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钛碳
协会的队员们被护卫带着离开工房。事先他们已被画定了搜索区域。至于分组，到没有要求，迟修当然很自觉地与何誉分在一起。
气修离开后，穿重型防护服的那人走进不远处一间黑色密闭建筑。门内是一条清洗通道，乳白色的消辐液从各个角度高速喷散出来，将防护服上上下下洗了个遍，落在地上的清洗液则被回收系统迅速吸收。
清洗完毕，穿过隔离门进入换装间，在两名员工的帮助下脱去厚重的防护服，房间里留下一位面容清瞿，眼神深邃的老人。他在凳上稍坐了一会儿，起身从衣柜取出件蓝布长衫，从容仔细地穿好，走进隔壁房间。
金发青年已在房中等候多时。见老人进来，他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
“法管家！”青年有许多疑问，急切地想从老人这儿得到答案。
被称为法管家的老人微笑着按按手，示意对方坐下。
“子明啊，我知道你很疑惑，大小姐为什么要请这些散修来查？不过你要知道小姐的意思是这就象解题，如果从正面找不到答案，就该从另一个角度试试。”老人端起清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茶香在室内泛起。
“可是，钛碳这件事如此隐秘，林家对此都讳莫如深，我们却让外人参与进来，万一这些人出去后露了口风，对我们……”虽然老人作了解释，但青年还是无法信服。
“子明。大小姐让你担任外事主管，就是看你做事沉稳大气，为何这次却如此急燥，须知每逢大事有静气，你这样将来如何担当大任！”法管家眉头微皱，对这位刚刚出任白家外事主管的子侄有些失望。
“那不如这样。此事一了，我们……”说到这儿，青年伸出手掌向下一切，意思不言而明。
老人额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这白子明在下面锤炼了这么些年，别的没有学到，杀伐果断到是拿手。可到了这个层面，光靠杀人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现在看来，小姐让此人负责外务还稍嫌早了些。可惜啊，白家传承数百年，如今却人才凋敝，只能矮子中拔高子，将就着用了。想到这些，老管家对那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就更加怜惜。
“你让人盯紧这批散修，钛碳的事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至于我们的人，你要管束好，我们的事就是运输和交接。如果有散修在调查中有什么特别情况，你可以酌情处理。其他人完事后按合同给钱走人，你知道小姐是不喜欢用粗暴手段的。”
老人思索片刻后作出决定，说完伸手捏了捏眉心。
自从基地发生钛碳丢失事件后，他就第一时间赶到这里。这些天来，他不眠不休，将几座分基地从内到外查了多遍，费尽了心力。可尽管如此，那些钛碳盒从核心区送到分基地后，就象被施了魔法一般，在基地内凭空消失了。要不是监控录像明明白白地记录了当时的交割画面，他都要怀疑是核心区林家的人在捣鬼。
“可是，如果这帮人也找不到，那3天后我们怎么向对方交待！”叫白子明的青年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虽然之前被老人斥责，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白子明的话说到了老人心上。这才是目前他和小姐最头疼的地方。
当初林家主动联系白家，不但免费分享钛碳这绝密产品的信息，还将利润丰厚的运输、人工等外围事宜全部交给白家。当时他和小姐就有怀疑，怕有什么隐藏的阴谋。但以白家那时的状况，又哪有资格对这样的大单挑三拣四。在简单核查了项目情况，没有发现太大问题之后，小姐便很快与林家签订了合作协议。事实上，也正是这份协议，使白家逐渐摆脱了积压多年的沉重债务，家族的各项事务慢慢走上正轨。
可谁能想到，这一次家中运输业最引以为傲的安保却出了差错，莫名其妙地丢失了3只钛碳盒。要知道，现在军方对一个钛碳的收购价可是1个亿。据林家说这还是给联邦部门的内部价，如果流失到黑市上，特别是被丰克联邦的情报部门知道，那损失就更加不可估量。如果最终找不回那钛碳，按照当初合同，加上保密损失，白家必须赔偿林家整整10个亿。
10亿！现在的白家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现钱。要不是林家在合同中坚持不能在运输盒上作任何标记，哪能发生这样的事。不过，这时白家可没有精力去考虑整件事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圈套，现在只希望这帮散修哪怕能找出一丝线索也好。
“死马当活马医吧！”法管家在心中叹了口气。
小姐常说草莽之中多异人，如果这些人中真有这么一位异人，那白家真该谢天谢地了。
……
从佳城内城的和平广场向东，沿着佳林河边的清河大道直行数十里，有一处环境清幽的小庄园，这里便是白家的大本营白园所在。
白园面积不算很大，但位置却极好。不但将佳林河南岸风景最为秀丽的亭山围了进去，而且还正好位于佳林河湾边上，因此这亭山便成了观赏佳林河的最佳位置。
去过白园的人都知道，亭山观景必到山顶的向晚亭。而此时这座六角挑檐的古亭前，便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
她背身负手，沉默地望着山脚下壮阔的佳林河湾。清风徐来，撩起她长发，吹动她衣裙。天近傍晚，又是难得的少云天气。夕阳极为难得的从云缝中露出脸来，向盘绕弯曲的河湾散下数道绚丽红光。红光经水面反射，减弱几分后照在女子清丽的脸庞上，将原本有些过于刚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爹，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这次能够过关！”
女子像是在无意识的呢喃。随着天上云缝合拢红光消失，她脸上的那分柔弱也随之消散，再次抿紧的秀唇拉紧了嘴角，显得刚毅而果断。她便是内城白家当下的主事人，大小姐白霜。
亭边的石阶上传来脚步声，是两名拎着饭篮的素衣丫鬟。
“小姐，刚才老管家打来电话，说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了，一有消息他就会立刻传回来。”
说话的是和白霜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小云。身为白霜的身边人，她隐约知道白家这些天遇到了大麻烦。可偌大的白家，在这种时候却没有人能为小姐分担一些。她恨自已的无能，从小和小姐一起学习修炼，到现在仍未入门，简直是修炼白痴。除了端茶送饭，完全帮不到小姐。
看着小丫鬟脸上的担忧，白霜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小云，你别担心。这些年白家什么没有经历过，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说话时，她用力地握了握拳头。
……
何誉和迟修在一名警卫的带领下坐上一辆小型运输车。车子顺着土路上下颠簸，向东面走了数十公里，最后来到另一处椭圆形的矿坑。车子没有停留，顺着坑边的公路盘旋向下，就象沿着一根变了形的巨大弹簧行走，很长时间才转到坑底。
三人下车，抬头向上望，之前走过的一圈圈公路看着让人头晕。整个矿坑象一只尖底的椭圆大碗，碗口看着十分巨大，其实底部只有小球场大小。在这块平底四周，均匀地开着几道拱形门，象怪兽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幽幽地瞪着你。
“我们去2号门。穿过隔离带后可以脱下防护服，里面所有的地方都有监控，不要试图打探这里的秘密，你们的任务只是寻找盒子。”
穿着防护服的警卫冷冰冰地交待注意事项，然后用自已的卡在门边刷了一下，厚重的2号门缓缓向两边移开，里面是一间面积不大的清洗隔离间。

第20章 寻找
清洗消辐后换下防护服，跟着警卫进入长长的甬道。
除了石壁上嵌着的冷光灯，甬道内干干净净空无一物。何誉体内忽然有感觉，似乎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已。他猜想石壁内应该有带能量的扫描设备存在，但强度还不足以激发联网功能。
继续前行，穿过数道安全门，俩人来到一处空旷拱形空间，这里应该是一处由废弃矿面改建的地下基地。基地被隔墙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房间，四通八达的走道相互连接。在这些房间的外围，排满了各式各样的设备仪器。
“任务开始，从这里算起，方圆十公里之内都是你们的任务区域，调查时间25小时。”
“方圆十公里？应该超过这个基地吧。外面的地方也算任务区域？”何誉问。他想起来时看到的大片荒野。
“当然算，但外面都是荒地，只有这里才是工作区。如果你想出去，就按照刚才进来时的程序登记，到时间我来接你们！”说完，警卫转身离开。在他看来，上面找这些散修来完全就是病急乱投医。自已和手下已经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外面的荒地都梳了好几遍，根本找不到那盒子的踪影。
此时，协会的其他队员和何誉他们一样，都被领到不同的地方。
任务开始后，一些老队员经验丰富，直接找到搜索区内的工作人员询问。队长黄川就是最早这么做的人。
“你们在这儿具体负责什么？”黄川拦住一名穿橘红工作服的员工询问。
“主要是监控仪表，看看有没有辐射泄漏。”
“是监控屏蔽层吗？”黄川又问。
员工刚想回答，边上的警卫已伸手阻止。“不得询问内部工作相关的信息。”
警卫表情严肃，没有一丝的商量余地。黄川点点头，默默地转身离开。和迟修一样，他从最初见到白子明时便对任务有所怀疑。而现在警卫越是谨慎，越说明这里所做的事有秘密。根据他的经验，有些秘密，特别是牵涉到内城大家族的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
第一次参加任务的何誉在调查方面完全是新瓜蛋。现在他只是按照从前拾荒的方式，在基地内走来走去，四处张望，象一名好奇的游客。而迟修则象阔气的跟班，摇着扇子在他身后晃悠。对任务是否能够完成俩人根本没有指望，只想着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去。
在将这片工作区转了一圈之后，何誉发现基地内房间虽然很多，设备也不少，但真正在其中工作的员工很少，偌大的基地显得空空荡荡。
虽然有些疑惑，但何誉没有询问遇到的员工。这些年在小镇生活，他养成了什么事都靠自已的习惯。更何况，这世上能让他真正信任的人实在不多。
很快何誉的脚步停留在一扇画着黄黑警示条纹的钢铁大门前，门前站着两名持枪警卫。
“核心区，不要靠近！”警卫见何誉对大门好奇，立刻发出警告，示意他离开这里。
“核心区？”何誉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但面对持枪警卫他却没有多话，谁知道这帮人会不会突然开枪。
何誉想那照片中的黑色圆球不知道是什么，想来这东西一定十分重要，否则白家也不会花这么多钱来寻找。根据他这么多年积累的找东西的经验……准确的说，是拾荒的经验，如此重要的物件人家自已肯定已经仔细地找过了。因此，自已真想要有什么发现，必须将目光放到一些常人不注意的地方，比如什么小沟小溪里、鸟窝蛇窝老鼠洞中、厕所旁边之类的。
这是有实例的。比如最近一次在星星镇拾到新鲜脂肉，地点就是在红灯照后面的窗沿下。按理说那里只适合晚上听墙根，但他却在中午跑了过去，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倒霉，只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放肆的怪笑：“哈哈哈……我说小娘，这时还吃什么饭，我先吃了你……”
“啪！”的一声，一块油腻腻的东西从窗口飞了出来，说巧不巧地正好落在仰着头的何誉脸上。这，就是找对地方的重要性，何誉是这样总结的。
迟修跟在后面，看着何誉背着手凝神思考的模样，暗想这小弟不愧是有大气运的，做起事来就是认真、有深度。他却哪里知道此时何誉脑中想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在散修分组进入各个区域的同时，白子明回到自已房间，打开面前的大屏幕，基地内外所有的监控画面立刻传了上来。他用控制器点了几下，屏幕上剩下的都是刚刚开始行动的协会人员画面。
画面中，有的气修仗着修行了精神类功法，盘腿坐在搜索区中，应该是想依靠精神力寻找目标；有的气修是行动派，不停地在场内在跑来跑去，翻查着房间的角落；还有一些人则象队长黄川那样，在寻人了解情况。
白子明觉得这些人都是在浪费时间。白家也不是没有气修，他自已也有二层修为。精神类的气修也找过，还是五层功力的，根本就没有用。而基地内的普通工作人员对钛碳的事根本就一无所知。
更何况之前的数轮搜索中，已经对所有人员排查了好几遍：凡是稍有嫌疑的人员，比如测谎时曲线波动过大、面部表情不太自然、家庭经济情况异于他人等，白子明都已将他们全部隔离审查。这也是为什么基地内人员偏少的原因。
“咦，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是来闹着玩的么？”
白子明的脸上升起怒意，眼睛紧盯着角落中的画面。
左边这幅画面正是迟修何誉所在的区域。在全景监控下，一名胖乎乎的气修正坐在箱子上发呆。如果仅是发呆白子明还能接受，毕竟他知道精神类气修是需要冥想的。可是他分明看到这胖子一直盯着对面的女员工。可能是男人的直觉，白子立刻确定这胖子的目光正粘在那女员工线条优美的臀部上。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白子明转向画面的另一边。这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小家伙，他到没有发呆，只是在基地中胡乱转悠，走走停停，既不询问，也不寻找，就象一个观光客。现在更好，他竟然捂着肚子向警卫指了指厕所，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自已还花钱请他们来。指望这种人找到钛碳还不如向林家直接摊牌算了！”白子明一巴掌拍在桌上，在青刚木圆桌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这时他脑中又浮现出那个身影，那个既近又远，让他又爱又恨的白色倩影。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够在下面吃尽辛苦，为白家无怨无悔地付出，全都是因为那个身影。现如今，自已算是大权在握。虽然还要受老东西和她的掣肘，但在外面也算是一呼百应。
可是，他发现随着自已在家庭中地位的提升，他与表妹白霜却仿佛离得更远了。从前在一起时还能时不时地开个玩笑，可如今俩人似乎只剩下家主和管事的关系。每次她和自已说话，都是聊家中的事务，脸上再难看到一丝笑容。
“白霜，你知道吗？我要的其实不是这管事的头衔啊！”白子明紧紧地握着拳，在心中用力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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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两章！

第21章 找到了
何誉站在这间小小的厕所中，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几分钟前，当他再次晃荡过来时，终于确定这边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自已身体的感应。虽然微弱，但他能够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望。就象饥饿的胃需要脂肉，干渴的嗓子需要清水，干瘪的口袋需要忙内。
厕所里的设施很简陋。除了一个水池一个马桶一盏灯，其它什么也没有。何誉把手贴在不算光滑的墙上，一点点地移动。体内感觉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他又趴在地上，象一只伏地的蛤蟆，慢慢地爬着，将地面检查了个遍，依然没有发现。
目光最后停留在马桶上，这是一个普通的手动抽气马桶，和爱情公寓中用的差不多。利用杠杆对储气筒中的气体进行压缩，使用时在马桶中会形成一道旋转的压缩气流将污物吸走。马桶的构造并不复杂，因为年久失修，背盖上的固定螺母也都锈蚀，基本失去了作用。
何誉很容易就打开了后盖，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储气筒和一套相连的杠杆机构。应该就在这里，何誉想。
就在他的手摸到储气筒外壁时，他分明感到里面有东西在勾动着自已。何誉有些激动，放下储气筒平复了一下心情。他隐隐觉得自已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即便与那黑色圆球无关，对自已也十分重要。
他伸手握住气筒和接头的两端，仔细地检查，果然发现连接处有新的磨损痕迹，本已满是铁锈的接口处明显比上端要干净一些。何誉双手用力拧动，接口开始慢慢松动，几圈之后气筒被卸了下来。
拿起杯状的气筒，在筒底有一个用强力胶带粘住的凸起。撕开胶带，一个黑色的哑光圆球落入何誉手中。
……
佳城内城西北侧，有一处面积约数十平方公里的庄园。
此处虽然不象白家庄园那般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庄园内长满了各色的参天古树，远远望去，林安森森，气势不凡。而这些古树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古银杏。如今正是时节，整个庄园一片金黄，宽阔的大道上落满了心形树叶。
此处正是内城第一大家林家的林庄所在。
一位身穿印花小袄的老人，在两位年轻男仆的掺扶下在银杏林中散步。
老人身材颇高，满头银发，脊背挺直，正是林家现任家主林颜老太爷。此时在他身后，亲自端了紫砂茶壶侍候着的，则是跟了他几十年的林家大管家戴雄。
“老太爷，白家这回丢了钛碳，那丫头该急地哭鼻子了。”
戴雄躬着身，笑嘻嘻地向林颜回着话。当初正是他出面，和白家敲定了钛碳的合作事宜，如今林家关于钛碳的运作也是由他负责。白家基地里出的事，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林老太爷鼻子里哼了一声，甩开身边的男仆，望着远方原野上的淡淡烟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阿雄啊，你说你现在乐个什么劲。白家早晚会落入我们手中，这时出事，虽说能得10个亿，最多再分些内城的产业，但对林家的大局来说，却没甚帮助。更何况，你至今还未查到是何方出手，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笑！”
跟了家主这么些年，戴雄知道老太爷并未真地责怪自已。便将身子躬地更低，依旧笑道：
“老太爷，您说的是。其实白家这孤儿寡母的，我们夺了也没甚脸面。要不是这运输业对我们未来布局至关重要，也不至于将她们牵扯进来。不过这回钛碳莫名失踪，我怀疑十有八九跟军方的保守派有关。不过那白霜找了一伙儿散修帮着寻找，真是胡来。不过也好，我正好安排了人混了进去，希望能够探得线索。”
林颜点点头，对戴雄这些年来的表现，他还是满意的。
“嗯，只要核心区不出问题，其它的都是小事。如果将来有事，还可将白家推出去。你现在还是要将主要精力放到央城，自儿那边的事你要多费点心。当然这边的保密工作也要加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钛碳的生产情况绝不能泄漏出去，明白吗？”
说到这里，林老太爷脸上格外严肃。
“谨尊老太爷法旨……”截雄学着戏文中的唱腔屈膝作揖，惹得林颜笑骂了起来。
……
就在何誉进入厕所的时候，在警卫身后不远处，有位身穿后勤制服，面色黝黑的男子忽然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时一定有人在监控中关注着，只能强行控制住心里的紧张，埋头转身离去。
“快点，请你来可不是为了参观厕所的！”
警卫有些不耐烦，上前拍了拍厕所门。
“马上…就好！”
何誉的声音从门里传出，警卫总觉声音听着有些奇怪，就象这散修正在用力拉屎，憋着一口气在说话。
此时的何誉的确是憋着气。准确的说，他现在已经快要喘不上气。
他象一条蹦到岸上有一会儿的小鱼，弯着身子倒在地上，嘴一张一张有进气没出气。小圆脸涨得通红，眼珠仿佛要从眼眶中挤了出来，全身都在用力对抗着什么。
“果然小便宜不能贪。”何誉很后悔没有听张老头的话。
他觉得自已这次要完蛋了。因为好奇，也因为拾荒养成的独占物品的习惯，让他默不作声独自一人找到了圆球。但现在却要将自已小命搭进去，完全不划算。还是迟修那家伙说的对，安全第一啊！
造成何誉现在这倒霉样的正是那颗落入他手中的黑色圆球。
何誉并不知道圆球中密封了200克高纯度的钛碳晶体。这是林家研发部这些年重点攻关的一种新能源。在林家对白家提供的资料上，是这样描述钛碳的：
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能源形式的新元素。该元素性能稳定，无毒无辐射，既可快速释能匹配高比冲发动机，又能低速释能以原电池的形式提供持久的低功率能量。每10克钛碳可确保一枚重型洲际导弹打遍全球，或为普通飞车提供60年的通用能量。
不知为何，在何誉握住这圆球的时候，体内那一直蠢蠢欲动的饥饿感猛地跳了出来，立刻激活了其中的钛碳。幸好他触发的只是钛碳的低速释能，否则瞬间喷发的巨大能量将瞬间淹没整座基地。
何誉完全无法控制从手心处不断汇入的能量。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身体仿佛是一头贪婪的怪兽，肆无忌惮地从黑盒中吸取着这道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流。
他的大脑在一阵光怪陆离的错乱和闪动之后，象一台重新启动的老式电脑，慢慢地从一片漆黑到有信息闪动，最后逐渐变成清晰的画面，这是一幅布满了线路和结点，显得无比杂乱的网络图。就和上次在轻轨车厢中看到的类似，只不过更密、更复杂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从混乱中勉力清醒过来的何誉使劲摇了摇脑袋，脑中网络图中的结点还在拓展之中，身体却变地越来越无力，似乎下一刻就要虚脱过去。
“快点出来！”警卫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回还伴随着枪托砸门的咣咣声。
“停，停下，停止，关闭！”何誉抱着脑袋在心中吼叫着，就在厕所门被推开的瞬间，脑中的画面突然消失。
“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你在干什么？”
警卫狐疑地四处打量，立刻发现了已经被拆开的储气筒。
“呃……我想我……找到了！”
何誉长喘着气，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慢慢地摊开掌心。

第22章 对视
钛碳被找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了上去。很快，白子明就匆匆赶到这座分基地。
圆形钛碳运输盒是林家提供的，上面有特殊的密封印记和编号。白子明亲自用仪器测试了盒上的加密编码，确认这正是丢失的一只。
“太好了！没想到还真被你给找到了……我要向白……算了。要是能够再找到另外两个，我作主你的奖金翻倍……哦对了，法老要见你，你先和警卫回去一趟！”
白子明这时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之前他本已绝望，但现在这小散修却给他，给整个白家带来了一线希望。虽然只找到1个，但毕竟有了线索，而且既然能找到一个，说明钛碳还没有被运出基地，或许真有可能全部找回来。
等何誉和迟修跟着警卫出了基地之后，白子明这才冷静一些。不知为何，他这时脑中浮现的却是白霜那线条完美、令他心跳加速的面容。
……
法管家与何誉之前是见过的，但那时隔着两层防护服。何誉记得当时这位老管家眼中满是担忧。这一回，当何誉与法管家锐利的目光实打实地接触时，这才第一次感受到大人物的威压。
这是一种长期处于高位自然形成的气势，对何誉这种从小在底层长大的人具有天然的压迫力。虽然法管家不是修行者，但他的目光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顺着何誉的瞳孔向他全身渗入。
要是在从前，何誉估计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低下头避开这目光。但如今的他，有了捕猎队的生死经历，加上身体内的超常变化，使得他生出一股莫名的自信，一种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坚定，或者说鲁莽，让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抬头，勇敢地对视。
一秒、两秒、五秒……
突然间何誉笑了，露出那标志性的大门牙。眼中不再有那由内而外的自信，反面象是有些心虚，避开了法管家的视线，拱手道：“法大人，您老有什么吩咐就告诉小子我，小子一定照办，您这样一直看着，我腿都软了！”
“呵呵！”
见面前的小家伙突然服软，法管家也收了威压。之前对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法管家发现面前这少年的身上似乎有种神秘的气质或力量，见识广博的他竟然无法看清他的根底。
“好小子！怪不得能够找到。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只要你能够把剩下的两个找出来，我就保你一份大好前程。你现在还没有内城的身份吧，如果事成了，你进我白家，从此就是内城的人了！”
老人的言语满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但眼神中却带着难以抵挡的威慑。何誉分明感觉到，无论他怎么回答，都必须按照这老人说的话去做，否则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好咧，小子我一定尽力！”何誉躬身九十度答应着，正好避开法管家的眼神。他现在其实心虚的很，刚才能够坚持几秒对视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是吸收圆盒内能量的后遗症，之前面对法管家的时候，何誉发现自已似乎有些失控，心中没来由涌出的那份倔强和骄傲，使他有一种敢于面对世间一切事物的勇气。不过好在很快何誉便找回了自已，赶紧收了目光向老人示好。
“老天保佑，希望他们不要发现！”
何誉在心中祈祷。同时他用余光向四周打量，发现法管家这房间只有一道门，甚至连一扇窗户也没有，想要闯出去根本不可能。
刚才老人眼中有锐利光芒一闪而逝。对此他现在已经有些熟悉，被围困的变异兽就常常露出这样的目光。他知道这就是杀意。
刚刚帮他们找到东西，就对自已有了杀意。这让原本有些得意的何誉紧张起来。外表虽然镇定自若，但内心却已波涛汹涌。随后的对话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但何誉却感觉煎熬了好几个小时。当法管家终于让他出去的时候，他强忍住激动转过身，长长地出了口气。
望着退出门外的弱小背影，法管家在这一刻已经作出决定，对这位有功与白家的散修，只能有两种安排：
一是积极拉拢接纳，让他成为白家的一员。这种人将来可能会给白家带来莫大的助力，也有可能正相反，会给白家带来极大的危机。
第二个方案则很简单，那就是抹杀。趁着对方还没有强大起来，提前消灭可能的危险，这是大家族惯用的手段，法管家对此自然也不陌生。他并不是一个爱惜蝼蚁的软弱之人，只是想起何誉那双格外平静的眼睛，他本能地觉得也许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案。多年的经验让他隐隐觉得，这位看似简单的少年，似乎象一头藏了利爪的异兽，说不定哪天狂乱起来，就会将对手撕地粉碎。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下紧下的事。法管家走到隔壁房间，那里有一条直通城区的专线，他要把找到钛碳的消息通知白园……
“小……小姐，事情有进展了，法管家说让你放心！”
小云欢快地冲进白霜的闺房，将法管家传来的最新消息通报给白霜。可能是太激动，原本伶牙俐齿的她说话竟然有些结巴。
“什么！真的？”
白霜猛地站了起来，右手紧紧地压在书桌上。对小云的话她从心底里是不相信的，但却又盼望这是真得。十分矛盾的心理。
难得看到小姐患得患失的模样，小云有些放肆地笑了。“小姐，你还不相信我呀。这事我怎敢骗你，法管家说他很快就赶回来，到时候再向你详细汇报。”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看小云这轻松的模样，白霜终于相信她不是在瞎说，困扰了自已这么多天的麻烦就要解决了。难道真的是父亲大人在天之灵保佑自已？白霜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坐了下来。连日来的焦虑虽然没有放在脸上，但只有她自已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
从法管家房中出来的时候，何誉全身一阵轻松，体内那种可以联网的感觉立刻涌了出来。吸收了圆盒中的能量后，这种联网的感觉似乎已经能够随时被唤醒。
何誉稍稍集中精神，脑中便出现了之前看过的那张稀疏网络。网络上有一个亮点十分醒目。
基于之前这法大人对自已的杀意，何誉现在迫切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他在脑中默默地下了指令，触发了那个亮点。蓦然间，一道纤细高亢十分兴奋的女声传入他的“脑”中。
“什么，法管家，你说真的？真的没事了？”
“呵呵，当然是真的。你告诉小姐，她的办法奏效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很快赶回来向她报告详细情况。”说话的嗓音有些熟悉，何誉挠了挠头，忽然明白这不正是刚刚和自已见过面的那位老管家么。
何誉有些懵，他知道有一种通讯工具叫有线电话，外城的街上也有一些，但之前他可从未用过。而现在自已似乎接入了别人的电话，而对方却毫无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回想着当初金属片触发时的情形，回想着在轻轨上金属片融入体内的感觉，回想着之前吸收圆盒中的能量之后身体的反应，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模糊却十分惊人的想法：
莫非自已身体之前吸收的能量，给消失在体内的金属片储备了随时可用的能源，因此现在只要外界有网络结点便能触发联网功能？
“哇！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已岂不是成了网络超人，从今后这网络世界自已将任意驰骋！”
想到这些，何誉的眼中放光，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康庄大道，而顺着这条道，自已就能够晃悠悠地走到那座蓝色的内城……
“哎呦！”何誉放肆的思路突然被一阵巨痛打断。
脑中的电话已经挂断。他这才发现自已的身体又陷入了极致的冰寒，全身颤抖无比疲惫，激活联网功能的副作用似乎比上一次增强了许多。幸好电话的时间不长，联网功能开启片刻后就自动关闭，要不然现在何誉肯定会一头栽到在地。

第23章 怪蛇
白家没有给何誉太多休息时间，新的搜索很快开始。
这一次，在法管家的授意下，何誉得到了调查整个基地的权力，同时基地内的警卫他也可以随时调动。
“何老弟，你真是牛！去个厕所还能完成任务。哥哥我也是慧眼独具，当初一看到你，就知道是贵人相，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这不，哥哥我没说错吧……”迟修伸着大拇指在何誉眼前晃动，拼命地夸奖着。当然，主要是夸自已。
对迟修的品性何誉现在算是了解了。总的来说有三“好”：好色、好吃、好吹。所以当迟修在边上不停地吹嘘时，何誉的耳朵早已启动屏蔽功能，将聒噪的声音挡在外面。
“继续往前开！”何誉对兼作司机的警卫说道。现在三人坐在全封闭的巡逻车内，正沿着一条蜿蜒土路向基地深处开去。
何誉没有打开脑中的联网功能。他现在给这功能起了一个名叫“天网”。名字实在苍白无趣，这也不怪何誉，文化水平是其次，他根本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费脑筋。天网虽好，但副作用却吃不消，一发作还容易被外人发现。所以现在他决定，除非迫不得已，轻易不再使用它。
不过，现在车子行驶的方向却并不是毫无目的。
自从吸收了黑盒中的能量，现在即便周围没有能量源，他的身体也经常能够 “感应”到一些特殊的存在。他发现如果仅仅是使用这感应，就并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
这对何誉来说，算是个极好的消息。就象身体凭空多出了一个感官，功能就是感知特殊的能量源以及一些相关的节点。现在，他在这基地的外围就发现了微弱的感应。
“我说老弟，这次回去后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满意！”迟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咪着眼咽了口口水。
“停，就这里！”没有搭理迟修，何誉伸手让司机停车。这里是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车子开到这里时，体内的感应明显强了一些。
三人穿上防护服下车，何誉打头，迟修在后面跟着，一侧则是手持短管防卫枪的警卫。
顺着确定的方向向前，何誉发现感应也在慢慢变强，正当他以为就要确定最终的位置时，这东西象是长了腿，突然向着另一个方向移动并开始逐渐变弱。
“难道它是活的？”
何誉加快脚步，跟上那正在不停加速“逃离”的能量体。一边追一边向前望。视线中，前方的小树林十分静谧，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但体内的感觉却十分清晰。
“老弟，你又要找地方上厕所么？不用跑这么快吧，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的！”
迟修调笑着。他看何誉跑来跑去，脸上严肃的很，象大便不通似的，以为他又要“故伎重演”。心想这是什么高级功法，非要排泄一番才能发动。
就在这时，何誉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盯着前方。他将视线收回，不停地扫视着正前方。此刻在他的感应中，那道变化的能量体正变得越来越强，它仿佛放弃了之前的“逃跑”，而是向着何誉所在的方向快速接近。
“这是……”
何誉终于发现就在自已身前十来米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在裂缝的两边是微微隆起的土层。裂缝迅速变长，向着何誉这边延伸过来。
还没等何誉移开脚步，这道裂缝在他面前轰然变宽，两边的泥土猛地暴烈开来，一个闪着银白色寒光的尖锐物体向他迎面扑来。
虽然在脑中感应到了能量的变化，但毕竟不太精确。而以何誉并丰富的捕猎经验，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他本能地想躲开这致命一击，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铛！”的一声响，何誉猛地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条半米来长的蛇状物体落在脚下。
“快跑！”这是迟修在喊。
刚才正是他在第一时间打出了一只金色的带刺圆球，这是他很少运用的贴身暗器，名叫胆球，离手后就会放出密密麻麻的带毒尖刺，是暗杀突袭的最佳装备，如今却被他用来打铁。
何誉反应过来，脚边的这条“怪蛇”并没有死去。就在何誉后退的同时，警卫手中的枪也响了。火药枪特有的击发声在林中响起，惊飞了一大群鸟雀。高速飞行的子弹准确地击中了向何誉再次扑来的怪蛇。
火花四溅中，怪蛇只是稍稍被阻，这怪蛇竟是用一种暗灰色的金属打造而成。整条蛇身由一道道金属环连接，每道金属环之间安装着极为精密的机械关节。而在怪蛇的头部，是一个长圆锥形象钻头般的物体。正是靠着这特殊的构造，这条机器怪蛇才能在地上地下灵活游走。
警卫的枪击“惹恼”了这条机器蛇，它突然摆头向正在射击的警卫扑去。警卫只是一名普通护卫，没有修炼过气修身法。猝不及防下被机器蛇迎面扑倒。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机器蛇竟然将警卫的脑袋穿了一个大洞，整条蛇身快速穿过脑洞掉头向何誉和迟修扑来。
这时机器蛇开动了最大功率，游动中发出“滋嗞”的响声，加上它身上红红白白的血浆，看着格外恐怖。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迟修怪叫着又掏出两颗胆球，死死地握在手中。这东西他总共只有5颗，还是花了老本淘来的，之前为救何誉用了1颗，刚才和警卫一起攻击时又用了2颗，现在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两人都没有转身逃跑。看机器蛇击杀警卫时的速度，此时把后背交给对方是不明智的。
这时在机器蛇的眼中，准确的说，是在这条机器蛇脖颈处的一台微型智脑中，前方的两个红色生命体已经成为必须消灭的目标。
根据主程序，它的任务原本是潜入、接头、潜出三步。如今在潜出的过程中遇到了意外情况，它在确定已经被发现，并无法从地下突破岩石层脱离的情况下，他主动钻出，为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消灭发现者。根据它之前的扫描，三个目标的外放能量值并不会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何老弟，你有什么绝技赶快拿出来。老哥我实力太差，最怕的就是蛇了。”在机器蛇游走选择目标的短暂时间里，迟修向何誉慢慢靠拢，他现在对手中的胆球完全没有信心，只能把希望放在自已的相面术上。
何誉心中发苦。
绝技，自已哪有什么绝技。不过这时容不得多想，因为机器蛇在一阵轰鸣中再次腾空而起，它的目标赫然就是离它更近的何誉。
这时何誉发现自已进入了一种玄妙状态。眼前的一切好象都突然变慢。他看到凶猛扑来的机器蛇摆动着身体，圆锥的钻头上有一道黑色的磨痕，仿佛是一张咧开的大嘴，正带着残忍的狞笑向他扑来；他看到两边的草木枝叶，被机器蛇带起的风吹得左摇右摆；他还看到正想打出胆球的迟修，脸上满是恐惧。
所有的一切慢了一拍，以至于他还有时间清晰地看到眼前闪过的蓝色弧线。
虽然机器蛇的钻头离自已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但何誉还是强压住正面格挡的冲动，挥动手臂，顺着眼中的弧线向左前方刺去。那里并不是机器蛇扑来的方向，但何誉选择相信体内这神秘的弧线。
机器蛇在空中诡异地变向。它的攻击路线是智脑即时运算出来的，就和之前攻击那警卫一样。这一回智脑综合了双方的运动趋势、周围环境、对方的实力等多种因素得出一条最佳路线。

第24章 又一个
此时在迟修的眼中，这机器蛇突袭的动作实在太快，自已的手臂刚开始挥动，胆球还没有打出去，它就已经窜到何誉的身前。迟修收手，开始后撤脚步。
他知道何誉完了。对低等级的气修来说，虽然修炼后身体素质大幅增强，但与战斗机器或枪械直接面对仍旧十分吃亏。更不用说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再强的外功都挡不住那尖锐的钻头。这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何誉被机器蛇钻透惨死的模样。
迟修将功力全部转到腿上，发力向后跃去。机器蛇虽然能够腾空，但毕竟没有翅膀，应该够不到三米以上的高度。
就在腾起的瞬间，迟修看到何誉身前有蓝色电光闪动，应该是从那机器蛇身上发出的。而等到迟修在十米开外落地时，正好看到机器蛇那粗壮的身体挂在何誉上扬的手臂上，蛇身剧烈地扭动着。
这时的何誉，就象一名长年出没在丛林中的捕蛇猎人，高举着手中的长蛇，小小的身躯与粗壮机械蛇身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述的力量美。
“不会吧！”迟修两颗眼珠瞪的都快要掉出来了，最终确认不是自已眼花。
他看到了何誉手中握着一把小折刀，就是那种街上混混最爱用的三段式小刀。这刀用来切切瓜，威胁威胁平民还行。实际在气修的眼中，它却还没有结实的长棍趁手。但现在何誉却用这不起眼的折刀，准确地穿过了机器蛇的脖子，切断了智脑和控制中枢，完成了一次看似不可能的击杀。
何誉将一动不动的机器蛇丢到地上，迟修小心地靠上去，心有余悸地望着这件制造精巧、科技感十足的杀人机器。
由于在死亡之前智脑发出了最后的攻击指令，机器蛇并没有象普通生物蛇一样浑身瘫软，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机械关节都保持着最后的工作角度，呈一个十分怪异的S型静静的躺在草丛中。要不是它的身上还带着许多警卫的血肉，迟修会以为这是一件精美的机械收藏品。
迟修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这条怪异的机器蛇。
他发现整个蛇身是由一节节的环状金属带组成，金属带打磨的十分光滑，应该是某种可随意变形的高强度记忆金属，制造工艺十分精湛。目光下移，他发现蛇身上有一个特殊的密封段。
迟修从怀中掏出把匕首，找到密封段的盖板，用力地撬。虽然蛇身金属极硬，但迟修手中的这把匕首也不是凡物，只听到“叮”的一声，盒盖弹开，一个黑色的小圆球盒安静地躺在防撞垫里。
“靠！”
“何老弟你真牛，不愧是我……”
迟修长吸口气直起身，他现对何誉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伸着大拇指再想好好夸夸，却发现何誉捂着肋部，脸上的表情颇为痛苦。
原来，刚才就在何誉刺中机器蛇的瞬间，机器蛇的智脑在最后一刻也发出了攻击指令。尤如捕猎中那些垂死挣扎的变异兽，全身机械并未受损的机器蛇弯曲身体，重重地扫到了何誉的肋部。幸好随后智脑失效，机器蛇就此死去，否则按照指令它的尾巴会继续上摆，直接击中何誉的头部。
几分钟后，白子明带着警卫队赶到。之前那名倒霉的警卫在开枪的同时就已经发出警报。警卫队将四周牢牢控制，白子明从车中走出，快步来到机器蛇前，小心地拿起圆球仔察看编号，确认正是丢失的另一个钛碳盒。
何誉被随后赶来的飞车送往医疗站，那里有医疗舱可以第一时间医治伤员。迟修则被留下来询问情况。随后，全基地的警卫行动起来，每个小组都配备了微型磁力探测仪，寻找类似机器蛇这种东西。
数天后，白园小议事厅内，白霜和法管家相对而坐。
白霜轻抬素腕端起桌上的花茶，杯口的水汽在眼前袅绕。这些日子一直郁积在眉间的那道忧虑仿佛被这水汽融化慢慢地消散无踪。
“小姐，这次是老朽我没有安排好，我想自……” 法管家开口想要请罚，却被白霜挥手止住。
“法叔，你不必自责。这次能够找回两个，已经是不错的结果。林家之前将这生意交给我们，肯定有别的心思，这一点我们早就清楚。只是当时我们也没有选择。你不是常教导我利益和风险永远是一对新兄弟么，现在就是我们面对风险的时候了。只是没想到钛碳之事竟然牵扯如此之深，想来背后还有更深的内幕。”
白霜没让法管家将自责的话说出口。身为白家的老人，这些年法管家兢兢业业，竭力维持着白家的产业。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他的支持，白霜不可能战胜另外几名竞争者，成功坐上家主的位置。
“是啊。刚才技术部已经送来报告，这机器蛇是军品已经确认无疑。而且还是从未公开过的秘密产品。呵呵，我们白家何其有幸，竟然值得人家动用如此手段。看来之前我们着实小看了这钛碳！”
法管家抬眼望向白霜，眼神中满是疼爱和关切。以他的年纪和经验，十分清楚牵涉到军方势力会有怎样的风险。
“算了，暂时我们还顾不到这么多。再说和林家的协议说得很清楚，我们就是负责转运业务，其它一概不管。我们白家做事干干净净，真要斗起来，不怕他们。对了，那个散修怎么样了？”白霜想起为了找寻钛碳受伤的何誉。
“伤基本好了，给了双倍的钱，送回家休养。这小子有些意思，难怪能够找到钛碳。这是他的体检报告，小姐你看看。”法管家从身后拿出一份报告，送到白霜的手中。
姓名：XX
年龄：15-16
检查结果：左侧肋骨创伤性骨折，经治疗舱治疗接合。全身无其它外伤。有四期辐射病修复痕迹，已痊愈。身体机能活跃，细胞代谢超常反应。神经反射速度Ⅵ级， 肌肉收缩速度Ⅳ级……
综合评定：有极高的培养价值。适合从事飞行器驾驶、近身格斗、武器射击等相关职业。
“哦，是有些特殊。四期辐射病都治好了，难道他背后有高人存在？”
白霜有些惊讶。对平民来说，在医院中能够治好的辐射病三期算是最高的了。三期以上的辐射病除非一些修行高人出手，否则基本上就是不治之症，很少有活过三年的病例。而这名拯救了白家的散修得了四期辐射病还完全痊愈，这不能不让人有所猜疑。
“根据目前的调查，这名叫何誉的散修来自西区的一个小镇，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正因为如此，以他的年纪和条件，能够达到气修二层的确有些潜力。另外在这次基地的行动中，他仅靠一把小刀就解决了那条军用机械蛇，证明他的实际战力很强。技术部评估过，这条机械蛇全力发动应该不亚于三级气修的致命一击。”
说到这里法管家稍停了片刻，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皱了一皱又继续说道：
“不过，此子越有潜力，我越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身上还有那些疑点……所以对他的使用我以为还应慎重考虑。”法管不紧不慢地说着。对何誉他目前的确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因此也想听听白霜的意见。
“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既然背景调查没有问题，他又有恩于我白家，我们至少现在不能对不起他。他的事法老你好好安排一下，用人要疑，疑人要用，这不也是你教我的么。或许日后他会成为我们白家的栋梁之材也说不定呢！”
白霜扫了一眼手中体检报告，里面有何誉的照片，她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何誉那格外突出的大门牙十分显眼，混合了几分滑稽和可爱，白霜看了轻轻地笑了笑。

第25章 迟修的心魔
在外城下关街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内，迟修坐在方桌前反反复复地开合着手中的折扇，眼睛时不时望向窗外。
按说气修三层的他修炼了这些年，心性上应该十分沉稳。但这次要来的人十分特殊，是内城林家的大管家戴雄。林家不但是内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在央城也有着相当的底蕴。正因为此，戴雄在内城可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林、黄、白、应四大老牌家族且不说，至少在迟家、刘家这些中小家族的眼里，戴雄的地位和权势绝不亚于他们家主。这也是为什么听说戴雄要亲自接见自已后，迟修一直难以平复心情。
小屋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迟修连忙起身，两名穿着劲装的粗壮汉子沉默地走了进来，一进屋便四处打量，从上到下将各种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按动手中的通讯器。
“小子迟修，今日得幸能够见到大管家，请受小子一拜！”
迟修没等那位身穿长衫的人影走进屋内，便快速上前两步，掀起衣襟，双膝着地，向着对方行了一个跪拜礼。
“呵呵，礼重了。起身吧！”
戴雄戴着口罩背着手踱了进来。他虽然不是修行者，但很清楚各行的礼节规矩。这跪拜礼是修行者对天地君亲师所行的大礼，如今这迟家的小子竟给他也来了一个，虽然不是第一次受，但确实让他有些志得意满。
对林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在外面吸收的线人、暗卫、间客等不计其数，其中也不乏迟修这种来自中小家族的边支人物。
这次戴雄之所以亲自来见迟修，一是因为钛碳之事于林家十分紧要。而林修正是他安插进白家散修探察队的棋子，对此戴雄本没有什么指望，谁知道这一次还真的有所发现，所以他必须要当面问个清楚；
另外，这些年林家虽然一直在各处布局，但佳城毕竟是大本营，如何进一步扩大林家在佳城的势力范围，掌握更多的重要产业，这正是戴雄每年重点要做的事。
对佳城的老牌家族，按照林老太爷的指示，林家采取的是打压结合、徐徐图谋的策略。而对数量更多的中小家族来说，一是依靠政治经济手段拉拢，而直接更换傀儡家主也是戴雄喜欢的手段。迟修便是他选定的其中一人。
“这么说你怀疑这机械蛇是军品？”戴雄听迟修详细汇报了基地中发生的事，对那条偷运钛碳的机械蛇很感兴趣。
“是的。小子仔细察看了机械蛇的头部。可以看到有被磨蚀的编号，另外所用材料也绝非普通公司产品。”迟修见戴雄对自已提供的信息有兴趣，顿时精神一振，仔细地描述起当天的细节。
戴雄伸手止住迟修的话头，道：“关于白家暂时就这样，你将白家基地发生的事详细写份报告呈上来。而机械蛇的事你不要再向他人提起。”
“至于你重回迟家之事，林家会在恰当的时机助你一臂之力，能不能成最后还要看你自已的本事。不过年青人，我戴雄向来最欣赏有野心的人，有野心能成事也能坏事，但没有野心就绝无成事的可能。你既然效忠我林家，林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这是给你的第一笔运作资金，不算多，300万。你尽可用来在家中发展关系。后续有了成效我会让人再给你送来。”
迟修躬身，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双手接过截雄递来的不记名卡片。
戴雄嘿嘿一笑，带着护卫出门而去。直到林家众人走出院门，迟修才缓缓抬起身来。
望着街上快速离去的几辆黑色厢车，迟修心想不愧是内城第一家族，出手如此豪阔。据他所知，迟家的大公子迟明一年的零花钱也才不过区区30万元。这次自已与戴雄见面，不但获得了他的肯定，还意外得到一笔资金，看来必须加紧与家中那几位老人联系。
想到迟家，迟修的呼吸沉重起来。他忘不了母亲在临死前握着自已的手说的话：
“儿啊，娘去后你千万不要再留在这家里，她们也容不下你。到外面好好修炼吧，等到将来有了实力，他们再也不能忽视你时，再回来给娘上一柱香……”
“娘，孩儿等不及了，孩儿要用自已的方法给您报仇，我要让那些人一个个跪在您的灵前磕头……”迟修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卡片，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的眼睛格外醒目。
这些年来，外人见他都是一副笑嘻嘻乐呵呵的模样，没有人知道有道心魔一直困扰着他。这心魔随着他一起成长，督促他不断修炼，也阻碍他进一步提升。到如今，他知道如果再不能了断这心魔，不但再也无法突破三层这一重要关口，更有可能在修炼中走火入魔。因此，他决定不再有任何顾忌，只要能帮他重回迟家，只要能将迟家的那些恶人踩在脚下，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
爱情公寓内，何誉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吃着油炸蜂巢。
这是外城的一种特色小吃，咬一口香脆甘甜，蜜汁直流。刚到佳城没多久他就在街上见过，只不过那时囊中羞涩，只能对着小摊长流口水。
如今任务归来，虽然受了点小伤，但实打实的15万进帐，顿时让他觉得自已成了富翁。在被林家伙计送回来的路上，他大方的花了50元买了5串油炸蜂巢，想着回去和周离好好分享。
谁知道这都3天了，公寓中还没有见到周离的人影，眼看剩下的蜂巢都快坏了，他只能一串串地送进自已的肚皮。
何誉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饱了。自从任务回来以后，他发现自已修炼后再不象从前那样会感到极度饥饿，体内反到是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十分舒服。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状况，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好事，至少省了不少饭钱。他正考虑是不是要出去找找周离，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到哪儿疯去了，连钥匙都不……咦，是你？”
何誉一把拉开门，正想和周离显摆一下手中的卡片，却差点和迟修的那张大圆脸撞到一起。
“你怎么找来的，我没告诉你地址啊？”何誉站着没动，望望迟修，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难得的竟然没有一丝笑意。
“协会有记录，我问人要的。走吧，老哥带你去玩玩！”迟修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见何誉赖在门里不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盒，塞进何誉怀里。“送你个礼物。陪老哥去散个心，快点，别磨蹭。”
何誉打开纸盒，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塑料方块。边上还有一张简单的说明书。
“小灵通，外城现在就兴这个。没个联络工具不方便，以后有事好找你。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迟修拿起塑料块打开，原来是折叠的，里面黑白屏幕和键盘。
“不便宜吧，我可不能要。”何誉大概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在协会中也看到过几次，应该是如今外城最流行的移动通讯工具，据说使用的费用和普通有线电话一样。
“说什么呐。这次你帮老哥赚了这么多，买个小灵通算什么。走啦！再说了，这次咱哥俩死里逃生，可谓是必要后福，还不好好乐呵乐呵。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上次有好几名会员都没回来，我估计是……”
迟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十分明了。何誉见了心中一沉，心想难怪之前要让大家签协议。
俩人来到楼下，迟修招手拦下一辆人力车。双轮人力车有一个方型的车厢，内里空间不大，但刚好能够容下2个成人。车厢前是一根弯曲的长杆连到车夫的腰套上，算是佳城一道独特风景，据说在内城也有，只不过车子要高档一些。
“男人乐！” 迟修招呼道。
“好咧！”车夫一声吆喝，拉起车子就跑。男人乐离协会有十来条街，这趟生意跑下来，半天的钱就赚到了，因此他拉起车来格外的轻快。

第26章 男人乐
“喂，我说迟大哥，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
何誉不是文盲，男人乐这名字如此直白，白痴听了都知道是干什么的。他虽然生在下九流，对烟花场所并不陌生，也不鄙视，但毕竟还是个初哥。好奇归好奇，真要去干些什么着实有点心慌。
“你不会吧，对了，刚才你开门说什么？难道还金屋藏娇？要是家里真有个美人，我这就送你回去！”
这次白家任务完成了一大半，大家都轻松地拿到了奖金。但队中只有迟修知道，这一切都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现在，他对这位小老弟更加好奇，尤其是他的修行功法和战斗力，看不出任何的流派风格，或者说根本没有风格。不过按照行规，牵涉到个人修行的事，向来都是别人的绝对隐私，即便是兄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相问。
这时的何誉很想对迟修说：我家里还真有美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信不信是一回事，自已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周离的事。
人力车刚上大街，立刻听到嘀嘀的口哨声，那是准备合围过来的巡警。车夫并不惊慌，迅速穿过大街钻进小巷。在偏僻巷道中七拐八弯地穿行，很快就摆脱了追捕。
这样的斗智斗勇，是人力车夫每天必修的功课。大街上的路虽然好走，但有警察和地痞，即便交了保护费，还是容易被拦下检查。反到是这些小路，虽然绕了路，走的慢些，却少了许多麻烦，最后反而能先到。
何誉是第一次坐这种“便宜又方便”的交通工具。望着前方扭动肢体用力前行的车夫，看着出没在街头巷尾，东一堆西一群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少，他胸中生出股酸酸涩涩气胀的感觉。就象是喝了镇上的土烈酒，半醉后想要大声呼喊；又象是吃了林中的野苦杏，酸苦味瞬间传遍全身。
看何誉有些沉闷，迟修便主动和他闲聊起来。
“何老弟，你看这外城官、兵、修、商、工、农六大职业，其中官兵属公家自不必说，咱们气修说起来算是排名第三，最有机会进阶上层。但事实上象我们这样的低阶气修，光在外城就有成千上万，联邦军队和学院中的修行者还不算在内。所以……”
“所以，其实我们也只是蝼蚁吧！”
何誉之前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低声插了一句。
“对头！总结的太好了，不愧是有气运的，没上过学就能……呃，我继续说。”迟修发现自已差点跑偏，尴尬地拉回话头。
“所以说，对我们这些蝼蚁来说，苦心修炼争取快速进阶当然是一条路。可修行者千千万万，个人资质且不说，要想进阶消耗的资源那要多少？这就象联邦培养机甲战士和飞行员，越是高阶，消耗越大。钱、修行所、炼晶、名师等等等等，都是有限的，分给谁？怎么分？肯定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学院中的精英、部队中的高阶战士优先，然后是各大集团、中小家族，以及象我们协会这样的团体，到最后落到咱们手里还能剩多少？所以……”
迟修胖手一挥，想激昂地想说出自已的论点。
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比喻又排比，颇废了他一些脑筋，就是等着这一刻的暴发。他有些后悔，应该找一个安静些、人多些的地方才好，现在坐在人力车上，站又不能站，挺个胸都不方便，完全没有气势，听众也少，白白浪费了大好才华。
“所以，我们得用些别的手段！”
何誉再次插话，刚好卡在迟修的话点上，差点儿闪了迟修的舌头。
“我……你……你说得太对了！不愧有大气运……算了，我继续……说…说什么呢？”被何誉打断了思路，迟修发现之前汹涌如潮的文思突然就消失了，鼓足了气的肚子顿时瘪了下来。
“哎呀，我说老弟，你可真会插话。插的我都无话可说了。”迟修很有些懊恼，有一种刚刚在路边拾到根金条，一不小心又掉沟里的感觉。
好在这时已经到了目的地，迟修想既然自已演说水平已经有了如此水准，以后想发挥应该不难。于是地付了车钱，拉着何誉向十字路口的一幢暗红色小楼走去。
这一带本是外城的繁华地区，周围林立着各种地区特色的建筑物。高高低低、乱中有序。红色小楼远看似乎并不显眼，但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能让人感到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我说迟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何誉望见了小楼上金字大招牌，又开始心虚起来。
熟悉的小楼就在前方，迟修体内的各种激素已经开始勃发，满是肥肉的脸上开始向外冒油，平日里没甚光采的小眼睛突然开始放光，这时哪由得何誉回头。
“走走走，来都来了，今儿哥哥心情不好，不发泄一下容易走火入魔。再说咱们出生入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乐字么。”说完竟然发动内力，扯紧了何誉，挺着胸迈着大步向那楼走去。
“哎~哟，这不是迟大公子么，有些日子没来了，快快有请啊！”
俩人刚靠近，小楼里便出来一位身穿紧身绿袍，腰肢左右摆动的白面女子。这女子一手捏块绣帕，一手便来拉扯迟修，画着深深眼线的水泡眼顺便向何誉瞟来，嘟着嘴抛出一个便宜的香吻。
“呃……”何誉差点将刚吃的油炸蜂巢吐了出来。
“我说桑妈，今天你脸上的白面涂得可有点儿厚啊，你看这都掉我一身！”迟修用手中折扇拍拍衣袖，扑扑地腾起一阵粉来。
“你这作死的，又来调侃老娘。对了，你今天来的可正是时候，双十一全场大酬宾，这可是我们男人乐开张以来第一次哩！”被唤桑妈的女子媚着眼在迟修身上揉捏一番，笑着将俩人往里领。何誉被迟修拉着无奈地低着头跟进门，还未等抬头，便是一片浓腻的香气袭来，呛得他打了一个喷嚏。
“迟公子来啦，快喊飞红，飞红，你亲（情）哥哥来喽，还不快下来！”边上立着的几位姐妹对这迟修也不陌生，一边围上来讨赏钱一边向内楼上招手。迟修熟练地应付着身边的红红绿绿，乐呵呵地与姑娘们挥手发钱致意，一边还有心思跟身边愈发窘迫的何誉言语。
“老弟啊，身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不你先挑一个？”
“不用！”何誉回的干脆，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周离，她身上虽然没有脂粉，但味道却比这些女子好闻百倍。
“你呀，是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其中滋味……算了，哥哥也不勉强，毕竟童子身对修炼也是有好处的。不过你有所不知，这男人乐可不简单。这么说吧，在这外城，如果你想寻摸点有威力武器、功法，或者打听什么秘密消息，甚至想要更好的发展，到这儿准没错！”
“跟你说多了也不明白，我找个姑娘带你转转！”迟修一眼瞥见正袅袅下楼来的红衣女子，兄弟情再重这时也抵不过体内的骚情，急忙伸手拉过边上的绿裙女孩，随手抛给她一张纸币，道：
“小英，你带我这兄弟到里面转转，好生介绍着，可别让他吃亏啊！”
“哎，我说……”何誉还想问个明白，那迟修却飞步迎了上去，一把拉住红衣女子的手，正是多日不见的飞红，顿时双目放电，一脸色迷，耳朵完全失效。
“小公子这边请吧！”见何誉无奈的模样，一位穿着素裙名叫小英的女孩咯咯笑着，伸手把何誉往内间领。
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何誉扭捏，他想不就是个气派些的红灯照么，又不是没有见过，便鼓鼓气挺挺胸跟着进了内帘门。

第27章 内坊
“公子一~~~位~~~！”
闪耀着辉光的五色玻璃珠帘后，迎宾小厮气贯丹田地大吼了一声，将从未见过这场面的何誉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象卖烧饼的。
见何誉竟被门子喝停了脚步，小英笑嘻嘻地伸出小手，柔柔地拉住何誉的手道：“小哥哥别怕，这些都是撑场面的，好玩的还在里面。”
之前迟修已经将佣钱提前给了，何誉又是个看着面善的年轻小哥，小英心情爽快，把这趟差事当成了玩乐，正好她自已也有几天没到内坊闲逛了。
穿过一条宽阔的走廊，前面出现一排小小的拱门，门上依次镌刻着“长乐未央”、“乐道安命”、“随缘乐助”“伯乐相马”、“乐天任命”等。这些拱门有的门洞大开，可以看到后面幽深的走道；有的却是大门紧闭，生铁门环黯淡无光，显然是久未开启。
何誉虽然也读过几天书，却完全不知道这些成语的意思，好在有小英在。她指着边上那道“长乐未央”拱门仔细介绍：
“小哥哥，这‘长乐未央’是我们男人乐的内宫，里面可是住着许多漂亮的姐姐，个个都跟仙女似的，你要不要到进去转转？”
“呃…不了…不了！”何誉赶紧摇头。
长乐未央是男人乐的直属内坊，里面养了许多清倌人，按小英的说法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有的甚至还是气修高手，不过要进去的话，价格可是极高。
“这‘乐道安命’则是坊市，主要是针对修行者！”小英看何誉初哥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去内宫玩乐的，毕竟那里连迟公子都极少去。
“那就去坊市吧。”何誉从未听说还有为修行者开办的坊市，顿时兴趣大增。
乐道安命的门是敞开的，显然对进出并没有约束。门后是一条长长通道，拐了不知几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来到一处热闹的街巷。俩人此时正处在一个多岔路口附近，四周都是密密的店铺，铺子后面则是高高的青砖围墙，完全不知身在何方。
这时何誉却顾不上惊讶，他已经被眼中所见惊呆。
不远处的一家挂着“百家功法”的铺子里，粗木架上摆满了一堆堆的功法书籍。从前在小镇和捕猎队中难得一见的功法手册，在这里竟然象草纸一般成堆在卖；
还有那家“我最强”的兵器店，里面全是各种式样的冷兵器。小的有精钢打制的特种匕首，巴掌大小闪着骇人的寒光。大的则有一人高的兽骨弓，虽然没挂弦，但看着就杀气十足。
除此之外，还有专卖异兽相关的皮草、药酒、兽筋、幼宠等各种店铺，里面摆的东西五花八门、气味各异。一路看下去，甚至还有专为气修提供辅修、双修、家用等仆佣的人店，里面的商品只一样，大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何誉虽然已是气修二层，但在捕猎队呆的时间并不长，根本没有真正接触到修行世界。 这时的他仿佛盲人复了明，又好象饿死鬼投了胎，这新世界对他来说是如此新鲜和诱人。
看着小客人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导购经验丰富的小英笑道：“公子是看花眼了吧！第一次来的都是你这样。我建议公子先选对自已紧要的东西买，钱不够的话就买低阶的，毕竟你们修行是不能一步登天的。”
小英虽然不修行，但她的这番话却十分在理。何誉本是热血上涌，见一样爱一样，恨不得将店铺中的所有东西都据为已有。现在被小英一说，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他掏出张50元的纸币递给小英道：“谢谢你，小英！”他并不知道坊市是有给小费的规矩，只是真心地想感谢这位姑娘的提醒。
小英接过钱，这钱对坊市内的豪客来说算是给的极少的。但她知道何誉只是个初哥，看身上装扮也不是有钱人。这样的一位穷气修能压抑住初到坊市的激动，首先给自已小费，而且还亲口道谢，这是她这两年从未见过的。她忍不住多看了何誉几眼，将这位身上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气修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对何誉来说，当前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关于修行的知识。因为没有师傅指导，他一直独自一人摸索。刚开始还好，但随着修为提升，他发现再这样胡乱炼下去会出问题的。现在正好，有这么多的功法书籍、修行资料可以随意购买，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不过半个多小时，小英手中就多出了十来本书册。全都是修行大全之类的周边资料。至于功法，何誉却没有出手购买，主要是价格太高，一本中级功法就开价十万元，他还想买些别的东西呢。
“竟然还有枪！”
何誉刚刚恋恋不舍地离开书店，就看到对面一间摆满了各式枪械的店铺，忍不住连声惊叹起来。毕竟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这半年经历了许多事，但今天的所见所闻还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这算什么。在我们坊市只要有钱，世界各地方的军器都可以淘到！”小英走到店边，随手拿起一把摆在门口展示的防身手枪，咔嚓一声拉动枪膛，双手持枪摆了一个标准的射击姿势。门边的店主对小英十分熟悉，不但没有阻止，反而乐呵呵地招呼何誉进店参观。
何誉本就好奇，便跟着店主入内。
店铺门进不宽却很深，两侧高高的墙壁上挂满了长短枪支，一眼望去就象一条枪支走廊。所卖的枪械中不但有机械火药枪，还有轻伤害的电击枪，准军用的低能激光枪，甚至还有3米多长枪管的远程狙击枪，不过在枪上遮遮掩掩的挂了一块“展示品”的牌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枪支虽好，但价格不菲。不要说那些制造精细激光枪，就是普通的电击枪，也要七八万元一把。本来何誉还觉得自已现在应该算是有钱人了，可看到这些枪的标价，才知道自已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想到这些，他的脸更红了，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激动造成的。
正当何誉掉头想快点离开这里时，突然在右边的墙处看到一把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小手枪。手枪呈暗红色，握把和枪管都极短，显然是为了方便暗中携带。
“我可以看看这把吗？”何誉指着手枪问。
“嘿嘿，公子这是买给女朋友的吧。您的眼光不错，这是本店最后一把了。”本着蚊子虽小也是肉的商业原则，老板从墙上取下样枪，热情地递到何誉手中。
何誉掂了掂重量，发现这枪只和自已的小灵通差不多重，竟然全部是用塑料制造的，甚至连附送的子弹都是全塑料材质。
“这枪能用么？”看着手中玩具似的塑料子弹，何誉有些不放心。
“看公子你说的，这枪虽然射程不远，但十米之内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的，用来防身最为合适！打不死人你找我来退。”店主半开玩笑地介绍道。这些年他见过无数的客人，一眼就能看这初小哥是第一次摸枪。
何誉听了高兴，也不知这是店家惯用的生意语，真要在外面开了枪，不管打没打死，鬼才敢到这里来理论。
“行，这把我要了！”何誉从口袋中摸出卡来，利落地付了3万元，将这把微型塑料防身手枪拿下，拎着店主赠送的购物袋，乐滋滋地出了门。
见何誉逛了一圈，最后却买了一把明显是女用的手枪，小英觉得有趣，怪不得他对外面的姐妹不加颜色，看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小英，不说是男人乐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的？”何誉望着街上不时走过的女子，好奇的问道。
“就兴你们男的修行！这里女修也有不少呢。你看那位，穿红衣服的，就是外城著名的女修罗红燕，据说有六层修为，大高手啊！”小英指着不远处刚走过去的一个红色背影，颇为羡慕地说道。
“六层！”何誉忍不住向那女子望去，只见她脖颈细长，身材高挑，脚步轻快地走进一家挂着葫芦形招牌的店里。
“宝葫芦！是什么店？这么气派！”何誉见那店一个档口抵得上4、5个小店，而且还是三层木楼，明显气势不凡。
“宝葫芦呀，这都不知道。这是内外城最大的丹药铺，里面什么丹药都买得到？”小英得意地说着。这宝葫芦能将外城分铺落到男人乐坊市，无形中也抬高了坊市的身价。
“丹药？对修行很有用么？”虽然已经气修二层，但何誉现在依然算是修行界的小白，问的话连小英听了都想笑。
“不会吧，公子你也真是……也丹修都不知道。”小英好不容易忍住了打趣的话。和何誉走了这一程，她能够感受到这位公子脾气不错，不知不觉说话也放松了许多。她见何誉对丹药一事真的全无了解，便仔细地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了出来。

第28章 疯狂扫丹
按照小英的说法，修行界现在十分流行丹修。
主要原因是历年的大战破坏了大量的钟灵之地，到如今辐射云几乎无处不在，修行者很难找到适合的修炼环境，按照传统的修炼方法进境极慢。因此，通过服用丹药辅助修炼便逐渐成为了运用最为广泛的修行方法。
另一方面，广大沾染区内疯狂生长的变异兽和变异植物，也给炼丹者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材料，各种新型丹药层出不穷。一些地下炼丹者，收不到好的草药和内丹，便另辟蹊径，大胆地运用变异兽的血液和脏器炼丹，最后竟也给他们炼出了一类功效极强的“脏丹”。
“你说这脏丹功效强、价格便宜，那大家为什么不用这种丹药呢？”何誉不解地问道。
小英笑了：“天上哪有这等好事，要不然气修高手不得满天飞啦！”
原来这脏丹虽然功效强，但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服用后会在体内沉积各种药物残渣，而且极难清理干净。长期服用脏丹的修行者，往往会很快升到六层关口，但却极少有人能够突破到七层。坊市中还有传言，说服用脏丹还会大大增加走火入魔的机率，许多在修炼中暴毙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宝葫芦门口。小英对丹修的介绍，让何誉突然找到了一条可行的修炼之路。之前他就觉得不适合长时间打坐修炼，而且最近修为提升的速度也慢了许多，现在总算是有了解决方法。
“一楼的丹药适合气修1至3层，二楼是4至6层，三楼则是高阶气修甚至道修光顾的地方。”小英知道何誉第一次来，不等伙计上前，已经把许多常识告诉了他。
何誉顺着货架一一看过去，大部分都是葫芦形状的丹瓶，这是宝葫芦药铺自制的丹药，品级不错，价格也算适中，50颗一瓶的“宝华丹”要价1万元。
除此之外，在高档些的货架上，还有许多玉石丹瓶，据小英说那是一些炼丹门派炼制的上品丹，品质纯净，药效极佳，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昂贵，往往都要4、5万一瓶，还是20粒包装。
“那些就是……脏丹？”
何誉指着顾客光顾最少的一面墙，那里都是一些粗木货架，杂乱地陈列着许多布满灰尘的罐子、坛子、瓶子之类，还有些丹药甚至直接用黄纸一包，横竖扎条绳子就摆在那里。
“对啊，这么脏的瓶子，自然只能装脏丹了。是不是丹如其名！”小英笑着点点头道。
“你不说有很多人用脏丹么，怎么看起来没人光顾？”何誉有些不解。
“买东西也要看地方的。这宝葫芦可是内外城名气最大的丹药铺，来这儿的客人当然是冲着高品阶的丹药，谁会到这里买脏丹……”身为专职导购，小英对坊市中买卖的内情自然是如数家珍。她正说这宝葫芦的档次高呢，却看到何誉已经凑到脏丹货架边，仔细地看着各种丹药的说明。
“聚气丹，辅助聚气，功效是正常修炼的五倍，每瓶100颗，3000元一瓶。”何誉伸手拿了10瓶，丢在小英拎着的购物篮中。
小英张张嘴，要出口阻止，想到职业条例，只能闭嘴不言。
“壮骨丹，快速凝结骨力，最适合向三层进阶。每瓶100颗，2000元一瓶。”何誉伸手，一拿又是10瓶。
“壮阳丹，固精壮阳，点燃内火，不但可辅助修行，更是居家旅行、眠花宿柳必备之品……”可能是之前拿顺了，何誉又伸手捞了10瓶，正想往篮子里丢，却看到小英圆瞪杏眼，脖子通红，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红耳赤，尴尬地咳嗽两声，悻悻地把这堆瓶子放回货架。
“嗯……看错了看错了。”何誉低头解释着，也不敢看小英快要憋不住的笑脸。
对宝葫芦来说，象何誉这样狂扫脏丹的顾客极为稀有，甚至连一楼的伙计也是第一次见，更不用说是那些徘徊在中、高级药架前的顾客了。
“这家伙是疯了吧，把脏丹当糖豆吃。”
“不是疯，是傻。人傻钱多么！”
“傻？我看是呆，估计被那导购忽悠的。”
“我猜可能是某个炼丹门派专门买来分析用的，没看到那家伙每样都买10瓶么。”说话的这位顾客是喜欢动脑的。
“屁，你懂什么，他是在小丫头面前摆阔呢，买丹是假，泡妞是真。脏丹便宜，一扫一大堆，多气派，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玩！下次我也试试。”说话的这位感叹着，全力放飞着脑中的想像力。
何誉并不在意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现在已经陷入到疯狂的采购模式中。
在服丹-升级-赚钱这一简单的思维逻辑支撑下，货架上的那些丹药是如此的诱人，而且价格还不贵，自已完全能够付得起。从小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肆意购买的感觉。这第一次尝试，竟然有停不下来的冲动，每次将10瓶丹药撸进篮子，他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仿佛自已在不断进阶，三层……六层……九层。
“公子，公子，差不多了吧！”小英焦急地拉扯着何誉的衣袖，没等何誉完全清醒，购物篮已经被伙计提了过去，古式算盘啪拉一打。
“承惠，11.52万。给您一个双十一折扣，11万5。对于消费超过十万的顾客，本店再附赠一本精装版《丹药大典》，谢谢！”伙计笑咪咪地伸出手，在他眼中，面前的这家伙就是一个呆瓜。
何誉有些木然的掏出卡片，伙计一把抓过去，滴的一声，机器上传来“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的电子音。
虽然自已也有提成，但英看了还是为何誉心疼。自已之前明明已经介绍的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面善的小公子还是偏偏买了这么多脏丹。不过她可不敢在这时候开口，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直到出了门，何誉才觉得口袋里好象变轻了许多，回头看到小英双手吃力地拎着大购物袋，这才清醒过来。
“哎呀，我怎么买了这么多，手贱了，该剁了。能不能……退一点？”何誉很是自责。之前10元一串的油炸蜂巢都舍不得吃，现在却鬼迷了心窍，一口气买了十多万的丹药。
“公子，呃……这，这丹药买卖是不能退的。”看到何誉心痛的模样，小英也极难过。做导购这几年，她还是第一次因为客人买多了货生出愧疚感。可是丹药过手，概不退换是死规矩，她实在帮不上忙。
算了，买就买了，回去慢慢吃。实在不行，还可以送人，就是不知道拿不拿的出手。何誉自我安慰地想。
既然想通了，便不再纠结卡中只剩下5000块。主要是5000块钱对何誉来说也是个大数，跟从前比起来，现在还算是富人，他就是这么想的。想着想着，何誉心情竟然又好了起来。
从小英手中接过沉重的购物袋，潇洒地甩到肩上，何誉乐呵呵地向坊市出口走去。没有注意到那位穿着血色红衣的女修罗红燕正站在街边不远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也有几分欣赏。

第29章 生日
“咦，你回来啦！”
当何誉拎着大包小包开门进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周离。
可能是这些天天上的云雾被北风吹散了些，公寓外墙的自保温材料吸收了更多的辐射，房间内的温度明显高了许多。周离今天并没有穿她常穿的裤子，而是换了一条从未见过的短裙。因此，那两条交叉着的美腿差点晃瞎了何誉的眼睛。
“眼珠子望哪儿呐？小流氓！”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敢说没看我腿？”周离在椅子上稍稍扭转了一个角度，将两条修长的玉腿完全展露在何誉面前。
何誉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自已的眼睛。睁也不好，闭也不好。干脆转身收拾起包里的脏丹来。
“嗬，长本事了！还大采购。”周离收腿起身，到何誉的身后踮着脚张望，吝啬鬼破天荒的买了一堆东西，她也十分好奇。
“不对，你这身上是什么味道？去哪里鬼混了？”
周离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在何誉背上来回嗅着。
“没有。我说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鬼混。”何誉觉得背上痒痒的，想把周离推开些又觉得不方便。
“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周离双手叉腰，斜眼望着何誉，一副了然的样子。
“对了，这是给你的！”
何誉不想和周离在这事上纠缠。虽然什么坏事都没做，但想起男人乐这名字，他就觉得底气不足。于是灵机一动从包里掏出那把红色手枪，连枪套和备弹一起往周离怀中一塞。因为动作过急，右手恰好带到了周离那微微耸起的山峰。
“你，竟敢……”
感受到山峰上的触动，周离顿时怒了。指着何誉的鼻子正想发作，却又被精美的手枪吸引了目光。逃过一劫的何誉赶紧脱身，脑中依然回味着指尖上的美妙触感。
周离看着手中这把专门订制的微型手枪。无论是握把还是枪身枪管都考虑到了女性随身携带的需求。整枪用暗红色塑料一体成型，超薄的软皮枪套盖住了大部分枪身，只露出微微弧度的弯曲握把。一眼看去，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杀人武器，更象是一件精致的生日礼物。
是的，今天是周离十四岁生日。
为此，她用掉了这个月唯一的一次假期，买了蛋糕，买了红酒，回到公寓烧了三个小菜，然后换上公司的演出服，静静地等着何誉回来。
但眼看天黑，门外却没有一点声音。周离觉得这家伙今天可能又不会回来了。前些日子就是这样，说是出去做任务赚钱，一走就没影。现在自已进了红磨坊演艺公司，每天训练演出，之后还要到内城集中培训，估计这里住不长了。这样也好，反正这些年自已都是一个人过的。
从前一个人，现在还是一个人，挺好！
周离起身，准备一个人开吃，门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这老式钥匙的开门声竟如此亲切，就和多年前他们回来的时候一样
“为什么送枪给我？”周离抽出枪在食指上绕了一圈，冷冷地问。何誉注意到她脸上的线条明显缓和了许多，嘴角甚至还微微的有些上翘。
“嗯……外面太乱了，你一个女孩子，要是碰到什么坏人……”何誉挠着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时买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枪我收下了。吃饭！”
周离指指桌子，何誉这才发现桌上难得的摆着丰盛的饭菜，正中间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这是……生日蛋糕？”何誉的见识大都来自网上，因此不太确定。
“对，我过生日，现在该你唱生日歌了。”周离坐在桌前，怔怔地望着何誉，眼前却浮现出八岁那年，也是在一间小屋中，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陪自已过生日。
“要唱歌啊，我不会……”何誉有些为难。他是真不会唱什么生日歌。对他来说，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生日的概念。到是每当有拾荒儿死去时，大家会在他的坟前喊两句：什么兄弟你先走，小弟我再玩两年就来陪你之类的怪话。
不，有办法，不是有天网么！何誉忽然想起自已可是网络超人。
这时他也顾不了什么副作用了。利索地打开体内开关，潜在的能量流被激发，一幅稀疏的网格出现在脑中。
爱情公寓虽然在外城，但因为是福利设施，还是铺有一条有线网络，只是已经停用了好些年。何誉的天网中，最近的可用节点就是这条有线网络。
网络打开，在搜索框中填入“生日歌曲”，脑中很快出现许多链接。
“嗯，你想听哪一版本的生日快乐歌？”面对这么多不同的歌曲，何誉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问事主。
“切，一会儿说不会，一会儿就成歌王了。还哪一版，要不你把会的一起唱出来我听听？唱的本姑娘开心了，有赏！”周离刚从回忆中出来，想起这些天在夜店里表演，当她唱完一首歌时钞票满天飞舞。那是那些有钱人赏给她的。
“好的。”何誉认真地点点头，点开天网中的第一个链接，一边听着脑中的声音，一边模仿着跟唱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是1893年帕蒂•希尔、米尔德里德•希尔的祝你生日快乐歌。”
“不简单呐，乡巴佬，还会唱生日歌！继续。”周离撇撇嘴，没有什么表示。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是1991年郑智化版。”
“20世纪就这么惨？那时候还没打几次大战吧。再说你有朋友么，还想起老朋友。”周离皱皱眉，有些奇怪地望着何誉，这小子竟然会唱那么古老的歌曲。不过听这歌词，再想想自已，她发现心情又差了几分。
“继续唱呀！”见何誉停了下来，周离拍拍桌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连唱两首，何誉操作也熟练了。点开下一链接，听到歌声就唱了起来。可是越唱越觉得不对，声音也低了下去。再看周离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你怎么不歌颂宇宙呢！还一群白鸽，现在哪有白鸽？这是给我的生日歌么？”周离忍不住嘲讽道。
何誉脸红的跟蛋糕上的草莓片一样，赶紧又找一首开唱。
“我生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不羡繁花锦，天涯是我家……2018年山灵版。”
“这也算生日歌！算了算了，饶了你，吃蛋糕吧！”周离听了这一首沉默了许久，然后挥挥手让何誉住嘴。
在周离的指挥下，何誉点燃蜡烛，再熄了屋里那盏本就不亮的灯。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周离那如画的眉眼，照亮了她脸上刚刚出现的几分浅笑。
周离双手合拢，闭眼许愿。
何誉有些好奇，有些激动，体内打开天网而带来的副作用这时似乎都变淡了，小屋中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在慢慢流淌。
“扑！”
周离吹灭了蜡烛。
何誉没经历过这些流程，只能呆呆地站在边上望着。他眼神好，虽然屋里几乎漆黑一片，但在他眼中却象点了灯一样。
他清晰地看到周离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他看到周离犹豫着什么，皱着眉想了半天，后来似乎终于想通了，右手握紧小拳头用力一挥，转过身面对着自已。
他看到周离脸上慢慢地漾起狡黠、羞涩、神秘、迷人、幸福的笑容。
他看到周离向自已靠拢
他看到周离猛地踮起脚尖
他的鼻中涌入一阵诱人的清香
他吃惊地看到周离微微地嘟着嘴，猛地向自已嘴唇啄来……
后来，何誉曾经成千上万次的回想过，他确信如果不是那阵香气太迷人，他一定会在周离啄过……吻过来的时候本能地躲避，那……就惨了。
他太感谢那香气了，以及随后那让他沉入无尽幸福的温柔。

第31章 绑架
气修协会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何誉正在房间中发呆。
周离为在，房间里少了许多生气。即便现在每天都能吃饱肚子，但似乎没有从前有意思。所以这些天何誉一直没有出门，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然后就是吃饭、睡觉、发呆。
今天何誉发呆的缘由是因为脏丹。按照《丹药大典》所述，服用脏丹的方法和剂量因人不同：
层次低，身体弱人推荐用水煎服，一次一粒，一日不超过5粒。如果服用后身体反应强烈当日则不可再服；层次高身体强的气修，则可以直接吞服，一次最多两粒，一日最多不超过10粒。同样，如果服丹后身体有强烈反应，如内火上蒸，鼻血长流，下体久刚不退，手脚僵硬，鼻歪嘴斜等，必须立即停用，待症状缓解后隔日再服。
起初，何誉也是按照书上的方法服丹。可是几碗丹汤下肚，连一丝反应也没有。他想自已身体应该还算不错，便掏出两粒脏丹直接吞服。这一次果然有些效果，腹中隐隐生出一丝热力，和平日里深夜打坐修炼几个周天后的感觉类似。可是，这一丝热气应该也算不上反应强烈吧。
让何誉惊讶的是，再次吞服几次丹药后，体内的热力并没有上升多少。对于一个辐射区都光身进过的人，服药这点危险自然是不会在意。这回他干脆一次吞了5粒，这下总算见到些效果，腹中的热力明显增强，竟然逐渐凝结成线，开始沿着经脉缓缓上升。
还是要下猛药啊，何誉想。
突破了服药限制，身体不但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反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功力的提升。这一下何誉更不再犹豫，抓起药瓶，直接倒出一大把，丢进嘴里咯崩咯崩咬咬碎吞了下去，就和嚼糖豆似的。
第一天，何誉就吞了50粒脏丹，直到体内的热线沿周天运转了三整圈他才抹抹嘴停止了修炼。
随后的日子，何誉服用脏丹的数量不断上涨。
很快他体内的那道热线就有小指粗细，这时一般的用丹量已经无法使它继续壮大。既然如此，何誉干脆拿起丹瓶直接往嘴里倒，连吞了数口之后，发现果然有了效果。
这时的何誉，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吃饭洗澡。他披头散发地坐在杂乱的床上，周围全是空的丹瓶。如果有人看到这副模样，绝不会相信他这是在修炼，只会认为是一个疯子在发狂。
何誉发现，自从周离离开后，自已又回到了从前在星星镇那种几乎一无所有的状态。这时除了疯狂地修炼，快速提升修为以外，他不知道自已还能做些什么。
就在昨天傍晚，何誉觉得体内一松，丹田之内隐隐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蓝色气环。他现在知道这应该是气修三层的标志。等到气环凝炼并再次碎裂之时，就是突破三层这道关口，进身中阶气修之时。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巩固，何誉的修为已经牢牢稳固在三层初阶。丹药的效果好的出奇，并没有出现书中所说的那些不良反应。看来这条修炼之路十分适合自已，他决定今后就这样走下去。
只不过：他的丹药吃完了。
按照他当初的购买量，小英曾说够他吃个三年五载。可这才半个多月，所有的脏丹就消耗一空。何誉自已也没料到：拾荒儿还有成为吃货的一天。
就在何誉考虑是否要再去趟坊市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协会的？找我有事？”何誉望着门外两名中年男子，不明白协会怎么会派人找自已。
“协会现在需要你执行一项特别任务，这是给你的补贴。”来人掏出会员证亮了亮，另一人食指和中指拈出500元现金递给何誉。那名美女额外给了他们1000，让他们交到这小子手中，只扣一半已经算是十分讲信用了。
“特别任务！”何誉有些疑惑。他记得入会的协议中并没有这一项。
“两人见何誉并没有爽快地答应，互相使了一个隐蔽的眼神。这种绑人的事他们做过多回，如果诱骗不成，自然是用强了。
“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接……”不是看不上那500元，只是何誉不喜欢被别人随意安排。
没等何誉说完，左边的这名气修突然出手，一记暴拳直冲何誉的面部。何誉伸手想要格挡，却觉得肋间一麻，全身便不能动弹。原来是右边的气修趁机拂了他的穴位。
对方毫无预兆地出手，配合的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买卖。两人将何誉手脚捆实，又用胶带封了口，挟着出了公寓，将他塞进路边的小车，直接向内城驶去。
何誉虽然被点了穴，好在头脑还清醒着。他不知道对方要将自已送往何处，但就当前的情形肯定没什么好结果。必须想办法自救。
以他现在的处境，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手段便是“天网”。他想尝试看能不能连上附近的网络，要是能联系上迟修那就最好了。佳城警察的口碑他也听说过，每天外城都有不少人口失踪案，报警后大都石沉海底。
天网打开，何誉发现脑中能看到的结点少的可怜，或许是因为在移动车上的原因，只有一个明显可联结的亮点。这时候他也没有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个结点到底是什么。让何誉没想到的是，这个绿色的结点打开后竟然是小灵通的界面，原来小灵通还在身上。何誉大喜，在脑中开始拨打迟修的电话。许久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我被协会的人绑架了，说是会长要求的。”
迟修接电话时正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惊之下差点呛住喉咙。连咳几声才将花生米喷了出来。
听话筒里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号码的确是何誉的，还是迟修亲自选的。
“你是谁，我小兄弟在哪儿？别想骗我！”迟修问道。
何誉一怔，才想自已是通过脑中的意识直接“说话”的，也难怪迟修听不出来。
“迟胖子，是我，何誉。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从怀里掏出本书来，上面是光……”
“好了，打住！说说情况吧。”迟修赶紧止住何誉话头，他怕别人听到毁了自已形象。
何誉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好在是在脑中通话，前座的两名气修完全看不出异样。
被会长派人绑架，怎么会有这种事？听这信息中的语气，何誉自已也不确定是不是协会的人。迟修收起小灵通，在房间中来来回回地踱着。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迟修犹豫了片刻，思考着整件事的得失风险。最后还是决定要想办法帮帮何誉。一来他对自已看人的眼光还真有自信，二来自已将来的事或许还要这位小弟来帮忙。
打定了主意，迟修便行动起来。协会是不能找的，那现在自已能够寻求帮助的便只有内城的林家和白家。为了一个外人求上林家，即便他们同意了也会看轻自已，不利于将来。那剩下的只有白家了，毕竟何誉为白家是出过力的，当初受伤还是白家将何誉送到外城最好的医院治疗，现在请他们帮个忙应该不会拒绝吧。
（写完这一章时正是2018年春节腊月二十九，节前的最后一天上班。）

第33章 新记录
何誉回到外城就退掉了公寓，周离离开，自已再住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白氏运输公司的宿舍楼还是免费的。
报道的时候，何誉领到了张运输公司的身份卡，身份是见习司机。同住一个宿舍的另外三人都是车队的老司机，对新来的这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舍友，他们并没有太在意。每天出车十多个小时，回来时大都已经累得不想动弹，谁还会管一个新人。
拿着身份卡，何誉到公共浴室消费掉了一周一次的洗澡额度，又到食堂领了晚餐，浑身轻松地回到宿舍，三位舍友已经呼呼大睡。
“不知道周离现在怎么样了？”
何誉嘴里嚼着干粉馒头，脑中忽然闪出周离的模样。同住公寓的这段时间虽然很短，但相对之前十几年灰白黯淡的生活，他觉得这些日子过得真是五彩缤纷。可惜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摇摇头，强行挥去周离的身影，何誉拿起床边的《厢车驾驶手册》。
这是公司发的内部学习资料。作为公司的见习员工，学会厢车驾驶技能是开始正式工作的基础。为此他不得不暂停了修炼，仔细读起书来。
除了功法手册，这些年何誉还是第一次捧起真正的书本。闻到书上淡淡的油墨香气，他突然发现自已十分喜欢这种感觉。
手册分三部分内容：
一是制式厢车的介绍。对运输公司常用的厢车的能量源、动力构造、特种设计、各类分型等做了详细的说明。其中提到当前联邦常用的民用厢车引擎，其中大多数都是由热块驱动的热电引擎。
二是驾驶技能。记录了初级驾驶技术，这是他学习的重点。
除此之外，书后还有简短的附录，记述了一些如躲避监控、危情处理、长途要点等额外事宜。何誉对这部分的内容也格外感兴趣，集中精神读了一遍，随后他发现自已已经能够完整地背诵出来。
脑中新出现的知识，让何誉有种充实的感觉。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找些书看，不管是什么内容，他都想去读一下，现在他觉得自已的脑子空旷的难受。
理论学习的时间很短，很快就到了上车实驾。
经过3小时的模拟器操作后，何誉第一次坐进驾驶室，伸手握住金属操控杆时，他觉得自已信心十足。
在教练的指令下，何誉将车慢慢的开向练车场，几分钟后，这辆编号为16的教练厢车已经远远地将其它车辆甩在了后面。有些手生的见习员工，甚至还在停车位不停折腾。
何誉将电门前推，随着车速的增加他越来越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教练脸上的惊讶。要不是从起步开始这辆车就行驶的十分平稳，教练绝不会让第一次实驾的员工开的这么快。
“你确定以前没有学过？”教练忍不住问。
“是啊，第一次，教练，我开的还行不？”何誉没回头，咧着嘴盯着前方憨憨地回道。
还行不？简直太行了！
教练是名受伤退伍的军人，从前在部队专开运输飞车。这时他习惯性地看看肩膀，发现不是军车专用的多点安全带，便伸手握住车内的扶手，有些紧张地看着速度表一路上升。
“进考核车道！”
厢车稳稳地开到了80公里/ 小时，这是普通车道的最高限速，教练干脆指着环型练车场的内环，让何誉将厢车开进那条布满电子模拟路障的考核车道。
“好咧！”因为普通车道的限速，何誉正觉得不过瘾，听到指示，他快速而柔和地推杆，厢车猛的拐入考核车道。
考核车道最低限速80，车辆不再受限速系统控制。何誉啪地一声将电门推向尽头，厢车一顿之后在车道上狂奔起来。
教练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第一次进道考核就电门全开，他赶紧伸手想要降速，何誉却左右手推杆一个快速变向，厢车歪着车身向一边倒去。
“你疯啦……”
教练被惯性甩向一边，原来前方出现了一道虚拟的巨石路障。何誉操纵着厢车左右摆动全速绕过巨石。实心轮胎在车道上剧烈摩擦，教练甚至在后视屏中看到了车尾的火花。
这哪是在开厢车，飞车也不兴这么开啊。
随后数十个考核关卡，被何誉驾驶着厢车轻松通过，而且电门一直都是全开，教练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在他的印象中，如此猛烈地驾驶向来只有战机飞行员才这么干。而坐在自已身边的，只是一个第一次驾车上路的毛头小子。
在通过最后一个路障后，教练车内发出响亮的提示音：
“恭喜你通过白氏运输公司驾驶系统考核，时间59秒，成绩优！”
与此同时，运输公司管理部的一台电脑上，发出清脆的“嘀”声，正闲着没事干的车队长无聊地扭头看看屏幕，随后眼睛慢慢睁大。
“不会吧，59秒？”
车队长清楚地记得考核道最好成绩是1分40秒，因为这个成绩就是他自已创造的，而且就在一个月前。那天他喝了些酒，在酒精的刺激下神勇无比，以平均80%的电门开度完成了考核。
现在，让他自豪无比的成绩被人打破了，而且几乎提高了整整一倍。有问题，考核系统一定是出故障了，后勤组是怎么维护的，车队长有些恼火。
调出车道的录像，屏幕上出现了16号车的考核全过程，反复播放了好几遍，车队长这才勉强相信了这个成绩。
何誉，是个人材！车队长决定把这人调进队里。这些年车队一直在为白家卫队培养专职司机，这小家伙年龄不大，却有如此天赋，正是绝佳的后备人选。
“小何啊，回来啦，今天练的怎么样哩？”
今天宿舍中老刘师傅轮休，一觉醒来见新来的小家伙带着笑推门进来。之前他隐约知道小家伙在练车，便好奇地问道。
“还行吧！刘师傅。”
何誉觉得自已开的一般，主要是这车的电门行程太短，轻轻一推就到头了。
“上车实驾了？最快开多少？”老刘问。在他想来，这些新手上练车道，能开到6、70就算不错了。
“不快，180还170来着……没太注意。”何誉仔细回想着考核时的速度表，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真没看清楚。
“呵呵，你这娃儿，吹牛也不打草稿。你知道练车场最高速度的记录是多少不？146，是车队长在考核道亲自开出来的。你还180！”老刘只当小家伙在搞笑，摇摇头全没当回事。
“146？”何誉挠挠头，他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已的速度到底是多少。
“小家伙，看你这底气十足的样子。要不我们打个赌，100块，你如果能够三次以内考核通过，就算你赢。”
见何誉那可乐的模样，老刘忽然有了兴致。公司考核车道的难度大家都很清楚，司机们也经常到上面练习比试。一般的新手平均都要5次才能通过考核，有些笨家伙更是十几二十次也通不过。
“呃……真的？”何誉有些不确定，他在想这100块钱到底要不要赚。毕竟人家是老师傅，可是……100块诶！
老刘以为小家伙心虚，利索地从口袋中掏出张百元钞票，拍在粗木桌上。
“喏，三次通过考核，这张大钞就是你的了！”说完他还嘿嘿地笑了几声。
这一招老师傅们经常用，可以算是车队的一项老传统。老刘当年也被人家骗走了100块。如今他自已成了老师傅，终于有机会把钱收回。这一天他可盼了许多年了。
“哦，那……就谢谢刘师傅啦！”
钱都拿出来了，何誉觉得再客气就不好意思了。他掏出刚刚拿到的司机证在老刘眼前晃了晃，一把扯过钞票，乐呵呵地跑出了宿舍。
“唉，你……”从吃惊到愤怒，从愤怒到心痛，老刘经历了瞬间的暴击。身心的伤害是小，金钱的损失不但没有弥补反而翻了倍，还不算这些年的利息。100块啊，跑一趟普通长途不过才100元的额外补贴，一个赌就没了。
这是哪来的妖孽啊！

第35章 被盯上了
长途行车，对第一次驾车出门的何誉来说还是新鲜有趣的。
车队逐步深入荒野，车辆之间拉开距离加速前进。特别设计的长途运输厢车不但动力强劲，越野能力也极为强悍。
何誉将电门推到70%的开度，将车辆拐入较为平整的野地里。因为路面都是坑洼土路，有的地方还不如野地平整，车队许多老司机也这么干。但越野时还开的如此之快的，却只有何誉一人。
“慢点，别把车开翻了，扣钱是小，热块坏了我们可赔不起。”老刘在后面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笨重的厢车压着松软的杂草飞驰，长长的车辙在北风的吹拂下很快平复。何誉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畅快，驾着厢车在原野中飞驰，让他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我要飞，飞向那遥远的天边。寻找心爱的姑娘……”
车队电台中，不知道是谁放起了老式歌谣，很少听歌的何誉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时间过的既快又慢。
对何誉来说，这一天过的实在太快。车子还没有开够，风景还没看够，天就黑了。对老刘来说，睡在如此颠簸的车上实在受罪，好几次他都想推开小家伙自已来开。只是想到已经开口说要惩罚他开足2000公里，这才忍了下来。
“班长，前面怎么停了？为什么不连夜赶路？”
何誉的体力出奇的好，完全没有丝毫疲惫，让老刘心中哀叹。
“赶夜车！在这种荒郊野地？迷了路会死人的。”老刘让何誉把车子往车队中间挪了挪，前方不远处有座大山，他可不想变异兽冲出来时自已的车子正好顶在前面。
老刘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就在车队后面十几公里外，就有一辆黑色的高脚越野车刚刚迷失了方向。
“什么破追踪器，才用了一天就坏了，装备处是不是又吃回扣了！”
开车的是佳城安全署情报侦察处外勤叶屏，三十多岁的他身材微胖，一身黑色野外保暖服紧紧地绷在身上。此时他正用力地摇晃着手中的微型追踪器，小小的屏幕上一片漆黑，没有一点信号。
这几年安全署的经费一直十分紧张，外勤队接到的任务不多，尤其是这种长途跟踪的活，叶屏还是第一次干。据副处长杨斌说，这次任务的来头不小，是总署的协查通报，由署长直接安排下来的。也正因为此，叶屏才有机会摸到这辆看起来普通，却经过改装专门用于长途追踪的特种越野车，另外还享受着500元/天的特殊津贴。
不过，还是因为资金紧张，处里竟然舍不得多派一人，以至于叶屏不得不独自一人驾车上路。
本来追踪器坏了，叶屏并不会太紧张。出发之前，他已经拿到了白家车队的调度线路，凭自已的车子要想追上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没想车队一开就是一天，天快黑的时候还没休息。正好这段路又全走在荒草之上，为了不被发现自已又缀的很远，这样更难寻到车队的行驶痕迹。
就这样，当追踪器上的亮点消失时，叶屏发现自已迷路了。他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从装备厢中拿出导航仪。他是二级特工，本没有权力配备卫星导航仪，好在杨副处专门签字给他配发了一台。
想到杨副处长，叶屏就想起杨斌给他的一份资料。白家的资料自不必说，署里早有现成的。但这次杨斌还专门把他叫到一边，给了一份人员调查材料，是关于白家车队的一名新进驾驶员，名叫何誉。
一般来说，协查的对象的资料不会这么详细。即便总署事先调查过，出于保密的需要也不会传达到他这一级。而杨斌给他的这份个人资料，却主要是何誉在星星镇的经历。
难道之前署里就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人？叶屏不禁对这个叫何誉的年青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确认身份信息后，叶屏手中的导航仪慢慢启动，开始费力地搜索星座信号。
大战以后，联邦一直在着手重建导航星座。虽然研制成功了能够突破外层空间辐射屏障的大功率导航卫星，但却没有足够的资源大规模生产和发射。好不容易发射成功几颗，勉强组建了差分星座，稀有的导航信号被定为战备级的重要资源，达不到级别的部队甚至一个连都得不到一台这样的单兵导航仪。
正如叶屏所料，导航仪发出了搜星失败的提示。以叶屏的级别，使用导航仪都要授权，想要打开信号增强开关根本没有可能。在这荒野之中，又是核云当头，收不到信号十分正常。
叶屏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虽然第一次长途任务有些忙乱，但很快冷静下来。他决定先歇息一晚，等天亮后再向南追上车队。
正当他关上车门准备休息时，远处忽然有车灯晃动。听声音应该是民用的热块引擎。
这时候怎么会有单车通过？
叶屏眼中一亮。他之所以敢一个人在这荒野行动，受过训练是一方面，这台军用级的越野车和车上的装备才是他的底气。而一般的普通人绝不会单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变异兽不说，一旦迷路，那只有死路一条。
这车的目标不会也是前面的车队吧？
身为专业特工，叶屏立刻得出了推断。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刚刚经过车子，正是林家派出来追踪白家车队的小组。自从迟修汇报了矿场之事以后，林家对白家的暗中调查一直没有停止。
叶屏启动车子，慢慢地跟上前方的小车。半个小时后，小车悄然停止，叶屏也终于看到了远处白家车队的营地。
“果然如此，有意思！”
叶屏把车拐入土包后面，心想这趟出来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如果能拿到更具体的情报，晋级是不太可能，但多点奖金也是好的。
白家车队的成员是集体吃的晚餐。据老刘说这还是白家大小姐接手家族事务后才有的福利。每到宿营地，众人围成一堆，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好的，既交流了感情，又打发了空闲时间。
“大小姐可是个好人，要不是她，我们这些老人估计早就被赶出公司了！”老刘啃了一口手中的雀腿干感叹道，边上的几名老司机也连连点头。
对于白霜，公司的许多人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她当家主的时候整个白家其实已经到了四分五裂、濒临破灭的地步。当时很少有人相信这么一个柔弱女子能够重振白家。象老刘这样在白家干了一辈子的老人当时都已经纷纷开始寻找退路，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谁知道白霜竟然真地将白家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白家不仅活了过来，而且慢慢地恢复了几分活力，重新回到了四大家族之中。这让整个白家，特别是那些对未来还抱有希望的中青年成员对白霜相当佩服，进而逐渐靠拢并全力支持起白霜来。
“这么说白家对下面的人还算不错了？”何誉问道。之前法管家承诺将来会给自已安排出路，现在有机会正好打听一下。
“那是，你去问问，现在内城家族之中，口碑最好的就是咱们白家了。不说别的，黄家也有车队，他们的师傅出趟车只有60元，你说黑不黑！”老刘把雀腿骨丢到篝火中，想到自已存下的十万块钱，一脸幸福的表情。
何誉点点头，没再多问。这时他忽然警觉，曾经体会过的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这窥视很快又消失，或许是对方顾忌到车队外围的护卫，暂时退开了。
难道又是他？
何誉脑中冒出了灰衣人的样貌。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但他知道自已从没有忘记过这人。只要一天没有亲手解决他，自已就永远也不会淡忘那段经历。
何誉胸中忽然涌起一阵热意，忍不住伸手握紧了口袋中的折刀。虽然知道自已与那人的实力还有很大差距，但他却并不害怕。

第36章 改道
这一夜何誉睡觉时都半睁着眼，警惕随时可能到来的对手。但预想中的危险却并没有出现
清晨，车队准备上路，众人都在车前忙忙碌碌。何誉麻利地完成了车辆的检查，看看还有时间，便到营地边找了一个高坡，爬上去后放开视力向四周望去。很快，他就在后方远处路边小树林中找到一辆小车。透过车窗，他甚至看到副驾驶座上有人正举着望远镜向这边张望。
果然有人跟着，不过车上肯定没有灰衣人。难道他们是为了白家而来？何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车队有强大的护卫，这两人应该不敢在路上轻举妄动。他仔细记忆了一遍对方的相貌后便随车队出发了。
车队上路没过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声呼啸中，气温越来越低，空中竟然开始飘起雪花。
老刘扭着脖子望了望天，叹口气道：“唉，原指望往南跑一趟，能够舒服几天，谁想竟然碰到冷流，看这样子这雪还不会小，你小子没问题吧？”
“没事，您老人家就多歇歇吧，正好让我练练手。”车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前车的尾灯就看不到了。路上的雪积起来，泥泞又湿滑，却让车辆驾驶变得更加有挑战性。
原本灰白残败的大地，因为蒙上了一层白雪，反而显得比平常明亮许多。雪层慢慢加厚，将地面的起伏抹平。虽然视线受阻，但视野之内却显得格外的敞亮开阔。
因为没有直射阳光，气温迅速降到零下十度，积雪冰冻，车队开始甩开道路，直接在冰雪上平行前进，速度反而有所加快。
经过前一天的驾驶，何誉已经将厢车的各项功能练的十分娴熟。现在驶上相对平整的冰雪地带，他想起手册中提到的特种驾驶技术。正好周围的车辆都隔的远，老刘好象也睡着了，他决定练习一下。
对这种通用厢车来说，所谓特种驾驶，主要是指断开辅助驾驶系统后，利用车内仅有的备用机械系统来驾驶车辆。
由于现在联邦大多数车辆都是采用热转电引擎，因此操纵系统也多为电控，车上几乎没有齿轮箱变速器等机械机构。平时整车的控制都是由内置芯片采集驾驶室操纵杆的变化信号，再综合当前车辆的实时状态，由芯片发出最终的控制指令完成车辆的实际操纵。
这种操控系统历史悠久，1000多年前在部队的战机中就已经采用，当时称作电传系统。根据学习驾驶时的老师所说，现在厢车中的操控系统，其实还不一定能够超过当年的电传系统。这一方面是因为惨烈的大战造成了许多技术断层，另一方面是各大集团公司为了自已的利益，严格限制和控制高新技术流出。
当何誉断开厢车的电控系统后，手中的操纵杆直接连上钢索控制的机械备份操纵机构，原本柔和温顺的厢车突然变成了难以驯服的怪兽，从引擎和轮胎上传来一道道巨大的力量。
好在何誉已经有所准备，双臂用力控制住车辆。
行驶一段路程之后，他基本掌握了这种原始的机械系统，对各操纵杆的操作行程也了然于心。于是他开始按照书中所学，以及现在他对车辆驾驶的理解，开始试验起几种特种驾驶技巧来。
首先就是电门、刹车的配合。
对普通的驾驶来说，电门和刹车的配合十分简单。无非是控制车子的加减速。但对特种驾驶来说，电门和刹车还关系到整车的重心控制，关系到对前后各个轮胎上的抓地力分配和运用。以此可以做出许多平常不可能出现的驾驶动作。
举例来说，当电门前推，车辆加速前进。后轮驱动的厢车因为惯性，在悬架的影响下重心会后移，增加后轮的抓地力。相反，当电门后拉，或者踃踩下刹车，车辆重心会向前移动。
在特种驾驶中，对电门和刹车的操纵精度要求很高。这还是普通的陆地车辆。如果是飞车，加减速的原理完全不同，涉及到空气动力学，会有更多的技巧。只不过这些何誉现在根本没有条件去学习。
在反复测试了刹车和电门的操控之后，他尝试通过快速刹车使车辆进入漂移。这是手册中提到的一种特种加强技能，在现在这冰原上运用，会相对简单。只是第一次尝试，何誉就让厢车后轮打滑，在冰面上快速滑转起来。
老刘被车辆突然的失控惊醒，挣扎着爬起来，正想指点何誉如何退出这失控状态。却见小家伙象个老练的赛车手，左手轻推电门，右手快速却并不急促地调整着方向杆，车辆很快停止打滑，沿着正确的方向加速前进。
“你小子，不愧是……我徒弟，开的不错！”对何誉这次完美的操控，开了几十年车子的老刘也无话可说。干脆厚着脸皮认了师傅，以这小子的技术，以后发达了也未可知，脸皮什么的不重要了。
“多谢师傅夸奖！还是师傅指点的好。”何誉的嘴也甜，虽然这一天半都是他独自摸索。
何誉心情很好。因为刚才在退出漂移的过程中，他脑中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操纵，手册中也没有讲得这么详细。但那一瞬间就是凭着本能，他觉得应该加速并反向操控，果然成功地从漂移状态解脱出来。
车队在一处叫做白水河的小镇附近吃了午饭。按照地图，下面的道路将向东拐，横向前行数百公里，避开一块南部这块面积最大的名为南蛮区的生化沾染区，然后沿着海岸线向南，最终到达蟠龙岛的渡海口。
可是这一次，从领队那里传来的指令是紧跟前车，车队将会直接穿越沾染区，节省近一半的里程。虽然许多人对此有疑惑，但指令已下，对半军事化管理的车队来说，只能执行。
当何誉驾驶厢车拐下路面，跟着前车慢慢地驶入长满杂树丛林的沾染区时，他看到了路边数十名护卫已经开始在建立后卫站。老刘刚刚参加过行车会议，他说这是白家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暴露行驶路线专门设立的。等到车队返回时，这后卫站又变成了前卫站。
原来白家这两年一直在试图打通向南向北的运输通道。
虽然原本的路线还算通畅，但中心沾染区和南蛮区的存在，使得行驶里程大大增加，运输成本极高。不但如此，近年来这两条主干道两边不断发生大大小小的兽潮攻击。特别是南线，在沿海岸线行驶的那段线路上，去年不但发生了数十次中型兽潮，有一支倒霉的白家车队甚至还遇到了从海里爬出的超大型巨兽攻击，最后全队损失极大。
“师傅，你的意思是白家找到了直接向南的路线？就不怕被沾染？”何誉没想到白家竟然有如此魄力，花费了巨资在南蛮区内寻找道路。
“怕也没办法。不过你没看到我们的车子都经过了改装。喏，就是那个开关，一会儿领队发出指令后你就打开它。”虽然事先从基建部的老同事口中听到一些消息，但老刘自已也是第一次穿越南蛮区，心中一样没底。
果然，没多久，无线电中传来指令。
何誉关闭车窗按下开关，厢车顶部四周加装的一圈小喷口处，徐徐地向外喷出雾状的建膜液，液体落在车身，迅速凝结成一层透明的轻质薄膜。除了不得不外露的机械部位，整个厢车被这层防护薄膜包裹起来。而车辆内的自循环系统也已启动，最大程度地防止被生化污染。
当叶屏跟着林家的小车来到白水河镇外，望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白家后卫站，和林家俩人一样苦笑起来。
出发前，叶屏对任务算是做足了准备，可情报中并没有提到白家会改变路线。即便没有后卫站，他现在也不敢跟进南蛮区，虽然车上有基本的防护系统，但他可不想却冒这个险。
还是走老路，争取早点赶到蟠龙岛。叶屏和林家的俩人同时做出了决定。

第37章 蛮市
“小子，你不怕呀，家中有弟弟妹妹？”
进入南蛮沾染区后，老刘见何誉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紧张，以为他和许多乡下来的小子一样，家中兄弟姐妹多，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也没关系。
“我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爹没妈自由快活!”
何誉答的挺轻快，但老刘听了却心头一酸。如今虽然人命如草芥，但一个孤儿，生在乡下，独自一人到佳城打拼，依然还能这么乐观，实在不容易。再想到何誉的驾驶天赋，老刘觉得实在是可惜了。如果小家伙能生在内城大家族，不，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好人家，有条件接受正规教育，那以后过上好日子是不愁的。
老刘的心思何誉自然不知道，他正透过略有些模糊的车窗打量着陌生的南蛮区。
在这片广博荒凉的沾染区内，白家经过反复检测，硬是在生化污染值相对较弱的区域内用大型推土机生生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来。就论这份魄力，也让何誉不得不佩服白霜这位名气颇大的家主来。
这一次公司车队的通行算是试运行，正式通车成功后，白家将向联邦申请收费道路。现在不算太宽的道路两边还都立着画着人头骨骷髅的危险警示牌。
因为生化战剂的污染，南蛮区内的绝大部分土地已经不适合种植和生存，最危险的区域至今还散发着浓烈的毒气。除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以外，到处是荒芜一片。
“刘师傅，你说这里面有变异兽吗？”
“当然有。变异变异，哪里不能变异。据说生化变异兽最毒，哪怕是条小蜥蜴，咬上一口也会要命。”
“那晚上还要在什么蛮镇过夜？”何誉不解。
“哦，蛮镇那里很奇怪，还真没什么毒，蛮人就生活在那里，已经上百年了。对了，晚上我们去赶个蛮集，听人说很有意思。”
跟着车队慢驶很是无聊，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总算开到了天黑。
正如领队之前的规划，车队在一个叫做蛮镇的地方过夜。
白家基建部在开发道路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高度危险的南蛮区内还有人居住。但就在这南蛮区中心地带，竟然有一处沾染极轻的无毒地带。而就在这里，竟然真的生活着一群衣不蔽体的蛮荒人族。
开发方与被开发方的矛盾永远存在，其中的根源是二者的身份和利益冲突，千百年来从无例外。现在白家的道路既然要从人家部落边过，便只能尽量与他们搞好关系，总不能学黄家那种清除手段。
不得已，白家的基建部只能通过赠送货物、帮助建房等手段，很是耗费了一些时日，才终于与蛮人部落建立了一些“友谊”。随后白家便为这里起了一个“蛮镇”的别名，准备将其建成一个中转站。
吃过晚饭，老刘从车上取了准备好的食物，和何誉一起赶到镇边的小树林。树林边果然有许多蛮人摆出摊市，售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Hello,look,look,”
“See,see!”
“Food,food.”
与白家基建部的人交易过多次，这些摊主已经不太认生，有些还热情地招呼着。
不会吧，这是蛮人？怎么讲的好象是丰克语呢？何誉觉得奇怪。
联邦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些丰克语，双方苦斗了千百年，在经济、文化、军事、科技各方面都相互渗透。如果不考虑彼此的政治、种族冲突，长守和丰克联邦更像是家中一对经常打闹的兄弟，只不过这对兄弟仇恨太深，一打就是上千年。
这些蛮人围着草裙，浑身污泥，只有眼白显得干净。看他们体貌，与长守联邦的几大人族都不太像，更类似丰克人那种粗手大脚高鼻彩眼。只是粗手大脚还在，高鼻彩眼都被烂泥糊住了。
“嘿嘿，他们就是丰克人。据说这里在上次大战中是俘虏营，人家自已把导弹扔过来，他们便只能自生自灭了。说起来这些南蛮都是命硬之人，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老刘解释道。
市场里的人不多，何誉跟着老刘随意闲逛。
从这蛮市看，异兽相关的货物并不多。可能大概正如老刘所说，都太毒，不好抓。反到是军械零件什么的，摆的满地都是。几次大战这里都是重点交战区，遗落下来的物件极多。
有年代久远的老式枪械，两大联邦的都有，只不过枪栓枪管都已锈蚀，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有整段飞机残骸，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拖过来的。里面已经成了南蛮的家，连卖带住，到是两不耽误。
有各种大小的哑弹，有的连保险都已经摔坏，让懂行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在一小摊上，老刘看中了一只战机弹射座椅。这座椅用料扎实，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什么锈蚀和损坏，调节装置还能使用。一番交谈后，用两包人造大米交换成功，蛮人还热心的帮助运到停车场。老刘准备将它改造一下，以后放在自已车上，享受一下飞行员的待遇。
何誉对这些老古董没什么兴趣，只是随便转转。在逛到一个妇人的摊铺时，他见破塑料布上堆着许多匕首军牌之类的小玩意，便蹲下来翻看。
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最多的是各种军牌。这也难怪，装备损失再多，也赶上不人命。而且考虑到日常使用和了阵亡后家属留念，军牌一般都用不易生锈的金属材料制造。不过在最近的一次世界大战中，军牌回收制度已经被放弃，原因有两个，一是军队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做这事；另一个没有对外明说，那就是随着战争的升级，后方变成前线，平民家属的死亡率并不比军人低，绝大部分的军牌即便回收了也找不到地址寄送。
何誉翻看着面前的一堆军牌，发现里面不但有陆军和空军的，还有许多长守联邦海军战士军牌，也不知当年的战争惨烈成什么样，在这内陆地区竟然也需要由海军部队来防守。
见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何誉正要起身离开，却忽然在一把旧匕首下看到条古铜色的链子。与满是锈斑的旧匕首不同，这条链子似乎并没有被岁月侵蚀。何誉伸手将它从下面捞了出来，放到眼前仔细察看。
这是一条造型普通的项链，椭圆型的金属小环整齐有致的扣在一起。除了一个黑色的小石坠以外，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到是项链材质有些特殊，握在手上有一种特别的温润感。
妇女很会做生意，见何誉对项链感兴趣，再加上项链品相不错，开口报价就是一包人造脂肉。看到妇女眼中的渴望，何誉没有还价，甚至还多给她一些脂肉，将这条项链收入怀中。
天刚蒙蒙亮，车队就启程出发。因为防护膜只有十几小时的有效时间，所以必须赶在失效前开出南蛮区。
好在随后的一路并没有什么意外，出了南蛮区后，便是平整的高速路。南方居住区因为气候的原因，物产十分丰富，因此路上的运输车辆很多。有趣的是，在高速路两边，经常能看到飞车飞过，老刘说那都是到蟠龙岛过年的有钱人，其中尤以北方区的人居多。说也奇怪，这些北部人族应该最适应寒冷的冬天，可是冬季向蟠龙岛移动的竟然是以他们为主。
随着车队继续向南，气温也越来越高。大家换下冬装，穿上了单薄的衣物，顿时觉得浑身一轻，心情也畅快了许多。昨天还是漫天飞雪，今天竟然象是回到了夏季，第一次出这么远门的何誉觉得十分新奇。
离开了南部居住区，路上的车辆变得稀少起来。越是靠近南部海岸线，越难看到居住区。可能是被历次战争打怕了，即便这里并不是沾染区，也很少有人愿意将家安在海岸边。
“高速到头了！”
老刘指着前方的收费站说道。这条路他跑过多次，已经非常熟悉。
南边的这条高速路是由林家投资建造的收费道路，虽然白家与林家有合作，但车队过往还是得交过路费。
收费的是位年轻的姑娘，长的清秀伶俐，声音也十分清脆。在老刘的提醒下，何誉特意打量了她几眼。
“怎么样，她可是号称最美南方姑娘，有没有对上眼？”老刘打趣道。
最美么，何誉在脑中将这收费员和周密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周密好看些。至少这嗓音小姑娘是无法和周密相比的。

第38章 海啸
出了收费站，道路便没有那么好走。
不过两边的风景不错，长满了各种只在温热地区生长的植物。象年代久远的椰子树，各种颜色的花树，成片种植的瓜果等，花叶在暖风中摇曳生姿。还有偶而出现的农人，多是在这里有种植园，看他们黑瘦矮小的身形，与中部地区的人也很不一样。
根据安排，车队驶往一个小港口。白家在这里有投资，装运车辆渡海的渡轮就是白家所有。
因为是冬季旅游旺季，最近在这条线运营的是人车混装的大船。在调度的指挥下，何誉将厢车开进宽敞的船肚中，安上固定索后，便跟着老刘来到上层甲板。
何誉这回算是开眼了，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他，和周围的许多人一样满是好奇和惊叹。不过眼前的海洋与图片上完全不同。
没有碧水蓝天，没有风和日丽。上船的时候，天气就在变差。站在前部甲板向海面望去，天空灰沉沉的，象块巨大的肮脏毛毯，从北向南向远方伸展，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乘坐海轮，加上很少有机会和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因此兴致都十分高昂。装船耽搁了许多时间，还没开船，天色就渐渐暗下来，港口和船上的灯光打开，增添了别样的风景。
老刘指着远处高高的混凝土残骸，说那是跨海大桥的旧址。大战开始的第一天，这座耗资巨大的桥梁就被丰克联邦的潜艇发射导弹摧毁了。后来就再也没有重建过。
闲聊中，渡轮慢慢离港，原本温煦的海风猛烈起来。虽然不冷，但吹在身上也不舒服。老刘透过气后就回舱内大厅休息，何誉却留了下来，扶着栏杆咪着眼望着越来越黑的海面。
就在不久之前，何誉再次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他并不知道车队改道，让林家两人和叶屏为了追赶几乎累断了腰。不过既然有人过来，何誉自然要重视起来。
对周围人群扫视一圈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之前在小车中看过的两人。老刘回舱后，这两人似乎也不想再吹海风，跟着回去了。让何誉意外的是，这时甲板上竟然还有一人在观察自已，而且看他的衣着，和小车中的两人应该并不是一路。
叶屏趴在何誉身边两米外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红色烟头一闪一闪，身上的长风衣被海风吹的呼呼作响，在已经渐渐变得空旷的甲板上显得十分醒目。
与林家两人监视白家车队为主，附带观察何誉的任务不同。在杨斌的特意安排下，叶屏的任务简报中第一项就是监视何誉，其次才是收集白家的情报。但简报中并没有提到何誉的背景，也没说他是犯罪嫌疑人。于是，经过考虑，叶屏决定采取近身打探的方式。一来这样省事、省力，二来也是迫不得已。就他一个人，远程技侦根本没有可能，要想掌握目标情况，只有靠近目标，甚至与目标交好才有可能。
“来一根？”
见何誉望过来，叶屏仿佛十分随意地举了举手中的烟盒。这年头，能够有银质烟盒，并且烟盒中经常装满了有牌子的香烟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何誉摇了摇头，略有些紧张的望着叶屏。对方如此轻松，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之前自已的感觉有错。
“小兄弟是第一次去蟠龙岛？”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叶屏干的是外勤，聊天搭话自然十分擅长。可惜对方年纪不大却十分谨慎，依然没有回应。
其实是叶屏想多了。何誉这时只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海上。
渡轮刚出港就遇上了一阵大风，汹涌波涛中船身剧烈摆动。随着夜色上涌，海面显得愈发的灰暗，象是一个变了脸的巨人。
那是什么？何誉的视力极好，透过海雾他看到左前方有条长长的黑线，紧贴着海面，与周围的海水格格不入。很快，黑线粗了几分，何誉已经看清这黑线竟是一道高高的海浪。
没等何誉想明白，船上蓦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渡船开始猛烈转向，留在船外的不多几名船员慌张地寻找着救生设备，没有人顾得上甲板上的何誉。
“请大家抓紧扶手，船只即将通过海啸……”船上喇叭中传来紧张的播报声，引的船舱大厅内一片惊叫。
何誉所在的二层甲板视野十分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前方海面。就在船只刚刚完成左转，将船头对正黑线的方向时。黑线已经成了一道越来越高的水墙，带着可怕的威压，向着渡轮快速逼近。
原本巨无霸似的渡轮在这水墙面前，就象是一只小小的舢板，显得如此可怜无力。时间忽然加快，水墙蓦然出现在渡轮的前方，甚至挡住了夜晚的黑暗。也幸好此时已是晚上，从船舱两边的窗户中几乎看不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否则船舱中的乘客定会更加恐怖。
随着船头插入水墙，整艘渡轮象正在起飞的飞机突然开始向上爬升，船头猛地上仰，船尾发出巨大的机器轰响，全开的推进器吃力地推动着渡轮缓缓向上。
渡轮上仰的角度越来越大，船速也越来越慢，这一刻，整艘船似乎钻进了一个拢天盖地的水帘洞中。海浪声消失了，机器声消失了，眼中只有漫天的水帘和可怜的船体。
就在何誉以为渡轮就要向后倒去，再也冲不过这道可怕的海浪之时，船前突然一空，海水变成了黑暗，船首轻轻的低下头去。
“啊……啊……”
何誉这才听到身边有人发出恐怖的吼叫。随着船身继续下沉，渡轮仿佛掉进了深渊，呼地一声垂直向下落去。何誉觉得自已的身体一轻，不可思议地向上漂浮起来。
“敏儿啊，老婆啊，我永远爱你们……”
身边的吼叫继续着，何誉紧紧的握着栏杆，转头看着叶屏。
此时的叶屏已经没有了之前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原本烫得挺拔有型的头发已经被海水浇透，象几块海带皮贴在头皮上。手中的银质烟盒早已掉入海中，到是那根香烟竟然还紧紧地咬在嘴里。高档风衣被海浪打湿，象块破布搭在的身上，在后腰处顶出一块怪异的凸包。
“枪！”
只是这一扫视，何誉清楚地看出这人腰上藏着一把手枪。之前在坊市他曾仔细地摸过这种形状的枪套。
渡船终于落入谷底，溅起巨大的海浪，扑头盖脸地向甲板打来。
渡轮触底猛烈起伏，随后轰天巨浪扑天盖地打来。叶屏身体飞起，猛地甩出了甲板。要不是他还残存着最后的意念，在掉落的瞬间伸手恰巧抓住了甲板外沿的一道凸梁，此时已经落入海中。
“救我！救救我！”在发现自已还没有掉下船，单手挂在高高的船外，背身看着身下的暗色恐怖之后，叶屏本能地大叫起来。
何誉虽然也很狼狈，但并没有被甩出甲板。在将购买的脏丹全部吃完之后，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三层顶峰。毕竟是气修的第一关口，在反复尝试多次之后，他还是没能突破到四层。不过，这时的他外功初成，双脚的桩力也强了许多。就在船向下沉的时候，他右腿快速地勾住杆柱，双手也改抓为抱，将身体紧紧地缠绕在栏杆上。
在海浪挟着巨力袭来的时候，何誉体内的功法被他催动到极致，双手紧握中，钢制的栏杆被他抓地扭曲变形，一道无形的气墙蓦然出现在身段四周，将拍打过来的水浪全部隔开。
水浪落下，何誉只觉得体内一松，一直卡滞的三层关口竟然在此时被他轻松的突破了。

第39章 叶屏的领悟
渡轮险之又险地跨过海啸后，船身渐渐稳定下来。这时叶屏才稍稍回过神来，勉力抬头看到了正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自已的何誉。
“小……小兄弟，帮帮忙，快拉我上来！”
刚才惊险一刻，叶屏体内肾上腺素全力暴发，终于绝处逢生。但现在他却四肢开始无力，好在经过严格训练，凭着本能右手四指紧紧扣在甲板外侧的钢条上，换成一般人早就掉下去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何誉不想浪费时间，他估计对方也撑不了多久了。
“啊！我不是……”叶屏心中震惊，差点松手掉入海中，挣扎中还想掩饰一下。
“你是谁？”何誉的目光坚定，语气却十分平淡，并没有因为即将有人就要死去而有任何松动。
“我说我说，我是佳城安全署的外勤……快拉我上来，上来我全告诉你！”在掉入海中被船撞死或被巨浪淹死的恐怖威压下，纪律已经不算什么。
何誉犹豫了片刻，还是蹲下身，越过栏杆伸出手，抓住了叶屏的衣领，稍稍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象条死鱼般在甲板上躺了许久，叶屏这才缓了过来。
他是一个守信的人，再加上何誉单手将他象拎条小鱼般拎上船，这样的实力也让他觉得没有耍赖的本钱。正好四周无人，他便将自已这一行的任务说了出来。不过他留了心眼，只说安全署主要是来调查白家的。对何誉的调查只是顺便而已。
不知为何，在开口以后，叶屏就没有了负担。何誉问什么，只要不牵涉机密，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也怀疑自已受到了斯德哥尔摩效应的影响，只是这种感觉十分痛快，仿佛正在和同生共死的老友聊天，自已根本不想从这种状态跳出去。
“你不会想杀我吧？”
何誉想到了灰衣人。他总觉得灰衣人与这家伙的身上有某种相似之处。
“怎么会？任务中根本没有这条。再说你看哥哥我象是杀人灭口的人么？”叶屏赶紧否认。这到是实话，事实上，他还从来没有干过刺杀这种湿活。
“那以后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何誉的手依然放在口袋中，握着那把抢来的折刀。他还没想清楚怎么面对这件事。虽然他不知道安全署是什么样的单位，但听名字就知道一定不好惹。
“对付什么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只要你没犯法，哥哥我包你没事！”体力恢复了大半，叶屏也放松了许多，拍拍胸脯道。
他这话一半是真，是当前情绪的真实反应。另一半也是本能，他判断没有枪的话，以他的修为与何誉交手估计是输多赢少。
“既然是朋友，那你帮我办个事？”何誉决定测试一下这个拣来朋友的忠诚度。
“说，只要办的到，哥哥一定帮你。” 叶屏又拍胸脯。因为身上的水还没干，拍地咚咚作响，生生的多了几分豪气。
“你帮我去调查两个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何誉描述了一下林家派来的两人，惊地叶屏一愣一愣。
这家伙真是十六岁吗？
难怪上面要调查他，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秘密？
叶屏庆幸刚才一直说了实话。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这位小兄弟了。是什么样的妖孽在不声不响中就发现了自已和那两人的监视。
叶屏拿定主意，只要没有什么原则问题，自已以后一定要交好这位兄弟。
“放心，不就是调查两个平民么，包在我身上。”
叶屏又要拍胸脯，已经被溅了两次水沫的何誉赶紧躲开。
两人约好联系方式，何誉独自一人回到船舱大厅。因为没有亲眼目睹海啸，舱内的乘客在经历过船身起伏后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老刘见何誉浑身湿透，精神却格外的好，隐隐透出一股英气，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小子，没事吧，听说有两个人落海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老刘心有余悸地拉着何誉上下打量，见他全身上下没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已经打听过，海啸在这片海域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一百多公里外的板块断层处，当年曾经遭受过丰克潜艇核鱼雷的攻击，目的就是制造海啸淹没蟠龙岛。
现在战争虽然结果，地壳板块上的伤却没好，过个三两年就会来上一次。现在，渡轮的船长都经过专门的培训，只要瞭望及时，基本能够确保不会因为海啸而沉没。
“没事，师傅，就是洗了一个海水澡，挺爽快的！”何誉嘿嘿笑着。
爽快是真的，突破了三层关口后，他已经不再是皮糙肉厚的普通气修。功法运转下，有一道隐隐的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内气在体内流动，全身上下无比轻松，一跳能撞破上层的甲板。
此后的航程十分诡异的风平浪静。渡轮靠岸后车队连夜出发，一路开到蟠龙岛最南端南海城白家货站。这里有刚刚盖好的宿舍楼，正好可以给大家休息。
林家两人的小车自然也一路跟到了南海城。不过俩人不愿意在货站边将就，又向前直接开到城区中心，找了一家高档的酒店住下。
“欢哥，白家这帮土鳖真是可以，晚上下船还开了这么远，不会真有什么名堂吧？”
说话的年青人叫钟民，这一路主要都是他开车，终于能够在正规酒店住下，坐在床上搓着酸麻的右脚。
“没看出来。反正戴管家吩咐了，要我们留意白家一举一动。明天我们就到货站外面盯着。”
被称做欢哥的中年人躺在床上，双手按着太阳穴。虽然他是气候三层，但这一路折腾下来，特别是在海上一晃，他也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
两人刚洗过澡，正是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加上人在海外天涯，远离佳城，原有的几分戒心这时也都提不起来。没人注意到门缝下有一根黑色的纤维。
隔壁房中，叶屏打开接收器，林家俩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林家！有意思。”
叶屏没想到这趟简单的任务还将佳城第一大家林家牵扯了进来。即便何誉不要求，他也会来打探这俩人的底细。身为一名职业特工，在明知道有人同行的情况下，决不会将不明的风险留在身后。
小兄弟也不知道有什么背景，竟然参与到这两大家族的事务中来。看来他这司机的身份还有猫腻，说不定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叶屏一边监听一边发散着思维，蓦然间想到之前何誉对他说的一句话：我是听到你喊你女儿的名字，这才决定救你的。
林家俩人没说几句就直接睡了。叶屏便收工休息，睡之前还要收回纤维监听探头。干他们这一行，小心能驶万年船，来不得一丝的疏忽和大意。
半夜时分，叶屏从恶梦中惊醒。
那如真似幻的滔天巨浪，跌落水中仰望高高船帮的绝望无力，以及咸湿的海水压入口鼻时那种临死的恐怖，还有在弥留之间看到妻女的痛苦，让他忽然间浑身大汗淋漓。
人生的领悟有时需要几十年不断地求索，有时却仅仅需要一个恶梦带来的契机。
叶屏突然发现从前的自已好傻。
这些年他一直在拼命地工作，努力挣钱升职，他觉得人生的目标就是能够给自已的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
为了这，他在工作中兢兢业业，拼尽全力。有好几次，对方的子弹就擦着他的脑袋飞过，还有一次那个间谍发射的射线枪击中了他的大腿，差1寸就击中了那最紧要处。
在单位，叶屏学会了察颜观色。
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副处长、处长，还有每一位副局长的脸色和情绪都要去仔细体会。安全署是纪律单位，但内部也有大大小小的团队帮派。如何获得尽可能多人的认可，也是一门令人头疼的学问。见人要笑，又不能笑的太过。巴结领导，却不能让人觉得下贱。每天上班都不亚于一次外勤行动，甚至比行动还要累。
可是现在，叶屏觉得自已终于领悟了。
原来，自已真正在乎的东西，真正想要的东西，她们一直就在身边。不会因为奖金职位的提高而增多，也不会因为自已的落魄而减少。可如果自已受伤或死去，她们一定会伤心痛苦。
他不愿给她们带去任何的伤心和痛苦。
所以，所以他要感谢何誉小兄弟。真心的感谢他。是小兄弟给了他重新认清自已的机会，这份恩他一定要报。

第40章 Ω芯片
自从前两次大战，长守和丰克交战双方大量使用太空武器之后，E星的自转速度和倾角就不断受到影响。特别是在最近的一次大战中，两大联邦在西半球展开了著名的黄白绞杀战。成千上万颗超大当量的高能武器集中轰击了那块仅有数万平方公里的交战区。战役结束后，交战区内一半的陆地被海水淹没，另一半的海域则成了浅海滩。
更为直接的结果是，星球自转的平均角速度被大大减慢，以至于现在世界每天周期变成了25小时零6分4秒。
当然，昼夜时间的变化对于一年也看不到几天日出的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对于必须保持精确计时的战争机器来说，则是一次巨大的调整。
在最近的一次大战中，丰克联邦因为战略失误和部队数量不足损失了大量的居住区，但还是凭借其领先的科技实力，依靠低能耗的巨型保护罩保住了半数的核心地区，尤其是丰克联邦引以为傲的高科技基地基本没有受到破坏。
为了确保所有的军事机器按照正确的日昼时间运行，丰克联邦在一年内将所有军民系统按照新的世界时间调整完毕，而长守联邦的许多系统却依然还在沿用着从前的24小时制。
就在叶屏恶梦惊醒的同时，丰克联邦国土安全局大厅内的数字时钟刚刚跳过24：59：59时，安全局核心机房内的一台单独放置的服务器上亮起了红灯。
半个小时后，分管信息侦察的副局长汤安邦赶到了分析室。
“什么情况，值日星官介绍情况！”汤安邦在软椅上坐下，腰背依然挺直。
“半小时前，我们收到了‘破长’系统发来的特级情报……” 值日星官打开众人面前的大屏，指着一份简短的报文开始介绍。
特级！
除汤安邦外，分析室中的其它人看到后都心中一紧。
作为丰克联邦国土安全局的高级特工，他们十分清楚特级情报的意义。为了保密和传送效率，这类情报会紧急调用隐蔽在深空的备份星，传输代价极大。许多人工作了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一次特级情报。
值日星官继续介绍。和大多数人不同，汤安邦似乎并没有太认真关注情报本身，他的眼睛盯着屏幕，脸上的神情既兴奋又显得凝重。在他视线中，已经略过情报中长长的字母串，看着屏幕第三行最后一段到数第6个字母位上，那一个并不起眼的符号“Ω”。
分析室中在座的人中其实只有汤安邦知道这份情报的真正内容。
两年前，丰克联邦凭依靠安全局潜伏多年的外勤网络，在长守联邦内开始秘密部署一套情报自动收集系统，取名“破长”。
系统的核心是5枚名为Ω的超量子芯片。这种芯片可以通过有线、无线等多种形式连接信号范围内的电子链路中，获取相关信息，按照内置的智能引擎进行实时运算、分析，形成最终有效的情报。考虑到系统的保密性和芯片开发的可行性，每一枚Ω芯片都具有不同的功能方向，2号芯片专用于军用量子加密网络，3号适用于民用普通网络，4号则重于工业设备网，5号适用于卫星相关网络。
“破长”系统的核心是1号Ω芯片，专门负责系统控制，具有情报传输、综合分析、制定并执行行动方案等更加高级的功能。
可以说Ω芯片的出现，代表了丰克联邦甚至是整个星球目前最高精尖的微粒子芯片水平。
为了设计这种Ω芯片，丰克联邦调集了联邦科学院粒子所、智能所、逻辑所等十三个部门、上千名科学家，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最终才完成基本设计。随后又耗费了接近五年的资源储备才勉强生产出这5枚可用的芯片。
在功能测试中，5枚芯片组建的情报收集系统，成功地从丰克联邦骨干信道中分析出大量的绝密情报。更为可贵的是，安全局从全联邦网监部队调集精英组建的侦测组，在明确告知有情报泄露的情况下，穷尽了所有的手段，依然无法找出收集系统的存在。
知道这件事的高层们大喜过望，集中全国资源准备再生产出一批Ω芯片。与此同时，基于２４枚芯片，功能更加完善的“破长”系统也已经设计完毕。
可就在这时，芯片制造厂内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当时的真实情况已经永远没人知道。或许只是输电线路中的一个微小波动，又或许是深空中恰巧传来的一道高能扰动。在经过上千台仪器设备的传送、干涉、共振、放大之后，竟然使正在通能测试的超量子芯片发生了内部溃损。
保护装置在超量子速率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巨大的能量瞬间吸入并突破临界进而发生爆炸，整个制造厂几乎被摧毁殆尽。更可悲的是，为了改进工艺赶进度，研制芯片的核心科学家们正集中在厂边工程部内商讨方案。
几分钟，仅仅是几分钟，能够生产２０枚Ω芯片的大量资源和掌握着芯片设计制造核心技术的科学家们就随着高温和烟火消失了。
事故被深深地隐藏，无论是为了在位的高官还是对敌方的保密，都必须让这件事不留痕迹。
完整的“破长”系统短期内已没有指望。
为了确保现有的5枚Ω芯片能够被成功部署，也因为联邦的资源和人员现在再也无力支持生产线的重建，丰克联邦销毁了残存的制造和测试设备，参与项目的人员被秘密分送到各个保密基地。
直到两年前，安全局确认这件事已经风平浪静，这才陆续将Ω芯片送往长守联邦进行实战部署。前1、2、3、4号芯片都已成功并网，但运送最后那枚5号芯片的特勤小队却在登陆后不久失去了联系。
人员的安危不是高层考虑的内容，丢失的芯片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虽然“破长”系统拥有自适应性，只要核心的1号芯片在，就能确保整个系统的运行。但其它芯片的缺失，会大大降低系统的运行效率。而且，丢失的芯片如果被对方破解，还有可能暴露“破长”系统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当汤安邦看到这份带着Ω暗号的特情情报时如此震惊。
情报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甚至不用二次解密仪，汤安邦已经在心中得出了情报的文本：
疑似代号A1213323232386677598的芯片接入民用网络，接入位置98%概率位于长守联邦佳城，接入设备不详，使用人员不详。
多亏了“破守”系统的分析能力。当长守联邦佳城轻轨调度站定期将运行数据备份上传给央城总站后，位于央城的“破守”系统节点立即发现了失踪芯片的数据信号。这才有了这份特级情报。
在失去踪迹数个月后，Ω芯片的信号特征竟然出现在长守联邦的民用网络中，这样的情报怎能不让汤安邦大吃一惊。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安坐不动，只是长年情报生涯养成的习惯，不想让他人看出自已的异常罢了。
一小时后，丰克联邦国土安全特别联席会议在安全局地下32层的圆形会议室召开。参加会议的除了议长的高级情报助理以外，都是来自各情报安全机构的一、二把手。自从实行情报分享制度后，这些高级别的官员都知晓了“破长”系统的存在。其中1/3的人有获知Ω芯片的权限。如今情况紧急，经联席议长同意，会议扩大了人员范围。
不出汤安邦所料，当最新情报以及Ω芯片的背景资料公布以后，立刻引起了参会人员的强烈反应。特别是一直对安全局虎视眈眈的联邦特别调查局，更是直接指责安全局严重失职。
在座的都是情报专家，在渡过了最初的纷乱之后，很快便直入主题，形成了针对这一事件的后续工作意见：
1.组建多部门联合的Ω芯片工作特别协调组，专门负责此事的后续工作。
2.由联邦特别调查局派出人手调查Ω芯片运送失密事件。
3.情报局配合安全局对这枚Ω芯片的相关情报进行技术分析、处理。
4.各机构通力合作，完成以下目标：
第一目标：确认“破长”系统是否暴露。这关系到后续情报是否可信。
第二目标：找回芯片。由联邦安全局派人不惜代价争取寻回这枚Ω芯片，将“破长”系统尽快建设完成。
第三目标：摧毁芯片。如果无法取回芯片，则确保摧毁芯片，保证“破长”系统的安全性。
另外，鉴于长守联邦军方和议会的新动向，各单位特别是派往长守联邦的外勤人员应时刻关注这方面的情报。
会议完毕，情报高官们立即回去安排资源和人手，国家情报机器开始全力运转。只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让他们讨论了整整三个小时，即将耗费大量资源和的人力的任务目标，早已莫名其妙地融入了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家伙的身体里。

第41章 不一样的早茶
蟠龙岛的气候一年四季都是温暖舒适。
大战的核云虽然遮蔽了天空，却也给这座海岛减少了许多灼人的阳光，反而为这里增加了更多的游客。
时值冬季，又是临近传统新年，南海城街道两边成排的大王椰子树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路上的人流穿着春夏的单薄衣物来来往往，数量较平时增加了数倍，路边各家早茶店更是人满为患。
车队今天放假一天，老刘资格老、人缘好，一大早就被人叫出去玩乐。何誉正好乐的清闲，便按照昨日与叶屏的约定，来到城中一家叫做假日一品的早茶店。
可能因为时间晚，位置偏，这时店里的人不算太多。何誉正在门外打量，却被戴着墨镜和凉帽的叶屏一把拖入店中。
“那两人呢？”何誉问道。
“他们呀，俩傻子刚刚往你们住的地方去了，让他们在外面干守着吧。有好戏等着他们。”昨晚想明白了些事，叶屏现在一身轻松，心情极好。
何誉望望叶屏，见他虽然摘了帽子，却还戴着墨镜对着自已笑，也不知道这安全署的叛徒有什么可乐的。
“又没太阳，你戴什么墨镜？看得清？”
“你懂啥，这叫品味。你没见机场大厅里明星都戴着么。”对何誉的乡气叶屏报以不屑。
“好象马上要下雨了，你还戴？”何誉指指天，这蟠龙岛的天气是说变就变。
“呃，你看那些明星……”叶屏还想拿明星说事，不过四周看了看，似乎只剩下他还戴着墨镜了，再想到自已的身份，只得恋恋不舍的把眼镜摘了下来。
“你请客吧？我饿了！”说这话时何誉忽然想到了周离，什么时候自已开始学她讲话了。
叶屏起身，拿着刚充值的卡片到各处转了一圈，很快桌上便摆满了各种茶点。有水晶虾包、脆皮甩饼、冰火菠萝包、鲜虾红米肠、卤凤爪、香煎芋丝饼、萝卜糕等。看得何誉口水流了一桌。
“喂，何老弟，想吃就吃，别流口水呀，你让我还怎么吃！”叶屏按住何誉的脸往后推了推。
这真不怪何誉，从小到大、长这么大，无论在网上还是梦中，从未见过这么诱人的食物。如今却突然全部摆在自已的面前，还随便吃，让人很难接受呀！
“你不会下毒了吧？”何誉拎着筷子继续流着口水。
“去，会不会说话。哥哥我花光了私房钱请你吃顿好的，你竟然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叶屏发泄着不满，听他的说话，显然受过高等教育，连古文都用上了。
根据何誉从小受的教育，当然主要是拾荒专业的理论，那就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浪费食物。就面前这些茶点的品相，红红绿绿、透明闪闪的，即使有毒他也会一个不剩地吃进肚里。刚才他纯粹是想逗逗叶屏。
“林…家，他们……调查我干什么？”何誉一边往嘴里塞着虾包，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不…清楚，可能和林…白两家的生意有关。”叶屏也是能吃，要不然不会点这么多。开玩笑，私房钱都花光了，总要吃个够本。
将桌上的茶点扫完，何誉摸摸肚子，看看店里的图片，觉得还有些不够，又指挥叶屏点了一笼土豆包，一笼三只，正好一人一个半。
最后两人咕咚咕咚喝完糖水，一起叹了口气，完成了早茶大业。
“那我怎么办？”何誉虚心请教。叶屏是专业人士，知识丰富，有问必答，十分好使。
“没事，哥哥已经安排好了。我这边的兄弟会招呼他们，林家知道安全署插手，应该会收敛一些。”不愧为人间好大哥，安全署的二级特工，专业外勤。没等何誉提要求，迟修已经帮他想好的行动方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何誉被感动了，挤了挤却没有眼泪。一个安全署的叛徒，能够这么真心地对待自已一个平民，即便是自已差点将他踹入海里，这份感情也算是十分真挚了。
“因为我女儿！”叶屏认真地说道。这话他是摸着心窝说的，没有拍。昨晚的梦还历历在目，女儿现在就是他的命。
“呃……大哥，我还小，暂时还不想娶……”何誉有些扭捏，担心拒绝的太生硬会伤了叛徒的心。
叶屏怒了，啪啪地拍着桌子：“你想什么呢，我女儿才6岁，想要我还不给呢！”
白家货站外，林家的两人在对面找了家档次不错，老板看着就十分和蔼可亲的茶楼，进门要了个包厢，和叶屏他们一样，点了一桌子的美食茶点，一边吃一边观察白家车队的动向。
“欢哥，白家这运输车队可来钱，一来一去全都是赚！”
钟民给欢哥夹了一只虾饺，望着货站内正在装车的车队感叹着。无论是林家还是白家，这产业和实力都是他这样的小虾米可望而不可及的。
“那是，要不然怎么会和他们合作。不过么，怎么也蹦跶不出雄爷的手心。”欢哥显然知道些内情。
俩人正品尝着美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欢爷修为高些，但毕竟年纪大，刚想拧身，两只胳膊已被人分别拧住。双手背到身后，立刻被拷上了拇指拷，加上腰间顶上了枪口，欢爷顿时不敢反抗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兄弟俩出门在外，初到宝地，如有得罪，还请见谅。我右边口袋里有张不记名卡，里面还有3万多块，给好汉们早茶了。”
欢哥不愧是老江湖。被人突然控制，惊慌过后，很快反应过来。
“嗯！不错，态度还算端正！”有人说话，过来翻了口袋，将卡掏了出来。
欢哥这才敢抬起头来，见来人共有5个，都是穿着敞着胸的花布沙滩服，拖着人字拖鞋，两人一组控制了自已和钟民。
要说对方是土匪吧，这光天化日下就敢绑人拿钱，还不立即遁走，实在有些说不通。
要说对方是警察吧，就这打扮和行为，活脱脱就是一帮地痞流氓。
得，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修为不错，也有林家身份，但欢哥可不敢在这地盘滋毛。天涯海角的，被人沉了海鬼才知道。
“还有么？”拿了卡的头领拍拍钟民的头，边上的手下枪口随即捅了捅钟民的腰，疼的他哼了一声。
“有，有，有。好汉饶命，我鞋底里还有张卡，里面有5……万元，本想给媳妇买串南珠……”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民见欢哥都交待了，再也不敢耍心思，只得哭丧着脸交了底。当然，他压根也没想做好汉。
头领让人扒下钟民的鞋，果然找到张卡片，用手指捏了让人一起拿去取钱，不一会儿手下回来向他点点头。
“嗯，看你们还算老实，态度也不错，这次就放过你们。不过不许再对这白家进行监视了，听到没有！否则我们安全署饶不了你们。”头领说完挥挥手让人解了拇指铐。见欢哥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便又掏出安全署工作证，把封面向他俩亮了亮。
“收队！”
头领一声令下，几人鱼贯出门，临走还把桌上没动过的茶点扫荡一番。
确认这帮人已经下楼离开后，欢哥这才直起腰来，刀子似的眼睛怒视着钟民。
“奶奶的，身上揣着这么多钱还不作声，进门让老子买单，你小子可以啊！”
“欢哥，你听我说，这是我老婆让我……哎呀！”钟民着急忙慌想要解释，却没想到欢哥抬起大脚，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噼里啪啦，咣……”
欢哥不愧是功夫老到，简单一脚就将钟民踹得凌空飞起，正好落在茶桌上，将精致的红木桌压得粉碎。
欢哥刚刚收脚，怒气还未平歇，老板就从包厢门口冒了出来。
“哎呀，客官，你们这是……太不小心了。这可是本店传承了数百年的传家宝，用千年的红木由名家精雕细刻而成。前年有富商报价100万我都没卖，现在被你们碰坏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茶楼老板气度不错，虽然传家宝没了，依然没有失了风度，笑咪咪的十分和蔼可亲。
“我去……你…呃……老板你说要赔多少？”
欢哥血气上涌，正想暴怒发作，却看到老板身后跟进来的几名伙计，明显是修行中人，而且修为并不亚于自已。
老板也算是明理之人，并没有让俩人原价赔偿，那样实在有失蟠龙岛的礼数。经过九九三十一番讨价、还价、威逼、哭惨、再威逼、求饶、动刀、认输等繁琐又标准的程序流程之后，双方终于达成友好协议，收刀言和。
鉴于林家俩人身上已经没有余钱，店家同意由欢哥留下，钟民回去筹钱，顺便包扎一下腿上的伤口。根据协议，俩人只需赔偿茶楼10万元即可，另外考虑到毕竟让客人受了伤，这桌茶点就免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