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忆往昔,碎月如粥》(长篇连载)

晓斌上次见到苏姨还是王文超被抓走的那天,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在时隔不到两年,苏姨仿佛就像变了个人。才三十多岁,头上就多了些许白发,眼尾纹有向发际蔓延之势。最主要是精神状态变了,变得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原来的苏姨可是见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啊!
苏姨勉强笑了笑说:“不好意思, 打扰你们吃饭了!”
毛大年忙说: “哪里的话, 都多年的老邻居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
苏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打从老王出事之后, 我一直带着小军住在我娘家。在娘家住长了也终归不是个事。你们也知道我娘家还有小军他舅和姨呢!这不,武斗也结束了,我也打算搬回来住。”
田文芝一旁忙附和着说: “搬回来好, 搬回来好啊, 这样我们左邻右舍的也热闹点啊!”
这时, 苏姨似乎有些为难地看了田文芝和毛大年一眼。毛大年和田文芝马上意识到苏姨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忙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你就说, 不用客气的!”
苏姨犹豫了好一会, 终于咬咬嘴唇, 红着眼睛说道: “老王被抓走之后可受尽了折磨啊!”
苏姨声音有些发颤, 同时刻意把‘折磨’两个字压低了声音, 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接下来,苏姨声调有所舒缓地说道:“最近上面派人通知我说: 尽管王文超的错误性质是严重的, 但考虑到王文超的一贯表现还是忠于毛主席, 忠于无产阶级司令部的, 所以决定暂将其下放到江城一中校办农场监督劳动, 以观后效。家属可以每半年申请探视一次。”
说到这,苏姨抬头看着毛大年和田文芝说:“我想这一两天去农场看看老王, 如果可能的话, 就在他身边照应他几天。他胃一直都不好。”
话到此, 已不用再明说了。田文芝当即表态说:“你放心去吧, 小军就交给我们了。晚上就让他和晓斌挤一块睡。”
毛大年补充道:“见到老王替我问声好! 劝他想开点, 保重身体要紧!”
苏姨连声谢谢后, 告辞出门。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1:33:34 +0800 CST  
从1966年底到1968年9月,在‘五·七’干校住了一年多的牛棚之后,根据领导班子 “三结合” 的形势要求,老姜又官复原职, 重回江城市教育局局长的领导岗位。
回想当初老姜蒙冤受屈,遭了那么多的罪,而今终于摘掉头上的帽子,又一扫精神上的桎梏,太可喜可贺了。
毛大年闻知此讯后立马拽着田文芝一道上门道贺。当毛大年敲开老姜的家门时,两位老战友四目相对,半晌说不出话来。毛大年默默上前二步,和老姜紧紧拥抱到一起,情不自禁地拍打着老姜的后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错,不错,这把老骨头看来还算硬实,还算硬实!”
老姜闻听此言一把推开毛大年,故作不悦道:“来来来,咱俩掰掰手腕比试比试,以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中不中用!”
邓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身边,埋汰道:“这老头子,总喜欢较劲,生怕别人说他老了。”接着转身对毛大年和田文芝笑道:“别理他,快进屋吧!”
几个人进屋落座之后,老姜感叹道:“是祸也是福啊!一年多的干校劳动,日子虽苦点,但自觉也有所得,至少对‘生命无常,慧命永存’多了些感悟。”
老姜目光这时转向田文芝,说道:“听说你那段日子也被整得够呛嘛。好在都挺过来了。其实,朱峰真正想整的是大年啊。有些话以前不太好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朱峰的确是个小人,他曾多次向教育局,甚至向市委写黑材料污蔑毛大年隐瞒家庭出身,说大年是资本家府上的大少爷。幸亏我对大年的出身情况早有了解,同时组织上也对此做过认真的调查核实,不过是个小店员嘛,哪有什么资本家的事啊!若是按朱峰的阴谋算计,那是不把大年和你田文芝双双都整个七荤八素是绝不罢休的!真是岂有此理!”
毛大年不无感慨地接过话头说:“事实证明害人者必以害己告终!更何况朱峰的人品之差在我认识的人中真是所为仅见。”
老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1:34:44 +0800 CST  
这时候,小梅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毛大年和田文芝,便欢快地叫到:“年爸爸好!田妈妈好!”
毛大年逗她道:“你爸爸那么久不在家,你想他吗?”
老姜接口说道:“这问题我一回来就问过了,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说‘年爸爸和田妈妈几乎每个星期都来看我,还给我带好吃的,所以我就不想爸爸了’!你瞧这丫头,我都白疼她了!”
邓姐这时插进来说道:“难得我们再次团圆,来来来,我们上桌共饮一杯以示庆贺吧!”
毛大年忙说:“对了,我这正好带着酒来的,还有文芝买的苹果,就为图个吉利,让我们为你平安归来,共饮一杯!”
老姜马上迫不及待地说:“那就借你的酒庆贺一下吧,不过一杯是远远不够的,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痛饮一番啊!”
于是乎,两位老战友你一杯我一杯地开怀畅饮起来,大有不醉不休之势。在和老姜的酒桌闲聊中,毛大年还得知有关王文超的一些内幕消息。
本来对王文超的处理并没那么低调轻松。要不是王文超有个给省委某领导当秘书的弟弟,从中多方斡旋,并做了大量工作,王文超根本不可能下放到本校农场,而是要发配到北大荒,甚至是新疆戈壁滩之类的地方。那可是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地方。总之,不管是北大荒还是戈壁滩,王文超那一去,还有没有命回来就真的很难说了。
王文超本人是否了解这其中的曲折关节并不重要,关键是这命运一瞬间的改变给人留下的感叹是意味深长的。
当年,王文超因一字之差而身陷囹圄,而今,又因其弟之周旋而峰回路转。虽重返讲坛无望,但至少留在本地,性命堪称无忧了。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很多江城一中的老人时隔多年后都还感叹:没想到啊!在当时那种极左路线高压下,上级部门对王文超的发落居然如此高举轻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毛大年每闻此言总是报以莞尔一笑。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1:35:34 +0800 CST  
第十六章 下放前夕

1968年年末,为响应毛主席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的号召,华夏大地掀起了一轮空前的 “上山下乡” 浪潮。全国大中小城市成千上万的青年男女学生打起背包,扛上红旗,唱着雄壮的革命歌曲,迈开青春的步伐,浩浩荡荡地奔赴祖国的四面八方。
江城一中校园里也呈现出一派火热的场面。到处彩旗招展,同学们彼此兴奋地交换着有关插队的信息。广播喇叭里交替播放着革命歌曲和广播员那充满激情的鼓动性演讲。最引人注目的是从教学楼楼顶直坠而下的两条鲜红的大字条幅, 一边是: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另一边是 “紧跟统帅毛主席, 广阔天地炼红心。”
在那个年代还有什么口号比这听起来更让人心潮激荡热血沸腾的? 楼前广场上已有很多同学在排队等候报名了。一排临时拼在一起的课桌就是报名点,好几位老师坐在桌后正忙不迭地登记着学生姓名、性别、年级、班级,以及准备要去插队落户的地点等等。

毛大年作为第一批带队老师要亲自送学生下乡。 这意味着毛大年今后半年多的时间要在江城下辖的吴江县跑知青点(简称:跑点)。他们要下到下面的各公社、大队,乃至小队,检查知青的落户安置及生活等方面的事宜。这份工作除了十分辛苦劳累之外,还十分繁杂扯皮,因为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所以非常需要带队老师具有灵活迅即的应对能力,以及和农村各级基层干部沟通协调的能力。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9:20:19 +0800 CST  
由于几个月来一直忙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毛大年突然想起已好久没去姐姐家了。乘着临行前还有点空, 毛大年下午就带着晓东和晓斌一起出门了。路上,毛大年先到水果店买了几斤苹果,接着又上百货大楼糕点柜台买了几样姐姐平时喜欢吃的糕点,然后让晓东晓斌一人拎着一样,便直奔城西姐姐家而去。
毛福蓉今年54岁, 育有三儿两女。老伴金胜铎早在八年前就因病撒手人寰,虽然老大和老二都早早参加了工作,但下面毕竟还有三个小的要供养,毛福蓉硬是独自一人将这副担子扛下来了。那些年又正好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毛福蓉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是可想而知的。
毛福蓉比毛大年大整整十岁, 由于父母去世得早, 毛大年基本上从小就是由姐姐带大的, 所以毛大年对姐姐的那份情感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
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毛福蓉远远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晓东晓斌大老远就兴奋地喊着: “姑姑好!”
“哦, 好! 好! 都好! 快进屋吧!” 毛福蓉连忙招呼着这爷三个进屋。然后, 又是沏茶, 又是拿饼干等零食招待晓东晓斌.
“姐, 最近身体都挺好吧?” 毛大年还未坐下便关切地问道。
“姐好着呢, 除了老毛病, 腰椎偶尔有些酸痛外, 其它都很正常。倒是你, 好像明显瘦了! 你啊, 也是奔五十的人了, 不要总把自己还当小伙子, 工作上的事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不要太逞强! 文芝还好吧? 怎么没一起来?” 毛福蓉关心地问道。
“她既上课又当班主任的, 一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事, 今天据说是和工宣队一起开 ‘斗批改’ 座谈会, 不然也一块过来了。” 毛大年忙回应道。
毛福蓉和毛大年许久未见, 姐弟俩自然有太多的话要唠嗑。
正聊在兴头, 毛大年隐约听到内屋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正在狐疑是谁在拉琴, 只见晓东和晓斌从内屋里跑出来兴奋地说道: “爸, 五哥小提琴拉得太好听了, 和收音机里听到的都差不多一样的。”
“小五想考剧团, 所以天天在家苦练呐。这不, 说是找了一个市京剧团的老师给他隔三差五地指点指点, 好像琴拉得确实比以前有长进了。” 毛福蓉在一旁说道。
“哦, 那是好事啊! 把琴拉好了就等于有了一技之长, 如真能考上剧团, 那就算是捧上一个铁饭碗了! 不错, 不错!” 毛大年连口夸赞着。
“哪有那么容易啊! 不过他喜欢做的事, 只要是正事,我是不会阻拦的。你不知道,现在的金晓武跟以前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他一出门,我就提心吊胆,生怕他又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来。现在好了,至少能在家呆得住了。至于他能不能考上剧团,我倒无所谓。” 毛福蓉一旁说道。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9:21:22 +0800 CST  
其实,毛大年本想跟毛福蓉说,按最新文件精神,金晓武十有八九还是要走‘上山下乡’这条路,只是怕毛福蓉听了心里难受,所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另外,金晓武之所以能洗心革面也与他在学校连遭挫折打击有关。
本来在批斗张亚兰的事情发生后,经毛大年的一番批评教育开导,金晓武就有了痛悔之意。这之后,金晓武对学校各种大批判活动不再像以往那么热衷。随着‘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观点在校内日益盛行,金晓武自觉跟‘红五类’沾不上边,便显得更加心灰意冷。之后,不用金晓武自己请求,他在江城一中红卫兵‘全无敌’战斗队的一应职务便被全部解除,就差没把他从红卫兵队伍中开除出去,他似乎成了这个群体中的‘边缘人’。而这些情况,毛福蓉是一无所知的。
毛大年又跟毛福蓉拉呱了几句之后,看了看表, 然后对晓东和晓斌说: “跟姑姑说再见! 我们也该告辞了。”
可是, 晓东晓斌显然还不想走, 他们还想再多听几遍五哥拉的那段芭蕾舞《红色娘子军》上的曲段。
“既然他们想多玩会, 你就让他们留这吧, 待会吃过晚饭让小五子送他们俩回去。” 毛福蓉提议道。
毛大年想了想,觉得晓东晓斌也难得到姑姑这玩一次,就同意了。
毛大年离开后,晓东晓斌又拽着五哥把那只曲子演奏了N遍,直到五哥借口要上厕所才罢休。
回到堂屋,晓斌对墙上挂的镜框里的一些老照片产生了浓厚兴趣。正好姑姑过来倒水,晓斌忙指着镜框右上角的那个穿军装的问: “这人怎么长得有些像我爸呢!”
“傻孩子,那就是你爸啊!怎么样,你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吧!”
这时,晓东也来了兴趣,凑过来说: “姑姑, 你就跟我们说说我爸小时候的事吧, 他在家几乎从不谈过去的事。”
毛福蓉故意卖个关子问: “你们俩都想听?”
“是啊, 是啊, 你就快说吧!” 晓东晓斌几乎异口同声地催促道。
毛福蓉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抿了一口茶, 这才开始了她的对久远历史的回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19:22:15 +0800 CST  
第十七章 福蓉叙旧

毛家在江城以开酱菜园子起家,从清朝道光年间初创算起,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直到民国初年,一说到“天仁堂”那也是远近颇有些名气的老字号。“天仁堂”最红火时生意曾做到南京、上海等江浙一带,可到了毛福蓉父亲毛鼎斋这辈,生意就每况愈下了。这一来是因天灾战乱的原因,二来是毛鼎斋身体一直有些虚,家中又缺得力的人帮忙打理。后来毛鼎斋竟因一场伤寒而直接送了性命,“天仁堂”此后就一直苟延残喘苦苦挣扎着,几欲关门歇业的境地。
毛大年是个遗腹子, 生下来就没见着他爹,而他娘生下他不到两年就因忧伤过度也追随他爹而去,所以毛大年记忆中从小就未曾有过父母之爱。毛福蓉长姐当母将弟弟毛大年一直带在身边, 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点家底维持着基本生活。尽管家境已日益窘迫,可毛大年六岁那年,毛福蓉还是坚持把他送到本地最好的私塾读书识字。毛大年从小就很聪颖,什么《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很快就背得滚瓜烂熟。直到毛大年十岁那年,情况发生了变化。这年是1934年,毛福蓉已到了完婚的年龄。
说到这门亲事,那还是上一辈定下的娃娃亲。毛鼎斋和本地士绅金德宽是同窗挚友,同时毛、金两家又是世交。
有一年春暖花开时节,毛鼎斋带着太太女儿到江城郊外的石门湖畔踏青游湖。一路兴致勃勃地先游完了龙山八景,接着下山来到湖边,就在准备登船游湖时,正好碰上了也来游湖的金德宽一家三口。两家人意外相逢于这郊外湖边都异常高兴。两家一合计干脆合租一条船吧。一条不大不小的渔船载着两家人慢慢朝湖心划去。此时正是晌午时分,石门湖上太阳高照,湖面上春风拂面,湖水荡漾,两家人向船家置备了一些酒菜,于是就在船上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湖光山色,一边开怀畅饮,同时愉快地闲聊着过往的人生快事,真是好不惬意!当看到船头金家小哥哥带着毛家小妹妹玩得那么开心时,金德宽故意借着酒劲试探着问毛鼎斋夫妇:“你们看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看上去是不是挺般配啊?要不我们两家就给他们定个娃娃亲怎么样?”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29:06 +0800 CST  
毛鼎斋也是个说话办事一贯痛快之人,当即表示:“好啊! 我们两家都是多年的世交了,把女儿嫁到你们家,我肯定没什么不放心的!”
呵呵,这儿女婚嫁大事就在游船上这么定下来了,双方还约定待毛福蓉20岁那年便正式过门嫁到金家做媳妇。
虽然这之后毛鼎斋夫妇不幸先后早早离世,毛家属于家道中落,但金家乃是厚道人家,说过的话绝无半点含糊,那是一言九鼎,坚守诺言,到了快迎亲的日子,便早早差人按民间习俗送上风光体面的彩礼,连花轿都准备停当,只等着迎亲过门的那一天到来了。
可毛福蓉这些天全然没有即将过门当新娘子的喜悦,相反却一直愁眉不展。她心里放不下弟弟毛大年啊,她想着自己一旦嫁到了金家,弟弟谁来照顾呢?随着过门的日子日益临近,她这心里也日益焦虑不安。
要说这新姑爷金胜铎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这金、毛两家交往又非一日两日,他岂能不知毛福蓉姐弟情深?而毛大年的事一天不解决,毛福蓉也一天不能安心出嫁。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如何把未来的小舅子先安顿好,然后再谈迎亲之事。想来想去还终于想到了一种目前看来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事情缘由是这样的:金胜铎的大伯金德旺在上海开银楼已有多年了,前些日子曾来信提到很想从老家找一个老实靠谱的家中后生,到上海跟他学学手艺,顺带帮他打打下手照看店铺。
金胜铎这天整理书斋时,看到这封信,眼前顿时一亮,何不将毛大年推荐给大伯呢?一来解除了毛福蓉的心结,二来又结了大伯嘱托的差事,三来还顺便帮毛大年谋得一个不错的饭碗。一举三得啊!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30:30 +0800 CST  
金胜铎在征得家父同意后,赶忙让手下管家到毛家传话,当然,是先征询毛福蓉的意见。在毛福蓉看来,这当然是个机会。到银楼当学徒,若真能学到老板的绝门手艺,那不啻捧上一只真正的‘金饭碗’。
管家好像怕毛福蓉拿不定主意似的,一旁劝说道:“大年虽刚十岁出头,但这个年龄学手艺是最好不过的。”
末了,他又特意暗示说金德旺膝下无儿无女,到他那就相当于给他做养子,断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如能在金老爷身边用心学习,做事勤快点,日久天长慢慢有了老爷的信任和好感,再加上学得不错的手艺,说不定将来就接下他的班,甚至继承他那份不薄的家业也未尝不可能啊!
按说,管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是人都觉得这应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许多人盼星星盼月亮也求之不得呀,但毛福蓉还是有点舍不得,总觉得毛大年还小,上海又离得那么远,这一去到什么时候他们姐弟才能再见面啊?
可天下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呢?况且,机会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毛福蓉左思右想,反复权衡之后,也只有应允了。
毛大年就这样带着毛福蓉的千叮呤万嘱咐在依依惜别的泪光中,跟着金家管家一同踏上了前往十里洋场的路途。这条路到底是一条康庄大道还是充满艰辛曲折,暂时谁也说不清楚,但无论怎样,就当时来讲,它对于毛大年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充满挑战意味的!
毛福蓉一口气跟毛晓东和毛晓斌讲了这么多。严格说,这并非全是毛大年小时候的故事,而是毛家早年的部分家史,可晓东和晓斌照样听得入神。
就在晓东和晓斌准备继续听姑姑讲下去的时候,毛福蓉却就此打住了。
她站起身来,笑着对晓东晓斌说:“还想听啊,那就回去问你们的老爸咯,因为他在上海的经历,我也知道得不甚详细。只有他自己讲给你们听,才能满足你们的好奇哦。”
晓东晓斌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晓东对晓斌说道:“我们回去非找机会让爸爸把他在上海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
毛福蓉略显神秘地补了一句:“他的上海故事说不定还挺有传奇色彩叻。”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34:44 +0800 CST  
第十八章 带队下乡

带队下乡的日子到了,毛大年一大早就拎着一只旅行包来到了学校操场。操场上早已人声鼎沸。
因为今天即将出发的是第一批响应号召到农村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所以学校还特意安排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
和那天报名的场景几乎一样,校园里到处彩旗招展,到处是横幅标语,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最流行的革命歌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
最让人感动还是那些前来送行的家长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不外乎都是对自家的孩子进行最后的叮呤嘱咐。有感情脆弱妈妈们早已是泪水盈盈,弄得像送儿送女上前线一般。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溜停放在操场边上的七、八部大客车。车头披红挂彩,车身两边也是披挂着醒目的大红横幅。欢送仪式一结束,下放的知青还有带队的老师将会立马乘上这些大客车浩浩荡荡奔赴农村广阔天地。
随着哨子声不断响起,各班同学已分别按班级排好队伍,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中央。接下来是校长致欢送词,再接下来是由少先队员给大哥哥大姐姐们带上大红花。作为第一批插队知青,他们无不怀有一种无上的荣耀感!
要知道,这在当年既是一桩了不得的重大政治任务,又是涉及千家万户的一件大事啊!
毛大年看着眼前的这些年轻的学生,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参军入伍时的类似景象:也是肩背背包,胸佩大红花,在万人瞩目中骄傲地踏上那无法预知的征程。
毛大年这边还在遐想中,那边却骤然响起热烈奔放的锣鼓声,把毛大年吓一跳。那是几名工宣队师傅打起了锣鼓,果然是“咱们工人有力量”。那铿锵有力的锣鼓声震天动地雄壮无比,一下子将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不能不说这催征的锣鼓还是非常鼓舞斗志,激发豪情的。同学们情不自禁挺起了胸膛,迈开大步,按口令登上指定的客车。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55:18 +0800 CST  
“毛主任!毛主任!”
听到有人叫自己,毛大年连忙转头一看,只见张小娟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在这啊!我还到处找您呢!我生怕您也……”张小娟说到这突觉不妥,忙闭口刹车。毛大年对此也没多加在意。
这次学校派两男两女共四名教师带队。为了工作方便,毛大年和王光明主要负责男生这边的一些安排,而张小娟和罗艺华则负责女生那边的具体事务。毛大年同时还兼任这个四人小组的组长。
“怎么就你一个?小王和小罗呢?”毛大年正急着此事呢,所以忙问。
“我开始也奇怪为什么到处没看见他们,刚才问过方校长才知道,王老师突然拉肚子,本以为吃点药就能止住,可根本没用,现人在医院里吊水呢。罗老师是孩子发高烧实在走不开,她跟方校长暂请了两天假,说是等她婆婆从乡下赶过来接手,她再直接赶到吴江县城与我们汇合。”张小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缓了口气,又补充说道:“方校长还说看来今天只能我们俩带队先出发了。”说完,张小娟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眼睛怯怯地注意着毛大年的反应。
毛大年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四人小组还没出发,就先落下两人,看来出师不利啊!
张小娟说的方校长原是江城一中副校长,朱峰被揪之后,方副校长则被上面临时指定代理校长。而罗老师的情况,毛大年也略有所知。她爱人是空军飞行员,一年到头战备、训练、值班的,在家待的天数屈指可数,所以罗老师一天到晚总是家里家外忙得团团转。当初,选她做带队老师时,毛大年就提出异议,可学校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别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让她先顶一下,等有合适人选时再把她替下来。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56:49 +0800 CST  
上午9点整,客车载上200多名风华正茂的年青学生终于开出了学校大门。毛大年和张小娟作为带队老师,毛大年坐在第一辆车上打头,而张小娟则上了最后一辆车殿后。
学生们一路欢声笑语,仿佛不是去插队落户而是去旅游度假似的。
这时一个头上反戴着一顶军帽,眼睛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的小个子男生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都知道咱们班长平时歌唱得好,欢迎她给我们来一首,好不好啊?”
车厢里顿时一片欢呼:“好哇!好哇!来一首!吴小燕!来一首!吴小燕!”
“唱就唱!”一个身着绿军装,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很老练地对大家点了一下头说:“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英雄赞歌》吧!”
眼镜男帅先鼓掌,并嚷嚷着:“我最喜欢听这首歌了!”
见大家都不满地望向他,他马上知趣地不再聒噪了。
吴小燕不慌不忙地先以清口哼出这首歌的前奏,随后嗓门一亮即进入正曲: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长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别说,吴小燕高亢的嗓门,清晰的咬字,加上饱含的激情和配以适度的肢体动作,一曲下来不但让满车厢里的同学都惊呆了,连毛大年也不禁为之一振。这女孩该不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吧?唱得也太有专业范了。毛大年率先报应热烈的掌声,大家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使劲鼓掌。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57:44 +0800 CST  
接下来又有几个同学不甘示弱地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歌喉,但与吴小燕一比,显然不在一个层次上。毛大年也由此记住了吴小燕 --- 一个会唱歌的漂亮女孩。

车队经过近五小时的颠簸摇晃终于开进了吴江县城。
大老远就听到车队前方锣鼓声响成一片,紧接着大家就看到横跨主干道上方的红色欢迎横幅:热烈欢迎江城知识青年到吴江插队落户!
随着车队的缓缓驶入,同学们仿佛一下进入了一个欢乐的海洋。街道两旁除了迎风招展的彩旗,便是夹道欢迎的人群,有当地领导、干部、群众,还有许许多多的中小学学生。他们手里不断挥舞着小旗子,嘴里不停地喊着欢迎的口号。尤其是哪些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们,他们身着统一的服装,面带灿烂的笑容,以整齐而富有节奏的童音一遍遍地喊出:“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看到这么热烈的欢迎场面,大家路途中的困顿和疲惫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是兴奋,是鼓舞,是一种心里说不出的热乎乎的感觉。
吴江给江城一中的知识青年第一印象无疑是亲切、友好而又令人期待的。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4 22:59:04 +0800 CST  
第十九章 初到吴江

车队就停在吴江县委大院外面。同学们纷纷下车,简单整理了一下行装,然后列队跟在毛大年和张小娟身后,在县知青办工作人员引领下走进县委礼堂。
待大家在简易的长条凳上坐定,吴江县委知青办主任张大林代表吴江县委县政府,向在场的所有知青和带队老师再次表示热烈欢迎,同时,张主任免不了又说了一大套官面上的话(此处省去300字),末了,张主任着重强调前面的路是坎坷而又艰苦的,农村与城市之间无论在经济、文化还是思想观念上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别。
这等于是在含蓄地告诉那些青年学生:广阔天地确是可以大有作为,但还得有吃大苦流大汗的准备,对于城里娃来说,尤其要有过艰苦生活的思想准备。
这个预防针他得打,但为了不让学生们泄气,他又说道:“当然,县知青办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广大知青提供大力帮助和各种支持。县知青办就是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相信广大知青有能力、有决心,也有信心在这广阔天地里谱写出一曲曲动人的乐章。”
当天下午,毛大年、张小娟就和来自吴江十个公社的书记们就知青的安置分布一一进行交接落实工作。这中间的调整、搭配、增减等繁琐之事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陆陆续续地就有五个公社的公社书记直接领走了120多名知青,还有一部分公社书记尽管也拿到了相关学生名单,但因为其所在公社距县城路途较远,所以只能先在县城住一晚,等第二天再将学生带回所在公社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0:43:44 +0800 CST  
看大家忙了整整一下午,县知青办张主任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主动提出晚上大家就在县委招待所吃个便饭。县委招待所条件大体上还过得去,有现成的圆桌面往平时用的方桌上一放就是一个大圆桌了。毛大年和张小娟因是远道来的,算是客人,故被安排坐在上首,和张主任紧邻,其他几位公社书记就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了。
说是便饭但也不能太过简单,待大家基本坐定,服务员端上来的有鱼、有肉、还有山粉条子炖白菜等等,这些菜品在那个时代已是挺让人眼热解馋的了。尤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桌子中间位置还放着两瓶当地特产瑶池大曲,这酒属于高度酒,不光在当地,即便在全国也小有名气。
张主任见酒菜都已上齐,便率先站起来,手执酒杯,对着大家说道:“今天大家辛苦了一天,我们知青办也没啥好的招待大家,仅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一口干尽。其他人也都随之干了这杯,只有张小娟象征性的抿了一点点。
毛大年知道接下来该他了,待服务员再次斟满酒杯之后,即站起来说道:“初到贵地,承蒙吴江县政府如此热情接待,真是不胜感激。至此,我也就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言毕,干下杯中酒。
毛大年刚刚放下酒杯,旁边张主任就开口说道:“客人都已先敬了,你们这些做主人的也应该有所表现吧!”
旁边的几个公社书记早就蠢蠢欲动了。听到张主任这边一发话,马上有个身材矮壮的男子走到张小娟身边,说道:“张老师,初次见面,我也不擅长什么客套,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就一仰脖子,一杯下肚了。毛大年记得张主任刚才介绍过,这位是杨湾公社的郑书记。
张小娟不善饮酒,面对这个场面马上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她知道一点不喝好像也过不了关,只好说:“我象征性喝点,行吗?”
看着张小娟那未醉先红的漂亮脸蛋,郑书记似乎更觉得有味道,他顺手拿起桌边另一杯酒又一饮而尽,说:“我干两杯,你干一杯怎么样?”见张小娟还在踌躇,他又端起第三杯,眼睛盯着张小娟,似乎在问:“要不,我干了这第三杯换你一杯怎么样?”
张小娟这时已没退路了,只好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一口灌下手中那杯酒,大概是喝得太猛了点,连咳了好几声才停歇。
可还没等张小娟喘口气,那边又过来一位华亭公社的杨书记。这是一位新提拔的公社书记,年纪才三十来岁。这个年龄就能爬上这个位置,也算是年轻有为了。他也是目标对准美女来的。
他倒是有点怜香惜玉之心,走到张小娟身边说道:“欢迎您到我们华亭做客。我一口干,你喝一半怎么样?”说完,也是一口干尽。
看着杨书记那诚恳而又期待的目光,张小娟还能说什么,只好狠了狠心,又喝了半杯下去。
这时,张小娟已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了,醉眼朦胧中仿佛看到又有一个壮汉站到她面前,至于来人嘴里说些什么,她都全然没入耳。她心里只是在不断自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都看上我了?接下来,张小娟腿一软,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什么,张小娟已一概不知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0:44:36 +0800 CST  
张小娟醉了,不仅醉了,而且醉得不轻,简直烂醉如泥。
张大林颇有些尴尬,脸色也很难看。他压根没想到张小娟这么不胜酒力,刚开局就被灌倒了。当然,他更恼怒那几个公社书记也太没品相了,一见到美女就乱了方寸,哪有一上来就逮着一个弱女子这么灌酒的?即便要灌也应该是灌毛大年才对,那好歹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几个大男人把个女孩子先灌趴下了,这算怎么回事嘛!说出去既难听也影响很不好啊!
张大林越想越感到窝火,可也不好发作。从级别上讲,他与这帮公社书记是平级,可实际上公社书记权力更大,貌似统领一方的领导干部啊!在许多事情上,他这个县知青办主任甚至还要放低身段求着各位公社书记合作才能摆平事端,解决问题。
毛大年也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平常在家里,田文芝就这种杯子连喝个五、六杯根本不在话下!可张小娟两杯不到就醉成这样。可既然已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得赶紧处理善后吧。
毛大年看了一眼张大林,说道:“张老师看来醉得不轻,我看得把她送回房间休息一下,让她醒醒酒才是。”
张大林连忙回应说:“实在抱歉,都怪我一时疏忽大意,忘了提醒一下这酒度数很高。哎,没想到张老师……那,什么的…小赵,你过来,帮毛主任把张老师送到她房间去。”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0:45:51 +0800 CST  
那个被称作小赵的女服务员连忙从门口跑过来,帮着毛大年想架着张小娟站起身来,可张小娟哪里还站得起来。她已完全不省人事了。
参与灌酒的几位书记满脸尴尬地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忙讪讪道:“毛主任,要不我们 …… 搭把手把她抬回去?”
毛大年忙说:“不用了,这点小事还是我一个人来吧。你们继续喝酒,没事的,她过一阵就会好的。”
说完,毛大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弯下身来,一手托腰,一手托腿,将张小娟从椅子上一把抱起,然后对小赵说:“麻烦你在前面引个路!”
就这样,毛大年平抱着张小娟跟在小赵后面大步向她房间走去。半道上被晚风一吹,张小娟喉咙一鼓,“哇”的一大口全吐到自己胸前,连毛大年身上也沾了好些。
毛大年强忍着难闻的异味,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小赵上了招待所二楼,进了208房,那是知青办安排给张小娟的临时住处。毛大年忙将张小娟放到床上,然后,扭过头对小赵说:“看来还得多麻烦你一会,你看…。”毛大年用眼睛示意张小娟胸前,包括嘴边和脖颈处一片狼藉的样子。
小赵倒也懂事,马上知道该做些什么,说:“毛主任,放心吧,剩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先赶紧把自己身上也处理处理吧!”小赵边说边调皮地指了指毛大年的胸前。
“那就有劳你了。谢谢啊。”毛大年说完,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毛大年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201房。进了房间,毛大年连忙换了上衣,然后又洗了把脸,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按说毛大年此时应回到酒桌上,不为喝酒也为填饱肚子着想啊!可毛大年这时又犯倔脾气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0:47:28 +0800 CST  
第二十章 醉酒之后

毛大年忙完了这一切后也无心再回去参与那场酒局,因为,说实在的那几个书记的作为也太让人瞧不上眼。酒桌上拿女人开心从来都不是毛大年的作派,他甚至很反感那些以此为乐的人。
这很正常,毛大年当过兵,崇尚的是军人风格。即便是酒桌上,想比试就应该像个男人堂堂正正地较量,哪怕一醉方休也无妨。跟女人较什么劲呢!
可毛大年也深知这些农村干部很多就这德行,你以“正规军”的标准去要求“游击队”那岂不是对牛弹琴?更重要的是你现在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很多时候还需要人家对你行个方便,尤其是这之后还有漫长的几个月时间要经常和他们打交道,这种反感情绪千万要不得,得赶紧收起来,不仅如此,你还要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是为了和他们融洽相处,乃至打成一片。
这也是临出发前老姜给他们作动员报告时讲的话:到农村去干什么?就是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学习他们的劳动人民本色,学习他们艰苦奋斗的革命作风,学习……
这些公社书记就是贫下中农当中产生的优秀分子,你不向他们学习,你就是缺乏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你就是对抗上面的要求,你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毛大年内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道:毛大年啊,毛大年,你一定要谨记--到农村是来学习的,切不可犯小资产阶级的幼稚病。
毛大年正靠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毛大年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小赵。
小赵笑着对毛大年说:“张老师那边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她现在睡得正香呢!你不用担心的。”
毛大年忙答道:“让你受累了。真的非常谢谢你。”
小赵忙回答说:“毛主任,不用那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哦,张主任临走时还嘱咐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晚上都没吃饭,肚子饿坏了吧?”
“哦?张主任他们这么快就结束了?”毛大年看看表,觉得有点意外,从他和小赵送张小娟回房间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十分钟的样子。
小赵解释说:“看到张老师醉成那个样子,他们心里也很不安,所以酒就没再喝了,只是随便吃点饭,就散了。”
小赵见毛大年若有所思,便补充一句道:“你稍等一会,我马上把做好的面条送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3:20:10 +0800 CST  
当晚,毛大年吃完小赵送来的一大碗杂烩面后,顿时感到身上暖乎乎的。这碗面送得真是太及时了,否则这一晚上还不知怎么熬呢。要知道,那时候县城里,天一擦黑所有店铺都纷纷打烊,你晚上想找家店买些吃的,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张小娟一觉睡到半夜终于给饿醒了,抬头看看,房间里灯是亮着的,她正悲哀地想着要忍饥挨饿到天明时,无意间发现桌上好像放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杯样的东西,连忙起身走近一看,果真是保温杯,再打开一看,里面盛放着热气腾腾的杂烩面。张小娟简直有点喜出望外啊!连忙拿起旁边的筷子,呼啦啦就往嘴里倒,反正旁边又没别人,这时根本无需考虑淑女形象了。
张小娟事后回忆说:这是她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杂烩面!不过,每念及此,她都免不了打心底里感念善良懂事的小赵姑娘。那天晚上若没她的细心料理,张小娟真不知要多遭多少罪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3:20:57 +0800 CST  
张小娟吃饱了,也睡不着了。这时,她才开始努力回忆晚上发生的一切。其实,她能清楚回忆起的就是酒桌上那两个灌她酒的书记。尤其是前面那个矮壮的郑书记,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太可恶了。后面那位杨书记还算有点人性,没勉强她干下整杯酒,饶是如此,她也当即崩溃了。
要知道她平时在家,哪怕逢年过节都是滴酒不沾的,她对酒精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她好像从小就听父母说过,他们家有酒精过敏的遗传因子。可一上酒桌,谁会听你说这个?不把你灌趴下,他们才不会放过你呢!
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不是她原先穿的那件罩衫。再一抬头看见房间角落处的衣架上晾着她平时穿的那件罩衫,还有文胸什么的。走近一摸,全都湿的,显然都是刚刚洗过。
她心里暗暗惊异是谁给她换的外衣,还有内衣。难道晚上在酒桌上我不仅醉得一塌糊涂,而且还吐得一塌糊涂?连胸罩都换了下来,可见当时吐得有多厉害,身上弄得有多脏。张小娟又走到衣架旁边,贴近闻了闻文胸,尽管已洗过,但隐约还是能闻到一点异味。这基本证实了她的判断。哎呀,这丑也真是出大发了吧!想到此,张小娟不禁感到脸上阵阵发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5-15 13:21:46 +0800 CST  

楼主:青葱的樟园

字数:456395

发表时间:2016-05-12 21: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21 18:40: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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