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凭什么从一个小人物登上历史的制高点

张虎去凤翔,李龙往河中,告知王景崇李守贞二位大人,就说柴荣为乱军所杀,朝廷必不肯见容我等,请他们早自为计速作准备。”
黑袍僧很满意这一番安排,赞许地点点头。赵思绾见其高兴,忙冲身后一招手,有两名黑衣劲装的部属抬着霸云刀过来。
赵思绾双手捧刀,恭敬地递到黑,袍僧面前,“弟子今日夺得此物,愿敬献师尊。”
黑袍僧两指轻拈,将刀提起,“哦?霸云刀?你从何得来?”
赵思绾答道,此刀乃柴荣所佩,方才伤我部众不少,弟子见其威力,料是一方宝物,故请师尊笑纳。
黑袍僧冷笑一声,“凡夫俗子,纵有神兵在手,又能奈我何。”他看了一眼手中霸云刀,眼中满是讥诮,“柴荣持有此物,还不是束手就擒。”
说罢,将刀轻掷,刀连鞘没于地,止余刀柄在外,黑袍僧不理众人惊疑之色,左足微跺,刀又自地直飞而出,如一道闪电直冲房顶,黑袍僧轻叱一声,凌空跃起,轻舒衣袖,挽刀在手,眨眼间人刀宛如一道匹练飞出大厅,但听得院中风声大作,众人追出去看时,黑袍僧已收刀在手,厅外庭院之中数株合抱巨槐已断为齐整整数截。
赵思绾等跪伏于地,“师尊神功盖世,弟子心悦诚服。更得绝世神兵,必能大功告成。”
黑袍僧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只对赵思绾道,“此刀名为霸云,乃前隋第一铸剑大师风林子所铸。人言得风林铸技可胜十万雄兵。昔日隋文平天下,多得其助。风林子铸霸云刀,无坚不摧;冶风林悍甲,刀枪不入。可惜我今只得其刀,未得其甲。思绾既夺得长安,当记首功,这刀便赐与你了。方才那一刀唤作凌空斩,配合此刀使用,可威力大增,思绾你可学会了?”
赵思绾大喜过望,连连叩头“弟子当勤加练习,不负师尊教诲”。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3:11:45 +0800 CST  
张永德透过厢房窗外望出去,见天空半边浓黑如墨,半边被映得火红一片,知道是乱兵仍在纵火焚掠,他回头望向柴荣,见柴荣也是一脸不忍之色,二人此时沦为阶下之囚,自身不保遑论他顾,正自束手无策彷徨无措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有人问道:“刚抓到那两个俘虏可是关在里面?”
守门的军士答道,回韩将爷的话,正是。
来人道,奉赵将军之命,要立刻处决此二人。马上开门。
守门的不敢违抗,马上打开房门,来人一身军校装束,腰佩大刀,柴荣对张永德道,“永德,死则死耳,不要堕了志气。”张永德笑道,大人放心,永德不会丢脸。
那军校见二人毫不惧怕,冷笑道,要上鬼门关还逞什么英雄,叫咱家一声爷爷,给你个痛快。不然活剐零割了你给赵大帅下酒。
柴荣看也不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张永德破口大骂,你个龟孙子,有种你就来,爷爷哼一声也不是好汉。
那军校道,那好得紧啊,爷爷我最怕见到英雄好汉了。
回头唤守门的军士道,你二人也进来帮忙,把人按住了,赵大帅要吃鲜人肉,别把龟孙子尿胞吓破了弄臭了大帅的美餐、
门外那两名士兵得令,一齐进来死死按住两人,柴荣闭目不言,默然等死,张永德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这群人,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3:32:00 +0800 CST  

那姓韩的军校叫道,按紧了,手按向腰间佩刀。柴荣此时想到在京城的家人,心头一阵黯然,反倒有些羡慕张永德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陡觉头顶一阵凉风掠过,想是刃将及身,顿觉即将一了百了,突然又轻松了下来。
风声过后,只听两声短促的惨哼,柴荣睁开双目,见张永德同样以惊讶的眼神望过来,刚才那挥刀的军校仍站立面前,地上已多了两具尸首,却是方才守门的军士。
陡经生死,柴荣此时方觉背上冷汗阵阵湿漉漉一片,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相救于我等。
那军校忙上前解了二人绑缚,又退后叩头道,在下韩通,相救来迟,乞请大人见谅。
柴荣只觉韩通这个名字很熟悉,细观面相,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韩通道,小人曾隶属京中侍卫司禁军,去年随王景崇将军出征至此的。
柴荣恍然大悟,怪不得哩,笑道,原来你是我姑父去年从禁军遴选出来的出征军士。
韩通道,正是,小人在侍卫司比武时侥幸胜了几个人,承蒙郭令公和柴大人眷顾,得以选拔为左厢都押班。
柴荣道那你又如何成了赵思绾的手下?
韩通道,小人出京时,被分拨于王景崇麾下左天威卫,其时赵思绾任左天威卫牙将,正是小人的顶头上司。
柴荣又道,既已以身许国,为何又失身从贼呢?
韩通惭愧地低头道,三月前与蜀人战于陇右大散关,小人身陷重围,得蒙赵思绾相救,故其与小人有共生同死之义。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3:52:15 +0800 CST  

张永德不屑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了,所以你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作强盗了。
柴荣喝道,永德休得胡言,韩将军若是为虎作伥之辈,今日岂肯甘冒大险相救你我?
韩通道,大人所见极是,赵思绾于在下虽有救命之恩,然小人幼垂慈母之命,也知忠君爱国乃人伦之本,只是忠义不可两全,今日来此,实为报郭令公知遇之恩,请大人不必多言,趁此时叛兵忙于劫掠,域中守卫松懈,速速随小人出城。
“且慢,”柴荣道,“有几件事,你务必实言相告。”
大人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赵思绾手下共有多少叛军?”
“不足三千。”
“李守贞和王景崇当真已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回大人,赵思绾与李、王二人确有互通声气,此次攻入长安也是得王景崇默许,但凤翔河中二府是否已当真扯旗造反,小人确实不知。”
“长安四周各大关隘,如潼关、大散关、武关、萧关等,可已为叛兵所据?”
“回大人的话,赵思绾宥于兵力所限,暂无力控此各大关塞,且他们并不曾料想朝廷可迅速出兵,故小人想他下一步应该是先招募流亡、扩充实力。稍后才往附近各处分兵掠地。”
“好”,柴荣欣喜地道,“只要潼关等处尚未被占,我倍道兼程,旬日可回汴梁,不日即起大兵,此贼不难破也。”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4:12:30 +0800 CST  

韩通道:“赵思绾的人马现在主要集中在城西和城南,大人此时出城应走东城通化门,出城过十里铺,经华阴,出潼关,顺黄河溯流而至洛阳,洛阳距汴梁虽有六百里,但道路平坦宽阔,快马昼夜可至。”
柴荣道,好极了,韩通,你这次立功不小,待随我平安回京,定向枢密院保奏,为你加官晋封。
韩通忙跪下道,谢大人恩典,但请恕小人不能陪侍左右。
柴荣惊讶,你不跟我们走?这是为何?你私放了我们,赵思绾会放过你吗?
韩通道,小人今日营救大人,一为报知遇之恩,二是敬佩大人为国家大义不惧生死。但赵思绾于小人亦有救命之恩,故不忍背弃。
柴荣痛心地说道,因为他救过你,所以做乱臣贼子你也心甘情愿?韩通,你好胡涂啊。就算赵思绾放过你,将来朝廷大兵一到,玉石俱焚,赵思绾必定元凶授首,你也难逃干系。
韩通并不回答,只俯首向地,“韩通本天生贱命,怎敢劳贵人挂怀。小人今次来,便是奉命取二位首级,请大人不必多言,速离此凶险之地,迟则生变。”
柴荣见他执拗,无法再劝,只好问道,那赵思绾处,你如何交待,他凶残成性,恐不会放过你。
韩通道,“多谢大人关心,小人已想好保命之策,只是要劳烦大人身边这位随从大哥。”说罢将手中佩刀向张永德递去。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4:33:00 +0800 CST  

柴荣先是不解,瞬间又明白过来,他面露不忍之色,“韩通,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永德,动手罢。”
张永德迟疑地接过韩通手中的刀,茫然望向柴荣,韩通叫道,“这位兄弟,快朝韩某动手。切莫留情,放心吧,只要不是要害处,韩某皮厚肉粗,死不了的。”
张永德挥刀朝韩通左肩砍落,刀入肉寸许,顿时血流如注。柴荣见韩通面不攺色,心中赞叹此人勇士。
只听韩通急促地说道,大人可从后门而出,过崇仁、胜业二坊,至永嘉坊,即可由通化门而出。还有,大人坐骑已为赵思绾所夺,恕小人无能,未可盗出。
柴荣点点头,“韩义士,柴荣非忘恩背义之徒,今日相救大恩,容日后涌泉相报。”
张永德上前想察看韩通伤势,被其一把推开,于是也只好抱拳道:“好兄弟,你多保重,今后但有用得着我张永德之处,水里火里但凭使唤。”
言罢,携了刀,紧随柴荣身后,二人迅速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赵思绾得到柴荣逃走的讯息,暴跳如雷,但见到韩通身上血肉模糊、兀自伤重昏迷,也无法发作,只得望向堂上的黑袍僧。黑袍僧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好象对柴荣的逃走并不意外。
赵思绾试探着问道,柴荣此去,必逃回开封报讯。若朝廷即刻调兵征讨,我们恐难以抵敌。
黑袍僧眼神里一片冷漠,“他们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兵。”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4:53:15 +0800 CST  

赵思绾恨道,早知道刚才就该杀了这个小白脸。
黑袍僧道,柴荣必定一早遣人回京报讯,此人胆大心细,不会信你一面之词。故他此刻必不忙于返回,而是要去离此地最近的王景崇处打探虚实。哼,他死在王景崇的地盘上更好,朝廷才不会集中精力来攻打长安。
赵思绾又问道,但王景崇真敢杀他吗?
黑袍僧一声冷笑,“他还没和王景崇见上面就会死于非命。”
赵思绾若有所悟,恭身道,总伦师尊算无遗策、烛照千里,弟子不及万一。
黑袍僧总伦对这番奉承话不置可否,转而再问道,“日前你与契丹密使相会,可曾提及辽军协同出兵一事?”
赵思绾忙不迭答道,辽使说开封与大辽有盟约在先,故不能轻易发兵。但答允只要我们这三镇一齐起事,大辽铁骑便会以调停为由,立刻麾师南下,与我们夹击开封。
总伦摇摇头,“契丹狼子野心,未必会真心助我,他们定是要趁我们与开封杀得两败俱伤,然后再来从中取利。但目前形势已如箭在弦,若不能把握时机,等过几年刘氏江山稳固,就再难动摇了。”
赵思绾道,师尊所见极是,弟子也担心辽人持观望之态,而我们未必能抵抗得住京中禁军。
总伦道,你怕什么?万事都有李守贞和王景崇在前面挡着,就算事败,弃了长安便是。而且我已有计划,只要能挺过一年,必令契丹与开封失和,哼,盟约?一张废纸罢了,真还会有人遵守么?
他顿了顿,看着赵思绾手中的霸云刀,“据说这把刀内含一个重大的秘密,你先暂且收好,待我有空时再作参详。”
说罢举步往堂外走,赵思绾一众忙跪前俯伏,高呼“恭送师尊。”。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5:13:30 +0800 CST  
离长安六十余里的华州,这里对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一切还没有丝毫的感觉,夜半时分,城西的周员外家中依然灯火通明,高朋满座。这周员外在前朝石晋时期曾外放过一任县令,现赋闲在家,平素最喜邀约些本地文人雅士,在家中饮酒行乐,品诗论文。
只听有人唤道,这不是赵先生吗?怎么今日如此低调,竟甘陪末席。王参军没有与你同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先生正挨着门坐于下首,他中等身材,四十岁上下,窄形脸,头戴一条白色的幞巾,身上一件灰色窄旧交领袍,一副极寒素的读书人装扮。
赵先生见有人唤他,也不起身,只笑笑道,小可不擅诗文,岂敢与诸位夫子并列。魏秀才,你太抬举在下了。
魏秀才道,今日有本县的秦老夫子领衔会文,每人皆须对句联篇,赵先生又岂能例外。
赵先生暗骂魏秀才多事,起身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于诗文之道更是不通,唯愿叨陪末座、洗耳恭听。
在座诸人见他一味推辞,料他乃是腹无经纶、骗吃骗喝之辈,于是转过身去不理他。这时,周员外家仆役抬出了一个高约数尺的密闭大瓮,又把一个阔约合抱的大缸置于地上,缸上摆着一只大细眼筛子,仆役们打开瓮盖,小心将大瓮斜倾,从里面缓缓倒出一种金黄色粘稠状液体,那液顺着筛子流入缸中,一股浓烈的酒香混合着馥郁的桂花香味顿时充盈室内。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5:33:45 +0800 CST  
待到大瓮底朝天时,大缸尚将满未满,筛子上还多了一堆黄色酒糟,有两名小厮拈着一根三尺长、碗口粗的木杠置于筛上,反复细碾将余汁榨出。
众人已是满堂欲醉,秦夫子问道,这莫不是黄桂稠酒?
周员外笑道,正是在下家酿小醪,蒙各位见笑了。
秦夫子又道,酿造此酒,工艺繁复,寻常人家是做不来的。须得上好酒米,辅以蜂蜜饴糖,三蒸三酿,再加当年新鲜黄桂,浸足时日。最妙之处在于欲饮之时,须以木压酒,将其香味逼出,且酒经此一压,汁糟分离,入口更加清爽。前人诗云,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正是指此酒,今日得飧此佳酿,足感主人盛情。
周员外一边谦谢,一边招手命小厮用小壶盛了依次斟酒。赵先生早已重涎欲滴,酒刚入杯中便迫不及待一饮而尽,在一旁侍候的奴仆见他无力对句受人奚落,竟也跟着露出了轻视的神气,而且每次给别人倒酒总是杯满欲溢,而轮到他时,便只是点到即止、酒附杯底而已。
赵先生心道,酸文腐儒唯知寻章摘句,于经世致道不知何益之有。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这周府中的佳酿而来,平素囊中羞涩,难得沽到美酒,今日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只恨那猾奴势利,竟如此轻慢。
心念及此,有了一个主意。于是趁众人高谈阔论之际,悄悄起身,去东厕外捡了些小石块,用手巾仔细包了,回转来在堂下轻声唤过那斟酒的小厮,低语道:“我平素不善饮酒,今既过三巡,已觉头重脚轻,不胜酒力。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5:53:59 +0800 CST  
但主人高义,又不便就此告辞。还请小哥体谅内情,每次斟酒时手下留情,稍稍意思一下即可。这里有些碎银,算是一点心意,且请收下。”
说罢,已将方才包了石块的手巾递过。那奴才自以为遇到真人不露相的阔主,忙不迭打躬作揖地谢过,口称先生放心,小人明白。
见那奴才喜不自胜地往后院小跑而去,赵先生料其必是清点这一笔“飞来横财”,心中暗笑,回座且等着美酒自来。
果然不过片刻,那奴才一脸怒容地提酒而返,这一次他要好好报复一下刚才骗他的这位穷先生,。于是每次斟酒,赵先生面前的杯子总是满满的,而且只要赵先生的杯子空了,马上便又补上。赵先生和那奴才各人心中都充满着报复了对方的快意,各得其所,快哉快哉。
这场酒直喝到天色微明,赵先生心满意足,告辞出来,他眼神飘浮,脚步也稍显踉跄,他脸上有着尚未褪去隐隐若现的酡红,见外面一大早街市便依然热闹如昔,人来人往,拉大车的、卖萝卜大白菜的、挑了自家鸡鸭叫卖的、各色人等熙熙攘攘挤满了并不宽敞的城中街道。
他站在街口,正准备过街,却被身旁一个人一把拉住,他回头看时,却是身后街边悦朋酒店的伙计吴小二。吴小二见了他便躬下腰去作了个揖,那先生惊讶地说道,“小二哥,一大早的何故行此大礼呀?”
吴小二却不肯起身,口中叫道:“哎呀,赵先生,可盼到您了,昨晚到您府上候了一宿,王先生只道你外出游玩,并无定向。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6:14:09 +0800 CST  
今儿一大早喜鹊就在这门前叫个不停,小的就知道准能碰上先生。”
赵先生道,你去过我处?
小二道,正是,我家掌柜吩咐了,今儿个一定要请先生给卜上一卦。
赵先生道,今日不行,昨夜在周员外家饮酒过量,今早头痛欲裂,还是容我先回家少歇,晌午过后自当前来,你看如何?
那小二好容易才寻着了他,怎肯放过,正拉扯间,店家已从里边瞧见,飞跑出来,一把拉住,好说歹说,硬是不放。赵先生却情不过,只好顺势而行。进得店来,店家将他按在凳上,自己忙不迭跪地磕头,赵先生赶忙挽起口称不敢。
店家道,素闻先生神算,还请看在大家乃左右邻居面上,相帮则个。
赵先生道:"我看掌柜气色清健面庞红润,此正乃运来之势,为何却出此言?"
店家道:“小人五代单传,今已年逾四十,与娘子成婚十载,奈何始终膝下无子,若无人后继香烟,他日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街坊传言先生神算铁口从无虚妄,想请先生为小人起课占卜,究竟小人命中何年得子?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时屋后帘角响动,赵先生斜眼微睨,早觑到一名妇人立于后堂,花枝招展却满面煞气。掌柜冲里招手道,“娘子,你也来向先生见个礼罢。”
那妇人哼一声背过身去,掌柜无可奈何只得满面堆笑赔着不是。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6:34:15 +0800 CST  
赵先生看在眼里心中已明白了几分,暗骂好个悍妇。又偷看店主形容,见其面红气喘不时伸手拭汗,想是身患隐疾又受此雌威久矣,故有此状。于是假作闭目思索,又突然睁开眼四处打量,说道:“贵室近日可曾是遇到过贼盗之事?”
店主道,前日小人曾去报官,夜半有贼人偷入后院,可巧小人半夜起来小解,大声呐喊,惊跑了贼人,财物幸保未失。先生何从得知?
赵先生心道,县衙王参军乃我同室好友,此等事我又如何不知。
却不明言,说道,家遇鼠窃贼患乃阳衰之故,阳衰则诸外邪入侵,恐你家今后还会有更大的祸事哩。
店主惊吓不已道,求先生慈悲,相救小人。
店家娘子听闻此言,也扑出堂来,慌忙不停叩头,“请求先生出手相助。”
赵先生心中好笑,却皱起眉头,“此事棘手,我又非道士法师,不会受请设会,贤伉俪还是另寻高明吧。”说罢起身欲走,店主哪里肯放,一把扯住袍角,口里叫道“烦请先生相救则个。”
赵先生道,也罢也罢,我勉力为之便是。请借贵店铜钱一用。
店主忙起身,亲自去柜台把过装钱木箱,“先生尽管使用,若是需要金银,小人房中也还有一些。”
赵先生摇头道,这倒不必,但借三文即可。
说罢用手指拈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双掌交合,轻轻摇动,然后突然分开,任钱撒落桌面。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6:54:30 +0800 CST  
众人看去,却是三枚铜钱皆背面朝上。
店主小心翼翼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赵先生道,前人李淳风所著“仪礼正义”一书中云,“三面皆背乃变爻老阳。此卦主家宅不宁阴盛阳衰,但我观贤伉俪夫妻情笃举案齐眉,不应似此情状,直是不解,怪哉怪哉。
店主夫妇互望一眼,迟疑半刻方才说道,小人平时确实有些怕老婆。
赵先生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难怪卦象如此怪异。此乃乾下坤上、天地倒悬之象,于家室则有女主之患。主弱客强,雄消雌长,自然子嗣不昌。恕在下冒昧再多问一句,掌柜近日可有心悸之状,时而面红潮热,时而喘息不定?”
店主道,先生你可真神了,小人近来常觉头晕耳鸣心烦意乱,去看了大夫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症。依先生之见,可有解救之法?
赵先生道,心病还需心药治,解铃却待系铃人。店家娘子,我有个法子,但不知你依得依不得?
那妇人早被赵先生刚才天花乱坠一番言语说得云里雾里,一迭连声道,“依得,依得,只要救得我家相公性命,香火后继有人,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那好,你二人且附耳过来,我传个法子,保你家宅安宁,子孙昌盛。”
不知他在店主夫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但见店主面有为难之色随即又作欢喜之状,店家娘子面色腓红羞羞地问了句,先生,这法子当真就管用?
“怎么?信不过我?”
“信,信。”
“信就好,照此施为,包你家明年就抱大胖小子。”赵先生说罢,哈哈大笑走出了店门。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7:14:45 +0800 CST  
赵先生回到寄住的馆舍,见隔壁厢房房门大开,料想同住的王参军尚未出门,便踱步过去。见王参军正自呆坐桌旁,于是唤道,“文伯兄,今日衙中无事么?”
王参军正陷于沉思,忽然被人打断,抬眼见是他,赶忙站起,埋怨道,“则平,你一夜未归,究竟去了何处,叫愚兄好找。”
赵先生道,我在周员外家对了一夜的诗文。
王参军用怀疑的神气看着他,“你也愿意吟诗对文?恐怕是更有美酒助兴吧?
赵先生道,知我者莫若王兄也。周员外家自酿黄桂稠酒,绵软甘冽,清爽入口,实为酒中上品也。
王参军道,杯中之物多误事,贤弟还是勿贪为妙。须记得我王朴与你昔日同离蓟州时所设之誓。
赵先生-闻此言,轻浮之气立收,正色道,文伯兄所言极是,赵普一日不敢忘却。
“愚兄昨夜急欲寻弟一晤,乃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如此紧急?”
王朴上前掩住房门,返身坐下,低声道:“愚兄昨夜夜观星辰,觉天象大异,于是回房又起了一课。”
赵普一听此言,轻松不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贤兄哪一日不是昼起文王神课夜参紫垣北斗。”
王朴道,“贤弟休再说笑,愚兄昨夜见紫微荧惑昏暗不明,此主国有大变,或帝王罹疾或强臣欺君。又见河西分野之际,大星角炽芒盛,此妖星也,恐河西关中之地将有刀兵之患。”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7:35:00 +0800 CST  

赵普不以为然道,“兄长会不会看错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说王景崇在秦蜀交壤之地大破蜀人,孟昶已向汴京具表乞和,河西何得再见刀兵呢?”
王朴道,贤弟此言差矣,自唐室衰亡以来,天下纷攘,地方强镇拥兵自重者不胜枚举,你又怎知王景崇不会挟得胜之师长踞关中呢?
赵普点点头,觉得王朴的话有一定道理,于是又问道,那兄长所起之课,其卦象若何?
王朴道,那卦象却更是奇异,我以钱课之法,竟得乾上乾下之卦。
赵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乾为天,乾卦主天道君上,不知兄长卜得的是其中第几卦?爻辞如何?”
王朴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说道,“乃是乾卦九五,爻辞为——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赵普道,小弟虽不擅术数,但近年在贤兄指点下也算略窥堂奥。九乃阳数之至高位,五为阳数之至中位。九五者,至尊中正也。
王朴赞许道,贤弟所言极是,此卦若应验于你我身上,则乃大吉也。
赵普道,兄长的意思莫非是,近日将有新圣人飞龙在天,而我们则利见大人?
王朴道,正是如此,不过为慎重起见,我想待你回来,再起一课,以资印证。这次愚兄不用铜钱,改以竹签筮法。
说罢,王朴起身,去箱中取出一个小包,在赵普面前打开,里面却是几十根竹签。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7:55:14 +0800 CST  

赵普问道,平常起课时,只见兄长使用铜钱三枚,似此又为何物?
王朴道,此为竹筮之法,共有竹签五十枝。
说罢,先取走一枝弃于桌上,王朴解释道:“此为太极,盖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也。”然后将余下四十九根分握于左右手中,再由右手中抽出一根,夹于左手小指之中。接着用右手数左手中的竹签,八根一数,数好了便不留于手中,也是弃于桌上。可巧刚好数尽,此时左手除方才夹于小指中那一枝外已再无竹签。
赵普兴奋地叫道,左手余数合计为一,还是乾卦。
王朴道,“不错,仍为乾卦,现在我们再卜爻辞”,他将桌上五十枝竹签全部拾起,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只是这次以六根为数,数到最后,左手中余三根,加上小指中预先抽出那枝,刚好为四。
见此卦象,王朴深吸了口气,赵普问道,兄长为何现此讶异之色。难道有何不妥么?
王朴摇头道,虽仍为乾卦,但为何今日所得却是第四爻?
赵普问,四爻何解?
王朴答道,乾卦九四云,或跃在渊,无咎。此主圣人隐于深渊、待机而动。
赵普道,贤兄曾语弟曰,兄早年观星起课,卜得天下虽纷乱扰攘,然救世之新圣人业已出世。其现在龙潜于渊,他日飞龙在天,乃自然之理也,又有何奇哉?
王朴摇头道,非也非也,愚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此二卦非指同一人而言。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8:15:29 +0800 CST  

赵喜笑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若果真宇内混一,海廓边靖,又岂有二圣临朝之理?兄长不必多虑,既得此卦,我等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所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只不知何日得有机缘际会圣人,为其羽翼,也不负你我平生志向。
王朴变色道,贤弟何出此沽名逐利之言,想你我早立济民之志、身怀经世之学。现虽苟全性命于乱世,但他日亦不求闻达于诸侯。愚生平最敬重者,莫过前唐邺侯李泌,布衣入侍帝侧,总机枢、理天下,功成身退,迹隐山林。刚才的话,请贤弟莫再提起。
赵普忙点头道,文伯兄教训极是,小弟也是一时欣喜,方致失言,还望贤兄见谅。
王朴道,热中名利,也是人之常情,贤弟何过之有。咦,对了,贤弟既是辰时离开周府,为何又至巳末方归呢?莫非路上又有何耽搁?
赵普笑着将路遇小二强拉去与店家算卦洋叙王朴得知,讲罢,自己先是笑个不停。王朴却皱起眉轻轻摇头。
赵普见状,不解道“我记得文伯兄曾为愚弟洋解周易,三面皆有乃变爻老阳、乾坤倒悬之卦。于国则有女主之患,于家则阴盛阳衰。我照此解,有何不妥?”
王朴取过三枚铜钱,皆作面下背上之状,与方才赵普所述一般。手指铜钱道,三背确为阴阳倒悬,但这家主人我亦熟知,他有家传心悸之症,非妇人所致,故不可以此解。变爻老阳还有一解,指主弱客强,我料其妻与人有奸情之事。你强令其移风易水,未究根源。恐反令其致祸。
见赵普脸上青红不定,王朴道,愚兄一时口快,贤弟勿怪。但还请尽快前去,劝主人休妻方可得免,否则日后真有不测之事,弟恐也会心下不安。
赵普对王朴这番话半信半疑,当下便出门去看个究竟。快到菜市口,街对面便是悦朋酒店,耳听得周围有吚吚呀呀胡琴之声,循声望去,却见街边一名老汉,衣衫破烂、席地而坐,手里正拉着把胡琴,身旁立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模样儿倒还齐整,只是身上一件粗花布衣也早已褪色、到处漏风,祖孙二人皆面黄肌瘦,那小姑娘倒不怯场,开口便唱到,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家住在米脂十里林
都说那米脂的风光好
哪比得上我家乡水水儿灵。
赵普在关中生活数年,对风土人情早已谙熟,知道这是榆林小曲,又叫信天游。内容多是讲男女之情,关中农民放羊时常哼此调,聊以解怀。
只听小姑娘接着唱道,
羊肚肚毛巾三道道蓝
咱们见了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山上呦一个在那沟
咱拉不上话话招一招手
瞭见那村哎瞭不见那人
我泪蛋蛋抛在那沙蒿蒿林。
6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1 18:35:45 +0800 CST  
柴荣和张永德也在围观人群之中,他二人自逃离了长安,星夜赶路,取道华州,想在这里用韩通临行时送的些散碎银子买些干粮和马匹,然后东出潼关,沿黄河北上,进入河南,回到开封。以柴荣的身份,本来可以直入华州县衙,由华州县令置办一切,张永德也有此意,但柴荣是个谨慎的人,在不清楚华州是否已与长安的叛军勾结的情况下,自己又肩负着回京报讯的重要使命,不愿再轻涉险地,因此在路上便找农家置换了衣服,与张永德作农人装扮。
他二人在街市上买了些馍和熟牛肉,正准备再去牲口市买马,柴荣见那姑娘人虽小,却唱得颇有感情,正要大声叫好,突然人丛中有人叫道,镇山虎来了,镇山虎来了。
柴荣心道,白日闹市,难道竟有猛兽出没。正疑惑时,却见一条大汉,短衫打扮,斜敞着衣领,露出胸口一丛乱毛,身后跟了五六个长随,其中一名长随看上背着个褡裢。看那凶神恶煞形状,想必是这华州一霸。街市上众人纷纷躲避,路旁各家作买卖的却是笑脸相迎,摸出些银钱主动上前交到那背褡裢者手中,那人收到钱后,先在手中掂掂,感觉分量不差,便扔进口袋。
张水德奇道,这人莫不是个放贷的,今日前来收债?
柴荣道,岂有此理,难道这街上做买卖的家家户户都欠他钱不成?
二人正欲旁观究竟,却见镇山虎一行已来到那卖唱的祖孙面前,镇山虎道,张老儿,昨日宽限了你一日,今日该交了吧。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2 09:24:00 +0800 CST  

张老汉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拱手道,回大爷的话,不是小老儿不交,实在是逃荒至此无亲无故,昨日卖唱一天,才得十数文钱,果腹尚且不足,如何还…..
镇山虎道,老子管你吃不吃饭,总之来了这华州,就得归老子管,你没钱,那就把那把琴先拿来抵债。
说罢便伸手夺琴,张老汉赶忙护住道,求大爷再宽限几日,小老儿祖孙谋生全靠它了。
那卖唱的小女孩也过去用身子护住爷爷,镇山虎一见,眼里放光,狞笑道:“没钱也行,琴,你也可以留着。”
张老汉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镇山虎道,我看你这孙女也可怜,不如叫她跟我回去,我府里吃穿尽有,也免得整日价随了你受苦。
张老汉大惊,连忙用手把子小女扯到身后,哀告道,求大爷开恩,小老儿家乡遭灾,家中只剩我祖孙二人,流落四方相依为命,大爷要夺了她去,就是要夺了小老儿的命。
镇山虎怒道,不识抬举的混帐东西,来呀,把这小娘们给我牵走。
左右长随一拥而上,便去拉扯,张老汉上前抵挡,却怎敌得住这几人如狼似虎,早被掀翻在地,拳打脚踢,哀号不绝。
柴荣怒不可遏,命道,永德,去教训这几个王八蛋。
张永德在一旁早按捺不住,挺身正要上前,人丛中已跳出一名青年后生,左右开弓,三拳两脚便将几名恶奴打倒在地。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2 09:44:30 +0800 CST  

镇山虎见居然有人敢捋其虎须,暴跳如雷,疾步上前,伸出大手去揪那后生的衣领。那后生将身子一侧,已是转到了镇山虎身后,伸掌用力往其后背一拍,镇山虎收势不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上灰尘纷起。
众人拍手叫好,震山虎和手下从地上慢慢爬起,四面散开,形成了一个对后生的包围圈,猛地同时向后生扑去,口中直叫道,日你奶奶的,这下可叫老子抓住了。众人正自担心,却见那后生已自缝隙中钻出,笑兮兮抄手而立,镇山虎一群人兀自一齐只管乱扑乱打,闹了半天方才醒悟过来。
众恶奴又扑上前来,后生展开拳脚,打得诸人不是手断便是脚折,一个个滚号在地。镇山虎见势不妙,起身欲逃,后生冷笑道哪里走,上前一步,抓住镇山虎,一把扯下了一撮恶毛,痛得镇山虎哇哇大叫,后生却不肯手下留情,几拳下去打得镇山虎鼻青脸肿连连叫饶,后生一边打一边道,凭你这泼皮,也配称作镇山虎,今日叫你知道韩爷爷的厉害,看你今后还敢欺凌弱小不。
镇山虎口中连称不敢,那后生放开手来,转身朝张老汉祖孙走去,却不防镇山虎从身旁一个肉摊顺手扯了一把剔骨尖刀,用力掷出,径朝后生背心射去。柴荣与张永德看在眼中,但已救援不及,只得大呼小心,人丛中飞出一根铁棒,当的一声正好将刀击落,跟着只见一名红脸大汉飞步而出,上前一脚将镇山虎踢倒,,镇山虎尚欲挣扎,却被大汉伸足牢牢踏住,半分也动弹不得,大汉喝道,我兄弟好心饶你性命,想不到你恁地不识好歹。
楼主 映雪青松翠  发布于 2019-04-12 10:04:45 +0800 CST  

楼主:映雪青松翠

字数:499234

发表时间:2019-04-10 20:41:5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6 13:49: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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