不觉得这个电话有点奇怪吗？”
“奇怪？哪里不对吗？”我一脸的茫然。
“一般医生是不会这样打电话用药的。”薛萍说，“医生如果想用你的药都是当面和你说，不太可能在电话里说回扣的事情。”
岳光明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是这个医生在值夜班，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想用我们的药试一试，所以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认识给你打电话的医生吗？”薛萍问。
我仔细想了想：“我还真没听说泌尿科有个男的王医生。”这么说还是真的有点疑惑。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薛萍说：“别怪我多心，我有种预感，你的G医院可能要遇到麻烦了。”
“会有什么麻烦？”我心里发虚。
“现在还不好说，但愿是医生正常的询问。”薛萍说。
“你是担心医院有关部门打电话在问红胞素给回扣的事情？”岳光明也想到这个问题，看来我们是都想到一起了。
如果真的是医院在调查红胞素的回扣那怎么办？我这个药还能在医院正常销售吗？肯定是不行了。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薛萍在看我发呆，劝我不要想那么多，也许就是我们想多了。你明天去医院看看，直接去找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一切不就明白了。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最坏的可能。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我就到G医院泌尿科。泌尿科的走道里都是病床，现在很多的大医院都是这样，病房不够就在过道里放置病床。过道的病床上有人在吃早饭，还有人坐在床上在看书，还有人在聊天。
我直接去医生办公室，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来的太早了。也是我心里着急，想早点弄清楚昨晚的电话是什么意思。我又返回来到护士办公室，有个值班的护士，我问她你们科里有王医生吗？她说有啊，干什么？我问王医生是男的还说女的？她说是女的。我问没有男的王医生？她摇摇头没有。我说声谢谢！离开护办室，我几乎要傻了，呆呆地坐在医院大厅的座椅上。坐了一会，心里很乱。今天是不能去其他医院了，我步履蹒跚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回到201房办公室，只有薛萍在看电视。她见我进来问我这么快就回来了，了解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神情凝重，愁眉不展，重重地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郁闷都给呼出来。
“你的判断可能是对的，刚才我去G医院泌尿科问了，科里根本没有姓王的男医生。昨晚给我打电话的人一定有问题，很可能就是了解红胞素在医院给回扣的情况。我还傻傻的认为是医生想用药，还把回扣亲自告诉对方。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我恨我自己不精明。
薛萍说：“你不是傻，是没有防备之心。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们做医药代表是危险的行业，稍不注意就会出事。”
“如果真的是医院在了解药品给回扣的事，怎么办？”我心有余悸。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最近不要去G医院，看事情的进展，走一步看一步。”薛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估计是没希望了。”我闷闷不乐，想着这家医院发生的点点滴滴，尽管做的天衣无缝，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可能人家不知道呢。我忽然担心会不会影响LD胶囊在这家医院的销售，医院如果真想了解药品的回扣没有查不出来的，今后要多加小心。
我整个上午都在心神不定中度过，下午二点多钟，果然印证了薛萍的猜测。我接到G医院药剂科来的电话让我过去，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我忐忑不安地来到药剂科，李主任怒气冲冲地大声说：“把你们的药拿回去。”他边说边把红胞素放桌上，“还剩8盒32支，拿去！”
我拿不是，不拿也不是，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药品。
“拿去呀！”李主任再一次催我把药品拿回去。
我不得不将药品拿着，心情无比的沮丧。
李主任问：“你还有其他的药吧，有没有给回扣？”
我说：“其他的药都是正常销售，绝对没有给任何人回扣。”
“如果再发现你其他的药有回扣，就取消你和我们医院所有的业务联系。”李主任看着我凶巴巴地说。
“我知道了。”我说。这家医院的红胞素是彻底完了，只想把损失降到最小。“已经用掉的68支可以把账接了吗？”
“你把68支的发票开来，把钱给你。”李主任不耐烦地说。
从药剂科出来，手里拿着退回的红胞素，这哪里是药品简直就是危险的炸弹，它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可我还不得不拿着。薛萍说的对，这个行业风险太大，给回扣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唉！我又长长地叹口气，现在什么药不给回扣呀？怎么就知道我的药给回扣？我前思后想一定是昨天来医院给红胞素感谢费被医院的什么人给盯上了，怎么这么倒霉。我忽然又庆幸昨天没给LD胶囊的感谢费，否则和红胞素同样的结局。
在整个北州办事处，我是第一个向医院送药的，现在我也是第一个药被踢出医院的，我怎么向丰经理汇报这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盯上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退药了。人算不如天算，也许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