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阀之民国往事

第一三七章 “奉子”救人

第二日清晨,叶家大宅内,叶老爷,叶夫人和大少奶奶围在叶丽莎的床前,面色焦急的看着床上的叶丽莎。
昨晚,叶丽莎被刘多荃送回了叶家大宅,叶老爷才知道自己的闺女竟然持枪私闯大帅府,惹了这么大的祸,不过好在,少帅念在与她多年的交情上,并没有怪罪,还让亲随把人给送了回来。
只是,叶丽莎从昨晚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叶家上下都悬心不已,几乎都彻夜未眠。
叶老爷一直十分宠爱自己这个闺女,因为叶丽莎不仅才貌出众,而且性格也像极了他,比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强了许多倍,要不是看在叶老爷的面子上,少帅是根本不可能把黑龙江军政部长这个要职给叶华夫的。叶老爷总是很遗憾,为什么丽莎不是个男儿身呢?
叶老爷平时公事繁忙,家里的事向来很少过问,昨晚得到女儿出事的消息,他连夜彻查,最终弄清了事情的大概,原来,自己这闺女是为了救人才闯的大帅府,而且,这被救的还是一个月前来过家里的西北军鹿师长。
鹿师长到家里来的那晚,叶老爷并不在家,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他曾多次派人去张文龙府上送谢礼,都被婉拒了,再后来,俗事缠身,他也就渐渐淡忘了。本来他并没有把这个鹿师长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来,少帅都要费心拉拢的人,那定是不一般的。
自己这丫头难道看上鹿师长了?
叶丽莎的婚事,叶家也是颇为看重,左挑右挑,选了不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可是叶丽莎却谁也看不上,非说不想结婚。叶家父母看着女儿还小,也就没太逼着。如今,她如果真的钟情于这个鹿师长,那就得仔细打探一下他是何许人也了,如果才貌双全,门当户对,那倒也是好事。
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叶丽莎终于缓缓醒来,她只觉后颈上一片疼痛,还没睁眼,就皱着眉头,抬手去揉自己的后颈。
“丽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床边的叶夫人担忧的问道,她是沙俄皇室公主,虽然已经年逾四十,可风采依旧,气质华贵高雅。
“娘,我没事儿,就是脖子有点儿疼……”叶丽莎卷翘的长睫一忽闪,终于睁开了双眼,看着娘焦急的眼神儿,她微笑着安抚道。
“丽莎,你总算醒了,昨晚快把我们急死了,你饿不饿?我去叫人给你准备早餐,想吃点儿什么?”叶丽莎的嫂子梁若雪柔声问道。
叶丽莎本来还有些迷糊,一听昨晚,她猛然从床上弹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鹿师长呢?他在哪?怎么样了?”说着,她慌忙就要下床。
叶夫人见状心疼的拦住女儿:“丽莎,你这是怎么了,你慢点儿……”
叶老爷的声音底气十足,安慰女儿道:“丽莎,鹿师长他很好,在帅府休养,你安心便是。”
叶丽莎一听帅府,心里更加惶恐,昨晚的事情她想起来了,是鹿师长把她打晕的,鹿师长定是怕自己受牵连,宁愿继续留在帅府受罪,也没跟她着逃出来。想及此处,她眼泪都要急下来了,大声喊着:“张汉卿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的,他在帅府就是死路一条,不行!我要去把他救出来!”
叶老爷脸色一沉,声音也带了怒气:“丽莎!少帅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吗?少帅念旧情,可你也不能总这么莽撞,早晚惹急了少帅,那鹿师长就更没活路了!”
叶丽莎一愣,爹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昨晚已经强闯了一次,张汉卿受了惊,现在肯定会多加防备,把鹿师长看得更紧,再想这么直接冲进去救人,那是不可能的了,那该怎么办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想着对策,现在,靠她自己的力量怕是不行了……
叶夫人见女儿一脸呆愣,眸子一动不动,吓得慌了神儿,含着眼泪道:“丽莎,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叶丽莎似被娘唤醒了,她转头一把抓住叶夫人的手,哀求道:“娘,爹!你们帮帮我,帮我救救鹿师长吧!”
叶夫人抓着女儿的手,安抚道:“好孩子,你别急,这事听你爹的吧。”
叶丽莎又焦急的看向爹,连声叫着:“爹!爹,您快想想办法,一定得把鹿师长救出来!”
叶老爷心里犹豫起来,这个鹿师长现在被少帅紧紧把着,自己直接去要人,这恐怕不好,即便鹿师长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如果少帅想弄死他,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为了一个外来的师长,去得罪少帅吧?
叶老爷沉声道:“丽莎,你先别急,这事容我想想。”
叶丽莎怎么能不急,鹿师长在帅府的每一秒钟都有可能丢了性命,她看出父亲的犹豫和敷衍,她也明白,为了一个西北军的师长去得罪少帅,这在父亲眼中,是得不偿失的。
如今,若想要父亲出手去救人,那就只能冒险一试了!
叶丽莎松开了叶夫人的手,缓缓从床上起了身,走到父亲面前,眼神坚定:“爹,事到如今,您必须得救他,因为他是您未来的姑爷,是我孩子的父亲。”
“你说什么?!”房内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叶老爷闻言差点儿站立不稳,他伸手抓住叶丽莎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说,你有了他的孩子了?!”
叶丽莎静静道:“有了,他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叶老爷看着眼前的女儿,呆愣半天,终于无可奈何的闭了眼,他虽然在心里把那个鹿师长杀了无数遍,可是,还是得硬着头皮先去把人整出来——你他妈的竟敢一声不响的睡了我的女儿,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如果还能入眼,那就算你运气好,你必须负责到底!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09:48:46 +0800 CST  
第一三八章 出声我就宰了你!

两天之后的夜晚,大帅府卧室内,张汉卿躺在榻上抽着大烟,他的夫人在旁伺候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传来刘多荃的声音:“总司令,有您急电。”
张汉卿正在兴头上,还没过够大烟瘾,不耐烦道:“去书房等我。”
“是!”
半个时辰后,张汉卿信步走近书房,看见了门口立着等候的刘多荃,便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门。
“什么急电?”张汉卿边问边走到椅子旁坐下。
刘多荃上前恭敬的递上一封电文道:“总司令,是西北军总司令冯焕章发来的。”
张汉卿一听西北军瞬间头大,皱眉道:“又是鹿恒!这西北军也来要人了,丽莎闹了一阵,叶家老爷子也来要人……这个鹿恒,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刘多荃见张汉卿烦闷,小心的开口安抚:“总司令,西北军如今正在中原苦战,听说战况不佳,他们应该也就是问问,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张汉卿也知道这个情况,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开口道:“西北军如今是不能怎么样的,但是叶家那边还是不得不考虑,叶智生虽然归顺我军多年,可是他在黑龙江的势力还在,又有俄国人在背后支持,何况,他出的条件还是很有诚意的,要拿黑龙江商会的一半股权来换鹿恒,这些年,黑龙江商会他可是一直牢牢把着,如今为了丽莎,竟也肯交出来了……”
刘多荃点头道:“是,属下也听说,这黑龙江商会控制着中俄贸易,日进斗金,总司令,这个条件真是优厚。”
张汉卿忽然抬头看着他问道:“这两天鹿恒情况如何了?”
“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西山别墅休养,今天下午属下去看了,恢复的不错,只是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属下也一直让人好好盯着。”
刘多荃说着说着,目光忽显暗淡,声音也涩涩的:“总司令,叶家既然要人,条件还如此优厚,咱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刘多荃知道,叶家要人,是给叶丽莎要的,鹿师长一旦被叶家接了去,那他对叶丽莎的一切憧憬就都将彻底幻灭,化为泡影……可是,他终归还是选择了成全,只要是丽莎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张汉卿苦笑着,眸子里全是茫然:“你说我这是不是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要的没得到,还失去了一个至交好友,又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到了现在,就算把整个黑龙江商会都给我,我也拿不准该不该放了鹿恒,前几天你亲眼见了,一个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我很难想象,他会怎么对待仇敌,如果你是鹿恒,你觉得你会放过我吗?”
刘多荃闻言很是心酸,他明白,总司令这是害怕了,刘多荃跟了张汉卿这些年,称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了,张汉卿是一个矛盾的人,一个多面的人,他有狠辣的一面,也有软弱的一面,他有智慧的一面,也有任性的一面,他有家国大爱的一面,也有自私自利的一面,总之,他是一个有才华有魄力的领导者,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年轻狂放的世家公子,这双重人格,在他身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刘多荃并没有回答张汉卿的问题,而是郑重的表了决心:“总司令,您放心,属下会拼死守护您的安全,就算鹿恒有三头六臂,我也绝不怕他,只要我活着,他就休想动您分毫!”
作为三军统帅,这样的话张汉卿常常能听到,可是此刻听来却特别安慰,他笑着点头,可眼神里却茫然依旧:“多荃,那晚丽莎说我做错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想起了那晚,刘多荃的眼前不自觉浮现叶丽莎拥着鹿恒的画面,他强忍心中酸涩,宽慰着张汉卿:“总司令,丽莎小姐到底是个女子,而且年纪小,她怎会懂得您操持整个东北的艰难,她只看到了表面,却不懂您对鹿师长的良苦用心,她是一时误解了您,以后慢慢的她会理解您的。”
这番话让张汉卿心里好受很多,他不禁接口道:“是啊,我是真的喜欢这个鹿恒,爱惜他的才华,他如果能够跟着我,我愿意许他总参谋之职,我是真的不舍得杀他……可是现在,事情搞成这样,要是就这么放了他,一是我心有不甘,第二我也怕放虎归山,日后他定会对我,还有我们东北军不利。”
这些话张汉卿这几天已经跟刘多荃念叨好几遍了,刘多荃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再重复原来的观点:“总司令,等鹿师长身体好些了,属下先去向他致歉,多加安抚,试探一下他的心意和态度,回来向您复命,到那时,您再做决断吧。”
张汉卿想的头疼,累得很,他叹了口气道:“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下去吧。”
刘多荃有些担忧道:“总司令,天晚了,属下先送您回房安歇吧。”
张汉卿脸上还是闷闷的,有些烦躁:“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刘多荃见状只能无奈的退出了书房,关好房门,沿着回廊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渐远,直至不见。
书房附近,一个卫兵立在暗处,他看着刘多荃走远,又瞅准了卫队巡逻的空隙, 便悄无声息的快速朝书房奔去。
书房内,张汉卿还在椅子里发愣,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卫兵闪身而进,张汉卿被吓了一跳,正要发火,那个卫兵已经几步蹿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拉起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直抵他的哽嗓咽喉。
“别出声,出声我就宰了你!”说着,那人的匕首抵的更近,尖端几乎陷入了皮肉里。
张汉卿被薅着领子,被迫直对那人的面孔,他几乎要惊叫出声,却被那匕首逼着将声音憋了回去。他惊恐的瞪大了眸子,眼前的人让他以为见了鬼:“你、你……”
对面的眸子闪出冰冷的笑意:“没错,汉卿兄,我就是鹿恒,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冯天虎握刀的手猛然抬起,又用力挥下,用刀柄击中张汉卿的脖根处,张汉卿的眼珠翻了翻,便软绵绵的跌在了椅子里。
冯天虎迅速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将张汉卿的手脚捆好,嘴塞住,他扛起张汉卿,趴在门口查看无人,便迅速离了书房,奔着暗处的围墙而去。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09:52:35 +0800 CST  
第一三九章 复仇伊始

刘多荃一路沉思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些天他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多年以来,他对叶丽莎的感情一直深埋心底,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因为他知道,以自己这个平民百姓的出身,是配不上叶丽莎的,他一直梦想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然后风风光光的抱得美人归。
可是现在,老天非但没有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反而给他送来了一个“程咬金”。
对于这个“程咬金”,刘多荃是嫉妒的,要命的嫉妒,如果鹿恒不曾出现,那么或许慢慢的,丽莎也会爱上他。
可是那晚,丽莎激愤之下举枪瞄准了总司令,三人陷入死局,如果不是鹿师长出手打晕了丽莎,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那一刻,刘多荃对他的感激和敬佩远远超越了嫉妒。
一个人如果比你强一点儿,你会嫉妒,可是如果他比你强很多,那你就只有仰望了。
刘多荃黯然的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脑中又浮现出丽莎明媚的笑靥,他缓缓抬手,轻抚自己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一圈浅浅的红色,那是叶丽莎在他生命里烙下的不灭印章。
正在刘多荃黯然神伤之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队长!有急事禀报!”
刘多荃一愣,随即回过神起身穿了外衣:“进来!”
进门的是今晚负责安保执勤的连长宋宇,他脚步慌乱,被门槛拌的险些摔了个跟头,刘多荃见了不悦道:“慌什么?说事!”
宋宇勉强稳了稳神,急的满头大汗,声音也走了调:“队长,总司令、不、不见了!”
“什么?!”刘多荃仿佛没听清,他一步跨到宋宇面前,伸手拎起了他的领子:“你刚才说的什么?!总司令怎么会不见了?!”
宋宇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带了哭腔:“队长,刚才下人去书房送宵夜和茶水,发现总司令人不在书房内,之后报告了卫队,属下带人在帅府内寻了一圈,都没找到总司令,队长,现在该怎么办啊?”
刘多荃的脑子仿佛挨了一记千斤重锤,嗡嗡作响,他强打起精神追问道:“帅府上下确定全都查了吗?”
宋宇忙点头道:“少帅日常起居之处全查了,都没见到人,不过,属下是悄悄查的,这事太大,属下不敢声张,先来请您示下。”
刘多荃虽心乱如麻,可也知道这事不能随便张扬,首先,现在还并不能确定总司令就是出事儿了,先说出去引起大乱反而不好。其次,总司令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他平时为人又刚直,对那些想要打探总司令消息的人一概不理会,那些官油子们要是抓住了这事不放,那他就凶多吉少了。总司令如今情况不明,他断断不能先被那些官油子拿下了。
他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吩咐宋宇道:“你传我命令,卫队全体集合,再仔细查一遍帅府上下,就以重要公函失窃的名义查,如果有人问起总司令,就说临时有急事出门了。”
“是!”宋宇答着就要出门,刘多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了他:“等等!你马上、马上联系西山别墅,问问那的情况!”
“是!”
刘多荃吩咐了宋宇,就急忙先赶到书房查看情况,书房内一切如常,并无任何打斗挣扎的可疑痕迹,刘多荃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这件事,很有可能与鹿师长有关。
很快,宋宇就跑来向他复命:“报告队长,西山别墅里关押的犯人跑了!”
刘多荃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咆哮道:“一群废物!!十几个人看着一个半死的人还看不住吗?!还得老子问了才说,跑了怎么不报告?!怎么跑的?!!”
宋宇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向后缩着身子,解释道:“电话打过去他们才发现人不见了,犯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解开了绳子,杀了房内的两个看守,又把一个看守的军装脱了,尸体摆在床上,伪装成睡觉的样子,骗过了门外巡视的守卫,他应该是从窗子逃跑的……”
刘多荃愤愤的一圈捶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真是废物!!守卫的全都给我抓起来!等我先找到这个鹿恒,再收拾他们!!”
“是!”宋宇应着,又小心开口询问:“队长,总司令的事,咱们要不要通报?”
刘多荃满脸悲愤,他简直要后悔死了,今晚自己如果不先回去,总司令就不会出事了。
他转头看着宋宇,缓缓摇头:“现在不能说,先封锁消息,就说总司令有紧急公事要处理,谁也不见。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得守住了,漏出去半个字,你我都没有活路,这个你应该懂吧?”
宋宇当然懂,今晚是他当值,要是问责他首当其冲,刘多荃作为少帅的卫队长,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他连连点头,郑重道:“是!属下听您吩咐!”
刘多荃的脑子一团乱麻——总司令会是鹿恒劫走的吗?那他劫走总司令会做什么?会去哪呢?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整理思路,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分析,鹿恒劫走总司令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按照时间来看,总司令被劫走不过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他会不会已经出城了呢?但是,不管他出没出城,现在也得先从城内查起。
静默片刻,他转头问宋宇:“帅府内查完了吗?”
宋宇答道:“还没有,正在查,应该快了。目前,还没有总司令的消息。”
“你留一个小队的人在帅府内继续查,剩下的全员都到城内,搜查全城的客栈和旅馆,还有各个出城路口!”刘多荃说着,又猛然想起一个地方,补充道:“等等,现在,马上集合两个小队的人,跟我去一趟军需处张处长家!”
“是!”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09:56:28 +0800 CST  
第一四零章 任性的代价

当刘多荃带人赶到张文龙家时,时间已是后半夜了,可是张文龙却还没有休息,一个人在正厅喝茶,那样子似乎就像知道了刘多荃会来似的。
刘多荃一把推开了上前询问的下人,气势汹汹的带着卫队冲进了院子,张文龙听见声音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他见刘多荃满脸怒气,心里开始发颤,努力笑着招呼道:“老刘!……老刘,你先别急,进屋说话!”
这个卫队长张文龙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平日里他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跟刘多荃处的还算不错,可是今天,刘多荃是气急了,半点儿面子也不想给张文龙,他生硬的甩开张文龙拉他的手,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问道:“鹿恒呢?”
张文龙被推得一脸尴尬,可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腆着讪笑凑近了刘多荃的耳朵:“老刘,人不在这了,可他留了信给你……”
刘多荃猛的转脸看着张文龙,急切道:“信呢?!”
张文龙慌忙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还没等他递过去,就被刘多荃一把抢过,迅速抽出里面的纸张,展开,那纸上只有两行字,笔迹清晰有力:刘队长,人在我这,三日后中午,四平街晓天下酒楼见。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信并没有署名,可是刘多荃清楚,这是鹿恒留给他的,鹿恒是算准了他会来张文龙家找他,所以事先留了信。
三日,这三日他会对总司令做什么?难道,他要以牙还牙,折磨总司令?这三日,难道我就白白的等着?!
他一把薅住了张文龙的衣领,恶狠狠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走的?还做了什么?张文龙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带回去审!鞭子和烙铁,你觉得你能受得了哪样?!”
张文龙吓得腿都软了,他虽然从军多年,可一直是个后勤工作,最擅长的就是吃喝嫖赌,送礼买官,一听这血淋淋的,亲爹他也能卖出去,他忙不迭的点头答着:“嗳,老刘,我说,我说,你别急啊……他今天晚上七点多钟回来的,去他房里取了东西,带走了他的两个卫兵,又留了封信,就走了,前后不过十多分钟,我问什么他也不说,就说让我今晚等着你来,把信给你……我真的再什么也不知道了!”
冯天虎怎么会不知道张文龙的德行,这事当然不会跟他说,再说,跟他说了也是平白连累了他,这小子虽然不正经,可也不是坏人。
刘多荃审人还是有经验的,他也知道张文龙没什么能水,他很纳闷,以鹿师长的心性,怎么会跟这种人成为朋友?
他忍不住发问:“你跟鹿恒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张文龙立刻作答,并有意淡化了他跟冯天虎的关系:“我、我们是当年北京政变之后认识的,就是酒局上认识的,还算谈得来,接触过几次,就这么回事……”
“他跟你、谈得来?!”刘多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文龙点头道:“是啊!挺谈得来的啊,一说起姑娘来他头头是道……”
刘多荃听了心里竟一阵恶心,他是为了叶丽莎恶心,这种人,怎么能配得上丽莎?!
他眼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松开了张文龙,转头对卫兵吩咐道:“带张处长去画像,画出那两个卫兵的模样来!”
“是!”卫兵应声而去,还带走了一脸懵逼的张文龙。
刘多荃知道,冯天虎现在肯定不能轻易出来,很多事应该会交给卫兵去办,所以,两个卫兵的长相他必须清楚。
西山别墅坐落在奉天西边的荒山上,这里环境清幽,人迹罕至,而且以别墅为名,还能掩人耳目,所以,常被用来关押机密犯人。
就在这座荒山的后山腰处,冯天虎和两个卫兵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此时,张汉卿就倒在山洞尽头的泥地上,还在昏迷着。
这两个卫兵都是从手枪营选出来的,一个块头大的外号叫大山,一个精瘦些的姓侯,大伙都叫他猴子。
冯天虎接过猴子送来的马灯,就嘱咐猴子出去抱点干草回来,又让大山在洞门口把风,他自己提着马灯缓缓靠近地上的张汉卿,张汉卿似乎睡得很实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冯天虎想了想,便放下灯,也在旁边坐了下来,背靠山洞,闭目沉思。
一灯如豆,照着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影,那人影映在斑驳的洞壁上,好似一副写意画卷。
冯天虎静静的缕着思绪——刘多荃现在会做什么呢?如果他不是太笨,那肯定已经去了张文龙家了,看到我的留言,他应该是又气又急吧?
少帅失踪,作为卫队长,他的压力可想而知,这种重压之下,他肯定不会坐等三天,这三天,他一定会全力搜捕我和我的卫兵,同时,他肯定又不敢张扬,他一定期望,能够靠他自己找到我,找到少帅,悄无声息的化解这一场风波。
这几天,我和卫兵在城里出入都有危险,如果有个生脸能够来回往返打点就好了,谁可以呢?张文龙?肯定不行,那犊子可靠不住。
冯天虎竟然一下子想到了叶丽莎,他清楚的记得,那晚在后花园囚室,叶丽莎大骂张汉卿,那一词一句痛快淋漓,他听得心潮澎湃……
他还依稀记得,那晚有个温软的身体拥抱了他,虽然他当时迷迷糊糊,以为是刘凤欣,可是后来回想,那个人,应该是叶丽莎。
之前,他一直把叶丽莎看成一个刁蛮小姐,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个女孩不仅长得好似天仙,内心也是刚直火热,美丽绚烂。
想着想着,冯天虎竟然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自打那晚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囚室,他只在西山别墅休养了两天,这两天之中,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他就一直努力寻找逃跑的方法。他知道,他必须尽快逃跑,趁着张汉卿以为自己还没有复原,如果时日长久,身体完全复原,那守卫们会看得更紧不说,张汉卿一定也会有所动作,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直到今天晚饭之后,他终于寻到机会,一个看守出去送碗筷,另一个靠在椅子上打盹,他悄悄松开了早就被他解好的绳子,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一个看守,又迅速跟他换了衣服,把他放在床上,然后,潜伏在门后,等另一个看守进门,他就猛地扑了过去……
从西山别墅跳窗而逃之后,他本可以直接回西北的,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就这么逃了,他会窝囊一辈子,他想起自己迷离中的誓言——你能熬鹰,我就能屠龙!
这一次,张汉卿,你也该为自己的任性付出点儿代价了!!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01:22 +0800 CST  
第一四一章 上门女婿

第二日清晨,叶家大宅内,叶老爷出门办公之前,先着人叫来了叶丽莎。
下人过来传话时,叶丽莎也早就起来了,这几日她一直悬心,睡不安稳。她知道,父亲已经向张汉卿提出换人,而且条件优厚,只是张汉卿一直沉吟着不作答复,她明白张汉卿这是不敢轻易的放虎归山,这两天,她也一直安排人四处打探,却毫无鹿师长的任何消息。看来这次,张汉卿真的是做足了防备的。
叶丽莎正在盘算着下一步该真么办,下人来报,说父亲要见她,她便急忙收拾了去见父亲。
这几日,叶老爷因为铁路运输的问题一直在跟俄国人和日本人周旋,俄国人还有交情,可这日本人蛮横无礼,把着南满铁路,坐地起价,叶老爷的商会运营也是出现了危机。叶丽莎看得出来,父亲提出让出商会一半的股权,一方面是救鹿师长,另一方面也是想把少帅拉进来,这样也能借助少帅的力量,一起对付日本人了。
叶丽莎一路想着,来到了正厅,就见父亲正襟危坐,面色似有不悦,要是别人见了叶老爷这副样子,肯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叶丽莎却毫不慌乱,一把上前搂住了叶老爷的脖子,撒娇道:“爹,您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您女婿的事有信儿了?”
叶老爷被女儿一搂,心一下子就软了,可面上还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虎着一张脸问道:“女婿?……你跟爹说实话,你真的有身孕了?”
叶丽莎心里一颤,迅速的在脑中盘算起来——难道爹发觉了我说有孕是骗人的?不可能啊!这两天我都赶走了来请脉的大夫,爹怎么会知道呢?
她决定死扛到底,便一脸扭捏道:“是真的,爹……呕!”
说着,她还松开了父亲,转头作呕吐状,她记得嫂子怀孕的时候就是这么呕吐的……
叶老爷简直哭笑不得,一拍桌子,厉声道:“别装了!管事嬷嬷都来报了,你昨天来了月事,怎么可能会有孕?!”
叶丽莎听了一愣,立刻直起了身子,她本能的想问,来月事了怎么就不能怀孕了?可是,脑子里转了转,她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昨天叶丽莎确实来了月事,她也按照惯例,吩咐铃铛告知了府里管事的老妈子,把她的日常饮食和寝具衣物等,都更换成了月事时候的例子,这一切都是惯常的,她也并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因为她也不知道,怀孕了是不会有月事的。
叶丽莎从小到大,叶老爷基本都是把她当成儿子养,五岁骑马,八岁学枪,打出去的子弹能堆成山,都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这话确实不假,到了现在,叶丽莎枪里的子弹简直比自己的儿子还听话,指哪打哪。
所以,她对于那些女子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毫无兴趣,虽然她外表是个明媚照人的女孩儿,可内在却完全是个男子的心性。
叶丽莎一看装不下去了,也干脆露出了真面目,一脸霸道:“爹,我确实没怀孕,不过,那个鹿师长我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不管有没有孕,他我要定了!”
这种对话要是出现在一般的父女之间,那肯定就得遭天谴了,可是,叶家父女却不是一般的父女,叶老爷也从没把叶丽莎当成一般的女儿看,他听了这话反而更平静了,沉声道:“闺女,你要这个男人也不是不行,可是,你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吗?他的妻室,以前是个戏子,还当过别人的姨太太,后来跟了他,你嫁给他,准备做妾吗?准备排在一个戏子、二手货后边做妾?”
叶丽莎的表情凝滞一瞬,随即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莞尔一笑:“爹放心,我自然不会给他当什么妾,我要他,是要让他做上门女婿,给您当牛做马。”
叶老爷听了微微点头:“好,不过,他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叶丽莎毫不犹豫,淡然道:“他的孩子就接过来,找人好好教养,那个女人嘛,她要是愿意过来,那也行,我也不是容不下她,只是,我大她小,这个是一定的,这事儿可由不得她!”
叶老爷还是有些担忧:“那个鹿师长要是不愿意呢?少帅可是都整不了他,你怎么能让他乖乖听话?”
叶丽莎把父亲按坐在椅子里,一脸顽皮的嗔怪道:“爹,这您还要问?您在外边不是也没人能整得了,那我娘一瞪眼睛您不也不敢吱声了吗?常言道,英雄难过什么关来着?”
叶老爷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随后又反过味儿来了,瞪着眼睛怒道:“我什么时候不敢吱声了?……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叶丽莎看着死要面子的老爹,无奈安抚道:“是是是,您说的对,您厉害,厉害……嗳,爹,您再去帅府问问吧,您这么好的上门女婿可绝对不能丢了啊!”说着,她就一边招呼管家备车,一边连哄带骗的把叶老爷推出了门。
叶老爷稀里糊涂的被女儿“扫地出门”了,不禁在心里苦笑: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为了那个鹿师长,自己竟让闺女给赶出来了!
叶丽莎立在门口看着父亲的车子走远,心里莫名的难过,尽管她原来就猜到了鹿师长可能早就有了家室,可是,如今真的听爹说了出来,她心中的失落不可言说。
难道我真的爱上鹿师长了?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对鹿师长的关注和好感来源于对他的感激之情,因为他救了自己,所以,她想要尽量的回报,她也会多关注他一些,可是,越关注鹿师长,她就越能发现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她也就越来越被他吸引。
虽然他的容貌并不算出奇,可是眼神清澈,笑容温暖,他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也没有一般军官的那种冷酷无情,他善良,坦然,外表坚硬,内心却很柔软。
那晚在帅府囚室,他的柔软展露无遗,口中唤着“凤儿”,孩子般索求温暖的怀抱,那一刻,叶丽莎彻底沦陷。也许,女人都是有母性的,最能打动女人的不一定是完全的坚硬,而是那些坚硬外壳包裹下的温情柔软。
那个“凤儿”应该就是他的妻室了吧?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戏子,还当过别人的姨太太,真不知道鹿师长是怎么看上她的,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故事呢?
叶丽莎在门口愣了半天,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她跟鹿师长相识相处的所有经过,不经意间,她想起来一个地方,那里是鹿师长在奉天的落脚点,总应该有些鹿师长的信息。想及此处,她转头就跑回了房间,匆匆换了衣裳,便带着一队随从出门了。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04:03 +0800 CST  
第一四二章 还你五天

同一个清晨,西山半腰的山洞中,张汉卿终于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身下铺着的杂草硌得的他浑身生疼,一股霉味混合着泥土和苔藓的腥气直冲鼻孔,这一切让张汉卿的大脑立刻警觉起来,紧张和恐惧瞬间占满了他的心。
冯天虎已经先他一步醒了过来,正在整理箱子里的随身物品,这些东西是他从西北带过来的,昨天才刚从张文龙那取回来,箱子里除了钱之外,还有手枪和子弹。
见张汉卿睁了眼,冯天虎友好的笑笑:“汉卿兄,睡得如何?这里条件是差了点儿,可是,这也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好地方了,还望汉卿兄见谅。”
张汉卿满眼惊恐,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手脚被绑住,努力几次也是徒劳,冯天虎见状上前扶着他坐起,张汉卿却瞪着他,身体也奋力后缩,抗拒着他的搀扶。
“你把我抓来想干什么?你这是在找死!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得掉吗?”
冯天虎伸手托起张汉卿的下巴,笑看着他:“汉卿兄,我没说过我想逃啊!这次来奉天,得汉卿兄如此款待,我都乐不思蜀了,逃跑这话从何说起呢?我请您来,只是因为,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鹿恒虽然粗鄙,不懂礼数,可是多少也得报答一下您的恩情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个死人呢!”
冯天虎越是友好,越是平和,张汉卿反而越是心虚害怕,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就算是沦为阶下囚,他也是一个统帅,万万不能被这个鹿恒看扁了。
张汉卿冷笑,直视冯天虎的眸子:“鹿兄就别巧言令色了,不累吗?想干什么就直说,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冯天虎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真的吗?那我倒要试试,看看汉卿兄是不是真的不会眨眼睛。”
说着,他一只手迅速从腰上抽出匕首,托着张汉卿下巴的手加力,直接把张汉卿压在了身后的洞壁上,眼中闪出冰冷的凶光:“汉卿兄,别眨眼。”
张汉卿没想到鹿恒真的会杀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心里的恐惧迅速蔓延,直冲大脑,他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想要叫喊,可是,还没等他发出半点声响,就只见寒光一闪,冯天虎手中的匕首已经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啊!——别杀我!!”张汉卿终于叫了出来,闭着眼睛别过脑袋,恐惧的瑟缩着身体。
刀子并没有真的落下,冯天虎调皮的笑了:“看来汉卿兄你说了假话,你还是很怕死的。”
张汉卿刚才的恐惧是本能的,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鹿恒耍了,他又气又羞,懊恼自己的失态,他愤愤的睁开眼,本想扭过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那明晃晃的刀尖,那刀尖直对着他的太阳穴,他不自觉的又是一个寒噤——其实他还真是怕死,而且,还是特别的怕死。
冯天虎自然察觉了张汉卿的细微反应,他并没有移开刀尖,语气冰冷道:“汉卿兄,这就受不了了?要是让铡刀在你头上悬五天五夜呢?你会怎样?!”
“那铡刀,杀不死你,即使你松了口,那铡刀也会被卡住,我其实不想你死!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
张汉卿闭着眼睛恨恨道,这些话,他本来想等到鹿恒熬不住了,屈服时再说的,那样鹿恒就会感激他,感恩戴德的为他所用,可是,那时却没有机会说,现在说来,这味道好像变了,变成了他张汉卿向鹿恒求饶。
冯天虎听了一愣,这一点,他之前确实是没想到。他在心中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知道了,会不会松口呢?
冯天虎默默的撤回了匕首,又把张汉卿拉过来坐好,满眼平和的看着他:“汉卿兄,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最便宜的是日本人,所以,就算你那铡刀真的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杀你。我非但不会杀你,我还要帮你,我要帮你戒烟。”
“戒烟?!……”
“对,戒烟,你想当一头狼,想让我为你所用,那,总得拿点诚意出来吧,你只会对别人下狠手,对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点儿?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只好帮帮你了,也算略略报答了汉卿兄对我的抬爱。”
张汉卿的大脑一时短路,完全没了意识,戒烟,他曾试过很多次,那种万箭穿心的痛苦让他不寒而栗,他真的没有准备好,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冯天虎看着一脸惊恐的张汉卿,安抚道:“汉卿兄,你别怕,我之前给你的方子确实有效,我亲自尝试过,不算太难捱,这次,我保证你不会像以前那样痛苦。……但是,痛苦总是会有的,如果一点儿痛苦都没有,那你也不会长记性了。”
“鹿恒!”张汉卿终于开口说了话:“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去戒?你那方子我有,我保证回去按照方子戒烟!我这么离开了,帅府里会大乱的!你总不希望日本人趁虚而入吧?”
冯天虎看出他是想拖延和逃避,笑着摇头:“不行,汉卿兄你应该了解自己,你就是自控力太差,把你送回去我怎么能放心呢?帅府里的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只离开五天,应该也乱不到哪去!”
说着,冯天虎准备起身了,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补充道:“哦,对了,忘了说了,汉卿兄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西北军正在中原苦战,我没有太多时间,既然汉卿兄之前给了我难忘的五天,那我也勉为其难,还给你五天,再多的时间我真的没有了,五天之后,我会把你好好的还给刘多荃,那之后,你是想继续戒烟,还是想再抽,你自己定。”
张汉卿简直快哭出来,他急急的叫住准备离去的冯天虎,咬牙切齿道:“鹿恒!你等等!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把你碎尸万段?!”
冯天虎的笑容很是狂傲,大言不惭道:“想把我碎尸万段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再说,五天之后,你会感激我的。”
说罢,冯天虎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目瞪口呆的张汉卿。
他走至洞口,叫来了猴子和大山,吩咐道:“这里还是不行,张汉卿这体格在这戒烟恐怕受不了,猴子你今天去奉天外边的村子转转,找找合适的民居。大山,你今天看好张汉卿,我进趟城。”
大山有些担忧道:“师长,您进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冯天虎淡然道:“越危险才越安全,刘多荃怎么也想不到我敢出来,他现在肯定以为我会躲起来,派你俩出去,你们俩进城反而危险。”
二人听了只得无奈点头,各自按照冯天虎的吩咐办事去了,冯天虎也简单收拾了东西,朝着奉天城内而去。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08:28 +0800 CST  
第一四三章 又见面了

冯天虎一身粗布衣衫,头戴草帽,手里还拿了一根扁担,摇摇晃晃的进了奉天城。
城内果然一片紧张气氛,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街上多了很多便衣,手拿画像,在各个路口处紧盯着过往行人。
冯天虎压低草帽,缩着身子,尽量隐藏他那明显胜于一般人的身高,躲着便衣匆匆而行。他这次进城有两个目的,一是买些药材和食物,二是去张文龙那看一眼,因为他不放心,害怕张文龙受到牵连,如果刘多荃真的抓了张文龙,那他就要尽快再跟刘多荃联络,确保张文龙的平安。
冯天虎没有先去买东西,这个时候张文龙正好要出门办公了,所以,他先来到张文龙家门口,想远远的看看他是否正常出门。
他蹲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吸着烟,眼睛一直瞟着张文龙的家门口,时间好像有些过了,还不见张文龙的身影,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找下人问问时,张文龙忽然出来了,而且,跟他一起出来的竟然还有叶丽莎。
她怎么会在张文龙这?难道,她是来找我的?
冯天虎立刻从树后缩回了脑袋,他隐约听见张文龙贱兮兮的声音:“叶小姐,您慢走,有空来玩啊!”、
叶丽莎的声音冷冷的:“鹿师长要是有消息了,还劳烦张处长立刻派人告知。”
“是是,一定!请叶小姐放心吧!”
冯天虎听着叶丽莎带着一队随从渐渐走远,他也亲见了张文龙,算是了了一个心愿,正准备起身离去,却猛然发现几个便衣正朝他这边走来。
不好!刚才只注意门口的动静,竟然没发现这几个瘪犊子!
眼见那几个便衣就要来到身前,冯天虎不再犹豫,起身就向反方向跑了出去。
“站住!!”
身后的便衣刚才只是看这个男人可疑,想上前查问,现在这人跑了,明显是心虚,他们便也立刻大喊着抬腿追了过去。
叶丽莎还没走太远,她听见这边的叫喊,转头看了过来,只见一个苦力打扮的男人被几个便衣追着跑,那些便衣已经掏出了枪,边跑边大声恐吓:“站住!!再跑开枪了!!”
虽然被追的那个男人一身苦力的打扮,可她还是从那身型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鹿师长。
她的脑子来不及思考,抬腿就追了过去,身后的随从见状懵了,大叫着:“大小姐!您去哪啊?”
叶丽莎并没有停下脚步,转头吩咐道:“快拦住那几个人!!”
“是!”几个随从应着,也快速跟了过去。
于是,几拨人就这么在街上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战。
跑着跑着,就到了叶丽莎被日本浪人袭击的那片树林,冯天虎转身就钻进了林子,身后追着的便衣眼见他就要逃脱了,情急之下开了枪。
叶丽莎听见枪声心急如焚,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儿,体力还是不及男人,被前面的人越落越远。
这么追不行!
叶丽莎站定,吩咐跟着她的随从道:“你们别跟着我,从侧面绕进林子,拦着那几个开枪的人!”
“大小姐,那您的安全……”
“快去!!”
“是!”
随从们应声而去,追着那几个便衣进了林子,叶丽莎看了看方向,也闪身钻进了林子,朝着冯天虎逃跑的方向拦截过去。
叶丽莎在林子里跑了半天,越跑越远,却一直没看见鹿师长,不应该啊,按理说,这个方向应该可以拦住他,难道,他转了方向了?
正在她努力辨别方向之时,不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竟是那几个便衣,正朝着她的方向摸索寻来。
怎么办?冲过去拦住他们?可他们不一定认识我,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几个,再说,这地方人烟稀少,林子又密,这几个人一旦要是起了歹意怎么办?我还是先躲起来再说吧!
她正左右寻找着躲避之处,旁边却忽然蹿出一个人影,从她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一片灌木丛中……
叶丽莎的身体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又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人的味道,有些熟悉——这个人,应该是鹿师长。
叶丽莎不再挣扎,顺从的随着冯天虎矮身躲在了灌木丛中,冯天虎一直从后方捂着叶丽莎的嘴,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把她护在灌木内侧,这灌木下的空隙非常狭小,两人的身体紧挨着,叶丽莎能清晰的感受到后背上温暖的保护,她不禁心跳加速,脸颊也滚烫起来。
自从那晚帅府囚室分别,她再没见过鹿师长,那张暴瘦的面孔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很想回头好好看看,她很想知道,如今,他到底好没好。
冯天虎现在却没心思想其他,几米之外,那些便衣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直盘算着如何战斗,一旦被发现,那就只有死拼了。
不过好在,那几个便衣并没有发现他跟叶丽莎,在这里匆匆扫了一圈,便转身朝林子里继续追去。
见那些便衣跑远,冯天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刚刚发现,自己跟叶丽莎这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
他一下子松开了叶丽莎,小声道:“叶小姐,得罪了,别怕,我是鹿恒。”
叶丽莎转头,脸颊上还是绯红一片,手里却多了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她的枪口顶着冯天虎的胸口,语气冷硬:“你抓了汉爷?”
冯天虎又一次被叶丽莎拿枪指着,他都麻木了,这个女孩,还真不是一般的爱玩枪啊!
比起被枪顶着胸口,让他更意外的是叶丽莎竟然知道他抓了张汉卿,他不禁脱口问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丽莎的眼神里全是得意:“这很难猜吗?张处长说你回去了,还给多荃哥留了信,信的内容他也告诉我了,还有,满城的便衣,多荃哥一定急疯了才会这样,什么事能让他急疯了呢?”
冯天虎看着叶丽莎棕黄的眸子,在心里把张文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犊子还真他妈的靠不住,他就知道这么点儿事,怎么逮谁跟谁说啊!能不能有点纲?!
冯天虎眼珠转了转,一脸无辜道:“叶小姐,你那天不是说跟张汉卿一刀两断了吗?我抓他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
叶丽莎一瞪眼睛,满脸的不乐意:“别墨迹!走!带我去见汉爷!”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12:25 +0800 CST  
第一四四章 喝药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回冯天虎是真的见识了。
第一次见到叶丽莎时,他觉得这就是个一眼能看穿的千金小姐,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到了现在,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叶丽莎了。
这个女孩好像是个反转大王,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就像张汉卿,那天她把张汉卿骂的狗血淋头,狠话说尽,甚至兵戎相见,可是现在,又死乞白赖的要去见他,冯天虎看得出来,叶丽莎还是很在乎张汉卿的死活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按照那天听来的说法,她跟张汉卿应该是自幼相识,多年的玩伴儿,这种感情,也确实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掉的,她虽然会因为张汉卿的一些过分行为而生气,可是,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这个叶丽莎,表面虽然强势又泼辣,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柔软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应该是支持张汉卿戒烟的吧?戒烟虽然痛苦,可是,对张汉卿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对东北军也是好事,对整个东北,甚至整个中国来说,都是好事。
冯天虎这一路上都在天马行空的想着,他不时回头瞟着身后跟着的叶丽莎,叶丽莎一直紧紧的跟着他,并且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他:你要是敢跑,我就立刻大喊大叫,把满街的便衣都引来!
冯天虎万般无奈,只能在叶丽莎的监视下,买了药材和食物,又往西山别墅方向走去。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她如果同意给张汉卿戒烟那就更好,如果不同意,那就只好把她也绑五天了……
只是,这样对一个女孩儿,是不是太狠了点儿?我能下得去手吗?
当两人回到那个山洞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叶丽莎想不到鹿师长竟然把张汉卿藏在一个山洞里,她满目狐疑的钻进了狭窄的洞口,试探的喊着:“汉爷?”
没想到洞内真的传来回应,张汉卿的声音激动的发颤:“丽莎?是你吗?……快救救我!鹿恒要给我戒烟!”
叶丽莎快步朝洞内走去,终于看见了缩在地上的张汉卿,此时的张汉卿烟瘾已经开始发作,额头上的冷汗几乎趟成了溜儿,身上也不住的颤抖着。
“汉爷!你没事吧?”叶丽莎焦急的扑过去扶起枯草上的张汉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叶丽莎心里也跟着难受的要命,她转头瞪着跟过来的冯天虎:“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冯天虎也过来查看张汉卿的状况,一脸坦然道:“你刚才不是听见了,戒烟!”
还没等叶丽莎说话,张汉卿急忙抓着叶丽莎的衣袖,哀求道:“丽莎,丽莎,我要难受死了,鹿恒他是报复我!他就是要让我痛苦!你快带我走吧!求求你了……”说着,他竟然涕泪横流,呜呜的哭了出来。
叶丽莎知道张汉卿曾多次戒烟失败,只是,她从来没亲眼看见过他烟瘾发作时的样子,此时的张汉卿,让她难以置信,让她心如刀割,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种感情,几乎无异于兄妹。
张汉卿无助的哀求和哭泣让叶丽莎失去了理智,她猛的朝旁边蹲着的冯天虎扑了过去,冯天虎猝不及防,被她一下扑倒在地,叶丽莎压在冯天虎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细瓷一样的小脸上全是杀气:“放人!!”
冯天虎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推倒,面对那双被怒火烧红的眸子,他却无暇恐惧,只有满脸的尴尬:“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好吧……”
叶丽莎却根本不管什么男女,卡着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只是她这手有点儿小,根本覆不过来男人粗壮的脖子,所以,杀伤力还是很有限。
“你放不放?!!”
冯天虎的呼吸受阻,尴尬更甚,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叶大小姐再这么压着自己了,便两手抓住叶丽莎的肩,一用力,把她从自己身上薅了下去,随即翻身爬起,撤退到了安全距离。
叶丽莎见自己的威胁被鹿师长这么轻松就化解了,怒火更盛,起身便朝冯天虎追打过去,口中不依不饶的喊着:“你放不放?!……我让你放人!!我让你把汉爷好好的送回去!!”
冯天虎边躲边喊回去:“送回去干啥啊?送回去你让他接着抽大烟啊?!抽死为止啊?……嗳嗳!”
冯天虎终于被逼到了墙角,他躲闪不及,狼狈的挨了叶丽莎一顿乱捶,叶丽莎好像疯魔了,一边打一边机械的重复着:“你放不放?!……你到底放不放?!……你放开我!!”
冯天虎终于忍无可忍,他伸手抓住了叶丽莎的胳膊,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扭动挣扎,叶丽莎的胳膊被固定,尝试了好久都挣不脱,情急之下便又上脚来踢。
“够了!!”
冷冷的暴喝乍然响起,叶丽莎被震得浑身一颤,终于停了踢打挣扎。冯天虎猛地甩开了叶丽莎的双臂,满脸散着冰冷寒意:“叶丽莎,你要是想让他死,你就尽管给他大烟,我绝不拦着!!”
说罢,冯天虎转身朝洞外走去,不再看满面惊愕的叶丽莎。
叶丽莎被冯天虎的气势震慑,也清醒了,她明白,戒烟是好事,只是,刚才一见了张汉卿的惨状,她就不可抑制的失控了。
叶丽莎呆呆的看着冯天虎离去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这鹿师长到底是在报复汉爷还是在帮助汉爷呢?
其实,冯天虎自己也分不清这两个目的的区别,或者说,他分不清这两种情绪哪个是主要的。
报复和帮助,本是两个完全对立的词汇,可是如今,却能被戒烟这一件事情完美的同时呈现。
张汉卿曾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尽管那件事可能真的是好事,但是,我鹿恒不愿意。那么现在,我也要逼着你去做一件事,这件事,也是绝对的好事,尽管你不愿承受这过程中的痛苦,但它,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冯天虎立在洞口,默默的点了支烟,慢慢吸着。大山凑了过来,问道:“师长,药好了,给他喝吗?”
“送进去。”
“是。”
大山答着,便端着药进了山洞。山洞内,叶丽莎正在陪着张汉卿,张汉卿还在不住的哀求叶丽莎救救他,可是叶丽莎却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帮张汉卿擦着头上的冷汗。
大山来到叶丽莎身旁,恭敬道:“叶小姐,这是总司令的药,喝了这药,就能缓解戒烟的痛苦,这方子是师长亲自试过的,师长戒烟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这药确实有效。”
叶丽莎听得一惊,转头问大山:“你是说、鹿师长也抽大烟?”
大山如实作答:“师长本来不抽,是为了给总司令试药才抽的。”
叶丽莎闻言更是震惊,戒烟之难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亲属,朋友之中,抽大烟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人只要抽了一段时间,上瘾了,便都有心戒烟,只是极少有人能说戒就戒了的。
她看了看大山手上端着的药,又转头看了看洞门口立着的鹿师长,心里越发的敬佩他。
叶丽莎伸手扶起躺着的张汉卿,柔声道:“汉爷,喝药了。”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16:30 +0800 CST  
第一四五章 纸?……钱行吗?

张汉卿被叶丽莎哄着喝了药,之后不久便昏昏欲睡,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冯天虎跟大山一起在洞外生了火,烤着在集市上买回来的肉。
肉香四溢,叶丽莎闻见了,便循着香味儿从洞内走了出来。她像一只小狗一样吸着鼻子,凑近正在烤肉的冯天虎,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我饿了,我要吃肉!”
冯天虎正往肉上撒着盐,叶丽莎的这副样子逗得他心里发笑,这叶大小姐怎么比他还直接呢?一点儿也没有女子的矜持羞涩。
他转头笑看着叶丽莎:“再等一下,快好了,你要饿了先少吃点儿饼垫垫吧。”说着,他朝叶丽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纸包。
叶丽莎见了却一下子急了:“这都扔地上了,还怎么吃啊?”
“那不是有东西垫着呢嘛?”
“就一层纸!脏死了!”
“……好好,那你等一会儿吃肉吧。”冯天虎无奈的安抚着,心想这大小姐还真是难伺候。
“我渴了,我要喝水!”叶丽莎又提出了一个需求。
冯天虎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她,叶丽莎看着那水壶,皱眉道:“热水!”
冯天虎简直哭笑不得,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叶丽莎:“叶小姐,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叶丽莎现在正是生理期,这种时候她一向戒生冷辛辣,从小到大已经成了习惯了,可是现在,她又不好意思对冯天虎明说,虽然她是男人的脾气,可到底还是个女人。
眼见冯天虎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实在不能扔下张汉卿自己在这戒烟,便只好愤愤的忍了口渴,转身回了洞内继续去照看张汉卿。
冯天虎见叶丽莎转身走了,无奈的放下水壶继续烤肉——没热水就不喝水,这姑娘还真是有纲,或者,她还不是真渴。
这几天该怎么办呢?还真的让叶丽莎在这陪着?这叶大小姐一向养尊处优惯了,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吗?可是,她又不走,怎么办呢?
现在只能等猴子回来了,只要他能找到民居,那就好办一些。
肉烤好的时候,猴子也终于回来了,他还真的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就在十里外的小西沟。冯天虎听了放心很多,让几人赶快吃饭,吃完了好往小西沟赶路。
冯天虎拿着树枝串着的烤肉走进洞内,准备给叶丽莎和张汉卿,却意外的看见叶丽莎正靠在角落里,双手捂住小腹,贝齿咬着下唇,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冯天虎吓了一跳,刚才她还活蹦乱跳的,还能霸王硬上弓,现在这是突然病了么?
叶丽莎听见声音,微微睁开双眼,她的脸本就白的透明,此时全失了血色,更是苍白如纸。
“没事……”叶丽莎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来了月事才肚子痛,可是,她想了想,也知道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因为她急需卫生用品,想及此,叶丽莎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低声道:“你……有纸吗?”
“纸?……”冯天虎竟还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智商突然降到了负数,他木然问道:“钱行吗?现在我只有纸币……”
叶丽莎听了简直快气晕过去,她一咬牙一闭眼,愤愤道:“我要的是卫生纸!”
“……”
冯天虎终于反过味来了,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当然知道女人的生理期,看着叶丽莎紧蹙的眉头,他心里竟有了说不清的愧疚和心疼——怪不得她要喝热水,看来还是我太蠢了。
冯天虎想了想,急忙开始左右寻找着什么,终于,他从箱子里翻出了自己的一件白衬衫,递给叶丽莎,脸色极不自然:“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叶丽莎看着那白衬衫,她以为鹿师长还是没懂她怎么了,满眼不屑道:“这个、怎么凑合啊?”
“哦,你、先拿着这个,”冯天虎把烤肉交给叶丽莎,然后寻到衬衫的针脚处,双手用力一扯,几下便把衬衫撕成了几块,他又把撕碎的衬衫交给叶丽莎,小心问道:“这样是不是能用了?……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衣裳了,你、凑合一下吧……”
叶丽莎终于知道鹿师长是懂了,她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声音小的几乎不闻:“谢谢。”
说完,她匆匆拿着那些碎布就要出去,可是转念一想,又停了脚步——这里哪有厕所呢?
冯天虎现在好像恢复了一点儿智商,他见叶丽莎停了脚步,似乎明白了她的难处,这荒山野岭的,在这的几个又都是男人,她肯定是不敢自己去解手的。
“我陪你去吧。”即使他也难为情,可也得硬着头皮承担起这个责任了,除了他,别人好像更不合适。
叶丽莎转头飞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转身又出了洞口。
叶丽莎从没想象过自己会在这大野地里上厕所,这是她以前的人生中从没有过的空白,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看着不远处背过身的鹿师长,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那本就高大的身影更显得伟岸挺拔。这种时候,本来她是排斥任何人出现的,可是,这个男人的身影非但没有让她觉得危险,反而更让她心安。她心里竟涌起了莫名的幸福感。
冯天虎立在不远处等着,一直留心听着身后细碎的声响,以此判断叶丽莎是否一切正常,虽然他对于女人的一切都不再陌生,也不再好奇,可是此刻,在这荒山野外,他守护着一个女孩最隐秘的时刻,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有了奇怪的恍惚和错觉。
这种恍惚让他立刻有了犯罪感——嗳嗳嗳!我说你他妈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了一个人参果似的媳妇儿,心里还很不要脸的一直惦记着永羲,现在怎么又琢磨上这个叶大小姐了?你他妈好色是不是也得有点儿底线?!
赶紧打住!这妞儿是人家刘多荃的!!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0:20:49 +0800 CST  
第一四六章 痛失归德,生死未卜

一转眼,冯天虎来到奉天已经一个半月了,他在这边历尽凶险,同时,西北军在中原战场也并不顺利。
五月初,中原大战就已爆发。西北的冯焕章、山西的阎百川还有新桂系李德邻,三路联军,总兵力超过80万,共同反蒋。而蒋中石以一敌三,也是毫不怯场,他调集精锐50万,全力迎战。
这一仗,双方大军的主要对峙战线有三条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横穿中原的陇海线,这条铁路西起兰州,经过宝鸡、西安、洛阳、郑州、徐州直至江苏省境内的出海口,这些地点都是关键的战略要隘,所以,这条战线也是此次中原大战的重中之重。
除了东西走向的陇海线之外,还有两条南北走向的战线与之相交,作为侧翼战线,这两条战线便是平汉线和津浦线。
平汉线北起北平,南至武汉,由西北军承担,津浦线北起天津,南至南京浦口,由晋军主力承担。至于最重要的陇海线,则由西北军和晋军共同承担。新桂系李德邻的战场在南方,由广西出兵湖南,趋进武汉。
蒋中石方面,派出了其主力精锐刘峙所辖的第二军团,主攻陇海线,配备在平汉线的是何成俊的第三军团,在津浦线的是韩长文的第一军团。蒋中石在徐州设行营,亲自坐镇指挥。
这蒋中石颇有江南之人的精明灵透,他心中明白,与他敌对的三路大军虽然看起来强大,但是他们内部也是勾心斗角,互相利用。
冯焕章想从晋军处得到经济援助,而阎百川想利用西北军的兵力,让西北军去打硬仗,从而保存晋军的实力。他们之间的小算盘想要打明白还需时日,而蒋中石就是不能给他们这些时间,必须趁着他们之间的利益还没筹划好,先发制人。
蒋中石的第一枪打在了河南归德。
河南归德(今商丘)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战场上的军事要地,自有陇海铁路,归德便是陇海线入河南的门户,也是鲁、豫、皖三省的咽喉,名副其实的兵家必争之地。这次中原大战的首次战役也是在这里打响的。
河南战场是鹿司令负责的,月前冯天虎已经收复河南,赶跑了韩长文,在那之后,鹿司令便挥军进驻河南境内。
很快,时间便已是五月中旬,这天下午,河南郑州临时指挥部内,鹿司令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脸上一改往日的平和清冷,满是掩不住的焦急。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终于响起,鹿司令一步跨过去接起了电话:“是我,怎么样?物资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鹿司令语气里的焦灼,心虚胆怯道:“报告司令,军需物资还没到……”
“什么?!”鹿司令顿时火冒三丈,咆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兵马都到了半个月了,物资怎么左右拖延?!”
通讯连长在那头冷汗连连:“司令息怒,属下这边一直积极联络,总司令也一直催促,可是晋军那边总是一拖再拖……”
鹿司令虽然着急,可是心里也明白,这并不是通讯连的问题,他强压心里的火气,沉声吩咐道:“先按程序继续联络,我跟总司令商量一下,你等我命令。”
“是!”
鹿司令挂断电话,便火速拟了一则电文,准备发给坐镇洛阳的总司令。他刚刚拟好,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报告司令!前线战报!”
鹿司令心里一惊——前线?现在并没有开火啊!
“进来!”
卫兵闻声进门,脚步慌乱,满面惶恐:“报告司令,刚刚接到急报,蒋军大举进攻归德,归德、已经失守……”
“你说什么?!”鹿司令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急切问道:“归德守军呢?!”
归德紧邻安徽和江苏,是重中之重,鹿司令一直打算把归德交给冯天虎镇守的,已经把他的整编师调了过去,暂时由胡亮管理,只待冯天虎从奉天归来再做交接。可是没想到,冯天虎一去不返,倒让蒋中石抢占了先机。
卫兵神色凝重,声音怆然悲戚:“胡团长率部死守,但,他的指挥部不幸被航空炸弹击中,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鹿司令闻言一阵眩晕,差点儿跌回椅子里去,他强打精神,吩咐道:“马上传令,放弃归德,让整编师后撤!留下一队人全力搜索胡团长的下落!”
“是!”
卫兵应声迅速跑去传令了,鹿司令终于跌坐在了椅子里。
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心力交瘁,军需物资迟迟不到,士兵们的食物和武器都供给不足,身边又没了鹿恒这个鬼精灵,要是他在,总能想到一些办法吧……
如今,归德又丢了,胡亮生死未卜,鹿司令知道鹿恒跟胡亮的感情,这要是鹿恒知道胡亮出事了,他能受得了吗?
再说这归德,那可是战略要地啊!总司令把河南交给了我,现在该如何向总司令交代呢?
鹿岳琦戎马一生,驰骋疆场多年,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如此的力不从心,他不禁在心里发问——难道,我真的是老了吗?
鹿司令在椅子里呆愣半晌,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整理思绪,他拿起了桌子上写好的电文,揉碎,扔进垃圾桶,又抽出新的公文纸开始重新拟定。
归德失守,领兵的胡团长生死未卜,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洛阳红枪会。
自从胡亮出征,李月嫦就一直悬心不已,她的红枪会消息甚广,她早就得知,南京政府这次是下了血本,调集了飞机大炮和精锐部队,陈兵江苏边境,对归德虎视眈眈。
面对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女朋友,胡亮就是想隐瞒,想安慰,也是做不到的。
出征前,李月嫦曾提出要把婚事办了,换句话说,就是李月嫦像胡亮求婚了,但是,胡亮却忍着眼泪拒绝了。
他自己又怎会不知这一仗的凶险, 现在成婚,一旦自己有什么事儿,那不是害了月嫦一辈子吗?
他只能在心里盼着,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那么月嫦,我一定要你做我的新娘!
同样是这个下午,归德失守的消息传来,李月嫦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迷离之中,她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那个少年。
他的一身戎装是那样英武,带领手枪营狠打北岸红枪会,解救了南陈沟的父老乡亲。
他还是那身军装,可是,又变得那么的羞涩,帅气的面孔一直红到了耳根,低着头唤自己“月嫦姑娘”。
慢慢的,这称呼就变成了“月嫦”,后来又变成了“月儿”……
她还梦见了胡亮第一次牵起她的手,还有月色下,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和拥抱……
醒来后,李月嫦很平静,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她径直起身,去抽屉里取了胡亮送给她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又点了几个得力的师爷,待整备齐全,她二话不说,出门就直奔归德而去。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1:01:58 +0800 CST  
第一四七章 小西沟

归德等地的相继失守,还有胡亮出事的消息,冯天虎自然是不知道的。那段时间他正在忙着寻找戒烟的方子,后来又戒烟,再后来,又落入了张汉卿熬鹰的阴谋中。
鹿司令本想急招鹿恒归队,却被总司令拦住了,总司令知道,鹿恒在奉天呆的时间越久,那么东北军被拉过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以鹿恒的性子,如果是没有价值的事,那他是断断不会在这上面花费时间和精力的。
只是,总司令其实还是不够了解这个鹿恒,他如果知道鹿恒的目的其实是想劝说张汉卿留守东北,以防日本人乘机作乱的话,那估计他的肺都会被气炸了。
让我们把目光再移回东北。
张汉卿被迫戒烟的第一个夜晚,冯天虎带着一行人赶到了位于奉天城西北方向的小西沟,这十里路,如果只是冯天虎三人,那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半昏迷的张汉卿和一个正处于生理期的叶大小姐。
因为冯天虎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这一路上都是猴子和大山轮流扛着张汉卿的,可是后来,冯天虎见叶丽莎的脚步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差,他实在于心不忍,便上前不声不响的背起了叶丽莎。
叶丽莎强撑着推却了几下,便老老实实的伏在了那宽厚的脊背上。她也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今天这一天,她先是一顿狂奔,后来又情绪激动,还跟鹿师长打了一架,虽然是她单方面打人,可也是消耗很大,再加上饮食也不及时,不精细,她真的已经精疲力竭,受不了这长途跋涉了。
“凤儿是谁?”
趴在后背上的叶丽莎突然发问,她的头就垂在冯天虎的脸侧,一头长发被风扬起,带着甘醇的奶香,丝丝缕缕的散在冯天虎的脸颊和脖颈上。
冯天虎被问的一愣,随即笑了,那笑容暖暖的,从心里一直漫到唇角:“我媳妇儿,孩子他娘。”
叶丽莎听了眼中现出不悦来,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她以前是个戏子,还做过别人的姨太太?”
这话要是一般人听了都应该是生气的,这样的经历是一种耻辱,无论对于刘凤欣还是冯天虎,这都是世人轻视他们的理由。
可冯天虎的反应却很平和,依旧暖暖的笑着:“是。”
“那你为什么会娶她?她配不上你的。”
叶大小姐的直接让冯天虎有些尴尬,沉默片刻,他如实作答:“她是个好女人,我一直觉得是我配不上她。”
叶丽莎的眼中满是不解,一直盯着冯天虎的侧脸看,好像要把这个男人的脑壳看穿,看看他头骨里面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很好啊,很出色,很优秀,很特别,我很喜欢你。”
冯天虎听了惊的手一滑,差点儿直接把叶丽莎从自己背上甩出去,他不自觉的停住脚步,侧头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叶丽莎,叶丽莎一脸坦然,一双深大的眸子清澈见底,直直的盯着他。
冯天虎被她盯的微红了脸,心里也是慌乱一片,他急忙转头,快步朝前走着,不再言语。
叶丽莎却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意思,继续问道:“你除了这个‘凤儿’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吗?”
“……”
冯天虎简直怕了叶丽莎,这问题让他突然想到了永羲,他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只能继续不声不响的闷头赶路。
叶丽莎看着他脸颊上的红晕,竟然笑了出来,满不在乎道:“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嘛!我知道男人都很花心,你看我哥,左一个右一个的,再看我爹,虽然对我娘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在外边的女人也不少,只是怕我娘伤心,不敢娶进门罢了……还有汉爷,那就更别提了,他的女朋友都有一个加强连啦!”
冯天虎听得心里发笑,这个叶小姐虽然年纪轻轻,可懂的还真不少,一副看透男人的样子,他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忍不住发问道:“那刘多荃呢?”
“多荃哥?”叶丽莎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他倒是不会,从没听说他有什么女朋友,他这个人啊,只喜欢刀枪棍棒,他当年可是整个东北军的武状元呢!厉害吧?”
叶丽莎语气中满是自豪,冯天虎听得也很吃惊,他倒是能看出刘多荃是有功夫的,可是没想到,他的身手竟然这么好,那后天跟他见面,我还真得多加防备了。
冯天虎点头道:“那真是很厉害。”
“是啊!”叶丽莎补充道:“以前我还想向他拜师学艺呢,可是他死活不收我,说什么想学打人,那就得先学挨打,挨打挨得多了,身体自然就知道怎么躲避和反击了,不然学了也没用,都是花拳绣腿。”
冯天虎颇有同感:“他说的还真对。”
叶丽莎却很不服气:“我觉得不对,他就是吓唬我,想让我知难而退。他肯定是嫌教我麻烦,耽误工夫。”
冯天虎心里明白刘多荃是怜香惜玉,不舍得让叶丽莎受那份罪,才不收她当徒弟的,他不禁替刘多荃辩解道:“你这就是错怪他了,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金贵,还能嫌你耽误工夫?要我看,他倒是巴不得天天把功夫都耽搁在你身上呢!”
叶丽莎估计也是想起刘多荃对她的好来了,不再埋怨,嘟着嘴巴也终于说了句公道话:“除了学功夫这事,别的事多荃哥倒是都顺着我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话,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小西沟的村口。几人在猴子的引路下,趁着夜色找到了那处民居。
这是一处普通的东北民居,东北地广人稀,乡村的院落都很大,这院子里套上几辆马车都没问题,大院子的后边,就是一排三间的土房,看样子不算旧,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冯天虎在院子里停住了脚步,放下叶丽莎,叫来猴子问道:“这里有人?”
猴子解释道:“师长,现在没有了,我知道这事不能张扬。我今天在这村子里转悠,刚好听说这户人家要举家搬迁到城里去,他家的儿子好像在奉天做生意发了点儿小财,我就商量着租下了这处院子,我给了他们双倍的房租,让他们今天上午就搬走,我也是看着他们走了才回去的。我还买下了他们的一些日常家什零碎儿,咱们这几天应该用得着。”
冯天虎很满意,点头道:“好,你辛苦了,想的很周到。”
猴子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应该的师长。”
此时天色已晚,冯天虎安排了房间,便让大家各自休息。这三间房里,叶丽莎单独住一间房,冯天虎陪着张汉卿住一间,猴子和大山住一间。
进屋前,冯天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叶丽莎:“叶小姐,你这样不回家,家里不会担心吗?”
叶丽莎想都不想,顺口说道:“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电话?这里应该没有。”
“啊?那怎么办呢?”叶丽莎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以前有事,都是吩咐一声,或者一个电话,就有人帮她办好了。
冯天虎想了想,叫来了大山,吩咐道:“大山,你再辛苦一趟,去叶小姐家送个信,把信送到门房就好,别进去,一定小心些。”
“是,请师长放心。”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1:05:54 +0800 CST  
第一四八章 手长别人身上了

深夜,整个小西沟一片寂静。东北乡村人口本就稀少,一入夜,更是不见半个人影,只能偶尔听见窗外零星的夏虫鸣叫。
土屋内,冯天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不时发出轻鼾,他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容易疲倦,这要是以前,一昼夜行军240里也不在话下,可今天这短短路程,竟让他觉得累了。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的静谧,冯天虎被惊的一下子挺身坐起,他睡眼迷蒙,茫然的环顾四周。
旁边房间内传来七里咣当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紧似一声的呼救:“来人!救命啊!!——”
是叶丽莎!
她出事了?!
冯天虎瞬间清醒,来不及穿上衣,直接从炕上跳了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叶丽莎的房门前,伸手推门,门却被从里面锁住了。
“叶小姐!叶小姐!我撞门进去!你别怕!!”
叶丽莎的声音带着哭腔:“鹿恒!快救救我!!”
冯天虎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他摸黑跑进了内室,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温软的身体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鹿恒!鹿恒!快带我走!!”
他焦急的拉起怀里的叶丽莎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丽莎浑身筛糠般的颤栗,瑟缩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声音也是哆哆嗦嗦的:“这里、这里有老鼠……”
“老……”
冯天虎闻言真想把这个叶大小姐撅吧撅吧扔出去——天啊!你能不能饶了我?!
你这大半夜的把我折腾起来就是因为一个老鼠?你叶大小姐杀人都不眨眼,动不动就拿个破枪跟我比比划划的,你竟然还怕老鼠?……
“快带我走!快点儿!”
叶丽莎的恐惧显然不是装的,冯天虎见她那可怜样子也只好把所有抱怨都忍了回去,轻声安抚着:“好好,你别怕,咱们马上走……”
冯天虎本想拉着她出门,可是叶丽莎却攀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叶丽莎抱了起来,转身回了他和张汉卿的房间。
猴子和大山也听见了动静,披了衣裳出门查看,他俩刚一露头,就看见师长抱着叶小姐回了房间,猴子机灵,立马拉着大山就又转头回了房间。
“叶小姐咋的啦?”大山像个木头似的傻傻询问。
猴子推了他一把:“好事儿!但没咱什么事儿,消停儿回去睡去吧!”
大山还是一头雾水,嘟囔着:“好事儿怎么叫的那么瘆的慌!”
猴子的笑容贼贱贼贱的:“那你得去问师长了……”
土屋内,冯天虎把叶丽莎放到了炕上,然后就意识到了尴尬——这土炕本就不大,已经被张汉卿占了一半,剩下这一半,他和叶丽莎,要怎么睡啊?
他正愣着,却忽然听见嘤嘤的哭泣声,叶丽莎缩在炕上,双臂环着自己的双膝,正在埋头哭的起劲。
冯天虎最见不得女人哭,他有些不知所措,凑近叶丽莎轻声安慰:“叶小姐,又怎么了?你快别哭了……”
叶丽莎根本不理他,哭的更伤心了。冯天虎慌乱起来,急切询问道:“你、你哪里不舒服吗?我能帮你干点儿啥?”
叶丽莎听了一下抬起了头,脸上挂满泪珠,瞪着他道:“干点儿啥?!你啥也别干最好!要不是你把汉爷抓来这,我也不会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房间里臭死了!被子一股怪味儿!我碰了身上都起疹子了!……这些我都忍了,可是,老鼠竟然跑到我身边儿了!我睡着睡着一睁眼,那么大一只老鼠,就在我眼前……”
叶丽莎说着,又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还抬手狠狠捶了冯天虎两拳,边捶边喊:“我最怕老鼠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鼠!”
“嗳!……”冯天虎抬手护着头,辩解道:“我、我也没让你来啊,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再说,这房间我看挺好的啊,哪有味儿?……”
叶丽莎听了更气了,她回身抓起炕上的被子,塞到冯天虎鼻子下面:“你闻闻,你闻闻!馊了吧唧的,这被子都什么色儿了啊?!”
冯天虎吸了吸鼻子,一脸无辜道:“真没什么味儿啊……”
“你!……”叶丽莎气急了,把被子胡乱扔到冯天虎的头上,上去又是一顿乱打,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就差上嘴来咬了。
“嗳嗳!别打了,别打脸!……”
冯天虎被欺负的实在受不了了,他赶紧离了炕沿儿,退至门口,准备逃离这个暴力小姐:“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这没老鼠,我去你那屋睡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叶丽莎一听却瞬间变了脸,惶恐的跳下炕追了过去:“鹿恒你别走!我害怕……”
“啊?”冯天虎向后躲着叶丽莎,努力保持安全距离:“那……我留下,你可不许再闹了!”
叶丽莎经过一番折腾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这边冯天虎刚刚跟叶丽莎达成和解,那边炕上的张汉卿就突然有了动静,冯天虎的心一沉——完了,这一晚上看来我是别想睡了!
冯天虎清楚,张汉卿这是药劲儿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直到下一次喝药,就都得靠他自己的意志力撑着了。
张汉卿哼哼唧唧的睁开了双眼,冯天虎赶忙去箱子里翻出了绳子,要把张汉卿的手脚捆上。
“你干啥?”叶丽莎怕他对张汉卿做什么,立刻上来阻止。
此时的冯天虎却没了刚才对她的迁就忍让,时间不等人,张汉卿要是发作起来,很有可能会打人毁物,甚至自残。
他断然甩开叶丽莎的手,冷冷吩咐道:“快来帮忙!”
冯天虎一旦正经起来,身上总有让人敬畏的强大气场,叶丽莎好像被失了咒,嘴里答着:“哦。”便不自觉的开始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很快,张汉卿就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在捆绑的过程中,他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口中淌出涎水,眼神浑浊失焦,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认识任何人。
“汉爷,汉爷,我是丽莎……你醒醒!醒醒啊!”
张汉卿的样子吓坏了叶丽莎,她一连叫了好几声,张汉卿都没反应,便惶恐无措的看向冯天虎:“他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你的药呢?快给他喝药啊!”
冯天虎倒是没什么慌乱,平静道:“那药一昼夜只能用一次,用多了伤脑子,到时候就算戒了烟,也会成傻子。”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叶丽莎简直快疯了,急急追问道:“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冯天虎淡然道:“我们,还真就只能这么看着。这事得靠他自己,自己犯的错,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冯天虎的平静淡然让叶丽莎火大,她心疼张汉卿,看不得他受罪,虽然这些罪都是张汉卿自作自受,可她还是听不得冯天虎在这说这些风凉话。
她控制不住的又要伸手打人,炕上的张汉卿却忽的一下直直弹起,张嘴就咬住了叶丽莎伸出来的手。
“啊!——”
钻心的疼痛让叶丽莎不禁惨呼,她下意识的想用另一只手去打张汉卿的脸,手高高扬起,却没有落下,她紧咬牙关,忍着疼,精致的五官几乎扭成一团,却还是没忍心打下去。
冯天虎见状没来由的心疼,像是被人一下戳中了心窝子,他伸手去掰张汉卿的嘴,叶丽莎疼的声音都变了调,叫道:“别伤了他!”
冯天虎没吱声,只把自己的手指努力伸进张汉卿的嘴里,撬开了一条缝隙,叶丽莎趁着这稍稍松动的缝隙终于缩回了手,冯天虎的手指却被张汉卿死死咬在了嘴里。
“快去找条毛巾。”冯天虎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痛苦,叶丽莎愣了一瞬就慌忙转头去找毛巾。
叶丽莎刚刚转过头,冯天虎就再也忍不住了,无声的龇牙咧嘴起来,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痛呢?
等叶丽莎找到毛巾回来,张汉卿的嘴角已经淌出了殷红的鲜血,再加上直愣的眼神和惨白的脸,暗夜里看去简直像个能吃人的僵尸,叶丽莎吓得又是一声惊呼,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血不是张汉卿的,鹿师长的手指已经被张汉卿咬破了。
冯天虎强忍剧痛,从叶丽莎手里接过毛巾,被咬住的手指发力,把他的牙又撬开了一条缝隙,使劲把毛巾塞进了张汉卿的嘴里。
终于,张汉卿叼着毛巾又躺下了,叶丽莎小心的捧起冯天虎受伤的手指,轻轻的吹着气,吹了一会儿,她抬起含泪的眸子看向冯天虎:“是不是很疼?”
冯天虎被她吹得一阵细痒,早就不知道疼为何物了,他努力定了定神,赶忙收回了手,讪笑着:“不疼不疼,权当这手长别人身上了!”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1:09:30 +0800 CST  
第一四九章 臭男人

张汉卿整整折腾了一夜,天快亮时,他终于筋疲力尽,又迷糊了过去,叶丽莎陪了一夜,也体力不支趴在张汉卿身边睡着了。
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黑色马裤紧紧包裹着两条修长的美腿,她的腿真的很长,还特别紧致圆润,这原因应该有两点,一是因为她有白种人的血统,二是因为她也是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
叶丽莎是四岁开始学习芭蕾舞的,俄国的芭蕾舞闻名世界,她的老师也是世界顶级的芭蕾舞艺术家。
当然,叶丽莎会芭蕾舞这事冯天虎并不知情,他只注意到了叶丽莎的腿,那小腿的长度似乎不符合一般人的身材比例——这是畸形吗?
冯天虎愣愣的看了半晌,最后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终于在心里承认了,就算这是“畸形”,那也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畸形”,因为这样的“畸形”实在是很美。
待回过神儿,他又开始鄙视自己——还没见过你这号流氓,竟然以研究畸形为借口去偷窥女人的腿!
他强压了自己躁动的心,也收了满脑袋的浮想联翩,伸手拿过被子将那两条长腿盖上,被子刚盖好,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撤下了被子,到箱子里翻出了自己干净的军装,放在鼻子下面好一顿闻,确认是没有异味的,才拿去给叶大小姐盖上。
此时外面已是晨光微熹,村子里勤快的公鸡也陆续开始打鸣了。冯天虎被叶丽莎和张汉卿折腾了一夜,此刻也是头昏脑涨,眼皮发沉,他拿过被子,缩在土炕的一角,趁着这难得的空隙闭眼睡去。
他的这一觉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做了很多梦,奇怪的是他梦里居然全都是胡亮,胡亮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晃悠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拖着长音喊他师长。
冯天虎想摸摸胡亮的脸,一伸手,那本来在眼前的脸竟然飘远了,他抬腿追去,那面孔就又飘远了……
冯天虎在梦里急的满头大汗,他想张嘴喊,却发不出半点儿声响,鼻子里还传来一阵阵奇怪的细痒,他浑身一激灵——
阿嚏!!——
冯天虎被自己的一个大喷嚏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叶丽莎坐在他面前,一手拿着自己的发梢,一手慌乱的擦着自己的小脸,气愤的瞪着冯天虎:
“你是不是故意的?!”
冯天虎还懵着,伸手揉了发痒的鼻子道:“故意什么?”
“故意喷我一脸口水!”说着,她还把擦脸的手拿到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瞬间皱了眉,小脸涨的通红,满脸嫌弃:
“好臭啊!你可真不愧是‘臭男人’啊!你多久没刷牙了?!”
“我……”
冯天虎又被这个叶大小姐欺负的哑口无言了,明明是你趁着我睡觉来捣乱,怎么又变成我的不是了?
叶丽莎把冯天虎嫌弃了一顿,又莫名其妙的凑上来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道:“你闭着眼睛和睁开眼睛怎么感觉像两个人啊!”
冯天虎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不会吧?差在哪啊?”
叶丽莎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闭着眼睛的时候感觉很安静,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睁开眼睛,怎么就是一副贱兮兮的欠揍样了呢?”
“……”
这个评价还真是,精辟,犀利,一针见血!
冯天虎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孔,有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孔,直冲脑门,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两条“畸形“的腿……他猛地推开凑近他脸边的叶丽莎,直起身,跳下炕就要出门。
“嗳,你去哪啊?”叶丽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懵了。
“上厕所!”
冯天虎头也不回的喊着,心里却在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再敢这么明晃晃的挑逗我,勾起我的火,我我我、我就他妈的把你办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猴子和大山早就起来了,准备好了早饭,就是不敢进去打扰师长和叶小姐,见冯天虎只穿了一件砍袖短卦出来了,猴子笑嘻嘻的向他问好:“师长早!”
冯天虎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没做理会,叫来猴子道:“你一会儿去这附近的集市上买些吃的,问问叶小姐想吃什么,以她的口味为主,再给她做两套新衣裳,就村姑穿的那种,她那打扮在这太扎眼了,再买一些干净的白布。”
他又转头对大山说:“你今天在家看好张汉卿,下午再给他喝药,白天帮他用中药泡澡,就跟我那时一样,去毒。他要是喊得厉害就把嘴堵上。”
两人都点头应着,猴子小心问道:“师长,您今天还要进城吗?”
冯天虎笑笑:“你小子还挺机灵,我想看看怎么给总司令发个电报,我这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虽然醒了,可他还是惦记着梦里胡亮的那张脸。
猴子听了提醒道:“师长,发去外地的电报他们肯定会监视,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冯天虎看了猴子一眼,他发现这个小伙子确实想的很周到:“没事,我有办法。”
猴子不知道,来之前,总司令已经给冯天虎留了秘密联络地址,让他在紧急的时候联系,以防万一。
各地军阀为了互相探听消息,都会安排探子和特务在别人的地盘上活动,冯天虎就是想去联系一下在奉天的西北军探子,打听一下西北军的详细战况,顺便也汇报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他自然不会告诉总司令他抓了张汉卿,他只想报个平安,并汇报自己的行程——如果情况顺利,那么再过四天,他就能回去了。
小西沟的一切安排好之后,冯天虎简单吃了早饭,便赶去了奉天,他今天摒弃了苦力的打扮,换了一身常服,西裤衬衫,戴着礼帽,信步走进了奉天城。
进城之后,他先到大帅府附近转悠了一圈,帅府里一切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看来刘多荃还是全力把事情压了下来。
之后,他便按照之前总司令给的地址,在城北边找到了那家澡堂子。
一进了澡堂子,冯天虎竟莫名的想起早上叶丽莎说他臭死了,他细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洗过澡了,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洗洗吧!
他在伙计那领了号牌,之后便进了更衣室。
澡堂子里水汽氤氲,冯天虎扯开裹在下身的浴巾,抬腿进了池子。
水挺热,很舒服,冯天虎靠坐在水池边上,一边泡着澡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男人们——总司令说,每逢单号的上午,这里都会有一个叫刀疤的男人出现,他的左胸上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很显眼。
冯天虎已经在池子里泡掉了二斤老泥,可是那个刀疤竟然还没出现,眼看着时间已近中午,冯天虎想着,他今天可能有急事不会来了,便起身准备离去。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脸颊,那里已经成了胡子的乐园,于是,他拐进了池子旁边的理发室,准备找师傅理发刮脸。
冯天虎刚进去,就见一个理发师傅正靠在椅子上抽着烟,他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裤衩,左胸口上赫然躺着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6:03:41 +0800 CST  
第一五零章 虚位以待

午后,大帅府门前,冯天虎脸色阴沉,带着一身寒气,缓步走近门口的卫兵。
“站住!什么人?!”卫兵立刻警觉,上前拦住冯天虎。
“把我交给你们卫队长,”冯天虎的目光转向那个卫兵,声音冷硬如铁:“我保证他会对你刮目相看。”
两个卫兵被这个男人的语言和气场震慑,愣了半天,慌忙转头回了门房,估计是打电话报信去了。
冯天虎依旧在门口静立着,他的面容虽然平静,内心却早已坍塌,脑中一直回荡着刀疤的话:“归德等地已被蒋军攻陷,胡团长的指挥部被炸,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没有四天了,他明天,不,今晚,就必须回去!!
胡亮!你他妈的不能死!!你敢死!!!
卫兵打完了电话,更加慌乱的跑了出来,用枪顶着冯天虎:“走!”
冯天虎直接被押进了刑讯室,这里是一间半地下室,即使白天,即使是闷热的夏天,一进门,也能感受到迎面袭来的凉意,阴森森的让人汗毛竖起。
卫兵刚把冯天虎绑到十字刑架上,刘多荃就推门而入,带着满身的怒火,连这里冰冷的空气也瞬间被灼热。
“鹿恒!”刘多荃一步上前捏起了冯天虎的下巴,目光好似凶狠的恶狼:“人在哪?!今天你要是不说,就算你的骨头再硬,老子也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截截的捏碎!!!”
冯天虎目光平和,毫不在意刘多荃的盛怒:“刘队长,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对我做任何事儿,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你在这对我做了什么,都会十倍还在那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三个字被冯天虎咬的特别重,特别清晰。冯天虎知道,这是刘多荃的软肋,也是他敢冒险来帅府的底牌。
刘多荃彻底被激怒了,像一头狂躁的豹子,挥起拳头就砸向冯天虎的脸,冯天虎却毫不躲闪,只条件反射的闭起了眼睛。
咔嚓!——
刘多荃硕大的拳头砸进了冯天虎脑后的刑架里,碗口粗的木头竟然应声折成两截。这暴怒下的一拳,如果实打实的落在冯天虎脸上,那他的鼻梁子,牙床子估计就都得报废了。
冯天虎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微笑:“刘队长,我没时间看你表演,你想要人,那就只能听我的。”
刘多荃看着对面那双平淡的眸子,似乎也被他感染了,眼中的火光渐渐退色,化为灰烬,最终归于死寂。
“好,你说,只要你放人,把我活剐了都行。”
“你跟我走,就咱们俩。如果让我发现再多出半个人的话,你相信我,就算我死了,死之前,我也有一百种方法杀了‘那个人’。”
刘多荃的眸子静静的:“对付你,我自己足够了。”
冯天虎很坦然的点头:“确实,你是武状元嘛!”
在冯天虎的要求下,刘多荃找了一辆车,由他驾驶,冯天虎引路,直奔城外的小西沟而去。
这一路上,除了指路,两人一直无话,刘多荃渐渐冷静,他知道,既然鹿恒敢单枪匹马闯帅府,带他去见总司令,那总司令就一定是安全的,现在多问也没有意义。
冯天虎确实有话想对刘多荃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让他亲眼看到张汉卿之后才能说。
很快,车子便驶入了小西沟的那处院子里,听见汽车的声响,叶丽莎先跑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村姑的打扮,可刘多荃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他不可置信的跳下了车,朝叶丽莎奔了过去。
“丽莎!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叶丽莎见冯天虎带回了刘多荃,一瞬的惊诧之后,她有点儿明白了,鹿师长这是要把汉爷还回去了。
想及此处,她也开心起来,朝刘多荃甜甜的笑着:“多荃哥,汉爷在这,他很好,正在里面泡中药呢!”
刘多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茫然的转头看着跟过来的冯天虎:“鹿师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冯天虎温和的笑笑,拉着他进了土屋:“走,进去说。”
土屋内,猴子和大山正在忙活着,张汉卿被安置在一个大木桶里,两人正在给他擦着身子,整个房里满是中草药的醇苦气息。
“总司令!”刘多荃一下扑到了桶边,满眼愧悔:“总司令,您还好吧?属下、属下失职……”
这中药浸浴缓解了张汉卿的戒断反应,他现在虽然难受,却还算受得住,他缓缓抬手抓住了刘多荃的手,苍白的脸上蕴出一丝笑意:
“多荃,我还好,我在戒烟,你别说,鹿兄的方法还真管用,这次比以前好受多了……”
刘多荃曾亲眼见过张汉卿戒烟,那种锥心刺骨的痛痒他感同身受,见总司令如此,他的情绪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喜道:“总司令,这真是太好了!”
旁边的猴子忽然开了口:“总司令,浸浴的时候够了,您现在身体虚,不能泡太久。”
张汉卿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刘多荃帮着一起把张汉卿从桶里捞了出来,好好的安置在了炕上,一直在屋外的叶丽莎听见张汉卿洗完了澡,便端来了准备好的药,张汉卿又顺从的喝了药,好好的躺下了。
冯天虎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张汉卿被安置好了,人也齐了,他知道,时候到了。
“汉卿兄,刘队长,叶小姐,”冯天虎分别看了三人,面色平静道:“鹿某要告辞了。”
“你要走?!”叶丽莎第一个跳了起来,她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鹿恒会突然带刘多荃过来了:“你去哪?!”
刘多荃也起身急切道:“鹿师长,您是要回西北?”
冯天虎面色黯然,声音沉重:“是,我该回去了,本来,我想再留4天,可是,现在没时间了,一会儿我就得走。”
刘多荃和叶丽莎又要说什么,却被冯天虎抬手打断:“你们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今天走,是必须走,原因你们应该也能猜得到。我特意把刘队长找来,就是想把话说清楚。以前的事,先是你们难为我,后来,我又劫了总司令过来,这个中缘由你我都懂,很多话也不必明说,事到如今,不管你们怎么看,这些事,在我这就都算过去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也就此一笔勾销。”
说着,冯天虎走近了炕上的张汉卿:“汉卿兄,是我食言了,我原说过要还你五天的,现在还欠4天,只好以后再还了。我走以后,你就自由了,想继续戒烟还是继续抽烟,都随你,只是,我希望,汉卿兄别让鹿某看不起,我希望你能当得起我叫你一声‘汉卿兄’。”
张汉卿一把抓住了冯天虎的手,颤声道:“鹿兄,之前的事是我一时糊涂,我心里、其实一直难受,一直后悔,你、别记恨我……”
他又看向一边泫然欲泣的叶丽莎:“丽莎她说的对,想得贤臣辅佐,怎能用卑劣的手段?我真是惭愧,枉为三军统帅,竟不如丽莎一个女孩子看得明白……只是,鹿兄说一笔勾销,汉卿却不愿意,以后,我的总参谋之职会一直虚位以待,鹿兄你若想来,便随时来,汉卿不胜荣幸。”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6:05:07 +0800 CST  
第一五一章 吻别

叶丽莎一听说鹿恒要走,心情瞬间灰暗,连即将回家的喜悦也荡然无存,她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鹿恒了。
叶丽莎从来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心性的人,她直接走向了冯天虎,拉起他的胳膊,眼神痴痴的看着他:
“鹿恒,我要跟你一起走。”
“啊?……”
冯天虎听了顿时如遭雷击,他看着满眼凄迷的叶丽莎,虽然她现在一身村姑的打扮,可是,在冯天虎的眼里,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盛装都要美丽——他心里其实也是不舍的。
“叶小姐,中原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太危险了,并不好玩,等以后,仗打完了,我一定邀你,还有汉卿兄、刘队长,去我家里做客,好吗?”
冯天虎的眸子亮晶晶的,笑容暖化人心,叶丽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会发光的表情,她看的头晕目眩,流着泪一把抱住了冯天虎:
“鹿恒,我舍不得你走!!”
冯天虎被她哭的心酸不已,连着鼻子眼睛都开始发酸,可是,他知道,此时心软就是害了叶丽莎,他忍痛下了狠心,决绝的扯开叶丽莎缠着他的手,强硬的把她推给旁边呆立着的刘多荃:
“刘队长,麻烦你照顾叶小姐,我走了。”
说完,他不顾叶丽莎的哭闹,快速转身取了箱子,带着猴子和大山,就要离去。
“鹿师长!”刘多荃忽然叫住了冯天虎,他一手拦着奋力挣扎的叶丽莎,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了汽车的钥匙,隔空抛给了冯天虎:“一路顺风。”
冯天虎下意识的接住了车钥匙,他看了看炕上的张汉卿,又看了看刘多荃,眼光却特意错开了刘多荃怀里的叶丽莎:
“谢谢。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说罢,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叶丽莎眼看着鹿恒决绝离去,这分别来太突然,她真的受不了,她抓住刘多荃的手央求道:“多荃哥,求你了!让我去跟鹿恒告个别,我就告个别!”
刘多荃最看不得的就是叶丽莎难受,面对叶丽莎的哀求,他头昏脑涨,无意识的松了手,叶丽莎如逢大赦,慌忙就追出了土屋。
院子里,冯天虎已经上了车,却忽然看见叶丽莎从房间里狂奔出来,她跑的急切又慌乱,嘴里叫着:“鹿恒!你等一下!!”
猴子本来已经准备开车了,见叶小姐跑了出来,他拿不准该怎么做,眼光瞟向了后座的师长,冯天虎眼见叶丽莎越跑越近,终于垂下头,闭了眼,冷冷吩咐道:“快开车!”
车子发动,越来越快,很快便驶出了院子,叶丽莎眼瞅着车子开走,都要急哭了,她奋力追着,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了两条腿来。
她就是想再好好跟他说一声再见,再好好的看他一眼,怎么就这么难呢?
冯天虎一直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往后看,可是那悲戚的呼喊却固执的钻入耳膜,一下一下猛捶他的心。
“鹿恒!……你等等我!!你、啊!!——”
身后传来叶丽莎的痛呼,冯天虎惊的猛然回头,车后的情景碾碎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叶丽莎摔倒在乡村土路上,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粝的碎石划破,鲜血直流。
“停车!!”
猴子被这声暴喝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踩了刹车,车子还没停稳,冯天虎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他飞奔到叶丽莎的身边,直接矮身抱起了她。
叶丽莎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也不顾手掌擦破流血,使劲捶着冯天虎的胸口: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我明明看见我了,怎么还不停车?!你太坏了!你这个坏人!!……”
冯天虎抱着她往那处院子走去,见叶丽莎受伤了还不老实,他心疼道:“好好,我是坏人,先别打了,小心手。”
叶丽莎不依不饶还奋力捶着:“你都不管我的死活,还管我的手做什么?!你这个混蛋!坏蛋!大笨蛋!!……”
刚才追着鹿恒的时候,她很想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就在她的眼前,她却无端的委屈,难受,抑制不住的想对他发泄自己所有的坏情绪。
叶丽莎骂过来的话充满孩子气,冯天虎的心已经软的毫无招架之力,他无奈的看着在他怀里发飙的叶大小姐,安抚道:
“是是是,你骂得对,快别闹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说话间,冯天虎已经走回了院子门口,他不想再进去,便把叶丽莎放了下来,柔声嘱咐着:“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又要离去,可是毫无预期,叶丽莎却生扑了上来,双手捧起他的脸,将一个吻霸道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冯天虎浑身一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丽莎的唇已经移开了一段距离,两只手依旧捧着他的脸,眼睛里全是倔强和固执:
“我可不是什么孩子,我是女人!鹿恒你给我记住了,我亲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现在,汉爷这样,我不能跟着你走,但是以后,不管你到哪,我都会去找到你!”
叶丽莎直直的盯着冯天虎的眼睛,见他愣的像一截木头,便不满的嘟起了嘴巴:“我亲了你,你都不亲我一下吗?”
“我……”
“我什么我,亲一下!!”
“……”
在叶丽莎凶狠的逼视下,冯天虎依旧愣着,不知所措,美人索吻,这应该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可是,这叶大小姐哪里像是在索吻啊,简直比讨债的还凶……
最终,冯天虎看出,他今天要是不亲一下,那叶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许,是被逼无奈,也许,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总之,他终于心情复杂的在对面那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6:08:31 +0800 CST  
第一五二章 这世界,我呆够了

日头渐落西山,夕阳的余晖下,冯天虎靠坐在车子后座上,满目迷碎,盯着自己手心里的那条稀有的蓝钻项链。
那是分别时叶丽莎强塞到他手中的,这种世上罕有的钻石冯天虎并不认识,可即便不认识,他也能从那晃人眼睛的光晕里看出这项链的珍贵。
“这东西太稀罕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再给弄丢了……”
“你要是敢弄丢了,我抽死你!!”
“……”
叶丽莎又从自己脖子上拽出一条红绳,那上面系着一颗普通的衬衫纽扣,她得意的朝冯天虎晃了晃:
“这是你衬衫上的扣子,以后,我就带着这个,他俩是一对!”
纽扣和钻石,怎么可能是一对呢?可是,又为什么不能是一对……
冯天虎收回思绪,抬手轻触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厚实,上翘,轮廓清晰,带着野性的美感,他闭上眼睛,想以自己的手指替代叶丽莎的柔唇,可是无奈,他的指腹太过粗糙,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让人心荡神迷的甜软触感。
很快,奉天火车站到了,猴子把车停在了进站口门前,冯天虎下车前,把那条项链塞在了车座的空隙里——如此珍贵的东西我真的受不起,还是转交给刘多荃吧……
冯天虎在车站前面点了支烟,等着猴子和大山去买票,他缓缓吸着烟,努力压抑自己起伏的思绪,眼光不自觉的总瞟向那辆汽车,最后,他终于又走了回去,从车座下拿出了那条项链——
还是等再见面时亲手还回去吧,这要是转来转去弄丢了,叶大小姐的鞭子说不定真能招呼到他身上……
冯天虎三人终于搭上了最近一趟去往关内的火车,随着悠长的汽笛和隆隆的轰鸣声响,火车缓缓开动,渐渐驶离奉天。冯天虎在软卧的包厢中坐下,抬眼望向窗外——夕阳下,那座古老的城市渐远,却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痛与爱。
入夜,软卧车厢内一片安静,这趟车的旅客很少,如今中原战乱,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去那个是非之地。
冯天虎一觉醒来,起身去上洗手间,他刚出门,就被一个脚步慌乱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啊!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也撞得不轻,头上围着的丝巾都掉了下来,慌忙开口道歉。冯天虎稳住身体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女子的脸上青紫一片,看样子是被人打的。
那女人不等冯天虎反应,道了歉便又低着头疾步离去了。
冯天虎却愣在了原地——这女人,很眼熟,应该是见过的,她是……叶丽莎的嫂子!!
冯天虎终于想起来,大概十多天前,在张汉卿的寿宴上,他曾亲眼目睹了叶丽莎的哥哥殴打妻子,她的嫂子如今又带着伤,难道还是被叶华夫打的?
他心里不禁升腾出莫名的火气,堂堂一个大男人,竟把拳头伸向自己的女人,这种行为,让人不齿,这种人,真是垃圾!
冯天虎看着叶夫人离去的方向,很是担忧,这兵荒马乱的,叶夫人这是要去哪?身边竟也没个下人跟着,难道,她是不堪凌辱,从叶家逃出来的?
想及此处,他迅速往那个方向跟了过去,这节车厢已经是火车的尽头了,冯天虎在车厢内外寻了个遍,都没看见叶夫人的身影,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地方——洗手间。
洗手间内,似乎有异响,还有压抑的痛苦呻吟声,冯天虎来不及多想,抬手敲门:
“叶夫人!您在里面吗?叶夫人?……”
冯天虎敲了半天,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情急之下,他转身跑去找了列车员。
当列车员打开洗手间时,冯天虎的眸子瞬间瞪大——只见狭小的地面上,叶夫人蜷缩在地,双手紧捂腹部,她口鼻流血,强忍痛苦,只发出小声的呻吟。
“叶夫人!您怎么了?!”
冯天虎上前抱起了地上的叶夫人,又转头对惊呆的列车员喊道:“快去叫人!找大夫!!”列车员慌得不行,应声离去。
叶夫人的身体已经发软,眼光涣散,她努力扯着冯天虎的衣襟,气息微弱道:
“不必了……我,记得你,那天在大帅府,也是你救了我……当时也没来得及跟您道一句谢,现在,谢谢你……”
冯天虎见过的死人无数,他心中明白,这叶夫人怕是不行了,他心痛难抑,惶然无措,只能安慰道:
“叶夫人,您别急,大夫马上就来……”
叶夫人脸色灰白,淌血的嘴角竟笑了:“不,我不需要大夫,这个世界太脏,太乱了,我早就呆够了……我能求您件事吗?”
“您说……”
叶夫人已经气若游丝,艰难的撑着最后一口气:
“我叫梁若雪,娘家、是天津卫的梁家……到了天津卫一打听就知道……恩公,我本想就这么死在车上的,随着这车去哪都好……就是不想在东北了,可是,临了了,却想家想的厉害,您能不能、把我的尸身送回家?我想……埋在故土……”
冯天虎心底一片悲凉,他眼看着叶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叶夫人见了满足的笑了:“恩公,你叫什么名字?……这辈子,怕是不能了,下辈子,我定要报答你……”
“叶夫人,在下鹿恒。”
“鹿恒,谢谢你……”
随着这句话,叶夫人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她的手还抓着冯天虎的衣襟,一双大眼睛却永远的闭上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怀里逝去,冯天虎心如刀割,虽然他对生死早已看淡,甚至麻木,可是,这里并不是战场,这个女人,也本不该这样死去。
叶华夫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这个世界又对她做了什么?!
冯天虎呆立着,猴子跑了过来,他发现师长出去许久没回来,怕有什么事,便急忙寻了过来。
“师长,这……”
猴子看着冯天虎怀里的女人吃惊不已,他能看出,那女人,已经死了。
冯天虎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猴子,沉声道:
“我去河南见司令,你跟大山去趟天津卫,去了打听一下天津卫梁家,这位夫人是梁家的女儿,叫梁若雪,在火车上出了意外,你俩把她的尸身好好的送回家吧。”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6:11:01 +0800 CST  
第一五三章 骑兵突袭

两日后,冯天虎只身一人终于辗转到达了郑州。此时,距离胡亮失踪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归德附近已经尽属蒋军,鹿司令一直派人暗中搜救,却也毫无进展。
郑州临时指挥部内,鹿司令办公室门前,冯天虎急切的敲门而入:“司令!属下回来了!”
“鹿恒!”鹿司令正在办公桌后愁眉不展,听见鹿恒回来了,他的眼中竟然涌现热切的渴盼:“你个兔崽子总算回来了!!”
这要是以前,冯天虎肯定少不了一顿装疯卖傻逗司令开心,可是现在,胡亮出事,他心急如焚,实在没那个心劲儿了。
“司令,胡亮有消息了吗?”
面对冯天虎焦急的眼神,鹿司令的心情也瞬间低落,他强打精神拉着冯天虎在椅子里坐下,叹口气道:
“鹿恒,你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说。归德失守以后,我一直派人暗中搜索胡亮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找到,他的指挥部已经被挖了个遍,并没有找到胡亮,也没有他被俘的消息,所以,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人,但至少说明,胡亮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失踪了,可能是当时情况太乱,他被当地的村民或者什么人救走了也不好说……只是,”
鹿司令顿顿了,接着说道:“现在归德附近已被蒋军占领,我们不能大面积的搜索,或许,胡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敢露面,躲在什么地方等待时机。”
冯天虎看得出,鹿司令这是在尽力的安慰自己,指挥部被航空炸弹击中,胡亮就算不死,那必定身受重伤,这种情况下,他逃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有找到尸体,那会不会是他已经死无全尸了?!
想及此处,冯天虎的头都要炸了,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向脑袋,他猛然站起:
“司令!我要去归德!我要干死那帮孙子!!我要把胡亮找回来!!”
鹿司令愣愣的看着冯天虎血红的眸子,他何尝不想夺回归德,可是,身为统帅,他不得不考虑现实,他不能拿西北军弟兄们的命往火坑里硬填。
“司令!!”
鹿司令无力的叹了口气:“鹿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现在我军供给不足,阎百川答应供给物资,可是直到现在,发来的粮食和弹药微乎其微,这段时间的军粮都是求着河南地方政府征收的,还有,蒋军的轰炸机,我们根本抵挡不了,现在,连洛阳都是强撑着,咱们拿什么去攻打归德?”
冯天虎看着司令憔悴的面孔,也是心酸不已,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战事如此紧急,司令一把年纪了,强撑着河南,实属不易。
他强压怒火,尽力稳了心神,开口道:“司令,属下实在惭愧,此去奉天,并没有完成总司令所托之事,还耽搁了这么些时日,让您操劳了。”
鹿司令却并无责怪的意思,他何尝不知道鹿恒在奉天的艰难,他虽不知鹿恒被张汉卿施刑折磨,可是,眼见干儿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很是心疼,抬手拍了冯天虎的肩膀道:
“你刚回来,战事先别急着说了,先去休息,等你缓过来点儿了,咱们再商量对策。”
冯天虎正要说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伴随卫兵慌乱的声音:“报告司令!紧急军情!”
“进来!”
卫兵推门而入,神色慌乱恐惧:“司令!刚刚接到急报,蒋军已向开封进攻,并轰炸开封驻地!”
“什么?!”
鹿司令瞬间大惊失色,开封距郑州不足200里,如果开封失守,那这郑州也定要不保了。
冯天虎神色一凛,开口问道:“前线战况如何?”
卫兵面色悲痛:“回师长,第二军孙军长正在率部死守,可是驻地被炸,我军伤亡惨重……孙军长电文说,人在,阵地在,誓与开封共存亡!”
鹿司令闻言一阵眩晕,终于没撑住,跌坐在椅子里,孙呈新也是他一手提拔的爱将,他怎能不心痛?
冯天虎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司令!您别急,属下现在就去开封,支援孙军长!”
鹿司令一把拉住他的手,满眼绝望:“鹿恒,别去了……我这就下令,让孙呈新放弃开封,咱们撤回洛阳再做打算吧……”
冯天虎简直不可置信,他从没见过如此软弱的鹿司令,他急切道:
“司令!咱们不能退!!蒋军一旦占领了郑州,那洛阳就会危急,洛阳要是失守,我们就只能回潼关,蒋军要是再进攻潼关呢?我们还能往哪撤?!”
鹿司令这段时间已是心力交瘁,年龄越大,他越懂得生命的珍贵,尤其是年轻人的命,他不忍心,看着孙呈新,看着那么多年轻的孩子,在战场上拼光最后一滴血。
“鹿恒,现在我军物资匮乏,战士们饭都吃不饱,又缺枪少炮,根本没有地对空的有力武器……死守河南,只有死路一条,我一把岁数了,死了也没啥,可是你们,你们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爹的,咱们还是先撤退再作打算吧。”
冯天虎能理解鹿司令的心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屏退了卫兵,又拉了椅子靠近司令坐下,缓缓开口道:
“爹,按您说的,咱们现在最难的有两点,一是物资,二就是蒋军的飞机,如果这两个问题解决了,那咱们是不是就还有胜算?”
鹿司令看着冯天虎平静的目光,惊诧道:“难道,你有办法?!”
冯天虎静静的点头:“爹,我想试试。”
“你说说,什么办法?”鹿司令激动的又从椅子里直起了身,眼光也重新点亮。
“爹,两年前,洛阳红枪会曾答应我,生死存亡之际,可以全力为我军筹措军粮,如今,这个人情,我觉得可以用了。至于武器弹药,我们可以从东北军那里购买,他们有自己的兵工厂,我这次去东北,也见了少帅,我们不要求他们出兵,只购买一些武器,问题应该不大。”
鹿司令眼里的希望更浓,追问道:“那飞机呢?”
冯天虎淡淡的笑了:“爹,飞机也不可能总在天上吧?只要他们落下来了,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吗?我们可以找到他们的飞机窝,利用我军强项,以灵活善战的骑兵搞一场夜间偷袭,烧了他们的狗屁飞机!”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8:47:36 +0800 CST  
第一五四章 骑兵突袭(二)

由于孙呈新的拼死抵抗,终于挡住了蒋军的这一轮进攻。
其实,如果单从士兵的作战能力来看,中央军完全不是西北军的对手,但是,中央军有飞机。在当时的中国,有飞机的军团只有两个,一个是中央政府,另一个就是张汉卿的东北军。
山西的晋军拥有实力最强的炮兵部队,而西北军,除了声名远播的大刀队(手枪营)之外,还拥有素质最为精良的骑兵部队。
这些骑兵常年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大西北,甚至华北、华中也都有他们的足迹,他们是一支以勇猛著称的铁骑军团。
冯天虎一向看重骑兵队伍,因为他知道,西北军在各个军团中武器最为落后,这种情况下,骑兵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骑兵灵活机动,最善于在敌后穿插,发起奇袭。
而中央军的指挥官多出身于富家的公子少爷,他们体力差,耐力差,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差,对于战场上的突发状况应对很是吃力,火力调整的速度也跟不上。
而且,就算是他们的骑兵,其身体素质和吃苦耐劳也远不及西北军的骑兵。他们想要拦截西北军的骑兵,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此次奇袭归德机场,这个任务,非骑兵军团莫属。
早在冯天虎去奉天之前,就整顿了他的骑兵队伍,原本他的整编师只有一个骑兵营,营长就是叶兴华,后来在河南,叶兴华劝降了骑兵师师长张德顺,按理说,张德顺重新归顺西北军,应该是编在冯天虎的队伍名下,可是,张德顺也是师长的职务,资历还高过冯天虎,如果他收了这个骑兵师,那张师长就是他的手下了。
冯天虎知道自己不能妄自尊大,压张师长一头,但是,他又真的很喜欢张师长的骑兵师——其实,他跟张汉卿一样,也是个贪心的人,遇见好东西就不舍得撒手,只是,他不会去强逼别人,换句话说,如果这个人真的会屈服强权,那他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冯天虎向司令打了报告,请求整编师和骑兵师合并,由张师长任总指挥,他自己愿领副师长之职。
不出所料,鹿司令果然不批准,私下里还把他臭骂了一顿——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张德顺说到底以前也是韩长文的人,你让我把整编师给他?!
冯天虎见状只好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厚黑战术,厚着脸皮任打任骂天天在鹿司令旁边念经,终于把鹿司令的炸毛给捋顺了,最后,鹿司令终于松了口,但是,张德顺只能是副师长,他还是师长。
张德顺也不是个贪图功名的人,他看得出来,这个鹿恒虽然年轻,却有才华有魄力,还能容人,跟着这样的人,就算干个副师长,那也是顺心的,再说,这骑兵师到底还在自己手里,所谓的名头不过就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就这样,张德顺成了冯天虎的副师长,还管辖他的骑兵师,连叶兴华的骑兵营,也并入其中,冯天虎又找各种机会搜罗了一些零散的骑兵队伍,一并交给张德顺管理训练,他知道,张德顺统辖骑兵多年,一定能带出好的骑兵队伍。
为了此次归德之役,冯天虎和鹿司令又详细筹划了一番,做了如下安排:
第一,派出小海去洛阳南陈沟红枪会总部,找李月嫦和赵先生商量筹措军粮事宜;
第二,冯天虎给奉天的张汉卿发了紧急电文,请求购买武器弹药,要求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快供货;
第三,鹿司令电函指示孙呈新,尽快侦查出蒋军飞机场的详细位置和守备情况,以便安排详细的突袭方案;
第四,在冯天虎的要求下,鹿司令调集了他手下的所有骑兵队伍,整编之后统一交给张德顺,与他手下原来的骑兵师合并,组成了规模庞大的新骑兵军团,这个骑兵军团被重新编为五个师,冯天虎任骑兵军团总指挥,张德顺为副总指挥,两人又跟鹿司令共同商讨,选定了5个作战素养和个人作风都过硬的新骑兵师师长。
不到两日,一切都火速安排妥当,时间紧急,冯天虎片刻未歇,规整队伍直奔开封而去。
时间已经入夜,夏日皎洁的月光下,浩浩荡荡的骑兵军团策马扬鞭,驰骋在前,率先进了开封驻地大院。
孙呈新事先接到报告,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远远的便看见了马蹄扬起的尘土,虽是黑天,可这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也让他低沉的心情热腾起来。
身为一名悍将,他素来被西北军中称为“拼命三郎”,可是现在,面临如此艰难的困局,他心里也是有恐惧的,毕竟,这是一个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如今,鹿恒的到来,让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亮。
“孙军长!”冯天虎翻身下马,风尘仆仆的来到孙呈新面前,恭敬的立正敬礼。
“总指挥,”孙呈新立刻恭敬有加的回了礼:“您一路颠簸辛苦了,先请进帐休息用餐吧。”
冯天虎笑着点头道谢,孙呈新引着他和张德顺进了帐篷,并嘱咐他的亲随们安排骑兵军团的官兵到各处用餐歇息。
帐篷内,孙呈新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有鱼有肉,很是丰盛,他恭敬的请冯天虎和张德顺入席,冯天虎看着那酒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现在时局的艰难,这一桌酒菜,如果换成粮食,至少能够一个排的士兵一天的伙食了。
冯天虎眼中的不悦只是一闪即逝,他知道,孙呈新也是一片好意,他笑着入席,开口道:“孙军长,劳您费心安排了,只是,现在我军物资短缺,以后我的伙食就跟普通士兵一样就好,这样一是节约物资,二来,我也能知道他们的体力,便于作战安排。”
孙呈新闻言有些尴尬,他的队伍由于在作战的最前线,鹿司令拨给他们的供给还算够用,可即便够用,每个士兵一天也只能分到两个窝头,蔬菜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山里挖了,这驻地周围的荒山已经被挖空,由于缺少维生素和蛋白质,士兵们的体能下降很多,而且,正是夏季,肠胃病的发病比例也增加了不少。
沉吟了一会,孙呈新艰难的开口道:“总指挥,实不相瞒,现在食物确实是我军的一个大问题,要是照这么下去,我们就算不败给蒋军,也会饿死、累死、病死……可是,您是总指挥,饮食不能马虎,您得保重身体,我军才有希望。”
冯天虎笑道:“我也是从士兵做起的,什么东西都吃得惯,当年艰苦的时候,观音土也不是没吃过,我吃什么倒不是问题,只是,你说的食物还真是大事,我们现在离开了西北,在中原没有根基,晋军又不可靠,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冯天虎顿了顿,接着道:“现在变出食物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咱们只能走两条路。”
“什么路?”孙呈新好奇道。
“第一,速战速决,不能拖延。第二,既然我们没有,那就去抢呗!”
“去抢?!”孙呈新和张德顺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冯天虎一脸坦然:“对啊,去抢,只是,我们肯定不能抢百姓的,要抢就去抢他老蒋的!!”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8:52:35 +0800 CST  
第一五五章 双龙峰

匆匆用完了晚饭,冯天虎便和张德顺,孙呈新还有孙呈新的得力亲信龙晓宇,凑在一起开始了作战方案研讨。
“报告总指挥,近段时间我们派出了几小队侦察兵深入敌后,进行了详细的敌情侦查。”
龙晓宇在孙呈新的指示下,率先开始了情况汇报,他是西北军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出身,而且还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算得上是岳钟麟的校友了。他身材修长,眉目清淡,颇有读书人的儒雅风度。
说着,龙晓宇拿出了几张手绘的地形图,一一呈到冯天虎面前,接着开口道:
“根据侦查结果,目前蒋军大部队已经调集到陇海线阵地前沿,军需物资主要由平汉线和津浦线两条铁路干线运输,归德驻军的军需物资是由平汉线供给,沿平汉线到了许昌之后,再转运到归德附近的朱集车站。”
“朱集车站的守备情况如何?”冯天虎抬眼问到。
龙晓宇清楚作答:“回总指挥,朱集车站附近我们前后侦察了三次,化装蹲守了几个昼夜,车站的物资到达时间多在夜间,常规守备只有两个连队左右,物资到达的时候,会有卡车前来接应,随车到达的士兵大概也有一个连队。”
冯天虎听了微微点头,拿起一张地图仔细研究起来,龙晓宇忙凑近解释:
“总指挥,您看的这张图是朱集车站周围的地理环境,朱集车站位置荒僻,远离城镇乡村,也没有民用火车经过,它的周围都是丘陵和平原,朱集车站往东5里,有一大片空地,根据我们的侦查,这里就是蒋军的飞机场。驻守机场的常规兵力也只有两个连队。蒋军的驻地,在朱集车站往北20里,临近前线。”
孙呈新知道冯天虎是想突袭车站和机场,他不无担忧道:“总指挥,虽然朱集车站和机场的守备力量并不多,可是,那两个地方都在敌后,我们的小队侦察兵跨越火线都很费劲,要是大队人马,恐怕很难冲到敌军身后。”
冯天虎淡然笑道:“孙军长,先别急,咱们还得再看看地形。冲过去很难,那、绕过去呢?”
“绕过去?”孙呈新的眼光转到墙上的大地图上,看了半天,开口道:
“照目前的形势,归德东边已经集结大量敌军,唯一的空隙就是虞县附近双龙峰,不过,双龙峰地势险要,林子又密,硬闯太危险了。我们要是绕,就只能从西边绕,可是,从西边,也得绕过平汉线,这来回有500里路,我们的骑兵这样跑,一是怕体力跟不上,二是怕一旦在敌后被困,那退路也是问题。”
张德顺很同意孙呈新的话,点头道:“是,孙军长说的对,这500里路,我们的骑兵就算拼了命去跑,也差不多要跑十几个小时,再加上休息的时间,至少一昼夜了,就算人能坚持,马恐怕也是跟不上的。”
冯天虎也转身看着墙上的地图,悠悠道:“那这么说,我们就只能从双龙峰过去了。”
“啊?!……”
第二日清晨,冯天虎安排了张德顺在驻地内规整骑兵队伍,孙军长准备军需物资,他自己带着龙晓宇和一队精干的侦察兵去了虞县附近的双龙峰。
双龙峰位置在归德以东不足百里,是两条并行的山脉,山并不高,只是占地面积很大,一整片的密林,根本无路可走。
冯天虎一行人乔装打扮,他又让龙晓宇在周围的村子找了两个向导,便朝林子深处出发了。他是想自己先走一遍,观察地形,亲自判断这里到底能不能容骑兵通过。
时间已是下午,冯天虎已经跟着向导在林子里走了三个小时,他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环境,龙晓宇也不时在树上,山石上做着标记。
这条小路是密林中唯一的一条,隐藏在两条山谷中间,从谷底向上看去,几乎不见天日,虽是下午,可这里却基本不透阳光,再加上树影交错,让整条山谷看起来显得幽森可怕。
冯天虎正走着,前面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前面真不能走了!前面这片林子是‘黑树林’,就是常年在山里打猎采药的人也绕着走!在这里走丢的人可多了!”一个向导坚决拒绝进林子。
“那从这过去还有别的路吗?”冯天虎往前赶了几步问道。
向导挠了挠头道:“俺们村的人一般也就是走到这,要是想绕过林子,那就得从这山上过去了!”
冯天虎闻言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山谷,那山虽然不高,可是却很陡峭,人上去可以,战马就不行了。
他眼见向导是真的不敢进这林子,也不想强求了,如果真的连本地人都不敢走,那他的士兵就更不能冒险去走了。
现在,既然林子走不通,那就只好考虑如何从西面绕过去了,虽然西面绕的远一些,可至少也比黑树林安全。
他正准备收队往回走,却忽然听见黑树林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鹿师长?!”
冯天虎一惊,猛然回头,那从黑树林里走出来的女人竟然是李月嫦!
“李姑娘?!”一瞬的呆愣之后,冯天虎疾步走了过去,当他终于面对面确认这人真的是李月嫦时,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
李月嫦一身村姑打扮,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筐,看样子是采药或者挖野菜用的。她满脸疲态,神色虽平静,却难掩暗淡忧伤。
她看了看冯天虎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便对冯天虎说:“鹿师长,请跟我来!”
冯天虎有强烈的预感,李月嫦出现在这肯定跟胡亮有关,难道,她找到胡亮了?!
他转头对龙晓宇吩咐道:“你们在这等我!”就跟着李月嫦进了黑树林。
冯天虎赶上李月嫦的脚步,急切的叫住了她:“李姑娘,你是不是找到胡亮了?”
提起胡亮,李月嫦的神色更加黯然,她缓缓点头道:“知道胡亮出事以后,我就带人赶了来,找到了归德红枪会,然后跟他们一起,寻找胡亮的下落,最后,终于在这双龙峰里找到了他……”
冯天虎聚精会神的听着,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会在这?”
李月嫦解释道:“发现胡亮的时候,他的副官小伟就死在他旁边,看样子是小伟拼死把他背出来的,小伟的肚子被弹片打中,到了这,血流干了,也死了。”李月嫦的双眼微红,泪水不自觉滑落脸庞。
“那胡亮现在怎么样?”
“胡亮还活着,这是万幸,可是,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弹片伤了他的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完了……而且,他的左脸被炮火烧伤,伤口感染,化脓……中原打仗,药铺里的消炎药都被军队收走了,没办法,我才带他进了林子,我听本地人说,这黑树林里有一种特产药材,可以治烧伤……”
李月嫦的声音几度哽咽,最后,不可抑制的掩面哭泣。冯天虎听得更是有如五雷轰顶,心如刀割——胡亮,瞎了一只眼睛,而且毁了容!
他很难想象,原来那个清爽干净的大男孩会变成一个满脸疤痕的瞎子,他双眸血红,一把拉住李月嫦:
“快带我去见他!我要把他带回去!驻地有药,可以治好他!”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9:00:27 +0800 CST  
第一五六章 烧!!!

冯天虎的这次双龙峰侦查,并没有把路走通,却意外的找到了胡亮。胡亮的生还让他欣喜若狂,可是,胡亮的现状也让他揪心至极。
就像李月嫦描述的一样,胡亮的左眼被弹片划伤,眼睛是废了,而且,整个左脸被炮火烧伤,受伤后,他又整整在双龙峰的密林里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才被李月嫦找到,由于救治不及时,他脸上的烧伤已经化脓感染,状况十分糟糕。按照目前的情况看,即使烧伤治好了,留疤也是不可避免。
更要命的是,胡亮整个人完全变了。
曾经的他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虽然在战场上他也会凶狠冰冷,可是面对朋友,面对爱人,他从来都是一个百分百的暖男。
而这次的负伤,把那个曾经的暖男彻底吞噬。
自从他从水盆里见到了自己的样子,就开始不再说话,成天木头一样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毫无生气。伤口疼的厉害了,他就死命的拿自己的头去撞墙,李月嫦见状心疼不已,慌忙上前阻拦,可是胡亮竟然凶狠的推开他怒吼道:“滚!!!”
胡亮第一次这样的时候,李月嫦惶恐无措,她甚至都没有气愤,只有茫然的恐惧,她愣愣的看着狂躁的胡亮:
“你、你这是怎么了?”
胡亮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如此无助,心好像被钝刀子割过,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一个独眼,而且还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丑八怪,他怎么能连累李月嫦呢?
“月嫦,你走吧,我们以后就别见了。”
李月嫦冰雪聪明,听了胡亮这么说,她懂得,胡亮这是自暴自弃,不想连累自己。她走近床边轻柔的拥住冰冷的胡亮:
“我不会走的,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要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好不好看又有什么要紧?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在李月嫦温暖的怀抱中,胡亮泪流满面,渐渐平静,可是,这平静只是暂时的,他依旧喜怒无常,甚至自残毁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想回驻地,不想见以前认识的任何人,甚至也不想再见到师长。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真不如当时就被炸死来的痛快,干净。
虽然他害怕见到师长,可是,真见到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委屈、悲伤和恐惧竟一下子消失不见,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师长来救自己。
李月嫦救了胡亮的身体,冯天虎却能拯救他的灵魂,给他坚强的信心和希望。对于李月嫦,胡亮习惯给予,他希望自己能带给她快乐,幸福和荣耀,可是对于师长,他习惯索取,从强者身上汲取前行的力量。
多年以来,胡亮已经习惯了在精神上依赖冯天虎,不管事情有多难,只要跟着师长,他就觉得心里有底,有所依托,无所畏惧。
胡亮顺从的跟着冯天虎回到了开封驻地,并接受军医的治疗,他的伤情也渐渐好转,只是,他自己知道,他对于李月嫦的心结,依然在。
虽然找到了胡亮,可是作战计划也不能耽搁,冯天虎安顿好了胡亮,便继续研究起突袭车站和机场的方案来。
这次他意外遇见了李月嫦,也给他的突袭计划带来了转机,因为,李月嫦带着胡亮在黑树林里治伤,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她对如何走出黑树林了如指掌。
时间紧迫,不容拖延,就在救出胡亮的第二天,冯天虎就和孙呈新、张德顺一起拟好了行动方案,孙呈新率步兵朝归德方向进发,冯天虎和张德顺则带领骑兵,朝敌后插去。
夜色初临,冯天虎和张德顺率领骑兵军团出发了,随军同去的还有李月嫦和她手下的几个师爷,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给冯天虎引路。
近万匹战马在夜色中疾驰而过,马蹄都被软物包裹,并无哒哒声响,只闷闷的扬起阵阵尘烟。
如水的月光下,冯天虎一骑在前,策马扬鞭。他上身贴近马背,臀腿几乎不沾马鞍,矫健的身形如同拉满的硬弓,威猛紧绷,充满张力。
他的战马体型高大,四肢强健,头颈高昂,毛色光泽漂亮,外貌俊美威悍,是性能优良的伊犁战马。
冯天虎虽不是骑兵出身,可是他身处西北多年,西北辽阔,来往通讯多靠骑马,再加上身体素质好,因此,他的骑术就算是跟专业的骑兵相比也毫不逊色。
骑兵军团入夜出发,趁着夜色奔袭百里,又在李月嫦的带领下穿过了双龙峰的密林,终于在凌晨2点,到达了位于敌后的归德机场附近。
冯天虎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机场,因为缺吃少穿的,短时间内倒还能凑合,可这蒋军的飞机,他却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忍了!
你们这帮孙子,有飞机就牛逼吗?!今天我就让你们哭都找不着调!!你们在豫东战场上嚣张跋扈的日子到头了!!!
队伍稍事休息整顿后,冯天虎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为防止机场内的敌军和地勤人员逃脱,他安排了四个骑兵师分别从四面悄悄包围了归德机场,剩下一个师由他亲自带队,冲入机场,趁乱炸掉全部飞机。
对于驻守归德机场的蒋军来说,这一晚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这两个机场警卫连的人做梦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冲杀出大批的西北军骑兵。他们还在睡梦中未及起身,冯天虎的骑兵军团便已呼啸而至,有的蒋军士兵慌乱之中刚刚跑出营房,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开,就见前方暗影里寒光一闪,他的脑袋就瞬间落地。
数千匹战马铺天盖地从四周席卷而来,蒋军两个连的士兵片刻间就被杀的干干净净。
冯天虎凛然静坐于战马之上,手里的大刀还在滴血,周身散着冰冷的杀气。他看着停机坪上的一排排飞机,足有十余架——就是他们炸残了胡亮!就是他们炸死了西北军那么多的官兵!!
“烧!!”
冯天虎一声令下,一队骑兵上前,将准备好的炸药放置于每架飞机下,然后用手中的火把同时点火,迅速后撤——
轰!!!——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7 19:01:08 +0800 CST  

楼主:ty_120801199

字数:945996

发表时间:2019-05-26 08:04: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08 20:50: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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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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