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上海

果然,秦族剑请假不止一天,他请假后的第三个夜班,我在十二号车间,坐着编号为十二号机专用的凳子,以昨晚,前天晚上的姿势,重复坐在风扇地下,离挤出机一米近的桌子旁边,噪音分贝和温度都没有改变。唯有挤出线由黄色变为灰色,上一个订单已交由仓库出货,而这个两吨的订单不久之后,也会交由仓库,这一切都没有变。
二十三点二十六,距离七月十号还有二十四个小时有三十四分钟,那会我也在十二号车间,不出意外,因为周六加班,如果秦族剑明晚还没来上班,这个订单没有做完,明晚的这会我应该还在十二号车间,之前会去食堂吃饭,,没过多久,就到七月十号,而我在白天会睡觉,晚上可能会由于白天睡过觉的缘故而失眠,继而下周一的白班会有点不适应。
没办法,这就是生存之上的工作。
与此同时,不止一个人,这样活着,起码这个工厂生产部B班的工友都是这样的,也许会由于工龄不同,经验不同,对转班的感觉可淡可浓,可有可无,反正我现在是没有任何感觉,无非是白天和晚上交换工作,交换睡觉,交换时间走进走出这家工厂。而我们工作的目的是什么呢,肯定是为了生存,为了维持生活。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09 01:10:29 +0800 CST  
凌晨两点三十五,七月九号,星期六,我还没有睡去。
二十四个小时里只要睡够八个半小时,其余的时间不会感觉太困,甚至没有倦意,就是此刻,凌晨两点三十八,我没有丝毫睡意,这让我想起从前,午觉能睡两个小时的学生时代,晚上会有所谓的失眠,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现在已完全记不起来的事花心思考虑,并在做梦的时候梦见它,多么不可思议的学生时代,没有花心思好好学习,以至于如今处于操作工的行列,很少有大学生能这样像我一样,在一家工厂做够四个月的操作工,并打算长期干下去吧,一个月拿上四千快的血汗钱会高兴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然而无非是这样,你有多大能力才能拿多少工资,你对未来付出多少,未来才会考虑给你百分之几的付出,乃至于百分之一,这是不平等的算数,我只能虚心接受,并对生存兢兢业业。可是这是幸福的吗。
午睡成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语,在逐渐消失的今天和明天中,它也有可能会被遗忘。
哦,午睡,一个奢侈的,需要青春与金钱购买的词语。
3:09,我这会坐在一号车间,离挤出机有一米远的距离,坐在编号为十三号机专用的凳子上,凳子是我从十三号车间拿过来的,十三号车间由于喂料斗的发动机无故烧坏,暂停生产,我作为十三号机的机长,在打扫完十三号车间的卫生之后,被指导员即熊太华指派到一号车间包装,我这会坐在一号车间的桌子这边,桌子那边坐着同是B班一号机机长陈家贵,他坐在编号为一号机专用的凳子上,右手搭着桌子边沿,头悬空在桌子旁边,以一个不可能是睡觉的姿势闭着眼睛,极有可能睡着了,机器运转着,轰鸣是他的证明,哦,陈家贵睡着了,就在我的隔壁,桌子的另一边。哦,他又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我估计他不是在看老熊,更不可能是看不可能出现的主管和二狗子,他们两个是上长白班的,八小时工作时间,月薪是七千和一万的管理者与打工仔 他极有可能在逡巡两年前的某一个凌晨四点,突然走进车间的经理的身影,会不会又突然走进来,以他十年的经验,哪怕这十年里,经理在凌晨四点只来过两次,那么他始终相信会有第三次,乃至第四次,可是即使经理看见他在睡觉又能怎么样呢。极有可能他不是担心经理走进来发现他,我们坐着睡觉,生产不息,使他不敢彻底睡去的,可能是打工仔对于生存的理解吧。
6:33,这会我在十三号车间,坐在编号为十三号机专用的凳子上,凳子在上海,哦,凳子在上海,我在上海,思绪一下子从家里的炕上拉了回来,我在上海,在星期六夜班快要结束时的星期天的早上,五点钟的上海天就亮了,我一夜没有合眼,有一件烦心的事发生在昨晚:亚峰要走了我租的房子的钥匙,说是要睡,行李箱在电瓶车上放着,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他亲戚和他一言不合,将菜刀气的剁在了案板上,我问怎么办,他说和我住一起。
我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虽然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在亚峰的房子里住了一两个月,即使我给了了他房租,我也挺感激他的,即使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由于我还记得这些话,以至于我如今很少发自肺腑的和他说话,于是我开始怀疑我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不想让他住我租的房子,要是姑娘就另当别论了。
我说:“要不你和中秋租一间房子,在我隔壁,那间也终年不见太阳的房子刚好可以躲过这个夏天。”
他说:“我没钱,我向朋友借的用来交中介费的钱,由于借给我钱的那个朋友有急事,又要了回去。”
过会下班回到房子,打算先给他租一间房子,虽然我身上也仅剩八十块钱,因为可以问房东询问一下,十五号给他交房租可行吗。十五号我的工资就发下来了,除过一切预算外,还能留八百块,这下子就只能剩五百块了,而对面的房子应该也是三百多块一个月。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0 06:58:27 +0800 CST  
凌晨六点,刚醒来,是睡在床上醒来的。幸福,夜里躺在床上睡觉。
再有九十分钟,会在十九点三十分,准时离开这间房子;哦,不是,应该是会在七点三十分,准时离开这间房子,为期两周的白班在两个小时后开始。
我这会躺在床上,白炽灯亮着,夜色于更早之前的五点开始隐退,到这会,唯一的窗户里透进来的天光与白痴灯光不相上下,小鸟的啭鸣越过水面,河对面住的外来务工人员也能听到;一道后劲挺足的汽车轰鸣从不太远,却也要走五六分钟远的公路方向传来,而我看见的白色屋顶,白色上有黄色覆盖,和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有不同时期的房客贴的印刷品,这些印刷品不出意料,是在昨晚我和中秋去过的香花桥街道买到的,几年前烂大街的贴在墙上的迎客松印刷品,偶像头像印刷品,如今已很难见到,哪怕我昨晚去了香花桥,在看见过的所有的店铺里几乎没有看见过,而她们又是在哪里买到这些印刷品,可能在易于看见的店铺后面,在尚未拆除并计划新建高楼的小房子扮作的陈旧的商店里,那些商店以前经常被光顾。这可能是在说明“历史藏于犄角旮旯处,随时被忽视。”而一直走来的外来务工人员,一直被忽视着他们的存在方式,他们的心理状态,他们携带的老地方的风俗,他们中有低年龄的成年人,有高年龄的成年人,有善良,狡诈,世故,麻木,对生活的规划与无奈,哦,还有我,还有姑娘,昨晚香花桥和中秋见过的姑娘都穿着裙子,可是那些姑娘,并不像我之前见过的,单纯,美丽,眼里满载纯真与无辜,在她们身上没有一丁点痕迹,是什么使他们变了,我猜,也许是不得不顺从的欲望。
昨晚我是和中秋一同去的香花桥,亚峰在我租的房子的对面,一间编号为十四的出租房里呆着,没和我们一同去香花桥,在记录我为什么与中秋去香花桥之前,我得说一下昨天一天的时间我干了些什么,我和中秋是在晚上八点多去的香花桥,这时候窗外的逐渐大起来的雨声轻易的打断了我回忆的思绪,可是不远的昨天很容易想起,哪怕不久之后雨中骑自行车的浑身湿透,虽然没使我恐惧,如果再不顾及那些臆想中许多路人的侧目,雨中骑自行车并不会和没雨的路上骑自行车有什么区别,可是我想不通的是那个我认识的人为什么会钟情于雨中跑路哩,当他听见别人当着他的面谈论雨中跑步,几年前会有一种你不懂的神情骄傲的露在他的脸上,前几天当我在他面前说起他的雨中跑步的时候,蓦然发现,他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这表情的变化差点让我双眼堕泪,这个人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即使我痛恨使我们改变自己的外界,可是我们不得不去面对,去适应,去接受,去对抗这成人世界,于是昨天我多租了一间房子,就是编号为十四的出租房,在我住的房子的对面,亚峰和中秋这会睡在里面,而昨天中午两点之前,也就是夜班之后,我休息之前,亚峰去淞泽搬了中秋和他的行李过来,没搬完,因为床铺没搬过来的缘故,我的两条闲置的厚毛毯被他们两个用着,这让我不舒服,正是由于和其他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子不舒服的缘故,我才给他们两个租了一间房子,而亚峰是打算和我住在一起的,他这个懒货,昨天就不想去搬行李,也不想住在对面,我给,他说先等等,过两天找到工作了再说,tmd,我直接受不了,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竟然工厂都进不去,手里没钱了,还在等什么,我可是不想再等了,于是我当时就给中秋打电话让他搬过来,和亚峰住在对面的房子里,这样子,亚峰也就没机会懒在这间房子不动了。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1 06:57:56 +0800 CST  
打算这会睡觉的,想到明早醒来还得写,而明早不知道几点能醒来,醒来的迟了,时间又不够写一千字左右,于是在有征兆的极困的状态下,在灯光关了的蚊子嗡嗡叫的点有蚊香的房子里,睡倒在床上开始写。
今天下班后没洗澡,下班之前的十几分钟,我坐在凳子上,头放在胳膊上,汗水不知道是从额头上流出来的,还是从小臂上流出的,或许两个部位都在流汗,我在流汗的过程中睡着了,是完全的睡着了,也没注意到机器的轰鸣。哦,那时候是多困啊,于是下班之后我立即骑自行车回到了房子,没等着洗澡,躺在了床上,可是没睡,直到这会儿,二十二点三十分,也没睡,可是我极困,为什么我没睡呢。
中秋是二十一点二十五分到的房子,亚峰一直在,亚峰今天一天又没找到工作,这会他们两个躺在对门的房子里说着话,我能听清楚他们说着什么内容,于是我放起了音乐,声音被断断续续的打破,效果达到了,我终于听不清楚他们日复一日,老生常谈的话,可是九点钟和中秋说过的话,我还能记得个大概,无非是中秋让我发工资之后给他借几百块钱去买件衬衣,我说我不借;他又说我的工资到手之后 ,找间好房子住,我说你莫钱你就别鸡巴乱想,以你现在的情况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中秋又说我一个月五千块,你作为一个本科生一个月才拿三四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说了个大话,我说这个月我能拿五千一,其实不是五千一,而是四千八九。
哎,我的血汗钱呐,我的将要逝去的青春呐。
写到这吧,不到十一点睡觉,这是白班的我的睡觉时间点。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1 22:47:09 +0800 CST  
汗水不只是在劳动中才流出来的,在高温的车间里哪怕是坐着休息,也会流汗。我这会坐在十三点二十八分的十三号车间里,此时青浦的天空有一颗太阳,而我感觉它并不比这个车间热多少。
汗水不停的流淌,我喝了好几瓶水,洗了好几次脸,中午两点还去食堂喝了三小碗绿豆汤,在这个夏天,像是唯有跟水有关的,才能降温,可是为什么降温呢,难道是为了防止中暑吗,从没有中过暑,为什么要防止中暑呢,可是喝水,用水洗脸,喝绿豆汤是为了什么,因为别人都这样啊,即使我不需要这样,我也应该模仿,为什么不呢,况且身体需要啊,哪怕我不渴,我不困,我不怕,可是身体就不一样了呀,他是实在的东西,会依次经历四季,一天的早中晚和黑夜,当温度变化时有冷热的感觉,当看见时有远近的感觉,当触摸时会有坚硬与柔软的感觉,他很真实啊,真实的让你口不能辨说,然而寄居身体上的我是相对的自由的啊,却与身体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这会是十八点过五分,是吃完午饭晚饭之后的十二号下午,我坐在编号为十三号机专用的凳子上,离下班不到两个小时,这个从八点开始到二十点结束的白班快要结束了,回忆一下今天上班时发生过的事,几乎全部都值得记录下来,那得写多少字啊,即使只从我的角度记录。所以只记其中一件小事吧,在记录的同时,汗水一直从我的额头往外流,车间的三十五度并不只是一个数字,它有着实际的反应,隔壁的杨康许蹲在门口,据他说,门口有一道冷风,兴许是排气管道里漏出的,吹在身上,很爽,没过多久,他又走进十四号车间,干起活来,挥汗如雨。而我想要记录的那件小事,正是发生于夏季温度最低为三十五度的十三号车间,这会,额头上的汗正往鼻尖流,白色的手机屏幕上隐约可见这种动态,而看不见的在工服底下,脖子上的汗正往肚子上流,以前的山丘已是如今平坦的沙地。想起有一件小事正待记录,汗水一直流啊。
二十点之后,回到房子之前,在食堂里坐着,面朝向南,不远不近的地方,有几棵树,绿绿的,在没有灯光的角落黑黑的,而那件小事我还记得,如果不记录下来,以后不一定能想到,也没有只言片语能够帮助记起。最后一个人走出了食堂,我没看见他是谁,他走到门口时关掉了风扇,风扇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在地上擦擦的声音一同消失了,食堂里只剩下一个我,和一个空荡的食堂,我坐在凳子上,不远处的公路上有汽车驶过,白色的屏幕减不缓它们的速度,走进食堂之前,我在外面吸了两根烟,烟不是我的 ,陈家贵也吸了两根烟,四根烟都是从陈家贵的烟盒里取出来的,烟盒里还有很多根烟,被陈家贵带进了澡堂,澡堂里这会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洗澡,距离下班的时间已过了二十七分钟,这会是二十点二十七分,再过几秒就到了二十点二十八分,距离我洗澡还有十二分钟,那会儿澡堂里空无一人,车间里上夜班的A班工友正忙着干活,温度比白天低,可是还是感觉到热的很,也流着汗。
而那件小事我现在打算记下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何必让句子跟着思绪逃避记录那件小事,此时蚊子飞临我的鼻梁,据说O型血的人,容易招惹蚊子,那怕我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我猜是O型血,那些蚊子叮咬过留下的痕迹胜过科学啊。
那件小事发生于今天下午,发生于十三号车间,我从中再一次的加强了我对于事关自己事情的处理能力,一个词语概括:直接面对,不要记在心里,让对方知道我的不瞒,并将这种不瞒表达出来,完全的表达出来。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2 20:42:11 +0800 CST  
哦,痱子,好久不见。
汗水流了两个月的额头,长出了痱子,洗脸水碰到它,就会感觉疼,汗水却一直流啊,不会因为额头长出痱子,夏季的身体不流汗吧,这是一个多简单的道理,不会因为你想让时间停下来,时间就会静止不动。而我额头上长出的痱子,极有可能是我不久之后,在这个夏季的某一天,离开这个厂子的重要理由,因为不管你是否长出痱子,车间的温度仍然那么高,而现在才是七月上旬,离更热的天说不远也不远了,领导并不会因为你长出痱子,而安排你进入办公室,我情愿将车间主管,即管理人事调动的陈伟伟称为大狗子,二狗子是张翔,他们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一条狗,尾巴给了主人,狗头给了我们。
刚下班,燥热的天气早已消退于黑夜,雨后的空气的和风吹过这块土地,从车间出来的人将要在其中度过一个完整的黑夜,哦,这凉爽温柔的黑夜,是取经路上女儿国。
食堂里走出去了几个人,只剩下一个我,坐在凳子上;十二个小时待在轰鸣的车间里,对于食堂风扇的嗡嗡声充耳不闻,而它离我七米的远处,制造着无人光顾的凉爽,车间里的人是无福消受的,而我也不打算坐在它的下面,毕竟这会比在车间里凉爽多了。
不多一会之后,我将要去澡堂洗澡,那个白天在车间里走过被我盯了一会的穿裙子的女人,疑似姑娘让我这会还记得她,她身上的美丽曾在一瞬间满布我的灵台方寸。哦,姑娘,我想从你的发梢开始摸起,越过时间拥有的距离。
汗水在衣服上风干之后,留下来的不止有发硬的触感,发馊的气味更是弥漫全身。我这会坐在凳子上,在一间没有空调的食堂里,想起那个能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但在工作的八小时里,一直奔走于车间的二狗子说过的一句话:“我怕我今天坐在办公室里不动,明天就得离开这个公司。”他是在中午说的这句话,当时我正用震筛过着长粒头,而经理在不久之前我在去办公室喝水的途中,在车间的门口站着,手微撩起半袖的下摆,当时的感觉竟然是“他也有和我们一样肉色的腰身啊”,我一直以为怀疑有钱人和没钱人总是不一样的,可是衣服下的皮肤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当然就不提习以为常的脸色了,它被经常的看见,以至于使我忽视他代表身份的功用了。经理站在门口,在车间里没见他,我怀疑他已被车间门口的温度阻挡了脚步,而二狗子,我和其它所有的工友都不得不在经理提供的车间里,经理在夏季可以不进来的高温的车间里工作,而二狗子说过的那句话,对于我并不适用,因为我没有月薪七八千,也没有做五休二早八晚五,更没有关系升到他的岗位。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3 20:41:59 +0800 CST  
也没什么要说的,今天上了一个小时的班。
还是八点上班,上了一个小时的班,九点下班,我这会想到的是那些办公室的女人,会不会发现午饭的时候少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我,一个常常穿着蓝色工服,工服上脏不垃圾的,沾着汗水干了之后留下的盐分和车间里的灰尘,停下或走动时环绕身体的馊味 ,她们会不会发现少了一个我呢,那怕B班大多数的操作工都会先后的发现少了我,她们可能没发现,因为有没有我对于他们无关紧要。至于那位据说是工厂股东之一的经理,我也不太确信他会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个我,那怕我在车间的九十二天零一个小时里一直带着口罩。这个布满看不见的粉末的车间,我是唯一一个戴了九十二天口罩的操作工,口罩会包住我的鼻子和嘴唇,而少有的几个车间里的人带着口罩,口罩并没有包住他们的嘴唇和鼻孔,只是包住了他们的下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识到这样带着口罩并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即使我带着口罩,我也不知道口罩是否保护了我,因为车间里极细小的尘埃很容易穿过劣质口罩,那怕口罩上积聚的灰尘能看见厚度与形状。至于此,我也不太确信他是否注意到了我,或者被那位物流部,据说是唯一的未婚姑娘注意到,我估计是不会的,我和她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语言交流,并且一个月之内,只有两周时间会同时上白班,两个月之内才有两周机会在同一个时间段在食堂里一起吃饭,他两个月得见过多少人呀,而那些见过的人之中有极大的一部分是在重复的时间和地点,而我对于她呢,我只是看见他是一个姑娘,想到她是一个未婚姑娘,我对于她呢,一个匆匆的陌生过客而已,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过客都算不上,这算不算残酷的真实呢,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会不会看见我,和会不会看见那时刻在上海另一个区的人,对于他们,或者我们自己,都无关紧要,主要是不会产生利益关系;这让我想起以前听到过的一句话:承认世界中没有对与错,只有利益。
明天不去上班,如果周六加班,周六会去上班,我原本打算是要被辞退的,并为我被辞退做出努力,估计是不行的,要是被辞退,感觉又会不一样呢,起码它会返还我249块的体检费。正因为明天不上班,明早九点三十分钟,有一次面试文员岗位的机会,在崧泽大道8555号,据推测,我是不会被应聘上的,因为我没有做好文员的能力,盲打速度四十五字每秒,这算是对我来说唯一的电脑方面的长处了,要是让我做Excel,我几乎没做过啊,可是明天面试必须得次,那怕是失败的,也要和人事部的女文员面对面的聊会天,我已将近四个月没和一个女子面对面聊天了,在电话里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肯定是个漂亮女人。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4 23:41:40 +0800 CST  
哎呦,我这困得,像是夜班之后的状态。
其实我今天根本就没上班,既然困了,明早醒来再记录。
这会是二十一点五十八分,七月十五号。
这会是四点五十四分,七月十六号,凌晨。
窗外的雨声时大时小,时缓时急,窗外的夜色逐渐变薄,我在梦中,走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出口,走进了凌晨五点的床上。
而我所做的梦亦如昨天,已是过往,梦里的芳芳和过去的芳芳相比,多了粗陋少了婉约。
关于昨天的两次面试,分别发生于天瑞路966号的伟康制药和崧泽大道8555号展辰涂料。
四个月之前我面试过很多工作,但从未像现在这样 ,有目的的,并对所应聘岗位抱着要从事一辈子的打算,不得不这样改变自己的想法了,不得不寻找跟本专业相关的工作,这样才能有好的发展,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发展这个词语的重要性了,至于昨天面试两次,均没有成功。
天瑞路966号五楼的哪位面试官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张白纸,让你上手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抱歉。”我说“谢谢。”我在天瑞路面试的岗位是化验员。
崧泽大道8555号人事部的那个女人对我说:“某经理不在,改天联系你。”我说“谢谢。”我在这里面试的是打单员,后来又面试Qc。
可以明显的发现,我面试的化验员和qc的岗位都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只比操作工高一层的工种,而我作为一张白纸,作为几乎不记得大学专业知识的差学生,不给我机会 ,我不会抱怨所有的拒之门外。
过两个小时,这会是五点二十八,窗外下着时缓时急的,总体说一直很大的雨,车间里的温度应该不比前两日高,所以两个小时后,我会去上班,据可靠消息,这个周六加班,而我额头上的痱子会在高温的车间里,以裂生的方式,逐渐盖满我的额头,哦,下周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还能在那个车间呆下去。可是面试不成功,不能让我辞职躺在这间房子的床上度过日子吧,我可是记得我出来是干什么的,是挣钱来的啊。而不下于三十五度的车间的七八月,额头,后背和屁股上长出痱子后,我能做下去吗,你知道吗,在上海失去一份工作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能进入你应该从事的行业里,并被所有人拒之门外。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6 05:38:08 +0800 CST  
我已失去了去猜想未来会发生于自己身上的种种可能
并努力获取一种生存技能,对与从农村走来的我而言,这是一个觉悟。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6 05:53:52 +0800 CST  
又回到了这里,一个圈子的内部或者边缘。这极易让我想起两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与洞。
这会是下班后的第三十一分钟,我开始回忆与记录,不出意外这次记录的跨度不止两三个小时,还没开始之前,让我想起洗完澡之后将要见到的路上熟悉又陌生的物和人;那三个姑娘已经一个月时间没见了,总是在洗完澡之后,在崧泽大道向阳河桥的东边先是看见她们的背影,然后我骑自行车越过她们,她们走在路上,在那五次的相遇里,不知道是否有一次会抬头特意看一下我,而不是去看那些易被忽略,相比于我又长期存在的建筑物,行道树,或者说比我更没规律的车牌照。
要去洗澡了。可是当我走进澡堂门口的时候,我仍能听见水落在地板上的撞击声,于是我又走进了食堂,打算再呆五分钟,这五分钟足够让那三位姑娘又一次与我失约,上次见到她们还是一个月之前,好久没见她们了,我担心我又一次失去了跟我保持联系的人,而那些已失去联系的人不知道有了多少呢,我也没细数且记录。
次日早晨,八点三十五分,躺在床上,是感冒的我,鼻涕,浓痰和咳嗽钻进我的身体,想做我的姑娘,我不喜欢这三位姑娘,她们使我四肢无力,她们偏偏钻了进来,既不是漂亮姑娘,也不是抽姑娘,是我不喜欢的姑娘,她们占据了我,即使我知道她们终将离我而去,我也不会留恋,哪怕时间只有两三天,两三天拥有一位姑娘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她们三,又打了个喷嚏,愈发的讨厌她们,水声从窗外传了进来,不能打断她们在我身上的暂住,一男一女的交谈也从窗外传了进来,我没心思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些啥,况且上眼皮下垂的力量,足以使我在两三分钟内睡着 。
这个清晨从里到外昏昏沉沉。
清晨到来之前,凌晨两点钟我从灯光里醒来,当时没想到去怨恨走出我房子的最后一个人没关掉房子的灯,没关掉房子的门,这会也没想到去怨恨。在醒来的那一刹那 我起身关门,将脚底的笔记本放在了床外的凳子上,关灯,盖上了一条薄毛毯 ,睡到了八点钟。鼻涕以粘稠的液体应有的速度,缓缓流了下来的感觉使我拿起一张抽纸,好几团卫生纸已经在垃圾箱里。
身体状况促使我做出某些行为。
我不知道,从明天开始的一周,我能在现在的这家工厂干几天,天气热温度高,使我的额头生出痱子,后脑勺和后背极痒(我怀疑是我吃了过量的阿司匹林的缘故),我想要换工作,我必须换工作,可是换工作并不容易,没有几家公司,想要我这样的专业知识几乎等于零的大学往届毕业生。
抄录51job个人简历的自我评价如下:
不会再给我机会,让我学习。学习一门技术,用来生存,并为之辛勤劳动,然后充满兴趣,并不会产生厌烦。工作是为了挣钱的,而我不再喜欢跳槽,因为我接触到的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产生价值,而我的价值在哪里呢。可是不会再给我学习的机会,那些人说我没有交学费,对此我羞愧不已,并为之坦然。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7 09:15:10 +0800 CST  
蟑螂死去的尸体在床头,我看见它已经有两天了,期间我躺在床上,睡着,清醒着,而这会蟑螂死去的尸体在床头,我躺在床上打着字,蚊子活着飞在空中,不时地落下来,落在我裸露的两条腿上,我白色的两条腿肥肥胖胖的,长出了几个或十几个红色的痘痘。而鼻涕自动的将要流到鼻孔的入口处,有一阵子的巨痒,在我擤掉他之前,巨痒使我又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我取出了一盘蚊香,挂在破旧的桌子的侧面突出的一根钉子上,然后去了对门洗了个手,亚峰爬在床床上,手拿着手机,眼镜看着手机,他没看我,但他肯定听到了我走进去和走出来的脚步声与水从水龙头喷出来落在水槽里的声音,我躺在了床上,在写上一句的时候,我才想起我并没有使用打火机点着蚊香,打火机是一个小时之前在香花桥买的,同时买了四盒烟,和打火机并不是同一家店里买的,我先是买的烟,买烟之前买了十块钱的饼子,买饼子的时候,老板给我找钱,我刚停顿了一会,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给我找钱的过程中发生的语言交流和眼神交流。在描述之前,我想先去将蚊香点燃,顺便喝口水,吃一口饼子,或者再吸根烟。此刻二十点零四分。
二十点十二。或早或迟的都会写,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起码我已经开始了,哪怕以难看的姿势。
又回想起买烟之前,买饼子时和女老板娘只见的对话。而我不得不将记忆拉的更远一点,也就是刚过去的这个下午的六点钟,我在水槽边洗衣服,突然想到由来已久的事:我怎么样才能够使我的内心和行为与这张面无表情且有点凶猛的面孔相配。而与老板娘的言语交流使我再一次想起这个问题。我想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之一,就是打几次架。
很长时间了,我几乎失去了对于打架产生后果的应对方法,细细想来,我没有打过架,也就是上初中以来,至今已有十二三年。
而我和老老板娘的言语交流最终会导致言语冲突,然后是身体碰撞。其实我很想打一架的,可是我怕啊。我为什么要怕呢?
在和她说话的过程中,说话的起因是因为她在给我找九十块钱的零钱的时候,是数一张,给我一张,又再数一张,我盯着她看,她停止了数钱,也盯着我看,我当时就想一巴掌闪过去,可是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过。我说直接给我吧,不需要数了。她说少钱了怎么办。我说无所谓的。她想了想随后说道:我这是小本买卖,亏不起。卧槽,这老板娘直接一人精啊,她竟然这样说,意思就是我不担心少找钱给我,是担心多找钱给我。我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只说了一句:“无所谓的.”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7 20:49:18 +0800 CST  
昨天下午四点半被辞退(干掉),我现在在等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的面试。
楼主 时间里的狗崽子  发布于 2016-07-19 10:00:43 +0800 CST  

楼主:时间里的狗崽子

字数:58258

发表时间:2016-05-18 15: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7-19 10:46:25 +0800 CST

评论数:11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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