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矿工笔记》

4


我曾一度深信自己恐高的症状是不可救药的,直到成为如今的检修工。

第一次进车间,污浊的气流,闭塞的光线,霉变的气味,机器附着水泥地如胶似漆的嗡鸣,五官如同被抛弃在荒芜戈壁。 近百人的队伍依次踩上工程钢架楼梯,我无比担心楼梯会不堪重负随时坍塌。一阶,两阶,三阶……一层,两层,三层……我数着步子,盯着脚尖,紧磨扶手,生怕会一脚踩空摔作肉泥。

无数次,我有冲下楼梯拥抱踏实的冲动,而身后的人流在攒动,你没有选择,硬着头皮也得上,但每上一层,胆便随之怯十层。第六层,原煤分级筛,腿粗的震动弹簧让地面的振幅达到极致,我定在原地,头皮再也硬不起来,任凭身后的人流在如何澎湃也不动弹。

“快走呀,愣什么愣。”小贾想拽着我继续走,没拽动。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16 19:40:19 +0800 CST  
“我不敢上了。”是内心的小九九,未发声,

“走呀,兄弟。”小贾又拉一把,只是,我像根木桩钉在地上。

小贾没再理我,人流涌动着向前,我,很知趣的让开过道,再没动弹。失措中,怯懦着,恍惚了。

“上啊,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今天的路不是你自己选的吗?你看那些超过你的女的,她们都能上去,你一个男人怎么就不能?男人选的路趴着都会趴完,你连能走的路都那么怂吗?”内心的光明面开始呛声。

“少他妈和我来那些心灵鸡汤,鸡肉老子都吃的发腻,会被你这些劣质鸡汤忽悠?老子就是怕高,害怕会掉下去,一天挣个百八十块,把命搭上值吗?”阴暗面丝毫不示弱。

过去了很久,机器停了,人走空了,百余方的六层再无旁人, 如同以往有过的无数次心灵碰撞,暗再次打趴了光,我已决定,我要踏实,我要安全,我不要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16 19:40:37 +0800 CST  
待在这里,我要下去,没了工作可以再找,没了这条路还有另一条。然后,义无反顾,即刻回身。

但是,身后一只手掌悄然间很有力的抵上了我的肩,让我无力回身,“马走日,相走田,士永远守在将面前,人生如棋,你已为卒,长路虽漫,你有何资格后退一步?”言语谦卑却不缺孤傲,极具穿透,穿透我的内心看透了我的怯懦,穿透污浊的空气冲击耳膜,让我内心的退堂鼓再无力颠簸。

回身无望,回头尚可,身后,一位中年人挡了回路,他头戴鸭舌帽,五官分明,皮肤黝黑,瞳孔闪亮, 看不透脸上的沧桑,却能看见眼里的故事,一身黑色衣服,很是融洽的和周遭环境融合。

“走吧,瞻前莫顾后,别回头就不会计较有多高。”中年人推着我向前,被身后力量驱动着,未曾走的路被一步一步踩在脚下,未敢上的楼梯被一阶一阶抛成身影。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16 19:40:50 +0800 CST  
仓顶,空间拓大,站地面积却急剧收缩,似马桶,中部掏空,立足之地仅是马桶的边缘。目光正面,是冗长的、黑出新境界的原煤皮带。

完成登高使命,身后中年人收身绕前,徐徐踱步至窗边,回头望我,问道:“高处的感觉怎么样?还会怕吗?”声线冰冷。

怕吗?我四顾环视,感觉自己像被提溜到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当然怕,怕得腿筋发麻,软软的坐倒在地,这是我认为此时此境最具安全感的姿势,同时也是对来者最好的答复。

中年人挪开目光,看向窗外,很不知廉耻的笑,应是在嘲笑,转而对着窗玻璃沉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尤其迷恋高度,高度能够成就蜕变,越是恐惧什么,越要去挑战什么。”语气孤傲,渗透一股霸气,他语间的高度显然并非单单是此高度。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22 20:48:51 +0800 CST  
片刻的适应让我的三魂逐渐归位,向中年人望去,衣着打扮并不考究,给人一种落魄的颓废感。貌似他所处的高度并不及他说话的深度,轻浮道:“那你现在又蜕变到了哪个高度?”我这是对他方才嘲笑的回敬。
中年人回头瞟了我一眼,无视我的恶意,很是淡然的一笑,开了窗,寒冬腊月,凛冽似咆哮的浪潮终获缺堤,汹涌倾灌,仓顶瞬间被凛冽占领,我在地上缩作一团,不由自主打着寒噤。中年人缓缓伸开双臂,全身的骨与风对峙,似在修炼一种极碉堡的风骨。他直视窗外,目光坚定,轻声呼喊,“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风声呼啸,淹没着“寒”,像极了“难”。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在经历什么样的寒,什么样的难?不得而知,我开始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心中无比好奇。

定定的十几分钟,像是被冷风抽空了所有力气,中年人气喘吁吁关了窗户,,默默回身,蹲坐在地,他看向我,疲倦的挤出几缕微笑,隔空向我善意的握手,自我介绍道:“大东。”

“小西。”以善回善,我向大东挪近,并排坐在了一起。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22 20:49:15 +0800 CST  
大东应该真的是累了,毫不忌讳地上的脏,他半躺在了地上,问道:“在这儿上班感觉怎么样?”

“人在饿的时候,会选择自己不爱吃的食物。”我苦笑着,“你也看到了,我连上一次仓顶都这么弱。至于脏和累……”没必要形容,此时无声胜有声。

“煤炭行业来说,你们洗煤厂的工作环境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是吗?”我并不认同,“我感觉现在的工作和下井工人没有多大差别。”

“你下过井吗?”。

“没有,不过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主井升井的工人,电视上也看到过井下的工作环境,感觉和我们现在的岗位不相上下。”

“你错了。视频里能够呈现出的仅仅是下井矿工的一个工作侧面。”大东半躺的身子撑了起来,以示他并未言过其实,反问我道:“在扬起灰尘和没有照明的一线工作,能用相机拍到画面吗?”

微愣,空想,回神,怅然道:“反正不管什么脏和累,来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都没什么的。”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22 20:49:43 +0800 CST  
“有这种想法是对的。”大东站起来,掸着身后的灰尘,“矿工这份职业,干的是最脏的活,挣的是最净的钱。”

我再次打量大东,潜意识里认定了大东矿工的身份,“您是大通煤矿的工人吧?”

“算是吧。”大东再次伫立窗边,窗外,寒风在层峦的山脉间穿梭, 烟尘四起,模糊了视野,也模糊了我对大东的判断。

“在井下上班的话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我学着大东的样子站在窗边,顺着他目光望去,并没有任何发现任何吸引源。

“下去能上来的话一天二三百,下去上不来的话一天二三百万。”大东不看窗外,看向我,言语间刻意填充诙谐,只是,这种诙谐沉重的没有笑点。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老宋在安全大会上再三强调,“咱们的行业属于特殊行业中的高危行业,在这里上班务必要保证自身安全,一旦发生意外,会有别人花你买命的票子,住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台下人像在听一个笑话雀声飞舞,老宋用力拍着桌子制止,告诫,“你可以认为我讲的是一个笑话,但你千万别成为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22 20:50:01 +0800 CST  
身前,大东偏移目光,望向深不见底的原煤皮带,似乎看的很亲切,嘴角咧出了笑纹。我掏出烟,递向大东,大东回瞟我一眼,看着烟,没接,玩味道:“你拿钱续他,他却知恩不报,日日害你性命,何苦?”话毕,像已被烟毒呛到,突然掩嘴干咳,咳了挺久,咳嗽声顺着原煤皮带飘出很远。

“因为……”嗫嚅着无言以对,悬在半空的香烟充满尴尬,我比香烟更尴尬。

大东此时却将香烟接过,笑意全无,异常严肃,“洗煤厂和煤矿一样,都是高瓦斯区域,是禁止抽烟的恶小为之必是过,为了自己和别人的安全,以后别在厂里抽烟了。”说完,香烟原封不动塞回到了我的口袋。

再次看向大东,目光碰撞,突感对方身上散发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重压之下,不自觉垂下了头。

此时,大东却很爽朗的笑了,他边笑边走,边走边说:“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像在告诫我,更像是在告诫自己。回声在空旷的仓顶久久回荡。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6-22 20:50:37 +0800 CST  
5

再漫寒的冬,也会春来到。 料峭即逝,春暖已至,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现已是我任职检修工的第四个月。

成品仓顶,露天天台,春光和煦,水泥地在渗出丝丝暖意。天台高且窄,不过此时我恐高的顽疾早已不药而医。

李坐在栅栏边上,半开玩笑道“你现在是个自甘堕落的人。”李和我年龄相仿,是我们的车间副主任,同是我高中校友。

“堕落倒也不至于吧。”我知道李话中隐意,他是在说我进入检修班至今从不专研技术,而只是选择性的去做些别人不屑 去做的体力活,“以前懒,懒得动手,打从记事儿起就一直在动脑, 结果一不小心动了二十多年脑子却他妈一事无成。 现在得平衡下,只动手,懒得动脑了。”

“哈哈,焊武帝,咱也不能这么极端.”焊武帝是检修班兄弟就我的电焊技术给我起的绰号,取其反义。他们也会叫我焊不住,成名绝技是瞎几把焊。

“不极端。”我很有深意的笑,“静中藏个争字,稳中有个急字。越急,手得越稳,想争,心得静。”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1 17:17:03 +0800 CST  


“又吹牛逼。”李无视我的故作深沉。“别他妈每天净吹牛逼,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找几个客户吧,上个班,顺便贩点煤,多挣点钱才是正事儿。三十岁的人了,多想想怎么挣钱。”

的确,李和我不一样,我每天都在吹牛逼,和二十多岁的人吹牛逼,和三十多岁的人吹牛逼,和四十多岁的人还在吹牛逼,不求吹出生活的意义,只求吹出活看的乐趣。而李,打从认识他至今,挣钱对他来说始终是件万分迫切的事,他每天有打不完的电话和接不完的电话,他的微信群密密麻麻全是煤炭供求的消息。

李说:“步入社会以来,开了两个饭店,全他妈赔了,然后脑子一热开始去赌,进了赌场,哪有想空手离开的,可是就他妈得空手滚,结果连赔带输没了快一百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1 17:20:46 +0800 CST  
万,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我得想方设法把没了的都捞回来。”

我说“别人骑马你骑驴。你现在好赖是个主任。看看我,你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别那么拼,身体累出个好歹来可不值当。”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李苦笑着自问自答,“命丢了下辈子还可以再来,钱这辈子没赚到,我死了都不甘心。你也一样,别装。”

好吧,李是能看透我的人,纵使我小丑的角色扮演的再入神。我和李能够相交的最大共同属性应是源于对曾经的懊悔,对现状的挣扎以及对未来的期许,我们虽然已经被生活折磨成了一个狗样,却他妈依然坚信自己前途无量。

“谁都想过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孙猴子,可谁又想太挨过那孙猴了的九八十难呢?”我怅然若失,“躲不过的,不经历苦难,磨不平自己,磨平自己,才能与世界融治,世界或许会予我宽厚。现在,我只想静,只求稳,就算是暂时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垃圾吧。”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1 17:23:44 +0800 CST  
李若有所思,舒出很长的一口气。

天台对面,齐肩高的山头,春暖化灰绿为翠绿,翠绿深处,山头半腰,一座小庙矗立其间,庙虽小富丽程度却不含糊,琉璃金瓦、翘角飞檐,极度考究,庙中安着大神。

李手指小庙,问我,“知道这座庙是干什么用的吗?”

“知道。”未望李所指,望向山头根部,山头根部是大通煤矿的经济命脉--主井。远远望去,小庙端坐主井门头,主井似在小庙怀抱,像极了一种庇护,的确是一种守护,小庙是一座山神庙。

据说每一座煤矿都有一座山神庙,逢初一十五必拜祭,煤矿尚未国有运营时,初一十五是作为矿工的法定节假日存在的。

“你说管用吗?”李的眼神在山神庙和主井之间游离。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7:00 +0800 CST  
“可能有用吧。”我定定望着主井,矿工是高危职业,即便如今的安全系统再健全,安全事故仍旧是概率事件,即便是小概率。矿工以造物者所造之物谋生,自然寄希望于造物者赐予安生。

“也许,压根儿上就没用。”李应该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无神论者,“他的确承载着很多矿工的希望,而事实上……呵呵。”噤声,对着山神庙干笑。

“你不信佛,但寺庙从不缺拜佛的人。信神如神在,不信他不怪。”我家是虔诚的佛教家庭,当我接触自然科学,曾以迷信为由劝阻奶奶停止烧香拜佛时,奶奶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是这么告诉李的。“阿弥陀佛也好,哈利路亚也罢,人活着得有信仰,信仰能给人希望,只要有希望,就算是天圆地方也没啥两样?”

李没有认同,也未不认同,看向主井,岔开话题,“你下过井吗?”

“如果我说我下过,你信吗?”我笑着甩给李一个很玩味的眼神。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7:26 +0800 CST  
我的确是下去过,是一个周末,厂里大多数工友都放假离开,我加班。那天活不多,午后,我在厂区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主井口。

外观来看,主井并非字面意思形如垂直水井,更像是开山的拱形斜坡隧道,隧道斜角朝向直插地心。主井建筑通体乌黑,本身砖色已被黑染透,黑的彻底。

副井是矿工上下井和运输物资通道,主井仅作煤炭运输通道,工作人员本就不多,午间缘故,人员更少。完全是出于一种好奇,我挪着碎微的小偷步蹑手蹑脚摸进了主井铁扎门。

主井内,光溜溜的水泥墙面,光溜溜的水泥地面,墙顶射灯不遗余力在灼亮每一寸旮旯儿,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光永远照不亮所有的黑,亮的地方亮的反光,不亮的地方依旧黑。置身其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感觉脊背发凉,凉意向全身毛孔蔓延。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7:41 +0800 CST  
原煤皮带占中,两侧是人行道,眼前,一片明亮,深不见底,却有一种一片漆黑的错觉。煤矿没转产,机器现处于静止状态,只能隐隐听到井下风机嗡嗡作响,空气中浑浊出一种油腻的烧焦味。

不单单是好奇,虽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刺激,被这种刺激怂恿着,我提着心顺着过道向下走,像在进一座冰窟,走了十几分钟,走不出汗意,走出了凉意。照明设施已不似初入井时那般密集,光线变得乏力。环境格局丝毫未变,如果不是入口的光亮渐行渐远,会有一种鬼打墙的错觉。

继续向前,突然,前方一声轻喝,“谁?”

一乍,心一惊,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我努力定神,前方看去,坡道十余米处,有一大汉靠在墙根上,灰色安全帽,黑色工衣,钢板水鞋,穿衣打扮来看,应是井下矿工无疑,不是其他生物就好,瞬间感觉轻松许多。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7:57 +0800 CST  
我向大汉走去,边走边说,“老哥,我是洗煤厂的,我来……”

“洗煤厂需要下井作业吗?”大汉夹生的普通话毫不客气将我打断,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软瘫瘫坐在地上,眼神却很凌厉,像看动物园的动物般对我上下打量。

“不需要。”我很客气的赔着笑脸,迈向对方的步子悬在半空,怯生生道:“我就是下来看看。”

“小鸡不尿尿,各走各的道。”大汉有气无力,很不耐烦的把头歪靠在了墙上,腿挡了过道,“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属实不想半途而反,我笑的没皮没脸,继续向大汉靠近,套着近乎,“老哥,累吗?”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8:12 +0800 CST  
“阳间的人干着阴间的活,能不累吗?”大汉语气变得凶狠,丝毫不买我的帐,背离墙,胸前挺,似要站起来和我决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我一愣,没敢再撒野,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和挚友晓峰谈起此事时,晓峰因我的狼狈笑的前仰后合,说:“你碰到的应该是老外吧。”

“什么老外?”我大惑不解。

“老外就是跟着外包队过来的外地工人,这群人我们喊他们老外。”晓峰以老矿工的资历给我介绍道:“在井下,有一些危险系数高的活,咱们本地人不敢去干,都是老外们在干的,他们平时不怎么和我们本地矿工打交道,不太好相处,不过活干的都特别漂亮。”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8:26 +0800 CST  
“怎么有一种敢死队的感觉?”我试图回忆当时在井下遇到的大汉容貌,想不起来,只是记得他的疲惫和暴躁,应该不是他不近人情吧,疲惫会滋生一种暴躁,
他的暴躁是因疲惫而生。

“敢死队倒也没那么夸张。”晓峰很郑重的样子正色道:“不过他们干的活真的是很累,像我们本地工人,平时带的班中餐都是烧饼面包,他们就不行,他们不带面食,带的是熟肉,不是因为肉好吃,是因为吃肉才有力气,活太重了,不吃肉不行,吃咱这点干粮顶不住的。”

我兀自沉思,晓峰笑念道:“身在矿山不是仙,下井上班一整天,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愿拿命赌明天。”
楼主 疯子XXX  发布于 2019-07-04 16:18:39 +0800 CST  

楼主:疯子XXX

字数:15129

发表时间:2019-06-02 05:25:3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07 04:57:43 +0800 CST

评论数:71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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