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行业长篇小说《真武百年》-厚重写实、构架庞大、国术武技可供参学

一路上刘钧平便开始与袁镜仪拉家常,他们并没什么恶意,他们是江浙的药商、茶商、绸布商,只是在周口没设分店罢了。袁镜仪知道他们会武术,就主动问起来。没有告知姓名的那位道:“练武之人其实用不着说是练什么的,练武嘛,为的还是用武,用武还分什么这家那家。况且是练武之人,得让人一看就像个练武之人,起码你得有那个感觉嘛!就说自己,等着七十岁了在路边上跟人说,我年轻的时候武功多么多么了得,我是张不开这个嘴。所以练武嘛,就得练,你练了,自然就有那个样子了,行不行,还不是一伸手的事儿?”
袁镜仪真诚地道:“受教受教。”
袁承兴却不像穆民的修养那般好,有点轻浮地道:“不见得吧?”
“是,也有另外一种情况,也许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动手才知道确实厉害,也有这种情况,无非是多费一些力气。”
袁镜仪接话道:“先生怎么称呼?”
刘钧平道:“公麟大哥,吕公麟。”
袁镜仪道:“谢过公麟大哥,听公麟大哥一席话,确实颇有感慨。”
“是不是不像咱们年轻人说的话?年轻人嘛,火力旺,总是愿意伸伸手,那也不是坏事儿。”
“听公麟大哥这意思,大哥年岁也不小了,但看这体魄,那得二十年如一日的练吧?”
袁承兴插了一句,“公麟老兄现在巅峰状态吗?”
吕公麟没有搭腔。刘钧平跟上话道:“还好吧,至少看起来跟三十年前差不太多。”
袁镜仪算了算,感觉不太对劲,这俩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三十年前差不多”,就算他三十开外,那也得一下生就浑身腱子肉了,这不是瞎说么!想想觉得好笑。
这俩人一本正经的吹牛皮,袁承兴再守教义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只是笑,没有说话。
刘钧平道:“这位兄弟看来没有门户之见,笑得如此开怀。”
袁承兴道:“什么道都不离世间,不入门户又怎么了解门户?自然不会有门户之见。”
“太好了,那我就直言请教了,什么叫‘起手横拳势难招’?是固定的一式,还是怎么个会意?”
“这是心意拳四把拳第一把拳势。”
“哦,那就是不管能不能招,只要是这一把拳,就用这个诀?”
“此言差矣,只要这个拳对了,这个诀就对应上了,没有不能之理。”
“哦,那换过来讲,如果有个拳势,也很难招,那可以套用这一句吗?”
“不可。此处专指‘横’拳。”袁承兴似乎是方才听到或者看出了孙青铜的戒心,此时有点不太高兴罢,可能是跟汉族武师接触久了,谈起武术便没了言行的约束。“诶?先生是有什么见教么?不防一试!”
“稍后再说,稍后再说。”
“现在就说好了。”
“稍后再说。”
袁镜仪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赶忙过来打岔,问公麟大哥怎么保持的状态,三十年前就这样,那怎么也得再有个五、六年的底子,就算十岁开始练,如今也得小五十了,还是叫叔吧。吕公麟道:“江湖之中,都是兄弟。这个也没啥,就是感觉自己是个练武之人,就得有个练武之人的样子。身边有许多的成名人物,当初也是一起出来的,但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都感觉脸红,根本就不像个练武之人。所以我必须坚持下来,至少人家问起来,多少年前谁谁谁,得有个样子给人看看。”
袁承兴说话了,“听这意思,老兄几十年前就是个人物了?发逆杀入杭州城的时候,不知道老兄在哪里呢?”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2:15:49 +0800 CST  
从袁承兴身上,袁镜仪确实看到了张铤芳那种火气,他严行礼拜,也许是想借助虔诚之力压制火气吧。回想他练的多是迅捷狠毒的手法,也难怪孙青铜不让自己跟他动手。这话问的有点过分了,驻守杭州的绿营兵难得的打出了祖辈的战斗力,最后一战,扭转了世间对绿营颓废无能的评论。杭州的富庶不在祁太之下,所以发逆才下了血本破城。破城之后,民众也奋起抵抗,引得发逆实施了连日的屠城,杭州城血流成河。所以虽然发逆在江苏建都,但是浙江民众对他们是恨之入骨,而且仇恨之中总是充满悲痛。
吕公麟并不理会。过了一会,刘钧平才说:“我的几个师叔,先后跟随罗遵殿、萧翰庆等几位大人殉城了,我恩师韩国炳与参将吴修考奉胡林翼大人之命领兵救援,当时杭州已经沦陷,将士血战冲杀,战之力竭,全军覆没,无一退缩。我恩师尸骨失踪……”
吕公麟劝止道:‘赶路吧!”
袁承兴也随之沉默了一会。
走出十余里没遇着客店,众人下马调整肚带,不知为何,袁承兴突然跟刘钧平碰在了一起,二人争执了两句,却孩子般又往一起撞。袁承兴耍了个鬼,一撞一闪刘钧平滑了一步,袁承兴又猛然回撞,结果是刘钧平也出去了,他也跟着出去了。
袁镜仪始终感觉这二人不是坏人,赶紧上前劝架,没想到那吕公麟动作更快,两步跑过来,一手带住袁镜仪的胳膊猛然往后一甩,同时一个“流星赶月”,压下身子单腿一蹦,呈现出一个左腿后蹬,左拳探打的姿态,一拳竟然打中了袁承兴的脑门,随着“嘭”的一声,手拳脚一缩到了袁承兴近前,呈现出一两肘合膝的状态;一瞬间落下左步,抱头摇身往前一挤,左手上冲钻带,自下而上破开了袁承兴的招架,而低缩的身姿猛然一送,右手拳很隐蔽地捣了出去,拧身放膀,一拳掏上了袁承兴的腹部。
这一连串来的太快,袁承兴还没从跟刘钧平的碰撞中走出去,就连着受了吕公麟两拳。
先看袁承兴脑袋一震,而后被冲了一步趔趄,似没反应过来,身躯又猛然一震,看来受力不轻。袁镜仪刚要上前劝阻,吕公麟却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回头的同时,左腿已经踹了出了,原本看着踹不着的距离,却一下子给缩短了,“咚”一脚正踹在袁镜仪的肚子上。
袁镜仪倒踩一步支撑住了,吕公麟也倒纵一步收了拳势,空留下袁镜仪抱头蹲身立在当场。
这一腿踹得不轻,要不是本能的一沉气息,恐怕就蹲在这了。看一眼袁承兴,好似被定在了当场,竟然没有反抗。吕公麟很不高兴地瞪了两眼,对刘钧平道:“走了!”
上了马后,又呵斥一声:“袁镜仪!你真不认得我了!?”随后拨马而去。
袁镜仪还真的感觉这人似曾相识,但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一拳什么名堂?”
“潜龙出水势难招!”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3:10:41 +0800 CST  
俩人走后,袁承兴也翻身上马,袁镜仪怕他追赶,劝慰道:“咱们且让他们先走,以防有诈。”
袁承兴道:“到了杀虎口再与他计较。”又问,“你认得他?”
袁镜仪便讲出了前些日子张寨的变故。袁承兴听到沉思几许,道:“不像,不至于,小心提防便好。不过这老小子出拳够快够重。”
从方才一腿来看,吕公麟确实是实战搏杀的高手。要不是他留情,这边人已经死了。袁镜仪怕袁承兴不悦,他不继续说,也就没继续问感觉如何。袁镜仪跟官场并不熟悉,所以刘钧平提及的几个人,他也仅知道已故的湖北巡抚、团练大臣胡林翼,也就没什么头绪可循了。
一路伴着微风虫鸣,看着满天繁星,袁镜仪感到了一种心灵的升华。但他知道,不能过于感动,脚下的路布满荆棘。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3:52:35 +0800 CST  
第五章 狼牙虎口
中原出关的途径自古有二,即东西两口,一为河北张家口,再就是山西杀虎口。杀虎口原名杀胡口,可见其地位的要害性。若说雁门关为中原门户,杀虎口则又为雁门咽喉。后来各族关系缓和,又被开辟为双方贸易的市场。晋中人“耕种之外,咸善谋生,跋涉千里,率以为常”,“贸易于燕南塞北者亦居其半”,清朝康乾三代,出兵平定西北叛乱时,杀虎口都是供应粮草的后勤基地,也正是这个时候,山西皇商因为运粮有功得了关照盐引,才真正兴旺起来。就连口外第一字号大盛魁都是由此起家的。
战争结束后,自然就成了晋帮进入西北地区的门户,也是歇脚周转之所,所以商业也十分繁荣。特别是贩卖牲口的商帮,还有一些擅于调养的牙纪,多会在此圈养牲口。
这条通往草原的道路,经过牲口角质蹄子踩踏了百年之久,已经变得坚实平整,石板一般。顺着这路往北只出百里,便到了归化绥远,当有羊群经过的时候,小群上千,大群万计,依着大小群编制成“房”,小群间隔二里地,大群间隔二十里,真是铺天盖地,头羊出去好些时候都等不见队尾。这也养活了一大批廉价换取羸羊的小贩,逐渐形成了沿途的村落,酒坊、油坊、毡场也都逐渐增多起来,算起来都是靠着道路吃饭的。
过了黄花梁就是满是沙蒿的荒凉郊野,荒地的另一边就是归化、包克图、乌兰察布了。
但这百里的道路却并不好走,不但四下空旷,天气恶劣,还有狼群与盗匪盘绕出没。虽然朝廷置有巡司步骑千名,但主要是保护税关、客店的,马匪有得是办法成事。为了买卖顺利,匪帮也避开驿站设有黑店或者插有眼线。如果匪帮得到镖局大量运现的消息,哪怕是“没奈何”的千斤锭也有办法撬走。
往口外最好的休整之地又是杀虎关城,一些知名牙纪外聘办事的时候,也都会雇佣镖户保护,这里又屯聚着不少散落镖户,出于利益,人物关系也都复杂多变。对于那些见利忘义的匪徒,调虎离山确实比正面交涉要稳妥得多。
杀虎口两侧高山对峙,古道就在陡坡峭壁之间,是天然形成的狭长走廊,关城卡在古道之上,是南北排布的一套“目”字型唇齿连环堡,北边是杀虎堡,南边是平集堡,两堡之间是最为繁华的中关。
早在半个月前,扬镖立擂的风声就已刮出口外,进入荒漠,此时城关里已经汇聚了不少好汉,特别是绿林之中的文武能人。这点从客店的账目上就能查看出来。他们自然也不是为了争夺镖赏而来,趁机摸清各家镖局的底细才是正事。
此处过往客人,有不少常走塞外的穆民,他们继承了祖辈驯养骆驼与行走沙漠的天赋,与他们交往,袁镜仪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由于环境残酷,当地商帮也有极有诚信,客店里、集市上淳朴而又别有风情的姑娘,或是豪放或是羞怯,都是那么真实,这些漠北的温暖,让袁镜仪倍感舒心。
只是李太和与冯家兄弟老早就等在中关了,袁镜仪一到,第二日就可以亮匾开擂。虎口擂的目的不是震慑匪众,而是形成影响,引着口外的匪徒入关观擂,所谓引蛇出洞,所以一定要打得漂亮。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5:26:38 +0800 CST  
杀虎堡自身设有一处教场,供守备兵卒日常操练,擂台又当着户部衙门,不费劲就得到了官方的保护。擂台具体设在中关大马市的马王庙边上,借用了一处圈马的大石圈,往中间填了些砖木,撑起了个六尺高的台子,北向搭了圈帐子把后台遮挡严实了,正南立了个木牌坊。虽然简单了点,但彩旗飘扬的却也威风喜庆。
老早就有人等在擂台边上转悠了,鞭炮一响便引来了许多人马。冯老三揭开蒙匾红缎,显出“虎口第一擂”几个大字。两下锦旗展开,是“广盛昌隆,陆合同兴”两幅大字。
这时就有人喊了:“你不是好几年的挠羊王吗?怎么你们家开镖局了?”
冯老三就说了:“各位乡亲,各位兄弟,在下正是忻州冯老三,因挠了几次头羊,蒙乡亲抬爱,得了这名声。但此时可不是我冯老三立擂挠羊,却是来了一位大人物。”
说完冯老三转悠起圈来,底下就开始起哄,有嗓门大的喊:“先垫垫场走两趟吧!爷们儿都看过帖子了,是中州的一个小辈。”
“好!等他一会上来了,你自己跟他说,今儿我先亮亮头羊。这可不是寻常的肥羊,却是一套羊架子!”冯老三一招手,后边抬上一张桌子,桌子上蒙着一块红布,如同盖头一般遮盖住一个两头翘起的东西。
“我说三哥,这不会是个大元宝吧?”
“这可比元宝还金贵。”
“是吗?三哥,给掀开把一眼呀?”
“那就得有请在场哪位好汉了,谁有兴趣上来走一趟,揭了这彩头?”冯老三笑带三分威地扫视着场子。
“诶,三哥,你这不成心让我们着急吗?我们敢上去,你就不敢立擂了,哈哈!”
冯老三见没人上来,踩着圆场子走了一圈,道:“各位兄弟,老三这次是来帮场子的,有赏面子的,您也可以上来走一趟,我冯老三拳架难看,实在不成我再来。”
“诶!老三,先别吆喝了我走一趟踩踩场子!”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5:48:28 +0800 CST  
说话的是冯老大,这哥三个年岁差别并不大,但大的两个却都非常疼这个弟弟,很多时候是老三说了算。老大常年走归化,买卖大黄、泽泻、麦冬等常备药材,自己也经常到太行山采药,后来遇着修炼的老道学过一些拳脚,因为小年纪时常打架,腿脚利落,又能断碑开石,人称铁蹄马,也有叫他冯铁腿的,实际也非常擅长摔跤中的各类腿法。年长时收敛了锋芒,已经是闪挪奔跃,一腿制敌的风格了。
他学的实际是大小架孙膑拳,与通臂拳有些相像,许多蹲缩偷打、起纵劈钻之类的动作,也是拳中钻腿,闪转诡诈,不过他也就是个外形,内里用功不及通臂。冯铁腿尤擅连环尥蹶腿,与心意鸡腿相仿,也是步中带腿,只是身法腾而不腾,独具妙处。他二弟就突出了拳法与连环弹踢,擅于投机取穴,人称通臂猿。虽说打法取巧,但是一旦察觉到战机,必然凶残杀入,一气拿下,尤擅突围打法,因而又有诨号冯泼猴。
冯老大刚一扎架子,后边他二弟就喊话了:“还是咱俩对练一套吧,给大家助助兴!”
“好!”二人抖手甩袖,蹒跚上步,三蹿两跳就打在了一起。
孙膑拳讲究三出而一主,三节胳膊二节腿,两臂一腿并发劲,耍起来蹿蹦跌跛,虚实迷惑。冯老大用得是稳当架子,踢碰蹬踹、踩挂跪截,以功力见长;冯老二长袖藏手,蹒跚步拔跟掀脚左晃右移,封捅劈砸如猿臂,五指扣拳是象鼻。
袁镜仪与孙青铜在后台坐着,听着步子落地的声音,也大概明白了,这一路拳有不少提腿连踢的技术,起脚听着在这头,腾腾两下就到了那头。刁急脆快,难料难防。
但刚接了半段,就听台下有人喊话:“行了!你们两个也不用演了,既然都舍不得使劲,就不如练不使劲就能打人的。”
台下一阵喧哗,有人上来与三冯说道起来,冯老三又重复了过五关斩六将的规矩,给人登名入册了。吆喝了两声没人登台,冯老二就亲自上手了。
观众们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擂台,可惜只是一个照面,见着冯老二上手一挥,下手一掠,随着后腿上步,将身一贴,换做了下手一挥,上手一掠,轻描淡写,那人竟一个屁墩翻倒在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捂着心口,缩着小腹,招呼都没打,打着滚儿翻下了擂台。靠着旗杆歇息了一阵,才夹着两腿钻进了人堆。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6:36:19 +0800 CST  
如此零零星星地又上来三、五个人,有的被冯老二抽软蛋了,有的被冯老三扛起来磕在地板上了,最绝的是冯老大,把人踹得自己就跳下去了。
通常立擂台,怎么也得照着七天开,但三兄弟自己都省着力气,留着去了雁门擂使。李太和是护院教师不走远镖,虽然名声在外,但绿林中见过他的并不多,所以都不知道压阵的那位就是他,也就没有上来请教的。过午的时候,就不怎么有人上台了,有不少人开始商议着赶往雁门擂赶。
但袁镜仪也留意到,人堆里还是藏着不少能人,或许是感觉冯家三兄弟好对付吧,也想着先挠走奖励再说。袁镜仪与孙青铜商议,此次立擂不为扬名也不图交友,台下鱼龙混杂,但凡是特地而来,自然都能跟着去雁门擂台。不如就早早撤了,但要玩出点精彩来,给迟来的留下一些念想。
孙青铜就招呼冯老三,应了群众的请求,把宝贝都亮出来吧。在群众的嘈杂声中,一连上来了五个盘子,堆了满满一桌子。冯老三就吆喝开了,道不分轻重,就在今天,得了头名随手抓走两样,但只此一天,余下的就要带着去雁门擂了,想要的赶紧。
这便宜也太好占了,只是再不动手就真没了,四下里一阵骚动,好几拨人都抢着登台。东南角台根上先有一个光头壮年一攀一纵上了擂台,还不待报名,台下“嗖”就跃上来一位精干的汉子。他俩刚站稳当,台下又拥过来几位。
冯老三胳膊一拦道:“二位、二位,莫着急,先报下字号——”
那二人仇家似的对望着,光头先道:“一莽夫!”那汉子又道:“一野汉!”说着就一起动手朝着冯老三上。
冯老三赶紧闪避,“咂?要动抢啊?你们哥俩先得分个高低!”
光头看那位没有退让的意思,眯缝着眼睛道:“按规矩来吧?”
那位一阵冷笑,又回头看看台下,光头也随着往台下看去。就此时那壮年两臂张翻,丁步点地,身子骤然一矮,整个人如同雄鹰寻食,但只是一瞬间,已经抛鹰爪掏向了光头的下体。
光头护裆撤步,汉子腾空踢纵,把光头一气逼到了边缘。冯老三也紧张地走动着,转来转去护住桌子。
这二位长得凶,动手才看出只是略通拳脚。瞅个空子,光头一把扯住了小个汉子的裤腿,一拳砸上了他的额角,顺着这拳劲将人抓举起来。眼见那汉子空蹬了几腿,就顺着光头抛出的方向摔下去了。
台下的人不敢硬接,四下一散,汉子“嘎巴”一声,头肩触地。光头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星子,揉搓着就去选那宝器。同时台下又是一声呼啸,一人飞蹿上来,面都没照上,就地一滚到了光头近前。光头反应也急,朝着身影就是一腿。那小子油滑得很,抱头团身钻到了光头身下,顺着将支撑腿一滚一压,光头就被别翻在地。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7:18:46 +0800 CST  
观众这才把目光从地上转到了台上。光头先有防备,手脚拍地,摔着了也没有大碍。可他还没等起身,后来那人就地一窜,朝光头脸上打了两拳,就扭转着把一颗光头夹在了自己腋下。
光头上下抓打,可惜瞬间就没了力气,好似一盏几近干枯的油灯,火苗越来越小。狠劲绷着脖子,抠指头硬掰小个的指头,企图给颈部血脉争取一线通道,但只一会脑门上的青筋就凸了起来。小个子大蟒一般箍得死死的,光头玩命地挣扎,给小子的脑顶、胳膊上挠出了许多血道子。小个汉子却说什么就不松手,任光头紧皱着眼皮,眼角的血管都暴起来了,好似那覆辙泪水的眼珠子随时都会暴出来一般。数了不到十个数的工夫,光头的脸色由紫变青,嘴皮哆嗦着已经不再挺身挣扎了。
冯老大、冯老二赶紧上去拉架,小个汉子把手稍稍松开,看确实没了动静,这才露出了笑意。光头两腿抽搐了两下,就烂泥一般稀软在地,虽然有心报复,但是颈骨僵疼,浑身无力,让最原始、最简单的手法收拾住了。
小个子起身就去抓那宝器了,还没碰着那缎子,又伸过一只手来将他拦住了。冯老三道:“爷们儿,也不问问再有没有人上来了?”
袁镜仪透过缝隙看了一眼,这人个子不高,歪鼻子歪嘴小眼睛,看人时还特意耷拉着眼角。一脸的刁钻狡诈不说,一肩吊着一肩低,两腿颤颤悠悠的,浑身上下都是欠揍的架势。
冯老大冯老二过来将那人抬了下去,自有他们的人抢着迎接。
那人尖声尖气地笑道:“你不就是一个么?请!”骤然变色,朝冯老三的面门就招呼上了。
冯老三一挡就薅,那小子缩身一闪,手掌插着冯老三的胳膊穿上去,朝他脸上就是一掌。冯老三被打得两眼发昏,小个子回身一抽,两手抠住冯老三的腰间大带就往回抡拽。老三赶紧推按他的胳膊,同时也缩身抡打。这小子却撅住了冯老三的左臂一蹲一起,肩膀就扛在了风老三的腋下。用肩颈靠住冯老三的身子侧里一滚,很巧妙地就将冯老三拧倒在地了。
看着这小子样儿不济,用的却是小鬼倒金刚、蝎子背蜈蚣的跌扑打法。一开始冯老三还想勒他的脖子,结果让人一揣翻倒,膝盖支地一旋就跨骑在身上。冯老三的抱腿扛摔是晋北一绝,可小个汉子不是倒了就算,好似倒了才开始发威,左手硬压着冯老三的右臂不让起来,冯老三翻身一抽,小汉子回手一圈,反夹住了冯老三的脖颈。
冯老三被勾着脖子往地上压,脑门顶触着地,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一喘气吸进了满嘴的土腥气。冷静下来不图挣脱,取围魏救赵之法,连皮带肉抓住了小个汉子的大腿,举右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感觉打上脑袋了,就手便朝脸上捂。小个汉子赶忙挺身闪躲,冯老三趁机就抽出了脑袋。
跟这小个汉子交手可丝毫不敢停顿,冯老三跪在地上就开始使劲了,拽着那人的裤裆继续往起提,就跟拎着个小狗似的,用膝盖旋撑着往台下悠。只听“刺喇”一声,先给那裤裆撕开了。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8:03:56 +0800 CST  
小个汉子捂着裤裆爬开了,引起台下一阵哄笑。冯老三往前赶步,小个汉子也不顾得颜面了,两腿一敞就迎上来,左腿勾住冯老三左脚,右腿一蹬冯老三的胯跟,老三“啪嗒”一下就给人挫了个屁墩,一肘子磕在擂台上。小个子猛扑上去,肘、膝并用,就趴在冯老三身上一阵磕撞。
跌扑功夫虽然取巧,好似皮肉硬功合着诡异招法,但上乘的跌扑也跟一切灵性拳法一样,打的同样是本能应变。能不能打,能不能挨,并不在动作技术与身子骨的强硬,还在于灵机与协调。袁镜仪曾经有一次酒醉困倦,久蹲之后猛然起来,一个气血冲脑晕眩过去,一头磕上了石板地面。由于久练摇涮短打,本能就是一肘子磕向了石板。这一下换了常人,就是专门练过肘子,恐怕在失控之中也会撞断鹰嘴。可没成想,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袁镜仪竟然虎豹一般,肘子明明磕在地上了,肩背一松一弹,周身一缩,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手掌一拍又弹立起来。待醒过来时,人却是好好立着,好似做了一个梦,在床上翻了个身,若非有人见稀奇问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摔着了。
这就是所谓的功夫上身了。看着小个子,他之灵动,显然出自本能而非算计。此时他也不急于起身,跪地旋身,照着冯老三的脑袋又扫了一脚。抓住空隙,冯老三两臂支地,撤身站起。刚一仰身,小个汉子瞄着他咽喉的第二腿就擦着他的衣服磕在了地板上。
小个汉子刚刚单腿跪地蹲起身,冯老三一腿也踢了过去,都没想到那小个汉子能有那鬼,迎着冯老三的腿硬抱上去,然后跪地拧身,托着冯老三的右腿在头顶翻了个圈,硬是把冯老三举了起来,大喊一声:“接住!”
冯老大、冯老二再急也不赶趟了,也赶紧招呼着求人接住,随着小个汉子的拧身,冯老三大腿胯环“咯冷”一下,膝盖也“嘎吱”一扭,两手一捂,一头就翻下了擂台。
冯老大跑到了擂台边沿,冯老二已经跳下去了,包括袁镜仪等人都失了常态。好在前排兄弟仗义,合力接着了冯老三。小个汉子翘着脖子高喊:“我说!这宝器算不算有我一件?”冯老二就要上手,冯老大赶紧拉住,说道:“算,规矩定的算,那当然算。”
冯老三除了大腿抻着了,受伤并不严重,方才眼看着一头撞向擂台了,好在小个汉子还算义气,往起一扛,多送了一把力。不然顺着劲力一抽,自己一头就碰在擂台沿上了,到时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了
冯老三垂头丧气地爬回了擂台,还得继续主持打擂。小个汉子麻利地脱下褂子围在腰间,回头摸了摸,把两袖揽胯一系,算是把开裆裹住了,而后就要去拿奖励。冯老大一步赶来道:“我说兄弟——”还没等说完,小个汉子又拉开架势:“怎么!赖帐?”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8:12:01 +0800 CST  
“误会了,再过一关也不迟啊?”
“呵!你是想找我难看呢?还是找自己难看呢——”小个汉子转过身来,“有谁想拦着兄弟发财?”
冯老大不敢大意,先出腿后抱拳,“是助你发财呢。过了我这关,你又可能多挠走一样。”
小个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将手一扬,这就算是答应了。
冯老大外号“铁蹄马”,两手上下翻飞,但多为诱诈叫门的虚招,也不图一击而中,就是为出腿打开门户。但这古怪跤手也真够麻利,捎了几下都没打上,只是他也一样,试抓了几把也没能抱上冯老大。这小子抱人可不是单纯地摔跌抢把,他是朝着要害同时下手,插眼掏裆顺带撕扯,撕扯的同时又偷打要害。但冯老大出的也是奇腿,隐蔽巧妙,未及放长先自踢出一段间隙,这间隙正方便他施展探臂长拳。腿法虽然快脆,却总是护裆而出,几次都要被擒住了,将腿一勾一收,一拳砸下,硬逼着小个子不得不撒手。这一撒手,就被一腿踢上了。
但没多大工夫,冯老大就听到了心脏咚咚的敲鼓声,腿脚也越踢越迟笨,他的腿法隐蔽密集,但如此也越发耗费体力。比武与练习不同,练习时发力随意,比武时却得提着心意随机发力。而比武又与搏命不同,比武各有防备,少有硬拼,因为有防备,就额外费心思。
而那人却恰恰相反,他没有重手攻击,也就耗不着多少体力,见冯老大一腿斜提,便拧身换势冲膝一挺,一膝盖就顶上了冯老大的膝盖侧面。膝盖一曲是石头一块,可关节侧里却经不住重击,冯老大伸出那腿还没收回来就滚翻倒地了。
小个汉子上来又提冯老大的左脚踝骨,冯老二从身后一蹿到了近前,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硬是把小个汉子撞了出去。小个汉子斜瞪一眼,也不搭话,奔着冯老二又过去了。冯老二抖手一拳,长袖带风先扫过来,小个汉子偏身闪过。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8:47:42 +0800 CST  
冯老二一直是按着古法行拳,孙膑拳通兵法诡道,讲究长袖遮手,出手就是迷魂掌,转手就是追魂锤,对手陷入招架也就陷入了埋伏。可小个汉子是一路闪转,对他并使不上作用。小个汉子走快拳圈绕翻打,逮住袖子就往冯老二腕子上磕。挨了三下,冯老二就感到了断手般的恐惧,已然不敢随意出手了。但冯老二只得咬牙扛着,显露出丁点的疼痛与畏惧,都会换来更加凶猛的追击。
小个汉子身手敏捷,插着空子踢了冯老二好几脚。冯老二欺负他腿劲平常,防着拳头就扑上去,小个汉子又来撕扯,冯老二将手一缩,一个盘肘磕上去了。“噔”一声震动,肘子没盖着人,肋板却让人捣了一拳,就感觉腹内发凉,肋条生疼,扭护着就往后退缩。
那人见冯老二失了招架,纵身跃起,左腿起膝一提,右脚朝着冯老二的咽喉戳了过去,右臂抡圈高举,看架势如果遇着遮拦他就会奋力劈下。
冯老三箭步赶来,他不想落人话柄,两手一护二哥,以后背、肩头接了一腿一拳。小个汉子也被冯老三这一扑惊了心神,擦擦嘴角,假意吐了一口唾沫,又挠了挠胡子茬道:“你真不想活了?”
袁镜仪在后边看着,他发现这小个汉子是赢人而不伤人的打法,推算他是受人指派而来,又见落在冯老三身上这两下子,更加断定他没有杀心,好似受了任务,是来截住什么挑战者的。
冯老三本身理亏,但被这一激反而怒了。“兄弟,方才咱还没准备好呢。”小个汉子瞅瞅冯老二,“这俩兄弟也都没准备好?你要不服,我再陪你玩玩,再打你一遍也算过是五关了。”
冯老三哼了一声,见他二哥已经缓过劲来,安排妥当,又要再战。也就此时,小个汉子突然冲来,冯老三闪身防备,没想到这小子步子一停,左手一托冯老三的右臂,也没管掀着没掀着,缩脖一拱就从冯老三臂下穿过去了,张右把拍在了冯老三脸上。步子一过,正好把冯老三给桩子一般挎住,肩胯一合,惯于摔人的冯老三反被切翻倒地。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8:49:09 +0800 CST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19:51:59 +0800 CST  
如此的手都没闲着,顺着冯老三的胸脯一抹而下,就摸着了腹下要害。冯老三身子一震哆嗦,一阵寒意传了上来,倒在地上时还不忘试探两下有没有受创。起身再看时,那人已经到了桌子旁开始划搂宝器了。冯家三兄弟都歪着脸当没看见,李太和更不好说什么了。
小个汉子隔着红罩布摸了又摸,然后冲李太和道:“哎,你这写的是‘虎口第一擂’,广盛、昌隆、陆合、同兴,‘广、同、昌’我知道,唯独这个‘陆合’我不知道,我这都连过五关了,把老大请出来指点指点?”
不等他说完,后台布帘一掀,袁镜仪就跟孙青铜绕出来了。袁镜仪冲着一抱拳,“老哥身手不凡,方便报个名姓吧?”
“你是这儿主事的?”
“小弟是瑞昌号陆合镖局的东家,袁镜仪,感谢老哥捧场。”
“嗯,我知道你就成了,我说了我叫甚你也不知,张三、李四你随便叫,这东西我拿走了啊?”
“老哥是自己来的,还是陪朋友来的呢?”
“怎么?听出我口音来了?有事托付?”
“这倒不是,就是感觉老哥艺高心细,出手留情,想留老哥喝个酒。”
小个汉子眼珠一转,“明的不行来暗的?”
“老哥差一步就挠得头羊了,就不想跟兄弟试试?”
“武林有话,宁教十路拳,不教心意把。你这个陆合是心意陆合吧?不知东家能否就此机会赐教一二?”
“好说,如果老哥是要看看这奖励的分量,可以先看了再说。免得一动手没了机会。”
“呵呵哈哈!相对这点玩意,兄弟更想见识见识这‘万两黄金不与人’的把式。正如兄弟所说,免得一动手看不成了,恳请兄弟先走上两趟。”
袁镜仪郑重地一抱拳道:“我这就当是老哥的答复了。”
小个汉子呵呵一笑,而后也认真道:“那就卖卖力气吧?”
袁镜仪之所以这么问,他方才也跟孙青铜商议了,奖品是吸引强手的一个手段,本来就是给人的,况且有乔家支持着,自然不会吝啬,但得到奖品的手段有很多,看着来者的风格,就看出了适合担当哪一类的风险。这小汉子显然懂行,一问一答,貌似在谈打擂,但却把立场、态度给说清楚了。
底下又是一阵起哄,台上的吹鼓手一看——来吧!也跟起来,锣鼓家什又敲打上了。
观众的张望议论之中,袁镜仪稳步走到台边,但戳立了好一阵都不见动换,台下又是一阵喧哗,只是持续了三句话的工夫儿,声音又转而变弱,越来越小,渐渐气氛就起了变化,片刻之间鸦雀无声。
就在众人恍惚之时,袁镜仪惊灵一颤,缩成一团,一缩之下却突然崩开,一瞬间好似灵蛇惊走——“嚓”一下身子就蹿了出去,步子落地,听着“咯吱”一声,那台板都跟着忽闪了一下。身形一缩,脚步一点,人就到了擂台中央,随着步子一落,左把送拳,又是“咔嚓”一声木板断裂之响。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20:22:04 +0800 CST  
袁镜仪旋身回头,身子缓缓低下,蹲着走了两步,身子越压越紧,眼见压到了极致,却猛然崩长拔地而起,没见脚下怎么动,又听见着地板“吱咔”一声。就地一坠,那擂台“忽隆”一下,板子又下陷了几分,摆满奖品的桌子都跟着歪了下去。
袁镜仪看都不看,身子砰然暴展,右臂闪电一般,“唰啦”就是一道白光,跟着浑身的衣服都随着身体的震动“嘭”的一声。步子自然也是同时落下,“嗑嚓吱吱吱吱”,又是一阵刺耳的断折之声。
袁镜仪进作并步,两臂相摩向前托出,身子一折打下去,步子一开落成弓步,“轰隆”一下,搭擂台的板子不过是担在石头马圈上,四下又用石墩坠住,重步之下,先是猛然翘起,而后被石墩一扯,扑棱一下就翻飞起来。袁镜仪翻身回势,手脚俱起,脚下一个刮地风,就有搭板带着木屑被踢了起来。
小个汉子一直退却,最后靠在了桌根上。外人看来,袁镜仪走了一串很古怪的矮子步,两腿似跪似弓,看着脚不离地,但是一步一声响,板子也一步一颤乎。走了一个来回,擂台前后已经是两般光景了,地面坑洼带刺的,小汉子再要腾挪都得小心看着。
袁镜仪刚收了动作,那小个汉子就一抱拳道“得罪了”,然后准备自己跳下去。
袁镜仪一拍桌子道:“老哥,你的还是你的!”
小个汉子冷笑了一下,道:“袁东家,雁门擂上见,我师父也在雁门摆了一桌。”
袁镜仪心下一动,刚要细问,冯老三却没听出暗示,不看时候地道:“怎么了!怕了?”
“怕?你们玩车轮战,我不跟你们耗了,那物件我送给老弟了。再会!”
袁镜仪道:“老哥,放在我这我还不踏实呢。拳您也看了,难道不够老哥留名?就是拳艺不中,这宝器也不便宜,也好让我有个机会给您送到府上。”
小个汉子点点头道:“你懂礼,我不欺你,你听好了——东临碣石,独步观海。”
袁镜仪一愣神,飞贼“鸡登海”?
武术也分明堂、暗堂,晋中武林的明堂高手就是戴、左、王、车这些,暗堂的代表就数着季登海了。
袁镜仪打听过了,季登海有轻身遁地的本事,案子经常做到官府衙门,临走时还会留下“雄鸡登海”的标记,是个很让权贵富户头疼的人物。为了对付他,许多地方都筹资加高了村堡墙壁,季登海遇着这样的就逗他们,说再加高也不中用,多行义举就是高墙,还是赶紧忙正事吧。人家问他是谁,他就说自己是季登海最不济的一个徒弟,说着蹬脚勾攀如梯纵,好似一个高就蹦上去了。因为他多是利用本事替穷人出气,所以衙门的捕快也都很敬重他,不少人都自称是他徒弟,他的弟子、熟人也都沾光受着袒护。
也是冲着这点,袁镜仪才想到,季登海能帮着衙门擒贼,又是一方黑道盟主,如果那夜他真遇着不义“同行”,他就不能不管。这个季登海果然神通,自己刚留意到他,他就派弟子跟过来了。再抱拳道:“老哥保重,虎口擂后,登门拜访。”
这位暗堂弟子刚要下擂,却听到台下一声断喝:“慢着!我给凑上最后一阵!”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20:45:08 +0800 CST  
很快要进入正式篇章了,尽快发完前情。
本部书,就情节而言,不及上一部《帝国镖路》精彩。
《帝国镖路》是刺杀与查案,追杀与反追杀,推论案发现场,锁定杀手,
用到大量的稀奇手段,悬念十足,节奏也快。
但本部《真武雷音》,虽然线路简单,就是“打擂捉凶”与处理地方纠纷,
但是人物丰富,形形色色,自钦差大臣,到地痞无赖都有,
各种武术界人物的言行举止,真高手、假大师、伪义气者……
仅是各种退出武林与谋划完美退出的老者就有好几位,
然而他们的归宿各不相同。
更别说正在进入武术界,甚至渴望博取一个功名地位的新入行者了。
他们之间的人情世故非常丰富、细腻,一些对话、小动作,都很严谨,
绝对的精细刻画,贴切自然。
表面是武夫打擂,但实际把各种人际关系、人物性情都展示完全了,
很有学问可探讨。
如果真是留心阅读了,也许突然就会发现,某人正好似自己多年的一个熟人,
细思极恐。
这是《真武百年》作为收篇之作,就文学追求上,于《帝国镖路》有了升华地方。

如果是追着国术武技来的朋友,国术武技的升华,三部曲则是顺着 传承-精神-魂魄来的,书中也各有对应。
至于同一拳种的种种风格,阶段式定型的成因与评论,书中就生动描写之外,
也从故事即示例中,给出了隐含的批判。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21:00:42 +0800 CST  
第六章 太极推手
冯老三也不顾得那兄弟笑话了,赶紧拉过袁镜仪道:“那家伙在这有几天了,擂台上边是咱的,擂台下边就是他的。也不管对方什么路数,他始终是两手抱门等在那里,一半技巧一半硬挨,任对方拳打脚踢都能巧妙化解,借着机会就能把人摔骨碌了。在台上时,他是一个劲地往前逼,能逼得人家走投无路自己跳下去。不用抱腿我够呛赢他。”
但见来人高大挺拔,一张冷漠的长脸,微微带着点病态。但是眼神藏不住精神,黑灿灿地亮,两条腿也柱子似的,身子如同一桶厚碑,气质都是森严的。
静如病夫,动如猛虎。袁镜仪回头看了看孙青铜:宋景充,看来他的病好利索了。你留意点,说不定就是来找你的。
宋景充与孙青铜有深仇,他的伤就是被孙青铜害的,而他的叔父也是因为孙青铜退出江湖的。
宋景充踩着石阶上了擂台,冲袁镜仪一抱拳:“久日不见,别来无恙?”袁镜仪回道:“鹰立如睡,虎行似病,熊去回头,狼警四顾。宋先生好修为。”宋景充呵呵一笑,“少东家在说自己吧?方才一趟拳霸气十足啊!光听说拆台、拆台,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宋景充四下看了看,眼角瞥向孙青铜,“这回好了,满地打滚、高低蹦蹿的下三滥就不管用了。真是拆了台了。”
其实这个对高手来说还真是影响不大,好比袁镜仪,还真就训着林间坎坷的土丘练拳,越是坑洼不平,越能练就协调与感应。再搏杀之中,生死瞬间,拼比的就是协调与感应,哪怕先一手已然失势失重,凭借高超的身法,可能借着就能杀出绝手。这便的十形龙身之妙。
为了检测能力,袁镜仪有意下劲蹚步,把土丘踩下去几层地皮,直到树的根脉都虬髯一般显露出来。若是换做平常人,不小心被这绊一下子,八成就是一个踉跄,可袁镜仪趟腿上步,若是遇着阻碍,本能就提腿迈过了,过去之后还带着趟劲,只是分寸拿捏的好,瞬间都能产生变化。夜里行拳,如履平地。
这要换做大场院马步淌地的就不行了,练假了的鸡腿更不行,一旦遇着个磕磕绊绊,可就要出丑了。像袁镜仪,脚下有了这个分寸,破人身势就是走路一般的事儿了,哪怕他练的沉桩如山岳。就此可见,大凡拳家都看不到这一层,看不到这一层,也就是没练到这一层。
所以,袁镜仪才能在走拳之中凭着脚下感受探出台板的韧性、纹路、间隔的空隙、板下土石的硬度、可能下陷的幅度,而后才能借助弹性、利用空隙,打好这一套拳。
小个汉子的眼中闪出了一道凶光,宋景充又一抱拳:“高手别急,我替你凑完六阵,你就可以大大方方把奖品搬走了。”
小个汉子道:“高手不敢当,尊驾有何见教?”
“高手要谦虚,那就是不让新人出头了?”宋景充相貌不美,即便开玩笑的时候也不觉得好笑。
小汉子踩着擂台边沿道:“下了擂台,你爱怎么吆喝怎么吆喝,但爷们踩在擂台上,脚下就踩着过五关的资格。”
宋景充呵呵一笑,“你等着,在场的奖品我想包圆,别将来跟你说不清。”冲台下一抱拳,“有哪位朋友愿意上来凑个数?得了奖励都有一份。”
孙青铜知道宋景充是冲自己来的,但袁镜仪却把他拦住了。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21:24:15 +0800 CST  
袁镜仪方才也没打算跟小汉子动手,即便动手也不打算赢人。这是利用维护胜者的地位维护冯家三兄弟的面子。只是宋景充见了“无赖”打法就来气,非要当着孙庆铜的面儿争个高低,如果季门弟子输了,他自然就压在了冯家兄弟的头上,之后他必然挑战孙青铜,无论谁输谁赢,冯家兄弟的地位都会越来越低。如果季门弟子赢了,以宋景充的性格,又会疯狂地报复在孙青铜身上。受字号托付者,这些都不能不查。
孙青铜领会了意思,对袁镜仪道:“镜仪,他想逞能就管他够,擂台不要了,让他替咱守着吧!”袁镜仪犹豫不定,孙青铜又鼓动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妇人之仁了。”
“我赢人不在暗处,各位看好了!”宋景充已经开始亮拳了,起手走了一个捋法,由低而高,渐渐托起,动作缓慢却不轻柔,随时都掤着劲意,虽然托着一团空物,却也显得厚重混沌。出来的节奏舒缓黏稠,骨节之间又流畅自然。在这种缓慢的动作下,观众很容易进入他的节奏,都以为他会将手慢慢捋到耳根,但就在观众的期盼之中,宋景充却突然一个激灵,双臂一振就打出了双掌。
挤按猛烈如撞掌,随着裆胯调转,手追手似的缠了几个圈子,而后越缠越快,越缠越黏稠,本以为他要顺劲发招,他却将手轻飘飘地收到腹前了,左掌如托物,右手如捏米,运行如抽丝,翻转似扯线。手上绕着大圈,腰胯合着小圈,说是手牵着身动也行,说是身子带着手动也行,只是翻转周旋,力圆外撑,始终保持着沉肩坠肘,两肘挨身虚乍,随着运劲,浑身都圆涨起来。
右手刁勾,左手开掌,左腿弓步,右腿曲撑,周身骨节抻展松沉,四体向心裹合,好似隶属写就的一个“方”字。看他左手抻展与两臂横担的样子,袁镜仪不禁赞叹,受挫而后进,宋景充竟然脱胎换骨了。
宋景充的两手在胸前翻了个立圆,顺着提手也提起了右膝,势往上起,但劲往下沉,随着斩拳捣碓,就听“啪噔”一声,右腿好似巨石夯地,直接踏碎木板剁了进去。力量地里,又沉闷地散开。而宋景充却似金刚铁汉,威严不动。
下面一阵鼓掌喊好。此一段虽短,但却不是牵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展示,而是真真实实的功力体现。对太极拳来说,克服了松而不懈,刚而不僵,还只是个入门阶段,整、柔、沉、顺之后,就得进入“忽灵”变劲的阶段了。因为缠绕运化的功夫最怕两点,一是绵而不能快,二是活而不能实。
这也是推手训练的一个“鸡肋”,见招拆招、见势打势,总是被动迟缓,把追求放在控制上,往往会走成摧残关节的长劲打法。如果见缝插针,骤然发力,也就没有必要去玩走化擒拿了。所以此拳的很多练习,都不是纯粹为了发力或是化力,而是训练一种随接随返的本能。而“推手”的用意,又是提高本能的敏感。所谓听劲,即是一种感触能力,通过一点的接触,察觉出对方的整个动势。
因而也就有了“赖皮太极”,无论对手如何,始终保持缠绵环绕的攻防常态,得了机会便猛然发力,能主动逼着对手变化,就不玩高深去被动化解。要保证随机发劲,就必然要有这样的练习,而这发劲又必须是随机的,落入预谋也就落入了模式,将会越练越“肉”。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29 22:30:05 +0800 CST  
要说这才是能打的太极。即便发劲迅猛的形意拳都是这样,有五行生克练法,也有反五行编排的八式拳,专练拳劲的反身打法,通了反身拳脚,才会明白龙形三折、鹞子束身的深层用意,不然练了也不出功夫。
方才宋景充的发力,却都是随着小个汉子的轻微走动应对的。袁镜仪估量,只要宋景充能发挥出缠斗重击的太极特色,小个汉子不是对手。再琢磨,如果能堵着宋景充的激灵劲蓄不起来,或许可以平手收场。便笑呵呵道:“景充大哥好功力呀!比武斗狠难免受伤,大哥让我年幼,领着我推推手怎样?”
宋景充隔着袁镜仪瞟着孙青铜,真就两手一掤接了过来。“我不能驳东家面子,但从你我这就算第一个了。”
二人翻臂就抵在了一起,但一触之时又各自收住了力气,但求守中,不求破敌。随着打轮,二人缓缓加劲,对推手来说,愈轻愈缓反而愈少破绽。二人相互试探着,微微出个锋芒又赶紧转护回来,越走越往一起挤,脚下不让步,手上也就较上劲了。
袁镜仪是故意挨身,逼着宋景充出撑劲守护内圈。当初与宋景泰交过手,还是有些经验的。袁镜仪的打法理念是合身辗转不停势,左右明拨任意行,落入定式就算落入了被动,因而不会在定式的时候顶耗长劲。宋景却踏实稳重,一点一点想逼死袁镜仪。他也记得袁镜仪与宋景泰成了好兄弟,自信宋景泰透露了不少门道给袁,就有心做出同类架势,想着突然转劲,打袁镜仪一个措不及防。
袁镜仪的劲力足而迅猛,黏糊在一起就有点大材小用,进而无门,退而无用,也只能辗转。宋景充也不敢大意,感觉袁镜仪浑厚扎实,透着突然爆发的苗头,却总是含在怀里方向单一。他知道袁镜仪是在跟自己比对听进,就开始左右变化,引着劲儿往斜里搬。袁镜仪走动起来就没了前后左右,宋景充反被铁引着招架起来。
二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却也不敢太过紧张,太过紧张容易受惊,掉以轻心会出漏洞。同时谁也不敢冒然发力,倒不是怕被对方借住,而是怕发而无用会被人笑话。此时二人势均力敌,但依着推手默认的规矩,谁先断手谁就有胜算,可是一旦被对手防住,就算偷袭不成输了一手。先下手,不赢便是输了,没有平手一说,如以三攻三守分高下,用一手便少一手机会。如此连输两手的话,也就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
宋景充开始做离手试探,袁镜仪却傻子一般没有响应。这让宋景充琢磨不透,反而更不敢大意出手了。二人就这么揉来揉去也分不出个高下。
推着推着,宋景充就发觉了袁镜仪的道儿,袁镜仪得寸进尺,不断挤压自己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捆。宋景充不想挪步,他认为,自己退让了就是输了。但单凭身手就有点不灵,哪处出手都憋着劲儿不顺,不知不觉退了好几步。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30 00:10:50 +0800 CST  
其实硬顶也能顶住,但真是扎住了,又担心袁镜仪突然反向加力,虽然不适于跌倒,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差了一些。于是宁可装作轻松的退两步。
因为身子高度放松,神经又高度紧张,宋景充只是跟着感觉走,反而忽觉了自身的动作。袁镜仪只用绵力就控制了自己,这让宋景充心慌起来。此时二人互参在一起,仿佛你在我之中,我在你之内,真就走出来太极阴阳图的感觉。
袁镜仪貌似主动,但是抢势不抢劲,被动化解滴水不漏,借不着力也就拿不到他,宋景充逐渐落了下风。袁镜仪趁宋景充两手交叠而又失了掤劲之际,一使整条胳膊挤住宋景充两臂,另手合了身势送了一把力。宋景充就像一个干瘪了的皮囊,一处少了外撑内抱,处处就被挤得鼓不起来。
宋景充猛然侧身,两手合捋,右手采住袁镜仪的腕子,前手靠住袁镜仪的胳膊,反住肘关节就往上托。袁镜仪并不急于解脱,而是顺劲穿身,以我挤靠破他采捋。
太极就是这样,能破能拿的关键在于谁走得路线长时间短。宋景充接着袁镜仪的来力拉了一把,路线上掀变长就反了袁镜仪的关节,如果袁镜仪跟不上,胳膊就会被人折断或者拿死,再要摔他打他都不难了。而如果袁镜仪顺劲快,先一步撞上宋景充,这就是借势打势了,线路再赶超一步,也就将宋景充逼得化无退路了。退步不及,自然就跌撞出去了。这是顺势而为,但动作一快,看起来就好像是借力打力。其实借力是很难的。
此时,宋景充只得利用手脚变化继续牵引返还,只走退路可以拧翻放飞,稍有迟疑就是作茧自缚,引狼入室。这个退路不单是脚下的退路,更是动作的余地,包括手的退路。所以太极拳、八卦掌绕来绕去,就是为了无限延长这个退路,让敌人陷入漩涡,我再路变进路。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30 08:59:59 +0800 CST  
情节悬念上本部不如《镖路》精彩,但是作为三部曲收篇,《真武百年》在文学上是升华的。书中人物丰富:好坏官员、真伪拳家、英武镖师、凶残刀客、市井无赖、帮会头领…他们出场、退场,上演各种入行、上位、收山、退出…写尽各色人等人情世故,待人接物描写入微,贴切生动细思极恐…
好人看了解气,小人看了战栗
楼主 铁萼奇兰  发布于 2016-04-30 09:00:48 +0800 CST  

楼主:铁萼奇兰

字数:284810

发表时间:2016-04-25 22: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11 01:09:18 +0800 CST

评论数:96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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