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忆往昔,碎月如粥》(长篇连载)

田文芝要找的这个老同学叫黄梅芳。58年大学毕业时,她分配的去向是江城下辖的前山县前山中学。因为她就是前山人,所以分配前山也就是回原籍,这也是当时大学毕业分配的一个大致原则,哪来哪去。
可田文芝没想到的是好几年前,大概就在‘文革’前一年吧,田文芝在一次去学生家家访的路上迎面碰上了黄梅芳。
田文芝当时还在想这人怎么长得和自己的一个老同学那么像呢!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和田文芝打招呼。原来她就是黄梅芳。两位老同学意外相逢自然既惊讶又高兴,当即就站在路边亲热地拉呱了好半天。从聊天中,田文芝得知黄梅芳几个月前刚从前山调到江城戏曲学校工作。
因为是老同学久别重逢,所以两人只顾着扯些其他同学的情况,更多的详情都没来得及细聊。临别时,两人都说既然同在一个城市了,今后一定要经常相互走动。
可这之后一来工作繁忙,更重要的是‘文革’一爆发,田文芝被整得焦头烂额,哪还会想到拜访老同学呢。所以,工作这些年,田文芝和黄梅芳除了那次路边邂逅,两人彼此就再没见过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7 15:20:58 +0800 CST  
这天,田文芝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后,便利用下午有点空,直奔江城戏曲学校而去。不像江城一中地处市中心,江城戏曲学校坐落于江城北郊。
田文芝坐了十几站的公交,才抵达离戏校最近的一个公交站,接下来又走了30多分钟的田埂路才最终到达戏校。
来之前,田文芝便打听过,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直到自己现在亲自走在这条路上,田文芝才实实在在体会到这段路有多漫长,又有多破烂,路面除了坑坑洼洼,还有很多牲畜粪便。田文芝边走边怨:怎么把戏校安置在这么个破地方呢!

当田文芝一路风尘仆仆,脸上挂着汗珠出现在黄梅芳的办公室门口时,黄梅芳顿时惊呆了,有那么好几秒的功夫,愣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梅芳,不认识我了?”还是田文芝先开口说话了。
“哦,认识,哦,不,快进来歇会儿!”黄梅芳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地连忙将田文芝请进房内。
“我真不敢相信,你这时候会来看我。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啊?”黄梅芳略带尴尬地解释了自己刚才呆愣半晌的原因。
“早想来看看你了,可一直抽不出空,今天正好手头工作都忙完了,便下了个决心,过来见见老同学。”田文芝说这话时,连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挺虚伪的,除非待会压根不提金晓武的事,否则,你就是无事不登门啊!
黄梅芳这时倒上一杯水,递给田文芝,说:“先喝口水吧!”
田文芝喝了口水,然后便和黄梅芳拉呱起来,先是扯了一会各自工作情况,然后又谈到彼此的家庭。
黄梅芳说:“我本来在前山中学是一个教学骨干,既受领导器重,又得学生欢迎,非常享受教书的乐趣,可现在跑到这么个破地方,语文课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因为这里的学生只要会唱戏会表演就一俊遮百丑了,他们哪里想学什么文化课啊!在他们眼中只有教专业课的才是他们的老师,像我这样教语文的连大门口看门的都不如。哎,想想,真后悔啊!我干嘛要同意调到这来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7 15:22:09 +0800 CST  
田文芝听完黄梅芳的这番抱怨自然对她深表同情,可黄梅芳的最后那个问题也正是田文芝一直想问的。于是,田文芝便顺口问了句:“对啊,你干嘛正规中学不待,跑到这来做个陪衬呢?”
黄梅芳这时恨恨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家那口子,就因为他在市京剧团当编剧兼导演,为照顾夫妻关系,他也没征求我同意,就跟组织上请求把我调过来。当我知道事情原委,想反对的时候,事情都基本办得差不多了,我最后除了同意也别无他法了!”
田文芝闻知黄梅芳丈夫就在市京剧团当编导,心中不禁一喜。这不就是条路子吗?

田文芝一边跟黄梅芳拉呱,一边在寻思到底该怎么跟黄梅芳开口呢?
其实,黄梅芳也不傻,今天既非节假日,又不是周末,而田文芝特意大老远从市里跑到市郊这么一个偏僻处来,应该不仅仅是会会老同学。她隐约猜到田文芝可能有什么事要找她帮忙,可田文芝不说,她也不好主动问。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看出田文芝那犹豫不定的神情,似乎不太好意思说,便干脆主动把话挑明。
“文芝,咱俩当初在学校可是最好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啊!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会尽全力帮忙。”黄梅芳诚恳地说道。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7 15:23:23 +0800 CST  
黄梅芳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田文芝在读大学期间曾不止一次帮过黄梅芳。就拿班上评助学金吧,黄梅芳因家中姊妹多,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黄梅芳虽也递了申请,但却不好意思过分争。可根据申请人的家庭实际情况,黄梅芳是应该有的,田文芝因为是班级干部,在班干会上,每次都为她据理力争,这让黄梅芳十分感动。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田文芝对黄梅芳帮的最大的一个忙是在‘反右’期间。有一天,黄梅芳她们住处旁边的一段影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句所谓的反动标语,这在当时可是件不得了的严重事件。在上级有关部门严格排查过程中,有人居然提出‘反标’有可能是黄梅芳写的,依据是墙上字迹与黄梅芳的有点相像。这下可把黄梅芳给吓得不轻!当然,系党总支对这种事是慎之又慎的,在进一步调查过程中,当问到田文芝时,田文芝冒着受牵连的风险,大着胆子为黄梅芳说了公道话。
田文芝就说了两点:一是那笔迹与黄梅芳的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因为她是班上宣传委员,经常接触同学们写的宣传稿,所以对黄梅芳的笔迹非常熟悉;二是那天下午从四点上完体育课到晚自习结束前她们都一直在一起,黄梅芳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也就是不可能有空去写那句‘反标’,而‘反标’正是那段时间被发现的。
鉴于田文芝言之凿凿的证明,黄梅芳总算摆脱了与此事的干系。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田文芝对黄梅芳既然有过这么大的恩,那黄梅芳又怎能不知恩图报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7 15:24:31 +0800 CST  
第81章 一波三折

可怜田文芝大概平时也很少说这种求人的话,今天对着老同学憋了半天,身上都憋出汗来了,直到黄梅芳都把话挑明了,田文芝才算把话说出口。说出来了,人也轻松了。
田文芝将金晓武的事大致作了一番介绍,黄梅芳听罢田文芝的介绍后,立马站起身来,对田文芝说:“走,上我家去。我爱人今天正好在家改稿子,你把情况直接跟他说说。”
“那不好吧?那太冒昧、太突然,而且也太失礼了!”田文芝立马觉得如此唐突实在有点过分,而且还让人觉得田文芝是早已探好目标,有备而来似的。
“没事的,我们家那位,你一见面就知道,挺随和挺幽默的,最重要的是,特听话。”黄梅芳说到最末一句有意加重语气,左眼还眨了一下,似乎带有某种骄傲。
黄梅芳住的地方就在戏校校内的家属宿舍区,离她办公室不到一百米。所以,黄梅芳带着田文芝没几分钟便走到了。
黄梅芳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进门,只见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身材微胖的男人从里屋迎了出来。边走还边问:“小芳,今天怎么提前下班了?”
黄梅芳也没搭理他老公,而是先转头对身后的田文芝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老尚。”接着,又对她老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我的大学最好的同学田文芝田老师。”
“欢迎,欢迎,欢迎,请屋里坐。”老尚边说,边用了一个稍显夸张的‘有请’手势。
田文芝心想,不愧是当导演的,生活都带点舞台表演化。
老尚这时满脸堆笑地对着两位女士俏皮地说道:“两位尊贵的女士先聊着,我给你们烧水沏茶去也。”
田文芝这时觉得黄梅芳老公岂止是随和,简直像个老顽童,滑稽得可爱呀!这让田文芝这个初次登门的客人仅有的一点拘束感顿消。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8 08:03:09 +0800 CST  
老尚正要转身离去,黄梅芳却立马叫道:“你别走,田老师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田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能帮要帮,不能帮,想尽办法也得帮!”
黄梅芳这番话果然是权威味十足,简直有点不讲道理啊!
田文芝听罢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解释道:“别听梅芳的,这事办起来肯定不容易,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一点没关系的!”
老尚站在那里被两个女人说来说去的,一脸困惑,终于逮住空隙便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总得先让我知道再说其他吧?”
看着老尚那一脸逼真的委屈相,田文芝首先想笑。也是,事情还没说,就一个提前施压,另一个提前解压了。
田文芝稍微理了一下思绪,便把金晓武的情况跟刚才向黄梅芳介绍一样,大致又说了一遍。这回,田文芝没有像刚才第一次开口那么倍觉艰难了,这大概也与老尚太会逗逼有关。
老尚听完田文芝的介绍后,眼珠朝上翻了两翻,然后,右手托额想了好一会。
黄梅芳这时手端两杯茶从一边走过来,还未来得及放下。见老尚在那低头迟迟不语,便有点急了,少顷,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到底行还是不行啊?你倒是说话啊!”
老尚抬头嗔怪地看了黄梅芳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说道:“这事的确很有难度,却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关键看机缘。”
黄梅芳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道:“别说虚的,要是难度不大还找你干吗?”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8 08:04:32 +0800 CST  
老尚这时把头转向田文芝问道:“您那外甥琴拉得到底怎样啊?”
田文芝从未见过,也未听过晓武拉琴,况且,即便见过听过,田文芝对晓武的琴艺优劣好坏也无从说起,因为她对小提琴完全是外行啊。所以,田文芝只好老实坦白道:“不清楚!”
老尚见此,便提出一个建议:“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找一个团里的行家先听听,判断一下他的水平如何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该早已超出田文芝最初的期待,田文芝忙不迭地表示:“好的,好的,太谢谢您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其实,老尚是市京剧团里的资深编导,一向挺有威信,说话也是蛮有分量的。应该说田文芝找老同学瞎碰运气还真碰对地方了。
不过,老尚也有老尚的难处,难就难在剧团里的副团长郎飚身上。
郎副团长是个造反派出身,且一贯左得不得了,现在京剧团基本就他说了算,团长基本已被架空了,成了一个聋子耳朵---摆设。
老尚因看不惯郎副团长那长期以来颐指气使的做派,所以跟这个郎副团长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尽管关系尚未彻底闹掰,但老尚想堂而皇之地帮忙弄进一个人,那这个郎副团长肯定会从中作梗的。而且,只要他作梗,这事也就一点戏都没有。
如此说来,老尚要帮忙就只能暗中帮忙了。具体操作方式就是先找一个郎副团长信任的手下从中推进、斡旋、直至搞定。这个人,老尚已经想好了,就是京剧团乐队队长闫子明。
闫子明一度也是个造反派,不过远没有像郎副团长那样上蹿下跳,胡乱整人,但就因为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所以郎副团长还是将其视为心腹知己。
老尚之所以选定闫子明,就因为这个闫子明自打进团以来,就对老尚特尊敬,始终以老师尊称,年龄比老尚虽小个十五六岁,却与老尚有忘年之交,关系相当铁,所以老尚觉得找他帮忙是靠谱的。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8 08:06:02 +0800 CST  
当老尚将金晓武之事私下拜托闫子明时,闫子明思考了一下,说道:“乐队最近正好在招人,乐队的事我是能说上话的,但是到了团里……我尽量想办法吧!”闫子明的这种回答是符合常理的,团里的事他的确不敢夸海口,谁知道那个郎副团长到时给不给面子啊!
闫子明后来也单独听了看了金晓武的演奏,评价是:过关没问题。
就在京剧团这边搞得有点眉目的时候,金晓武插队的地方横生枝节了。原来金晓武报考江城市京剧团是需要金晓武插队所在的大队开介绍信的。既然你到农村插队落户了,你就属于有组织的人了;既然你是有组织的人了,你能不把一级组织放在眼里吗?
金晓武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没把大队长这头关系调理好。大队长是什么人啊?那就是一方土地上的土皇帝啊!他一口拒绝给金晓武开介绍信,理由很简单:插队时间太短。
这理由是嘴边现成的,换谁都会这样说:刚来就想走?许多插队好几年的还在那苦逼兮兮地认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
得知这消息,毛福蓉差点没急疯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金晓武回城一事暂时一点指望都没有,毛福蓉也会慢慢接受现实。可现在情况是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却又硬生生被一片乌云遮住,你叫毛福蓉情何以堪?
“不行,得马上去找他领导!”毛福蓉不知怎的突然间就冒出这样的念头。一个平时顶多只在家门口转悠一下的老妇人,居然踮着小脚几百里地抓到金晓武插队的农村跟大队长哭求。
大队长却不为所动地说:“老太太,你这样光是哭哭啼啼,我也很难办啊!你总得拿出点道理,我才好为你说话吧!”
大队长的话说得应该算是很清楚的,毛福蓉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自然也能听得懂,心里也暗自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8 08:07:12 +0800 CST  
仅隔一天,毛福蓉又来到大队长的办公室。这回也没多话了,直接将一个小花布包袱搁在大队长桌上。接下来,一切都顺利解决了。
金晓武拿到介绍信后,按规定的时间前来参加京剧团的业务考试。那天参加考试的可不是几个或十几个,而是乌央央一大片啊!光是考小提琴的就有十几个,而小提琴这个系列的录用名额就两个,这竞争也是够激烈的啊!难怪老尚那天说有难度,又问晓武琴拉得怎么样!
考试终于结束了,最终结果也很快宣布了,金晓武果然被录用了。
录用是录用了,可金晓武心里清楚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在那天参加考试者当中绝对排不上前三,顶多也就中等而已,若不是有人事先打了招呼,自己应该是一边凉快去吧。
就在大家都认为金晓武的事已板上钉钉大功告成的时候,京剧团又传来一条不好的消息,有人举报说金晓武的家庭出身有问题,京剧团立马又重新审查,查来查去,最后做出了一个荒唐少有且模棱两可的决定:候补录用,或者说就是:录前试用。
这种处理方式通常是针对那些业务能力存在争议的录用者,而对于政审有问题的一般就三个字:不录用。
面对这种不上不下的决定,金晓武,包括毛福蓉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沮丧?现在变得有些说不清了,暂且走着看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8 08:08:18 +0800 CST  
第82章 擢拔之谜

1970年代的皖省形势是获得中央首肯的。
从几年前震惊全国的‘武斗’混战到目前各方面趋于稳定,尤其在贯彻‘抓革命、促生产’方面,经过几年的努力,皖省的工农业生产总值已呈逐年上升趋势,每年增长达百分之十左右。而这样一个大好局面的形成,李德生同志是功不可没的。
李德生是在1967年7月,皖省‘武斗’形势最为严峻的情况下,由毛泽东亲自点将,周恩来亲自布置,临危受命率12军紧急出动从江苏盐城赶赴皖省的。
一到皖省,李德生同志就将部队分派到全省‘武斗’最激烈的几个热点城市,以高超的政策执行力和人民子弟兵爱人民的巨大感召力迅速制止了‘武斗’,同时实现两派之间的联合,最后通过干部‘三结合’(注:革命群众组织的负责人,人民解放军当地的负责人和党政机关的革命领导干部)的形式,将各地的领导权统一掌握起来。
李德生同志在皖省的这套行之有效的做法不但在皖省各地深受百姓拥护,人们纷纷赞扬十二军是毛主席派来的好部队,是真正为人民利益着想,不顾自身安危的人民子弟兵,同时还立即引起中央和毛主席的高度关注。经新华社《国内动态》登载,皖省经验迅速由中央分发全国,并向全国推广。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9 08:26:02 +0800 CST  
正是由于李德生同志在制止‘武斗’、维护工农业生产秩序,尤其是在稳定皖省局势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李德生同志不断被委以重任。此时,他不仅仅是皖省省委书记,省革委主任,同时还担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和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另外还参加中央政治局、国务院业务组、中央军委办事组的工作。
李德生一身兼任这么多职务可以说是共和国历史上少有的政坛奇葩景象,同时,他也完全称得上是当时中国政坛一颗正冉冉升起的新星。
正是由于以上种种,李德生的个人声望在皖省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也就不足为奇了。
皖省‘积代会’召开时,李德生作为一省主要领导亲临会议自是必然,但要知道李德生此时的工作重心却已不在皖省而在京城,说具体点,也就是协助周恩来总理处理国务院业务组,以及中央军委办事组的工作。那些都是党和国家的要务,而其他方面的工作李德生大多是交待、布置、过问一下。

大人物的威望但凡越高,他的一言一行获身边左右重视度也就越高,这很自然。
那天,李德生在江城小组会上与毛大年亲切交谈了一小会,这不过是会议期间的一个小小的花絮。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这就是个花絮,可对于一个政治敏感度很强的人,那就不一定是个花絮,而是一个可以起放大效应的倍增器,一个可以借此获得领导重视的引子。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9 08:27:07 +0800 CST  
这个有着高度政治敏感的人便是省委办公厅主任赖红光。那天陪同省委和省革委几位领导视察江城小组的一行人当中就有他。
他从李德生与毛大年的谈话过程,以及离开江城小组后,有意无意问的那句毛大年现在的任职情况等等判断出李书记对毛大年的印象当是不错。赖红光立马就有了对此跟进的初步想法。
如何跟进呢?当然是进一步试探摸清领导的思路喏。
作为省委办公厅主任,赖红光对李德生书记当前的工作安排、设想、重点以及目标不说一本全知,但基本上都是了解的。
皖省从大乱到大治带来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干部队伍的调整、选拔及任用问题。李德生对此一向重视,同时也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比如:解放干部,也即将大批“文革”期间被打倒或靠边站的许多干部重新加以任用甚至提拔等等。但这还远远解决不了干部短缺的问题。所以,省委组织部已经几次在不同场合提出了要加大加快这方面的工作力度。
赖红光这时便联想到了省委组织部前不久刚送来的一份尽快解决省直机关相关职位空缺增补的请示报告。就从这份报告着手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9 08:28:06 +0800 CST  
这天一早,赖红光便来到了李德生书记办公室,按惯例,先是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省委和省革委直属机构的一些重要工作落实情况,然后是各地市呈送上来的相关请示报告。赖红光有意把省委组织部的那份报告最后呈交给了李德生书记。
李德生没有像以往那样就此结束当天的汇报流程,而是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份报告的标题和内容,少顷,还出人意料地问了赖红光一句:“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啊?”
赖红光暗暗觉得今天有戏,李书记是很少和身边人讨论类似这样的具体问题,而一旦提出这样的问题,那便是对这个问题有所重视,甚至有了相应的考虑。
赖红光佯装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在解放干部方面做了很多尝试,也取得了积极的成果,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干部不足的问题,但我觉得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还应该进一步拓宽思路,目光还可以放远点。其实,这几年基层就涌现出很多有能力的好干部啊!”
赖红光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他感觉李德生书记的目光已不知不觉中移到窗外,看向了远方。
半晌,李德生书记突然转过头来对赖红光说到:“你的思路是正确的。这样吧,你把佩章同志,还有大胜同志都请来。我要跟他们聊聊。”
赖红光立马说道:“那好,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如果没别的什么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9 08:29:42 +0800 CST  
上午,赖红光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马上将宋佩璋常务副书记和省委组织部林大胜部长都通知到了。
林大胜和赖红光平时关系就很熟,也常有来往。因为同在一个大院里办公,所以当接到赖红光的电话通知后,便立马赶了过来。尽管大致猜到是自己前不久送交的报告得到领导重视了,但免不了习惯上还是先上赖红光这里打探一下。
赖红光打着哈哈笑着说道:“你小子是直接从对面那座楼蹦过来的啊!我这电话刚放下,你人就到了。”
林大胜也不想跟他多开玩笑了,直接了当地问道:“是不是我的那份报告,李书记过目了?”
赖红光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提醒道:“书记很快便要返回京城,要想事情能快见成效,你们还得抓紧时间落实。”
那天,李德生书记到底和宋佩璋以及林大胜是怎么谈的,都谈了些什么,赖红光并不清楚,但却知道林大胜走时都没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去了,由此可见任务很急,亦或是自己跟林大胜讲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不管怎么说,毛大年能调往省城赴任充其量也就是赶上了一次大形势下的小机缘,况且那次奉调入省的又不是毛大年一个,跟坊间所传‘李德生看上毛大年’的说法相比,后者无疑夹杂有太多市井百姓的想象色彩!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19 08:30:32 +0800 CST  
第83章 离别之前

两周后,毛大年得到通知说省委组织部的调令到了。
切莫以为此调令是姗姗来迟。在干部调动工作的运作过程中,这应当属于相当高效的了。君不见干部调动拖上个几个月,乃至半年、一年的都稀松平常得很。
当老姜把省委组织部发来的公函递到毛大年手中的时候,毛大年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熟悉的工作环境,离开朝夕相处的家人,还有老同事和老朋友,离开这座自己从小到大生活了几十年的古老城市。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或者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毛大年心中油然而生。毛大年努力想摆脱这种烦闷而又令人沮丧的情绪,但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摆脱不开。它就像流感病毒一样跟你纠缠在一起,如影随形,想甩开它谈何容易。
显然,这种情绪与工作调动有关。毛大年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原来竟是如此念旧,并且自己内心的情感神经也不像自己原以为的那么坚硬如铁、那么豪放不羁。
怎么人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多年前离开故乡去上海也没这么多的离愁别绪啊!毛大年不禁暗自嘲笑自己。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0 07:58:59 +0800 CST  
下午下班回到家中,毛大年把接到调令的情况跟田文芝以及晓东和晓斌大致说了一下。
晓东和晓斌一听,立马欢呼道:“乌拉,我们要搬家喏!我们要搬家喏!”
毛大年这时低头对两个孩子温和地说道:“你们俩都想到省城去吗?”
两个孩子同时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用问吗?省城就是省会所在地,肯定比江城好啊!再说,你去了省城,我们难道还留在江城啊?
毛大年看着两个儿子满脸兴奋,又满脸期待的样子,真不想说出令他们失望的话,可不说也不行啊!
毛大年只好婉转说道:“爸到省城先去打个前站,等把一切安顿下来,再回头来接你们。”
两孩子一听这话果然大失所望,晓斌甚至立马不高兴道:“为什么不一块去呢?你不会是想把我们甩在江城不管我们了吧?”
毛大年闻听此言心里真有哽住的感觉,连忙安慰道:“你们想想看,你们到省城是不是也要上学啊?我要不要给你们联系好转学的学校啊?你妈妈到省城是不是也要上班啊?我要不要先联系好你妈上班的单位啊?这些都要花费时间的,你们说对不对?所以呀,我得先为你们打好前站,包括我们一家人住的地方,然后,我们全家人才能在省城大--会--师啊!”
晓东和晓斌听到这当然无话可说了,看来刚才是错怪老爸了。
晓东这时又问了一句:“那大概要多久啊?”
毛大年当然不敢说得太具体,只能含糊地说了句:“放心,应该不会太久的!”
田文芝这时走上前来对晓东晓斌说道:“好了,好了,听你爸的没错。你们俩先去做作业吧!”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0 07:59:49 +0800 CST  
待两孩子悻悻然地一边去做作业的时候,田文芝对毛大年面无表情地叹了句:“没想到这么快啊!”
田文芝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是指调令来得很快,这是她没想到的;二是指报到时间给得很紧,因为毛大年刚才说了,三天内即要前往省城报到。
“调令上没说是到哪个具体单位报到吗?”田文芝进而问道。
“没有。”毛大年郁闷地答道。
其实,这也是毛大年非常想知道的一个谜底。
上次和干部处胡处长谈话当中,毛大年就想探问一下,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因为道理很简单,既然干部处约谈领导不主动告诉你,那就意味着至少有以下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你的去向问题还未最终确定,因而暂且无从告诉你;另一种可能便是干部处胡处长自己也尚且不知道上面的安排。因而也无法告诉你。”
不管是哪种可能,也不论毛大年再怎么好奇,这个谜的谜底也只能耐心等上级领导来揭了,自己是绝不该随口乱问的,因为对于约谈对象来说,随口乱问在干部谈话当中是犯忌的。毛大年可不想人还未到新单位,就先给组织部门留下一种不好印象。

毛大年这时心有歉疚似地对田文芝说道:“我到省城工作之后,你一个人既要忙工作,又要照看两孩子,肯定很辛苦!你可要多多保重好自己身体哦!”
见田文芝半晌没啃声,毛大年又忙宽慰道:“刚才我跟晓东晓斌俩说的话并非虚言假语。你放心,一旦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会立即着手将你们娘仨转到省城。”
“你就安心忙你的吧!别老牵挂着我们。我倒是担心你一个人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单位呢!总之,你自己要多小心着点。安顿好之后,别忘了写封信回来就行了!”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0 08:00:25 +0800 CST  
第二天上午,毛大年到单位一方面跟大家道别,同时准备跟办公室办理一些必要的交接手续。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叮叮叮’响了,毛大年拿起话筒,这时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他熟悉但又有点惊讶的声音:“大年啊,听说你马上就要赴省城上任了,走之前就不想跟我再见一面?”
毛大年立马回应道:“刘主任,您好,我是昨天下午才接到调令的,这不是走之前还有一些手续什么的要办嘛,按要求,后天我就要去省城报到,不过,无论时间再怎么紧,我也要去您那儿向您辞行的,我准备……”
不等毛大年说完,那头便直接打断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中午你如果没什么特别安排,就请到寒舍一叙怎样?顺便吃顿内人做的家常便饭。”
毛大年心想,作为一名市级领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拒绝显然是很不合适的。
于是,毛大年当即答应道:“承蒙领导厚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头,刘跃龙刚刚放下电话,旁边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壮实汉子唠唠叨叨地说道:“姐夫,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对那姓毛的那么巴心巴肝的?他不就是帮了小虎一个小忙吗?何况小虎既赔了钱,又赔了狗,而且赔的还是一条良种狗呢。我们有必要对他那么客气吗?”
说话人是刘跃龙的内弟,刘欢的舅舅杜一舟。他提到的小虎就是刘欢的小名。这杜一舟有两大爱好:一是养狗,另一就是嗜赌,所以他在朋友圈里便得了一个‘赌一手’的外号。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0 08:01:25 +0800 CST  
这天,他也在刘跃龙家中。当听到姐夫,堂堂市革委副主任特地打电话请毛大年上家里吃饭,心里顿时觉得极其不平衡,前面那些他说过多少遍的话不由自主地又在嘴里絮叨了一遍。
刘跃龙瞪了小舅子一眼,骂道:“你懂个屁!”然后,把手对杜一舟向外挥了挥,意思是:该干嘛干嘛去!别抵在面前给我添堵!
杜一舟一边悻悻地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哝着:“真没见过,还有当领导的巴结手下的!”
中午,毛大年如约前来。
一进门,便看见刘跃龙夫妇早已备好酒菜,虚位以待,全然一副款待贵客的架势,弄得毛大年心中一个劲的嘀咕:有必要这么客气吗?宾主相互寒暄后,刚一落座,刘夫人便不住地向毛大年称谢,仿佛这顿酒就是专门为了答谢毛大年曾经对刘欢有过的关照。
刘跃龙适时打断道:“今天略备薄酒一方面是谢谢大年当初对犬子的教育帮助,更重要的是为大年饯行,祝大年这一去省城再创更多更大辉煌,为自己,也为江城争光啊!来来,咱们干杯!”
桌上三人共同举杯,干了这第一杯酒。
刘跃龙不愧是当领导的,说起话来高度就是不一样。若不是其造反派的出身让毛大年总有些膈应,毛大年对刘跃龙除了相当佩服,说不定还会推心置腹,成为相互仰慕的挚友呢!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0 08:01:58 +0800 CST  
第84章 我来报到

临走前一天,毛大年没忘先去姐姐毛福蓉那里一趟,跟姐姐告个别。 可没想到,姐姐家今天少有的人多,来者除了一些老街坊邻居外,连多年不曾见面的金家二婶,还有一个年纪轻轻,自称是毛大年奶娘的孙媳妇都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正跟毛福蓉聊着家常,见毛大年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地一起站起来,金家二婶对着毛福蓉说道:“我说吧,大兄弟一定会来的,没准以后还会把你接到省城过一过呢!”
毛大年面对这一大群人,有认识的,或有点认识的,但大多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怎么称呼,只好对着大家笼统地笑笑点点头,权且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挤上前来说:“我是徐大姐,你不记得我了?前些年就住这隔壁,跟你姐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那天来串门,看到你姐身体不太舒服,是我大老远跑到你单位想进去给你说一声,可门房老头非要先登记才给进,我又不识几个字,只好托他捎个口信。他捎到了吧?”
毛大年知道她这是在表功呢,连忙说:“捎到了,捎到了,多亏您及时打招呼,我才赶了过来。谢谢你!真的谢谢啊!”
毛大年本以为这就完了,可徐大姐还没完呢,紧跟着又说:“其实啊,我比你姐还早知道你要调省里呢!”
毛大年心里在哀叹:我调省里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咋就那么关心我的事呢?可嘴里还得假装好奇地问:“哦?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啊?”
徐大姐这时特显得自豪地说道:“你不知道吧?你们单位的彭小荣彭主任是我们家的远房侄女啊!她有什么话都跟我们说叻!”
毛大年这回真的无语了。有这么多义务宣传员帮你到处宣传,你有什么秘密泄露不出去啊?
楼主 青葱的樟园  发布于 2016-07-21 08:24:59 +0800 CST  

楼主:青葱的樟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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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5-12 21: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21 18:40: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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