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忆往昔,碎月如粥》(长篇连载)

“押下去!”随着包玲一声断吼,两名刑警立刻冲过去‘咔嚓’一声给阿奇套上了手铐,正准备将阿奇押往不远处停着的警车。
“别,别带走他,都是我造的孽啊,不关他的事啊!我跟你们走!我这就跟你们走!”姚曼丽拦又不敢拦,拽又不敢拽,急得原地直打转,且不住声地哀求着。
“你,当然得跟我们走!”包玲一脸冷峻地说道,继而,手一指阿奇,又道:“他,光天化日下竟敢持凶器意欲伤人,也得带走!”话锋中带着杀伐果断,不容丝毫抗拒。
毛大年本来还有点想象不出包玲,一个弱女子怎能跟市公安局副局长划上等号,现在觉得她还真像那么回事,颇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那天的捕‘蛇’行动很快便结束了。姚曼丽的儿子因没造成实际后果,故被拘留几天后就给释放了,而姚曼丽则被移交给检察院做进一步的审理。至于这之后检察院审查、起诉,法院最终宣判等详情,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姚曼丽的被抓,她盗走的档案文件终于又回到了毛大年的手中。这里面就包括房契、遗嘱、毛大年的养子过继证明等一系列重要文件。
在搜查过程中,公安人员甚至还从姚曼丽的居室暗格里搜出了五根金条,及若干银元,由于金条的背面每根都打着‘德记’印记,所以可以肯定,这些金条都是姚曼丽当年指使盗匪从金府抢夺来的赃物。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5:31 +0800 CST  
可数量不对啊!据旧上海警察局档案记载,姚曼丽当初从盗匪手里分得的金条远不止这些啊!经公安一审,姚曼丽遂凄凄惨惨地交待说:绝大部分金条都被她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变卖补贴家用了。
其实,姚曼丽还是有所隐瞒。她把部分金条折换成钱,这的确不假,但还有一些要么是被街道、里弄的干部连敲带诈地弄走了,要么是她为儿子找工作、找对象主动送人了,可这话,她哪敢实话实说呢!

毛大年为处理这桩陈年旧案在上海已待了有一段时日了。好在毛大年原先主管的省知青办早在1978年就并到了省劳动局,而毛大年则直接调到省人事厅任法规处处长。随着干部年轻化的呼声越来越高,毛大年在这个位子上也就干了两年有余,便将处长一职让给了下面更年轻的同志,随后便仅挂了个厅级督导员的虚衔,不再理实务。一岁年纪一岁心,毛大年自知也到了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了。
这不,当毛大年提出到外地走走看看,顺便考察考察的请求时,分管领导除了大笔一挥,表示同意,同时还主动关心:要不要派个助手陪伴他,好一路照应,毛大年当即予以谢绝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6:09 +0800 CST  
其实,毛大年来上海之前心里就清楚,处理姚曼丽这桩历史旧案绝不会只是将姚曼丽一抓了事,那不符合时下法律程序啊!打倒‘四人帮’后,国家之所以那么快便恢复了检察院和法院这两大职能机构,不就为重建法律之威严,以求惩恶扬善、还社会公平之目的吗?
既如此,毛大年作为本桩案件受害者金德旺的唯一养子,同时也是本案的重要证人,协助执法机构依法办案,办好此案当是责无旁贷。所以,这段时间里毛大年和检察院,包括法院多有交集。无论口头的还是书面的证据材料,毛大年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以说是尽己所能予以配合。

然而,还有一件事却是毛大年来上海前始料不及,或者说是他本该料到,却根本无意去想的问题,那就是金德旺的遗产继承问题。
首先便是那套别墅的继承问题。那可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啊!姚曼丽,还有其子若不是贪图这笔财产,他们这辈子也许还真能苟且人世,直至了却残生。至少姚曼丽不会人到暮年,还摊上个牢狱之灾。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6:51 +0800 CST  
在审理此案过程中,法院并未忽略这一涉及民事产权的归属争议。法院经多方调查,几经采证,反复核实,包括对已入监的姚曼丽都专门就此征询了意见,最终确定毛大年是该套房产唯一合法继承人。
当法院院长亲自向毛大年宣布这一结果时,毛大年竟出人意料地当场表示,他无意继承这套房产。尽管无论从法律继承关系上判断,还是从被继承人的个人意愿上裁定,毛大年继承这套房产都是合情合法,理所应当,可毛大年就是不为所动。
当院长,还有包老等人十分不解地询问毛大年,何以不肯继承这笔财产时,毛大年则十分动情地说:“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德旺伯伯于我虽非生父却远胜生父。他对我不仅有养育之情,更有再造之恩呐!仅此,就足以让我无法报答其万一啊!尤其令我痛悔难当的是,德旺伯伯在世时,我尚未尽人子之孝,他便撒手人寰了。
德旺伯伯生前既未享一天天伦之福,他逝后我又有何脸面继承他这一大笔遗产呢?再说,无论从小所受的家庭熏陶,还是参加革命后受党的多年教育,这些都让我对物质财富,对身外之物从不敢,也不愿有过多的奢望和追求。那幢别墅,还有金条、银元什么的都交由国家处理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7:49 +0800 CST  
毛大年一番话令院长,还有包老等人既感动又钦佩。什么叫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此就是啊!
毛大年既然放弃继承房产等物,那么接下来还要履行一些相关手续,其中一环节便是到房产部门亲自签署放弃继承的相关文件。
当晓斌陪同毛大年再次来到房产局又见到那位李科长时,李科长早已接到上面的通知,并全然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因而对毛大年不光是客气加敬重,连对晓斌说话的口气也兀自变得十分谦卑,因为人家不光是个大学生,而且很可能还是个高干子弟呢!
李科长其实并没弄清毛大年到底什么身份和职务,他只是从局长给他下达指令时那副毅然决断的口气里胡乱揣测,再加上眼前毛大年一副老成持重的领导干部气势便想当然地如此认定了。

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科长还险些为这幢房子栽一大跟头呢!
那一天,姚曼丽的私生子,也就是所谓的金先生一来房管局,便声称要找局长大人有要事相谈,可局长岂是你一个平头百姓想见就见的。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8:31 +0800 CST  
局长没工夫听他啰嗦,那李科长便代表局长接待了他。果然,这个金先生所谈之事还真是件大事,因为是涉及到一幢别墅的所有权嘛!况且,他连这幢别墅的房契都带来了,这可不由得李科长不信啊!
可随着谈话一深入,这个金先生便越说越不能自圆其说,不光在自己的养子身份上暴露出诸多疑点,连这幢别墅的来龙去脉不仅说不清楚,而且还屡屡闪烁其词。尤其是当听到李科长提到:凡涉及这种老房产的归属问题,通常都需查核相关房产的历史档案资料时,金先生更显得紧张不安。
不能查啊!因为这一查可不就把姚曼丽许多见不得人的老底子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吗?那样一来,也许大‘house’没捞到,小‘号子’倒住进去了!后来结果还真是如此。金先生一下陷入极度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金先生心里想什么,李科长未必完全清楚,但金先生身上的诸多疑点加面部表情变化,李科长可都洞察在心啊!这么些年来,李科长就是靠自己能言善‘辨’一步步爬到了这科长的位子上。对于金先生这种‘小儿科’的表现,李科长自当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李科长故意道:“房产权的归属调查很繁琐,查个半年一年都是有的,你把申请报告先放这,等有消息了,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的。先回去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9:17 +0800 CST  
就在李科长打着官腔,下‘逐客令’的当口,金先生却将一烟盒从怀里掏出来不动声色地放到桌上,然后缓缓推向李科长手边。
李科长疑惑地看了看金先生,心想:难道一盒烟就想把我给打发了?心里虽这样想着,手却情不自禁拿起那只烟盒,谁知‘哐当’一声一根金灿灿的‘小黄鱼’从烟盒中滚落出来,把李科长吓一跳,且两人都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显然生怕有人看见。
那一刻,李科长心跳肯定每分钟不下200次,好半天才稍许平静了点。还好,李科长还保持了起码的冷静,心知这‘小黄鱼’轻易收不得,它会‘咬人’的!但还是留了句尾巴,道:“这玩意你先请收起来,事情得慢慢来,等有眉目了,我们‘鱼’言再叙!”

所以说,当晓斌前段时间找到他,问及这套别墅时,李科长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这套别墅的归属权果然有蹊跷,可他当时还装模作样地假装想半天才忆起此事呢!
现在,当一切水落石出之际,李科长在背冒冷汗的同时,真是暗自庆幸不已,庆幸自己当初幸亏抵住了‘魔鬼的诱惑’,否则,这一跟头肯定是栽得鼻青脸肿啊!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8 18:29:49 +0800 CST  
第183章 到边疆去


晓斌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激动、兴奋与亦真似幻当中。
打从老爸抵达上海那天起,晓斌先是见到了老爸故事当中的传奇兄妹:包成伯伯和包玲阿姨,这让晓斌的好奇心一下得到极大的满足。虽然,伯伯、阿姨已不再是老爸讲故事时他想象的那般模样,但那气势、风度和魄力却仍然令晓斌产生出无尽的遐想;
接下来,经一再恳求,晓斌又获准‘参观’捕‘蛇’行动。原以为那就是一次普通的抓捕,可谁知那天阿奇突然冒出来,举着把斧头,像‘黑旋风’李逵似的从屋内杀出,把晓斌吓得,当时心就一下提到嗓子眼上。可当看到老爸危急时刻,一副泰然自若,镇定如常的样子,晓斌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老爸威武!
再后来,当看到老爸配合检察院,还有法院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晓斌不由得感叹,原来这事办起来还这么繁琐,起先还以为把姚曼丽抓起来,关进牢里便万事大吉了呢!晓斌由此隐隐体会到‘法律’二字的庄严与神圣。
最后,也是最令晓斌震撼的是,当法院宣布那幢漂亮的小别墅归毛大年所有时,毛大年却当即表示放弃。晓斌当时心里就一千个、一万个想不通啊!嗨,岂止想不通,甚至还有点恼怒爸爸:那么好的别墅,干嘛不要啊?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法院判给你的啊!晓斌甚至想象着,一家人住在那样的别墅里,那感觉,啧啧,该有点天堂般的意境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38:15 +0800 CST  
晓斌没听到老爸对法院院长,还有包伯伯说的那番话,并且,老爸事后也没对晓斌就此做任何解释。
可晓斌再怎么想不通,但这终归是老爸的决定。既是老爸的决定,那就不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所能干预的。另外,以老爸的英明,他这样做肯定是有他道理的。本着这样的逻辑推理,晓斌也算是间接想通了。而晓斌真正想通此中道道,那还是若干年后的事,此是后话。

老爸处理完上海这一摊子事后,便回肥城了。而晓斌呢,也差不多完成了他的‘社会实践调查报告’。而这份报告一交上去便得到老师们的交口称赞。用心之作嘛,岂有不赞之理?
时间一晃,又过了大半年,晓斌该提交论文了。前面提到,晓斌的毕业论文是和他的社会实践调查紧密关联的。果然,晓斌在此基础上撰写的论文同样也引起指导老师的重点关注和细心指导。在经过论文答辩和评审等一系列相关程序后,晓斌的论文不仅获得应届毕业生论文中的最高分,同时还被评为优秀论文。这可都是了不得的荣誉啊!
晓斌学习成绩在班上一向名列前茅。而在这临近毕业之际,晓斌又有如此斩获,这简直是一次‘人品大爆发’啊!在获得同学们一个劲‘羡慕’的同时,‘嫉妒恨’的自然也少不了。这其中就有一个名叫刁特机的。好奇怪,好搞笑的名字哦!
记得刚入学时,很多人叫他的名字,一不留神便把他叫成‘刁德一’了,谁让那年头样板戏在人们脑海里扎根太深呢?
当然也有叫他‘老刁’的,其实他并不老,和晓斌虽同年,却比晓斌还小两月呢,也是应届考取的,但若从长相上看,他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他是‘老三届’的,恐怕也无人不信。
至于私下里还有叫他那更难听的,由于字眼太污,此处还是不明说为好!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39:18 +0800 CST  
刁同学是来自皖南山区的,好歹和晓斌同为皖省人,年龄相仿,又同为应届考取,理应关系不错吧!其实不然,其中道理很简单。你想想,在高考竞争那么激烈的年代,一个来自山区的学生,能应届考上大学,该是何等不易!作为所在县‘学霸’级的存在,老刁最容不得别人在学习上胜他一头。
如今,好不容易考到了上外,虽然环境变了,可他的思维惯性依然没变。他就把眼睛死盯着晓斌,总想和晓斌较个高低,分个胜负。自负者往往也是最自卑的!在文体才能上,老刁自叹即便把来生的力气都用上,他也赶不上晓斌之一半。唯有在学业上,他自认为尚可与晓斌一拼。
可几年下来,老刁无论怎么发奋、用功,乃至连‘小手段’都用上了,可考试成绩一下来,他总要落后晓斌那么一点,或一截。老刁为此可说是郁闷至极。
以上说了半天,那都是站在老刁的角度话事。换到晓斌这边,他又是如何看老刁的呢?晓斌呐,兴许比老刁更郁闷。在晓斌看来,这老刁那就不是一般地讨厌,简直像块‘狗皮膏药’,躲不开,甩不掉,到后来,晓斌已认定这人不光有人格缺陷,甚至人品也有很大问题。
此话怎讲?
本来同学间在学习上你追我赶纯属正常。对学习特别优秀者,大家心存‘羡慕’,甚至有点‘嫉妒恨’也无可厚非。怕就怕有人‘嫉妒恨’到了偏执、入魔的程度,以至明里暗里不惜对同学玩起‘阴损’之招!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40:07 +0800 CST  
老刁,嘿嘿,就属这等货色。这些年来,他‘阴损’之招就没少玩。比如:临考试了,他不是问晓斌借课堂笔记,就是借作业练习或课本参考书之类的,且一借要么迟迟不还,要么就没得还,因为他说弄丢了,你能拿他咋办?气得晓斌差点没喷他一脸老血。
晓斌得了教训,后来当然就不借了。你不借,是吧?他自有损招。说好听点,他直接自取;说不好听的,他就偷呗!反正他和晓斌宿舍紧邻着,趁晓斌不在,或不备,偷拿点东西,那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
对老刁的这种行为,晓斌简直是深恶痛绝。有一回,老刁不仅偷偷拿走了晓斌的笔记资料,他甚至连晓斌放在抽屉角落里的情书也一并给‘顺’走了。晓斌起先还奇怪,放抽屉里的信咋就‘不翼而飞’呢?后来,老刁当众开晓斌玩笑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晓斌这才知道老刁竟如此卑鄙下流!都什么人呐!没办法,赶紧给抽屉加把锁吧!
临近毕业的这段时日,老刁又出情况了,整天就跟掉了魂似的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四处打听。若问老刁何以如此反常,那是他最近刚和一个上海本地姑娘‘拍拖’上了。
别看老刁长得老气横秋,又五短身材,但好歹是大学生啊!那年头,大学生还是蛮吃香的,上海姑娘尽管一向把外地人统称作‘乡无拧’,但对大学生还是另眼相看的,哪怕你真是个‘乡无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41:17 +0800 CST  
说到这,问题来了。老刁跟人家姑娘‘拍拖’了一阵子,可这毕业一分配,若是留不到上海,那‘拍拖’可就到此结束了。那上海姑娘说得也很清楚,他必须得留在上海工作,她才有可能嫁给他。否则,别说你是个大学本科,你就是博士后,那也‘二两棉花-----甭弹(谈)。’
正因为如此,老刁才整日魂不守舍的,因为他知道毕业生分配通常是哪来哪去。想留上海工作,一个字,‘难’啊!
本来老刁这一脑门子苦恼跟晓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老刁能否留上海又不是晓斌说得算的。可老日里不知从哪打听到消息,说是学校要从他们这届毕业生中挑选一名优秀毕业生留校工作。
老刁一得知这消息,心里立马活泛开了。若单论成绩,他在班上排第五,似乎没戏。可他探听消息时还得知,班级前五名都有资格参加竞争,这便意味着他至少有资格搏一把,且消息中还有,学校似乎更有意留男生,这让老刁更多地看到了希望,因为这前五名当中,就他和晓斌是男的。可令他又极为郁闷的是,晓斌总成绩排全班第一,领先他不是一点点。若不出意外,这留校的职位非晓斌莫属啊!
老刁一晚上都睡不着,思来想去最终想出的办法就一个,那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将晓斌涂污、抹黑。如此,让同学们是非难分、让校方决断犹疑、让晓斌本人也有口难辩。尽管手段下作,可老刁已下作惯了,也不在乎再下作一次。
老刁这一手,也真毒啊!因为那时候学校对一个人的政治表现还是挺看重的,否则,也不会定出五选一的方案,直接取第一名留校不就得啦!若真那样,也就没后面的是是非非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42:25 +0800 CST  
那么,老刁究竟从哪个节点下手呢?这个,你别操心,老刁早已想好了。
这不,很快流言蜚语便传出来了,焦点当然是对准晓斌的。而且这谣言一旦散布开,那肯定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你不信。
一会说是:有同学为给自己毕业分配开后门,把远在外地的父亲都动员来了,且其父一来,便在上海四处活动,不就是托人情,找关系吗?
一会又是:其父本人就是高官,面子大着呢!连上海市府的小轿车都直接开进校园里,专门接他儿子去谈事呢!好不威风啊!这年头,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也有不明真相的附和道:国家一再三令五申反对搞不正之风,反对‘开后门’,这回我们就想看看学校到底是坚决抵制不正之风,还是‘见风使舵,助长歪风邪气’?
晓斌对这些谣言自然很快也都尽收于耳,甚至有些平时和晓斌关系好的同学还跑来安慰晓斌,当然也不排除想听听晓斌本人的解释。可这种事能解释清楚吗?有时甚至越解释越让人生疑,所谓‘越描越黑’。这就是谣言最可怕之处!
好在晓斌心里清楚这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同时也清楚其造谣惑众的真正目的何在,所以晓斌愤怒了一阵后,终于冷静下来。他要找系党总支书记当面申诉此事,以洗清身上的不白之冤。
当晓斌出现在书记办公室里的时候,书记笑着道:“晓斌同学,你蛮沉得住气的嘛!我以为你早该到我这为自己辩白了。”
“怎么?您全都知道?”晓斌惊讶地问道。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43:49 +0800 CST  
“我不聋又不瞎的,外面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我岂能不知?不过,晓斌同学,我要郑重告诉你的是,假的就是假的,谣言终归只能盛嚣一时,绝对无法长久,同时对造谣者,我们也绝不会姑息放任,对其严加处理那是肯定的。”
晓斌听完书记这番话,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是委屈的泪,还是感激的泪,总之,原先有满肚子要说的话,此时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晓斌低头抹了把眼睛,就在此刻,逮眼看到书记桌上摊着一份文件,内容大致是号召应届大学毕业生支援老、少、边、穷地区建设。
晓斌当即指着桌上的文件对书记道:“秦书记,我要求支边!”
书记楞了一下,随即道:“我们可是更倾向于你参加留校的竞争哦!”
“不!我要用实际行动给那些谣言传播者一记响亮的耳光!”晓斌斩钉截铁道,少顷,又向书记恳求说:“您就同意我的请求吧!”
如此重大决定,晓斌说得居然就跟要求去老城隍庙逛个庙会一样轻松淡定。
书记盯着晓斌的脸看了半天,然后犹疑着问道:“你当真想清楚了?那可是塞北荒原,不是绿野江南哦!”
“嗨,不就是冬天冷点,雪下得厚点,我正想实地见识一下‘林海雪原’的壮丽景色呢!”晓斌仿佛进入角色里,还越说越来劲了。
书记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晓斌正式报名加入了支边的行列。不久后,他将会同上海其他高校的支边青年,一起奔赴那遥远的北国边疆,也即,位于黑龙江三江平原上的著名的‘北大荒’。
晓斌的人生将就此翻开新的一页。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09 20:45:08 +0800 CST  
第184章 初来乍到


晓斌申请去‘北大荒’支边的消息一经传开,便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莫说他的老师和同学们惊讶万分,又深感不可思议,包括一些原先在他背后嚼舌头,搬是非的同学也纷纷哑然。当然,最受震撼的无疑是毛大年和田文芝,还有晓东喏!
他们倒不全是因为‘北大荒’那边环境恶劣,条件艰苦,故舍不得让晓斌去那儿吃苦受罪,关键是晓斌这之前从未流露过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想法啊!晓斌对家人一向是心里有啥说啥,从不藏着掖着,可这回他这念头生得也太古怪、太突然了吧!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啊!
岂止是家人不理解,那边还有一个更不理解的呢!谁啊?晓琪呗!
当晓琪接到晓斌从上海打电话通报消息,说要到‘北大荒’支边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两人这许长时间里鸿雁不断,付诸于笔端的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思念,且晓斌也曾明确表示毕业后立马回省城。
以晓斌所学专业,他最大可能是去外贸局工作,当然也不排除到学校当老师的可能。但不管去哪,反正两人憧憬多时的团聚马上就要实现了。可谁料晓斌却冷不丁打来这么一个电话!晓琪气得嘴唇直哆嗦,老半天才蹦出一句:“你荒唐!”说完,便气得‘啪’地一声撂下话筒。
也不怪晓琪生气,换谁碰上这种情况都会发飙的。没在电话里把晓斌当场痛骂一顿就算脾气够好,涵养够深的了!其实,晓斌自己又何尝不觉得这事做得有些欠妥?这么大的事,即便不和家人,还有晓琪商量商量再定,那至少也得一个人冷静下来,反复斟酌,再三权衡后再表态吧?哪有这么匆忙草率行事的?
有句俗话,叫做‘冲动是魔鬼,谁碰谁后悔’。眼下,不管晓斌嘴上承不承认,心里面肯定是:打翻的调味瓶,五味杂陈了!只是,说出去的话,乃泼出去的水。反悔的事,晓斌是断不会做的。既如此,那就索性来一次新时代的‘闯关东’吧!这‘北大荒’是去定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0:00 +0800 CST  
说到北大荒,作家聂绀弩曾有一段最为形象的描述:‘北大荒,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苇塘。苇草青,苇草黄,生者死,死者烂,肥土壤,为下代作食粮。何物空中飞?蚊虫苍蝇,蠛蠓牛虻。何物水边爬?四脚蛇,蛤士蟆,肉蚂蟥。山中霸主熊和虎,原上英雄豺与狼。烂草污泥真乐土,毒虫猛兽美家乡。谁来酣睡似榻前,须见一日之短长。大烟儿泡,谁敢当?天低昂,雪飞扬,风颠狂,无昼夜,迷八方。雉不能飞,狍不能走,熊不出洞,野无虎狼。酣战玉龙披甲苦,图南鹏鸟振翼忙。天地末日情何异,冰河时代味再尝。一年四季冬最长。’
这首聂老先生创作于1959年的《北大荒歌》,晓斌报名支边前肯定不曾拜读过,否则,他会对‘北大荒’多一些符合客观、实际的判断,而少一点盲目,又非理性的冲动,同时也不会把作家曲波在小说《林海雪原》里讲述的带有东北浓郁地方风味的趣事,以及精心刻画的颇具革命浪漫主义色彩的传奇当作生活的全部与真实。

当晓斌带着行李,坐着火车,‘哐咚、哐咚,哐咚、哐咚’千里迢迢,一路颠簸辗转,终于来到黑龙江腹地,靠近中苏边境的虎林县时,他仿佛完成了一次时空穿越,除了坚信脚下的这片土地还在中国版图以内,其他什么在他脑子里皆是一片空白,这里离家实在太远了!走下火车的晓斌,举目四望,心里说不清啥感觉。是陌生与新鲜?还是困惑与好奇?恐怕都有点,然而,更多的也许还是那无以名状的落寞与怅然。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0:34 +0800 CST  
那天,晓斌是坐着马车去835农场场部的。赶车的是个70年代初就下放到北大荒的上海知青,叫孙晨阳,晒得黑里泛红的脸堂上,留着刺啦啦胡乱生长的浓须,仿佛有多半年都没修剪过,因而乍一看比晓斌要年长一辈似的。
两人打从见面时彼此互相介绍了一下后,便再无交流。晓斌本想跟他多拉呱几句,顺便了解一下农场情况,可见孙哥赶车之间,哈欠连连,仿佛比自己这个连着几天一路劳顿的人还要疲惫犯困。晓斌想想还是算了,索性蜷起身子,斜靠在车栏边,一面闭目养神,一面思念着远方故乡的亲人。
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晓斌渐渐进入半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他眼前又慢慢浮现出跟包伯伯辞行时,包伯伯对他语重心长的画面。
那天,当晓斌赶到包伯伯家提到自己即将去北大荒支边时,包伯伯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也没问晓斌为何做此决定。这让晓斌挺有些意外。
包伯伯只是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响应国家号召,愿意到艰苦环境中锻炼一下自己,这是好事,我们做长辈的理应支持才对啊!不过,凡事都应该目标明确,规划得当,所谓‘谋定而后动’,不能心血来潮,更不能自以为是就瞎闯蛮干,懂吗?”
包老把最后两字咬得挺重,见晓斌睁大着眼睛,似有惭愧之意,又似有所悟地不断点头,这才转而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晓斌,缓缓说道:“你要去的北大荒,也就是三江平原,那可是我出生的地方,多么美丽富饶的一块土地啊!打从‘九一八事变’爆发,我流浪到关内,就再没回去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想回去看看啊!”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1:07 +0800 CST  
稍后,包老又感叹道:“国家对开垦那块处女地可是投入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哦!你也许不知道吧,二十多年前,党中央一声令下,十万部队官兵整团、整师成建制地浩浩荡荡开赴北大荒,那场面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他们几乎是赤手空拳地在那茫茫荒原上建起了一批军垦农场,对了,你要去的是……?”
晓斌迅速接道:“是835农场。”
“835,835,那就是8305部队了,老部队啊……”包伯伯嘴里轻轻念叨着,少顷,话锋忽然一转对晓斌说:“去吧!好好干!努力干出点成绩来!年轻人经过这把火的‘淬炼’,那是会终生受益的!另外,我还得告诉你,如今的北大荒经过二十多年的开垦建设,与初创时期相比,各方面条件应该有了很大改善,但与上海等内地城市肯定还是没法比,所以,你到了那,仍然要有面对艰苦生活的思想准备哦。”

‘嗄吱’一声,随着马车一顿,晓斌思绪顿时从包伯伯的谆谆教导中跳回到现实中来,睁眼一看,是835农场场部到了。
孙哥敏捷地跳下马车,扭头看了看晓斌,见晓斌正揉着眼睛,遂笑道:“刚睡醒吧?刚才路上本想和你边走边唠嗑唠嗑,见你睡着了,也就没打扰你了!”
晓斌有点诧异地看着孙哥,心想:弄了半天,倒是自己坐失‘谈’机了。
见晓斌傻愣愣地站在那,不知想什么,孙哥忙提醒道:“走吧,先到场长那报个到吧!”说完,便兀自拎起晓斌的背包行李直接朝场长办公室走去,晓斌忙紧随其后。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1:59 +0800 CST  
场长姓杨,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老式的洗得泛白的旧军装,此刻正伏案审阅一份文件什么的。
晓斌刚一踏入房门,杨场长便起身大步迎过来,一边同晓斌紧紧握了握手,一边爽朗地笑着问道:“想必你就是毛晓斌同志吧?欢迎,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支边青年。”同时,又一把拽住晓斌的胳膊,道:“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聊。”
晓斌虽并不太适应这种特军人味的待客风格,但却能从中感受到主人的热情与真诚,见场长坐下的当口,言语稍有停顿,遂赶紧表示道:“本人初来乍到,不懂不知不会的地方肯定很多,一切恐都要从头慢慢熟悉,日后工作中若有错谬之处,还请首长多多包涵啊。”
哈哈哈哈,杨场长不禁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晓斌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半晌,杨场长方解释道:“我说晓斌同学啊,你恐怕也就二十出头吧,怎么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像个老夫子啊?
还有,我们这可是按才录用,我们只会要求你干你擅长的,你在大学学的是什么?”当晓斌回答说是学英语的,杨场长立马回应道:“那就到我们农场子弟中学教英语吧,我们那肯定需要你这样科班出身的英语老师的。”
就在晓斌以为自己的工作去向已确定之时,杨场长却猛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诶,我听说你还有项专长嘛!”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2:29 +0800 CST  
晓斌一脸困惑地看着场长,心想:自己刚到农场不到一个时辰,场长会从哪听说我有专长呢?
就在晓斌恍惚间,杨场长跟着说道:“听说你笛子吹得很了得,不妨来一段,怎样?”
晓斌实在无法想象:场长不仅了解自己,而且还了解得这么具体;同时,不仅对自己的这项爱好感兴趣,而且还要当场见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让场长见识见识吧,只不过令晓斌有点为难的是自己的笛子还捆在背包里,笛膜还不知有没有压坏呢?
场长仿佛看出晓斌的为难,当即说道:“笛子这里就有。”随即,一转身便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一支质量相当不错的竹笛。
晓斌当即判断:这场长莫非也是‘同道中人’,也即,笛子演奏爱好者?
后面的情节应该没什么悬念,晓斌实实在在地让杨场长见识了一下‘魔笛’的神威,那可不光是把杨场长一个人镇住了,整个场部里的人都被‘魔笛’那无与伦比的魔幻效应吸引过去了。大家连声欢呼,一再要求‘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场长连听了好几只曲子后,当即改变了主意。既然晓斌有这么好的文艺天赋,那就不能把这个天才给埋没了。到场部宣传科先干着吧!
就这样,晓斌打从来到835农场第一天起,便靠笛子一吹惊全‘场’,他所学的英语专业反倒直接被大家给无视了。只不过令晓斌颇为纳闷的是,这杨场长到底是从哪儿听说自己有笛子专长的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8-02-10 19:02:58 +0800 CST  

楼主:青葱的樟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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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5-12 21: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21 18:40: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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