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一本小说，能够将情感、未来、科幻、军事、战争、深空等想写的主题都融合进去。让人读了可以觉得有趣、有感动、有创意、有思考。
为此，准备了一些时间，开始在起点上连载。因为考虑太多，情节推进不快，似乎并没有做到黄 章，到今收藏很少，推荐根本没有。

第一卷 晨星初现
长守联邦历3074年，经历多次世界大战的E星上铅云密布、满目疮痍，人类文明发展脚步严重倒退。
第1章 基因传送
最近的一次世界大战以来，E星上的战火断续绵延了数百年。
如今天空核云弥漫，全球80%的地表被放射和化学沾染，幸存的人类不得不聚集在少数勉强适合居住的地区，并逐渐因人种、历史、文化等原因自主联合，形成长守联邦和丰克联邦两大对立集团。
两大联邦又经过近百年的明暗对抗，几乎耗尽了人力和资源储备，最终不得不在天水洋签署了世纪停战协约，各自回去休养生息。
近千年的战乱，不但使原本已十分先进的科技文明停滞发展，更因人才、资料、资源的缺失，产生了巨大的倒退。可悲的是，恒星太阳这时也突然开始衰竭，星球的未来如同当下的天空正变得越来越灰暗。正如一首流行在居住区的歌谣《暗夜银星》中所唱：
我饿着肚子站在高高的山岗上
脚下是满目疮痍的家乡
头顶是黯淡无光的沉沉永夜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啊，你在哪里
请哪怕亮起颗小小银星
至少也可带来一丝生存的希望
是的，暗夜中的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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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誉，今天收成怎么样啊？”
说话的是佝偻着背，驼着粗藤条筐的张老头。老头灰黑色的手臂上刻着一道道曲折深刻的皱纹，身上的衣服满是破洞和补丁。
“大爷，今天七公保佑，刚才在红灯照，啪的一声，一块新鲜脂肉竟然直接掉到我嘴里，能有二两呢，还是热的。可惜我两口就吞进肚子了，要不就分点给你啦！”
回话的男孩叫何誉，是星星镇数十名拾荒儿中的一员。今年刚满16岁，身材瘦小，小圆脸黑黑红红。弯弯咪缝眼呈“八”字挂在额头，短短鼻子露出圆圆鼻孔，耳朵有点招风，嘴唇有些上翻，嘴角上扬笑嘻嘻露出两颗门缝老宽的大牙。手中拎一根高过头顶的硬木棍，背上一只破布口袋。
张老头何誉俩人算是同行，虽然辈份差了不少，却都是出生在星星镇的拾荒人。
星星镇位于长守联邦西区最边缘，整个镇呈不规则的多角形，象一颗压扁的五角星。因地处偏僻，这里曾建有西区最大垃圾汇总站。也正因为此，镇上的拾荒业有过一段十分辉煌的历史。
那些年，小镇因拾荒变得繁荣，街上开满了商行、货栈，无数流浪者慕名而来。镇外那一座座高耸的垃圾山上，每天都爬满了密密麻麻背着箩筐的拾荒者，就象抢占饭团的蚁群。后来这竟成了镇中一景，佳城的民生频道还专门过来拍了纪录片。
三十年前，联邦行政区域重新划分，垃圾汇总站异地重建。再加上拾荒队多年的疯狂挖掘，镇上的拾荒业开始走向萧条。
资本追逐利益，拾荒追逐垃圾。
随着最后一支成建制拾荒队的离去，现如今仍旧留在镇上的拾荒人，便只剩下张大爷、小何誉这样的老弱病残，靠着镇上极少的新生垃圾，一天天苟延残喘。
正因为这样，今天何誉能够拣到一块合成脂肉，那还真算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所以，他现在的心情爽翻了。
“落进嘴里！你小子也学会吹牛了。怎么，又要去网吧？我说小誉，那地方爷爷劝你还是少去。好不容易拾点钱，不值当啊！”
老头伸出虬曲变形、只剩下两根手指还能活动的右手，慈爱地触了触小家伙的脸蛋。面前这张依然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显然还未被辐射摧毁。可能是跑的急，难得地露出几分红润。
“大爷，吃饱就玩，快乐生活，活一天是一天，还是你教给我的咧！你不是还说，这世道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么！”
“所以我们都是最幸运的，对吧？”
何誉咧着嘴笑着，脚下不停，挥挥手左摇右摆地向网吧跑去，根本没把老头的话放在心上。
望着小家伙调皮的背影，张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啊，和大战中死去的人相比，如今能够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即便是象野狗一样活着，也的确算是幸运的事了。
镇南邮政网吧，是小镇唯一可以上网的地方。
如今这年月，能够同时供着几台电脑对外营业的场所当然不简单。邮政所的卫星网络节点是联邦公共资产，用来接收联邦资讯和行政命令。经济萧条，自负盈亏的邮政所哪里能够接到什么业务，于是便在这网络节点上动起了脑筋，网吧就是所长的一点私人产业，上面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誉来到网吧外的时候，镇上中残存的几盏荧光路灯已经点亮。因为超期使用，淡绿色的光线十分暗淡，根本无法照亮布满坑洞和油污的小街。如今这路灯的唯一作用，就是将小镇与镇外的一片漆黑稍稍区别开来，能做到这样镇长大人已经很满意了。
“咦！那不是赵二混的麻袋帮么，他们又在搞什么事？”
不远处的街角，几个穿着旧麻袋披风的小混混，正围着什么人拳打脚踢。下手还挺重，“呯呯”的击打声隔了老远都能听到。
填过肚子后的何誉，和镇上的野狗一样，最喜欢扎到人堆里凑个热闹。尽管知道麻袋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好奇地靠了过去。
被混混们围住的是一长发披肩的中年人，眼眶深陷，面容古怪。身上闪着轻微银光的外套已经被扒了下来，露出一身雪白的皮肤。
“哟，这厮比红灯照的姑娘还白嫩，可惜了！”
望着已经瘦成一副骨架的中年人，带头的混混咽了一口口水。几名手下则埋头在式样古怪的衣物中搜拣。
中年人紧闭的双目不停抖动，两股热泪顺着脸颊无声流淌。
“天神啊！父皇啊！”中年人在心中大喊。
“想我身为超星王子，被人追杀仓皇如狗，如今还沦落到被这等小人欺凌。罢了，罢了！如此苟且偷生实在有辱我皇族血脉。既然那小孩符合传送标准，我就将基因给他。将来他要是能强大起来，感应到星弦力量，到达那传说中的境界。或许我族还有一丝复兴的希望！”
中年人如雪的肌肤突然开始泛红，浑身血管就要爆裂。赤条鸡转眼成了水煮虾，惊地混混们都住了手。虽然勒索游民不算什么大事，但死了人总归麻烦，毕竟镇长还在问事。再说这怪人也实在没啥油水。
混混们卷了衣服一哄而散。到是在边上看热闹的何誉，反而向前靠了两步。
原来，这古怪的中年人是来自遥远星系的一位王子。故事中的王子总喜欢落魄，这一位也不例外。国破家亡遭仇敌追杀，所乘光子飞船被数枚黑洞弹同时击中，原本绝无幸存可能。但不知为何，飞船在强大的引力拉扯下不但没有瞬间解体，反而进入一个空间旋涡，等到飞船从旋涡中出来，已经到了E星附近。
可怜的王子驾着残破的飞船勉强着陆，这时他已伤重难治，好不容易挣扎着来到这小镇，却又遇到麻袋帮，不但对他拳脚相向，更将他全身上下剥个精光。王族可杀不可辱，这份屈辱让曾为亿万族人景仰的王子再也无法承受。
好在天神有眼，王子发现边上围观的何誉虽然体质一般，却勉强符合族中基因传送的标准。他毫不犹豫地发动秘法，可体内伤势实在太重，眼看最后一段基因就要因距离太远而传送失败，谁知小家伙竟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两步。王子大喜，振作精神将承载着超星王族最精华的基因片段送进何誉体内。
传送完成的瞬间，王子原本已涣散无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眸中有蓝色星光飞速闪动。何誉只觉得浑身一轻，从头到脚一阵清凉，周围的街道、房屋忽然消失不见，自已仿佛正坠入无尽的宇宙之中……
就象在梦中，何誉眼前飞速闪过无数画面。在他清醒又混沌的意识里，有恒久星河在不断流淌。仿佛过了千年，又似乎只是一瞬，睁眼醒来时，镇外的夜色只是稍浓了一分。
“不会吧，我这是中邪了么？大白天做起梦来！”
何誉不明所以，茫然四顾却发现脚下的中年人已皮肤萎缩，成了一具干尸。这些年他见过太多死人，到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想应该快点离开，被收尸队缠上指不定会有麻烦。但他又觉得不该让人家就这样躺在这里，冥冥之中这人仿佛与自已有着一丝切不断的联系。正为难时，一阵风来，中年人的身体化成粉末，飘飘乎乎消失在空中。
何誉心情有些低落，就象当年小伙伴离去时一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摇摇头跑向网吧。

第2章 虚拟的幸福
邮政网吧运营的这些年，钱赚了许多，条件却越来越差。破旧的电脑，布满油污的木桌，以及几张三条腿的凳子，就是所有的服务设施。
何誉摸摸身上唯一的口袋，掏出张灰黑色小卡片。方形的卡片不大，正中压制着联邦银行印记，这是长守联邦通用币卡中最低端的小额储值卡。
一年前何誉狠下心，花光积蓄办了张储值卡，从此告别了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成功加入有卡拾荒族。虽说网吧并不歧视拾荒者，但自从他有了卡后，便觉得收钱的小二看他的目光比别人要柔和许多。
在网吧门口的机器上刷了一下，小屏幕上显示出卡里还有60块钱。
“足够小爷我玩上半个月了，快活！”
何誉摸摸刚刚被脂肉填饱的肚子，眉飞色舞地打开自已面前的电脑。
如今这年月，身为拾荒儿能够拥有自己的储值卡，卡中还有余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到不是何誉是什么拾荒天才，而是他有胆量深入到镇外那片无人敢去的辐射沾染区开工。既然冒了别人不敢冒的险，收入高些自然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知道他这么做的拾荒儿背地里都在赌他什么时候头发会掉光。
当年行业景气的时候，镇上出资办过几年养育堂。何誉他们运气不错，享受过三年义务教育，能够认字读文。现在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养育堂早已关门。
有了文化，便有了精神追求。
自从两年前第一次被小伙伴拉到网吧后，何誉便迷上了网络。他觉得这网络就象一座没有被人刨过的垃圾山，随便一翻，就能找到许多新奇的东西：
比如丰克联邦又在某处发动机甲暗击；
议会重新修订综合税务法令；
某公司发布全新口味脂肉；
佳城外居住区出现巨型变异豚鼠；
某地上等贵妇用离子枪将偷欢的议员丈夫连根轰掉等。
对何誉来说，这些新闻是那么新鲜有趣，以至于他会反复读上许多遍。虽然在网吧时间就是金钱，但每次他还会这样做。渐渐的，他浏览网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基本上没有不认识的字了。
俗话说：人以群分，虫以类聚。
此时坐在何誉边上的，是顶着一头乱发，浑身缠满了杂色烂布条，长的象条毛毛虫的阿乙，自然也是名拾荒儿。不过镇上人都称他们为拾荒虫，到也十分形象。两年前就是阿乙将何誉拽进了网吧这大坑。
说也奇怪，虽然到网吧玩耍对镇上许多普通人来说都算是一件有些奢侈的事，但拾荒儿却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们几乎把填肚子以外所有的余钱都用来上网，有的甚至饿着肚子也要坐在电脑前。
这可不是越穷的人越需要精神食粮，而是他们认为，花同样的钱，在网吧里玩耍比买东西吃支撑的时间更长一些罢了。而且只有在网上，才能让他们体会到难得的人人平等，想干什么都没人管。
阿乙见何誉又象往常一样在读新闻，顿时有一种新鲜脂肉喂了狗的感觉。
“我说阿誉，你又不是镇上的大老爷，整天读这些无聊东西，难道还想上大学当大官啊？”
“你懂啥，这叫追求！”
“一种你没有的东西。” 何誉补充道。
“追你个俅！”
阿乙很是恼怒。身为拾荒虫，被人嘲笑自然习以为常，不过被同类嘲笑就不能忍。他歪过身子，一把抢过何誉手中的控制棒，熟练地点了几下，打开了一个名为“幸福生活”的游戏。
“玩这个，玩这个，这才是追求！”阿乙卖力推荐，眼中带着痴迷又有几分嘲笑。
何誉向来不玩游戏，他觉得这东西太费时间，那可都是钱啊。但阿乙已经快速地帮他注册了帐号。
“欢迎来到幸福生活免费版，请开始您的幸福之旅！”带着浓浓金属味的电子音从耳机中传来，声音平淡无味。
可能是这些年现实中物资匮乏，网络上掀起一股模拟游戏风潮。这“幸福生活”便是一款简单的模拟生活游戏。游戏者可以在三维的场景里生活、旅游。可以欣赏到美丽的原野、整洁的街道、宽敞的住宅、丰富的食物。
虽然游戏画面效果一般，但还真是让没有见过世面的何誉开了眼界：
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阴云。
一望无际的田野象张开的绿毯！看不到一块沾染区警告牌。
大城市的街道竟然如此宽敞！镇上所有的拾荒儿并排睡觉估计都嫌宽。
还有那么多看着让人都不敢下口的美食！也不知是真是假。
屏幕很小，世界很大。
“咦，那幢房子里有好多女人啊！”随着游戏场景移动，一幢高耸入云的玻璃建筑出现在屏幕里。
透过建筑下方那宽大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大厅中有许多衣衫单薄、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美女。她们有的扶着琉璃幕墙费力地扭动着腰肢，有的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抹来抹去，夸张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何誉有些好奇，体内有一丝原始荷尔蒙在冲动。莫非这楼就是大城市里的红灯照？看着好是气派。他忍不住去点那道门。
“啊哦，此处为收费版专区，请升级后享受更多高清幸福场景哦！”游戏适时地发出甜美提示音。
身后传来阿乙放肆的笑声：“哈哈，你个穷鬼，就知道你会看这里。想进去耍，有钱么你？”
不知道是机器的声音够诱惑，还是被阿乙刺激到了。何誉想都没想就掏出卡来按照指示付钱。
“啊哦，您卡上的余额似乎不够呢，请先充值！”
甜蜜的语音客气地提醒着，这回用的是真正人声，甜腻诱人，听着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你不是有追求么，追呀？”阿乙手指屏幕，笑的前伏后仰。他自已也被玻璃门挡过，完全明白何誉的心情。
荷尔蒙被堵本就难受，再加上阿乙的嘲笑，让何誉十分气恼。他抬手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阿乙的后脑勺上，这才止住了对方浪笑。
退出游戏，何誉觉得心口堵得慌，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头皮发麻、眼睛胀痛、关节酸疼。更严重的是，本该能撑两天的肚子竟然又开始咕咕乱叫了。
“倒霉，看一眼美女消耗这么大。难怪老家伙们都说女人是魔鬼，还真有道理。”
何誉一边活动着越来越酸痛的手腕和手指，一边心疼着肚子里的脂肉。玩幸福生活却玩来了烦恼，真是不上算，干脆结帐出门回去睡觉。
拾荒儿住的窝棚在镇外向北数里，紧靠着一块小沾染区。正因为此，这一带没有什么开发价值，镇管队也不愿到这里转悠，渐渐的便成了拾荒者的聚集地。不过对何誉来说，沾染区的辐射从来不是什么不可接近的危险。要不是沾染区的存在，象他这样无帮无派又天生体弱的拾荒儿或许早就饿死了。
感受着今天身体的异样，何誉有些担心：
“难道是辐射病发作？张大爷不是说至少有十年的时间么。这就提前了，红灯照还没进过呢！”
虽然嘴上不在乎，但多次出入沾染区，没有人能够真的完全不在意。即便活得连富人家的看门狗都不如，但活着就是活着，总比荒野中的枯骨要强。
斜躺在地上，何誉心慌地望着棚顶上的几只大苍蝇。没有注意到从前在夜里他是看不到这些的。
“唉，算了，只能下次再走深一些，万一拾到什么战机上的贵重金属，换了大钱就能到城里做消辐治疗了。”何誉安慰着自己。
突然他耳朵一动，听到外面有隐约人声：“跑了一只田鼠，已经受伤了。可惜，一百块没了。”
“100块！”何誉耳朵竖了起来。刚刚因为缺钱被挡在门外，现在他对于钱的事格外敏感，再也顾不上身体的异常。
听刚才的声音，何誉猜测可能是镇上变异兽捕猎队在捕猎。听说捕猎队常在深夜组织围捕，不过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他翻身而起，操起拾荒专用硬木棍，掀开破布门帘来到了外面。
这时已是夜半时分，镇外的暗黑密林中不断传出禽鸟嘶鸣，声音凄厉恐怖。不过这一切都挡不住何誉对钱的渴望。
不知为何，何誉总觉得今天的野外并没有往日那么阴沉。放眼望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四周的景物。睁大眼睛，他甚至看到了几丈外那棵大树上的节疤。抬头望天，天上的厚重铅云也比从前要明亮许多。
“真是奇怪！难道最近发育了？”
何誉低头看看身下，没觉得有太大变化。但眼睛却象瞎了许久的盲人突然恢复了视力，身边的世界与往常全然不同。

第3章 日升捕猎队
前方传来兮兮索索的声音，何誉有些紧张地望过去，很快便看到一只长满了硬质胡须的尖尖长嘴伸了出来。树缝后有动物的眼睛在闪光，确认没有危险后，变异田鼠的脑袋和半个身体钻出了杂树丛。
之所以何誉能认的出来，是因为在网上他曾仔细研究过异兽谱。谱中说变异田鼠攻击性弱，喜好夜晚出行，嗅觉一般，视线敏锐，尤其对动态敏感。它们肉质松软，辐射残留低，是较佳的食用肉源。
何誉慢慢放松手臂，竭力保持身体姿势不动。
田鼠脑袋骨碌碌转了几圈，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远处静止不动的何誉，于是有些费力地将后半只肥胖身躯从树丛中拔了出来。
虽然沾染区内荒无人烟，但靠着历年战争在其中留下的可用资源，许多变异生物活的十分滋润，这只田鼠就是其中一员。
田鼠撒开腿向何誉这边跑来，它想快速脱离身后的树林，捕猎队的追捕让它十分惊恐，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
何誉望着越靠越近的田鼠，握着木棍的右手紧张地微微发抖，仿佛看到了卡中的数字正在飞快上涨。他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出手机会，根据以往的经验，要打中这么快速度奔跑的田鼠极不容易，更不用说要打脑袋。但今晚他却觉得信心十足。不仅因为这田鼠受了伤，更因为此时他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当这只近一米长的大田鼠快速经过身边的一瞬，何誉猛的发动。他觉得眼前似有一条淡淡的弧线，仿佛只是本能，他将手中木棍顺着这弧线砸向前方。田鼠傻傻地向前冲，如同和棍子有着不可更改的约定，准确地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棍尖下。
“扑”！
田鼠拖着半个脑袋向前挪了几步，然后极不情愿地歪倒了下去，暗红的血花带着脑浆洒了一地。
“真打中了！哪来的傻老鼠。是看本少爷可怜送温暖来的么！”
虽然之前好象很有信心，但真打中了何誉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又使劲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
“发财啦！”
何誉大叫着扑了上去，抓住田鼠两条粗壮后腿，用尽全力往窝棚拖，手中光滑而紧密的皮毛让他觉得十分舒坦。人常说瞎猫碰到死老鼠，何誉觉得自已今天就是那只瞎……幸运猫。
这一晚自然是睡不好了。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顾不上眼袋发青，也顾不上肚子咕咕乱叫。何誉咬牙用力竟然将田鼠扛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来到镇上最大的变异兽收购点——殷氏兽行。
兽行专做变异兽生意，既收购各类皮毛、血肉、脏器，也出售变异兽相关的产品。什么狐皮帽、貂皮衣、虎骨酒、狗宝汤等，甚至还有捕猎工具和武器。据说在沾染区边的居住点，任何生意都没有兽行来得吃香。
“哟，大田鼠！成色不错，是换肉还是变现？”
兽行的伙计见多了各色异兽，再加上昨天镇上捕猎队搞了围猎，对有人送田鼠来并不奇怪。只是这小男孩能够扛起百来斤重的田鼠，到让他有些吃惊。
“变现换肉各半！”
何誉掏出储值卡，得意地丢给伙计。虽然全部换成防腐肉可以多得一些，但肉却无法让他上网。
兽行角落处一位棕红色脸、扎暗色头巾的汉子抬头向这边望来。这人身材不高，身上肌肉一块块象是用刀雕斧刻出来。眼睛炯炯有神，让人望而生畏。
这人正是镇上日升捕猎队队长刘虎。他在店里挑选合手的猎刀，却见个小娃娃独自一人扛着田鼠来交易。田鼠特征明显，斜贯背部的伤口正是他昨晚亲手砍出来的。不过根据这一行的规矩，谁拣了漏那便是他的运气。刘虎感兴趣的是小家伙的身手和力气。按说即便这田鼠受了伤，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轻松捕获的。
何誉从伙计手中接了卡片，充值后的卡片似乎重了许多，拿在手中令人舒爽。田鼠连皮带肉卖了120元，其中一半变现充进卡中，这让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出了兽行，心里还念着昨天没有尽兴的游戏，何誉正想再到网吧耍耍，却被跟上来的刘虎拦住。
“小兄弟，你昨晚捕到田鼠了？”
何誉一愣，望着面前的壮汉，本能地想否认，毕竟有些心虚。
“啊……不是，这是我老叔打的，我就一个跑腿滴。”何誉编着瞎话，小眼珠骨碌碌乱转。
“不用怕，我叫刘虎，是日升捕猎队的。昨晚就是我们在镇外围捕。按照这一行的规矩，猎物谁最后捕到就归谁。”
“早说么，吓我一跳，你这大叔真是的！”何誉拍拍胸长出了口气，既然对方不是来追讨猎物，他顿时脸不红心不虚了。
对少年故做老成的表现刘虎只当没看见：“这是你打的吧。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捕猎队？”刘虎双手抱胸望着何誉。他相信对于一个拾荒儿，这样的邀请是无法拒绝的。
“别开玩笑了，大叔你是看我长的老实好骗是吧！”
何誉指着刘虎的胸咧着嘴乐呵着。刚换了一笔钱他现在心情好的很，也不在乎被人逗弄。
刘虎依然双手抱胸，除了脸上多了点玩味的表情。
“……你，不会吧……我？”
何誉见刘虎的模样似乎不象在开玩笑，有些不敢置信地回手指着自已的鼻子。
“是的，就是你，怎么样？”刘虎点点头。
何誉的脸开始慢慢地涨红，表情由憨厚转疑惑再转惊喜，象在表演变脸，最后张着嘴不敢置信。虽然是拾荒儿，但何誉还是知道进捕猎队意味着什么的。
捕猎，目前镇上收入最高的三大行业之首，排在它后面的分别是押镖和青楼。俗话说：捕猎卖命、押镖卖技、青楼卖身。这年头只要能换来钱，对自已都不知能活多久的拾荒儿来说，卖个命又算什么。
至于曾经风光过的拾荒业早已沦落到倒数第一还是第二去了。对普通游民来说，能够进入捕猎队这样的正规团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毕竟镇上象日升捕猎队这样的中型团队独此一家。
“你……当真？”
“是的！”
“呜哦……”
当刘虎再次确认后，何誉终于相信自已不是在做梦了，跳着脚连声叫道：
“当然愿意，我愿意。反悔是乌鸦。你可是大英雄啊，说话一口唾沫一根钉。”
……
日升捕猎队，在小镇周边地带算是一个有名的团队。主要是捕猎队中有3名气修三层的猎手。对这些何誉现在是一无所知，可当他兴奋地跟着刘虎来到镇南边，顺着荒凉的小路走进一幢破旧的小楼中时，几个围上来的“野人”立刻让他见识到队里的实力。
身高两米多的留巴长得最为凶悍。锃亮的脑袋下是一张满是疤痕的大脸。在他的背后斜背着一把长长的砍刀，雪亮的刀锋闪着骇人的光芒。
何誉赶紧往边上挪挪，躲开光头的杀气。边上那位留着大辫子的方脸女子看着面善一些，虽然也板着脸，但至少眼神温柔。
“各位哥哥、姐姐好！”
何誉双手在体侧并拢，九十度弯腰鞠躬，起身后拉开面皮挤出笑容打招呼。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在外面讨生活，各种各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张老头教过他一句话：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错。
“可别光会嘴甜叫人，队里可不养闲人，气修入门了吗？”被人喊了声姐姐，方脸女子脸色到是缓和了一些，歪着头问道。
“气…修？姐姐，气到是经常被人气，修就没得修了。我到是想修，可没钱买功法呀。”何誉俏皮地回着。
镇上有名头的武人都是有气修功夫的。拾荒儿私下里也聊过。但气修功法价格高昂，最便宜的听说也要上千，而且还很不好弄，另外后续的修炼还需要师傅指点，这让他们根本生不出修炼的念头。
“刘虎真是年纪大心变软了，连普通的小孩都收！”女子是队里的三大高手之一莲姐。见这新来的小家伙连气修的门坎都没过，便不再有兴趣。
留巴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瘦得象根风标草似的何誉，梗着哑嗓问：
“老大，这是你私生子？怎么现在才带过来，他娘呢？”
“什么他娘的，别废话，从今天起，小何就是我们兄弟。昨天不是跑了一只田鼠么，被他抓到了，一个人！”
刘虎就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也不管何誉。生在乱世，什么事都得自己面对，更何况捕猎队这种刀口舔血的地方。刘虎简单的介绍没有什么说服力，几名队员瞄了一眼何誉的身材，都想下次围捕还是离这小子远一点。

第4章 夜遇食人鹰
进了捕猎队，告别了饥饿，也告别了以往的自由。
除假期以外，捕猎队平日里同吃同住过集体生活。一是方便修炼切磋，二来也是培养彼此的默契。围捕变异兽是一项风险和收益都很高的工作，需要大家密切配合，关键时候的一点默契可能会救人一命。
身边有了气修高手，何誉终于明白气修到底是什么。
根据莲姐的说法，在当今的长守联邦，除了那些吃穿不愁的上等人，一般游民想要自保，或者进入团体、军队发展，走修行这条路是最有希望的。就她所知，修行之道主要分两大层次：
一是气修。就是修炼人体内气，共分九层，每三层为一台阶，前三层以外功为主，之后随着修炼的深入更重视内气的修炼。每一层又可细分为初、中、高阶。
二是道修。道修是更上一层的修行。据说道修注重门派之分，修的是不同的道，也是以炼气入门，但那个气与气修的气完全不同。
至于道修之上，据说还有什么仙修，但对这些莲姐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捕猎队在内部鼓励修炼，各自的功法可以交换或出售，价格比外面要便宜。但即便如此，何誉此时也无力购买。既然无法修炼，闲着没事何誉便想出去转转，重操旧业赚点外块。但一到门口，便被铁塔般的汉子拦住，大哥大爷地叫了半天，也没能突破防线，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这一日，刘虎接到消息，说有一群变异角鹿在荒野出现。
角鹿攻击性不强，但肉质鲜美，是最佳的捕猎对象。而且角鹿出现的地点正处在3号沾染区的外围，也算是无主之地。
不须刘虎动员，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便自觉地开始收拾装备，何誉是最兴奋的一员，终于可以见识到真正的捕猎了。而对其它队员来说，有行动才有收入。
做为新人，何誉得到了一把免费的小猎刀。虽然只是粗铁材质，但打磨的很细致，反弧形的刀口颇为锋利，这让他高兴了好些天。另外他还拿到一只能够收集露水的行军壶，这两样装备算是队里的福利，其余所需则要自己花钱购买。
对动辄数百上千的野外装备来说，何誉现在仍旧是一个穷光蛋，因此他决定这回就带着免费装备上路。
老队员们望着这位几乎“光着身子”的队友，有的摇头不说话，性子直的则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我说小何兄弟，你不会打算用这把剥皮小刀去捅变异兽吧。就你这身手，估计连角鹿的毛都没摸到就被顶死了。”
说话的是尖嘴猴腮的丁小六。他身法好，擅长爬树穿林，是队里的守望人，负责围猎时的瞭望和联络。
“我插它眼睛行不？一刀致命！”这些日子和队友混熟了，何誉也随意了许多。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人打趣道：
“我看你还是用你那大门牙去啃吧，说不定还好用些。”
何誉听了便咧着嘴，挤眉弄眼张牙舞爪，象一只正在跳舞的土拨鼠。
按照月份，现在应该算是夏末。但因为太阳黯淡，外面的气温并不高。捕猎队由丁小六领头，排成一列埋着头在齐腰高的蕨草中穿行。
日升捕猎队虽然在镇上算是一个中型团队，但论实力和城里的组织比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单说这装备，既没有火药枪也没有机动车，每次长途围猎，大家都得背着补给徒步走上老远。刘虎一直想为队里搞一辆运输车，但高昂的价格以及补充能源的困难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何誉虽是拾荒儿，但也从未离开镇子如此之远。这回跟着捕猎队踏出了镇外的安全线，原本兴奋紧张的心情突然松驰下来。他拨开面前的长草，抬头向远方张望。
远处连绵起伏的是乌突山脉，据说是在前次大战中被超核武器轰击而成。绕过镇外的后山，沿着外侧的宽阔沟谷前进了半天，何誉终于看到了灰色山脉的全貌。
山脉在眼前绵延向前，一直伸向看不清的天际，象一条伏地沉睡的怪兽。抬头望天，天空比平日里要明亮许多。透过大块云团间缝隙，仔细分辩，能看到隐约的一抹深蓝。
有了好的景致，长途跋涉便不再艰难。
何誉想像着面前的蕨草是一扇扇门窗，每次他用力地分开长草，就是在推开一扇新的窗子，他期待能够由此看到新的风景。
就这样，咬着牙跟着队伍整整走了一天。当赶到预定的宿营地的时候，已经到傍晚。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这时的他有事要做。
按照分工，何誉要为全队准备饮食。他从留巴那里取来大铁锅，砍了两根带枝丫的粗树枝把锅支起来。又拾了些柴火，熟门熟路的生起了灶火。从小一个人长大，这些活计他做的极为轻松。
外出围猎，队里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有大块的腌肉，有人造奶油，还有几瓶野果酒，这样的伙食从前何誉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腌肉在清水里煮沸后，何誉按照丁小六的指点把奶油倒了进去，又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立刻传出一阵诱人的香气。一天没有吃东西的何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肉吃的生活就是这么惬意啊！
众人围着大锅和残火吃完奶油腌肉大餐，身体和心情放松了许多。身逢末世，能够每天填饱肚子，能够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即便因此要面对许多危险，对这些生在乡下的“下等人”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晚餐后，除了外围警戒的丁小六等人，其余众人都开始进入睡眠状态。野外捕猎，保存体力十分重要。不过何誉这时却睡不着，蜷缩在不知名的大树下，听着林中此起彼伏的虫鸣，他开始探索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
自从那晚上打到田鼠后，他发现自已好象真的“发育”了。
何誉从小体质不好，再加上时不时的出没沾染区，身体状况更是十分糟糕。可这些天来，他发现自己走路不喘了，手脚变得敏捷有力，听力也比从前灵敏了许多。在屋内静下心来，甚至可以听到隔壁队员们的窃窃私语。前几日他就听到丁小六嘟囔着要再存些钱，到红灯照把小红赎出来，回家过快乐的日子什么的。
最让何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也“进化”了。不管白天黑夜，都比从前看得更远更清晰，而且随着自己心意还可以将远处的景物“拉近”到眼前。
自从发现眼睛的这一特别功能，何誉就盼着放假，他想到红灯照对面找一处山坡，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看过去，看看镇上的大老爷们在里面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也顺便看看小六口中念叨的小红到底有多美。
这时他见队友们已经熟睡，便放开自己的耳朵，试着全力“吸收”着四周的声音，同时眼睛穿过头顶的树叶，向着暗黑的夜空望去。
空中照例是厚厚的铅云。据老人们说自从上上次大战后天上便是这个鸟样。白天看不清太阳，晚上见不到月亮，更别说星星。正当何誉觉得无聊想将目光收回时，一道黑影在眼中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何誉放开视线追踪黑影，黑影在眼中迅速拉近，他看到了半只长满钢质硬羽的翅膀正在用力地扇动。何誉偏了偏头，收缩视线，一只顶着白色肉冠、长着硬质长喙、瞪着血红色眼睛的大鸟出现在眼中。
“食人鹰！”何誉几乎要惊叫出来。
与这大鹰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他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仿佛自已就站在这只鹰的利爪之下，下一刻就要被这食人鹰撕成碎片。幸好这时视线自动恢复，眼前依旧是灰黑的树林，一身冷汗中他反应过来，原来食人鹰还在高高的天上飞着。
对这种喜欢抓捕人型动物的变异兽他记忆深刻，异兽谱上特别注明这种吃人怪兽。成年的食人鹰一般体长近5米，生有强力的钩爪，能够将成人一把抓起。
“它不会是冲着捕猎队来的吧！”
何誉起身找了一个视线更好的地方向上望去，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空中并不是只有那一只大鹰，四五只体型巨大的食人鹰正围绕着捕猎队的营地绕着圈子。

第5章 修炼天才
这下何誉慌了，看这架势食人鹰应该是盯上了捕猎队。他快步向刘虎休息的地方跑去，没等他赶到，脚步声已经将众人惊醒。
“什么事？”刘虎猛地起身向四周张望，手中紧握着贴身猎刀。常年修炼使得他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在确认营地没有遭到袭击后他又竖起耳朵，外围也没有传来警报。
“老大，食人鹰，这么大！”
顾不上刘虎疑惑的目光，何誉指了指天，双手尽力伸展比划着。
“食人鹰？你看见了？”萍姐疑惑地望着天上，眼中除了一片暗灰什么也没有。
“是啊，刚才它们飞得很低，我的眼神特别好，就看到了。”何誉本能地掩饰着自己的异常，就象从前大家在垃圾堆里刨到好东西都会立刻藏起来一样。
刘虎沉吟片刻，经验丰富的他当然知道食人鹰的厉害。去年就有一支捕猎队遭遇了食人鹰的攻击而全灭。对这种关系到全队性命的事他是宁信其有，于是果断地下令：
“快，点亮篝火！多点几堆。另外，发信号让外面的人都回来。”
原本烧饭的地方余火还未燃尽，在添上柴火后有人又向里面倒了一些火油，“腾”的一声火苗顿时窜了起来。
借着升腾的火光，大家抬头向上望去，正好看见几只巨大的黑色翅膀在树顶奋力扇动，长长的羽翼末梢闪动着冷冷的寒光。随即而来的狂风又把营地中的帐篷吹的七倒八歪。
几只食人鹰发现下方的目标，按捺不住抢先扑了下来。巨鹰那暗褐色的利爪几乎已经到了众人头顶，要不是突然腾起的火光惊吓到了它们，现在已经有人被抓到空中去了。
捕猎队一片惊呼，大家匆匆地抓起刀剑向天空挥舞。在巨大的食人异兽面前，手中的武器只能给人带来一丝心理安慰。好在食人鹰天性怕火，随着一堆堆篝火燃起，空中的食人鹰再也不敢轻易向下扑来。
就这样众人与食人鹰对峙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色渐亮，刘虎组织众人快速转移到前方的一处岩洞中。食人鹰见目标消失，盘旋许久之后心有不甘地消失在天边。
这时，全神戒备的捕猎队才慢慢放松下来。清点人数，发现在南侧放哨的队员没有回来，最后只在哨位边的大树上找了几片衣物残片和斑斑血迹。
还没有开始捕猎便损失了人手，这让何誉真正见识到了这一行的风险。队里对这种事早已麻木，没有举行什么哀悼仪式，队伍只是稍稍停留后就继续向捕猎区赶去。
后续的围猎十分顺利，经过一番辛苦，仅仅一天的功夫，全队就猎到十只变异角鹿。因为食人鹰的出现，刘虎提前结束捕猎。好在已经算是收获颇丰了。
回程的路上，刘虎招呼何誉到他身边，伸手到背袋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何誉。深蓝色的旧书皮上赫然印着几个字“气修入门”。
“功法！给我的？要钱不？”
何誉的眼睛瞪的滚圆。摆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本梦寐以求的气修功法。他一把抓过书册，看了两眼激动地抬起头望着刘虎。
刘虎被何誉那患得患失的表情逗乐了：“给你的，不要钱！小家伙，我是这样的人么。你救了大家，这是应得的奖励，以后好好修炼。”
按说何誉这一次功劳极大，奖励应该不止如此，不过大家也知道刘虎要养活全队这么一帮人也不容易。再说死了人，人员的抚恤又是一笔支出。
不过对何誉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不但后来的围猎没让他冒险，还白得一本货真价实的功法。他觉得自己开始转运，就象张老头经过说的：
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倒霉，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遇。
……
10只角鹿出手，何誉分到了300块钱。按照惯例队里放假休整。这一回，发了财的何誉并没有第一时间钻进网吧，而是去实践自已的诺言。
进捕猎队的事，何誉并没有大肆宣扬，除了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没人知道从前那位只会傻笑的垃圾虫竟然有了正经工作。现在何誉算是有钱人，他要请大家吃个饱。
“各位兄弟，我何誉说话算话，脂肉管够，吃吧！”
何誉一支脚踏在凳子上，昂首挺胸，右手大气地一挥，学着网络上看到的大将军模样。
围着桌子的小兄弟们口水早已流光。看到新鲜出炉的烤脂肉端上桌来，便象一群饿急的野鸭嘎嘎地扑了上去。
还摆着姿势的何誉听到身边一片吞咽声，心道不好，再也顾不得造型，拼命往人堆里挤去。
“留点……好歹给我留点，我还没到这里吃过呢！
喂……过分了吧……”
“给我留一块行不？”
“靠，谁咬我手指……”
……
在花去200大元，终于打发了饿死鬼兄弟后，何誉回到驻地，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新得的功法上。
食人鹰的凶残，以及捕猎成功后的收入，使他对自身实力的重要性认识地愈发清楚。在过上了日日有饭吃的好日子之后，没人愿意再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虽然无人指点，但好在只是最基础的气修入门功法。整本书文字通俗易懂，对如何修炼也写的非常清楚，特别适合独自修炼的初学者。
按书中所说，既然天地不仁，便只能向内求索。如果说人体是一把未被开发的武器，那在没有找到气感之前，它只能算是一把钝刀，除枝割草尚可，用来与野兽和勇人搏斗则差了许多。而一旦有了气感，这把刀便有了灵魂，人体的潜能便能释放出来，这才算是真正有了武力。
何誉将精神集中，按照书中所说进行“内视”，寻找那所谓的“气感”。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向内“观照”自身。一直以来，对自已这小身体来说，能够找到东西塞进肚子就是他最大的念想。
按说这内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天赋不高，有些人可能修炼一辈子也找不到气感。因此，何誉已经做好长期修炼的准备。但奇怪的是，不多一会儿，他便在胸腹处感到了一股“暖流”，而这感觉与书描述的“气感”十分相似。
“这就是气？不会这么简单吧？挺好玩的！也不难呀！”
感受着体内暖流顺着经脉游动，就象一只烧热的小球在慢慢滚动。何誉觉得身体开始变轻，四肢中开始有力量凝聚，眼中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有效！”
何誉有些兴奋，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气修高手的模样。就象刘虎、萍姐那样，眼睛一瞪，高大的角鹿就吓得四腿发软。思想一分散，体内的暖流立刻消失不见。
不过何誉并不失望，之前陷入修炼中那奇妙的感觉让他十分欣喜，张着嘴直乐。正巧这时刘虎从外面办事回来。
“小何，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刘虎问道。
何誉手舞足蹈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老大，你说这是不是气感？这里……”他指着肚脐位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这就入门了？这才几天时间呀！”
刘虎伸手搭住何誉的脉门，将自己的内气放出一缕到何誉的体内，还未等他开始探察，一股猛烈的力量便向他的手指冲来。
“什么，竟然已经是二层初阶了，直接跳过了一层！”
刘虎觉得心里好象有几千头变异兽在奔涌。要不是十分确定何誉之前全无修为，他真怀疑这小子是混到自己的捕猎队来的奸细。
“你真的只炼了这几天？”刘虎盯着何誉的眼睛问。
何誉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明白老大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严肃。按说自己炼出气感他应该高兴才是。
见何誉木讷的模样不似有假，刘虎稍稍安心。队里多一分战力自然是好事，但如果混进了奸细，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灭了对方。
刘虎现在只能在心中感叹，人与人的修炼资质果真有天差地别。想当初他自己是花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气感。更是在两年以后，才勉强进阶到二层。难道自己拣到了一个修炼天才？

第6章 捕猎
捕猎队驻地最内侧的一间屋内，靠墙是一张宽阔大床，床边立着一副重木刀架，上面摆着三把带鞘的长刀。边上的墙壁上挂满了变异兽的毛皮。
就在这间屋子中，摆了一张小方桌，刘虎和萍姐各坐一边就着小菜喝着果酒。
萍姐是队里的老人，当初和刘虎一起退伍，回来后便组建了这支捕猎队，论辈份她还是刘虎的师姐。
“师姐，小家伙这种情况不会有问题吧？”自从知道了何誉的修炼进度，刘虎一直有些担心。
萍姐咪着眼灌了一口茶果酒，这酒还是一年前队里参加捕猎大赛得到的奖品。等嘴里的酸爽味道散尽以后，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进度虽然有些快，但如今这世道，又有什么是正常的呢！等他成气候起码还要两三年，到时候你我还在不在？这星星镇还在不在？大战就不提了，这兽潮一年比一年凶，谁知道哪天就把整个区都淹没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也许对小家伙来说，不正常反而是件幸运的事！”
可能是酒意上头，萍姐说着说着就乱了主题，又开始念叨死在战争中的兄弟，迷离的眼睛中水汽朦胧。
“行了，师姐你也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见萍姐又想起伤心事，刘虎不敢再让她多喝。别看平日里她洒脱不羁，只有刘虎知道她心中比谁都苦。想到这些，他不禁长叹一声。
和队里的两位大佬不同，何誉现在心情可快活的很。
这段时间的修炼进步神速，让他觉得气修这事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艰难。他发现现在体内的力量似乎源源不断，许多原本无法做到的动作都能够很轻易地完成，自己的听力和视力也再次升级，变得更加强悍。
难得放假，他特地跑到红灯照对面小山，放开视力，将对面的包厢尽力放大，视野里顿时出现一对纠缠在一团的人体。白嫩肢体与老皱皮肤乱糟糟地缠绕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些恶心。不过毕竟积累了好几年的好奇心，于是他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终于认出那伸着舌头奋力拱动的老头儿正是镇上号称斯文先生的黄老太爷。
“切，原来和野狗也没啥区别！没啥看头。”
他现在当然不明白，对神秘感这种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它。一旦挑明戳破了，往往便是美好变丑陋、丑陋变的更丑陋。
“不过我这双眼睛不错，应该可以比得上食人鹰了！”何誉是得意。
这些年的耳闻目睹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乱世，凡是大人物都是有实力的人！不管是武力还是金钱。而现在，不知什么原因自已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这让他隐隐觉得终于有了成为大人物的一丝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何誉开始跟着刘虎学习武技。
从最简单的站桩开始，然后是出拳、踢腿、肘击、擒拿、徒手格斗、刀枪棍棒，只要刘虎教，何誉总能很快学会。不仅是动作，连经脉中的气感随行都能很快做到。这一次，刘虎对何誉的修炼天赋再无疑问。
现在，除了一些风险极高的大型猎物，在捕猎中刘虎都将何誉带在身边，有机会就让他上去练手。而何誉也没有让人失望。虽然身体还不够强壮，但他动作灵巧，判断准确。即便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猎刀，却总能适时避开猎物的拼死反击，十分惊险地将刀插入要害。
他这异乎常人的格斗天赋让队友们惊叹不已，都说老大收了一个好徒弟。但只有何誉自已知道，真正给他最大帮助的，还是身体中那奇怪的变化。他发现在紧急情况下，脑中偶而会闪现出一些线条。这些神秘线条仿佛是一种指引，让他的身体能够以最佳的路线出击。虽然不知道体内出现这些变化的缘由，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变得更强就好。
这一日，捕猎队收到消息，镇北沾染区外发现一只变异熊。因为消息来的突然，出门办事的萍姐没来得及赶回。好在队里现在有了何誉这个既能观察又能战斗的全能型的队员，实力也上升了不少，因此刘虎决定即刻出发。
沾染区外，每隔数公里就立着一块黄色的警示牌。由于年代久远，风吹雨淋加上辐射，警示牌上的油漆大都已斑驳脱落，露出灰黑的金属底色。即便如此，歪歪斜斜的警示牌还是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每一位靠近这里的人望而却步。
捕猎队顺着警示牌外侧保持队形，小心翼翼地搜索着。虽然经常接触沾染区内的变异兽，但普通队员可不敢真的进到沾染区里。毕竟再强的功法也挡不住辐射的威力。他们宁愿被变异兽撕裂也不愿意面对强辐射病的折磨，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何誉到是格外轻松。从前他到这里，是要去冒险拾荒填肚子。如今到这里，跟前队里的大哥大姐们，简直就象是郊游。别说是这边缘地带，就是再向里好几公里的地方他都去过。这片区域镇上就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打头的丁小六很快发现了猎物的踪迹。脸盆大小的足印在低矮的杂草间清晰可辨。变异熊虽然体型庞大，但速度相对迟缓，单只熊对整个捕猎队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的目标。
听到刘虎的口哨声，众人围了过来。萍姐不在，原本的三角阵型缺了一个主力，刘虎将人手分成两支小队，错开距离一前一后搜索前进。
追踪着足印，队伍又向前走了数里，期间足印拐进了沾染区，但很快又在外面找到了踪迹。根据前后足印的距离变化，刘虎发现这只变异熊越跑越快，仿佛在追踪着什么猎物。
很快，众人来到一处低洼的山谷。顺着痕迹，最终追踪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山洞外，除了杂乱的足迹，还发现了一段带血的拖痕。
“这是人血！”
丁小六甩掉指尖的血珠，十分肯定地说道。
“可能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撞到了熊嘴里。”刘虎判断着，对别人的遭遇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同情。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安全的方式猎杀这头变异熊。
对付这种呆在洞里的野兽，最好的方式是制作陷阱。在洞外挖坑动静太大，但利用周围的树木、山石、藤罗，再加上各种刀箭甚至毒药等，还是可以制作一些有杀伤力的陷阱。这些事捕猎队极有经验，没用多少时间就完成了。
丁小六来到洞口，点燃特制的兽粪，浓浓的带着异味的白烟被众人扇进了洞中。没过多久，伴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嘶孔，洞口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变异熊受不了浓烟就要冲出来了。
听到有如战鼓般的声响，埋伏在各处的队员们握紧了自已的武器。有经验的老队员开始深呼吸，平复心境，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象何誉这样的菜鸟反而是格外激动，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杀个痛快。
眨眼之间，一头4米长、2米高的变异棕熊狂暴地冲出了山洞。洞外几个用硬木树枝制作的陷阱立刻被触发，粗壮的尖木随着枝干的复位狠狠地扎向熊身。这些尖木虽然无法给熊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却让变异熊按照预先的设计冲向了捕猎队用藤条制作的困笼。
困笼用手臂粗的青木藤编制而成，象一个巨大的网兜。变异熊冲入其中，顿时被几十根韧性极强的老藤困住。老藤缠绕在大树和岩石上，虽然变异熊力气极大，奋力挣扎绷断了近一半的藤条，但只要没有挣脱，就给捕猎队带来了最好的下手时机。
队员们纷纷从隐蔽处跳出，弓箭手稳稳地将长箭射出，瞄准的是熊的眼睛、嘴巴等柔嫩处。趁着变异熊疯狂挣扎直立起来的机会，投手们奋力掷矛，目标是猎物胸口的月牙。象留巴这样的刀手则干脆冲到熊的近前，将手中的长刀狠狠地砍向变异熊的腿弯、脖颈等相对柔弱的部位。
尽管变异熊十分凶蛮，但捕猎队计划周密、分工合理，在双眼相继被射瞎后，变异熊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很明显已经逃不出捕猎队的控制。
忙活了半天，终于见到了成果，体力消耗极大的众人放缓了手脚。却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大熊在怒吼中突然再次开始疯狂挣扎，这一次终于将身上的木藤扯断。变异熊凝聚最后的力量，狂乱地向四周扑咬。近前的队员们纷纷滚动躲避，虽然没有被直接扑到，但许多人却被巨熊扑倒的树干树枝压住戳伤，有几位队员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熊掌在身边踏来踏去，随时可能被踩成一摊肉饼。外围的队员惊声尖叫，拼命向巨熊处跑去，心里已经做好了失去队友的准备。

第7章 致命暗影
林中蓦然刮起一阵凉风，众人眼中闪出一道白芒，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大树间腾越，然后高高跃起，从半空中向那巨熊扑去。巨熊仿佛感受到了空中的危机，猛地直立起来，奋力挥动前掌，向看不见的危险扑去。
白光闪动，准确地落在巨熊已经布满伤口的脖颈上，带起一道血雨。这时大家才看清，这是老大刘虎的那把大砍刀。巨熊嘶吼，白光再闪，又是一道更粗的血柱从刀口处喷涌出来。刘虎呐喊着，游走躲避着熊掌的拍打，然后再次跃起奋力挥刀。数刀下来，巨熊颈部出现一个半尺多深的恐怖伤口。两边的毛皮连带着血肉模糊的肌肉筋骨外翻着，一股股鲜血不断地顺着伤口边缘往下流。很快，巨熊脖颈上仅存的筋肉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脑袋。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巨熊耷拉着脑袋轰然倒下，布满伤口的脚掌不甘地舞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因激发内力而面色血红的刘虎这才将颤抖的双手从刀把上松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即便已是气修五层，但连续超负荷激发内力，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时整个捕猎队除了几名弓箭手和何誉，大都已是衣衫残破、鲜血淋漓，好在身上的血多是熊血。
在确认了变异熊完全死亡之后，大家这才丢下武器，带着医药包的人立刻对伤员进行紧急救治，剩下的则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这一次的捕猎，过程虽然惊险，但好在没有人死亡，甚至连重伤的都没有，也算是较好的结果了。想到钱袋中又有了收入，家里的老小能够吃上饱饭，许多人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随后的工作便是清理猎物。这么大的变异熊不可能抬到镇上，必须先剥下熊皮，分割熊肉。这事虽然没有风险，但也颇费气力。何誉在之前的捕猎中没有帮上什么忙，现在便主动凑过去搭把手。
剥皮割肉他不擅长，但清理内脏之类的他还是可以出点力。别人也乐得将这最酸爽的活计交给他。
“呀，这熊还真吃了人！”
在割开熊的胃袋之后，露出一段还没有被消化的臂骨，何誉见了忍不住叫了起来。正在干活的队员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便继续忙自已的事。而躺在地上休息的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识了队友们的粗壮神经，何誉也安静下来，学着老队员往鼻子里塞了两丛嫩树叶，埋头继续清理。
胃袋滑不溜湫，何誉好不容易抓住边缘用力将它拎起来，一堆带着恶臭的肢体残渣被倒在地上。
这胃袋可是好东西，不仅是高营养的食物，还是某些手工制品必不可缺的原料，听说卖到城里，可以制成高档的皮包，是城中贵人们最爱的产品。
何誉将空皮囊拎起，正准备用清水冲洗一番，却见一个血乎乎的小薄片从里面掉了出来。熊的胃液腐蚀性极强，之前除了那段臂骨他没有发现有什么完整的东西，所以这块小薄片引起了他的兴趣。
擦净表面的污物，一块带着强烈质感的椭圆形金属片静静地躺地何誉的掌心。不知为何，何誉总觉得这块暗灰色的金属很奇怪，仿佛自已体内有什么东西能够被它引动。他用手捏着金属片，放到光亮处仔细观察，在将视力放大到极限后，看到十分光滑金属表面上竟然出现了许多线条，线条纵横交错，最后组成了一些造型奇特的图案。
“小何！走喽。”有人在远处叫他，清理工作已经结束，捕猎队准备返回。何誉应了一声，将金属片放进口袋，准备回去再仔细研究。捕猎队的目标是猎物，这种额外的收获都归个人所有。
回程的路上，捕猎队上下十分轻松。众人扛着沉甸甸的肉袋，一路说说笑笑。有家的唠叨着家中的婆娘和小娃，说今年过年要一定买些礼物给他们。没牵没挂的小青年们，则畅想着日后修炼进阶，怀揣着一大笔钱进城再闯一闯，说不定哪天就被城里的富贵人看中，一辈子安安逸逸，就此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跟在刘虎身后慢慢走着的何誉这时却心头一紧，隐约感觉有人正在盯着自已。他本能地回头张望，除了后方的队员，眼中只看到一排排的长着斑驳灰影的蛇皮树。
何誉有些疑惑，以为又是身体的古怪。摇摇头快步跟上前面的刘虎，却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中，正盘缩着一个暗黑色的人影。人影轻轻地调整着手腕上的旋钮，紧贴皮肤的服装颜色又暗了几分，看上去更加难以分辨。
“好敏感的小家伙，幸好是个新手。”何誉的回头让伏在树丛的人影心中一惊。
“哼！5号这个倒霉蛋竟然被熊吃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被这帮猎人拿到了！”人影在心中恼怒地想着。
等最后一名捕猎队员通过之后，树丛中走出一位身材细长，四肢有力，身穿着紧身灰衣的男子。这人活动了一下腿脚，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捕猎队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
“日升队，名字到是不错。可惜你们应该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当然，这鬼地方本来也看不到日出。”
……
快出山谷的时候，刘虎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些古怪。
刚才回头，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他只看到何誉一人在东张西望。吹响约定的口哨，后方竟没有一点回应。
“小何，你过来！”
刘虎招呼何誉向他靠拢，一边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刀锋有白芒隐隐闪动。
长年捕猎，刘虎经验十分丰富。周围异常的安静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呆在身后。”刘虎将砍刀横在胸前，慢慢地向后退去。这么多队员竟然无声无息地失去联系，让他感到了莫名的凶险。
何誉觉得之前盯着自已的目光又出现了。他放开视线，向四周仔细打量。突然之间，右前方那棵蛇皮树上的花纹开始游动。没等他出声，刘虎已经扑了上去，带着一片明亮的刀光。
“铛”
何誉眼中火花四射。刘虎的长刀斩在了一把更长更重的砍刀上。那是留巴的刀，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刀过后，刘虎和那身穿灰衣的人影猛烈地交锋起来。在何誉的眼中，只看到刀光闪动，人影变幻。林中象是飘起两团灰色的轻雾，分分合合中，周围的大树很快都变得光秃秃的，手臂粗细的小树更是倒成一片。只有在两人难得的片刻对峙中，轻雾才向四周飘洒开来，原来都是被俩人刀锋搅碎的叶片。
“走，快走！”
刘虎怒吼着。刚才对战中，他手中的长刀几乎被震地脱手。收刀闪避瞬间，他分明感受到对方汹涌的杀机。从刀上传来的劲道，他确定对方的修为要超过自已。本来凭着多年来在战场和捕猎中得来的经验，他还有一拼之力。但之前捕猎中受了内伤，让他失去了搏命的可能。他知道自已走不掉了，对这一天他其实早已做好准备，现在他唯一的想法是帮何誉这个小家伙拖一点时间。
刘虎奋力挥刀向那飘渺的灰影扑去。往日里强壮矫健的身形在那人面前竟然显得如此柔弱不堪。只是几个回合，他的身上已是血花四溅。
何誉觉得胸中气紧，他一咬牙，挥动手中的小猎刀向前冲去。他知道自已没有机会，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看着刘虎拼命。就是死，他也要在那人身上戳上一刀。
“呯”，一道浓浓的白雾挡住了刚刚起步的何誉。刘虎动用了最后一枚迷雾弹，这是捕猎队用来撤退保命的手段。
“快走……”
刘虎的吼声从雾气中传来，嘶哑凄厉，如同那只即将死去的变异熊。
眼中没有了目标，再加上刘虎不容质疑的命令，何誉咬牙转身，拼命地跑起来。此时他已无法辨别方向，只是本能地远离这里。
很快，他看到了草丛中的一具具尸体，那是曾经一起大口吃肉、小碗喝酒的队友们。他的视力很好，在跑动中他看到了丁小六。小六的脖子断了，带血的脑袋伸着长长的舌头；他看到了留巴，喉咙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洞，双眼圆瞪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就这样死去。
何誉竖起耳朵，只能听到身边呼呼的风声，却听不到刘虎的拼杀和呼喊。随后，身后传来另一道陌生的脚步声。这是那人追来了，何誉想。他甩开手臂，用尽全力奔跑着，耳边的风声更猛烈了。
……
“是下雨了么？”何誉觉得脸上湿湿的。
“哦，原来是眼泪，我哭了？”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六岁？还是五岁？”
何誉有些疑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论是被别人打的浑身流血，还是饿的手脚虚软，或者是被冻得全身僵硬，又或者是被围观的人群大声嘲笑，他从来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他却哭了。
他知道这不是害怕，因为他不怕死。
那是因为刘虎和队友们。何誉的大脑有些笨拙地分析着，双脚却依然在蒿草中飞奔，高速的气流将草丛吹开，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在他身后不远处，另一道同样的痕迹紧紧地跟随着。
是刘虎，是捕猎队，使何誉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家庭般的温暖。可这一切，都被身后那人带走了。

第8章 金属片和地图
“竟然能跑这么快！”
灰衣人喘息着调整呼吸。气修四层的他竟然一直没有追上一个小家伙，这让他有些吃惊。他调动丹田中的内气，运转轻身功法，突然增加的速度立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死吧!”望着近在咫尺的何誉，灰衣人狞笑着。硬质钢打造的长刀带着呜呜的风声向何誉的脖子飞去。
何誉没有回头。他觉得背后仿佛生出了一双眼睛，能够“看到”那道扬起的刀光。电光刹那之间，他强行扭转身体。
致命的刀锋如同锋利的兽爪，带着死亡的气息从何誉身前掠过，将何誉身上的兽皮衣拉出一个大口子。身形交错的瞬间，何誉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猎刀向对方的眼睛插去。
小巧的猎刀从灰衣人的眼角重重划过，掀开层层皮肉，最后将灰衣人的左耳一劈两半。
“啊……”
灰衣人狂叫着，强行定住了身形。他没有想到一直在前面逃命的蝼蚁还能绝地反击，这一刀是如此的凌厉和狠辣，以他的身手竟然没能完全避过。这时他脸上血肉模糊，狰狞而恐怖。
何誉转身狂奔。刚才他本能地挥刀，就如同在捕猎中一样。虽然时机极好，灰衣人的确也有所大意，可惜实力相差太多，在电光火石之间灰衣人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何誉知道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既然没能重创对手，那现在就该逃命了。何誉发现自已现在出奇的冷静，脑子极为清晰，从前走过的路全在眼前。
意外的受伤，彻底激怒了灰衣人。他不顾脸上的伤口，怒吼着再次追去，这一回他再没有任何保留，。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何誉突然转身奔向山边的一条小路。
“竟敢跑进沾染区！”
灰衣人看到了路边的警示牌，他身上的防护服可以隔断部分辐射，但脸上被划了一刀后，最重要的头部失去了保护。但这时已顾不了这么多，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将何誉斩成肉泥的画面。
沾染区的形成，源于两大联邦绵延数百年的大战。
多次的战争，彻底改变了E星的面貌。原本蔚蓝色的美丽星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斑驳陆离的残破球体。准确的说，现在E星已经失去了球体的外形。超级当量的新核武器，将南洲和北洲轰成齑粉，硕大的冰山和山脉被挥发成粒子消散一空。由于质心的改变以及核武的轰击，原本稳定旋转的星球甚至改变了自转的轴线和公转的轨道。
如今，残存的人类不得不努力避开地表上成千上万个大大小小的坑洞，以及遍布各地充满了危险病毒和辐射的沾染区。
而此刻，何誉和紧追不舍的灰衣人，正冲进这样一个辐射沾染区中。
灰衣人发现前方的小家伙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几次几乎就要抓到他的时候，小家伙总能躲向另一条更为偏僻的小道。而自已则不得不竭力避开扑面而来的尖岩和树丛，被再次拉开距离。
不过，何誉这时却开始绝望起来。
随着俩人的不断深入，前方已经是何誉从未到过的区域。失去了熟悉的地形，很快就会被灰衣人追上。
“怎么办？”何誉努力地思考着。仗着最近身体的特异变化，他才能高速奔跑了这么久。但现在，他的双腿开始变地沉重，体能即将耗尽。
前面的树丛越来越密，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
何誉已经能够听到灰衣人急促的喘息和咒骂声。为了跑得更快，猎刀早已被何誉丢弃。这时他只能紧握双拳，用力地在体侧摆动。突然间，在右手经过腰边的口袋时，他感觉到体内有一阵触动，仿佛有一道暖流穿过了某条神经。但很快又消失了。
正当他以为这是自已体力耗尽产生的错觉时，那道暖流又再次出现。一次，又一次，何誉终于发现这暖流与自已手臂的摆动频率完全同步。
“是那金属片吗？”
灵光一现中，何誉想到了从变异熊胃袋中找到的怪异金属片。因为只有当自已的手臂挥动到口袋附近时体内才有那种特异的感觉，而口袋中只有那块金属片。
在又一次的急速变向之后，何誉从口袋中掏出那片金属。
果然，在他的手掌刚刚接触到金属片的时候，体内涌动的暖流更加强烈。有过气感的体验，何誉觉得这道暖流不简单。或许只是本能，或许是在长时间奔跑后精神进入一种特别的宁静，他开始运转气修功法，将这道暖流象气感般地在体内搬运。
令何誉感到惊讶的是，体内原本运转有些缓慢的气感，这一次竟然象添加了润滑剂一般飞速转动起来。他觉得身体开始极速变冷，体内的血液、嘴里唾液还有皮肤表面快要流出的汗水都在迅速降温，仿佛下一刻就会冻结成冰。
“坏了，坏了，这次玩大了！”
何誉停止使用功法，却发现体内那道暖流已经变成了一股“冰流”，快速的流动已经停不下来。随着体温的不断下降，他的牙齿开始打颤，手脚开始发麻，奔跑的速度迅速下降，膝盖眼看就要被冻僵。
当这股冰流在体内飞窜的速度达到某个极限，何誉已经准备认命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暗，看到或者说是感觉到自已的大脑与什么东西联通了。而与此同时，体内又突然涌出一道更加强大的暖流，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将冰冻的感觉逐出体外。
“这是什么？难道将大脑弄残了？”
何誉无奈地“注视”着脑中刚刚出现的一块黑色区域。虽然不影响正常看路，但眼前莫名其妙出现一块黑斑很难让人舒服。好在随着暖流的快速涌入，图像逐渐变亮，就象打开的电脑屏幕，最终出现了一幅……地图？
是的，这应该是一幅顶视图的区域地图，就象网上曾经看到过的那种老式气象云图。大片的灰色区域肯定是云层，还有些云洞中露出的褐色地表。
何誉一边加速逃离刚刚迫近的刀锋，一边分心观察着脑中的图像。尽管是在逃命，但脑中突然出现如此特别的事物还是让他十分好奇。
“不知道能不能放大一些。”何誉想着。
就在这时，仿佛响应着他心中的期盼，地图开始不断地放大。穿过云层，地图画面丰富起来，出现了许多白色的亮点，灰色的图像中有明有暗。地图在继续放大，覆盖的区域不断缩小。通过那些斑驳的影块，何誉已经分辨出这画面应该是一处丛林丘壑地带，而其中有两个小亮点正在一前一后的慢慢移动。
放大还在继续，两个小亮点慢慢地变成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看着这人影，何誉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后面的人影挥动手臂，一根暗色的棍子脱手，向前面人影飞去。
“棍子……不会吧……那是砍刀？”
刹那间，何誉想明白了这画面为什么如此熟悉。不过这时他已没有时间惊讶，只能奋力地向边上扑倒，躲避那把向自已飞来的砍刀。
“呼”的一声，砍刀从何誉头上划过，削断一丛头发，深深地插入草丛之中。要不是看到那图像，这一刀应该能正好削断何誉的脖子。
灰衣人嘴里吐出一口血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受伤。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修为不高的小家伙，为什么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躲开自已的致命一击。之前的一次，他能避过自已的刀并还击还可以说是武者的本能。但在奔跑了这么久，自已隔空飞去的一刀竟然也能躲地恰到好处，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这时，何誉已经确认脑中出现的这副可以收缩放大的图像，正是从自已头顶上方拍摄的图面。
尽管情况紧急，他还是抬头望了两眼，上方除了灰色的云层什么也没有。他快速地浏览着地图前方。看到右侧不远处有道小沟，顺着这道沟，能够到达一片沟壑纵横的区域。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向右转，向那片蛛网密布的地带奔去。
灰衣人现在极为郁闷。
进入沟渠地带以后，他以为没有了密林帮助，凭自已的速度，很快就能抓到那个小子。可对方对这里的地形更加熟悉，在迷宫般的深沟中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出口进入下一条沟渠。而灰衣人自已却在几个叉路口差点追丢。
“来吧混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跟得上！”
何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着。在地图上，他看到前面的深沟竟然形成了一层层的圆圈，就象大树的年轮一般。而在每一层的圆圈之上，又有许多通向不同方向的叉路。完全就是一个复杂无比的迷宫。
果然，当何誉顺着光滑的沟渠刚刚绕了一圈，在一个双叉路口钻进另一道圆沟之后，身后已经没有了灰衣人的身影。从脑中图像中看到，灰衣人已经转向另一个方向，并且随着圆圈的弧线，离自已越来越远。

第9章 离开
绝处逢生，何誉靠着沟壁快乐地喘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已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一阵剧烈的头痛后，再睁眼脑中的地图自动关闭了。
他将一直紧握的右手松开又握紧，只在体内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波动，仿佛有轻风吹过湖面，却再也掀不起太多涟漪。虽然极度疲劳，但他还是有些怀念刚才脑中的地图，竟然大胆地再次运转气修功法。这一次，他发现功法运转比之前要流畅了一些。可是，体内却再也没有那道暖流出现。不但如此，体内又开始涌起刺骨的寒意，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何誉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寒意也慢慢消失。这时他除了腹中极度饥饿，再没有其它不适。
凭着之前的记忆，何誉慢慢向外摸索。这一次，他干脆一直握着那块金属片。就在离开沾染区中心地带不久，他隐隐地感觉到身体与什么断开了联系。
何誉觉得奇怪，便在附近反复试验，终于发现离沾染区中心越近，体内那若隐若现的感觉越明显。而随着自已向外移动，那感觉就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
在长守联邦所在大陆东面，是一大片广阔的海洋。而在离海岸线上千公里之外，有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岛。如果从远处望去，岛上除了参差耸立的山壁和茂盛的草木，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从空中望去，就会发现这座孤岛的中间竟然是一块圆形的平地。这里有一座白色的正方形建筑，在建筑周围树立着各种造型怪异的通讯设施。
此时，在方形建筑中一间值班室里，几个身穿长守联邦绿色制式军服的年青人正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屏幕。
这里是长守联邦的一处卫星控制站。大战虽然摧毁了大量的太空装备，但仍有许多间谍卫星游荡在不同的轨道上。而象岛上这样的控制站，就是专门为这些太空装备服务的重要节点，是联邦极为重要的战略资产。
“报告长官，YC-3号星出现信号波动。”
值班士兵看到了监控数据的异常，连忙向当班的军官报告。
“根据测控反馈，卫星在未授权的情况下反复开启了下行数据链路！”士兵持续报告着。
“什么！卫星被劫持了？”军官吃了一惊。
“没有劫持记录。…是卫星自主地打开了下行链路。”
“记录所有数据，立刻向安全总署报告”
……
直到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何誉才偷偷地回到了镇上。
通往驻地的小径和往常一样荒芜人烟。可是今天，何誉却觉得这里格外的荒凉。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幢小楼中，已经不会再有往日的热闹。
轻轻推开大门，厅中竟然有火光闪动。慢慢向里走去，转过门角，何誉的心猛然狂跳。
那是萍姐，她被吊在高高的横梁上。脚下是一片暗红的血色，几滴鲜血顺着她的脚踝滴落下来。
“萍姐！”
何誉焦急地呼喊，正想上前将萍姐放下，眼睛却咪了一下，猛地停住了前冲的脚步。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条极线的丝线。顺着这条膝盖高的丝线，他在墙边的隐蔽处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圆柱型铁疙瘩。
“这是……手雷！”
何誉想起网上看到的图片。这个固定在墙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枚军用攻击手雷。
手雷保险已经打开，何誉也不知道如何关闭。在确认没有其它陷阱后，他小心地抬腿跨过丝线，几步冲到萍姐身前，费力地解下绳索，将她放了下来。
“萍姐……萍姐……”何誉摇晃着怀中的萍姐，心中和萍姐的身体一样的凉。
“小何……你回来了。他…来找你……快离开…离开这里……”在何誉的晃动下，萍姐的眼睛奇迹般地睁开了一线。
灰衣人从沾染区出来后，第一时间到了星星镇。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找到日升捕猎队的驻地。驻地中只有萍姐一人，对不请自入的灰衣人她极为警惕，果断地在第一时间出手抢攻，但结果早已注定。
萍姐并不悲伤，她甚至还有些欣喜。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反复追问何誉的下落。
百般折磨后，在萍姐口中仍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灰衣人再也没有时间消磨在这里，于是他将萍姐吊起，割开了她的脉门，制作了一个简单的陷阱。这也是萍姐能够保留最后的一线生机的原因。
望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萍姐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弟弟。她挣扎地伸出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微笑着轻贴上何誉的脸颊。
“阿弟……你……你回来了！”
何誉紧咬着牙，紧紧地握住着那只因为失血已经变得苍白不堪的粗糙手掌。手掌很冰，却似乎又很温暖。
……
星星镇南边有座小山，最早应该也是一座垃圾山。因为年代久远，逐渐被尘土和树丛覆盖，到现在已是郁郁葱葱。当地人称这里为南山，据说常登此山可以活得长久，寿比南山么。可是在这病毒、辐射横飞的年代，普通的百姓想要长寿却不容易。近些年来，随着山道的荒芜，以及满山的松树被砍伐一空，光秃秃的山岗慢慢地变成了镇外著名的乱坟岗。
在南山北侧的一处崖边，何誉用石块为捕猎队立了一个碑。
他记得有一次刘虎喝多了酒，说如果以后他死了，只希望能有人为他立个碑就好。那天刘虎说这话时，眼中闪着从未见过的泪花。何誉还听到刘虎用不全的五音哼唱着：
一日当兵，终身战士…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顺着石碑向下方望去，是巴掌大的星星镇，对那里如今何誉已没有太多留恋。
他要离开这里，不愿再和镇上的小伙伴一样，靠着少得可怜的垃圾一天天苟活。
他要离开这里，不愿和捕猎队的队友一样，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后也没人在意。
他要离开这里，要在辐射病发作之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离开这里，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那个他没有看清长相的灰衣人。
……
因为战争及能源的原因，现在除了各区域的大城市，在联邦的其它偏远地区铁路是唯一的长距公共交通工具。
分区火车站，位于星星镇六十里外的华美镇。华美镇属于中心镇，面积比星星镇大好几倍，有铁轨直通。
没有进镇，何誉从镇外的小路直接来到火车站台。他曾听捕猎队的队友说过，从列车乘务员的手上买票要便宜许多。他打算从这里乘车直接前往南区佳城。据他所知，佳城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城市，正如“幸福生活”游戏中玻璃门后的那个世界，从前的他只能在门外张望，现在他决定推开门去亲眼看看。
此时，在火车站陈旧的候车厅里，追杀何誉的那名灰衣人已经换了一身长袍，长长的头巾将脸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道阴鸷的眼神。
灰衣人在心中诅咒着已经死去的5号。那是他这些年私下里发展的最成功下线。前不久，5号传来消息，说在黑市得到一枚来历不明的芯片，虽然不能确定功能，但看那工艺，绝对是少见的I级特种芯片。为此，灰衣人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赶往星星镇接头，谁知道5号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变异熊。事情就此完全脱离控制，不但芯片失去踪迹，他自已也在追杀时受了伤。
在动手清除捕猎队时，灰衣人已经检查过所有人，他猜测芯片现在就在那可恶的小家伙手中。身为南区佳城安全署行动处副处长，他很清楚一块I级芯片的价值。不管是为了这块芯片，还是为了自已脸上的伤，他都要尽快找到那个小家伙。

第10章 浑人和老太
分区火车站的站台象一个喧嚣的集市。
有急着上车的乘客，背上驼着全部的身家 ；
有来来往往的商贩，举着瓜果香烟叫卖；
还有专卖防身刀棍的，一个个膀大腰圆，显然有黑道背景。
“身份证，南区佳城身份证，保证可用，保证可用啊！”
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地叫卖着，正好来到何誉的面前。
“佳城不是用的身份芯片么，你还卖这个？”被男孩拦住，网络博学生何誉决定戳穿对方的把戏。
“身份芯片？没错，佳城是用这个，”男孩嗤笑一声，“可那是内城的老爷们用的，大哥你是吗？”男孩上下打量着何誉，眼神中不屑十分明白。
何誉有些尴尬，挠挠头厚着脸皮问：“你…这身份证真得有用？”同是在外面混生活，他看得出男孩并没有恶意。
“当然有用，大师制作。只要你不去那些重要场所就行。怎么样，买一张吧，大哥！”男孩见生意有门，卖力地撺掇着。
第一次出远门，何誉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已。而网上他大概知道在城市中身份十分重要。于是，他不再犹豫，从身上掏出所有零钱，换来一张白色卡片。他见卡片上姓名处是空着的，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鼻涕虫。
“名字怎么办？”对证照这些事，何誉完全是个外行。
“自已填呀，你不会写字？要不我帮你，一个名字五元。” 鼻涕虫的服务项目挺全。
何誉没有想到这证件如此随意，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被忽悠了。不过钱都交了，想反悔也不成。他一把拉过鼻涕虫，爬在他的背上，用对方提供的笔填好了自已的名字，然后甩给鼻涕虫一个得意眼神，吹着口哨向车厢挤去。
火车很小，用的是原始的蒸汽车头，烧的还是木柴。可能因为这里靠近山区，木柴是最容易得到的能源材料。几节灰绿色的车厢外面，沾染着黑黑的烟灰，使得整列火车象一条丑陋的变异皮虫。
仗着身材小巧，动作灵活，再加上没有行李，何誉没有去挤车门，从一扇半开的窗户翻进了车厢，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刚刚在位置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两个手臂刺花的浑人就挤了过来。
“小家伙，这位置我们包了，你到别处去挤挤吧。”
浑人扯着嗓门威喝着，可面前小家伙却老神在在地坐着，根本没有让座的觉悟。
“嘿，胆子不小呀！”浑人伸手去拉何誉，他没想太过分，准备把这小子从窗口丢下去就行。
练了武技，有些动作便成了本能。浑人的手刚搭上来，何誉的手腕便缠了上去，带住对方的膀子轻轻一拧，浑人就半跪在地上哼哼起来。混混其实不浑，知道遇上了硬点子，立刻大爷大爷地求饶起来。
“叫小爷，我可没那么老！”何誉松了手，心情不太好。动用武技让他想起了刘虎和队员们。
滚滚浓烟中，火车缓缓启动。车站向后退去，人群向后退去，过往向后退去
……
长途旅行，能让人看到很多，想起很多。你的眼随着车向前，最终离开那不想离开的人和事，生活仍要继续。
车窗外，有崇山峻岭，广阔平原，青花绿树，弯弯大河。但再美的风景，再新的事物，看多了都会腻。好在还有沿途站点，车厢内旧人去新人来，让人体会到一些生活的匆匆和人生的变化。
“小伙子，你看俺这么一个老太婆，实在站不动了，能不能让俺坐一坐？”
一位刚上车没多久，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颤巍巍地挤到何誉面前，带着慈祥的笑容打着招呼，声音沙哑的有些怪异。
“没问题，您先坐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何誉翻了翻眼睛，嘴角上翘，眼角下弯，一幅可爱宝宝的模样。
“谢谢，谢谢，小伙子真是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何誉刚起身，老太太就扭腰挤了进去，一屁股坐下，动作灵活轻巧。
可能是觉察到自已的行为与样貌不符，老太缩起脖子侧身往窗口靠了靠，宽大的衣领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小截前额在外，这时何誉才注意到老太太的皮肤白得有些亮眼，而且还挺光滑。
火车的厕所门口总是排着长队，不过到是秩序井然。
顺着队伍向前望去，何誉发现原来前面有人在“好心”地管理着，赫然就是那俩个浑人。占座不成，脑筋好使的浑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车厢结合部，这里空间大，坐着躺着都很方便。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更好地为大家“服务”，要上厕所，交纳一角钱就行。
何誉排到厕所门时，管理员“正好”消失在人堆后面。边上的人都想这小家伙运气真好，省钱了。谁知这小家伙是个傻子，对着躲在后面的管理员嚷道：
“喂，我要上厕所啦，还收不收钱哪？”
“免……免费！”浑人本不想回答，又怕何誉不依不饶，只得捏着嗓子回了一句，看得周围的老实人目瞪口呆。
何誉回来时，老太太好象很累，歪着脑袋睡着了。轻轻地打着呼噜，怎么喊也醒不过来。
何誉低头打量，确定“老太太”是个假货。皮肤光滑的象刚剥壳的鸡蛋，睫毛长长的象春天地里的嫩草。眼角几道深深的鱼尾纹，怎么看都象是用笔画的。另外还有那白发，看着象变异地鼠的毛。
从小在江湖上混，虽然是镇上的小小江湖，但坑蒙拐骗这些手段还是见过许多，何誉估计自已是遇上了捞偏门的，看情形是个新人。以他现在身手，硬拉对方起来当然轻而易举。但周围的乘客不一定能够明白，或许会认为自已欺侮老人。
何誉又挤回到厕所，在人堆里来回寻找管理员。俩混混眼尖，提前看到了他，正蹲在两老汉后面藏着。心中嘀咕：这小爷怎么又来了，小小年纪，前列腺就这么差！
“你们，跟我来一下！”
在捕猎队见识过刘虎号令众人，何誉现在学的也是气势十足。他伸手从老汉背后拎出混混。
“我的小爷啊，您有什么吩咐？”见实在躲不开了，浑人扒拉开身边的老汉，腆着脸蹭到何誉面前。
虽然之前已经见识过，但被收过出恭费的老实乘客们这一回还是被震惊到了。
仨人过来时，老太太已经“睡醒”，正怡然自得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草一木看得十分仔细。
何誉挥了挥手，浑人弯着腰朝他点点头，分开众人挤过去，一人一支胳膊，将老太太象拎小鸡般提了出去。
“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有人权的……绑架啊，来人啊！……”
没管老太太越来越远的挣扎，何誉笑咪咪地回到自已座位。边上乘客赶紧扭动屁股，又多挪出一寸位置来。
对面座位坐着一位身穿灰衣的白须老道，本来正在闭目养神，被老太的叫声惊动，抬眼看了看何誉，轻轻地点了点头。
……
小小风波很快被人遗忘。
随着火车的前行，窗外不时飘来阵阵黑烟。列车驶入平原地带，车头改挂了煤车。伸出车窗透气的乘客经常被黑烟呛地咳嗽不已。在战前已被完全放弃的黑煤，现在竟然成了储量最大的能源。
沿着蜿蜒的轨道，火车在一片片广袤的沾染区之间穿行。沿途因为山洪或小规模的兽奔又耽搁了两天，最后终于来到一道高高的坝墙前。
坝墙就这样突兀地立在南部平原上。高达百米的灰色的坝墙远看十分平整。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整座坝墙是由一块块巨大的不规整的石块垒积而成。尽管坝墙建造地有些粗糙，但放眼放去却无法看到墙的尽头。一旦事物做到了某种极致，原本缺点便不再是缺点。因此，每一位初次看到这座坝墙的人都免不了在心中生出一声惊叹。
这时车里的广播开始介绍，原来这就是著名的洪荒城墙。
城墙总长近500公里，象只倒扣的大钟将佳城“罩”在佳林河南岸。正是它的存在，才使得佳城的人们对一年一度的大兽潮不是那么恐惧。
城墙外有一个小站，火车在此暂时停留。一来要将蒸汽车头换成核子车头，二来要对车上的乘客进行一轮安检。毕竟，穿过这道高墙，就属于南区佳城的范围。
何誉没有想到的是，那张刚刚买来的身份证竟然真的有用。没有身份证的人，会接受站内乘警反复好几轮的检查。身份可疑的，还被赶下车去。而他却只需要通过辐射仪的检测就可以了。
安检完毕，已是第二天清晨。连日来一直象裹着浓痰般的天空难得清明，可惜日出被高墙挡住。等列车穿过阴深的门洞开进墙内，浓云已经再度聚拢，再也看不到太阳的轮廓。

第11章 初到佳城
穿过“洪荒城墙”，才算是真正进入联邦南区佳城地域。
和许多第一次来佳城的人一样，何誉本以为立刻就能够见识到佳城的风貌。可是，换了核子车头的列车却在一片褐色的荒漠中安静地行驶了五个多小时。众人原本十分兴奋的情绪被这时间消磨，慢慢地又回到起初的耐心之中。
“到了！到了！我的娘咧，这就是大城市啊，还真特么的……大诶！”
“你特么的……说的……就是……废话！”
“闭嘴，你个结巴，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
“啊呀，臭流氓，谁在摸我？”
随着窗外景色的变化，靠窗的乘客们眼睛忽然一亮，车厢里顿时乱作一团。
列车在转过一个大弯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上，突兀地生出一片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建筑群，以此为界线向更远处不断地延伸过去。而在这片浩大的建筑群的前方，最醒目的位置，是一条亮白色的蜿蜒大河，给这片灰色为主的城市镶上了一条美丽的银边。
大河的北岸被雾气笼罩，看不到太多风景。但在河的南岸，则可以分明看到一块半月型的蓝色区域。在那里，有许多圆柱形的高层建筑，设计新颖，颜色亮丽。即便没有人解说，大家很快都知道了，那就是著名的佳城内城，所有富人和上等人居住的地方。
“知道不，据说那里建有名叫蓝星的天气控制台，全开的时候能够驱散天空的核云。有一次央城特使来，城主让四大家族出了一笔钱，连开了一星期，佳城的人晒了整整7天的太阳！”有人指着蓝色的城区说道。
“哇，不会吧！晒太阳，还7天，不要舒服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说那一星期很多人都晒脱皮了，所以又叫脱皮周！”
人群七嘴八舌，年青人听了忍不住欢呼，纷纷向窗边挤去，抑制不住的向往和期盼在他们眼中流淌，美好的生活就在外面。坐着没动的，都是一些年纪偏大或者佳城的老客，对这即将到达的城市他们已没有太多兴趣。偶而抬头，眼中更多的是无奈和沉重。
列车开始减速，视线很快被一排排杂色的建筑遮挡，再也见不到那片亮丽的蓝色。包围着蓝色内城区域的，是一圈更大的灰色城区。如果说佳城象一只倒放的巨大草帽，那正中间那块最重要的，带着醒目蓝色装饰的部位就是内城区。而在它外面，还有一环又一环绵延几十公里的外城区。之前人们的目光大都落在大河和内城上，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火车已经进入这片灰色城区。
列车首先穿过的，是一大片红砖厂房和高高的烟囱。这里应该是工业区。因为是在城市的下风口，浓浓的烟汽从厂房飘出，慢慢汇成一条巨大的尘雾带，向上向西北飘动。远远望去，就象一条灰色巨龙，无声地飞向厚厚的铅云。
继续向东，轨道两边多是草屋窝棚一类的临时棚户，显然是流浪拾荒人员聚集的地带。对这样的地方何誉极为熟悉，没想到佳城也会有，而且比星星镇更破更旧，面积更大。
列车沉默穿行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完了这片荒凉寂静的棚户区，窗外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城市的模样，只不过实在有些残破。
各种不同形式、年代、造型的老旧建筑，歪歪斜斜地陈列在污水横流、布满坑洞的街道两边。有砖砌的多层楼房，两边山墙上全是黑洞洞的破口；有钢结构的厂棚，棚顶被掀去一半，只剩下锈蚀严重的钢柱；还有不知哪一年的高层，外围一圈的房间都已剥落，只剩下核心筒孤零零地竖着。因为建筑数量极大，远远近近汇聚起来到也颇为壮观。
街道上有黑白制服的警察，挥动着手中的警棍；有衣着褴褛的路人，驼着肮脏的麻袋；偶而有光屁股的小孩，跟在大人后面冻地瑟瑟发抖。街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地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物品。
“哈哈，朋友们，欢迎来到伟大的佳城！不不不，准确的说，欢迎来到外城！”
沙哑的嗓音在车厢中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这是位身背吉它的吟游歌手。生活的风霜在他消瘦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暗色深沟。或许窗外的街景勾起了他心中久远的记忆，这时忍不住大声呼喝起来。原本欢欣鼓舞的年青人听了，不知为何心里沉重了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和手脚都慢了下来。
列车向北转向，窗外的城市开始整洁起来。如果说之前看到的象是刚被轰炸过的战场，那现在这一块则更象是战后五、六年的重建区。
许多房屋都有维修过的痕迹。外墙上大一些的破洞都被异色板材封堵，象是旧衣上层叠的补丁。建筑平均高度在不断上升，更多的人口容纳其中。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往来穿行。街道两边开着许多商铺，门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广告牌。这份热闹让来自荒原的乡下孩子又开始心驰神往。
又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列车终于象一条再也走不动的爬虫，慢慢地停靠在佳城车站厚实的水泥站台上。
空旷的站台没有来往的乘客，只有每隔一段距离站立的军警。乘客们不敢喧哗，车门一开，规规矩矩地排队下车。
佳城车站造型夸张，面积广大，一看就是战前的建筑。要是现在修建，一般都是方正的模块化施工，既省工省料，又能保证达到效用。而象车站这样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大型建筑，如今都已经被联邦列为文物保护单位。
人流前方很快出现一道厚厚的隔墙，墙上有两块指示牌，印着一左一右两个大大的黄色箭头，分别指向一宽一窄两条通道。标着“内城”的宽阔通道向右，标着“外城”的狭窄走道则向左。
出站人流由此分成两股，数十名穿着整齐、拎着箱包，带着轻松笑容的乘客慢悠悠地从包厢中下来，往右边的通道快速离开；而两手空空或拎着大包小包的大多数乘客，则在左边走道挤成一堆。
“大哥，我们有证件，为啥不能去内城？”
“去你个头，蛤蟆不知天高。你这破证只能在外城混，内城可是要扫芯片的。你特么地想进监狱啊！”大哥在小弟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顺便大声地给周围的初哥们普及常识。
佳城车站的位置很独特，正好位于内外城的交界处。内城的轻轨会通过专用通道到达站内。而外城的长途线和轻轨线则与内城完全隔离。
何誉的身份证当然也只能在外城用。好不容易挤到站外，终于可以近距离地打量这陌生的城市。
建筑和街道竟然如此杂乱和陈旧，虽然之前也看到一些，但在远观的时候，破旧连成片便成了风景。只有真正靠近了，才能看到许多房屋缺檐少角、门窗残破。街边的阴沟堵塞严重，积聚了大量黑色污泥。街面上满是尘土，车辆驶过，带起一阵长长的灰雾，久久不能消散。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仔细嗅嗅，可以闻到煤烟、废塑料、污水以及尸臭等各种气味。
“这……这就是佳城？”何誉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眼前的所见和网上看到的实在是差距太大。
美丽如画的街道呢？青春亮丽的倩影呢？穿梭往来的飞车呢？他现在的视力实在太好，随便一扫，便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垃圾和粪便。
何誉有些沮丧，花了这么多车票钱，离开了熟悉的星星镇，满怀希望地来到了佳城，最后只是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拾荒场所。而且空气还差了许多，实在是划不来。
……
“嘿，哥们儿。新来的，住宿不？”
上来搭话的小青年嘴里叼着劣质土烟，脖子戴着铸铁项链，脚上穿双流行板鞋。看这模样，要说土鳖吧其实还挺时尚，要说他时尚呢其实又很老土，但这两种极为矛盾的混和体，却搭配出了一股难得的，与这外城风貌完美融合的流行风。
“嗯，有价格便宜、条件还可以的地方么？”
何誉调整心态，他寻思在这里车站周围搭窝棚肯定不太可能，只能先找地方住下再说。
“当然有啊！”青年沾着唾沫翻动手中的小册子。这册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天天被他这么用唾沫翻着，竟然还基本保持完整，挺神奇的。
“有爱酒店！怎么样？1块钱1天，住的都是俊男靓女。中介费4元。”看何誉乡巴佬的模样，他将原本两元的中介费翻了倍。
“1块！还行。几个人住？”何誉大概知道镇上旅店价格，没有奢望住单人间。
“50人间！无床，无洗浴，厕所公用。”青年利落地回答。
“五……十人！”
何誉懵了，这佳城的住宿条件竟然比小镇上的拾荒队还差。他想这算哪门子有爱，叫无爱大棚更合适。
虽然拾荒出生，和小伙伴挤着窝棚也住过些年，但毕竟好歹最后是升级到了单人间。现在要他突然住到49个陌生人中间，还要排队大小便，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前一阵子他还在捕猎队的驻地享受过包吃包住的豪华套间。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何誉在心中哀叹了一句网上学来的高深用语，同时也奇怪自已怎么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上等人的习惯，竟然也挑剔起住宿条件来。

第12章 周离
“跟我来！”
正在犹豫不决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就象晨间林中轻鸣的郦鸟。随后一只嫩滑的小手牵上了何誉的手腕。
老实说，要不是手上的触感实在舒爽，何誉是不会被人就这么牵着就跑的，好歹他现在也是一名气修。不过几步后他终于看清楚了，拉着自已的竟然是列车上那位打扮成白发老太婆的占座骗子。
“是你！”
认出这位老熟人，何誉觉得有些受伤。手腕上的嫩滑还在，但全没有了感觉。他赶紧甩脱小手，还不知道这家伙是男是女呢。
“怎么，你还有意见。本姑娘还没找你算帐，竟敢找两个混混来对付我，心肠够坏的呀！”
小老太婆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气鼓鼓地说道。嗓声不再沙哑，听着象年轻的小姑娘。
何誉心情不好，不想和这位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骗子再有任何纠缠。虽然他现在隐约觉得这骗子可能是个年轻人打扮的，但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却发现自已的袖子又被扯住了。
“想不想住的好点，我带你去，包你满意。”
这假老太竟然笑了，眼神中充满了诱惑，又带着几分顽皮。真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骗子。
何誉毕竟是一个好脾气的孩子。他先是轻声细语，说自已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肯定帮不了对方什么，大家最好是各走各的路，再见就是不再见。
对方翻着眼没理他。
这招不管用，他又竖起眼睛，横起眉毛，说自已可是变异兽堆里杀出来的狂人，不但喜欢生吃兽肉，还喜欢吃活人。说着还眦牙咧嘴磨了磨参差不齐的门牙。
“两人间，每天只要10元，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老太抬起小手挡住何誉嘴里不断飞溅的唾沫，气定神闲说道。
“呃…好吧！”
虽然何誉自认为是一个有骨气的拾荒儿，但他很早就明白，骨气这东西还是不能当饭吃的。因此，听了对方简约却重点分明的介绍之后，原本坚定不移的心立刻变得柔软了。
对方似乎对这外城很熟悉，带着何誉七拐八弯地穿过一条条极窄的街巷，最后来到一幢高高的公寓楼前。拱型的石制门洞上歪歪斜斜地刻着四个字：“爱情公寓”。
公寓的门房里有位豁了牙的老爷子，正咪着眼半躺着听收音机中伊伊的唱戏。作为佳城城府外围人员，这位刘大爷三十年来一直负责看守这座公益楼。这些年他见识过无数怪异的男女，但即便这样，当他看到一个白发老太婆拉着个牙口还未发育完整的小家伙冲进来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租房！”刘大爷下颌上稀疏的几根胡须不停抖动，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吃惊。
“我说这位……大姐，你没搞清楚吧，你知道这爱情公寓是干啥的，租这房是有条件的，知道哇拉！”
刘大爷对老太的勇气和胆量到是十分佩服。
“当然知道，不就是是一男一女，有身份证明！”老太对老头翻了翻眼，态度轻蔑而不屑一顾。
“那你还……”
“怎么，一男，他，一女，我，身份证有，哪里不合条件，你说？”
老太指了指自已干瘪的胸口，又从何誉袋中掏出身份证放在窗口，气焰十分嚣张。
这时何誉完全成了局外人。对老人们的交锋他可没打算插嘴。好在他向来好学，兴致勃勃地看起墙上贴的公告来。
“租房须知：根据佳城第135号文件，为了促进城市人口繁荣，帮助真心相爱的贫困青年。在大慈善家邹先生的赞助下，城府修建了这座爱情公寓……希望青年们能够在这里努力生活，快乐生产，为我市添丁加口……”
“什么……真心相爱！*&**&*&”
何誉一头黑线，八丈高的怒火正在体内升腾。
这时老一辈的交锋已经分出胜负。在“老太”口齿清晰地背诵出佳城法典，反复强调依法办事之后，刘大爷缴械了。毕竟，这里也算是联邦公共资产；毕竟，他也算是联邦公务人员，依法依规办事还是要的。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佳城一千万人，脸皮这么厚的老太婆我还第一次见，小心嫩草没啃到，自已先见阎王了。”
刘大爷嘴里哼哼着，从柜台里掏出把钥匙丢了出来。
“701，先交一个月的押金，310块，快点！”
何誉心里着急，正想跟老头儿说说清楚，老太一个恶心的媚眼抛来，温柔拉着他的手撒娇地摇了摇：
“快交钱呀，还等什么。费了我半天口舌，租这房子可不容易呢。”
刘大爷实在听不得一个老太婆发出这尖细发腻的声音。
“快走，快走，赶快消失，钱下次再交。”
刘大爷闭着眼挥手赶人。他觉得再听两声自已刚吃完的午饭就要保不住了。
老太莞尔一笑，拖着发懵的何誉就往里走。等俩人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大爷这才摸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想幸好这些年忍住了没有再婚，现在的老太婆实在太妖，自已根本受不了啊。
“701，就是这儿了！”
老太矫健地爬上七楼，寻到房间开门冲了进去，完全不管一脸愁容的何誉。何誉想离开，但证件已经被刘大爷扣押，估计不交钱是拿不回来。想到钱，他咬了咬牙。算了，不就是个老太婆么，还是假的，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已，就先住着再说吧，总比五十人合住的大通间好。
进了房间，何誉发现对方倒没有骗人。这公寓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是五脏俱全。卫生间，小厨房，还有一张算是很大的床。
老太进门后就冲进了卫生间，关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坐了近半个月的火车，何誉也很累。现在有了安身处，疲倦便从全身的各个角落爬了出来。往床上一趴，闭着眼就睡着了。
……
那是一片弥漫了整个天穹的银色星光。望着它，何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自已曾经在这星光中漫步，又仿佛曾将这星光披在肩上。
何誉将目光凝视在星光中的一点。然后放大、放大、再放大……
星光变成了星海，星海变成了星河。无穷无尽的星系，眼花缭乱的星座，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一颗绿色的星球上。凝望着这颗星球，他想将视线再度拉近，因为他隐约感觉在这星球的某处，有十分重要的人和事与自已相关。
可是，无论如何用力，视线却再也无法靠近，自已和这星球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他想大声呼喊，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他想用力奔跑，却无法挪动手脚。
这时，星球开始晃动。他感到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星球的中心突然闪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然后便是天崩地裂。他觉得好伤心……
……
“不……不要……”何誉终于吼了出来，原来是一个梦，一个他从未做过的奇怪的梦。
慢慢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窗台边坐着的小巧背影。
何誉有些疑惑，觉得自已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便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窗外的光线不再那么明亮，这回他看清楚了，的确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小女孩。
女孩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从何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埋在短发中的半边侧脸和挺翘的鼻子。可能是刚刚清洗过，鼻尖上还挂着一滴水珠，在窗外光线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辉。
“你……”
“你什么你，没礼貌。我叫周离！”女孩嗓音干净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的疲惫的慵懒。
何誉挠挠头，四处张望，桌上的衣服和头套证实了小女孩的身份。对此他倒不是太惊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女骗子会选自已来合租公寓。
小姑娘转过头来，几络发丝慵懒地散落在耳边。大而亮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望了望发愣的何誉，鼻子哼了一声：
“便宜你了，有本……姑娘陪你。说好啦，我睡床你睡地，不准动歪心思，希望我没看错人！”
“什么歪心思？”何誉问道。到不是他故作天真，他是真的没有多想。
“就是那些不正经的心思！”小姑娘没好气的说道。
“哪些呢？”
“你故意的吧！”

第13章 居不易
“我饿了，弄点吃的去。”自称周离的女孩摸了摸肚子命令道。
“钱呢？”何誉伸手摊在对方面前，很是没有风度。身为拾荒儿，对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你…先垫着，以后还你。”女孩心情顿时差了许多，刚刚浮上脸的一丝温柔立刻消失，恶声恶气回道。说完转过头再也不想多看何誉一眼。
何誉悻悻地收回手。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钱，只是之前被对方化妆戏弄了一番，心中有些不满罢了。而此时女孩缩成一团的身影，让他看到一些十分熟悉的东西。
……
初到佳城，何誉一片茫然。虽然从网络中知道一点大城市的情况，但那毕竟都是文字和图片。他现在觉得自已就象那只离开沾染区的变异田鼠，完全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自已。
从前要填肚子的时候，何誉会习惯性地到街头巷尾、商铺小楼附近转悠。这是拾荒儿都懂的第一课：选地盘。好的地盘决定了肚皮的干瘪程度，也决定了口袋中能不能有余钱。站在公寓外陌生的街上，何誉四处打量，希望能够找到这么一块合适的地盘。
可是，他不知道，他所站的这块地盘是有主的。
“小子，新来的？”何誉的脚还没站稳，面前便出现了一位目露凶光，手持短棍、下颌飘须的老头。
“啊，是呀，大哥。” 何誉知道这是遇到老混混了。
正如小镇上的麻袋帮，火车上的厕所霸，到哪儿都少不了这类上不敢参加黑帮火拼、下不愿拾荒糊口的混混们。
作为拾荒儿，何誉当然明白这些，也经历过许多。现在他面对这些人，倒没有什么慌张和害怕，不过脸上还是习惯性地带着谦卑和讨好的笑容。
“小朋友，新来就要懂规矩，保护费知道不拉？要想安定、和谐、可持续的生活在这里，就得把保护费交特了！”
混混们并不全是只知道打打杀杀之辈，今天这位明显就是文化水平较高、说话很有深度的资深混混，要不然也不会被老大派出来，专门从事这人际交往能力要求极高的工种。在资深混混看来，能用眼神和嘴皮完成的工作，就最好不用短棍，所谓不战而屈白羊么。
看似被老混混情真意切言辞打动，更多的却是考虑到周离和自已天天要在这里出没，实在没必要得罪地头蛇。何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冲动和反抗，十分明事理的问道：
“保护费啊，没问题，多少钱？”
老混混竟然有些激动。这些年随着自已年老色……体衰，工作开展的越来越不顺利。不但经常被老大们训斥，运气不好时还会被胆大的白羊反击，落得一身伤病。今天这位小哥的态度让他又找回了当年的气度，心情一好顺嘴说出了底价。
“不多不多，每月5元，包你平安无事！”
“没问题。哦，对了，你这儿能不能刷卡？”何誉想起身上的零钱不多，怕万一要买东西不方便。
“刷……卡……？”
老混混嘴唇颤抖，胡须上翘，觉得自已真的跟不上时代脚步了，什么时候白羊交保护费也刷卡了？难怪老大们经常说要建立淘汰机制。
老实地交完钱，何誉心中安定许多。
根据星星镇得来的经验，一般交过保护费后生活真的能安稳许多。当然，地头蛇换人除外。何誉相信，短时间内，这里的地头蛇应该不会换人。因此，花点小钱，保个平安，总比被人随时盯着要好。
不能说何誉的想法是错的，毕竟这是他这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只不过他忘了这经验都来自星星小镇，而放到佳城是否合适他根本不知道。
当何誉穿过大街，走过小巷，来到一条更为热闹些的街道上时，他发现自已又被人盯上了。
这一回，来的是一对光着脑袋的壮汉。两人应该是孪生兄弟，同样的头型和脸型，除了身高有差别，就连一双怪异的三角眼都生的一模一样。猛一看，还以为遇到了一对变异无毛猴。
“小仔子，竟敢到我们地盘来翻垃圾，胆子不小啊！垃圾管理费交来！”
两兄弟显然也是常做这收费工作，配合起来极为默契，一前一后将何誉堵在了垃圾堆边上。个子稍矮的家伙从口袋中掏出把折刀，晃了晃手腕，半尺长的刀锋便出现在何誉的面前。
原来这大城市的规矩与小镇完全不同。这里的地头蛇比小镇上要多许多，每条街上都盘着一条。
“交，还是不交？”
光头将刀尖下摆，顶在何誉的胸口，眼中满是戏谑地问道。这种明显是刚进城的嫩鸡仔，正是最好的勒索目标。他知道下一刻这小家伙可能就会吓尿裤子，他最爱看的就是这一幕。至于对方外表上看去的平静，在兄弟俩眼中则是被惊吓后的木讷，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交，还是不交？
这也是此刻何誉脑中在问自已的问题。交了这次，他知道还会有下一次。或许等自已迈过这条街，或许从街的这头走到那一头，就会有新的混混跳出来。
何誉不知道从前的自已会不会低头交钱，但他知道现在自已已做出了决定。既然心意已决，便不再犹豫。他伸手捉住对方持刀手腕，扭转刀尖向下一插。“噗”的一声，光头混混瞪着眼睛，惊讶地低头看着自已大腿，难以置信地望着腿面上的刀柄。片刻后痛感传来，痛得是那样的真实。他的嘴慢慢张大，仿佛怕惊动了的腿上的伤口，最后只从嗓子眼中憋出了一声尖叫。“啊~~~啊呀呀~~~呀呀~~~~”
高个混混在呆滞中全程旁观了这一幕。嫩鸡仔的反抗他们也遇到过，但象这样既快又狠的主他还是第一次见。长年的蛮横给了他几分血勇，没有去管捂着伤口倒下的兄弟，他抬脚向何誉的头上扫去。这是他拿手的神风腿，在附近一片很有些名气。他确信在自已全力扫荡下，定能将对方的脑袋踢开花。
花是开了，但不是何誉的脑袋。
高个混混眼睁睁地看着嫩鸡仔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地向自已的神风腿砍去。手掌不大，但又硬又锋利，象一把硬钢砍刀，生生地砍在自已的膝盖上。在疼痛还未传到大脑之前，混混看到自已的小腿象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倒了下来，只留下两层皮无力挂在仍踢在半空中的大腿上，伤口上支出的断骨红红白白，象一朵新鲜的鸡冠花。
混混呻吟着咬牙倒下，重重地压在自已兄弟身上。
在疼痛昏厥之前，他好生后悔，悔不该用那神风腿，而是应该用开山掌。用了开山掌便只会断手，断手不要紧，断了腿就不能走路，不能走路就开不了工，开不了工就拿不到钱，拿不到钱就要饿肚子，饿肚子那会死人的。
没有理会交叠着的混混，何誉伸手拣起折刀，匆匆地离开了这里。虽然有猎杀变异兽的经验，但用武技生生打断别人的腿还是第一次。他知道这些混混也是混饭吃，但谁叫他们威胁自已呢。
何誉有些恼火，不明白仅仅是想找个地方拾个荒，找点东西填肚子。这么小的要求，这座大大的城市就是不肯满足。这里哪是网络中的美丽城市，简直象个蛇窝，到处都是地头蛇。而且他还发现，街边的垃圾都是被长年大风吹聚的无用之物，根本找不到一点能够充饥的东西。也就是说，想要象从前那样，靠拾荒唯生的想法是很难实现了。
他想起从前在网上看到一首歌谣：生如草、活如兽；居不易、食难寻；美如花、命如纸……

第14章 消失的金属片
最拿手的拾荒技能用不上，城里又没有变异兽可捕，何誉觉得自已成了废人。
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动用宝贵的卡中余额。每次出门购买食物和纯净水，何誉最怕听到的就是刷卡时的那一声“叮”，那简直就是割肉的声音啊。随着叮叮声响个不停，储值卡中数字很快就回到了两位数。现在，何誉对佳城算是有些了解了。
在这里，最重要的东西，是忙内，就是钱。
没有忙内，就没有能够充饥的东西。这里的垃圾处理站是不允许外人随便出入的。高高的带着电网的围墙断绝了偷偷进入的可能。
在这里，有着许多小镇中遇不到的危险。
楼群、街道阴影中出没着大小帮派，常在外面厮杀打斗，或者在深夜打劫落单的行人；横冲直撞的飞车，是地下赛车手在练习车技，他们可不会顾忌来往的行人；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遮脸面罩的巡逻队，只要稍有不满就会开枪，开枪就会见血；还有传说中的器官摘除者，据说专挑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下手。
当然，在这里，也有着许多小镇中没有的机会。
满大街的彩票点，不停地宣扬着一夜暴富的神话。大街小巷的转角处，有许多高薪职位的小纸贴，印着招收特殊外表、技能年青男女的标语。此外，外城的南边还有座圆形的中心广场。面积不大的广场上立着一圈圈的隔墙，墙上原本刻着佳城的辉煌历史，如今都被贴上了各色的广告和启事。
其中最吸引人的，是盖有佳城城印的城管队招聘启事，要求必须是气修六层以上，四肢健全，没有严重辐射病。对这一类的招聘，向来是看得人多，达到标准的却极少；
其次便是一些大团队的广告。什么装卸联盟、技师工会、武士之友、气修协会等。这些团队要的都是有着一技之长的技术工人或修炼人材。
另外，墙上还有一些公司发布的临时招聘广告，甚至偶而还会出现一些内城的中介、家族发布的单独任务或招募启事。
“轨道检修工，你报名了？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
周离盘腿坐在床上，翻看着何誉从广场上拿回来的资料。几天下来，两人终于开始正常说话交流。
“没想到这里的工作还挺多，我去一报名就通过了，可能是看我长得老实吧。”何誉瞪眼咧嘴笑着，两颗大门牙搭在下嘴唇上，象只滑稽的兔子。
“你还老实？我看你就是狡猾的乡巴佬。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钱好赚的很，很快就要成富翁啦！”周离翻了翻纤细秀丽的眉毛，望着何誉的傻样，很是不屑。
很奇怪，虽然公寓是何誉出钱租的，但这里的主人却好象是周离。更奇怪的是，何誉自已也没什么意见。
“哼，你以为是什么好工作！这检修工一看就很危险，深更半夜在外面转，不被别人吃了才怪。要不然怎么可能常年招人。”
今天周离似乎很有耐心，拿着资料一条条的给何誉分析各个工作的利弊。说完抬头看何誉还在玩两颗门牙，让她又气又想笑，伸手在何誉头上敲了一下。
头上轻柔的触感是如此陌生，何誉的脸红了些。张大爷也摸过他的头，但怎么没有这么舒服呢。虽然周离无论是打扮还是说话举止都象个男孩，但依然给何誉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在周离面前，何誉觉得自已就是一个乡巴佬。
当然，他本来就是。
何誉发现自已很喜欢看周离歪着头说话的样子，就象一只可爱的小鸟。虽然周离脸上一般没有什么表情，但白嫩的肌肤和乌黑发亮的头发让人看着就舒心，更何况还有一张精致耐看的小脸。
何誉忽然发现屋里安静下来，周离那双墨玉般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已，看的他有些心虚。
“嗯…这个…今天第一天上班，说要早点去，不能迟到。我走啦，你自已当心！”
何誉有些尴尬，出了公寓门后才长舒一口气。趁天色未暗，向外城轨道检修站赶去。
下午这个时候，外面的街道算是最安全的。一来帮派混混们还没有出洞，二来巡逻队早已离开。这时在街上的，大都是赶去上晚班的人。
距离比较远，何誉只能搭乘轻轨。虽然外城的公共设施不多，但轻轨却一直运营着。也正因为如此，何誉才有机会获得检修工的职位。
站在拥挤的车厢里，何誉一边计算着储值卡中的余额，一边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自已即将工作的轨道线。
这时何誉突然觉得体内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和在沾染区内打开脑中地图前一样。
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已。何誉挤到门边的空隙处，不动声色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那片金属片握在手中。
又是那么一瞬，就象打开了一个开关，何誉脑中蓦然间出现了一张网络，在一个闪亮的中心点四周，还有许多小一些的亮点，彼此之间有的通过细线连接，有的则完全隔离，形成一片小小的迷宫。而他的意识就象一名陌生人，面对着这隐藏在身体中的新世界不知所措。
有了上回的经验，他控制着意念小心地“伸向”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就象用控制棒点开电脑中的链接，脑中立刻出现许多杂乱的信息……
“这不就是电脑网络上的内容吗？我…这是用大脑凭空上网了？”他小心地尝试用意识“点击”一个链接，立刻“看到”了“佳城交通委官网”的字样。
神秘金属片再次发威，这让何誉十分兴奋。
从前在星星镇，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到网吧。上网对他来说，就是人生最快乐的事。可是现在，曾经需要拼了命到沾染区拾荒换钱才能享受到的网络，似乎成了自已脑中的隐藏功能，这让他有一种中了超级彩票大奖的感觉。难道从今往后，上网再也不用花钱了么！这个念头只是想一想，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大声叫喊。
上次脑中出现地图后，他曾仔细研究过金属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之后一直没有出现特别的事情。但今天金属片突然再次激活，说明这种情况是可以重复出现的，而且并不是沾染区独有的现象。
他现在可以肯定，手中的这块神秘金属片，应该具有某种特殊的功能。似乎只要达到某种条件，就能联上一些特殊节点，比如地图、网络什么的。那么，这个触发条件是什么呢？
何誉觉得今天自已的思路格外清晰。于是他暂且压下心中的狂喜，试图想明白这件事情的原委。
事实上，自从他身体各方面的功能开始变强以后，他发现自已的大脑也在不断“进化”。现在他已经开始喜欢动脑筋思考，从前的他可不是这样。如今每当他想明白一个问题后，就会有些小兴奋。而自已的脑袋就象一台刚刚启用的机器，上过机油，试运行一段时间后，竟然越用越顺滑。渐渐的，何誉有些沉迷在这种开动脑筋、全力思考、解决问题、发现问题、再次思考的循环过程了。
“能量！”
何誉觉得脑中闪过一道光亮，迅速找到了关键点。排除时间、地点、人群等各种因素，最有可能的就是能量。
虽然书读的不多，但辐射具有能量他还是知道的。而现在自已在轻轨上，不但有核子车头牵引，每节车厢内还有电流相通，更是符合能量聚集的条件。
何誉的推想已经接近了事实。车厢里的能量波动，再加他体内神秘的基因变化，触发了金属片或者说是这块I级芯片。芯片的联网功能和他的大脑再一次毫无障碍地联系在一起。而这一次，芯片联通的是前方VIP车厢中的无线网络。
身体的原因何誉并不知道，但他觉得有能量聚集的地方就有可能触发金属片的特殊功能。想明白这些，他心里轻松了许多，觉得手中的金属片是那么亲切，就象要融入自已身体一般。他用力握住金属片，突然间原本坚硬的金属片似乎在变软。他以为是错觉，但紧握之下，金属片象是在融化，慢慢地除了一些浸润感手中再没有别的感觉。
何誉有些吃惊，正想抬手看看。车厢内的灯光突然变暗，列车猛得一顿。何誉感觉有一道强烈的射流由掌心冲向体内。车内乘客因为急刹车乱成一团，但此时何誉却顾不上这些。他只觉得右手手心烫得厉害，好象有一团火在掌中燃烧。他摊开手掌，那块金属片竟然已不见踪影，掌心中只留下一块淡淡的红色印记。
“我……这是！”
何誉觉得心在狂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属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难道它是魔法用品？那可是丰克联邦才有的东西呀。就在这时，强烈的疲惫感象潮水般涌了上来，加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何誉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慢慢地滑倒在车厢里。
车厢内的照明很快恢复原样，车子继续前行，人们稳住身体咒骂着，没有人发现车厢一角的阴影中，弯着身子的何誉在瑟瑟发抖。

第15章 工作和梦想
和上次一样，使用过联网功能后，何誉的体内又出现了极度寒冷和疲惫，应该就是联网的副作用。好在这次副作用没有太强烈，何誉在车厢内咬着牙忍了一会儿就慢慢消失了。
这几个月来，何誉身上发生了太多不明所以的事情。也正因为此，何誉对今天金属片消失在手掌中的事也就没有太过惊讶。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它，这是他这些年早已锻炼出来的行事方法。。
检修站是外城轻轨总站的附属部门，位于一幢黑色二层小楼内。小楼横跨轻轨之上，象一节巨大的火车车厢。
虽然已经完成了培训，谨慎的主管还是再次强调了一遍检修内容。
“轨道结合部螺栓的松紧度一定要查，辐射探头要保持清洁，每一个自动道叉不能忘记注入润滑剂。对了，如果路基发现变异鼠洞等一定要记录下来。”
检修条目繁杂琐碎，主管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检修工人员不固定，出了问题最后都会要他来承担责任。
“知道啦，老头儿，都说了几百遍了！”几名老检修工急着开工，摆摆手拎起工具包各自往检修段赶去。
何誉换上满是油污的粗布工作服，拎上一盏破旧的充电照明灯，开始了在佳城的第一份工作。
出了检修站，何誉顺着轨道边隐没在杂草丛中的羊肠小道前进。这是检修工们用脚一步步踩出来的小径。离开了站台的照明区，长长的道轨很快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以何誉现在的视力，即便没有灯光，一样可以将四周的景物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还是按工作守则扭亮了充电灯，一道昏黄的灯光出现在眼前，很快又被四处涌出的夜雾遮挡，变得迷迷蒙蒙。
第一次出工，何誉有些兴奋。虽然已经坐过一次，但对火车这庞然大物他还是极感兴趣。长长的钢铁怪物在核子车头的牵引下快速前行，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他稍运内力稳住脚跟，眼睛跟着一闪而过的车窗望了过去，看到了许多或忧或喜的脸孔。
按照检修手册何誉走一段查一项，在检查了数十个检查点之后，他顺着山坡爬上了山顶。正好前方又有列车经过，他便到边上寻了处干净些的草地坐下。
列车隆隆驶过，周围恢复了黑暗和寂静。何誉喝了口水望向远处的璀璨灯光。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他知道那是内城所在。只有内城，才点得起这么多的灯火。也只有那里，才会有这样的生活。此时的外城，早已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对何誉来说，从前是十分习惯黑暗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拾荒填肚子，他都会将自已藏在黑黑的棚屋中。
而自从加入捕猎队之后，有了队友和朋友，学到了气修功法，再加上身上的变化，他生出了一些新的念头。比做些更大的事情，看些新鲜事物，认识更多朋友之类。正因为此，他现在有些不满足呆在黑暗或网络中，而是想到更多的地方，比如那片灯光中，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数不清的美好事物。
……
南区佳城安全署，位于佳城西北角，与佳林河相距不足300米，是一幢内城难得一见的长方形灰色建筑。作为负责南区佳城安全防卫的最高部门，此处向来是25小时不间断工作。
穿过灯火通明的安全署大楼，绕过一片在夜风中摇曳起伏的景观林，便是署内负责所有技术工作的1号楼。这幢外墙看不到一扇窗户的堡垒式的小楼内，有着安全署保密级别极高的技侦、鉴定、分析等技术处室。
此时，在三楼一间挂着“技侦二”的房间内，两名身穿黑色安全署常服的男子正端着咖啡杯闲聊着。
“我说会处长，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这么白，涂了增白霜？”
说话的是佳城安全署情报侦察处副处长杨斌，瘦高个子，长了一张颇为年轻的学生脸。在他对面，是署里行动处副处长会二。虽然这时会二的脸上戴了一副金属框的眼镜，但还是遮掩不住他那双阴鸷眼睛。如果何誉在这里，或许能认出这人正是之前被他一刀削去半边耳朵的灰衣人。
听杨斌提到脸上的变化，会二强忍住麻痒，没有伸手去摸刚刚修补过的脸颊和左耳。他没想到杨副处长年纪不大，观察力却这么强。看来十万块钱做的特级美容手术还是有破绽。好在医生说了，再过半个月，脸上的人造皮肤就能完全融合。
“打什么岔，我让你查的人有结果没有？”
会二伸手拍了拍杨斌的肩膀，仿佛根本不在意对方的玩笑。
“那个星星镇的小家伙啊。喏，资料在这儿！”
“何誉，男，三级贫民。身高：大约1.6米，体重：不详。职业：拾荒。孤儿……去向不明？没查到他现在的踪迹吗？”
会二一边翻看何誉的背景资料，一边随口问道。
“没有。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监控力度。怎么，不说是一个小案子么，这人很重要？”
因为是老同事，杨斌查的很仔细。不过现在安全署的监控网早已今非夕比，战争破坏了大量的基础设施，其中也包括各个层级的监控网络。而以联邦目前的财力的资源，想要恢复当年的辉煌根本没有可能。现在别说遥远的小镇，就是佳城，出了内城，要想靠技术手段定位和监控一个人都无法做到。
“哦，就是一个案子的附带调查，想看看有什么发现，不重要，谢啦！”
会二放下资料夹，举了举手中的咖啡，仿佛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望着会二离去的背影，杨斌推推脸上的眼镜，嘴角轻轻的上扬。
“不重要？我看是很重要吧！”
杨斌在心里轻哼一声，回身对一名手下道：
“小黄，你让外勤派个人，去西区查查这个叫何誉的人，注意保密。”
……
天蒙蒙亮的时候，何誉才将自已的检修区走完。
虽然很累，但好在一路平安，没有发生周离所说的什么拦路抢劫、生割器官之类的事。在另一个检修点交了工具检查单，储值卡中多了十块钱。
回到公寓，周离竟然不在。桌上放着一只小碗，碗里有半碗黄米粥。何誉端起碗，拿起下面压着的小纸片。这是一张老军医的广告，正面印着：包治辐射病、狂兽病。二至五期辐射病人随到随治，价格低、疗效好；狂兽病，不管伤口大小，中毒多深，用我院特效药后一周内包你活蹦乱跳。快快到原子路867号……
何誉当然不会信这些，之前听萍姐说过辐射病的事，据说只有花高价到大医院做脱辐治疗才有希望，而且只对二、三期的病人。
自已现在又是几期呢？何誉想。按照他出入沾染区的次数和时间，他觉得自已现在至少是三期以上，估计就快要没治了。对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闪了一个念头便过去了。
刚才想到萍姐，捕猎队的队员们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又出现在何誉眼前。有出事前满是生气和笑容的，也有出事后带着污血圆睁双眼的。还有灰衣人以及他那双忘不掉的眼睛。
慢慢平复心情，何誉这才看到在广告的空白角落，还有几行小字：
“饭桶，吃那么多，只剩一碗粥了，一人一半。气修协会你去看看，如果不用交钱就先报个名。”
字迹娟秀，语气强硬，完全的周离风格。
自已什么时候成饭桶了，昨天明明全是你吃的好吧。对周离的颠倒黑白，何誉很是无语。不过，谁叫她是女的呢。
气修协会，根据宣传资料，是一个：为广大气修爱好者提供一个有温度、有钱途、有发展的温馨之家。
用周离话来说，就是一个：专门收罗你们这些刚刚入门，整天梦想着成为高手的傻蛋，给点小钱就为他们卖命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还让自已过去报名，何誉不知道周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加入气修协会，每月可以获得50元的基本生活费，任务所得另算。这条件却让何誉很是动心。

第16章 气修协会
外城古南街东街角，有座带些古风的雕梁小楼。楼虽然陈旧，但在满是破砖烂瓦的街上，也算是一处光鲜豪华所在。小楼门梁上挂着一块木质横匾，上面刻着四个金色大字：气修协会。
将手中半块栗米馒头塞进嘴里，何誉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跨过高高的门槛。
“这位，这里是气修协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乱闯的。”门口身穿长衫的伙计伸手拦住何誉，一脸的倨傲。
“是啊，我就是来气修协会报名的，不行么？”何誉从怀里掏出广告单挥了挥。
“报名？你……”伙计上下打量何誉，看这面孔和身材，看这破烂衣衫，估计是个弄不清情况的小要饭花子。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打断你的腿。”长衫伙计伸手暗运内力向何誉胸口推去，恶狠狠地说道。
这样的家伙他见得多了，显示武力是最好的驱赶手段。他估计自已这一掌能将这家伙推到街对面。
“扑通！”
伙计倒退几步，屁股着地坐在门内。望着门外纹丝不动的何誉，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伙计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没等何誉反应过来，伙计一骨碌起身，顾不上身上的尘土，小跑到何誉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拱手道：
“哎呀，哎呀，这位兄弟是来报名的吧，失敬失敬，看不出兄弟小小年纪，功力深厚。快快请进！”
职业的素养，加上对协会培养人材的了解，使得伙计立刻摆正了自已的位置。望着对方年轻的小脸，他愈发恭敬地将何誉引到屋内的功力检测仪旁边。
“小兄弟，你只需把手放在上面，放出内力即可，通过这检测，你就能正式入会了！”伙计仔细地解说着检测仪的用法，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同时他也在悄悄打量何誉，不过看对方的表情还算自然，应该没有对自已记仇。
何誉的确没有把伙计之前的刁难放在心上。正如萍姐所说，成为气修，真的使他开始慢慢摆脱普通平民的身份。象这名伙计前倨后恭的表现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
何誉把手放到那块粗糙斑驳的黑玉上，黑玉正中有个浅浅的手印，象是被人用手生磨出来。显然，来这里测试的人一定很多。
按照要求放出内力，仪器上方一条紫色管道亮了起来，最后停在两格半区域。
“气修二层！符合标准，请您到这边登记。”伙计语气愈发恭敬。他没想到何誉竟然是二层修为，而且已经是中阶水准，在他的见识中，这算是他接待过最年轻的二层会员了。
协会入会标准不高，只要达到一层中阶即可。伙计已经修炼了快五年，至今仍是一层初阶。但面前这位比他年轻许多的小家伙，竟然随随便便就到了二层，这让他既羡慕又嫉妒。
在登记簿上填写基本资料，再领身份牌，何誉这就算是正式入会。在伙计引导下，穿过长长走廊，来到位于后方另一座楼中。
“这里是大厅，您可以在这里休息，查看任务，交易物品。”
“二楼是修炼室，提供各级别的陪练。”
“三楼是娱乐室，有各色休闲服务。”
……
一番介绍下来，何誉发现这气修协会竟然是一个比想像中要大的多的组织。
目前协会在册会员有数千人之众，据说七层以上的高手有10名，是协会十大护法。另外三层以上的会员有近百名，算是协会的中坚力量。剩下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徘徊在一层的初级会员，
依靠着这些会员，协会在外城甚至内城承接各方任务，同时协会自身也有许多赚钱的产业。气修们通过参加任务或争取职务获取奖金和贡献值。在协会中会员们可以相互交换、买卖功法和物品，可以租用修炼室提升功力，也可以到娱乐室享受吃喝玩乐各种服务。
不过，对目前囊中羞涩的何誉来说，他现在唯一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就是：免费的饮用水。
可能是之前栗米馒头吃的太急，何誉现在是口干舌燥。得知可以免费饮用纯净水，他立刻找来一个大号杯子，站在饮水机边咕噜噜地喝了起来。直到大半桶水几乎被他喝完，这才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一个嗝。
“嗯，不错！可惜路远了点，要不然天天到这里来喝水。多省钱！”想到轻轨车票的价格，来回喝趟水实在不划算。
“咦，有任务发布！”
大厅正面的白墙上，有伙计提着最新的任务表过来。何誉放下杯子，跟着一堆男女气修挤了过去。
“一、东城夜大运动会护卫，无等级要求，危险级别：低，每天5元，抽成50%。”
“二、助阵青龙帮聚会，无等级要求，危险级别：中，每天20元，抽成25%。”
“三、X任务，等级要求：二层以上，危险级别：高，每天200元，无抽成。”
……
伙计一边念着任务清单，一边接收报名气修的身份牌。简单任务报名的人不少，大多是刚刚加入不久的一层气修。修为高些的，都不会选择运动会护卫这样的任务，不但收入低，气修协会还要大比例抽成。
不过何誉也发现了，象X任务这样的高危险等级任务，也没有看到有人报名。这让本来跃跃欲试的他冷静下来。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压抑住发财美梦，他决定暂时不接任务。毕竟储值卡中还有些钱，轨道检修工也有收入。
众气修熙熙攘攘，接到任务的信心十足心满意足的回去准备。实力不济或资历不够没有接到任务的，只能叹口气期待下一次。而其中象何誉这样，对任务贡献全无所谓，只抱着看热闹想法的人倒也有一两位。
“这位小兄弟，看你面生，是新入会的么？”一位穿着金边磬纹白色大褂，摇着玉骨黄纸折扇，皮肤白嫩，长了张圆圆胖脸的青年来到何誉面前，笑咪咪地招呼着。
何誉有些警觉。他谨记着张大爷曾经和自已说过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自已今天刚入会，应该没有认识的人，这位衣着光鲜浑身肥肉的小生如此主动，很难不让他心生疑虑。俗话说：没事三分笑，坏事跑不掉。
“这位大哥有事？”
何誉按气修礼抱拳。他有些好奇，自已见过的气修要不就是身材壮硕，要不就是身体灵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体型，不会是炼功岔了气吧。
“呵呵，小兄弟不要多心。我叫迟修，因所修功法有些特别，能从面相断人机运。我观小兄弟天庭饱满，目耀星光，想来定非常人。”自称迟修的青年挺挺肚子，摇头晃脑，伸出双手露出宽厚胸脯，想和何誉来个亲密拥抱。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
何誉赶紧歪过身体躲开。这位仁兄热情过头，听对方话语，很象镇上的算命瞎子，全都是骗人的。他虽然没有出入过红灯照，但对楼内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这家伙不会是那个吧！
“嗨，哥哥我可不好你这一口，瞧！”
圆脸青年仿佛看出了何誉的担心，为了自证清白，他有些神秘地从怀中摸出本书册，把封面向何誉亮了亮，分明是一张光溜溜的女子画像。
“好看吧！”青年得意地拍拍画册。“这样，相见是缘，哥哥我今儿请你到对面的得遇楼吃饭，你要有兴趣等会儿慢慢欣赏。”说完，拉着何誉的胳膊就往外走。
……
气修协会后面有一小小庭院，院内主屋四四方方，十分宽敞。这里就是协会会长伍黑的办公室。伍会长五十多岁，四方大脸，身材微胖，穿一身颇为精致的连体常服，式样应该是仿内城的最新款式。在他面前的长桌上，放着一杯飘着热气的清茶。
身为这家拥有1000多名会员的协会会长，伍黑自认为在外城算是一号人物，至少白道、黑道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他虽然自身实力不高，只有气修五层，但协会人员数量庞大，力量不可小觑。这几年协会与内城的几大家族接触频繁，伍会长觉得自已很有机会进入上等人的行列，因此更加志得意满。
悠闲地端起龙纹茶盏，轻轻吹开褐色的茶叶，长长地吸了一口热茶。对这种流行于内城，流程繁多、喝不痛快且十分烧钱的古典茶道，伍黑其实全无兴趣。只是看那些上等贵人似乎特别好这一口，于是他也让人在办公室中置办了一套。只是每次喝完这茶，他总忍不住要到后面端起大杯喝上几口白水，这才能真正解除口中的渴燥。
放下茶盏，伍会长将目光转向手下刚送来的本周新进人员名单。名单不长，只有十多人，不过伍黑并不在意。只要有人报名，积少成多，协会自然能发展壮大。
“咦……15岁！二层！”
伍黑看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坐直了身子。
对气修协会这样的组织来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材。
比如六层以上的高手，那都是协会手中的金疙瘩。
又比如具有特殊技能的会员，他们对完成各种任务常常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协会对他们也是关爱有加。
再比如一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整天热血上头的莽汉，他们有勇气冲杀拼命， 这也是协会特别需要的炮灰…呃，人才。
像何誉这样，年仅15岁就达到二层的气修，伍黑可不会简单地将他们划为炮灰。培养好了，他们很可能成为协会的中坚力量。再不济，还可以交给内城的各大家族卖个好。
似乎想到什么，伍黑拉铃让秘书进来。
“你去问问前台的伙计，这个叫何誉的长得怎么样？”
美女秘书扭着曼妙的腰肢瞟了一眼老板，心想这个老家伙难道还好这个？跟自已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真是恶心。

第17章 协会任务
得遇楼上，迟修选了一个临街的包厢，对面正是气修协会的招牌。他对这里十分熟悉，招手呼来伙计，熟练地点了几道菜，这才拎起折扇挥开，笑道：
“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喜好，今天哥哥我就做主点了几个招牌菜。对了，兄弟贵姓大名？”
别人如此热情，还请自已吃饭，何誉哪能再给冷脸。从小到现在，除了张大爷给自已买过馒头，捕猎队集体伙食，再没有谁请自已吃过东西。
抬抬手，学着队长与人交际的模样，何誉“大气”地笑道：
“大哥，小弟我叫何誉，今天刚入会。蒙大哥看得起，小弟我就不客气了。对了，大哥，这顿饭是你付钱吧？”
何誉举手投足间，似乎豪气十足。不过最后一句的转折，加上他略带童声的嗓音以及小圆脸和大门牙，顿时惹得迟修笑了起来。
迟修这人平时性格看着随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今天遇到何誉，一是他见何誉这个年纪就能入会，定有些不凡之处。更重要的是，他的功法偏重观人测事，他是真的从何誉的面相中看出了一些东西。特别是何誉的目光，借着功法他竟从中看到了隐隐闪现的星光，观之神秘莫测，仿若有庞大的气运蕴藏其中。正因为此，他今天才有意与何誉结交。
不多时，得遇楼的招牌菜一道道端了上来。什么干煸地鼠肉、清炒绿牙菜、榆钱叶炖蛋、笋干合成肉等，看得何誉口水直流。再加上迟修还点了一壶酒，既然确认了是别人请客，这何誉便再无顾忌，放开肚皮吃喝起来。
常言道酒到酣处声更高。
俩人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句我一句。酒兴上来，何誉便将他在小镇的拾荒见闻细细说给迟修听，迟修也摇头晃脑地说了些佳城的趣事。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真的有缘，俩人是一见如故，称兄道弟。
酒足菜饱，约好了下次到协会共同接任务，俩人分开各自回家。到公寓时，天已经全黑，周离竟然不在屋中。
房间难得安静，何誉发现自已竟然有些不习惯。他觉得奇怪，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过，到佳城这才几天，竟然不适应孤单了。想到外面传说中的险恶，正想出门看看，却听到开门声，周离戴着顶线帽晃悠悠地回来了。
“哪儿去了？”何誉问。
“你管呢？”
“我……”何誉语塞。
“担心我？”
“怎么可能！”
“我饿了！”
“我带了好吃的给你。”
回来之前，何誉将得遇楼的剩菜全部打包。身为拾荒儿，浪费食物不仅是可耻，那是作死。
“吃剩的给我？”周离竖着眉毛，不过手却未停，叉起一筷送到嘴里，先抿着嘴尝了滋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何誉挺高兴。自已肚子饱饱的，看周离吃得心情也不错。
“我找到工作了，下个月把钱还你。”周离用力咽下嘴里的地鼠肉，喝了一口水说道。
“不用……不急着还！”何誉有些结巴。
“到底是不用还是不急？”周离停了筷子问道，眼睛弯弯地咪成了两道细缝。
“不用，我加入气修协会了。以后做任务就有钱。”何誉认真地解释，大意是成了协会会员后，他收入大大的有，所以不在乎房租这点小钱。
“哦，好吧，以后你养我？”
“我……”
何誉觉得压力有些大。
从前在红灯照外面打闹，看到大姐们扶老爷出门，拉着老爷手说的也是这一句。老爷们听了吓地腿都软。
“切，我困了，要睡觉！”
见何誉犹豫，周离脸上的笑容说收就收，一把拉上新装的帘子，把何誉隔绝在小窗前。
“可……以啊！我养你！”
有时候，想要说出一句心里话很难，仿佛有道大铁闸挡着。而有时候，心里话却冲口而出，听着好象没有诚意。何誉这次就是这样，好不容易答应了，帘子后面的周离却无声无息。
何誉有些沮丧。这些年的生活，一直是他自已一个人。现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这让他很不适应。虽然如此，他知道自已并不讨厌这种不适应，而且不自觉地在努力调整适应着。无论是在起床睡觉、上厕所的时间，还是说话交流的语气方式。
不管在哪个年代，时间过的都是飞快。
这些日子，何誉每天到检修站赚点小钱，偶而到气修协会喝点免费白水，和迟修聊聊功法和见闻，回公寓陪周离说说话，转眼两个月时间就这么过去。
这一日，何誉到门房交了房租，再搭轻轨到气修协会。他和迟修已经约好，准备一起接个小任务。他现在知道，修炼之途一味的在屋里打坐很难快速提高，出门走走或参加战斗十分必要。更何况，接任务还有钱可赚。
发布栏前，何誉和往常一样端着净水边喝边看。手中这只超大号杯子是周离买的，说他是猪最适合用这种大杯子。协会免费提供的杯子何誉的确嫌小，老是要打水太麻烦。最关键的是，自已的杯子有盖，到时候还可以带一杯走。
“协会任务：外出护卫，等级要求：二层以上，危险级别：低。每天100元，附带20个贡献值。”
这任务一发布出来，人群便是一片唏嘘声。
协会任务是会员们最愿意接的单子。一是没有抽成，所有奖金都归个人；二是危险相对较小，毕竟协会要保护自已人。只不过大部分呆在大厅等任务的气修都是一层小菜鸟，根本达不到任务标准。另外协会对报名参加的人员还会有一些临时增加的要求，比如年龄、长相等，这又会刷下一批人。
正好这时迟修也来了，站在何誉身边一起看这新任务。
“100元一天，有些奇怪呀！”迟修的折扇在手上拍来拍去。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次给的钱高了许多。
“钱多有什么不好，接吧。”三天任务就能赚到一个月的房租，这样的好事，何誉可不想错过。
见何誉迫不及待的模样，迟修便不再犹豫，一起将身份牌递给那伙计。根据协会规定，如果报名人数超过标准，由协会评估后确定最终人选。
“靠，这么年轻就是二层，还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混呐。”
“肯定是哪家用药喂出来的，你看他那短命相！”
“听说现在有一种利用辐射刺激的修练方法，这小子不会就是这么练的吧。”
在何誉报名的时候，身后议论纷纷。不过这却影响不了他现在的好心情。他觉得自已应该加紧修炼了。看这任务清单，修为越高，收入增加的也越快。自打来到佳城后，他一直忙着工作糊口，最近都没有顾得上修炼这事。
很快俩人都接到协会通知，他们的申请被确认了。几天后，何誉如约来到协会。
这一次，他没有前往大厅，而是跟着指标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小楼前，这里是协会的行动部所在。十多名参加此次护卫任务的会员已经全部到达。
他们有的穿着青色短衫，背着自备的弓箭或砍刀，表情严肃，沉默不语；有的穿着制式护卫制服，斜挎着何誉从未见过的枪械武器，坐在台阶上吸烟，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会员；至于何誉，穿着一身兽皮服，两手空空，只有怀中那把抢来的折刀算是武器。
“我说兄弟，你这是出去郊游呐，至少带把猎刀，和你这身服装也相配些吧！”有人实在忍不住嘲笑道。
“小兄弟，大厅不是有服装部么，买一套练功服吧，你这样显得Low了，也丢协会的脸。”说话的这位穿着崭新的协会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何誉朝迟修翻了翻眼，怪他没有提醒自已服装的事。这到是错怪了迟修，虽然迟修本人衣着光鲜，但他对别人的确没什么要求。再加上他不缺钱，任务出的也不多，因此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好在出发时间已到，队长一声招呼，众人列队钻进一辆刚刚开来的电动厢车。厢车四四方方，在外城极为常见，多是用来拖货，是各大运输公司的主力车型。
何誉是第一次乘坐运输车，虽然车厢中没有窗户，但他忍不住前后上下看个不停。看完了车子又仔细打量老会员怀中的武器，羡慕地直流口水。
虽然何誉这么欢臊，但几位老会员上车后就沉下了脸，有的在闭目养气，有的检查着武器，全没有之前的轻松惬意。被车厢内的气氛感染，何誉慢慢的也开始有些紧张，不由地推推身边的迟修，轻声地问道：
“迟大哥，不是危险级别很低么，为什么他们这么紧张？”
“老弟啊，再怎么说这也是协会任务，真要是一点危险也没有，谁会白发钱给你。一会儿你跟着哥哥，包你没事。不过你也千万不要冒险，大不了这钱咱不要了，小命最重要。”
迟修凭着不多的经验解释着，说着松开紧握折扇的手，在衣衫上使劲地擦了擦。
不会吧，看着象只老鸟，原来你也害怕。何誉心想，对迟修的包票多了几分怀疑。

第18章 白霜
车厢密闭，对时间便失去概念。
何誉坐着坐着开始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始上下颠簸，把已经快要入梦的他颠醒。迟修说应该到了城外。
佳城外原本都是茂密森林，大兽潮出现后，城府便下令将所有的树木砍光，最后便成了一片沟壑纵横的荒原地带。
车子终于停下，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众人依次下车。来到一片圆形场地，几位穿着绿色制服的人员拿着小巧的通讯器走来走去，远处还有带枪的警卫。
一位戴着墨镜，穿着深色套装，三十岁左右的金发青年走了过来，和队长在边上谈了几句，又拿出张纸来。众人见队长和那人争论着，最后又无奈地挥手让大家过去。
“这是特殊保密协议，根据协会与雇主的约定，我们必须先签了它才能正式参加任务。对了，这其中包括死亡免责协议，大家自已考虑清楚。”队长板着脸向大家解释。
听到死亡免责协议，几名老队员顿时嚷了起来。这是高危任务才需要签订的协议，大概意思就是如果在任务中死亡，雇主和协会对此概不负责。
队员的反应在对方预料之中。这青年也不着急，冷笑着打开随身的皮箱，露出满满一箱纸币。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才要你们签这协议。其实就只是一个寻找失物的小任务，也不会有什么风险，最多就是穿着防护服进入沾染区而已。愿意去的，先发5000元，任务开始后每天1000。”
金发青年自信地说出条件，他相信这帮土鳖散修不可能抵挡住诱惑。
事实果然如此。之前还嚷嚷着要退出的人大都闭了嘴。迟修退后一步，拉了拉何誉的袖子：“兄弟，这任务有问题啊！”
“那就退出！”何誉本来就想的开，现在又多了分果断。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总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一开口就给5000，何誉也不太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没这么简单。既然任务这么神秘，我们现在知道了，又岂是想退就能退。你注意到边上那几个家伙没有，他们腰上别的是高级火药枪，可不是队里那家伙带的电动防暴枪。”
迟修见识广，想到从前听到的流言，每年总会有队员在参加高奖金任务后消失无踪，这让他不得不警惕。
“好了，同意参加的过来领钱。想退出的也不勉强，到那边站好，我们会送你们回城。”金发青年拍了拍钱箱，没有给众人更多时间。
见对方所指的正是那些带枪的警卫，何誉和迟修对视一眼，乖乖地走到钱箱前。
原本15人的队伍，最后有3人不愿冒险退出。剩下的都领到了5000元的现金。看着兴高采烈不知危险为何物的队员，何誉想或许是他们见的多也就不怕了。迟修则想估计也有人看出了风险，一样是硬着头皮参加罢了。
退出的3名队员离开后，场地上空很快传来隆隆的响声，要不是在场的护卫和金发青年都很镇定，何誉真想大喊一声：变异兽来了，大家快跑啊！
出现在众人头顶的不是变异兽，而是一只机械怪兽。这是一艘小型民用空运机，银灰色纺锤型多棱角机身上，有两只正在向内收缩的三角型翅膀。空运机向下偏转引擎，强大的射流吹向地面，引擎的轰鸣声震动心魄，场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何誉今天算是开了眼。不但坐了汽车，现在又亲眼见识了只在网上见过的飞机。站在已经落地停稳的空运机前，他不敢相信屏幕上那小小的飞机在现实中竟然这么大，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现有一种泥腿子刚进城就被人安排了豪华酒店总统套房的感觉。
“完了，完了，连飞机都动用了，这他爷爷的到底是什么任务啊！”迟修喃喃自语，他真的有些害怕。现在他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已的相面术，他决定紧跟何誉，他的面相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空运机缓缓上升，很快转入平飞。大地向下向后退去，飞机钻入厚厚的云层。新鲜的体验让何誉暂时忘记了危险，可惜的是，飞机上的舷窗都被厚实的帘子遮着，看不到一丝外面的风景。
何誉觉得右手手掌中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体内又有熟悉的感觉。
“原来你还在啊！”何誉很是欣喜。
根据感觉他猜测是金属片的功能又可以被触发了，现在金属片融入手掌，再也不用象从前那样掏出来握着。不过现在他可不敢打开脑中开关，他担心这时吸收飞机的能量，会使飞机出问题，万一失控坠落还是自已倒霉。另外，使用过这神秘功能后，身体会有一段时间极度虚弱，他也不想任务还没开始就被人当病鸡扔了。
“雇主应该和白家有关！”迟修没有注意到何誉的异样。他附在何誉耳边，控制着自已的音量，既压过舱内噪音，又刚好被何誉听到。“刚才那些穿绿衣服的是白氏运输公司的人。”迟修又补充道。
“白家，干什么的。”家族这个词，何誉在网上看到很多，知道意思，但却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白家都没听说过？内城老牌四大家族之一，主要做运输行业生意，佳城的运输公司大半都是白家开的。不过，白家最有名的还不是运输。”说到这儿，迟修停了下来，微笑着等待何誉追问，眼神中全是期待，胖脸上印满猥琐。
“怎么不问呐？”见何誉半天没反应，迟修有些等不及了。
“问啥？”何誉的木讷让迟修沮丧
“哎，算了。告诉你吧，白家最出名的是白霜，白家大小姐。那可是内城出名的大美人啊！”说到美人，迟修的嘴角流出一条光亮亮的口水。联想到他怀中常备的画册，何誉对这位友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可能是点到了痒处，也可能是为了排解紧张。没管何誉爱不爱听，迟修就美人这个关键词充分展开联想，好生地议论了一番。从美女的身材、修养一直论到毛发、表情，凡是搭界的都在迟修的指点之中，不愧是专业人士。就在谈到什么样的女人好生养的时候，空运机在气流颠簸中落了地。
出舱前，机务向队员分发防护服。由于沾染区的普遍存在，现在所有的民用航空器都自带防辐射层。之前因为钱的刺激，众人暂时忘记了沾染区的存在。这时看到防护服，才意识到即将进入危险的辐射区。没有这种经历的几名队员脸色顿时发白，强辐射的照射可不是开玩笑。迟修本来就生得白净，现在更是白的惨淡，显然也未进过沾染区。他看何誉不紧不慢跟着指示穿戴防护服，就象没事人一样，忍不住问道：
“老弟，你不害怕么？”迟修喘着粗气，他觉得这时候自已再不说话就要喘不上气了。
“你不说那些带枪的才危险么，沾染区有啥可怕的，再说还有防护服。”何誉满不在乎，在星星镇的时候都不知道光着身子进出几回了。
迟修心道不愧是有大气运的人，做事就是异于常人，自已是跟对人了。
空运机在一个巨大的坑洞边落了地。这是一个直径数百米的矿坑，坑边有崎岖公路盘旋向下，直到深深的坑底。不远处有成排的简易工房，一些重型采矿机械散乱地停放在周围。再往后，隐约可以看到许多大小不一的矿坑和废石堆场，间杂着大片的荒野和小块的丛林。如果从天上看去，这里应该是一片布满坑洞和土堆的荒凉所在。
何誉眼神好，扫了一眼便看到各处角落都有人在来回巡逻，是一些穿着气密服的重装卫兵，手中端着迟修所说的火药机械枪。这种枪械并不是军警的制式装备，因为不需要生物识别，特别受黑市的欢迎。
队员们被带到一处较大的工房中，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和协会队员穿戴的轻型防护服不同，这人穿着带有专门头盔和加厚靴子的重型防护服，头盔中还有一层轻质面罩，根本看不出穿戴者的模样。
“都到啦，这是你们的任务。”头盔中传出放大了的人声，听着有些嘶哑沧桑，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人往桌上丢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只摆在桌上的黑色圆球。根据圆球边的比例尺寸，可以看出圆球大概只有一个鸡蛋大小，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前些日子我们丢失了3个这种东西。它应该还在这基地中。”老人指指照片。“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它。找到1个个人奖励2万，另外全队每人再奖励1万。如果全部找回，除之前的奖金外，全队再奖励50万。现在你们两人一组，到我们指定的区域搜索，希望大家好运。”老人拍拍桌子，示意讲话结束。
何誉眼神好，透过面罩注意到他眼中满是焦虑。

@牛伊万 2019-10-28 11:13:36
@白水河的小火车 ：本土豪赏1个 码字光荣 （100赏金）聊表敬意，好男要写书，好女要码字。【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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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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