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清风路》十年版

此去嵩山,他们不必绕行太远,仗着秦暮秋的官位,没人敢堵他们的道。这等年月,连小毛小贼都与官府勾结了,虽说老百性没得什么好处,对于官人,确实天下太平。唯因雄天塔个子太大,不便骑马,只能乘坐大车,往驿道上行,多跑了路。
众人杀敌心切,日夜兼程,少作歇息。第二天,绕过了一座山岗,眼见得前面大道平直,夏云搂着苏阳往马背上一躺,暂又睡去。雄天塔跟在后面,自驾车马,精力充沛。邢千老者道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了,从马上跃入了车内,去睡个安稳。
秦何二人在末后,管带着多余的马儿。何奂雄看着师父睡了,打手势让秦暮秋落后了些。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4 21:23:59 +0800 CST  
秦暮秋会意,道:“何兄有话请讲。”何奂雄道:“你知道丹阳粉是什么药?”秦暮秋道:“好药,有助长内力之效。”何奂雄道:“对于寻常习武者,呈此功效,若要练习逸阳真功,却是不宜服用。”秦暮秋不免一惊,道:“你说苏阳已经被害了!”声音都大了。
何奂雄连忙制止,道:“我怀疑是涧正尘的谋划。他不是好鸟,要联手他来杀敌,凶多吉少!若对师父说了此事,他也不信,还会怪我计较以前恩怨。你知道了就行。”秦暮秋急道:“我也不信!我看涧正尘可是个胸怀磊落的人物。”何奂雄道:“他磊落个屁!我告诉你,他不仅喜欢做掌门,还可能喜欢做官呢,如果他看中了你这官位,要割你的脑袋下来,也不会让你知道!”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5 14:14:53 +0800 CST  
秦暮秋连连摇头,何奂雄道:“你摇头也没用,要听我的。我跟涧正尘计较几十年了,他涧正尘暗藏阴谋,老子自有妙计。你只要依了我一条,我保你铲奸除恶,一路顺畅。”秦暮秋便大感为难,不知何奂雄要出什么馊主意。愣了半天,才道:“说吧。”何奂雄道:“你到了嵩山,千万不要离开我们,私自一人去引诱四岳派的掌门——以免他们跟涧正尘内外勾结,先取了你的性命。”
秦暮秋才道:“这事不难。”答应了下来。思前想后,又提心吊胆,不知何奂雄到时又有何为,急要问明了。何奂雄已不答言,板着脸,不愿与官家多谈。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6 21:44:05 +0800 CST  
何奂雄与涧正尘之间的恩怨,秦暮秋早有所闻,当然不能轻信一面之词,但思大敌未除,这两人先要来个窝里斗,岂不乱了大谋,便欲告知邢千老者,劝解一番。又想,何奂雄脾气大得很,自己前后传舌,妇人一般,易惹他火暴,到时候劝不了,反把他气走了,更糟,便忍了下来,没有多嘴。
…………
这天众人到了嵩山脚下。还早,大伙儿绕着山脚往东走。
四处正蒙蒙透亮,众人先见到了远处的一堆篝火。秦暮秋道:“那边该是东路江湖御史设下的外围,所东岳泰山派掌门夜悍成管下。夜悍成向来自负,可能会靠自己的一派之力守在外围,但其他的几个掌门会要他住在内层,以便跟他们相互照应。”即带大家上前。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7 21:24:56 +0800 CST  
地上躺着几百个人,花花绿绿的大被子铺了一地,将整片的林地都盖了。众人下了车马,踩到了大被子上,落地无声。那些人依然睡得安稳。
里面的四棵大树下,扯开了一大块黄布,算是做了个顶,顶下躺着一个麻鼻子。秦暮秋进去便踢了他一脚,踩住他的嘴,将人弄醒,没让他叫,问道:“认得我吗?”麻鼻子挣扎着点头。秦暮秋才把脚松了,道:“你不用声张,速将此信递于你家掌门。”从怀内掏出信来。
麻鼻子接了信,慌得趴在那里,一个劲地磕头。秦暮秋又踢了他一脚,让他快走。
他们一行六人穿过了这道防线,走偏路上山。
那路可难走了,除了夏云的千里飞云驹爬得上去,其他的车马都没了用处,被弃在山下。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8 20:19:05 +0800 CST  
苏阳仍坐在马上,靠着夏云的身,由她扶着,还睡得舒坦。秦暮秋走在了前面。路上也有不少守卫,着一色青衣,倒是正路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已有几个醒来的兵士,见着了秦暮秋,认得他是中丞大人,赶忙跪在两旁。
太阳出来了,山林中的每一块石头都像在动了,细看之下,才知是人——漫山遍野的人,服饰各异,都是四岳派的门徒。他们在生火做饭,炊烟四起。一会儿就热闹了,弄得乌烟瘴气。
六人再往上行,才清净了。有冷冷的山风,借着山势呼啸而来,吹得人浑身打颤。夏云从包内翻出了一件袍子套上,才好了些。
接着走了一段,已无上路。他们顺着小径往下行,人就暖和了。但觉得暗,唯此还无太阳照着。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09 21:02:32 +0800 CST  
青蒙蒙的,众人的下面出现了几间好大的屋宇。再往四处看,那片屋宇是被一圈的山岭围在下边的,似一个小小的盆地,分外安静。
夏云从没来过这里,但知这里叫天盆谷,原是佛家之所——当年有帝王好佛,在此建了书经堂,抄经传世,现今早已弃用。
邢千老者出了主意,要暗将四岳派掌门引来此地剿灭。因天盆谷与世隔绝,杀破了天,外面也听不到。并早与涧正尘约好了,在这儿碰头。
秦暮秋传信于泰山派掌门夜悍成,只道自己回山,有要事密议,命他一人速来天盆谷书经堂。实因夜悍成头脑简单一些,相对于其他几位掌门容易中计,秦暮秋便要先杀了他,再调其他三位,分别灭除。本来这也算想得周全,但是自听了何奂雄的一番话后,秦暮秋也不能无虑。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0 23:35:51 +0800 CST  
众人到了底下,再看那几间书经堂的大屋,盖得方方正正,大有庄严气象。及见门窗虽然破旧,那窗纸却似被新糊了一遍,才令人生疑。
一线金光已落到了窗纸上,像在慢慢地变成一条明丽的河,一闪一闪的,耀人眼目。
夏云寻着那光的来处,一抬头。看到了高高的山崖上有一块宽阔的石壁,流水浸淌,折射出了波动的红日,反照下来。似乎还带来了流动的水声,窸窸窣窣地响了。可惜音色有别,夏云觉察到那是窗户里面的动静。猛然感到马上的苏阳也不安份了,一把没按住,他已下去了。惊得往下一看,还好,见是何奂雄将他抓了去,提在了手里。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2 01:06:09 +0800 CST  
何奂雄得有所防备,因为嵩山派的掌门涧正尘来了。
但见涧正尘正从一间大屋的东侧往场面上走——一身灰色的长衣落在阴影之中,极难令人觉察,鬼一样地移动着,忽又止住了。
屋子的西侧,先有一个气壮如牛的汉子大步而来。正是东岳泰山派掌门夜悍成。
很快,夜悍成到了秦暮秋的前面。既不行礼,也不下拜,怒目而视。
秦暮秋心知不妙,但能沉住气,喝道:“奴才,见了上司官还不拜倒!”夜悍成竟未理睬。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3 00:38:34 +0800 CST  
只听到有人哈哈一笑,走出来道:“跪吧,见了你的上司,别忘了做官的规距。”秦暮秋便是一身冷汗,都吓傻了。
来者锦衣大肚,一摇一晃地踱到了夜悍成的身后,伸出了一只肥得都没了指形的大掌,拍他的后肩。夜悍成当即下跪,向秦暮秋拱手施礼道:“东路江湖御史参见中丞大人!”
秦暮秋仍呆在那里,身心一片冰凉,感到整个人都冻住了,二十多年的忍辱图谋,都似白费了力气。
何奂雄认得夜悍成,不认得他身后的那个“大肥熊”。但见其倨傲之态可恶之极,满脸横肉粗砺多棱,心中已猜着了大概。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3 22:40:49 +0800 CST  
夜悍成毫无敬畏地先起来了。身后的肥物对秦暮秋哈哈笑着,道:“好了,接下来该你了。尔御史中丞,见了大夫爷,哪能不跪?”
何奂雄心道:“果然是董遏老贼。”但听得一声戈音,董遏已抽出了腰佩的一把金刀,递给了夜悍成。夜悍成接刀在手,往上一举,做了个刑场砍头的架势。只是下面还无下跪受刑之人。
董遏望着木呆呆的秦暮秋道:“还不下跪?”说得仍似和气,露着笑样。秦暮秋望了董遏一眼,身体已开始抖了。一下子抖到了脚上,有点站立不稳。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4 23:48:21 +0800 CST  
董遏向来凶残畸变,食人之气、虎狼之心随处可见。朝中人都知他能乐呵呵地陷害重臣,使之满门抄斩,九族齐灭。这次董遏好像只要秦暮秋一人的脑袋,真似“菩萨心肠”。
秦暮秋二十多年来都是逆来顺受,对董遏的指令早已服从惯了,不由得就要屈服。邢千老者看出了端的,急将他拖住——此做官脾性,如好饮者,数年积成,非一时能改,江湖豪侠难能体会,秦暮秋倒常向邢千自嘲。
何奂雄突然哈哈大笑。再也忍耐不住,高兴坏了,一辈子都没这么乐过。即指着阴影中的涧正尘大声说道:“你果然贪得无厌,连这样的狗官也想抢来做做!还不敢出来见人吗?”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5 17:19:52 +0800 CST  
涧正尘仍站在阴影中不动,只是回问道:“师兄,你在说些什么?”何奂雄笑道:“哈哈,我说你与敌勾结,想要我的命,保你的掌门之位;又要秦暮秋的命,接他的中丞之位!还有错吗?”涧正尘急道:“师兄,你搞错了!”
何奂雄道:“呸,是你搞错了——不该使苏阳前往武当!狼子野心,还装什么好心,我从来不信!”涧正尘慌道:“我……”何奂雄道:“你使苏阳吃了丹阳粉,暴长了三成内力,外克夤息、内制逸阳,以为他的真功永无成日;老子早有所料,单等艳阳高照,寻个阴凉之处,外助夤息、内近逸阳,正消了这三成内力。如今我授功将成,加一掌助推,即不负先辈遗志,不知你要如何收场?”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6 21:44:23 +0800 CST  
说完话,何奂雄察视左右,自思对方高手一定众多,但要对付逸阳真功,也是无能为力,只要他们先跟苏阳动手,自己便能趁机杀贼。即将掌心按住了苏阳的背心要脉,输气冲关。
涧正尘突道:“小心!”展开了解步神功,在阴影中飞一般地转,将两个猛然出现的人赶得乱了阵脚。
这两人正是西岳华山派掌门由刺洲、北岳恒山派掌门漾狞。
何奂雄真不懂他们在搞什么鬼,也不多想,猛将苏阳推向董遏。
苏阳形同恶虎,呼地扑去,要让董遏破肚开膛。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7 21:45:02 +0800 CST  
董遏不会武功。也是惊极,伸手一抓,将身上的花袍也扯裂了,手中便多了一把没刀的空鞘。忽觉一个小影儿先近身了,挥刀鞘急砍。小影儿往下蹲身,躲得也妙,又从下一钻,即进了董遏的裤裆,伸双手抱住了董遏的俩腿,将他弄扑了。
董遏瞬间伏地,大痛。大肚子撞到了一个小躯干上,有一肚子的油水,尽从嘴里往外喷。幸亏如此,董遏才躲过一劫——苏阳已从他的身上飞过。不过董遏还是暴怒。回头见到了救他的主,正在身下露半截,正是南岳衡山派掌门照治替,跟他一样朝下趴着,也在回头——冲他献媚,谦恭地笑着,不发一言。仿佛此番救急,不值一提,大可一笑了之。董遏一张大嘴,噗——冲照治替狠吐了一口。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8 18:42:33 +0800 CST  
照治替正在咧开嘴笑呢,本来一闭嘴也就得了,但他是个善拍马屁的人,知道咧开的笑嘴不能立即闭上,以免难看。这回就好看了。他尝到了油水,还有鸡鸭鱼肉,海参、鱼翅、燕窝汤——全是董遏昨晚上吃下去的。
昨晚上董遏请客吃饭,四岳派掌门个个有份。当时照治替客气得很,吃得不多。眼下董遏又“请吃”了,照治替可得了一大口。嘴里的菜是更滑溜了,很细腻。有点酸,照治替也不便当着董遏的面往外吐。他这个马屁精,审时度势,当即一口吞下,脸面上露了个受用的相,又张嘴一笑。
董遏一看,心道:“你还笑!”噗——又吐了他一口。照治替接了又吃,又笑。气得董遏又吐……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19 19:36:14 +0800 CST  
泰山派掌门夜悍成没料到,苏阳会突奔董遏,晚劈了一刀,没砍上,还好见董遏趴到地上躲过了,便追向苏阳。冲了几步,见其他三位掌门也没跟上,赶紧止住,心道:“不好,他们当我大笨牛,啥事都让我冲在前头,这次还想让我先去对付逸阳真功。可不能干了!”
华山派掌门由刺洲、恒山派掌门漾狞远远地站到了后面。夜悍成惊惶一瞥,又想:“你们聪明,我也不傻!”往后便退。感到地上很滑——原是董遏吐的,照治替没吃干净。夜悍成差点摔倒,急扎了个马步,泰山般稳住,暗道:“还好,没在董遏面前丢脸!”但觉屁股下面有脸,低头一看,董遏的大脸正在下面,慌忙扶他起来。
照治替也起了身。一个吐完了,一个吃饱了,各擦了一把嘴,暂且不言,都看苏阳。夏云、何奂雄、雄天塔等,都在看苏阳。
嵩山派掌门涧正尘走出了阴影,随之跟出了他的徒儿竹义、律令堂的执法师夏圣平。他们同样地紧盯着苏阳。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20 23:34: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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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功强授 携手上嵩山


何奂雄道:“看来下一步你们该杀董遏老贼了。”秦暮秋道:“下步若能将老贼一举拿下,自有定局。但老贼奸狡,若一击未中,被其脱逃,其必将纠集高手严加护卫,并行反扑。我们最担心的便是四岳派掌门,极有可能被董遏老贼收入门下,替代如影随形四人。这四派掌门虽为四路江湖御史,在我御史中丞的管下,但老贼身为御史大夫,按官场规制亦可任意调遣。那四人又是趋炎附势之徒,对老贼求之不得,一助老贼便能添其虎狼之翼,恐怕会使我们除之更难,且自身难保。”
何奂雄道:“那么,先除此四人便了。”秦暮秋道:“正有此意。此四人在我管下,能使密令调来诱杀,较有把握些。再说此四人搞得地方上乱七八糟,恶贯满盈,也早该收拾了。以前我为了麻痹老贼,不露忠义之心,才由着他们作恶。只是……”秦暮秋望着何奂雄,又更为正色道:“此四人是强中之强,当能于万马军中轻取上将,逃脱了一个都后患无穷——就算不助老贼,帮了其他的奸臣,也是朝廷的大害。还望何兄能帮我们联手除害,亦可除嵩山隐患,亦为国家中正、天下平和、庶民安乐!”
何奂雄连连摆手,道:“何某乃江湖野汉,承受不起!——只想见义而为,愿助你一臂之力。”秦暮秋二话没说,嗵一声,跪下了,对着何奂雄便磕了一个响头。
何奂雄道:“唉,真是狗官,做过头了!拜我干啥?”秦暮秋道:“我为百性谢恩!”
邢千老者忙将秦幕秋扶起,怪道:“小雄儿,你叫他啥!”何奂雄哈哈一笑,道:“我倒忘了,他是个好官,不该叫狗官的。”又道:“嗨,其实哪个做官的在我看来不是狗官,就算是个大好官,也是大狗官!你做师父的怪我,打我便了!不过拍破了我的头皮,也改不了我呀!”
邢千老者哎呀一声,听得火起,便欲动手。秦暮秋慌忙拦阻,道:“邢老前辈何须动怒,秦某为官二十多年,什么屈辱没有受过!但愿百姓做人,秦某人做狗何妨!”回思往事,一阵颤抖,热血涌上心头。邢千老者为之感叹:“一片丹心,何至于此……”
是时艳阳已高,四下里的飞蝶都围了上来。夏云转身扑蝶,又见蜂儿不少,便抽枝挥赶,道:“你们又何至于此?”好像已没她事了,追着蜂蝶儿玩了。
巨汉困在坑内还没法出来,有所急了,便叫:“别把蜜蜂往这儿赶呀!”怕被蜇了——他大板的粗皮不怕针扎,就怕蜂刺,因那刺上有毒往肉内渗的。夏云不听则已,听了便当趣事,哪能错过这么 好的机会,偏要耍玩了,使劲地将蜂儿赶去。
秦暮秋见着糟糕,急忙过去相助巨汉起身。夏云才不得方便了。
邢千老者对何奂雄道:“此巨汉是秦暮秋府内的壮士,人们都叫他雄天塔,我有时叫他大雄儿,他也答应。”何奂雄听了便摇头,直觉得别扭。邢千老者道:“那也是为师想你呀!找个替代点的。”
何奂雄方回一笑。邢千老者亦稍稍一乐,转而严肃道:“咱要除掉四岳派的掌门,还须要你师弟涧正尘的相助。我已书密信相告,到时候秦暮秋会将四岳派掌门分别领上嵩山,假意杀你师弟,我们伺机而动,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为除此大敌,你们师兄弟要同心协力,不要再计较以前的恩怨了。”
何奂雄心头一震,呆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愿与涧正尘联手杀敌。以前的恩恩怨怨看来是了结了。”说着便从衣兜内摸出一封信来,递于师父。
邢千老者接信一看,竟是徒儿涧正尘的血书。历历字迹,大有痛悔其往日之非。呈言:
师兄在上,弟赧颜拜述:经察前事,实有奸人陷兄于不义。弟一时之误,迫兄十余载,远居千里外,惭恨难已!欲亲临请罪,又逢本派危难之际。唯使小辈前来,望兄先行授功,成其逸阳,解本派燃眉。弟跪地疾书,在此叩首!
邢千老者看罢激动,道;“如此甚好!看来你真的无辜,是我的好徒儿啊!”一阵欢喜,才又道:“只是苏阳这小子,我看来令人烦恼。你若真对他授功,让他练成了逸阳真功,可想过后果吗?”何奂雄听得奇怪,道:“师父,此逸阳真功之所成,是本派众志,也是你一向之愿,还有何虑?”邢千老者支支吾吾道:“我怕……怕小子太……太野了,不愿管嵩山的事。”
何奂雄笑道:“他想不管倒是真的。但将夤息脉气注入其体内,合其潜意心法,推行到他的最后一关,隐而不破,使他无力拒我摆布,待我将他送至嵩山,再给他输气冲关,直引玄圯,瞬息之功,便是逸阳之法,那时他真功方成,秦暮秋亦可引奸人向他索命,看他如何!”邢千老者击掌于石,道:“好计!”又不禁笑道:“本来我还怕这小子练成了真功,记着旧恨,过早地扎了我的屁股,使我行动不便,若到了嵩山再扎,倒也可行。我还记得嵩山上有位名医,善于拔刺。”
何奂雄道:“唉,如此为难,也不早说!”邢千老者道:“唉,说来荒唐!”显然正对严峻之势,又认真道:“此逸阳真功,若由小子自练,一切祸福皆可由其自担,而今你强行助修,如果不成,你也要有性命之忧。”何奂雄道:“不怕。”已有决意,一脸毅然。
邢千老者道:“你不惧死,可你的生死亦关我们能否除掉四岳派掌门的大计。依我之见,各助成之功,最后一关都最为险要,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待我们拿下了奸贼之后……戓者奸贼难除之时,巧置引蛇,你再试如何?”何奂雄方道:“师父虑事周全。”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何奂雄招呼夏云将苏阳绑上。
脉气注体,不能有丝毫内滞,极戒点穴后再行,而一经解穴,苏阳乱动,又会使何奂雄难控夤息,故要用结实的束龙绳绑了他才行。
夏云干活很麻利,几下子绑严了苏阳,踹了一脚——解了他的大滞穴。苏阳一扭脖子,刚才被邢千老者掐扁的声道也得以畅通,清了清嗓子,便要说道说道。正见夏云抓了他的臭鞋,要塞他嘴里,惊得一张嘴,正好堵上。夏云道:“何叔叔,你安心授功吧!”苏阳只能一瞪眼。
何奂雄道声好,拎个小鸡鸡,捏了捏,痛得苏阳狠扭,却挣不大动——确实好。抓起了苏阳,走至左旁的大树之下。将他往地上一摆,弄了个坐势。自坐一侧,微合双目,静下心来,缓缓地吸了一口长气,用意吐钠,开周身气路。稍顷,即将其夤息还柔,转至掌心,按压到了苏阳的身上,寻十三道奇行深脉,一一调气,开始导引而入。
此时自然不能有外人近前,邢千老者为之看护。夏云没什么玩头了,变得很乖,过来跟叔师爷坐在石头上,一张小嘴唧唧喳喳,说起了嵩山派近来的变化。
巨汉雄天塔还在坑内。秦暮秋早下去了,想着办法挪人家背后的大石头,好是不易。雄天塔试着扭动,秦暮秋瞅着石渣渣处有点松了,用剑猛剔,刮下了一大堆石粒子。大石紧挨着人往下一落,雄天塔才能往上爬了。便出了坑,一鼓作气,径奔苏何两人的方向。
秦暮秋跃出坑外,急来将雄天塔拉住,拖至一边,好一番劝说。
又过了一阵子,何奂雄突然大笑,脸面乱颤。即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才平静了些,连道:“好了,好了……”见到雄天塔正向自己怒目而视,何奂雄也不计较,向他一笑,道:“这位雄老弟,无须斗气了,刚才是一场误会!”自走向了师父一边,却转向夏云问道:“丫头,可见苏阳刚才吃了什么?”
夏云道:“他早饭还没吃呢。”忽地记起来又道:“对了,他吃了一个馒头,是那位救我们的姐姐给的。”——提到了那个崖女。何奂雄道:“馒头里下过药。”
夏云惊了,道:“不会!馒头是那位姐姐用来给我解穴的,苏阳死皮赖脸地才要去吃了!”何奂雄道:“她应该是想给苏阳吃的。”夏云仍道:“不会!那位姐姐看着可好了!
何奂雄道:“这药是极为难得的丹阳粉,在助长他的内力。我深有所觉,因势利导,才能这么快地传完内功。”夏云嗨地一声,跳到地上,白了何奂雄一眼,去看苏阳。
苏阳依旧持坐势,双目微闭,仿佛没瞧见眼前的小姐。夏云便毫不犹豫地拍了他一巴掌,抽出了他嘴里的臭鞋。要跟他聊聊了。
苏阳才一睁眼,轻声道:“滚。”又闭目养神似的。夏云仔细一瞧,不由得叫:“睡啦!”
大家都围上来看。何奂雄认真道:“他方才想用内力硬抗,被我强压了进去,致使他经络激荡,定脉不稳,才有此状况。须要过一段时间,或待到他逸阳功成之时,方能无碍。只是在他复原之前不宜再受颠簸了,我们要赶回嵩山,带他乘坐车马多有不便,望云丫头能用千里飞云驹带他一程。唯有此等宝马,才能跑出极稳的步子,使他不会受到震伤。”
夏云恼道:“何叔叔,真会给我找烦!”也不便拒绝。
邢千老者看着徒儿传功后安然无恙,呵呵一乐,道:“成了,速回嵩山派要紧。”众人便准备下山。
何奂雄解开了苏阳身上的绳子,将人一举,叫夏云在马背上接了,嘱咐道:“这小崽子变得虚弱了,得在身后扶着点。”
修灵道人又来讨要束龙绳。何奂雄依然面有难色,只冲着夏云嘀咕:“待小崽子醒来后,可能还得用上。”夏云即将束龙绳夺了去,道:“你这道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往嵩山一游,我们定将绳子还你!”说完扶着苏阳在马上坐好,由他靠入自己怀内,两人一骑,拍马就走。何奂雄紧随在后。
修灵道人一脸茫然,忽又急道:“嵩山一游,实非计划中事,如何是好?”见到邢千老者过来了,正有商量之意。不料邢千极怕他称兄道屁,即道:“告辞,告辞!”飞跑而去。秦暮秋和雄天塔跟在最后,匆匆下山。
一行六人,边走边谈。寻了一条小道,进了丛林,秦暮秋呼唤众人,七转八绕。
绿野风光,渐被奇形山岩占去,小屋般的大石头,铺了一路。众人又拐了个弯,才踏上一条大道。
大道旁,层层叠叠地盖了雄伟道观,可以从山脚通至顶峰,香火不断。
六人顺着大道走下武当,山野静意全非——延途求仙学道者成千上万,如临闹市。
求仙者多嘴,学道者却不吵嚷。多有衣衫褴褛之人,没了生计,肚囊空尽,希望学道成仙,省去衣食之累。大片大片的人便跪在道观门外,乞求被收为弟子。不少意向坚定的人一跪不起,直到气绝,被道士们拖往深谷掩埋。
如今各处腐尸成堆,都没个埋处了,由官府在四方建了焚尸大灶,按风向焚尸,使臭气不至于搅入这里的香火,故“功德无量”。
秦暮秋作为朝中要员,倒不以为荣,尚有感触,不禁道来。自有资治时弊,令人愤慨。
时近午时,众人行至武当山下,到了一家客栈。
夏云在一旁的大栅栏内放了马。那里有一辆大车,套着四匹壮马,是雄天塔、邢千老者来时所乘。秦暮秋的花点快马也在其中。还有如影随形四人、隐风双剑两位的六匹坐骑。等一下他们要一并带走,以备一路替换。
先要用饭,六人在客栈内叫了一桌食物。
夏云与苏阳并坐,但见苏阳勉强醒来,实在虚弱,手都不会拿食。夏云才无奈地喂他牛肉,好大一碗。自己才吃了几块蒸糕。但见雄天塔熟食不够,生羊也要,蘸着盐巴,吃得一嘴的血肉,令夏云反胃。
饭后上路,苏阳依旧半睡半醒,有时会道口渴,讨要水喝,夏云也能喂他;有时苏阳会道尿急,才由何奂雄料理。
此去嵩山,他们不必绕行太远,仗着秦暮秋的官位,没人敢堵他们的道。这等年月,连小毛小贼都与官府勾结了,虽说老百性没得什么好处,对于官人,确实天下太平。唯因雄天塔个子太大,不便骑马,只能乘坐大车,往驿道上行,多跑了路。
众人杀敌心切,日夜兼程,少作歇息。第二天,绕过了一座山岗,眼见得前面大道平直,夏云搂着苏阳往马背上一躺,暂又睡去。雄天塔跟在后面,自驾车马,精力充沛。邢千老者道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了,从马上跃入了车内,去睡个安稳。
秦何二人在末后,管带着多余的马儿。何奂雄看着师父睡了,打手势让秦暮秋落后了些。
秦暮秋会意,道:“何兄有话请讲。”何奂雄道:“你知道丹阳粉是什么药?”秦暮秋道:“好药,有助长内力之效。”何奂雄道:“对于寻常习武者,呈此功效,若要练习逸阳真功,却是不宜服用。”秦暮秋不免一惊,道:“你说苏阳已经被害了!”声音都大了。
何奂雄连忙制止,道:“我怀疑是涧正尘的谋划。他不是好鸟,要联手他来杀敌,凶多吉少!若对师父说了此事,他也不信,还会怪我计较以前恩怨。你知道了就行。”秦暮秋急道:“我也不信!我看涧正尘可是个胸怀磊落的人物。”何奂雄道:“他磊落个屁!我告诉你,他不仅喜欢做掌门,还可能喜欢做官呢,如果他看中了你这官位,要割你的脑袋下来,也不会让你知道!”
秦暮秋连连摇头,何奂雄道:“你摇头也没用,要听我的。我跟涧正尘计较几十年了,他涧正尘暗藏阴谋,老子自有妙计。你只要依了我一条,我保你铲奸除恶,一路顺畅。”秦暮秋便大感为难,不知何奂雄要出什么馊主意。愣了半天,才道:“说吧。”何奂雄道:“你到了嵩山,千万不要离开我们,私自一人去引诱四岳派的掌门——以免他们跟涧正尘内外勾结,先取了你的性命。”
秦暮秋才道:“这事不难。”答应了下来。思前想后,又提心吊胆,不知何奂雄到时又有何为,急要问明了。何奂雄已不答言,板着脸,不愿与官家多谈。
何奂雄与涧正尘之间的恩怨,秦暮秋早有所闻,当然不能轻信一面之词,但思大敌未除,这两人先要来个窝里斗,岂不乱了大谋,便欲告知邢千老者,劝解一番。又想,何奂雄脾气大得很,自己前后传舌,妇人一般,易惹他火暴,到时候劝不了,反把他气走了,更糟,便忍了下来,没有多嘴。
…………
这天众人到了嵩山脚下。还早,大伙儿绕着山脚往东走。
四处正蒙蒙透亮,众人先见到了远处的一堆篝火。秦暮秋道:“那边该是东路江湖御史设下的外围,所东岳泰山派掌门夜悍成管下。夜悍成向来自负,可能会靠自己的一派之力守在外围,但其他的几个掌门会要他住在内层,以便跟他们相互照应。”即带大家上前。
地上躺着几百个人,花花绿绿的大被子铺了一地,将整片的林地都盖了。众人下了车马,踩到了大被子上,落地无声。那些人依然睡得安稳。
里面的四棵大树下,扯开了一大块黄布,算是做了个顶,顶下躺着一个麻鼻子。秦暮秋进去便踢了他一脚,踩住他的嘴,将人弄醒,没让他叫,问道:“认得我吗?”麻鼻子挣扎着点头。秦暮秋才把脚松了,道:“你不用声张,速将此信递于你家掌门。”从怀内掏出信来。
麻鼻子接了信,慌得趴在那里,一个劲地磕头。秦暮秋又踢了他一脚,让他快走。
他们一行六人穿过了这道防线,走偏路上山。
那路可难走了,除了夏云的千里飞云驹爬得上去,其他的车马都没了用处,被弃在山下。
苏阳仍坐在马上,靠着夏云的身,由她扶着,还睡得舒坦。秦暮秋走在了前面。路上也有不少守卫,着一色青衣,倒是正路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已有几个醒来的兵士,见着了秦暮秋,认得他是中丞大人,赶忙跪在两旁。
太阳出来了,山林中的每一块石头都像在动了,细看之下,才知是人——漫山遍野的人,服饰各异,都是四岳派的门徒。他们在生火做饭,炊烟四起。一会儿就热闹了,弄得乌烟瘴气。
六人再往上行,才清净了。有冷冷的山风,借着山势呼啸而来,吹得人浑身打颤。夏云从包内翻出了一件袍子套上,才好了些。
接着走了一段,已无上路。他们顺着小径往下行,人就暖和了。但觉得暗,唯此还无太阳照着。
青蒙蒙的,众人的下面出现了几间好大的屋宇。再往四处看,那片屋宇是被一圈的山岭围在下边的,似一个小小的盆地,分外安静。
夏云从没来过这里,但知这里叫天盆谷,原是佛家之所——当年有帝王好佛,在此建了书经堂,抄经传世,现今早已弃用。
邢千老者出了主意,要暗将四岳派掌门引来此地剿灭。因天盆谷与世隔绝,杀破了天,外面也听不到。并早与涧正尘约好了,在这儿碰头。
秦暮秋传信于泰山派掌门夜悍成,只道自己回山,有要事密议,命他一人速来天盆谷书经堂。实因夜悍成头脑简单一些,相对于其他几位掌门容易中计,秦暮秋便要先杀了他,再调其他三位,分别灭除。本来这也算想得周全,但是自听了何奂雄的一番话后,秦暮秋也不能无虑。
众人到了底下,再看那几间书经堂的大屋,盖得方方正正,大有庄严气象。及见门窗虽然破旧,那窗纸却似被新糊了一遍,才令人生疑。
一线金光已落到了窗纸上,像在慢慢地变成一条明丽的河,一闪一闪的,耀人眼目。
夏云寻着那光的来处,一抬头。看到了高高的山崖上有一块宽阔的石壁,流水浸淌,折射出了波动的红日,反照下来。似乎还带来了流动的水声,窸窸窣窣地响了。可惜音色有别,夏云觉察到那是窗户里面的动静。猛然感到马上的苏阳也不安份了,一把没按住,他已下去了。惊得往下一看,还好,见是何奂雄将他抓了去,提在了手里。
何奂雄得有所防备,因为嵩山派的掌门涧正尘来了。
但见涧正尘正从一间大屋的东侧往场面上走——一身灰色的长衣落在阴影之中,极难令人觉察,鬼一样地移动着,忽又止住了。
屋子的西侧,先有一个气壮如牛的汉子大步而来。正是东岳泰山派掌门夜悍成。
很快,夜悍成到了秦暮秋的前面。既不行礼,也不下拜,怒目而视。
秦暮秋心知不妙,但能沉住气,喝道:“奴才,见了上司官还不拜倒!”夜悍成竟未理睬。
只听到有人哈哈一笑,走出来道:“跪吧,见了你的上司,别忘了做官的规距。”秦暮秋便是一身冷汗,都吓傻了。
来者锦衣大肚,一摇一晃地踱到了夜悍成的身后,伸出了一只肥得都没了指形的大掌,拍他的后肩。夜悍成当即下跪,向秦暮秋拱手施礼道:“东路江湖御史参见中丞大人!”
秦暮秋仍呆在那里,身心一片冰凉,感到整个人都冻住了,二十多年的忍辱图谋,都似白费了力气。
何奂雄认得夜悍成,不认得他身后的那个“大肥熊”。但见其倨傲之态可恶之极,满脸横肉粗砺多棱,心中已猜着了大概。
夜悍成毫无敬畏地先起来了。身后的肥物对秦暮秋哈哈笑着,道:“好了,接下来该你了。尔御史中丞,见了大夫爷,哪能不跪?”
何奂雄心道:“果然是董遏老贼。”但听得一声戈音,董遏已抽出了腰佩的一把金刀,递给了夜悍成。夜悍成接刀在手,往上一举,做了个刑场砍头的架势。只是下面还无下跪受刑之人。
董遏望着木呆呆的秦暮秋道:“还不下跪?”说得仍似和气,露着笑样。秦暮秋望了董遏一眼,身体已开始抖了。一下子抖到了脚上,有点站立不稳。
董遏向来凶残畸变,食人之气、虎狼之心随处可见。朝中人都知他能乐呵呵地陷害重臣,使之满门抄斩,九族齐灭。这次董遏好像只要秦暮秋一人的脑袋,真似“菩萨心肠”。
秦暮秋二十多年来都是逆来顺受,对董遏的指令早已服从惯了,不由得就要屈服。邢千老者看出了端的,急将他拖住——此做官脾性,如好饮者,数年积成,非一时能改,江湖豪侠难能体会,秦暮秋倒常向邢千自嘲。
何奂雄突然哈哈大笑。再也忍耐不住,高兴坏了,一辈子都没这么乐过。即指着阴影中的涧正尘大声说道:“你果然贪得无厌,连这样的狗官也想抢来做做!还不敢出来见人吗?”
涧正尘仍站在阴影中不动,只是回问道:“师兄,你在说些什么?”何奂雄笑道:“哈哈,我说你与敌勾结,想要我的命,保你的掌门之位;又要秦暮秋的命,接他的中丞之位!还有错吗?”涧正尘急道:“师兄,你搞错了!”
何奂雄道:“呸,是你搞错了——不该使苏阳前往武当!狼子野心,还装什么好心,我从来不信!”涧正尘慌道:“我……”何奂雄道:“你使苏阳吃了丹阳粉,暴长了三成内力,外克夤息、内制逸阳,以为他的真功永无成日;老子早有所料,单等艳阳高照,寻个阴凉之处,外助夤息、内近逸阳,正消了这三成内力。如今我授功将成,加一掌助推,即不负先辈遗志,不知你要如何收场?”
说完话,何奂雄察视左右,自思对方高手一定众多,但要对付逸阳真功,也是无能为力,只要他们先跟苏阳动手,自己便能趁机杀贼。即将掌心按住了苏阳的背心要脉,输气冲关。
涧正尘突道:“小心!”展开了解步神功,在阴影中飞一般地转,将两个猛然出现的人赶得乱了阵脚。
这两人正是西岳华山派掌门由刺洲、北岳恒山派掌门漾狞。
何奂雄真不懂他们在搞什么鬼,也不多想,猛将苏阳推向董遏。
苏阳形同恶虎,呼地扑去,要让董遏破肚开膛。
董遏不会武功。也是惊极,伸手一抓,将身上的花袍也扯裂了,手中便多了一把没刀的空鞘。忽觉一个小影儿先近身了,挥刀鞘急砍。小影儿往下蹲身,躲得也妙,又从下一钻,即进了董遏的裤裆,伸双手抱住了董遏的俩腿,将他弄扑了。
董遏瞬间伏地,大痛。大肚子撞到了一个小躯干上,有一肚子的油水,尽从嘴里往外喷。幸亏如此,董遏才躲过一劫——苏阳已从他的身上飞过。不过董遏还是暴怒。回头见到了救他的主,正在身下露半截,正是南岳衡山派掌门照治替,跟他一样朝下趴着,也在回头——冲他献媚,谦恭地笑着,不发一言。仿佛此番救急,不值一提,大可一笑了之。董遏一张大嘴,噗——冲照治替狠吐了一口。
照治替正在咧开嘴笑呢,本来一闭嘴也就得了,但他是个善拍马屁的人,知道咧开的笑嘴不能立即闭上,以免难看。这回就好看了。他尝到了油水,还有鸡鸭鱼肉,海参、鱼翅、燕窝汤——全是董遏昨晚上吃下去的。
昨晚上董遏请客吃饭,四岳派掌门个个有份。当时照治替客气得很,吃得不多。眼下董遏又“请吃”了,照治替可得了一大口。嘴里的菜是更滑溜了,很细腻。有点酸,照治替也不便当着董遏的面往外吐。他这个马屁精,审时度势,当即一口吞下,脸面上露了个受用的相,又张嘴一笑。
董遏一看,心道:“你还笑!”噗——又吐了他一口。照治替接了又吃,又笑。气得董遏又吐……
泰山派掌门夜悍成没料到,苏阳会突奔董遏,晚劈了一刀,没砍上,还好见董遏趴到地上躲过了,便追向苏阳。冲了几步,见其他三位掌门也没跟上,赶紧止住,心道:“不好,他们当我大笨牛,啥事都让我冲在前头,这次还想让我先去对付逸阳真功。可不能干了!”
华山派掌门由刺洲、恒山派掌门漾狞远远地站到了后面。夜悍成惊惶一瞥,又想:“你们聪明,我也不傻!”往后便退。感到地上很滑——原是董遏吐的,照治替没吃干净。夜悍成差点摔倒,急扎了个马步,泰山般稳住,暗道:“还好,没在董遏面前丢脸!”但觉屁股下面有脸,低头一看,董遏的大脸正在下面,慌忙扶他起来。
照治替也起了身。一个吐完了,一个吃饱了,各擦了一把嘴,暂且不言,都看苏阳。夏云、何奂雄、雄天塔等,都在看苏阳。
嵩山派掌门涧正尘走出了阴影,随之跟出了他的徒儿竹义、律令堂的执法师夏圣平。他们同样地紧盯着苏阳。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21 10:29:42 +0800 CST  
整章整理

第一章 大敌当前 小显英雄手 8楼
第二章 厚颜有耻 胡乱和尚铺 18楼
第三章 护花有志 满门险送命 34楼
第四章 玩物除恶 美人各用心 52楼
第五章 逐离师门 临危才受命 69楼
第六章 马带驴奔 侠女杀虾兵 106楼
第七章 素斋无味 入耳分外美 138楼
第八章 箭下留人 可赖肚兜红 170楼
第九章 捉奸在口 嘴皮各立功 208楼
第十章 穿针引线 洞中出老千 240楼
第十一章 真功强授 携手上嵩山 273楼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21 20:40:24 +0800 CST  
第十二章   功败垂成 险象已环生



苏阳被何奂雄推得好远,狂奔了一阵,才止住了。回过身来,左张右望,伸了伸腰,抬起脑袋往上看。对面前的大屋子挺感兴趣。顺着台阶往上走,又往下走,冲屋顶上看。呆了半天,叹了口气,摇着头。忽又止住,急步走向屋角。
那里有个大草堆,苏阳上去一扒,从里面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竹梯。拿来往屋顶上一架,即往上爬。上屋顶而去。
众人还愣在下面。夏云先道:“爹爹,我也要上去!”夏圣平道:“去吧。”一脸严肃。夏云毫不迟疑,急往梯子上赶。
苏阳上了屋顶,往屋脊上走。这地方略有倾斜,长了不少的草,极似上了个山坡。映在水岩上的红日照过来了,杂草间如波光闪烁,衬映出其间的绚丽花儿,都湿润润的。
苏阳的裤脚管都沾湿了,才踏到了屋脊上。脊上有田埂一样的宽,长满了青苔,踩着软乎。苏阳即顺着屋脊欣然前行。
楼主 于木牙  发布于 2019-01-22 22:40:39 +0800 CST  

楼主:于木牙

字数:329774

发表时间:2018-07-02 17:09: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1 17:08:43 +0800 CST

评论数:68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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