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伶俐的心灯》连载

第六十一章,蒿草窝不是个好地方

金富确实又出来祸害人了。
他在伶俐家潜伏,像当年的地下党,他白天潜在伶俐家门口的草垛里,晚上便潜入伶俐家里,在伶俐家影壁墙后边的堆的乱七八糟的棍子旁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蒿草一到冬天便枯萎,金富瞅准了那个位置。
伶俐家从老何死后七天之内家里没断过人,不是这个来看看,就是那个来看看,来的最勤快的还是四婶子、大生子和小兵,小兵家和四婶子家离的远,大生子是一墙之隔,几乎一天好几趟,伶俐他姥姥送来了肉,伶俐和志勇满大街寻找他们的娘回来吃肉,大生就在家门口等着,大白天金富进不了伶俐家门,他想等晚上去。便趴在伶俐家门口的草垛里睡大觉。
还别说,虽然草垛外面覆盖着厚厚的雪,草垛的里面却不算冷,比起自家的炕头还算暖和。金富大白天睡足了觉,便等着天黑后潜进去。
冬天昼短夜长,太阳很快落山了,伶俐他姥姥还没走,看样子是住下了。金富从草垛里看向伶俐家大门,雪光照着,大门“吱扭”一声,大生子出来了,然后一转身进了他自家的大门,金富眼看着他回家把门关上了。
金富看机会来了,便偷偷潜进了伶俐家里,他顺着影壁墙钻进半人多高的蒿草窝里,才看清蒿草窝里堆积着半尺深的雪,金富躲在里面,几乎是坐在了雪堆上面,他感觉屁股底下一阵凉,凉意顺着后尾骨“嗖”地一下钻进后心,金富全身冷了起来。
他妈的,这里边怎赶上草垛里舒服?他娘的冻死我了,你说为了吃口猪肉我这是何苦?可是我不就是为口吃的嘛!哎哟哎呦真凉!
金富从草窝里探出头,他刚想站起来,突然伶俐家大门又响了,有人来了。金富没敢动弹,他把脑袋缩回去,像个缩头乌龟。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金富感觉越来越冷,他开始哆嗦、颤抖,双腿蹲着,有点冻得麻木失去知觉,他好像站不起来了。
突然,伶俐家堂屋门开了,出来一个身影,那身影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径直向着金富走过来,金富借着雪光一看,还是大生子,只见大生子来到金富身边,站住了,他开始脱裤子。
金富只觉的一股热烘烘的水流到了自己的头上脸上,他感到一阵温暖,好暖和好舒服,然后他抬头看到了大生子那股热流的来源,大生子提上棉裤扎好腰带回了屋。
金富脸上的那股热流很快便随着晚上的寒冷结了薄薄一层冰,金富想不受着个罪了,反正是吃不到肉,还是回家吧。他刚想站起来,突然伶俐家堂屋门又开了,又一个人影踩着院子里的积雪径直向着金富走过来,金富心想坏了,是不是被发现了?
借着雪光金富看清是伶俐,只见伶俐来到金富身边开始脱裤子,金富觉得一股热烘烘的水流到自己的脸上,把之前那股水流结成的薄冰给融化了,金富感到一阵暖和。然后他抬头看到伶俐提上棉裤,踩着积雪回了屋。
金富脸上的积水,也可以说是积尿,又被寒冷讯速结成了薄冰,他抹了一把脸刚想站起来,突然伶俐家堂屋门又开了,志勇出来了。金富的脸上的薄冰再次融化再次结冰。他妈的,还有谁出来尿尿?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金富坐在雪窝里等着,等着,可等了半天再没出来个人,金富才想起我他妈的这是干啥?我还……还他妈的等着?我吃错药了我?
脸上结了一层薄冰的金富找了个机会逃出伶俐家,他妈的伶俐家我再也不来了,他妈的谁再来谁是王八蛋!
可冰天雪地的日子,鸡呀鸭呀狗的实在是不好偷,他突然想起他得干老本行——劫路。
他以前干过,不过也没少挨揍,所以他尽量不去干——除非没办法。这不是没办法了嘛!还是去吧!
大冬天,又是冰天雪地,一般没有事情的人很少出门,都窝在家里猫冬,但凡出门的都是有事,手里肯定装着俩钱,要说劫肯定一劫一个准,但是,大部分出门的都是精壮的汉子,金富瘦小,打不过人家,所以他经常空手而归,要不就是被人揍一顿,就是有几个老弱的便倒霉了,金富侥幸劫了几个老弱得了几个钱尝到了甜头,便想着这东西来钱快,他有经验了就多了个心眼,再抢劫时他带了把刀子。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3 10:08:23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4-13 13:04:05
写得好,欣赏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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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临赏,问好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4 15:50:07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李警官


金富今晚碰见个学生,他抢的并不顺利,他妈的这学生很,死活不拿钱,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金富正扒着人家的衣裳,空荡荡的旷野里突然出现的的悠悠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正看到一张飘在他面前的一张脸。
那张脸在黑暗中闪着蓝幽幽的光,脸上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很是清晰的印着何庆良的样子,对,是何庆良的脸!
金富四周看了看空中飘着的,只有一张脸,没有身子,除了脸,啥都没有。何庆良的那张蓝脸围着金富转了好几个圈:“金富,赶紧滚蛋,否则,俺对你不客气!”
何庆良的蓝嘴巴一动一动的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此时此刻金富只感觉汗毛直竖,自己双腿间涌出有一股热流,他控制不住,尿了一裤裆。
他盯着老何的那张蓝脸,已是吓的魂飞魄散,扔下手里的衣服就开始跑,可腿肚子哆嗦,又抽筋,疼得他汗珠子一直冒,而裤腿里的那股热流随着外界气温的低下变成了冷流,裤腿里像塞进去两坨冰块,是要多凉快有多凉快。
可他还得拼命跑,他怕老何,老何活着时怕,死了的老何,他更怕。
他跌跌撞撞地跑着,突然间脚下一滑,他感觉自己身体极速坠落,他贴着滑溜溜的冰壁,不一会儿,他像只破麻袋一样“扑通”一声落到了地面上。他在慌不择路的时候掉进了路边的深井。他只感觉肋叉窝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疼痛让他坚持不住,他痛昏了过去。
此刻的李军,倦缩着身子,也是气若游丝了。他肚子上的血还在冒,上身只穿件衬衫,那件外套离他几步远,他用尽力气往前爬,想把外套拿过来穿身上,可这几步远的距离他爬不过去,他爬不动了。冷……他只感到冷极了,浑身的血液要凝固,他要冻僵了。在他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来了的声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支书和他的邻居在夜晚极度寒冷的冰天雪地里缩着脖子抄着手,嘴里哈着热气,急急地往前赶。路上出溜滑,他俩趔趔趄趄,挥舞着胳膊。清寒孤寂的旷野里,随意散落着几个村子,雪光映照,倒也不算黑,甚至还有点明亮。没有鸟鸣、没有动物跑过的痕迹,一切万籁俱寂,偶尔从路边的枯树枝上抖落一阵雪沫,李支书缩了缩脖子。
没看到有人影。他四下里张望,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按说军军该到家了,这孩子,去哪了?该不会真的出危险了吧?
邻居眼尖:“快看,前边路上有个黑影,我怎么看着像个人……”
两人快步上前。还真是个人,身子卷缩着,周围有摊黑乎乎的东西,人好像冻僵了。这人大冷天的躺地下,是不是要饭的?别再冻死了。不管怎样,好歹是条人命,咱得救他。
两人拿手电筒照了照那人的脸,李支书吃了一惊,这不是军军吗?
两个人把孩子扶起来,李支书拍打他着儿子的脸:“军军,军军,你怎么了?你醒醒。”
李军好歹睁了下眼睛叫了声“爹”便再次昏了过去。
李支书把儿子抱在怀里,手才摸到裤腿上,腰上那粘乎乎的血,这孩子受了伤,昏迷不醒,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什么都顾不得了,先背回家再说吧。他心疼地背起自己的儿子就往家跑。
李军这个假期,蒸鸡没吃成,倒躺在自家的拖拉机上又回了林城,这次不是回学校,而是在县医院度过了一个假期,捎带着过了个农历新年。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4 15:52:49 +0800 CST  
那次的经历终生难忘,李军从鬼门关回来后,就发誓,一定要当一名警察,去抓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还社会一个安宁。
他做到了。当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警校的时候,他的愿望实现了。毕业后的李军做了一名刑警。他在抓获一个又一个罪犯的过程中,英勇无畏,多次立功,很多黑道上的那些人物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他成了当地警察们的学习楷模和英雄。
可是,那帮无恶不作的流氓恨透了他,他们想方设法想要他的命。他们在大街上设了一个局,假装抢劫,李明在追赶抢劫犯的时候,被引入了一条狭窄的小胡同。
李军孤身一人追进小胡同的时候,冷不丁从里面窜出十多个人,李军还没来得及拔枪就被他们摁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夹杂着恶狠狠的咒骂:“你他娘的小警察,俺有多少兄弟栽在你手里啊!有你在,俺们都没有活路了,你个狗东西,还让俺们在江湖上混不?”
“给我打!”
有一个要去李军腰间拔他的枪,李军死摁着不让拔。正这当口,李军的同事从两边堵了进来,随着几声枪响,那帮人停止了攻击,李军的枪倒是没丢,可是却被一个人从侧面照着大腿就是一刀。这一刀特别狠,被割伤了主动脉,他又一次住进了医院。出院后他就感到大腿经常隐隐作痛,他再也不能跟着同事们去抓罪犯了。领导决定让他离开刑警队,可他舍不得。在同事朋友的一番劝说下,他终于服从领导安排,可他要求去监狱工作,他要去引导那些服刑的罪犯们改邪归正。
也许到了一定的时候,上天会安排人和人相遇。也许苍天会擦亮眼睛,谁报谁的恩,谁又是谁的劫,都有定数。也许李支书,李军一家,上辈子跟伶俐家有什么渊源,也许上辈子伶俐救过李支书一家。所以后来的伶俐,进监狱后就落在了他手里。多亏落在了他手里。
这是后话。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4 15:56:57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又一场幻觉

单说金富。
他掉进深井后以为自己会没了命,可上天让好人活下去,同样也会让坏人存在,他竟然没死。
不过,他也是受了个好罪。
深坑冰不是太深,按当地的说法是叫大井,就是一种不深但井口很阔的坑,以前可以在下雨时存水用,后来天气慢慢变的干旱,坑里便没了水,但却有很多的乱七八糟的碎砖头瓦片子,里面还杂草丛生,夏天时是蛇和青娃老鼠等等地底下的活物的乐园,到了冬天除了砖头瓦片子枯草,再就是下个雪积点雪在里面,金富掉进去时是掉进了厚厚的积雪上面,他把积雪砸了个坑,把身子重重地甩在碎砖头瓦片上面,他疼了片刻后陷入昏迷。
老何站在沟沿看着他,跟身旁的金贵说:“你哥是不是大限也到了?”
“不知道!”金贵摇摇头。
白布男孩裹着白布过来,他用一双仇恨的眼睛看了看庆良,然后一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双眼,他捧着自己的俩眼珠子跳进深坑,把金富的身子反转过来,把自己的双眼摁到金富的眼睛里面。
正在这时,一身新娘喜服的何爱英出现在深坑,她抓起白布男孩的手大喊:“不要……”
可是晚了,白布男孩的眼睛已经种进了金富的眼睛里了,根深蒂固。

金富在深坑里做梦,梦见老何的蓝幽幽的脸,有人往他的眼睛里塞了一样东西。醒过来时,天已大亮,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太他娘的邪乎了,我昨晚遇见鬼了?我让鬼撵着跳进了这口落了雪的深井?多亏这是口敞着口的枯井,不然俺非得冻死淹死在这里,他娘的,何庆良,你都死了还和我过不去,何庆良,你就下十八层地狱去吧,最好下油锅,把你炸熟炸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发了一会儿狠,然后肋叉窝那又开始了钻心的疼痛。他哎呦哎呦直叫换:“”哎呦疼煞俺了,上边有人吗?救命啊!救命……”
还别说,他的叫声还真的引来了人。
这人正好是何家庄的何大头。
他早起赶个毛驴车从这儿去县城,他把驴蹄子上订上了新掌,车子稳稳的行驶在堆满冰雪的路上,整个路上除了他,前后都没有什么人。
他“驾”地赶着车,间或向着天空甩一鞭子,阳光照在铺满积雪的旷野,此刻的太阳,失去了它夏日的威力,那弱弱的光芒射在积雪上面,积雪没有丝毫的融化。
是气温太低了。
金富在井里就听见鞭响,他一阵兴奋:“总算来了个喘气的。”
他憋足了劲儿,忍着肋叉窝的疼痛,扯着破锣嗓子拼了命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何大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救命”,他把车停下,把刹车轴“吱扭”拉起来,车轮被卡住,刺耳的刹车声在冬天的空旷的原野里回荡,他胳肢窝夹着马鞭子,纵身跳下驴车四下里寻找:“在哪儿?哪有喊救命的?”
他抱着鞭子转了几圈,没找到,他还想:“听错了,耳朵背,听错了。”
他又爬上驴车,松开车刹,扬起鞭子刚想甩,鞭稍停在半空中,他又听见了那声救命!
不对,是有人喊救命。
他又拉起车刹,跳下车,这次他多转了两圈,那声“救命”才又响起。
他这才发现路边有一口敞着大口子的井,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井边,伸头往里看,可不是嘛,井里还真有个人。那人倦缩在井底,头发蓬乱,脸上又是雪又是血,看不清人模样。
井沿上探出的脑袋,绝望的金富终于盼到了救星,他扯着嗓子,已经没太多力气,哀哀地求着:
“上面那位大哥,俺走夜路,不小心掉下来的,你快拉我上去吧!大哥!”
何大头来不及多问,他回到驴车那,从车上拿出根绳子:多亏我有这玩意儿,不然还真没法子救他。他高兴的拿着绳子跑到井边,对着井里人说:“哎,我说,我顺下根绳子去,你拽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那人拼命点头。
他把绳子顺下去,那人拉着绳子费力往上爬,可他拉两下,那人拉不动,又再落下,几次三番,还是拉不上来。这可怎么办?何大头抬头看了看他的毛驴,突然灵机一动。
他把毛驴从车上卸下来,把绳子拴毛驴身上,他拉着毛驴,毛驴拉着井里人,一起使劲。
还是毛驴力气大呀。
那人被贴着井沿拉了上来,浑身上下都没快囫囵地方,衣裳都扯破了,整个人就像个要饭的乞丐。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5 13:05:37 +0800 CST  
何大头一看,好吧,救了个要饭的,也好,终归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想到这,就跟那人说:“我已经救你上来了,你赶紧走吧,我还得去县城有事。”
他把驴套车上,然后跳上车就赶着毛驴要走。
可那人抬起头说话了:“老丈人,你救我得救到底呀,我可能肋骨摔断了,疼的厉害,你不能不管我吧?”
何大头一听:你“说什么?谁是你老丈人?你怎么会是我女婿?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激,还在这胡说八道,真气人。”
那人抬起头,拿雪擦了擦脸,哭丧着脸说了:“俺是金富啊!你快救救我吧,拉我去县医院,我肋叉窝疼的厉害,大叔!”
何大头一看,老天,怎么会是金富这个不成器的杂种。
他生气的说:“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俺昨晚走夜路,不小心掉进井里了,你得救我,不然我就得死在这里啦!”金富哭吱咧咧地求着。
唉!何大头叹了口气:谁让我碰上了呢?不管吧?怎么说也是条性命,管吧?给他治好了病他还得去祸害人。唉!上来吧,我拉你去县医院。
金富可怜巴巴地爬上驴车,还一个劲儿的叫唤:“疼啊!疼死啦!”
何大头拉开车刹,毛驴车缓缓前进。
何大头又朝着天空甩了一鞭子,“啪!”地一声响,吓得金富一哆嗦。
何大头回过头对金富说:“要我救你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金富点头哈腰,信誓旦旦地说:“叔,您说,您说什么俺都听着!”
何大头一本正经的说:“只要你从今往后,不再做去祸害人,不偷不抢,回家好好去队里出工,挣工分,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也就是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今天我不但救你,医药费我都给你出,这就是条件。”
金富说:“还以为是你要把爱爱许给我呢?不过,叔,你说的条件我答应就是了。”
“还把爱爱许给你,净你的好事,爱爱都有主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5 13:07:31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改邪归正吗?

花溪村一户人家的炕头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消瘦的女子,正头朝里脚朝外,脸朝着窗户睡大觉,她娘做了一碗荷包蛋面条,端着站在炕前,喊着:“闺女呀,闺女?起来吃点饭。”
女子不吭声,炕上没动静。
她娘又叫:“闺女呀,嫚儿,娘做的荷包蛋面条,你起来尝尝,可香啦!”
还是没动静。
她娘又叫:“闺女……红啊……起来……”
“哎我说你烦不烦?啊?烦不烦!我说了我不吃。!说了我不吃也饿不死!我死不了!去去去!把面条子拿走!”

这就是花溪村的花小红,长的倒不算丑,就是那个花花结婚时不让戴花的那位,前些年疯疯癫癫地跟着一堆大男人整天搞什么运动,不是批这个就是斗那个要不就是在 台上大吼大叫,要不就是给人家戴高帽,跟在游街的队伍后面高喊着口号,她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物。
她太能了!“花大能人”的外号在十里八乡被叫响了。
只是,她也是因为这而误了自己的婚事,都三十了连个婆家都没有,把她娘急的什么似的。到处托人给她找对象。
可是,长的好点的,家庭条件好的人家,谁都不愿娶她,有的人家还放话了:“她太能了,俺可不敢要这样的女孩子做媳妇儿,把她娶回家她别再把俺一家给戴上高帽子游了街,她再整天举着胳膊打倒俺一家子,这日子就没发子过啦!”
而那些条件不好的,狗头蛤蟆眼的,她又看不上,事就这么拖着,一直把她拖到老姑娘,越大,越是找不上来。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6 10:44:21 +0800 CST  
何大头赶着毛驴,在茫茫白雪间往前走着。
他听见金富保证不做坏事的话,扭过头默默地不说话,只在心里想:“恐怕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改邪归正吗?也许吧,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邪恶,有些人生来就是恶棍,有些人生来就
是为邪恶服务,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好人也许会有一念之差,坏人也许会有一丝善念。
像金富,躺在何大头地排车上的金富,吃了太多苦头的金富,此时此刻是真想做个好人,回家正儿八经的过日子,可是他又有些惧怕,好人怎么做?他不会,他想他得好好学习,可学习的过程是痛苦的,他得忍受庄稼地里辛苦的劳作,他得忍受田野的雨打风吹,他还得忍受饭桌上长年累月的没有一点荤腥,除非他自己养鸡养鸭养兔子养猪,否则他很难吃倒一口肉,因为他每年去队里挣的工分分到的粮食只能勉强果腹,他没有多余的钱买肉买鸡吃。

到了县医院何大头帮着挂号,门诊大夫检查着金富的两边肋骨各有两条裂纹,身上多处擦伤刮伤,头脸上也是伤痕累累,医生直接把他包成了木乃伊,末了嘱咐,回家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金富得在家躺上仨月方能下炕。医生还跟何大头说:“多给他熬点骨头汤喝喝,他会好的快,这种情况就得亲人仔细照顾……”金富一个劲儿点头,何大头一个劲儿摇手,俺不给他熬骨头汤喝,俺凭什么给他熬骨头汤喝?
看完病后,何大头扶着金富到收费处交钱,他让金富坐旁边凳子上,他站在收费处的窗口那纠结了一会儿,他妈的我凭什么给你垫钱?你算我什么人?你董金富偷鸡摸狗祸害乡邻,不干人事,这钱垫的真他妈的冤。可是不管吧?这事还就是让俺碰上了,唉!这事弄得。
何大头极不情愿的帮金富垫付医药费,他沾着唾沫数着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钞票,这可是俺在庄稼地里一年到头风里雨里泥里水里挣的公分,另外爱爱她娘在家养了头猪才攒了点钱,就这么眼睁睁打了水飘,给金富垫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根本指望不上他会还。
何大头心疼钱,抽出钞票递进窗口的时候就像被割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大冬天他冷汗直冒。
会计收着钱翻了翻白眼看了看何大头,又看了看说:“你这当爹的也真是,儿子长病你交个钱还磨磨蹭蹭,你还有个当老的的样子吗?你就这么心疼钱?儿子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何大头没好气地说:“他不是我儿子,我没这样的王八蛋儿子!”
何大头交完钱跟金富说:“你在这等着,我出去办事,回来捎你回何家庄。”
“你不会不管我了吧?”金富可怜巴巴的问。
旁边的收费处的会计撇了撇嘴说:“还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
何大头火了:“我不是他爹,你们听到没有?他不是我儿子!”
可这节骨眼金富却叫了一声:“爹。”
何大头这个糊涂的老好人这次是真怒了,他扬起巴掌就想扇金富:“谁让你叫爹的?你再叫,再叫你他娘的我扇死你!”何大头的巴掌扬起来没落下,心想还是算了吧,不要跟个病人一样,再说了,说不定他改邪归正,也不枉我当他一回老子。

何大头让金富在医院等着,他出去办事,等他办完事也就下午了,他不想去拉金富了,他不想管这窝囊的闲事,金富你爱咋咋地吧,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6 10:59:36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4-16 13:23:23
写得好,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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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临赏,午祺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6 13:36:31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金富出不了门了


何大头赶着毛驴离开了县城,走着走着金富的可怜样子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罢!罢!罢!董金富上辈子我欠你的。
何大头掉转驴头又回了县城,进了医院才看见浑身缠满纱布的金富可怜巴巴的坐在收费处旁边的凳子上,旁边几个护士还有几个病号家属围着他七嘴八舌,进入何大头耳朵的话让何大头哭笑不得:“你爹真不要你了?唉!真是可怜,摊上了那么个没人性的父亲。”
“这人怎么了这是?怎么没人管?他家亲人呢?”
“他爹跑了。”
金富一声不吭,好像在默认他被他爹抛弃的事实。
何大头抱着根鞭子站在人们外围,金富白纱布包裹的脸上只露着俩眼,他转了转脑袋从人缝里看向何大头,嘴上的纱布一动一动,他瓮声瓮气地说:“你来了,带我走吧。”弯着腰的人们回过头也看向何大头。
然后,劈头盖脸,义愤填膺的人们指着何大头的鼻子,七嘴八舌的说:“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孩子伤的这么厉害你就不管了?”
何大头无奈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他儿子,他不是我爹!呃,不对,气糊涂了,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爹,你看看,我这么大个脑袋,他那么瘦,哪个地方像爷儿俩?他如果是俺儿子,怎么着也得随俺吧?”
“说不定随他娘……”
何大头不再解释,他背起金富就往外走,金富在他背上说:“叔,俺没说你是俺爹……”

终于,金富坐上了何大头的驴车,颠儿颠儿地回何家庄。
金富在车上跟何大头嘟囔:“让俺躺三个月,还不如要俺命呢,我躺着,谁给我做饭?谁伺候我?”
何大头轻蔑地说:“你说你当初对你弟弟好点,他也不至于死了,你现在知道脸跟前需要个人了?吃东西的时候你就光顾着你自己,你说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人性的东西。”
何大头接着又问:“伤好后改邪归正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金富纱布下面的嘴一动一动,他信誓旦旦地说:“不敢了,这次彻底不再干了,你放心好了,叔。”
到家后何大头还得把金富弄到炕上,也亏的金富长的瘦小,要不然何大头还真弄不动他。就这样,金富终于躺在了自家冰凉的土炕上,金富在炕上被冰的裂着嘴:“哎呀真他妈的凉!那个大叔哇!你看我一天没吃饭,你好事做到底,给我弄口吃的……”
何大头没好气地说:“我说金富,你还赖上我了,我该你的还是欠你的?”
何大头回家后想了想,从饭笸箩里抓了俩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来到金富家,把俩饼子扔炕上说:“就这俩饼子了,你吃吧,吃完别再问俺要了!”
何大头说完便溜了,心想金富呀金富,俺可不敢沾你的边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7 12:28:05 +0800 CST  
也许世上的事走了极端或者不正常了,慢慢的就会改回原来的样子。那股运动风终于随着各种的政策渐渐落幕,人们的生活步入了正轨。花小红没事可干了,她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整天失魂落魄的,又不想去队里干活,就那么天天懒在家里,要不就是躺炕上睡大觉,整个人神态萎靡,头不梳,脸不洗,她娘做好饭叫她起来吃,她绝食一样,就是不吃,当然她也不傻,饿极了就起来吃个滚瓜肚圆,不饿就一天不吃饭,当然还是不吃的时候多,她吃不下去,就一直睡个昏天黑地。
把她娘愁得直掉眼泪:“你说这孩子,这样子下去可如何是好?还得赶紧给她找婆家呀。”花小红家就住在爱爱舅舅家隔壁,爱爱为躲金富来舅舅家住下后,就认识了花小红,后
来爱爱觉得在舅家白吃白住不是个事,就去韩石镇上的饭店干活。
那饭店是爱爱舅舅的小舅子开的,也算是亲戚,爱爱怕金富找到她,就每天躲在后厨,洗菜刷碗,倒也安生了两年,后来爱爱喜欢上了饭店里的大厨,倒也你情我愿,很是合拍。
金富慢慢的追求爱爱的那股狂劲儿过去后,爱爱才渐渐的敢公开露面了,并且两家商量结婚的事。

董金富彻底的出不来门了。
人家医院的大夫说,让他三个月不下炕,人家大夫还说,要他喝骨头汤补补。可是,他不下炕吃什么?谁又给他熬骨头汤?骨头汤,好喝的骨头汤啊!
金富仿佛看到锅里煮了一大锅骨头,正冒着热气咕嘟咕嘟,他等不及舀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有点烫,他咂巴了一下嘴,又捞起一大块骨头啃起来……
金富被馋醒了。
他咂着嘴,本来肚子就是空的,他又做了个美梦,这下更饿了。他两手在炕上划拉,划拉来划拉去,心想着昨晚何大头就给了我俩饼子吗?他怎么不多给几个?他娘的何大头,你个混帐王八蛋,你想饿死我呀?你怎么还不来给我送饭?
金富嘴里骂骂咧咧,他忍着疼痛,从炕上出溜下来,扶着门框来到堂屋,看冷锅冷灶,锅都生锈了,金富又是一阵恼火:何大头,你还真就不管我了,你可真狠的下心,何大头,你简直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牲!
何大头被骂的这个冤呀,他在家是一个劲儿的眼皮跳,他总想着再去看看金富,可又一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金富挣扎着出门抱柴火做饭,他找了根棍子拄着,好不容易抱了捆玉米秸进屋,又从面缸里找了点玉米面子,他想只能熬点粥喝,别的他也做不了哇!
他一推一拉地拉着风箱,拉一下,他肋间就疼一下,推一下,肋叉窝再疼一下,金富苦不堪言。
他心焦地咒骂着:“他娘的何庆良,你死了魂也不走,还留在这干嘛?”
刚骂完,突然间,只觉得肋条间的疼痛开始加剧,他愣是让自己疼晕了过去。
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7 12:29:10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4-17 13:20:00
笔尖流淌到纸上的是蜜,尝后令人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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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比喻的真好,我都感觉到甜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7 19:59:36 +0800 CST  
第六十六章,金富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的金富孤独地在家熬着日子,他觉得天是那么漫长,从早晨升起第一缕阳光,到夕阳西下,这一天过的好慢好慢,别人家都忙着置办年货,村子里洋溢着浓浓的,喜悦的年味儿。
金富家里却啥都没有。
他几次忍着疼痛,去翻自家的面缸,都见底了,再就是玉米面缸,也所剩无几。
得去碾房了,把家里那点玉米碾碎了,可是天井里那挂在树上的一串串的玉米,他弄不下来。
他拄着根棍子,站在院子里里,眼巴巴得瞅着那高不可攀的玉米串,急的流下了悔恨的泪:都怨自己,平常懒的要命,连个棒米粒都不剥,这下好了,等着吃呢,怎么办?
他想起了小时候老何去他家三番五次地送吃的:“唉!这老何,怎么会死了呢?他要是活着多好,他要活着,我就不愁吃穿了,他为什么就死了呢?”
他现在不比小时,小时他年龄小,还有个弟弟,还有病重的奶奶,老何,或者邻居,偶尔会送吃的过来,那时他只会抢着吃独食。可现在,他已成人,并且无恶不作,在四邻八乡是出了名的,谁还愿意上他家来?躲都躲不及呢。他又开始了挨饿的日子。可这样也不是个头啊!
后来他总算想了个办法。
他拿拐杖朝着挂在树上的玉米棒子抽打,还好,能够得着。
总算被他敲下了几个。
他费力的弯下腰,把那几个玉米棒子划拉了划拉,拿进屋,两手开始剥玉米粒。他实在是疼的受不了,脸上冷汗直冒,屋子里冷的像冰窖,他手指冻得不能弯曲,而脸上包的纱布开始了松动,耷拉到眼皮上,眼睛又看不清事了。他暴燥地用手撕扯纱布,手僵的不好使,越撕扯越乱,气的“呜呜”低吼!
像个疯子一样!
可没用。无论他怎样,事情都是不好的,他唯有安静下来,才能做好这些事。他想起了奶奶去世后家里留下的那把剪刀。他挣扎着进里屋,翻找着奶奶的针线笸箩,好不容易找到,他抽出剪刀试探着在自己的脸上剪纱布。冻的不灵活的手指几次往脸上的肉里戳去,疼的金富呲牙咧嘴。好歹,纱布被剪开了几道口子,他三两下撕扯了下来,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脸上鲜血淋漓。
“妈的,还淌血,淌就淌吧,不包了,包着也难受!今天吃什么啊?煮棒米粒?煮就煮吧,总比饿死强,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好,不是吗?”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8 08:59:18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叫他来相亲吧

其实能吃上玉米是庄户人家迈向好生活的开始,比起之前饿肚子更新了一大步。玉米色泽金黄,年轻的时候可以煮着吃,那时候它嫩,咬起来柔软有弹性,味道甜丝丝的。包括现在菜市场售卖的嫩玉米,是很好吃的。但是成熟之后的玉米粒很硬,只能深加工,做成煎饼或者饼子等各种面食。水煮玉米粒是懒人做法,只把干硬的玉米粒泡软入锅加水煮熟便可,但是吃起来口感很差。金富就是在养伤的状态下吃着水煮玉米粒熬着日子,他每天在吃之前都闭上眼睛,心里想象着碗里的是猪肉、或者鸡肉、狗肉……想着想着嘴角就流下涎水来。闭着眼抓一把填到嘴里,却还是玉米粒的味道,金富皱着眉头。
终于挨到了农历的新年,
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忙着包饺子,人家都吃饺子了,我过年吃什么?金富“呜呜“哭起来。
年初一那天,金富整个人蔫了巴叽的,在炕上从破窗棂子正往外出神地看着天井里树上那几大串玉米棒子,看见自家大门被“吱扭”推开了,何大头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了,他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
“总算有人想着俺!”
何大头在家包饺子,他吃着吃着不由得想起了金富。他想他已经做的够好,一直忍着没去金富家,还有一点,是爱爱娘的监督,爱爱娘是坚决不让他再去,说金富这种人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他是个白眼狼,当年何庆良给了他多少吃的东西?他还跟老何为仇。
这种人你就是给他的越多他越恨你,你突然不给他了他更恨你,他都恨不得把你剁巴剁巴煮着吃了你信不?
是,爱爱娘说的有道理,老何家就是个例子,金富都恨不得把老何煮巴煮巴吃了。
所以,何大头一天不来,金富骂他,两天不来,金富骂他,三天不来,金富骂他,何大头一直不来,金富就忘了骂他,在金富几乎忘了何大头的时候,何大头来了。
何大头端饺子进屋后,把饺子放炕上,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金富像头饿狼一样扑向那碗元宝样的,透明的,让他馋的受不了的饺子。他抓起一个塞嘴里,还没等下咽,又抓一个,腮帮子鼓着,一阵狼吞虎咽。
何大头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他又问:“你怎么样这两天?好点了不?”
金富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儿地吃。
何大头看了看:“哎呦我的天哪!怎么饿成这样?他这两天都在家吃啥了?难道他又没有粮食了?不对呀,按说他一个人,光队里的工分他就吃不了,还绰绰有余,他粮食来?”
何大头在他灶间寻了半天,才在一个破碗里寻到了半碗半生不熟的玉米粒。
“这金富,还真没的吃了。”
何大头又是一顿数落:“你说你,连点存粮都没有,都老大不小了,二十好几的人,连日子都不会过,光知道偷偷偷,抢抢抢,你说你走点正路怎么就那么难呢?”
金富伸长着脖子吞咽着饺子,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俺已经答应你改了,你就别数落了。”
何大头说道:“好,如果你真能改邪归正,我就给你说个媳妇儿,那闺女比你大个七八岁,如果你同意,我就给你说说。”
金富一听:“还有这好事?给我送吃的?还给我说媳妇儿?”
他一兴奋,吃饺子又太急,只见他“嗷”地一声……
把个何大头吓了一跳。这金富是被撑坏了,噎着了。
等金富缓过劲儿来,何大头又说:“可有一点,那闺女脾气不好,到时你得学着哄着点儿,不然可得三天两头打架,你明白不?跟你说这些呢?我是怕到时候你结婚了,打架打出事儿来,别怨我就行!”
“不怨你,不怨你,怎么会怨你呢?你也是好心不是?”
金富这次算说了句人话。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9 20:23:24 +0800 CST  
转过年来的春天,天渐渐变暖。人们把身上穿得厚重的棉裤袄脱了下来,换上夹袄夹裤。女人们都趁着春天干冽的风和温暖的阳光的暴晒,也趁着地里的活还不算多,得了空隙拆洗着一家人过冬穿旧了的棉衣。
花溪村小河的春水边的石头上到处是洗衣的女人们,她们在石头上用木槌捶打着衣裳,一边洗一边说着荤话,嘻嘻哈哈,惊飞了岸边林子里的鸟儿。一个男青年在前边走,女的跟在后边,时不时的回头瞅一眼,然后两人一头扎进了芦苇荡,就听里边女子吃吃的笑。
这是花溪村老刘家小子和老花家的闺女,正秤杆不离秤砣的谈恋爱呢!唉!啥时候俺家小红也这样谈个恋爱多好……
小红娘一边走一边心里羡慕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她急急的穿过河边杨柳吐绿的小桥,进了爱爱姥姥家。

爱爱的舅妈正在家做棉裤袄,小红娘哭肿着眼进来了,她一腚坐在炕沿上抹开了眼泪:”嫂子你说,俺那个不省心的闺女,真待把俺愁死了,整天不吃饭,这两天瘦成了一把骨头,就那么半死不活的,你说怎么办呀?”
爱爱舅妈拉着跟棉线抬起头来说:“没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找了好几个呢,都说她是心里的事,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啊!”
“那妮子给她找了婆家就好了。”爱爱舅妈说。
“可上哪去找婆家呀?她那个死性子!嫂子,你给帮忙找一个吧?”

也是无巧不成书,两个人正说着这事,何大头和老伴来了。
两口子一进屋,正好看小红娘也在,这个媒人也就顺着做开了。
说起金富,小红娘也有所耳闻,她愁眉苦脸地说:“可金富那偷抢的毛病,真的会改?”
何大头说:“他是跟我保证过,并且也为那吃了不少苦头,我看他呀,也是够够的了,说不定还真改,你看吧,人就这么个人,我也不瞒你,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还有呢?就是他家比较穷,但是,如果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也会好起来是不是?总得给人一个机会吧?”
他又说:“你也先不用急着答复,先回去考虑考虑看看,跟闺女商量商量,我呢?就等你的信。”
小红娘皱着眉苦着脸从炕沿上站起来说:“那,我回去想想,问问闺女的意见。”
她回去后就跟小红说:“闺女,咱找个婆家吧?好不好?别再整天这个样子了,我今天去你大娘家,正好那个何家庄你姑来了,给你寻摸了一门亲,就是那个金富,小偷小摸的金富,另外还多少抢点钱啥的,你应该也知道他,他追过爱爱。不过,听说他现在改邪归正了,只是比你小个十岁八岁的,你看怎么样?”
小红躺炕上的样子,就像一堆骨头堆在棉絮里,她瘦的脱了形,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她两只失神的眼珠瞅着纸糊的,被烟熏的看不清花色的天花板,她不说话。
她娘说:“你同意不?同意的话咱相个亲?”小红还是不说话。
“给你找婆家呢?你听见了吗!”
当娘的苦口婆心地说着,做闺女的一声不吭。好像这个婆家不是给她找,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你个死妮子,想气死我是不?你说你没病没灾的,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死样子,你这是何苦来?你是嫌我活多了是不?你还闭着个嘴巴不说话?好!今天我就做主了,非把你嫁出去不可,管他什么小偷还是强盗,只要是个男人就行,你再给我装哑巴,!我就把人叫来了!你等着!”
她气呼呼的一口气跑到爱爱舅家,冲着何大头两口子说:“叫他来相亲吧!”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19 20:26:43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金富的美梦

金富在清明节过后总算好了起来,他不再感到疼痛,只是不敢做太多活动。
他天天睡大觉,每天都是睡到太阳直射进窗户棂子,他才感到肚子饿,就下了炕,在炕前转悠,哎呀今天吃什么呢?今天吃鱼吧,他拿块破墙皮在墙上画了一条鱼,然后伸舌头舔了舔:“嗯,这鱼味道不错,还挺新鲜的,大概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大鲤鱼,啊,好吃极了!”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舌头上沾了些泥土,他吐了吐舌头:“呸!还有鱼刺……”
不大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光吃鱼太咸,该吃点干粮了。”
金富连着好几个月光吃玉米粒,除了年初一那天,何大头给他送的那碗饺子,他就没吃过别的,这煮玉米粒他吃的够够的,唉!谁叫他肋骨疼的推不了磨呢?没有玉米面,怎么能吃到蒸的香喷喷的窝头?更不用说那美味儿的煎饼了。
煎饼可真是好吃啊!你说这何大头啊!也不来给我送煎饼吃,连个饼子都不给我送,可真不够意思,还差点做了我老丈人呢,连这点亲情都不顾。
他正念叨呢。可人就是不禁念叨。这曹操还真让他念叨着来了!何大头推开他家破大门楼进来了。金富兴奋的直哆嗦。老天,可算开了眼,总算让俺盼到救星啦!
他赶紧起来,像迎接贵客一样把何大头让进屋,他想请何大头抽烟,可他转悠了半天才找到当年奶奶抽烟用过的黑乎乎油光可鉴的小木匣子,他捏了捏,里面还留存着十年前的烟丝,只是时间太久,味道儿有些变了。
何大头说:“金富,我不抽烟,你就别忙活了,我来是跟你说,你这两天收拾收拾,那个花溪村的花小红等着你去相亲呢,我说,你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金富大喜,他激动得不知所措,搓着手站在炕前。
第二天,金富把头发抹的溜光水滑,又穿上当年他偷伶俐家毛驴后卖掉的钱买来的那身新衣裳,跟着何大头去了花溪村。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20 12:40:29 +0800 CST  
晴朗的春天,天空蓝的清澈透明,路两边的白杨树上,新鲜的叶子闪着亮光,枝叶间鸟声不绝。路两旁的麦田里,小麦一望无际,碧波荡漾。金富哼着小曲儿,心里甭提有多美了:哎呀,自己这就要娶媳妇啦!从今往后咱的炕头上的被窝里也有个女人啦!
媳妇可是个好东西,那家伙,躺被窝里溜光水滑的,搂过来多舒服,哎呀哎呀,早起还能给俺做饭,俺董金富从往往后可就不用吃玉米粒啦!俺能吃那个玉米面饼子,还能吃杂粮煎饼,到时候,俺媳妇去队里干活挣工分,俺在家……在家……俺在家干嘛呢?
俺在家做饭,可俺最愁的是去磨面,抱着磨辊转圈圈,那活俺干着头晕,不行,还是等俺媳妇从队里出工回来再去吧。
那……俺就烀饼子,等俺媳妇磨面回来俺烀饼子吃,可是……可是,俺不会和面,和面两手粘乎乎的,还是等媳妇回来和面吧,俺就……俺就烀,俺把媳妇和好的面做成饼子往锅沿上烀,可俺烀不住,饼子往下掉,掉锅底的水里……媳妇媳妇俺啥都不会,俺只会吃……
媳妇俺摊煎饼吃,可俺不知道摊煎饼是先磨面还是先泡粮食,媳妇媳妇还是你摊吧。
媳妇媳妇你去队里干活挣工分,我在家……我在家干嘛呢?
饭俺不会做,俺就喂猪,可是俺不会熬猪食,媳妇还是你回来熬吧。
媳妇媳妇咱养兔子,我可以去地里拔草喂兔子,可是俺怕太阳晒呀,媳妇媳妇还是你从坡里回来后捎回一筐兔子食吧。
媳妇媳妇你去地里干活挣工分,俺在家干嘛呢?对了,俺养鸡吧。咱春天赊上二十只小鸡,到秋天长大了杀肉吃,可是小鸡怎么喂?我听说要喂小米,咱家没有小米,咱喂玉米,咱喂……还喂啥?鸡吃啥?
媳妇媳妇你回来看看吧,咱家小鸡快饿死啦!
媳妇媳妇你长的什么样子?媳妇媳妇你最好长的俊点,你长的丑了俺可不稀罕……
金富一路上做着美梦,金富春风满面。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20 12:42:31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瞎子瘸子聋子

花小红躺炕上,她娘说:“小红啊,你起来,梳梳头打扮打扮,今天有人来相亲,不管怎样,你也不能老是躺着是不是?”
小红不理,翻了个身继续躺,连眼皮都懒的抬。
她娘看了看她乱的像鸡窝样的头发,拿过把梳子想给她梳头,被小红不耐烦的抬胳膊一挡:“你干嘛呢!我不梳头,拿走你的梳子!”
她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贵和何大头进屋后,就看见那个躺炕上半死不活的花大能人。
当年的大能人,此刻就像堆破烂干柴,躺在一堆破棉絮里,头发乱七八糟的,脸还朝里,对进来的人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只说不做一句话:“我不相亲,你们走吧。”
金富的兴奋一下子跌入了冰凉的谷底,他泄气了。
没想到相亲的竟是这样的女人,像个瘫子,难不成自己只能娶个瘫子回家伺候着?
他忍不住问:“大叔,这女的原来是个瘫子啊?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俺就不来相亲了,谁愿意要个瘫痪的人做老婆,你也太离谱了吧?”
“他那个……”何大头解释道:“她不是瘫子,她能起来,也能动,没毛病!”
“就是就是,俺闺女没毛病,大夫都看过了,她是心病!”小红娘赶忙附和着!
“不是瘫子?没毛病?我可不信,你俩就忽悠我吧!”金富不相信地说!
“真不是,她就是不吃饭,把自己折腾的瘦的不像样,她起来吃上几天饭保证活蹦乱跳的,小红,你快起来吧!”
小红躺着无动于衷,您爱说啥说啥,反正我就是不起来。
金富说:“看看吧,这女的还是个聋子,说什么话她也听不见,大叔,她该不会也是个瞎子吧?也许还是个哑巴?”
金富又补充了一句:“又聋又瞎,还是个哑巴,还是个瘫子瘸子,大叔啊,你不是给我说媳妇儿,你这是给我介绍了个怪物啊大叔,你可坑死我啦!害我白跑一躺,叔啊叔,你可真是糊涂,俺董金富长的也不赖,你怎么给俺介绍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他在炕前“嘚啵嘚嘚啵嘚啵”一通乱说,躺炕上的小红受不了啦!
她这次没用她娘叫,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把头发靠后一拢,露出了还算清秀的脸,她怒气冲冲地说:“你她娘的胡说八道,我是怪物吗?你看看!怪物长这样?”
她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底气还是有的,说话声音还是能让人听的清楚明白。
金富大吃一惊:“老天,感情不瞎不聋也不哑巴呀,那就是瘫子瘸子了。”
“你才瘸子瘫子呢!”花小红气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
金富抽身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你个瘫子,你可撵不上我。”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21 09:15:03 +0800 CST  
他往外跑,小红下了炕就追。连鞋也没顾上穿,就赤着脚,披头散发地去撵:“你给我回来,你看我是瘸子不?”
她跌跌撞撞,毕竟躺了好久,又较着牛劲儿不吃饭,她有点腿软。
金富看他追过来,也不跑了:“不瘫不瘸,就是腿有毛病,走路两腿打战战。”
“俺是饿的!”小红生气的说。
她回过头叫她娘:“娘,俺要吃饭!”
她娘惊喜的说:“你要吃饭?快快快,娘这儿有小米粥,你先喝完,再吃煎饼。”
小红接过她娘递过来的饭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娘,俺要吃煎饼,吃煎饼!”
她娘说:“快吃快吃,你说你都饿了几天了,把娘心疼死了。”
金富看小红狼吞虎咽的吃煎饼,他馋的直流口水。
他心想:“要点吃吧,管他亲事成不成,先填饱肚子再说,挨饿的滋味儿太他娘的难受啦!”
想完金富也在一旁说:“给俺吃块煎饼……”

金富没脸没皮的第一次相亲就问女方家要煎饼吃,小红娘就请他在自己家吃了一顿饭,小红娘早就给小红杀了一只鸡,一并端上来,金富有多久没吃鸡肉了?从他受伤后没能力去偷鸡后,就没沾过一点油腥,他顾不上被谁笑话,撕了个鸡腿塞嘴里,吃的满嘴流油,把个小红厌恶的不要不要的。
她撇着嘴轻蔑地说:“你个男的,第一次上俺家相亲,就在俺家吃饭,来的时候还空着手,你可真好意思吃!”
金富顾不了许多,依旧狼吞虎咽。
小红翻了翻白眼又说:“看你那个吃相,就像八辈子没吃饭似的,哎!我说,你至于嘛!饿成那样!”
何大头在一旁说:“他不是去年走夜路摔断肋叉骨了嘛,一个人在家养伤,也没个人照顾,连碾房都去不了,就糊弄着吃点棒槌粒子,天天水煮棒槌粒吃,他吃够了,唉,对他来说,也是没办法。”
何大头说的倒是实话,他只说他看到的,至于金富是怎么掉下去的他不知道。
小红娘听了,竟然有点心疼起来,这糊涂的女人,金富还没成为她女婿呢,况且,这金富可是个恶棍混混二流子,外带偷抢一应俱全,她都忘记了。
她把家里那只鸡连带鸡汤都端上来:“吃吧,孩子,都吃了吧!”
她看上金富啦!
金富吃饱后打了个饱嗝,他摸起小红家扫地的笤帚,不管脏净,掐了根了根草棒满足地剔着牙,然后斜着眼看着小红说:“你还笑话我?你说你好好的老大闺女,在家装聋装哑装瞎还外带着装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是席上滚了炕上——一样的货色。”
他顿了顿又恬着脸说:“俗话说,什么人找什么人,笤帚疙瘩配那破烂门,丑配丑,赖配赖,破锅自有破锅盖,我不嫌你大,你也别嫌我穷,咱俩凑合着过吧!”
把个小红气得往外推他:“谁愿意跟你个不务正业的小屁孩儿,又馋又懒的,你快走吧,俺家不欢迎你!”
两个人拉拉扯扯,何大头和小红娘都偷偷的溜出去,这俩货也没注意,只顾磨着嘴皮子。
金富赖着不走。他把着门框,任小红推都推不动,还嬉皮笑脸地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打吧,越打说明越喜欢我!”
小红多日来心里的郁结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对像,她连捶带打,嘴里还哭骂着,也听不大清她嘟嘟囔囔骂些什么,金富由着她闹。
半天过去了,她累了,也闹够了,心里反倒舒坦了,就靠在金富身上睡着了。
金富把她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他端祥着小红的脸,心想:“这老大闺女,虽然都三十了,不过看着不像哈,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一点,还别说,一点也不显老,这娶回家也不错,丈母娘家还生活富裕,能摊个花溪村的丈人家,也算是福气。”
他想着美事,把小红抱屋里炕上,只觉得小红轻飘飘的:“太瘦了,得吃点好的养养,等过了门,我就好好干,给她买好吃的!”
金富这边正想着呢,小红躺炕上睁开了眼睛。她抬头瞅着金富,忽然就想嫁给他了。
人就是莫名其妙,也可能一个闪念,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甚至一个人的未来,不管是错的还是对的,都会走下去。
也许她是对的,也许她是错的,命运这东西,安排到一定时候,就会让两个人走在一起,不管是幸福还是不幸,都是必须要经过那个过程,一样都逃不掉。
这个糊涂的暴性子的女人,如果找的丈夫能包容她,呵护着,她也许她会平安度过一生,可偏偏,命运把她安排给金富这个魔王,不对,魔王这个称呼是高抬了他,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他说他会改。难道狗真的能改得了吃屎吗?
没多久,花小红,花大能人,就像当年的花花一样,带着嫁妆,嫁进了何家庄。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21 09:18:20 +0800 CST  
第七十章,老毛病又犯了


二十二岁的董金富,娶了比自己大八岁的老姑娘花小红。
洞房花烛的夜晚,金富没想到花小红比自己还要饥渴,三两下褪掉衣裳就扑了上来。金富搂抱着这具颇具诱惑力的身体激动地浑身颤抖。竟然有点慌乱,扒光衣裳后跪在炕上不知所措,被花小红勾着脖子,胸前两座山贴了上来,金富的兽性被激发,下半部分开始抖动着,进入的时候找不哪个该是他要进的洞洞。
“妈的,你个笨蛋!”花小红咒骂着,用手抓住他的阳物往自己的里面塞。终于进去了。乱草中一缕泉水涌出来,金富一阵颤栗,忍不住大声嚎叫。花小红则喊破喉咙:“慢点!金富你个王八蛋,哎呦疼死我了……”金富却顾不上花小红的疼痛,像那些大街上发了情的公狗一样,咻咻气喘着,这是要上天呀!太他妈的过瘾了……金富一阵紧一阵地闷哼,突然声音加大了,他不自觉的像瘫烂泥一样瘫软了下去……
怎么会这么快呢?他娘的还没玩够,金富身上淌着汗,肋叉窝有点疼……

金富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没想到如此的舒服和享受,他妈的这才叫活着。之前他总把心思放在偷盗上,对女人虽然也想,但比起填饱肚子还是后者重要。他跟何庆良一样,一旦粘过女人的边,便欲罢不能了。
金富刚开始,兴奋,激动,他觉得不管怎样,他有个家了,他对小红是非常的好,什么给小红端洗脚水,做好早饭叫她起床,重活不舍得她干。相亲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统统忘了,小红去队里出工,他在家做饭,他还学着烀饼子,最重要的是金富会煮鸡吃,还会煮狗肉,小红从娘家拿回来的鸡,金富煮的味道可香了。
最最重要的是,小红在被窝里千娇百媚的样子惹的金富火烧火燎的,他一阵阵激动,媳妇呀媳妇可真是好东西。
两个人的恩爱劲儿羡煞旁人。
左邻右舍都很是惊讶:“这董金富,娶了媳妇儿开始学好了哈,果然是收了贼心了,开始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了,何家庄可算安宁了!”
大家刚刚对他刮目相看了没多少日子呢,金富老毛病犯了。
结婚的新鲜劲儿过去后,他渐渐的露出了自私的本性,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对小红也不如刚开始那么好了。他好像不偷东西手就痒痒似的,尤其是他养了三个多月伤,什么好东西都没吃到,结婚时小红陪送的那几只鸡都让他吃光了,连那只小红养着生蛋的母鸡都让他杀着炖了。他实在是馋坏了。他是趁小红不在家偷着杀的,就好像做贼一样。他又找到了做贼的乐趣,感觉又刺激又兴奋!
有多久没有偷东西了?
好像从跌断肋骨开始他就没偷过,本答应金盆洗手,可实在是偷瘾难戒,这次重出江湖,试刀的却是自己的家的东西,在偷着杀鸡的时候,他胸中竟然涌上了一股豪情壮志。

为此两口子狠狠打了一架。
火暴脾气的小红怎么受得了金富的胡作,她从队里干活回来就看见锅里炖的那鸡肉,她气得跳着脚对着金富破口大骂:“你个败家不过日子的东西,死性不改,当初我怎么瞎了眼跟了你个混蛋玩意儿,咱家花销全指望这只母鸡下蛋卖俩钱,不抠鸡腚眼你连盐都吃不上,我叫你馋,我叫你吃!吃!”她围着锅台转了两圈,然后拿了个大盆把鸡肉捞出来,本想着把鸡肉捞出来给扔了,想了想又没舍得,她把盆端进西屋,把门一关,自己在屋里吃开了!
一边吃一边还骂:“你不是偷着煮鸡吃吗?好,今天我就让你一口都吃不成,我馋死你!馋死你!”
金富知道错了,本来挨了一顿骂,他耷拉着脑袋没还嘴,还寻思着,她骂完就行了,到时再吃不迟,结果看她端进西屋自己吃上了,金富一看:“哎?你这算什么事?煮了已经是煮了,怎么还不让俺吃?你还自己吃开独食了?”
金富在家里可是吃独食吃惯了的,他从小就这样,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必须他自己吃,他从来没想过与别人分享,好像他自己吃是天经地义,这都成了习惯,如今蹦出个花小红,竟然敢独吞鸡肉?这不是找死吗?
金富闻着香味儿,又吃不到嘴里,他火冒三丈,抬脚就向着西屋门踢去。屋门的木头已经腐朽,他一下子踢开后就冲了进去。
花小红嘴里含着块鸡肉惊愕地回过头,金富揪着小红的头发劈头盖脸一顿猛揍,就像当年揍金贵一样,然后飞起一脚把小红踢出屋门,把门一关,身子倚在门上,自己大口大口吞着鸡肉。金富把鸡骨头吐的到处都是,盆子见了底,是一块肉都没了,最后他端起盆来把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小红悴不及防的挨了顿打,头发被揪出好几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肿了,腮帮子也肿的像两个大馒头,还被金富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她仰躺在堂屋的泥土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她捂着肚子愣神儿,才想起自己的丈夫还会打女人?自己从小还没挨过打呢,这口气怎咽的下去?这打不能白挨!
想到这,她两手后撑着站起来,到院子里去找棍子,刚开始找了根擀面杖粗的,她掂了掂分量,太轻,她有找了根撅把粗的,提溜着回屋。
她拿棍子敲着西屋的门“咚……咚……咚……”
金富顶着门不让进,她棍子使劲儿敲打,敲不开,她解不了恨,气的咬着牙说:“好你个金富,我就不信你今天不出来,看你出来我怎么收拾你!”
金富已经把鸡肉吃光喝净,连根骨头渣都没剩,他懒洋洋的打开门,把盆子往地下一扔,盆子摔碎了。
金富不紧不慢地说:“你想怎样收拾我啊?说说看。”
他的轻蔑的样子更加激发了小红的怒气:董金富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打我,你个没人性的王八蛋,你去死吧!”
花小红轮圆了棍子,照着金富劈头盖脸一顿乱轮,金富用胳膊招架着说:“你还真打呀?你打疼我了知道不?住手!”
小红疯狂的轮着棍子不停手。
“我说让你住手你没听见吗?还不算完了是不是?”金富上火了。
小红的胳膊像被上了发条,接二连三地轮着,棍子像雨点一样落在金富全身,疼的金富嗷嗷直叫唤,小红窝在胸口的恶气没发出来,她打起来没完没了。
金富彻底恼了。他劈手夺过棍子,照着小红的双腿轮过去,小红打他,他只是皮肉伤,因为女人没有力气,金富打小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红腿上挨了无数棍,她好像听到自己腿骨裂开的声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是金贵死了有些年头了,包括何大头在内都忘记了金富还会打人,村子里只记得他偷鸡摸狗,还有懒惰,金富喜欢动不动就打人的事都随着岁月遗忘在村人的脑海里了。
因为这些年金富没打过人,也没有人会让他打。
当年不可一世的花大能人算是遇到了克星,她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花小红被降住了。

金富打了花小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当年他打完了金贵,抢完奶奶一样的状况。
小红被打断了腿,躺在炕上不能动,又去不了医院,卫生室老郭给他简单的处理了处理,小红只得躺炕上养着。
何大头听说后来看她,她便托何大头去花溪村捎信,让她娘来趟。她娘一听这女婿把闺女打断了腿,又心疼又生气,她浑身哆嗦着,抹着眼泪不满的对何大头说:“她姑父,你说你给俺小红找了个什么男人啊?”
她的抱怨让何大头不知所措,这个糊涂的老好人尴尬的道歉说:“当初他向俺保证过,说一定改,一定正儿八经的过日子,可没想到他……他还偷……还偷自家的,还打老婆,俺忘了,狗怎么会改了吃屎?唉!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老嫂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小红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还说这些有啥用?”

金富出去鬼混了好几天,他逛了韩石镇大集,偷了好多点心,还偷了几块猪头肉,几瓶老白干。从小练就的偷窃技巧让他驾轻就熟,他夹着个人造革黑提包,装了满满一大包脏物跑到一人多高的庄稼地里,喝酒捞肉,吃了个痛快。
走到哪耍到哪,晚上也不回家,就在某个村子的草垛里猫一晚,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这样的日子他喜欢,且了此不疲。麦草的香味儿深深的钻进他的狗鼻子,吃饱喝足后的董金富享受着属于他的美丽瞬间,一个混蛋无赖恶棍的美丽瞬间。
但是突然间,他的心情不再美丽,他小腹上熊熊燃起了一股火焰,这股火焰是小红引逗的他,得有个女人灭了他这股火。之前他没碰过女人,他吃饱喝足后的任务是睡大觉,可如今,他尝过了女人的滋味儿,便想起了女人的好,女人光滑滑的身体在自己身下耸动的美妙,金富的火越烧越旺。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4-22 21:49:59 +0800 CST  

楼主:野有蔓草蓁蓁生

字数:594768

发表时间:2020-02-13 02:47:5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1 11:25: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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