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四《反串》

第二天,胖丫儿早早就来了,憋了一肚子气,攒了一肚子话,专等着二丫儿。随后是三丫儿和五丫儿,二丫儿是最后一个。因为她早就想好了,一定要晚来一会儿,一定要来在五丫儿后头。但是,当她走进母亲的房子时,胖丫儿立刻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向二丫儿,一边骂一边抓,声泪俱下:“我把你个王八蛋操的!二丫儿,你混蛋!你还我房子!你还我房子……”
气得王婶儿用手捶胸口,直说:“这混蛋东西,混蛋呀!她是王八蛋操的,你是什么东西操的呀……唉,我怎么养出这样的王八蛋呀?”
其他人一看抓挠起来了,赶紧上去相劝,拉的拉,拽的拽,扯的扯,抱的抱,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俩人给分开。三丫儿抱着肩膀看热闹,不说也不管。四丫儿和五丫儿把胖丫儿按在沙发上,二丫儿才挣脱了胖丫儿的纠缠,头发让胖丫儿抓散了,衣裳让胖丫儿扯烂了,脸也让胖丫儿挠破了。
五丫儿劝说胖丫儿:“大姐,你听我说,你看我少说一句话,你们俩就打起来啦。二姐卖房这事儿不会没结果的,是吧?你说能让她一人独吞吗?这话还得反过来说,这房子是你一人的吗?啊?当初你一人把咱爸咱妈的拆迁房独占了,别说二姐有意见,想不开;我也有意见!我也想不开!为什么?因为不应该!因为不公道!凭什么老头儿老太太的房子,让你们一家三口住上呀?老头儿老太太不是就你这一个闺女,人家有五个闺女哪!五个闺女都有份儿!你想独吞,没门儿!同样,二姐要是想独吞,她也没门儿!这就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已经给二姐做通工作了,其实呢,二姐也不是想一个人独吞。你想啊,当初你一人独占了这套拆迁房,二姐不是也想不通吗?她还能再干你办的那种事吗?”
四丫儿突然插了一句:“怎么意思?二姐想干嘛?那什么,说出来,大伙儿听听。”
五丫儿说:“那套房子二姐卖了二十万,咱们姐儿五个,一人四万,二姐今天就把钱带来了。”
大伙儿的眼睛都集中到二丫儿身上了,二丫儿揉着脸上的伤,嗔怪地说:“大姐就不让人说话,起码你得问清楚不是?卖了那房子,我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不是?我能办那事吗?我是那种人吗?得了得了,废话少说,我给你们分钱,钱到手了,你们也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着,二丫儿从背包里取出十六万块钱来,胖丫儿、三丫儿、四丫儿和五丫儿,一人分四万。
望着手里的钱,胖丫儿还是用不满的眼光盯着二丫儿,她不相信地说:“什么?我那套房子才卖二十万?打死我也不信!起码得卖五十万!”
五丫儿一边往自己的包里装钱,一边说:“大姐,知足吧。能分四万块钱,已经不少了,别不知足。要不是我给二姐做工作,你还不定什么时候拿上钱呢,拿得着拿不着,也说不准呢!”
四丫儿和胖丫儿同时把脑袋转向了五丫儿,几乎是同时问五丫儿:“你是怎么回事呀?你怎么向着她说话呀?”
四丫儿对三丫儿说:“三姐,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情有点儿奇怪吗?你说,她们俩人是不是串通好了,跟咱们演戏哪?”
三丫儿摇摇头说:“我没兴趣看戏。给我钱,我就接着,不给我就不要。”
胖丫儿忽然说:“对!你就是不应该要!”
二丫儿心里暗自高兴,话题让姐姐胖丫儿给转移了。
四丫儿不明白了,她扭过头来问胖丫儿:“大姐,那什么,三姐怎么不应该要哇?”
胖丫儿理直气壮地说:“谁要都可以,就是她不应该要!”
四丫儿等急了,问:“为什么呀?你倒是说呀!落个把人急死。”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8 19:30:07 +0800 CST  
胖丫儿说:“拆迁的时候,你们忘啦?她已经要了一间大北房,拆迁办给了她一间十五米的大北房!她还凭什么再要卖这套房的钱呀?她那间大北房,现在得值多少钱?你们谁能给我说得清?啊?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她这话一出口,大伙儿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了。

二丫儿想了一下,心里有点儿埋怨五丫儿,你那么精明,你怎么把她这事儿给忘啦?对呀,人家大姐说的没错儿,拆迁的时候,她三丫儿确实是弄了一间平房,而且那间平房现在还是真不少值钱。要是再拆迁,兴许能闹一套两居室,别看只是一间平房,因为在二环以内,给一百万都不能换。要是这么说,大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反过来说,想当初要下这间平房,也是人家三丫儿努力的结果,因为四丫儿和五丫儿都跟着父母走了,她们俩就没有在那间旧房子里住,是三丫儿和大姐在那儿住的。而且,大姐签了合同,要了一套两居室,房子拆了,三丫儿也没有走,坚持在那间破房里搭棚子,在棚子里又住了一个多月,拆迁办才给了她这间平房。严格地说,这是人家三丫儿自己争来的,已经跟是不是父母的房子,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什么事儿不得说个但是呀?什么事儿没有但是呀?但是,都是父母的闺女,凭什么她三丫儿就能要一间大北房呀?还不是因为父母租下的那间房子?胖丫儿得了一套两居室,大伙儿都愤愤不平,三丫儿得到一间大北房,怎么就没人计较呢?可见,这话是怎么说,都说得成的。这道理是怎么讲,也讲不通的。就看怎么说,就看怎么讲。
二丫儿拿眼睛瞟了一下五丫儿,五丫儿心想:你倒不傻,又想叫我替你说话呀?拿我当炮筒是不是?我怎么那么傻呀?但是,就算不替二姐说话,五丫儿心里也有些不平衡,她自己埋怨自己,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拆迁的时候,三姐已经闹了一间大北房呢?人家大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算不是替二姐说话,难道自己就当一个哑巴吗?当然不能。于是五丫儿说:“三姐,我觉得啊,大姐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说呢?”
三丫儿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我不要了不就是了吗?”说着,她从包里取出那四万块钱,扔在茶几上,“你们四个人分吧。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四丫儿一看这情景,说:“还是有钱的大方。”
五丫儿举起双手,啪啪地拍了几下巴掌,然后说:“那就应该这样得啦。”
胖丫儿赶紧伸手抢过钱来,从里边抽出一万来,塞进自己的包。
当了半天哑巴,王婶儿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王婶儿说:“你们都有份儿,就是没我的份儿,是吧?”说着,伸手就要抓茶几上的钱,二丫儿、四丫儿和五丫儿赶紧把钱抢到手,五丫儿嬉皮笑脸地对母亲说:“您有您的大三居,您跟我们争什么?”
王婶儿瞪着眼睛说:“我争?我是为我儿子争!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捞着好处了,你们都乐啦,谁替我儿子考虑呀?啊?谁想着我儿子呀?”
胖丫儿说:“你儿子有的是钱,你儿子是大款,他才不稀罕这点儿钱呢。”
王婶儿说:“你放屁!这跟我儿子有钱没钱,碍不着!你们都有份儿,凭什么没有我儿子的份儿?你们还讲理不讲理呀?”
二丫儿说:“瞧瞧,这老太太也跟着瞎掺和。得嘞,老太太,您为这事儿着急犯得上吗?您这个儿子都不想活了,您还给他争什么?再者说了,您自个儿也不缺钱呀。得了,还是赶紧商量六神儿回来的事儿吧,出去这么多天了,肯定遭了不少罪,咱们赶紧给六神儿做点儿好吃的。妈,六神儿爱吃什么呀?您说,我们做。”
这话果然起作用,王婶儿说:“让你们搅合的,我都忘了今天我儿子回来啦。做什么呀?什么好吃做什么呗。这会儿我这个心烦着哪,甭问我,问我也想不起来。”
于是,姐儿几个都起身洗手,上厨房做饭去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9 21:02:56 +0800 CST  
下午四点六神儿到家了,母子见面不禁抱头痛哭,听说父亲前一天已经去世,六神儿更加难过。王婶儿一边哭一边说:“儿呀,我那肉哇,你可把妈给坑死啦!你干嘛那么想不开呀?你怎么那么狠心呀?你知道,妈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呀?你爹活活是让你气死的呀,你说你这个孩子呀,怎么这么让我不松心呀……”
二丫儿劝说母亲:“行啦,哭两声得啦,一进门儿我爹就没啦,六神儿心里也难过。不过呢,谁都不用太难过,我觉得啊,我爸很可能是太高兴闹的。你们想啊,他本来就有脑血栓,听说儿子要回来,一激动,一难过,一高兴,得,血管崩了。应该说,我爸是高兴死的,是吧,不用太难过,他是高兴走的。我说的对不对?”
王婶儿气愤地说:“对你妈的狗屁!我还不知道你,谁死了你也不难过!巴不得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你!”
胖丫儿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呀,又是激动吧,又是难过吧,又是高兴吧,兴奋得都说不清啦!我看是,有人激动,有人难过,有人高兴!反正,我不敢说我是那个难过的,但是,我起码不是那个高兴的!”
五丫儿朝胖丫儿竖起大拇指说:“大姐,精辟,太精辟了!”
四丫儿也点点头说:“看不出,大姐有时候说话,那什么,还是真有水平!确实是精辟。”
二丫儿瞪了四丫儿一眼,回了她一句:“屁精!真会捧臭脚。”
王婶儿说:“拉倒吧,精屁们,屁精们,你们少放几个屁,让我跟儿子说几句话吧啊。儿呀,你上哪儿去了,跟妈说说。”
六神儿说:“我去峨眉山了。”
王婶儿问:“你是怎么去的?”
六神儿说:“做火车去的。”
王婶儿又问:“你真的是想去死?看见你留下的那纸条,大伙儿都认定你寻死去啦。”
六神儿点头说:“是,就是,我就是想去峨眉山,跳悬崖。”
王婶儿赶紧问:“干嘛呀?有什么事不能跟妈说呀?”
六神儿叹了口气说:“我真是活够啦,我又不想让你和我爸看见我的尸首,怕你们看见心里难受,所以我选择去峨眉山跳崖。我听说从那儿跳下去,尸首找不着,死得干净。”
王婶儿长出了一口气,对闺女们说:“谁疼我呀?啊?还是我儿子!我儿心肠软,怕我看见难受,你们看看,啊?我儿子疼我吧。哎,那你怎么又不跳了,又回来了?”
六神儿说:“好些事儿没法说。赶巧碰上那么一个清洁工,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看见我来在那块写着:主意安全,爱惜生命的牌子跟前转,他一直贼着我,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后来,他干脆把我拦住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心说,你是吃什么水长大的,管得着这么宽吗?我懒得搭理他,他可能也是没事儿闲的,非得刨根问底儿。我一赌气就跟他说了,我想死!你管不了,你靠边儿站吧!他说,你要是真想死,我也确实管不了你。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的家,我的身世,你耐心听听,好不好?我没吭声,他就说开了。我这才知道,他小时候,才四五岁,他爸在矿上打工,得矽肺病死了,他妈就扔下他跟别人跑了,他是爷爷和奶奶养大的。后来,他爷爷奶奶东拼西凑借钱给他娶了媳妇,生了一个儿子,没想到媳妇受不了这份穷,撇下他也跟人跑啦,把儿子扔下不管啦。”
姐儿几个都点头说:“这个人真是命不好。”
王婶儿纳闷儿地说:“他们那儿的女人怎么那么爱跑哇?这种女人也配当妈?”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30 21:19:04 +0800 CST  
六神儿接着说:“你说他吧,上边有八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下边有不到十岁的儿子,都需要他管。可是,他在峨眉山做这份保洁工作,一个月就八百块钱,外快就是捡到的矿泉水瓶子和塑料袋,卖废品还能收入一二百块钱。他说,来旅游的人都是有钱的人,你搞卫生,理解的人把空瓶子扔在你的口袋里;不理解的人,还看不起,嫌你脏,躲着你。有时候想想,人活着也确实没啥意思。可是,一想到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儿子,我就明白了,我有责任!我不应该逃避责任!他说我,你结婚没结婚,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肯定还有父母,你也有责任!你也不应该逃避责任!只要你是个男人,你就得肯担当。他说,我就说这些,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王婶儿问六神儿:“你是不是就想起妈来啦?”
六神儿点头说:“是。后来我跟他说,想去他家看看。他说,可以,太好啦。然后,他就领着我上他们家去了。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这道儿真他妈不好走,都是羊肠小道。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他家。哎呦,那叫一个穷!怨不得他妈和他媳妇都跑了。破房子漏顶子,缺砖少瓦,从屋里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他爷爷的老腰,弯得跟大虾米似的,就这样还种地呢,四亩地一人种。他奶奶闹了半天还是个瞎子,看不见道,弄根破棍儿,戳哒戳哒地走,瞎目哭吃的还喂着几只鸡。他儿子去上学,每天得往返走四个小时,脚上穿的那双破鞋,都挂不住脚,上边露脚趾头,下边露脚后跟。还别说,我真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可是他说在他们那大山里,这样的穷人很多。我这才明白,孩子没妈真可怜!而我有妈,我却能舍了妈,我这么办,对吗?”
四丫儿笑了说:“是呀,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咱妈是多疼你呀!你看看人家是怎么过呢,就是那样,人家也活得有滋有味儿的,人家也不会想去死。”
六神儿摇摇头说:“不是。我是觉得,这位大哥跟我说的责任,是第一位的。你们想啊,如果这个家庭没有这位大哥撑着,剩下老的老,小的小,这日子还怎么过?你们是没到现场,我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面对那么一堆破破烂烂,真的,我是没带钱,我身上要是有钱,我肯定就给了他们,有多少给多少,看看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怜啦!”
王婶儿感叹地说:“瞧瞧我儿子,就是这么善!就是这么心软!”
二丫儿说:“要不怎么说,好人有好报呢,要不是碰上这么一个好心的大哥,咱们六神儿还回不来呢……”
胖丫儿打断二丫儿说:“行啦啊,吃饭吧啊,光这么干说,也不嫌淡得慌!我可饿啦!”
王婶儿忙说:“对对对,你大姐说的对,我儿子饿啦,放桌子,吃饭。”
姐儿几个放桌子,摆菜,王婶儿还拿出一瓶好酒,是大姑爷苗小郎过春节拿来的,说是叫什么特供酒,是五粮液酒厂出的。胖丫儿得意地说:“还是我给您拿来的吧?”
王婶儿瞥了她一眼说:“还说呢!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八百年就拿了一瓶,还说嘴。”
胖丫儿翻了一下白眼儿,不说话了。
六神儿端起酒杯对母亲说:“妈,往后我就是为您活着。咱娘儿俩守着过,我总得给您养老送终,谁叫我是您的儿子呢?”
王婶儿说:“行。那咱也不能坐吃山空,找个地界儿,你开个小铺,咱也不麻烦,就卖烟卷,够吃够喝就得了。年纪轻轻的,没个事儿也闷得慌。”
六神儿点头说:“行,我听您的。”
全家人都坐好就开始吃起来。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1 20:43:31 +0800 CST  
到了礼拜一,何塞丽按时来到民政局,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今天他田雨浓不再拿出一百万,就坚决不跟他离这个婚。反正他着急,我不着急,不信他不依着我。
主意打定,何塞丽反而觉得无比的轻松,心情也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她想明白了,什么事儿都得两面看,你说离婚不是好事吧,有时候,也未必一定是坏事。就说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男人轻易不回家,回家来就吊着个脸,你给他好言好语,换来的是恶声恶气。你这儿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需要人的时候,人家跟小老婆正在花天酒地。你这儿为过日子忙里忙外,人家领着小老婆上世界各地去旅游。这婚姻还有什么用?
而且,我怎么那么冤啊?我怎么那么贱哪?他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去你妈的吧!老娘不伺猴儿啦!你不稀罕我,我还不待见你哪!再给我一百万,你他妈玩儿老鸹蛋去吧!甭怨我狠心,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再者说了,分手既是陌路人,还有什么恩,还有什么情?有的只是仇恨!说出大天来,往后,你不过就是我闺女的亲爹,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瓜葛。
何塞丽正在胡思乱想,一辆银灰色奔驰车停在了路边,何塞丽一看,田雨浓坐在里边,开车的竟然是小玉。田雨浓打开车门走下来,面无表情地对何塞丽说:“走吧。”
何塞丽冷笑一声说:“慢着,你给我一百万不行,你还得再给我一百万。”
田雨浓脸色阴了下来,说:“何塞丽,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呀?你要的一百万,我给了你一百万,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你还要怎么着?你说,你想怎么着吧?”
何塞丽说:“我跟你再要一百万,是因为你瞒着我买了这辆奔驰车,没准儿你还给她买了大别墅。大别墅咱先不说了,因为我也没见着。但是我知道,这车起码得值一百多个,原来你这么有钱哪?既然你这么有钱,你说,我凭什么轻易就放过你?你要知道,咱俩离婚是你有错儿,我可没错儿。你搞婚外情,我守着家过日子,你不给我做补偿,这说得过去吗?啊?我的大政协委员!我的大款老公!”
田雨浓气得握住拳头,咬牙切齿。
何塞丽不屑地说:“干嘛呀?还想打我呀?那你就打吧。你只要一打我,我就不敢要那一百万啦!我乖乖地不要啦,因为我怕你!我可怕你啦!”
小玉坐在车里,她不明白这俩人发生了什么事,就走下车来,站在田雨浓身后问:“怎么啦?”
何塞丽气势汹汹地说:“怎么拉?你说怎么拉?对拉!对拉不溅屁股!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儿去,臭逼!”
田雨浓立刻说:“我告诉你,不许你骂她!”
何塞丽:“我就骂!臭逼!臭逼!臭逼!臭逼——”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2 19:27:45 +0800 CST  
气得田雨浓上去就打了何塞丽一巴掌。这下何塞丽就疯了,她连踢代打,闭着眼瞎抓,瞎呼噜,逮住谁是谁,踢到哪儿是哪儿,就象一头受到惊吓的草驴。小玉原本就不会打架,而且她也不想搀和,她只想赶快回到车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想赶紧躲起来。但是,没想到何塞丽一脚踹在了小玉的后腰上,小玉叽里咕噜滚到了台阶下,田雨浓赶紧跑下台阶,小玉的裤裆已经见了血,小玉捂着肚子直叫肚子疼。
田雨浓一看何塞丽把小玉打得流产了,他也气疯了。只见他回过身来,一把按倒何塞丽,然后骑到身上,这一通暴捶,可把何塞丽打惨了。要不是路过的人拉架,田雨浓就得把何塞丽打死。他能不恼、他能不恨吗?好不容易,五十多岁得个儿子,叫这个臭婆娘给打掉了,还有什么比断子绝孙,更让人恼恨的呢?
何塞丽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田雨浓,你个王八蛋!你不给我这一百万,我坚决不跟你离这个婚!我是不知道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要是知道了,我就检举你!王八蛋,我非把你送进监狱不可!你等着,田雨浓,你等着!我他妈找私人侦探,我调查你,我不把你关到监狱里,我就不是人!我就不信我扳不倒你这个政协委员!”
田雨浓虽然嘴上还硬,说:“你本来就不是人!”但是心里着实有些后悔,本来今天是办离婚手续的,反倒跟何塞丽打起架来,自己也是太急躁了。他一边把小玉搀起来,送到车里,然后开车带小玉去医院;一边他又在想,这事儿闹坏了,怎么才能让何塞丽放了自己呢?自己今天太不冷静了。其实,田雨浓已经算计到了,何塞丽没准儿会反悔,没准儿会加码,而且自己也确实多带了一百万,准备何塞丽加码的时候,跟她还还价,争取少破费点儿,就少破费点儿。但是事到临头,由于自己不冷静,把事情办砸了。这可怎么办?田雨浓没辙了。
何塞丽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人看热闹,何塞丽心里很恼怒,骂了一句:“看他妈什么?没见过你爹你妈离婚吗?”围观的人马上散了,何塞丽哭丧着脸回家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3 21:41:31 +0800 CST  
何塞丽回到家,原来女儿君实和她对象也回来了。看见母亲如此狼狈,君实奇怪地问:“妈吔,您这是怎么啦?谁欺负您啦?”
何塞丽气愤地说:“还有谁?还不是你那个缺德的爹!”
君实问:“他想干嘛呀?他凭什么打您呀?”
何塞丽说:“你说他想干嘛?他想跟老娘离婚!王八蛋操的!他休想!”
君实想了一下,对母亲说:“咳,妈我跟您说,我爸要是存心不跟您过了,您就是用铁链子把他绑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看哪,不如就跟他离了吧。”
何塞丽说:“我也是说这意思。但是,是他搞婚外情,是他对家庭不负责任,他难道不应该给我补偿吗?”
君实说:“当然应该。尽管我已经长大成人,他对您也应该给补偿,您跟他要多少?”
何塞丽说:“我跟他要了一百万,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存折。”
君实有些不明白了,她问母亲:“既然已经给了您,那您还跟他闹什么呀?”
何塞丽说:“你是不知道,今天他去民政局那副气派哪,好家伙,他开了一辆大奔驰,他那个小老婆还坐在里头,搔首弄姿,描眉画眼儿,这不是明摆着气我吗?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我当下就跟他翻车了,我说你给一百万不行,还得再给我一百万。你既然开着大奔驰,你肯定也给这个臭娘们儿买了别墅。你要是不再给我一百万,我就不跟你离!”
君实问:“他怎么说呀?”
何塞丽恨恨地说:“他不但骂我,他还动手打我。我也他妈不是善茬儿,我今儿跟他拼命了,结果一不小心,我踹了一脚那个小娘们儿,踹得她在台阶上打了一个滚儿。也不怎么那么娇气,她竟然见了红啦!这下可好,你那个混蛋爹,就跟我拼上了,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君实遗憾地说:“您可真是……您这性格,从来都是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事没有您还好,添上您更乱。现在这事儿,不太好办啦,真的流产啦?”
何塞丽说:“流没流,不知道。反正她那裤裆里有血了。”
君实的对象小安子说:“这个可说不好,不是好现象。”
何塞丽说:“他他妈死不死呀!那个孩子要是真掉了,那就是报应!活大该!让他坏良心!让他忘恩负义,老天爷放不过他!你说君实,我还跟他哀求,我说你能不能等女儿君实结了婚,再跟我离婚,是吧?你说闺女要结婚啦,爹妈却要闹离婚,这叫神马玩意儿呀?妈为了你,妈能忍。为了你,我低三下四求他也行。可是他个老不死的,他一天也不能等啦,他那个野种就要出生,他那个小老婆跟他要名分,你说他能等得了吗?”
君实说:“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恐怕是得上法庭了。”
何塞丽说:“上法庭就上法庭,我还怕他?”
小安子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如果真的把他们的孩子踹掉了,那就是伤害,如果孩子真的再死了,这就触犯法律了。我也觉得,您这个事儿闹大啦。”
何塞丽说:“前有因后有果。不是我先打的他,是他先打的我,法院也不能不讲理呀?”
小安子安慰何塞丽说:“阿姨,您别着急。咱们首先得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把责任理顺,您不是说是他先打的您吗?当时有证人吗?”
何塞丽说:“哪有哇!我一个人对他们俩。”
君实问:“那您挨打这个程序,整个过程,就是说话,骂街,打架,这个先后顺序,您还能回想得起来吗?您慢慢想。小安子,你找张纸记一下。”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4 21:09:47 +0800 CST  
何塞丽喘了一口气,仔细地回想,然后一条一条慢慢说,小安子一点儿一点儿地记录。最后,用了大概俩钟头,总算理出来一个头绪。
君实对何塞丽说:“妈,把这个留好了,咱等着他。”
何塞丽只好点点头。
然后三个人做饭吃饭,暂且不表。

再说那天大牛回家,当天在吃晚饭的时候,大牛接了那么一个电话,当时就让每天美恼了,那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大牛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小伙子,因为在迪厅里吃摇头丸,还打架误伤了一条人命,判了五年。这小伙子在外边是搞服装设计的,还是服装学院毕业的。后来监狱里办各种培训班,大牛报名参加了服装制作班,讲课的老师就是这个小伙子,大伙儿都叫他黄毛。因为大牛领悟得快,心灵手巧,做出来的活儿也好。很受黄毛的青睐和赏识,有时候没事俩人就爱站在一起聊天,聊得很投机,而且越走越近,找机会俩人就热乎热乎。后来黄毛刑满释放,他给大牛留下了联系方式,还要了大牛家的电话号码。所以,当他知道大牛出狱回到家的时候,在第一时间里跟大牛取得了联系。
大牛这个人很聪明,但是他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不善于隐瞒,更不会说谎话,一说谎话脸上就兜不住,就会露出破绽。每天美是什么女人?她对自己的男人太了解了,他知道大牛性欲比较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闲着的。所以,尽管大牛对她说是男的,而且是个小伙子,那她也不放心。是啊,在那铁丝网的高墙里,犯人什么样的没有?都是身强力壮正当年,他们的性生活怎么解决?每天美看过美国的电影,看见那些关在监狱里的人,他们精力旺盛,经常互相打架,甚至还发生鸡奸,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这群男人里边,不但有颐指气使、为所欲为的牢头狱霸,也有一群一伙的同性恋,哪个监狱的都有,大牛在监狱里呆了十六年,每天美能对他放心吗?当然不能。
但是,同性恋这种事,几乎跟吸毒一样,一旦沾上就别想甩开。因为异性之间接触,只会感觉到自身的感受,只懂得自身的需求,男人是不会体验到女人的感觉,同样女性也不会产生男性的感觉,这是同性和异性最大的区别。所以,一旦大牛和黄毛有了第一次,他们就不会停止,这就是每天美不放心的道理,事实也确实如此。大牛没过几天就和黄毛约会了一次,他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找地下室开裁缝铺,借这个机会他见到了黄毛,俩人又亲热了一回。当大牛回到家里时,每天美正沉着脸等着他,每天美问:“你干什么去啦?“
大牛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找开裁缝铺的地界去了。”
每天美说:“跟谁去的?”
大牛说:“我一人去的。”
每天美不相信地问:“真的?”
大牛有些不自然地说:“那还能跟谁去呀?”
每天美说:“大牛,咱俩在一起过,可不是一天两天啦,我可以这么说,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说瞎话不是你的强项,你真的以为你说瞎话,我就相信吗?”
大牛无可奈何地说:“那你爱信不信吧。”
每天美想了一下说:“我只问你,你还想过吗?”
大牛说:“当然想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了。”
每天美说:“你要是想过,你就规规矩矩的,我可是眼里不揉沙子。”
大牛解释说:“我也没干什么呀,你放心,犯法的事,我再也不干了。”
每天美懒得跟他说了,就说了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出去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4 21:10:10 +0800 CST  
每天美来到楼下,心情很郁闷,也很烦乱。站在楼门口,她不知自己该上哪儿去,只好信步往前走。等了十六年,男人回来了,但是眼下这个男人,让自己感到很陌生。大牛出去一下午,到底他干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美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冥冥之中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大牛身上好像有了一些变化,确切地讲是什么变化,自己一时难以说清。她当然不想跟刚刚回来的男人打架,一来是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二来是没有把柄,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不管大牛在外边有什么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看来男的可能性大一些。只要他在外边有人,每天美是绝对不肯和他貌合神离,在一起凑合的。已经分别了十六年,已经习惯了单身,每天美觉得有没有男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无所谓了。
但是,每天美又不愿意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不说别的,看在儿女的面上,看在姑爷和儿媳妇的面上,她更不愿意把事情挑明。眼下没条件分居,先在一起凑合住吧,走到哪儿说哪儿,目前也只能如此。可是,有一样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大牛有能力提高家庭生活水平,不论干什么他都能挣钱,跟着他肯定能享福。大牛进监狱这些年,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太艰难了,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儿子不给自己交钱,女儿给钱也有限,自己一没有工资,二没有退休金,这日子怎么过?真跟叫花子差不多。所以,每次小秀给自己的钱,每天美总要留出一点儿,防的是万一有个灾呀、病的,几年下来,每天美也攒了三万块钱。开始大牛说要开裁缝铺,每天美原本想给他做本钱,现在看来还是密着好,不论跟谁说自己没钱,也说得过去。他要是想开裁缝铺,让他跟儿女要本钱,既然管不了他,那就不管他,由着他去。他能挣到钱更好,自己就装聋作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享福就是了。反正他不会跟自己闹离婚的,这一点每天美很自信,尤其是他外边的人如果是男的,那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在大杂院住的时候,每天美就知道东屋耿大妈的儿子,疙瘩包子是个同性恋,他跟二房东金道全的关系不一般。为了这个儿子,耿大妈没少着急生气,但是什么事也不顶。后来拆迁了,金道全分了一套一居室。在新房里住了两年,金道全就病了,临死的时候,他那套一居室的房子,听说没有留给自己的侄子,却赠给了疙瘩包子,看来这情意还是真不浅。听说疙瘩包子到现在也没结婚,耿大妈也不着急了,因为着急也不管事。每天美闹不清同性恋是怎么回事,但是疙瘩包子在大杂院里,人缘还不错,热心肠,谁有事他都帮忙,没人说他不好。疙瘩包子好不好,他是外人,跟自己没关系。如果自己的男人也是这路人,怎么办?每天美想来想去,只有忍,俗话说的好,心字头上一把刀,摊上这种事,不忍又能怎么着?唉,凑合活着吧。每天美在马路上转了半天,觉得怪没意思的,就回家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5 21:44:27 +0800 CST  
法院警察送来了传票,说田雨浓把何塞丽告下了,问何塞丽接受不接受调解。何塞丽刚想说不接受调解,但是让女儿君实挡下了,并对送传票的警察说接受调解。警察说,让他们礼拜二去法院接受调解。娘儿俩当时答应了。
到了礼拜二,娘儿俩来到法院才知道,原来小玉的胎儿没有流产,在医院保住了,何塞丽此时才放下心来。田雨浓主要是问何塞丽离不离婚,以及怎么离的问题。
何塞丽说:“没法儿过了,当然要离。”
田雨浓问:“你是不是还坚持要一百万?”
何塞丽咬紧牙关说:“一百万,一分不能少!”孩子没掉,何塞丽信心增强了。
法官问:“如果女方坚持要这笔钱,男方是什么态度?”
田雨浓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法官说:“那就是说,你们双方接受法院的调解。男方是有过错的,既然同意女方的要求,那么就按双方的意愿,最好在法院把钱交给女方吧。”
田雨浓很痛快地把充有一百万的银联卡,当场交给了何塞丽,并告诉她,没有设密码。
何塞丽要求田雨浓跟她娘儿俩去银行验证一下这张卡,田雨浓也答应了,这是曾经的一家三口人,最后一次去银行,最后一次集体行动。到了银行,验明银联卡上确实有一百万,何塞丽跟田雨浓俩人什么话也没说。三个人走出银行,君实受不了了,她哭着抓住田雨浓的胳膊,要求他在自己结婚时,一定要出席自己的婚礼,田雨浓也含着眼泪答应了。何塞丽躲到一边,让他们爷儿俩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君实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君实一边走一边回头,田雨浓站在马路边,一直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去。

君实陪着母亲回到家,难过的心情还没缓过来,对象小安子打来了电话,何塞丽看见君实光“嗯嗯”地点头,却一句话也不说,最后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何塞丽心里着急,就问君实:“怎么啦?谁呀?”
君实冲母亲摆了摆手,意思叫她不要插嘴。最后君实只说了一句:“好吧,随你吧。”然后把电话挂了。君实跑到卫生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何塞丽感到很奇怪,跟到卫生间着急地问:“谁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倒说话呀!祖宗!真把人能急死!”
君实转过身来气愤地哭诉说:“你还问怎么啦?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小安子跟我吹啦!他不要我啦。”
何塞丽有些委屈地说:“我们俩离婚,碍着你们什么事啦?碍着他蛋疼啦?他凭什么不要你啦?你给他拨电话,我问问他。”
君实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走出卫生间,坐到沙发上,静了一下心情,然后说:“他说他妈说啦,不能要这种家庭不完整的女孩儿,家庭不完整,心里就畸形,心里畸形,道理就讲不清,将来有打不完的架。”
何塞丽说:“不是,他跟你谈朋友的时候,我们还没离婚哪?再说了,他妈怎么知道我们离婚啦?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君实说:“上次你们打架的时候,我上他们家去,他妈问我怎么不开心,我本来不想告诉她,可是小安子他妈一个劲儿问,我没办法才跟她说的。”
何塞丽:“她当时说什么啦?”
君实:“当时她还说,没事儿,大人的事儿你们管不了,你发这个愁有什么用?”
何塞丽:“那,她这不是也通情达理的吗?怎么又突然变卦啦?”
君实:“肯定是他爸呗,他爸是事业单位公务员,思想可正统啦。”
何塞丽不屑地说:“别他妈挨瞪啦!还正统?倒他妈不是军统!越是当官儿的,越他妈不是玩意儿!你爸爸要不是这个破政协委员,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泡妞儿,找小三儿,不都是当官儿的干的吗?不当官儿,没有权,他有能力干吗?”
君实瞥了母亲一眼,说:“您老说我爸爸这个政协委员,政协委员有什么权利呀?那不过就是个荣誉称号!有什么油水儿呀?”
何塞丽:“你才说错了哪!你爸爸狗屁不是的时候,老实着哪。自从当了这个破政协委员,成天山南海北地跑,除了吃喝玩乐,我也闹不清他整天干什么呢。还有,你说要不是当了政协委员,颐和园那套房能给咱们吗?要不是当了政协委员,这套房子能让咱们随便挑吗?还有一样我不明白的是,早先他写的那字儿,没人要,不值钱。嗬,自从当了政协委员,他那字儿,卖价蹭蹭地往上涨。你放心,有名就有利,无利可图,谁吃饱了撑的,当那玩意儿?直到他后来有钱了,我才闹明白啦。”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5 21:44:49 +0800 CST  
君实说:“据我观察,也不完全是。您的脾气也够人一受的!一个女人,老是那么强势,哪个男人受得了呀?按说我爸爸就够老实的了,您是骑着脖子拉屎,我爸爸也是忍够了。”
何塞丽生气地推了君实一把,说:“嘿,你怎么倒和他一个鼻子眼出气儿呀?哎呦,人家都说,闺女是妈的贴心小棉袄。我可倒好,养了一个白眼儿狼!我和你爸,到底是谁对谁错呀?啊?你怎么连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哇?怨不得人家不要你了,你纯粹就是个糊涂蛋!”何塞丽一边说一边哭。
一听母亲说这话,君实着实生气了,她站起身来,气愤地说:“好,我就是糊涂蛋!有什么妈就有什么闺女!我是糊涂蛋,那你是什么呀?怪不得我爸不要你啦,你才是真糊涂哪!”
何塞丽不服气地说:“我糊涂?他跟我分手,我要了他二百万!看我糊涂一点儿吗?”
“对了,钱,钱,钱,你就认识钱!钱比什么都重要,钱比人还重要!你就搂着钱,自己一人儿过吧!”君实说完,使劲儿一摔门走了。
“你上哪儿去?”何塞丽追出门,一把抓住君实,哭着说:“闺女,别走,你上哪儿呀?你再走了,妈怎么活呀?”
君实只好跟母亲回来,把门碰上之后,娘儿俩抱头痛哭起来。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6 21:16:54 +0800 CST  
第八章:就该罚他个家破人亡

二丫儿从母亲那儿回到家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她忽然觉得自己上了五丫儿的当了。因为凑十六万是俩人一人出八万,现在五丫儿把四万拿走了,她说给自己退回两万来,那不过是嘴上一说,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要是不给自己退,自己能怎么办?对五丫儿明面儿上说,是卖了三十万,实际是卖了三十六万,自己密了六万,给了五丫儿十五万。如果五丫儿相信自己卖的是三十万,没准儿她会把那两万退给自己。但是,如果五丫儿不相信自己卖了三十万,那两万就别想了。现在怎么办?二丫儿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五丫儿的真实想法,催她给自己退那两万块钱,把那两万块钱拿到手是最要紧的。想到这里,二丫儿拿起电话给五丫儿拨电话,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二丫儿以为五丫儿不想接,也不愿意接。二丫儿正想挂电话,却突然又通了。
五丫儿悠哉悠哉地问:“干嘛呀?二姐。”
二丫儿说:“咳,也没什么事儿,挨家呆着,挺闷得慌的,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聊会儿天儿,解个焖儿。你干嘛呢?”
五丫儿慢条斯理地说:“没干嘛呀。”
二丫儿问:“那……没干嘛,你干嘛哪?”
五丫儿没好气儿地说:“你吃齁儿啦!咸(闲)的你呀!”
二丫儿赶紧解释说:“咳,我这不是想提醒你,什么时候给我那两万呀?你说个确切时间,你要是没空儿,我上你那儿拿去,不用你受累。”
五丫儿说:“哼,你还不知道我,我是闲云野鹤,没家没业,你上哪儿拿去?”
二丫儿忍不住问:“噢,听你这意思,合着你是存心不给我了,是吗?”
五丫儿冷笑一声说:“哼,算你聪明!”
二丫儿虽然很生气,但是她还不死心,说:“五丫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你,当初我把你当成好人,把心里话都跟你说了,也把钱给了你一半,你怎么能这么办事呀?你这不是坑人吗?啊,总共卖了三十万,给了你十五万,为了给她们分钱,我又拿出去八万。现在可倒好,你拿回去五万,你落了十二万,我才落七万。这也太不合理了吧?我也不想多要,你退给我两万,我不多要,就两万,这才公平合理呀?更甭说我为了卖这房子,着了多大急,受了多少气,末了还挨了大姐一顿打,你说我是不是太冤啦?”
五丫儿说:“二姐,你是精呀?还是傻呀?难道你就不想想,我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吗?你说什么鬼话,我都会相信吗?”
二丫儿辩解说:“我没说瞎话呀,就是卖了三十万呀,不信你问问去。”
五丫儿哼了一声:“我问谁去呀?你也太机灵了吧?我才不信你卖了三十万哪!不过就是,我如果不跟你合作,我就拿不着这笔钱。我就得跟大姐和四姐一样,只拿五万。所以我就假装相信你,起码见面分一半,我先落十五万。因为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再拿出去八万,但是我又拿回来五万,这样我就落下十二万。虽然没法儿比你吧,但是我也知足了。”
二丫儿气得直哆嗦:“早知道你是这样……”
五丫儿嘿嘿一笑:“后悔了吧二姐?我觉得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甭跟我说你落七万,到底你落多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比我只多不少!装什么孙子呀?”
二丫儿只说了一句:“我算瞎了眼啦!”就挂上了电话。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7 20:52:17 +0800 CST  
千没想到,万没想到,没想到二丫儿让五丫儿给骗了。二丫儿这个后悔呦!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五丫儿这么黑,还不如找找四丫儿哪,四丫儿虽然蛮横,但是没这么些鬼心眼儿,也没这么多弯弯绕。多亏自己留了一手儿,提出六万来,跟五丫儿说卖了三十万,要不然,还不叫五丫头给坑死!现在五丫儿落了十二万,怎么说自己也落了十四万,比五丫儿多两万,二丫儿心里还平衡点儿,要不然的话,二丫儿就得气得撞墙。
静下心来,二丫儿清理一下自己的全部资产,这回落了十四万,加上原来卖股票的十二万,还有自己平常在天坛卖丝巾,挣的钱和攒的钱,加到一起总共是三十五万。这三十五万正好可以买一套经济适用房,还有装修的钱,和买一套新家具和家电的钱,算计好了,富富有余。
二丫儿正在整理这些存折和银联卡,白挺下班回来了,看见二丫儿坐在床上,摆了一摊东西就问:“你又干嘛呢?”
二丫儿说:“咱买房的钱够了,礼拜天你跟我看房去。”
白挺问:“看什么房呀?”
二丫儿说:“好利苑的经济适用房呀。”
白挺问:“那房是随便买的吗?”
二丫儿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三千六一米,随便买,什么手续都不要。”
白挺还是不太相信:“不可能吧?”
二丫儿说:“你别以为这房便宜,同等地段的商品房也不过四千,说是随便买,谁都有能力买吗?我去售楼处问了,售楼小姐说,政策是早买早受益,迟买迟受益,不买不受益。咱的钱攒够了,咱干什么不买呀?哼,等你有了钱,买新楼让我住,还不得等到猴儿年马月?这辈子也甭想!要不是我卖股票挣了十二万,卖我大姐的房挣了十四万,卖丝巾也挣了不少,加到一块堆儿正好三十五万,没有这钱,我拿什么买?你小子,娶了我这个媳妇儿,你是哪辈子修的福哇?你就等着住新楼房吧!”
白挺叹了口气,小声说:“唉,我就等着受气吧。”
二丫儿大声问:“说什么呢你?”
白挺赶紧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二丫儿问:“哎,你说的办公室主任的事儿,怎么样了?”
白挺说:“能怎么样啊?你不出血,不给人家送礼,人家能把这美差给我吗?他妈的,老崔这个混蛋王八蛋!”
二丫儿奇怪地问:“怎么啦?”
白挺说:“他那个病秧子老婆,嗝儿屁啦!他妈的,这他妈老崔,升官儿发财死老婆,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他赶上了。”
二丫儿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问:“升官儿、发财、死老婆,好事儿都叫他赶上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白挺赶紧辩白说:“没意思,没意思。”
二丫儿不依不饶地问:“不行!你给我说!你什么意思?”
白挺弯下腰低声下气地说:“老婆,我的好老婆!我真的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那么一说。”
二丫儿说:“不过是那么一说?哼,我看出来了,你是羡慕人家!你是巴不得我立马死!”
白挺解释说:“不是,我是生气。你说他老婆死,我能不随份子吗?他妈的,不出仨月,他就得娶小媳妇儿,我又得随一回份子。他在外边有相好的,我们公司谁不知道呀?”
琼琼插了一嘴说:“爸您拉倒吧啊,谁傻呀?连我听着也不舒服。”
白挺连忙说:“祖宗!你就别跟着瞎掺和啦!”
二丫儿哼了一声道:“我量你也不敢!”
白挺想了一下,怪没味儿地说“我做饭去啊。哎,你想吃什么呀?”
二丫儿说:“随便。”
白挺发愁地说:“我就怕你尿便,你要是挑个样儿,我还好做,而且也能做得出来。唉,天爷,这尿便可怎么做呀?”
琼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二丫儿瞪了琼琼和白挺一眼,白挺赶紧进了厨房。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8 20:54:56 +0800 CST  
每天美昨天晚上没睡好,早晨一睁眼,大牛又出去了,倒是把早点给她买好了。刷了牙,洗了脸,每天美坐在桌子跟前吃早点。刚吃一半,女儿小秀回来了,一进门,把包一甩,扔在沙发上,然后坐在沙发里,沉着脸也不吭声。每天美感到奇怪,就问:“怎么啦?跟洪伟生气人啦?干嘛呀?倒是说话呀?”
小秀看了每天美一眼说:“真他妈不是东西!”
每天美问:“谁呀?谁不是东西呀?”
小秀气呼呼地说:“还有谁?洪伟呗。”
每天美:“又为什么呀?真不让人松心!”
小秀说:“洪伟为了拉一个客户,这是个大客户,大衙门里的采购。昨天晚上请丫吃饭,臭丫挺的,吃了不算,又唱歌。唱歌还不老实,跟我动手动脚,摸了屁股摸腿。我这儿一个劲儿躲,嘿,洪伟竟然朝我使眼色,让我忍着。干嘛呀?我真不明白!拿我当什么人啦?没办法,为了这笔生意,我是忍了又忍,这混蛋真不是东西!他竟然抠我屁股!我腾地一下蹦起来了,嗷地叫了一声,这孙子掉下脸子就走了。结果怎么着?洪伟他竟然埋怨我!埋怨我太沉不住气!把一单生意毁啦。妈您说,这能怨我吗?”
每天美一听,也叹了口气,说:“其实洪伟也是没办法,但是他不应该拉着你。你说你随便找个什么女的陪陪,不就得啦?干嘛非得拉着自己的老婆?”
小秀立刻说:“拉倒吧您啊!让他找野鸡去呀?我还不放心呢!回头再给我招上一身脏病,那我才倒霉透了哪!”
娘儿俩正说话,洪伟跟来了,小秀耷拉着脸不理他,洪伟尴尬地看着每天美,小心谨慎地解释说:“妈,您说我们这买卖,不维哄人不行!您说您指望老百姓买好烟好酒,他能买多少?烟,买个三条两条;酒,买个三瓶两瓶,到头儿了。大单子还得指望大单位,小秀没跟您说吧,这回我拉的是铁路系统一个投资公司,按说他们不缺好烟好酒,可是这回他们也是花钱买道儿,也是为了一笔大的投资,现在不是时兴收藏好酒吗?人家茅台、五粮液和法国干红,各要一百瓶,大熊猫要一百条。您说,这一单我得挣多少?要不他丫挺的怎么那么牛逼?敢在我面前动手动脚?也许他不知道小秀是我老婆,他要是知道小秀是我老婆,可能他也不至于这样儿……”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9 20:27:43 +0800 CST  
每天美说:“是呀,刚才我还跟小秀说,往后这事情你别让小秀掺和。做买卖也不能把老婆饶上啊?挣钱也不能不要脸、不顾廉耻呀?咱们是那样的人家儿吗?”
洪伟委屈地说:“我是说不叫她跟着掺和,可是她不放心我,老得跟着我,看着我。又想叫狗追兔子,又不撒手绳套子,都快把我勒死了。”
小秀忍不住笑了,说:“妈您看,这是他自个儿说的,他就是一条狗!”
每天美也笑了,说:“狗好,狗忠诚,狗护主人,怎么也比白眼儿狼强!”
这话说得洪伟不高兴了,他瞥了一眼每天美,又瞪了一眼小秀,说:“嘿,你们可真是亲娘儿俩!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哪,太过分了啊!”
每天美说:“行啦,开玩笑嘛,你倒翻脸了!别得脸啊。”
洪伟这才不吭声了。

忽然门开了,大牛回来了。
每天美看了大牛一眼没说话。
大牛望着洪伟和小秀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洪伟说:“没事儿,回来待会儿就走。”
大牛问小秀:“真没事儿呀?”
小秀也说没事,大牛这才放下心来,他扭过头来问每天美:“家里有钱吗?我找着房了。押金和租金得六千块钱,你有没有?”
每天美看着洪伟说:“我没有,你问他们要吧。”
洪伟看了小秀一眼,小秀说:“看我干嘛呀?掏钱吧,等什么哪?”
洪伟说:“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大概也就有四千块钱。”
小秀说:“剩下的我凑。”说完,两口子给大牛凑了六千块钱,大牛拿上钱,出门走了。每天美本来想问问大牛,这房子在哪儿,他是怎么找到的,以及那些让她不放心的事。可是当着闺女和姑爷的面儿,她又不好意思问,也没法儿问,所以她只好忍住了。呆了一会儿,小秀两口子说困得要死,得回家睡觉去,俩人走了以后,每天美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几天,大牛基本上观察不出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出去也是有时有会儿,也有正当理由,而且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少。但是,昨天傍晚他回家时,进门儿先去卫生间,出来以后身上好像有一种香水味儿,不是自家的香皂味儿。每天美属狗,对气味儿非常敏感,这种香水好像不是女人香水,每天美觉得有些熟悉,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想起来了,有一回在天坛公园里,身边走过一群老外,那些老头儿身上就是这种味儿,说不出来的那么一种怪味儿。不过是老外身上的香水味道浓烈,大牛身上的味儿是淡淡的,似有似无。每天美有点儿起疑心,但是她没把握,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她明显地感觉到,大牛现在好像跟自己有点儿隔心。就比如说这个找房子,本来也可以俩人一块儿去找,为什么他非得坚持一个人去呢?再比如说,今天早上出去,不到中午就找到了,而且马上就交押金和租金,这好像也不太正常,因为一个上午按说办不了这多事,这应该是昨天办的,但是大牛昨天晚上什么也没说。每天美越想越不对头,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每天美有点儿坐立不安。不管怎么着,等大牛回来,她得跟大牛去那个地方,看看那个房子,盯着他点儿。对,就是这个主意。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0 20:38:42 +0800 CST  
忽然门铃响了,每天美开门一看,原来是见天贱,见天贱说:“你干嘛呢?今天有事吗?“
每天美说:“没事呀。您想干嘛?来来来,屋了坐。”
见天贱坐在沙发上说:“你不知道,昨天我在大街上看见樊菊花了,她说张大妈死了,陈大爷也走不了道了。咱俩说了好几回去看看,这回去了也看不见张大妈了。真是见一面少一面,还得抓紧时间赶紧去,要不然这老人们,就都见不着啦。”
每天美点头称是说:“是该去看了,我现在有空儿,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
见天贱扭过头去,望了一眼石英钟,说:“就今儿个吧,吃了晌午饭歇会儿,两点钟咱就出发,不是到那儿也能多待会儿吗,你说呢?”
每天美答应了。
见天贱忽然问:“大牛回来了,我怎么见你也不高兴,他怎么你啦?”
每天美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好,便说:“没有不高兴呀,挺高兴的呀?”
见天贱摇了摇头。
每天美忽然警惕起来,她问见天贱:“怎么啦?谁说什么啦?您听见什么啦?”
见天贱说:“谁也没说什么。我是觉得你跟往常不太一样。要是往常,大牛回来这件大喜事,
你就是嘴上不说,脸上也得挂出来。你是什么脾气秉性,我还不知道?“
每天美打定主意不说,见天贱看她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于是站起身来,看不见大牛,见天贱问:“大哥呢?出去啦?”
每天美说:“找着店铺了,去给人家交订金和租金去了。”
见天贱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大牛是个能人,也闲不住,往后你还得跟他享福呢。”说完她就走了。
可是,见天贱说的这话,却让每天美心烦起来。说大牛是个能人,不错。说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也不错。甚至说往后得跟着他享福,更不错。但是,每天美现在心里有点儿腻歪,虽然她还没有一点儿把柄,更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就凭那一点点感觉,每天美就不放心,不开心。什么事都是一样的,越是有神秘感,就越是让人揪心。要是真的象胖丫儿说的那样:大象真白了。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儿。每天美现在有些疑惑,有些焦虑,还有些惶恐。一连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听着身边的大牛打呼噜,每天美更觉得心烦,杵他一下子,大牛翻个身,不一会儿又打开了,每天美便有些恼怒。
想起那时候停经,闹更年期的时候真可怜。没来由的,一阵一阵浑身燥热,厉害的时候还头晕,有一回“古登”一下晕倒在地,脑袋上磕了一个核桃大的包,醒过来时是自己一个人爬到床上的。谁来问问自己?谁给自己倒口水喝?真是可怜极了!一人儿躺半天,还得强打精神爬起来,自己做饭吃,儿女都有他们各人的事,没有人来管我。现在大牛回来了,头一晚上行房的时候,就感觉到大牛不像先前那样没死没活,都快把自己顶到床下去了。现在往好处想,也可能是他岁数大了,没那么大精力,也没准儿是他对自己不那么专心了。
其实,早在大牛没进监狱之前,他就经常勾搭外边的女人,每天美还不止一回堵住他,抓住他的现行。大牛坐牢十六年,仔细想想,每天美也为他感到孤寂无聊,十六年哪!可不是短时间,谁能活几个十六年?更何况,这十六年正是大牛身强力壮的大好年华。漫漫长夜,身边没有女人慰藉,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大牛也真是不易。要是这么想,每天美也为大牛感到叹惜。咳,人活着就是这么回事,很多时候,不能太较真儿,都朝六十岁上奔了,还有什么可闹的?他现在不是一门儿心思挣钱吗?只要他把挣的钱,拿回来给我,那就由着他去吧。自己闲下来时,也可以帮他丁丁扣子,锁锁扣眼,不是也能解解闷儿吗?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1 21:09:52 +0800 CST  
但是,有一条是非常重要的,每天美非常害怕艾滋病,如果他真的跟那个黄毛好,干脆自己就成全他,不管他。而且,从今往后不跟他行房,这也是自己唯一能想到,也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耿大妈不是就由着疙瘩包子吗?更何况,他又不是干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每天美在电视里看见,有一个叫李银河的性学专家,还是一个女的,她就说应该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不应该干涉。因为性取向是没有道德不道德一说的,同性恋只要做事符合法律规定,不伤害别人的利益,也应该受到尊重。想到这里,每天美心里释然了,心情也放松了。每天美想给大牛做一顿好饭吃,让大牛回家有一个惊喜,因为毕竟前两天俩人之间,产生了摩擦,产生了不愉快。如果他还肯跟自己说知心话,他就说。他不愿意说,每天美也不想深问了,随他去吧。

不出所料,每天美担心的事正在发生。大牛拿上钱来到他找好的房子时,黄毛在那里正等着他。看见大牛回来了,黄毛问:“怎么样?钱拿了吗?”
大牛说拿来了,俩人就给房主打电话,等了一会儿,房主就来了。说明缘由,房主领着他俩去了那间地下室。两居室的房子并不大,四白落地,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厨房;一大间,一小间,大间可以做工作室,能放得下一个大案子;小间既可以睡觉,也可以当库房。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大柜子,还有一台旧电视和旧冰箱,能够满足基本生活需要。交了钱,写了一张租赁合同,房主就走了。锁上房门,俩人当然要亲热一番,事毕黄毛要走,他说:“牛哥,你自己收拾一下屋子,然后你先买一张质量好点儿的大芯板,把案子支起来。最好挑一张环保无毒的,价格贵一些没关系。再买二十个衣服架,买个性能好点儿喷雾熨斗。”
大牛答应了一声。
黄毛又说:“牛哥,你别着急。我回去把那件演出服的设计稿,先跟主顾敲定了,然后我和你一块儿做。往后咱们就专门做演出服,做这个比做一般老百姓穿的衣裳,挣的钱多。目前我还不太认识那些歌星,等什么时候咱们能闯进他们的圈子,那,挣钱不是难事。”
大牛对于黄毛说的话,只能维维称诺,因为他对于演出服,对于歌星,对于演艺圈,完全陌生,可以说什么都不懂,是个门外汉。
黄毛说完就走了。
但是,大牛并没有按黄毛说的马上去买大芯板,他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他在回想到家的这几天。显然,老婆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自己和黄毛已经分不开了。连大牛也闹不清,自己为什么走上这条道,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黄毛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此之前,大牛只知道男欢女爱,只能读懂女性爱慕自己的眼神,从来也没注意过男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也没感觉过男人的眼神。只是在监狱那些无聊的日子里,忽然有一天,他发现那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那个进监狱时一脑袋黄卷毛的年轻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很专注,很友好,有一点儿哀伤,一丝忧郁,似乎好像还有渴求的成分。大牛开始注意他了,而他马上就感觉到了,哀伤和忧郁荡然无存,更专注了,更友好了,那渴求自然也就明显地写到了脸上。黄毛的眼睛会说话,这是大牛从来没有的感受。
随着俩人关系越来越近,大牛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居然会表现得那么顺从,那么温柔。他可以不说一句自己不爱听的话,他可以听从自己当即把耳饰摘掉,他知道自己爱吃肥肉,就把打到的肉菜给自己留着。不管他刚才是多么不开心,只要一见到自己,利马脸上便浮出微笑。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是频频点头,好像自己说的正是他要想说的一样。不像和老婆在一起,你说东,她说西,你说打狗,她打鸡,一说话就抬杠,不抬杠的时候少。尤其是俩人行房的时候,现在年轻人都说做爱,大牛那时候虽然不是父母包办,也没赶上文革搞对象讲成分,他跟每天美还真是自由恋爱。但是,那种恩爱没有维持多久,就烟消云散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想着外边的女人。后来,好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一样,找的女性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但是,事毕之后特没意思,跟手淫没什么两样!究其原因,大牛后来明白了,因为那只是一个性的需求、性的宣泄和性的感觉,根本不是情,也没有一丝情。有的金钱的利害关系,只是付给女方钱,不给钱是不行的。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2 20:49:04 +0800 CST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和黄毛在一起的时候,性欲不是主要的,虽然也是一个重要的部分,但是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活了大半辈子,他才发现,原来男人和男人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更能相互理解,甚至还能建立感情!尤其在创业、奋斗、行事做人,等等许多方面,同性之间有着更多的共同认识和理解。知己不必是红颜,红颜未必是知己。当然红颜更好,可是红颜知己太难找了!女人跟着男人走,多数是有所图的,说的好听,图你正派,图你忠诚,图你老实。实际上,更多的女性找男人,图的是你有责任心,你敢担当,你有本事。甚至,干脆就是图你有钱、有车、有房子!有几个女人找男人,什么也不图,就看上你这个人了?男人们在一起,可以同甘苦,却不能共享福。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是能跟着你享福,享不了福就蹬蛋。这道理谁都知道,但是,又有谁经历过这两种体会呢?在监狱里,大家看电视《致富经》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男人要干一番事业,经历了千辛万苦,他都不掉眼泪。但是,当他说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妻子与他分道扬镳时,潸然泪下,一个大老爷们对着镜头都忍不住,太痛苦了!也太感人了!
世界上有几对夫妻是青梅竹马?现在又不讲门当户对,妇女翻身,妇女解放,使得当今的女性都很独立,维权意识也很强。好多时候,女人好像就是专门要和男人作对一样,你说什么,她都要强调她的想法,全然不顾男人的感觉。曾经有这样的说法:世界上的女性,只有中国女人最幸福,因为中国讲究气管炎,中国时兴气管炎。为什么怕老婆,因为爱老婆,可是如果老婆不再可爱的时候呢?怎么办?更何况现在传统缺失,女人经济独立,人家凭什么顺从你?所以,也不可能、不要强求女人理解男人。当然,能理解更好。爱情跟家庭,爱情跟婚姻,不是一码事。天下貌合神离的夫妻,有的是。那种搭班子过日子的说法,倒是很实际,很现实。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的婚外恋,婚外情。不是仅仅用一个没责任心,道德败坏,就能说得清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只强调一方面的原因,绝对是不公平的。

大牛现在的心情很矛盾,很纠结,但是他也很清楚,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追不回来了。人有一口气,都得想法儿活着,一切都只好顺其自然了。关于自己和黄毛的事,大牛当然知道妻子已经有所察觉,而且也没必要隐瞒,象每天美这样的女人,瞒也瞒不住,迟早都是要现原形的。大牛现在不是怕,怕也没有用,他是无所谓,因为他把一切都看淡了。之所以要和黄毛一起做服装,一是他要一个好心情,二是不能没有事做,免得无事生非。坐监狱坐了十六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出来以后的生活,后半辈子他不想为任何人活着,妻子虽然没有背叛自己,但是黄毛的故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了。
黄毛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搞对象,那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姑娘,用黄毛的话说,就是看着不太起眼,但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好看。他俩好了五年,结果因为他家穷,女方家长给那女孩儿找了一个,家在县城,而且相当富裕的婆家,那个姑娘竟然义无反顾地嫁了那个有钱人!黄毛怎么求她,她也无动于衷,最后竟然抛下一句让黄毛刻骨铭心的话:“我不能不听我我妈的话,我妈为我好,谁叫你这么穷!”黄毛非常气愤,他当时下定决心,非得找一个比她强的,让她看看。但是现实生活很无情,无论黄毛怎样努力,在短时间里他没有发迹。
在后来的日子里,黄毛确实又找过两个长得比先前那个女孩儿强的女朋友,但是都因为嫌他穷而分手了。最后那个女孩儿为了甩掉黄毛,竟然把她新找的、家境富裕的男朋友,带到黄毛面前,炫耀男孩儿给她买的钻石戒指,并以此为由跟黄毛决裂。黄毛受不了了,跟随他一同去见面的哥们儿,也忍不住了,当场动气手来。结果,黄毛的哥们儿把那个男孩儿扎死了,为此那个哥们儿被判了死刑,黄毛被判了八年劳改,后来减刑蹲了五年监狱。从那儿以后,黄毛决心此生此世再不找女朋友了。黄毛曾经为那位哥们儿自杀过,因为他心里背负着偿命的重担,但是,因为黄毛是家里的独生子,为了父母他必须得活着,而且要活出人样儿来,从那儿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同性恋。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3 21:08:35 +0800 CST  
大牛在监狱里听黄毛讲了他的故事,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世界上原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的。毛老头儿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话说得太对啦!自己从恋爱到结婚,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刻骨铭心,一切都是那么平淡,都是那么自然。大牛从来没有因为穷,而感到过悲伤和愤恨,他同情黄毛,也很理解黄毛。但是黄毛说的穷,因为穷而找不到对象,因为穷对象跟他吹,这种事情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也无从感受。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没有钱去满足她的需要,那种无奈,那种悲伤,大牛似乎稍微有一点点体会。那就是有一次在友谊商店,他带着每天美在里边,可以说是穷逛,什么都看,什么也买不起。那时候,大牛真的很后悔,后悔不该带着女人来,跑到这里来受刺激!跑到这种地方来现眼!看着老外大把大把地掏钱,买那么多奢侈品,老婆那种艳羡的神情表露无遗,值得庆幸的是,老婆并没有使自己难堪,更没有提出使自己为难的要求。正因为如此,后来大牛挣了钱,就尽量满足老婆的要求,有时候老婆没提要求,大牛也会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应该说,自己的命运还是不错,摊上了一个理解自己的老婆。尤其是自己入狱十六年,老婆坚持等了十六年,这使得大牛对每天美真是感恩戴德,不敢错待老婆。
但是,恩是恩,情是情。这么大岁数了,大牛对老婆的感情,已经完全是亲人的感觉了,可算得是血浓于水。人慢慢岁数大了,欲望也渐渐消退了,许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说白了,就是老伴儿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俩人能够说得来,自然是好。如果说不来,也没有办法。每天美有时候太敏感,她不给自己留一点儿自由的空间。当然,她是没有错的。可是,自己就错了吗?黄毛对自己好,自己不能忘恩负义,确切地讲,有时大牛感觉自己跟黄毛,倒有一种惺惺惜惺惺的意思。和黄毛聊天儿,黄毛总是有意无意地点头称是,他当然不是巴结自己,自己有什么可巴结的?可见想法是不谋而合。这样聊天儿,这样在一起,很自然,很平静,也很和谐。这一点,对于一个坐监狱的囚犯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可以说,在大牛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真是黄毛救了大牛的命,给了大牛活下去的信心。听大牛讲自己的故事,黄毛很入神,也获益匪浅,尤其是听大牛说给美院加层,闹了六套两居室的事情,黄毛特别佩服。所谓:聪明可爱。蠢人爱聪明人,可以理解。蠢人不爱蠢人,也可以理解。聪明人不爱蠢人,更可以理解。那么就没有任何理由,不能理解两个聪明人相爱了。人和人在一起,是要交流思想和感情的,其实岂止是人?连动物也要交流的,由低级到高级,原因很多,比如颜色,个体,形状或者能力。作为高级灵长动物的人类,当然最关键的是思想。奇怪的是,大牛和黄毛说什么,俩人都能说到一块儿,都能想到一块儿,日久天长,两个人感情也就油然而生。这也是出狱以来,大牛很快就和黄毛接触的原因。
现在,黄毛说他正在接触一个过去的朋友,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他组织了一个歌唱组合,名字叫“丽日清风”,是四个男孩儿。他们已经在北京的夜总会有了一些名气,黄毛给他们做演出服。黄毛说,他在下一个赌注,他觉得“丽日清风”日后能火,但是眼下,必须做赔本儿的买卖。大牛也觉得黄毛说的有道理,他决定跟着黄毛干。黄毛需要钱,大牛拿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出把力。想到这里,大牛起身洗了把脸,然后穿上外衣去装饰城买大芯板。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4 21:30:36 +0800 CST  
王连第的后事很简单,俩姑爷陪着六神儿把尸体送到火葬场,火化之后挑了一个骨灰盒,几个闺女跟着一块儿,拉到太子峪墓地,买了个墓坑埋上,立了一块石碑,就算全完事。谁也不难受,难受也没用。王连第病病歪歪几年,连王婶儿也烦了。
挑了一个礼拜天,二丫儿和白挺来到了好利苑社区。找到售楼处,看了沙盘,他们觉得二里最后一座楼,也就是楼盘上标定的一号楼,户型最好。南北通透,面积八十五米,不大不小正合适,而且楼前边的楼距也比其他楼更宽,于是他们就向售楼小姐提出,要买一号楼的两居室。但是售楼小姐说一号楼不卖,二丫儿问:“为什么不卖?”
售楼小姐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二丫儿又问:“既然不卖,那摆到这儿干嘛呀?”
售楼小姐摇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
二丫儿问:“还有哪个楼不卖,你跟我们说清了,免得我们瞎耽误功夫。”
售楼小姐说:“其他楼都卖。”
二丫儿对白挺说:“都说金三银四,那就要靠里边点儿的二号楼,里边安全。你说咱要三层的,行吗?”
白挺说:“那有什么不行的。”
二丫儿翻了白挺一眼,说:“问你等于白问。”
白挺说:“本来就不用问我,你有钱,你就买呗。”
二丫儿没好气儿地说:“那我就要三层。”
售楼小姐说:“三层呀,二号楼没三层了。”
二丫儿说:“怎么我要什么就没什么呀?”
售楼小姐没吭声。
二丫儿说:“那,三号楼还有三层吗?”
售楼小姐说:“咳,我实话告诉您说吧,哪个楼也没有三层。您要是想买,我劝您赶紧买一套四层的,说不定四层马上就卖完。”
二丫儿说:“行行行,我还是听你的吧,你说,哪个楼还有四层的?靠里边点儿的。”
白挺插了一句:“里边也未必安全,里边太隐蔽,我觉得靠外边点儿,人来人往的倒安全。”
二丫儿是个耳软心活的人,立即鼓励白挺说:“哎,这回你算是一嘴喃到屎尖儿上了!行,就听你的,要外边点儿的。咱们要六号楼,靠马路边的一单元四层,这回有没有哇?”
售楼小姐说:“这回有。您是贷款买呀,还是全款买?”
二丫儿骄傲地说:“我们是全款。”
售楼小姐说:“那您就跟我来吧,咱们签一下合同。”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5 20:22:04 +0800 CST  

楼主:弘魁

字数:167823

发表时间:2016-08-14 04: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25 15:06: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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