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师

@淑丽2019 2020-12-21 20:04:58
来看更新,看到写没脖颈的审清平,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叫“西瓜be了瓮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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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2 20:24:36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审判
在三江这个地方,春天永远都来得草率敷衍却走得突然而决绝,夏天则永远都显得那么迫不及待和张牙舞爪,只是五月中旬,太阳便降到了触手可及的头顶,空气中充斥着被烈日烤焦的泥土、树枝、枯草混和起来的特殊气味,热浪抹去了人们刚从寒冬解放出来的欣喜,极端的热几乎没有过渡便替代了极端的冷。
在这令人窒息的酷热中,苏克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因为认罪态度好,退赃积极,他被法院从轻发落,判了一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这就意味着,除去被关押的五个月零七天,苏克还在将大牢里呆上一年左右的时间。而关鸿和镇长则因为枪杀案的疑犯没有抓到,再加上他俩还牵涉到其他的贪腐案,所以暂时没走到起诉这一步。
令苏克万分惊讶的是,第一个来探监的竟然是他的表兄,审清平。
见面之后,经历了短暂的尴尬和迟疑,苏克开始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镇定自若,俩人冰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碰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的看向地面,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再次碰到一处。
此时的审清平和苏克,虽然一个拥有自由一个失去了自由,但从表面上看,俩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浮肿得如同泡了水的馒头,微张的嘴巴露出了牙齿,因为很久没有清洁过而喷发出难闻的腐臭味,诡异的似笑非笑里呈现出愤世嫉俗的扭曲和蠢蠢欲动的邪恶。
苏克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审清平不是亲临大狱来看笑话的(他应该没那个闲情雅致),也不是虚情假意来表达关切的(他绝对没有那份善心),他带着如此苦大仇深的忧虑来到这儿,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一定也被地狱的黑暗使者抓去拷打和羞辱了一番,他是来寻求帮助或者解脱的。但是,身陷囹圄的自己又如何能够帮助他呢,苏克的好奇心轻而易举的压制了对这个表兄的厌恶之情。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对吗?”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苏克故作轻松的问道。
“好像是的,你没怎么变,我一眼还是能认出你来!”审清平对苏克神色的变化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今天确实是来寻求苏克帮助的,他认为借助苏克的手复仇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秦冬梅对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他也犯不上冒险亲自动手置人家于死地,但苏克就不一样,因为苏克已经因为秦冬梅而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表哥,你为什么闷闷不乐呢,你不是专程来欣赏我的狼狈模样吗,谁让我闹了个三千年才一遇的笑话呢,很多人认为,上一个具有同样震撼力的笑话是晋国国君拉稀的时侯掉茅厕里淹死了。”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3 18:35:27 +0800 CST  
会见时间有限,没必要再继续客套下去了,苏克果断开启了自嘲加亮剑模式,审清平听罢,当然不能示弱:“听说你收藏的大量原生态女性贴身之物,从这点来看,短短两三年,你便有了很多很多快餐式的红颜知己,我的好表弟,你终于梦想成真了,而且应该过得很愉快吧!”
“恐怕让你猜对了,我一直都过得很愉快!就算在高墙之内,我仍然可以靠香艳艳的回忆和对未来的美好期盼让自己生活在天堂里,不像表哥你,活得毫无色彩毫无乐趣,说句大不敬的活,可能活得连条狗都不如,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苏克把这几个月积攒的怨气通通撒在了审清平身上,他才不怕这个人呢,更何况他到了这个境地,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即使你如此兴高采烈,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节哀顺便,我可怜的姨父姨母大人啊,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凄凉!二老的葬礼我虽然因为公务繁忙而没有参加,但清明节我可是去扫了墓的,陵园在紫霞山,苍山翠柏,俯看辉江,风景这边独好。园子里有那么多的亡者,墓碑一层一层,密密麻麻,让人心烦意乱,我顺着小径寻觅了许久,总算找到了你父母的名字,我注意到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花束,不知是谁有这样的好心肠,很遗憾没有碰上替你当面致谢。我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所以花三百块巨资买了一大棒鲜花,把二老的墓地点缀得无比骄艳和欣欣向荣。”
虽然想借苏克的刀杀人,但审清平并不打算惯着苏克,因为这个表弟带给他的伤害,丝毫不亚于秦冬梅,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秦冬梅和苏克两败俱伤,无一善终。
“有生就有死,你、我、世人谁也躲不了,你的名字早晚也要刻在冰冷的石头上,当然,前提是有好心人肯为你办个体面的后事,不过呢,有没有葬身之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人为什么非要立个墓碑呢?死亡是自己的事,为什么偏要执拗的昭告天下?人死灯灭,从此以后世上的人和事又与你何干。先贤早已看透了生死,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难不成为了亲人的死就得日日夜夜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好啦,不要再进行毫无意义的闲扯了,你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如一吐为快!”
父母因自己的事蒙羞并双双自尽,苏克初闻噩耗时当场晕了过去,但很奇怪,他醒过来之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狱中的人都说他是铁石心肠并对他畏而远之,这正好达到了苏克想要的效果,因此他更加坚信,只有穿上冷酷无情到令人害怕的铠甲,才能抵御四面八方袭来的侮辱和践踏。
“你知道我前阵子都干了些什么好玩又辉煌的事吗?”审清平仍然心平气和,并不动怒,他的怒火在被秦冬梅毫不怜悯的扫地出门时达到了顶峰,然后便慢慢平息下来,他不时的告诫自己,愤怒只会蒙蔽人的心智,从愤怒中什么也得不到!
“你干了些什么和我有关吗?”
“知道为什么顾榕一次都没来看你吗,甚至连啥时生的儿子都没有告诉你!”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4 18:55:05 +0800 CST  

平安夜快乐抢红包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4 22:12:36 +0800 CST  

这一回,审清平准确无误戳中了苏克的痛处,但仍不算是致命一击,对苏克来说,他认为顾榕这么做还是在生“内裤门”的气,他相信顾榕仍然深深爱着他,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挺着大肚子妥妥贴贴的操办了他父母的丧事呢?她又怎么可能替他退缴近三十万的贪污款和罚金呢?女人心软,顾榕更是如此,只要自己出狱后在她面前来番要死要活的忏悔,她一定会就坡下驴的原谅自己,不原谅自己她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一儿一女从小就体会到家庭破碎的痛苦吧。
“很抱歉,我累了,如果你再这样东扯西拉,胡说八道,咱们还是早点说再见比较好!”苏克不想再和审清平打嘴仗了,他越看对面这人越厌恶。
“你以为有儿子的人生就是天堂吗。”审清平开始着手摧毁苏克自我感觉良好的幻觉,他清楚该从哪里入手。
“谁说不是呢?除非,这个儿子是老婆很别人生的。看你这张绿绿的苦瓜脸,别真的被我不幸言中了吧,哈哈哈!”
受环境所限,苏克只是十分克制的笑了三声,他认为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在审清平身上,因为审清平刚结婚那阵子经常出差,而他的新媳妇当年又是舞厅的常客,俱备出轨的所有有利条件,苏克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欢喜,他无比期待这就是事实。
“笑吧,笑吧,可怜的小老表,我来给你讲个有关B计划的故事吧,听完之后,你也许一辈子也笑不出声了。”
审清平用最快的语速和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了什么是B计划,B计划又是如何实施并大获全胜的。
……
苏克不知道审清平是啥时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了牢房。
光秃秃的高墙上有一扇小窗,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走廊里透进来微弱而晃动的灯光,正好照着苏克那张时而懦弱无助,时而凶狠狰狞的脸。
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审清平讲的全是真的,他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的跑到监狱来编一个很容易去验证的故事呢。
太可怕,一切都太可怕了,过去的美丽有多虚幻,现在的恐怖就有多真实。
太可恨,一切都太可恨了,最无情无义的背叛残忍的夺走了他人生所有的希望,他现在如乞丐般一无所有。
太可怜,一切都太可怜了,原来他一直都是只被围观被戏耍的光溜溜的猴子,连护住下体保住最后尊严的裤衩都没给他留。
太绝望,一切都太绝望了,他如今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任由命运之神把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从第二天早上太阳照进牢房那刻起,苏克又恢复了正常,从他的脸上,你看不出任何可以描述的表情,只有从他的眼神中,你才能读懂他在想什么:复仇,复仇,复仇!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5 18:01:09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四章 车祸
坏消息像连珠炮,一来就是一串,首先是倪芬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勒令欧阳璟和季晨退出建筑行业,她告诉欧阳璟:岁月不饶人,眼看我就要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今年如果不能更进一步,估计就只能在建委主任这个级别离休了,现在党风廉政建设抓得紧,干部子女都要避嫌,你妈管建委,你爸管设计院,你却轰轰轰烈烈的打着爹娘的旗号四处揽活,再这么不知死活的作下去,早晚有一天,寄到市纪委的检举信能把你老娘活埋掉。听话,赶紧把公司卖掉,或者直接关门大吉,反正钱你也赚够了,以后就是啥也不做,光吃利息也能活得比大多数人都滋润。那个夏叔叔,你应该见过,我的老搭档,建委副主任,他女儿叫夏芳茵,前阵子刚把名下的造价公司低价转让了,还是甲级资质呢。
第二个坏消息是随着七周年结婚纪念日的临近,季晨的理智控制开关却似乎因生锈而失了灵,他竟然失心疯似的吵着闹着非要欧阳璟再生个儿子,说是亿万家财就是可着劲花也花不完,将来全留给女婿这个外姓人有点浪费和不甘。欧阳璟说家里最多有个千八百万的存款,哪来的一个亿,季晨理直气壮的说你那病入膏肓的瑞典奶奶不是有一个多亿嘛,而且还是和你一个姓,欧元呢,她的就是你爸的,你爸的还不全是你的。欧阳璟一听,气得上手就狠狠给了季晨一巴掌,然后边哭边骂了一晚上,自结婚以来季晨还从没见欧阳璟发这么大的火,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的垂手立在床边听训,最后,他不得不跪在地上请求欧阳璟宽宏大量的放他一马。
第三个坏消息,欧阳璟从私立医院毛大夫那里得知,秦冬梅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而且肚子里怀的还是对双胞胎。那个私立医院是新加坡人开的,高薪挖来诸多名医坐诊,再加上医院环境优雅整洁,服务质量上乘,虽然收费是贵了点,但仍然受到三江市很多有钱人的青睐。自从私家侦探反馈说秦冬梅平时看妇科只找毛大夫后,欧阳璟就费了些心思和财物将这个名医收做了线人。
欧阳璟冲了个凉水澡,好让自己由内而外都冷静下来,她的信条是:遇到的麻烦越多,越不能乱了方寸。
欧阳璟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很有道理,时代一直在变化,如今,三江市的廉政风暴越刮越猛烈,建筑市场越来越规范,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的揽工程极易引起众怒和嫉妒,搞不好真会弄得全家都像那个姓苏的一样身败名裂。可是,一家二级地基基础公司不是说卖就能卖得掉的,更何况,博垚公司倾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就如同亲手带大的另外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弃之如履呢。欧阳璟很快便下了毋庸置疑的决心,就算不收彩礼,也要把博垚这个女儿风风光光的嫁给一个靠谱的好人家,总之,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与此同时,为了老妈廉洁自律的官声,从今以后工程不再接了就是。
至于季晨迫切想生个儿子的愿望,哼,做他的清秋大梦去吧,老娘又不是生育机器,凭什么要听从他欲望的摆布,再说,都是三十岁的人了,黄金岁月所剩无几,每一刻都显得那样弥足珍贵,哪有时间浪费在怀孕、生产、抚育这些耗时又耗神的事情上。欧阳璟并不害怕季晨由此而心生怨恨的出去寻花问柳,甚至养小三包二奶,她认为这个男人的胆量早就被那个叫骆思瑞的女人给卷走了。
但和第三问题比起来,前两个问题简直就是大象身上的虱子,微不足道得不值一提。秦冬梅怀孕了,并且一怀就俩,这意味着什么,从伦理上讲,这意味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即将成为一个三十岁女人的妈。从数学上讲,这意味着那个瑞典老奶奶的亿万欧元遗产将会从她一人独享变成多人分享。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6 18:18:03 +0800 CST  
欧阳璟越想越郁闷,她愤怒,她委屈,同时也感受到了被愚弄的痛苦。是的,自从上次和秦冬梅正面接触以后,她私下以为已经和秦冬梅达成了默契的共识:可以成为温暖欧阳镇被窝的甜蜜情人,但绝不能有更进一步雀占鸠巢的痴心妄想。
那么,已经在瑞典呆了一个多月的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他正尽自己最大的孝心陪着那个亿万老奶奶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他是不是也如季晨一般头脑发热,想让那笔天外飞来的横财有个男性继承人呢?
欧阳璟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他不是个愿意受传统拘束的男人,他和季晨毫无一点相似性,如果此刻有人说欧阳镇同志看破红尘出了家,她反而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相信。
欧阳璟还判断,秦冬梅也不可能选在这种时候向欧阳镇通报她有喜的喜讯,她是个聪明人,她一定会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完全成形后再告诉欧阳镇,以无法挽回的既成事实奉子逼宫,逼着欧阳镇做非A即B的终极选择,如果欧阳镇责怪她为什么不早点通气,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辩解说:你远在万里之外伤心难过,小女子怎忍心让你难上加难呢。
为今之计,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秦冬梅摊牌了,趁父亲回来之前,她必须要把这个问题解决得不留隐患。
欧阳璟望着二十四张银行卡思虑再三,最后一咬牙,拿了张一百万的出门。就在按下电梯键的同时,她突然打了个激灵,然后问自己:如果有人出一百万让你打掉孩子,舍弃唾手可得的亿万欧元,你同意吗。
欧阳璟很快便沮丧的嘟囔了句:“我他娘的又不傻!”
秦冬梅显然也不傻,至少不比她傻,于是,欧阳璟重重跺着脚回到家中,先是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大声嘶吼了许久,随后又疯狂的将手边够得着的一切东西扔在地上,直到精疲力竭倒在地板上。
恢复了理智和体力的欧阳璟抓起所有银行卡,一股脑全塞进包包里。
可是,在开门的一刹那,欧阳璟又犹豫了,她呆立了好半天,终于又把包包打开,随即挑选出四张卡,放回原处,她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家里总得留点钱以应付日常生活和突发事件吧。
秦冬梅自从怀孕以后,便开始了一种有规律(也可以说单调)的新生活,她角色转变得迅速而又自然,毫无过渡的从一个风风火火的工作狂人变成了懂得利用时间休生养性的小女人。她会时常静下来全神贯注的体会两个幼小生灵在体内不可思议的搏动,憧憬着一家四口新颖而奇妙的幸福未来,她感到内心充满了有力量的温馨和多维度的美丽。
有规律的弊端是很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摸着规律。欧阳璟的车停在小区的喷水池边,可以望见秦冬梅住所的单元门,她心神不宁的坐在驾驶室,看了看表,又抬头望了望天,她知道,在这种十分友好的天气下,再过半个小时,秦冬梅一定会下楼来散步(那个私家侦探给欧阳璟的调查报告里附有秦冬梅最近一个月在不同气候条件下的作息时间表,报告最后总结道:经过十个月的全天候跟踪,完全可以排除秦冬梅女士有任何不忠于她情人的偷偷摸摸的行为)。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7 18:18:47 +0800 CST  
终于看到秦冬梅走出了单元门,她穿着件米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虽然挺着微凸的肚子,举止却仍然像个初出茅庐的处女一样美丽、清纯、动人。
欧阳璟甚至都再次被她迷惑住了,她很惋惜自己不能和这个女人惺惺相惜,她们有着相同的品味和智慧,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父亲的情人,她们本可以毫不费力就建立起史诗般的纯洁友谊。
然而,幻想总是一次次被现实击败,看着越走越近的秦冬梅,欧阳璟知道不能再等了,她鼓起勇气拉开车门,跳下去,死死咬住不停颤抖的嘴唇,强迫自己直面以血色夕阳为背景的秦冬梅,她刚刚准备好了开场白:秦女士,我想你已经是脱离了青春期低级趣味的高尚女人,在你波澜壮阔的生命之路上,你应该成熟得可以选择最适宜自己的有着多种漂亮可能的如烟火般绚烂的生活空间,为何偏要在我父亲这一棵枯藤老树上吊死呢。
秦冬梅显然也看见了欧阳璟,她停下了脚步,垂下了好看的长颈,似乎正在思考怎么应付这种对方有预谋的邂逅,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血色夕阳的背景中突然出现了一辆疾驶而来的电动车。
“小心!”
秦冬梅在欧阳璟的惊呼声中被撞飞出去三米远,然后在草坪上打了好几个滚,她躺着一动不动,比夕阳还浓的鲜血从她下身汩汩流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欧阳镇的母亲在斯德哥尔摩的黑夜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秦冬梅艰难的苏醒过来,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憔悴不堪、面如死灰的欧阳镇。
又过了三天,欧阳镇向单位提交了辞职信,向倪芬寄去了离婚协议书。
在倪芬收到离婚协议书后的第二天中午,欧阳璟和季晨来到病房“看望”秦冬梅。
“这个事和我妈没有关系,警方调查过了,电瓶车属于小区一个姓郑的业主,当天傍晚电瓶车被盗,小偷在慌不择路中不幸撞上了冬梅,只可惜那几天小区的监控出了毛病,警方尚未抓住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贼。”
欧阳镇没有理会女儿,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秦冬梅。
“是的,你也可以说你当时的出现纯属巧合。然而,不管巧不巧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父亲向我保证他会娶我,他已经辞了职,下一步他将按承诺买个钻戒来病房求婚,我的孩子死了,你胜利了,但是,我也胜利了。”
秦冬梅流出了混合着悲愤与欣慰的眼泪,于是,她的老情人欧阳镇,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完全不顾及这俩人惊讶和难堪的脸孔,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用温柔的舌头舔干净流淌在她脸上的泪水。
欧阳璟很快从惊讶中清醒,她没有阻止欧阳镇,相反,她阻止了正要说点什么的季晨,她拉了拉季晨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离开病房,她走得很急,脚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倒,幸好被季晨扶住,他借着这个由头,搀扶着身体软绵绵的妻子快步走了出去。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8 17:18:44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五章兼职
以前周序每个月都至少会有五次出场投标的机会,可自从拒绝了罗聪邀请他去深州的美意之后,他出场的频率便直线下降到了像女人“大姨妈”似的很有规律的每月一次,而且投标地点都是别的建造师不愿去,非得经过长途跋涉才能到达的偏远小城,结果就是他的收入比从前缩水了一大截,为了维持日常收支平衡,他不得不像个家庭主妇那样开始精打细算,甚至于开始在菜场为一块两块的菜钱和小商贩斤斤计较。
不是没有人给周序介绍女朋友,丁靖和齐晶隔上三五个月就会旁敲侧击的说某某单位有个某某女人既温文尔雅又贤良淑德,和周序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而周序呢,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像个优秀的外交官,要不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装疯卖傻。
所以,周序过着这样在外人看来很失败的生活怨不得谁,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没有人按着他的头强迫他,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他虽然有母亲和孩子的羁绊,但他的精神目前是自由的,他的生活目前是安宁的,所以,他很知足。
面对罗聪明目张胆的报复,周序报之以看起来有些懦弱的沉默,郎教授不知从哪听说了此事,颇为周序打抱不平,他劝周序立即把建造师证转出来,说同样的东西,在罗聪那不当个事,在别人眼里可是个千娇百媚的宝贝儿,他保证能替周序的证寻一个深明大义、出手阔绰的好婆家。
周序想都没想便谢绝了郎教授的好意,自从出了申巍那档子事以后,周序对于“挂证”有了新的看法,他很想结束这种存在着风险的灰色行为,但悲哀的现实让他只能继续低着头走路,如果没有“挂证”的收入,他一家三口很可能熬不到月末就会面临无米之炊的境地,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满足最低标准的生存和追求正直的理想之间找一个不太尴尬的结合点,每月仅投一次陪太子读书的标便非常符合他的预期,既保证了虽然微薄却稳定的收入,又确保了不会因为中标而出现申巍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故。
可是,任凭周序如何节衣缩食,他仍旧入不敷出。在麦盟公司,经常请假的周序十分自觉的要求只拿三千块钱,“挂证”能得两千,投标的收入是一千,每个月就那六千块钱,除去房贷、水电、吃穿住行、母亲看病打针等费用,再加上汐汐学校时不时收取的这费那费,周序不得不动用老本来填补亏空。
看着存折上仅剩的一万三千七百四十块钱,周序头一回为“五斗米”的事感到心烦意乱。
除了坚决不向罗聪屈膝讨饶,坚决不离开麦盟另寻高枝外,周序其实还有A和B两个较为轻松的选项,A是厚着脸皮跟丁靖说我现在投标机会少了,我不请假了,请你给我涨工资吧。B是动用陆文星给戴瑶,戴瑶不要,最后戴瑶的嫂子又千里迢迢送来的那张据说至少存了八十七万的银行卡。
然而,实际上呢,周序的选择有点愚蠢和不可思议,他放弃了A和B这两个本可以让他轻松获得轻松的选项,天真烂漫的选择了谁也意料不到的选项C—做一名风里来雨里去的“摩的”司机。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29 17:38:19 +0800 CST  
三江市从今年四月份起开始铁面无私的执行禁摩令,几乎一夜之间,摩托车便从三江销声匿迹了,这对没有驾照的周序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摩的”这个职业入行门槛低,无需烧香磕头拜码头,也无需考什么职业证书,买辆能载人的电动车,便能一蓑烟雨任平生,潇洒的穿行于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周序心里很清楚,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从事这个行当,绝对不能让母亲和汐汐撞见。母亲若是知道了,就算不指责他缺乏雄心壮志、自甘堕落,也会为了他的安全问题而担心得睡不着觉。汐汐若是知道了更不得了,她那单亲家庭孩子自带的本就挥之不去的敏感和自卑会变得愈加沉重。
因此,即使在太阳可以把人烤成肉串的极端天气,他依然会规规矩矩的戴上头盔以隐藏真容,而且,他精心挑选的工作地点比较偏僻,位于城乡结部的一个公交车站,这儿的“摩的”师傅少,竞争不那么激烈,更重要的是,在这儿遇见母亲、汐汐和熟人的机率几近于零,这会让他从事这项工作时更加放松自在。
工地没事的时候,周序会在一早一晚各跑两个小时“摩的”,工地要是很忙,他就只在晚上跑三个小时。
“摩的”起步价全市都是三元,然后视路途远近加钱,运气好的时候,周序一天能拉三十几单生意,赚个两百来块钱,若是点子背,灌几个小时风也只能搞回来三四十的菜钱。但不管怎样,一个月增加了三千块钱收入,令周序的家庭财政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从此不仅不用再往外掏老本,每个月多少还会有点闲钱存起来,更重要的是,他再一次取得了事业、家庭和心境的弱平衡:他几乎可以天天接送汐汐去学校,母亲病情发作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时候,他可以看看书,写写字,打打棋谱……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漫不经心的一天天过着,当周序已经潜移默化的习惯了这种生活时,从来没让他操过心的汐汐的学业突然亮起了红灯。
初二开始有物理课,一向各科成绩优异的汐汐也就此遭遇了她人生的第一次滑铁卢,物理测试只得了惨不忍睹的五十七分,全班倒数第三。
汐汐把卷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哭丧着脸说,书上每一句话都懂,公理也背得滚瓜烂熟,可碰到稍有难度的题,还是不会做,我现在只要看见物理书,头就胀得比西瓜还大,如果高考非要考物理,我现在就决定弃权了。
“不可能,西瓜哪有你的脑壳大,请不要污蔑西瓜太郎同学。”
周序不仅没有责怪汐汐,相反还开起了轻松的玩笑,
见汐汐依旧闷闷不乐,周序继续安慰道:“考试虽然令人生厌,但毫无疑问,相对公平的考试仍是寒门出贵子的唯一途径。作为一名久经沙场并幸存下来的老兵,我想告诉你,一时的失利并不要紧,敌人才刚刚攻破第一道防线,你还有机会通过艰苦卓绝的巷战把他们赶出去,从而赢得最后的胜利,当年俄国人在斯大林格勒就是这么干翻法西斯的。”
“物理就是万恶的法西斯!都说数理不分家,可我数学那么好,物理却为什么这么差!难不成我学的是外星球的物理。”汐汐无精打采的道。
“丫头,数学好,物理还真的不一定好,和数学不同的地方在于,物理每个章节都可以自成一体,声是声,光是光,电是电,核是核,数学不学加减乘除,直接来奇函数偶函数什么的你试试。所以呢,那章机械运动考砸就考砸了吧,暂时先丢一边。下一章是声学,咱们争取把面子和里子都找回来。”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30 17:05:46 +0800 CST  
周序从新华书店买回一本《八年级物理重难点手册》,他深情的抚摸着这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如同当年的卞和抚摸着藏着和氏璧的大石头,好书一定藏着宝贝,前提是你要有信心。
“数学和物理相似的地方在于刷题才是王道,但课外辅材不用多,一本足矣,你把这本册子吃透,保证能考九十分以上。”周序誓言旦旦的对汐汐许诺。
“可我失去了刷物理题的信念,大不了以后学文科吧。”汐汐拿起书,只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到一边,眼中充满了无奈的忧伤。
“汐汐同学,选择文理科是高中的事,你现在要应付的是中考,我不相信物理考不及格的学生能上重点高中。老爸我是个很怀旧的人,所以我决定重温远逝的好时光,再做一回莘莘学子,和你共同应对那个叫物理的拳手的挑战,上一个回合你被他击倒,屈辱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嗷嗷痛哭,如果你是令人尊重的英雄,就必须在读秒结束前站起来,我将与你并肩战斗,一雪前耻!”
周序有时候挺佩服自己的,虽然平时他总以沉默为主,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把人白乎得晕头转向。
汐汐不出意外的被白乎得重拾了斗志,周序也说到做到,暂停了第二职业,每天规规矩矩的和汐汐一起趴在桌子上做题。
这章分四节,基本上是每周攻克一到两节,周序一题题和汐汐展开攻关,经过襄西省高考炼狱的人都不熊,虽然很久未再接触物理书本,但上面的题目依然难不倒周序。周序把他的解题思路配合手册上的讲解告诉汐汐,再要她综合一下课堂笔记和老师布置的习题,耐心寻找并掌握每个知识点的答题技巧。就这样过了两周,汐汐便有了明显进步,至少,她做错题目时不会再沮丧或恼羞成怒了,她学会了在答案中提取解题思路并运用在类似题型中。
终于,做到了重难点手册的综合习题部分,有两套卷子,A卷和B卷,这回,汐汐没惊动周序的大驾,单元测试前的那个周六和周日,她连续花了两个上午,把AB卷中的每一题都弄懂了。
周序表现出十分夸张的大喜过望,像恭贺新皇登基一样肉麻的恭喜汐汐,汐汐弄得很不好意思,说自己虽然花费了太长时间和太多精力,却不知有没有理想中的效果,要是再考不好,就真没脸见人了。
周序摸着汐汐的头道:“怎么可能考不好呢,丫头,你不知道这书的妙处,我保证学校单元测试考试难度不会超过此书,你考不过九十五分,我跟你姓。”
汐汐一脸坏笑的道:“等我以后出名了,会有笔名,你再跟我姓吧。”
汐汐总说自家的姓太普通,毫无美感,她比较喜欢南宫这个姓,以后出书时的笔名会带上这俩字,这令周序颇有些惶恐,他实在不知道南宫这个姓究竟美在哪里。
不过,还好,汐汐的光学单元测试考了满分。
周序沉浸在不用姓南宫的无比喜悦中,汐汐却一点没有考了满分的样子,比上回测验不及格时还垂头丧气,倒像是考了十八次也没登上皇榜的倒楣举子。
周序自然很奇怪,忙问其何故,汐汐答曰,老师说我考得很蹊跷,我宣布,我讨厌我的物理老师。
蹊跷,这个词很文艺,不懂人情事故的汐汐也听得出来,老师是怀疑她在短时间内,是如何能从五十几分大跃进到一百分的。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0-12-31 17:38:52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送礼
物理老师姓彭,同时也是汐汐的新一任班主任(去年那个笑容甜美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黄老师生孩子去了),彭老师是位穿着朴素,看起来严肃得有点过头,讲话很无趣的老派中年妇女。是的,周序只在初二新学年家长会上见过她一面,然后就有了这种稍稍有些不敬的感觉。
如果自己是彭老师,肯定会毫不吝啬的大大表扬汐汐一番,并让她向全班同学介绍成绩突飞猛进的经验,但是,彭老师不仅不相信汐汐取得的成绩,还当众表达了为人师表者本不应该有的既冒失又缺乏风度的猜疑。
幸好汐汐不是温室里长大的骄气孩子,她经历过比同龄人多得多的磨难,所以,她虽然有些敏感和自卑,但绝对没有一颗稍碰就碎的玻璃心,她只是单纯的感到委屈和难过,却一点也不记恨彭老师。
周序容不得孩子纯净的心灵沾上一点灰尘,他想让汐汐从低落阴暗的情绪中走出来,不至于对物理彻底丧失信心和兴趣。
周序再次开启了有点强词夺理的忽悠:“彭老师这人比较严厉,不善于是夸奖孩子的,她口头上这么说,不过是怕你骄傲罢了,其实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她这人肯定研究过三国,用的是激将法,激将法可不简单,得用在大将军身上,你总没听说过激兵法吧,这就说明你在她心目中已经算是个人物了。你如今已经掌握了学习物理的窍门,钥匙在手,一扇门一扇门的打开就是了,你下次再考个一百分,她绝对会对你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但是,如果你考砸了,我估计全班同学都会笑得又阴森又得意,因为这充分证明了你这次确实进步大得有些蹊跷。”
汐汐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我得给自已加加压了,下次必须还考个一百分,因为我可不想让他们笑得太过恐怖。”
可惜,汐汐的物理再没有得过满分,总在九十分上下转悠,不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物理能一直保持这个分数,周序已经很满意了。期末物理综合测验,超难试卷令考场上哀鸿遍野,结果,全年级只有汐汐一人上了九十分。不只物理,汐汐的数学、英话也名列前茅,总分加起来全班第三,周序为此下狠心带她去吃了回牛排,然而,汐汐并没表现出周序想像中的兴奋,她一边笨拙的狠狠的用刀折磨着那块七分熟的牛肉,一边伤心的告诉周序,彭老师还是没有对她这个探花莞尔一笑,甚至连个表扬也没有。
汐汐的不快是她想得到肯定和尊重,结果老师报之以无视和冷漠,这种冷漠在春节过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了。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1 18:11:32 +0800 CST  
祝朋友们新年快乐,牛气冲天,幸福无极限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1 21:09:03 +0800 CST  
当周序听说全班个头倒数第二的汐汐被调到了最后一排,与调皮到令人发指的几个男生为伍时,他终于出离愤怒了,他无法忍受女儿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忽视和排斥。
从来没在同事面前抱怨过任何私事的周序被怒火烧去了理性,他情绪激动的向齐晶讲述了汐汐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并誓言旦旦的说马上要去学校找那个班主任讨个公道。
齐晶没有火上浇油的劝周序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反而非常冷静的告诉他:“不要抱怨象牙塔里没有温情和公道,问题是你有没有资本去赢取,比如说,你是某某局的局长,或者,你是某某知名企业的老总,这些显赫的身份亮明以后,便足以让那个班主任摧眉折腰的给你女儿以最温情脉脉的公道。如果你什么也不是,那就只能用金钱来交换了,总而言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温情和公道。”
冷静下来的周序不得不承认齐晶说得句句在理,下午,他去学校附近的超市买了张五百块钱的购物卡,然后忐忑不安的敲开了彭老师办公室的门。
“你是?”彭老师皱了皱眉头问道。
彭老师脸上那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的恶意,令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周序的表达能力受到了严重干扰,他在这个时刻再次变成了一个语言极度匮乏之人。
“我是那个,周汐的爸爸,来看看您。”
“你有什么事么,我可等着要去上课呢!”
唯一的好消息是办公室只有彭老师一个人,周序红着脸,把购物卡往桌子上一放,尽量不看彭老师,点头哈腰的说了句:“没什么事,您去忙,您去忙。”随即便心慌意乱的推门离去。
仓促完成了任务的周序没有感到任何轻松和愉快,他在脑海中复盘了刚才的一言一行,深感自己就像是个贼,只不过,贼是去偷钱的,而自己是去送钱的。
等了半个月,汐汐还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最后一排,而且还因为扣邻桌男孩争吵了几句被彭老师罚站了两节课。
“不怨我,爸爸,他老在上课时间用笔尖扎我,他想让我考得和他一般差,彭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我,我比窦娥还冤,我不服。”
“爸爸,我只能瞧见前面体育委员的后脑壳,我每节课都要伸长脖子找空当看黑板,好累呀。”
“我们班长候小岺的妈妈是区妇联主任,她成绩不怎么样,天天阴阳怪气的损这个损那个,竟然还坐在众星捧月的最好位置,真真是无语。”
……
周序慌了,饶是他口才再好,也解释不通彭老师的行为具有任何正当的善意,他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汐汐免受不良风气的影响。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2 17:01:35 +0800 CST  
周序再次向齐晶请教,齐晶沉默了会,问周序到底送了多少钱,周序说毕恭毕敬的送了一张五百块钱的卡。
“唉,周序,上回忘了少说一句话,公道和温情虽然可以出售,但售价并不便宜,五百块钱怎么拿得出手呢?你应该多出一倍的价格试试看。”
周序又去了那家超市,买了张一千块钱的卡。
这一次周序没那么走运,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彭老师看了周序一眼,冷冷的道:“跟我去心里咨询室吧,那里可以安静的谈谈你女儿的问题。”
第二天,在放学的路上,汐汐似笑非笑的研究了周序好半天才道:“爸爸,你终于开窍了,老实交待,你给了彭帮主多少好处!”
周序吓了一跳,然后感到震惊,汐汐是如何知道他和彭老师之间不光彩的幕后交易的?
汐汐看懂了周序眼中的困惑,她笑着道:“嗨,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你要不送点什么给她,我怎么会从倒数第二排大跃jing到正数第二排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段,但至少看得见黑板了。我的好闺蜜郑嘉怡,她妈进贡了一台联想笔记本,彭帮主便直接把她安排在了狂躁姐候小岺旁边的中枢位置,她还当上了生活委员呢。不过,我挺知足的,想必你这个穷光蛋老爸也没少出血吧,谢谢哈。”
周序顿时头大如斗,他现在非常畏惧汐汐的成长,他似乎头一回看到了时间的本质,时间能吞噬掉童真、美好、善良、正直……
“是的,爸爸前世送过彭老师一只猫,非常迷人的波斯猫,谢天谢地,她今生总算想起来了那只猫,是那只波斯猫唤起了她对你的善意。汐汐,听我说,不管这个世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女孩子的脑袋里一定要允许住着一只温柔、可爱、漂亮、纯洁的波斯猫。”
三江最美四月天,在这个最美之月的最后一天,母亲神色紧张的小声告诉周序:“不得了啦,小丫头谈恋爱了。”
周序看了母亲好半天,忧心忡忡的道:“老妈,你天天窝在家看那些港台肥皂剧,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劝你还是多去麻将室打打牌,和真实世界多接触接触。 ”
母亲晃了晃手中的宝蓝色笔记本,有些不快的道:“这是我打扫卫生时无意中翻到的,藏得很隐蔽,汐汐有没有早恋,你自己看。 ”
周序打开笔记本随便翻了翻,里面有好几段是汐汐用豪华的形容词在堆砌邻班一个少年,把他夸得像花儿一样,充满了她那个年纪对于异性朦朦胧胧的欣赏。
这能证明什么呢,什么也证明不了,周序在心里埋怨,唉,老妈真是大惊小怪,这算啥子早恋,最多也是暗恋而已,想当年,自己干过比这还过份的事呢。
“早恋是这个时代进化到一定程度所必然体现出来的时髦,没啥大不了的。您老人家快把物证放回原处,丫头大了,有点小心思很正常。她现在贼着呢,若是让她知道咱俩偷看了她的笔记本,那她和我们离仇人就差一厘米了。”
老人不服气,道:“一个小娃仔,看她一下日记会怎么了,不看,哪知道她的鬼心眼,晚上放学回来,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到时你别为着她说话。”
周序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口中哀求道:“别,您老行行好,汐汐这丫头不吃您那一套,还是放权我吧,我保证能仁至义尽的处理好这件事情,让你们祖孙双方都满意。”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3 17:12:21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早恋
在母亲要离家出走的威胁之下,周序只好再次拿起汐汐的日记本,大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汐汐写的东西根本不能算是日记,既没有时间地点,又没有人物事迹,不过是一小段接一小段互不关联的心灵独白,除了一些为赋新诗强说愁的伤感和对邻班班长朦朦胧胧的仰慕外,独白里并没有体现出任何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离经叛道。周序比较含蓄的批评了母亲侵犯孩子隐私权的过分行为,然后决定找个契机和汐汐认真谈谈。
第二天,工地正好闲着没事,周序早早来到学校门口,边等边思考如何开始与汐汐展开对话,邻班班长的名字是提也不能提的,一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的汐汐马上便能猜到周序偷看了自己的日记本,以她的个性,虽不至于激愤到割袍断义的程度,却有可能会永远关上与周序官方交流的平台。
汐汐走出校门时的步伐有种很嚣张的高兴,一问,果然,她数学测验又考了第一名。
经常收到这种喜讯的周序其实已经有些坏坏的麻木不仁了,但这次他假装再次沉浸到汐汐的高兴之中,并慷慨的邀请她一起去肯德基啃鸡腿。
店子里有俩中学生,一男一女,头挨着头,手牵着手,时不时就来次相互深情的凝望,很显然,俩人正在体验青涩的爱情、感受爱情的美好。
“年少轻狂,令人发指。”汐汐斜了那俩校友一眼,轻蔑的下了定义。
“这样说你的师兄师姐,有些不厚道啊。在坐的所谓大人中的正人君子,谁还没个恰同学少年呢!”周序灵机一动,决定来个现身说法。
果然,好奇心令汐汐停止了狼吞虎咽,她目光紧盯着周序道:“老爸,你似乎露出了一点点狐狸的尾巴。那么,看在我今儿又考了第一的份上,能不能可乐面前无大小,实事求是的讲讲你这个帅帅的正义君子当年到底轻狂到了何种程度?”
周序终于等到了较为满意的时机,他有些小激动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喝了口可乐,故意装成不快的样子道:“轻狂真不是什么好词,爸爸相当的不喜欢,但要是说,当年有没有一点小情绪呢,我想,多少还是有的。”
汐汐顿时兴奋得有些失控了,眼睛高频率的忽闪忽闪道:“好,好,对不起,不是轻狂,是情绪,您快点给我说说九十年代的小情绪是什么样的。
周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慢条斯理的道:“应该是高中毕业那年,我喜欢上了本班一个女生,她住在广播站宿舍楼,离咱家也不远。老爸不像你那么才华横溢,所以具体形容不出那位女同学的好在哪里,就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什么的小葱花乱点缀点缀吧,反正简单点说,我就是小情绪上来了,她的一个不经意的微笑,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我都会很没出息的惊为天人。自从摸索出她几点出门上学的规律之后,我从此基本上就是掐着点出发,一准能看到她长发飘飘的走在前面,然后我就盯着人家的倩影跟呀跟,一直跟到班上,放学亦是如此,跟呀跟呀,又跟到她进了家门,你说,爸爸当年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汐汐捂着嘴,边笑边竖起大拇指:“老爸,你这是贱贱的帅,贱贱的大情圣啊,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4 17:06:54 +0800 CST  
周序将嘴巴闭紧,卖起了关子,汐汐苦苦哀求了三分钟后,他才装作不情不愿的继续自己的粉红色回忆:“这事真有点难以启齿呢,看在你是我女儿的面子上我才讲的哦,回家可千万别告诉你奶奶。记得那是个柳浪闻莺的初春,经过了三天三夜艰苦卓绝的心灵斗争,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下了晚自习后,我跟随她到了离广播站一百米的地方,眼见四处无人,我鼓足勇气冲了上去,拦在她的面前,在她发出惊叫声之前第一时间对她说,你好,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
汐汐忍不住啊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啊,看起来浓眉大眼,满脸正气的老爸,当年竟然是个闷声发大财的登徒子,不过呢,我的评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答应了么。 ”
周序叹了口气道:“人家倒是羞答答的点头了,只是,我当时紧张得简直要昏死过去,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只有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
汐汐如同看怪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序好半天,又趴在桌子上理头笑了好半天,这才坐直身子指着周序道:“你真是个天才加奇才啊,老爸,没想到还带这样操作的,再后来呢。”
“说来奇怪,表白之后,我反而没有那么魂不守舍了,对她的景仰也从滔滔大河变成了涓涓细流,倒是她再看到我时,总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许她以为我那晚纯属吃饱了撑的在寻她开心吧。高考过后,我和她从此就顺理成章的江湖不再见了。听说她毕业后去了县里的广电局上班,还嫁了个富二代,也算美满幸福吧。”周序耸耸肩,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唉,说了半天,结果是没有任何结果?”汐汐大失所望的道。
“傻汐汐,我要是和她有了结果,那这世上就没有你了。她被遗弃在书柜下面的相册里,在今日之前,我已经遗忘她很久了,她和普普通通其他被我遗忘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汐汐不再吭声,埋头继续啃她的鸡腿,周序忐忑不安,不知道刚才自扒惨痛“情史”的效果究竟如何。
这时,安静的餐厅里突然响起年轻女孩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蔡伟柏,臭不要脸的王八蛋,我以我最爱的哆啦A梦的名义发誓,我们之间彻底完蛋了,我要和你从此一刀两断!”
那对刚刚还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中学生不知为了何事起了争执,双双拍案而起,横眉冷对,剑拔弩张。
“陶茹芸,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东西,要断就断,谁不断谁他妈的就是蜡笔小新家养的癞皮狗!”小男生毫不示弱,无比强硬的道。
这一幕,让汐汐看得目瞪口呆,周序赶紧在汐汐耳旁火上浇油:“啧啧,触目惊心啊,桃源梦碎啊!”
回到家,周序翻出相册,指着他当年的高中毕业照,无限感概的对汐汐道:“第二排最左边那个就是她,我的小情绪还是影响了自己,那年连个大专也没有考上,只好去复读,她倒是够了线,委培上了一所地区师专。人哪,这一辈子长着呢,当年以为的了不得的大事,现在看来,也真就是个小情绪而已。 ”
周序又从箱底拿出一张旧报纸,道:“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在三江晚报上发表的文章,当年是为学生早恋这个话题征文,我的投稿被采用了,题目是:美丽的错误。估计是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编辑:少男少女的恋情再美丽,也是个美丽的错误,无论有多么美好的借口,错误终归是错误。”
过了十来天,母亲对周序说,你给丫头讲的那些,她都写到了日记本里,最后几个字,美丽的错误,她写的特别大。
周序笑着对母亲说,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汐汐没事了,真的。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5 19:00:46 +0800 CST  
青春期确是多事之秋,“美丽的错误”过去没多久,汐汐突然又对流行音乐有了兴趣,尤其喜欢专唱摇滚乐的潘洋。
周序有台二手电脑,汐汐央求周序下载了不少潘洋的歌,回家就放,什么大山里撒个野,浓烈,野马的泪……好几十首,循环着放,弄得周序脑子里一天到晚全是那种沙哑的嗓音。
汐汐从没主动要过什么,这回,她想要个Mp4。
她奶奶坚决反对,说会影响学习,汐汐很伤心,说,别人的孩子都带手机上学,而我,什么也没有,天天戴个土得掉渣的电子表。你俩这辈子失败了,就非得逼我死读书,一点爱好空间也不给。
奶奶气坏了,抄起扫把要揍汐汐,周序见状赶紧拉她跑出门。到了街上,周序给她买了个蓝色的精致的Mp4,花了470块钱,汐汐高兴坏了,爱不释手。
回来路上,周序对汐汐道:“你没有妈妈,所以爸爸一个人要尽俩个人的责任,但我从没觉得辛苦,相反,我很快乐,因为爸爸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这种美妙的经历并不是每一个父亲能够幸运的拥有。也许别人的父亲老来时的回忆是事业的成功和多金的荣耀,而我呢,却是你成长过程中所有有意义的瞬间,这会让我感觉到一种千金难买的幸福和满足。”
汐汐边摆弄MP4边道:“老爸,我是不是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清华的,将来赚好多钱给你,你总说喜欢大海,那我就在海边买大房子,接你和奶奶去住。”
周序摸着汐汐的头道:“丫头,我喜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话,并不代表一定要住在海边,那只是一种心境罢了。我还爱读桃花源记爱钓鱼,难道你就要陪老爸隐居钓一辈子鱼呀。”
汐汐笑了,周序接着道:“还有,我们羡慕考上清华的孩子,也不一定代表非要你考上清华呀。让你好好读书,只因为读书是你这个人生阶段唯一值得做的正确的事情,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但有飞机头等舱坐,总比你狗刨式的游过去轻松写意得多。以你的资质,稍稍努力,一本院校应该没有问题,如果说考上清华就能坐喷气飞机去罗马,能上个普通一本,坐绿车火车晃荡去也挺好。”
汐汐收起MP4,仰起头很严肃的道:“老爸,你说话做事太太太正经传统了,能不能学着洒脱点,做点疯狂的事。 ”
周序好奇的问道:“什么疯狂的事,说来听听。”
“比如一起去看场演唱会好不好,潘洋同志五月十八号将在三江体育中心燃遍全宇宙。”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6 16:56:48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偶像
热爱清静的周序很讨厌潘洋那听起来像发情的藏獒在耳边咆哮的嘶吼声,但他不敢公开而强硬的反对汐汐,毕竟喜欢摇滚乐手并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而他一直在汐汐面前自诩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家长楷模。
所以,他该采用何种有效的伎俩令汐汐摆脱对潘洋的盲目崇拜呢。
周序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八个字,他冷静分析了一下,汐汐看完演唱会的后果,无外乎有两种,一是叶公好龙,见到真龙后反而激情退去,重归理性与平静。二是陷入更加痴迷,更加疯狂的追星境地。
周序特意在网上找了些潘洋现场演唱视频来仔细研究,他惊讶的发现,不只是嗓音,潘洋的长相也和藏獒有异曲同工之处,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如果没有刘德华那样的鹰钩大帅鼻,想要长年累月牢牢勾住那些花季少女如云一样飘忽不定的心还是很有难度的,周序顿时心中有了底。
闯入虎穴的代价不算低,周序在网上订的票,花了八百多块,位置在外场正中。母亲心疼得要拿拖鞋抽周序,周序说买都买了,就当是带她去见见世面吧。
汐汐兴奋得头天晚上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第二天依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张牙舞爪。父女二人提前半小时赶到体育场。道路边,广场上,到处是手里握着大把门票的“黄牛”,能把月亮都吆喝哭的凄凉打折声此起彼伏,估计有些“黄牛”连底裤都要赔掉了。周序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在现场买票的,至少能省两百块钱。
身边有大学生在殷勤的推销荧光棒,周序买了一根给汐汐,汐汐又要了个闪光牛角戴在头上,乐呵呵的摆着她认为很酷的姿势让周序拍照留念。
演出即将开始,可内场仍然空了三分之一,大场空了一半。
一切并非想像中宇宙燃烧般的热烈,汐汐眼神中流露出不过如此的落寞和失望,周序强压幸灾乐祸的喜悦,假惺惺劝道:“”体育场坐满了能有七万人,内场还能坐一万人,你瞧,现在看台上大概有一半,三万多,内场六七干,加起来怎么也有近四万人了吧,这要是在体育馆,早就人山人海,山呼海啸了,所以,一般人还真不敢在体育中心开演唱会,那些有胆量去北京鸟巢唱的,都是天王天后级别的人中翘楚。一个二流歌星能招来这么些人,也够壮观的了。”
拖延了十来分钟,演唱会终于敲起锣儿打起了鼓,潘洋没有过多的废话,搂着电吉他直接跳起来开干。体育场上荧光闪闪,随歌而动,然而,在东一堆西一堆疯疯癫癫的青年才俊之中,有位大叔看上去十分奇怪和与众不同,因为他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氛围中竟然睡着了,直到潘洋摔碎第三把吉他时才醒来。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7 16:39:53 +0800 CST  
“爸爸,我觉得这个动作一点也不酷,能有什么代表意义呢,或者只为了炫耀他很有钱。”看来,汐汐很反感潘洋小丑般的哗众取宠,毕竟,摔吉他并不就等同于摇滚精神。
“这代表他很狂躁,有轻微的精神分裂倾向,以后谁做他媳妇谁倒霉。而且,摔个水货吉他根本不能证明他有钱啊。”周序呲牙咧嘴的道,他越听越觉得如坐针毡,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等演唱会结束了再醒来。
“都摔第三把吉他了,为什么不能证明他有钱呢,网上说他用的可都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汐汐不服气的道。
“那么好的吉他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摔得稀烂呢,不信咱出门去买把三百块的吉他,豁出去了也往地上使劲摔,保证质量比台上小潘同学祸害的那把好。”
汐汐不吭声了,当潘洋开始摔第四把吉他时,汐汐摇摇头,说了句:一而再,再而三,形而上学,何必呢。
果如周序所料,在近距离观看了偶像真身两小时后,潘洋的高大形象在汐汐的心目中如同扎了小洞的汽球慢慢瘪了下去,家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噪音也逐渐少了起来,直到完全消失,周序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温馨家园应有的宝贵的宁静,母亲欣慰的说,谢天谢地,我的心脏终于不用天天架在火上烤了。
楼主 楼已  发布于 2021-01-07 16:47:14 +0800 CST  

楼主:楼已

字数:772825

发表时间:2020-02-17 04:25:3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5 07:42:28 +0800 CST

评论数:3300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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