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西城最新力作《鬼谋》之《地下有声》讲述一个厉鬼杀人的故事

二十一 失踪妇女

在埋葬儿子和孙子的日子,仲海平心情不可能好。这个时候去找他,并不是很合适。但大行不顾细谨,为了尽快找到真相,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到他家里时,老人正做午餐,锅里下了面条。比初次见到时,动作显得费力迟缓。招呼周杨坐下后,颤巍巍把刚煮好的面条端了过来,说不管有多着急的事情,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周杨深感不妥,八十多岁的老人做的饭,第一反应自然是推让。仲海平态度坚决,不容他推辞。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把碗接了过来。
仲海平转过身去,悉悉索索又下了一碗。一边下面一边说,马会计家发现毒药的事,他已经听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马会计是这样的人。责怪马会计不该把事做得这么绝。就算跟他儿子有过节,一定要杀了他才行,傻子可是无辜的。
仲老爷子的悲伤,周杨很能理解。本欲安慰一番,却发现难找到好的词语。悲剧已经酿成,再好的语言,也不可能让既成事实改变。索性先说了谣言的事。直言那谣言的目的,是要挑起两大家族矛盾。
仲海平闻言转过身,停下来想了想。
“这事不对劲啊。看来,马会计还有同党!”
一下就想到马会计有同党,仲老爷子脑子转得够快。
“我们想尽快查清谣言。可现在遇到一个问题,村民们对警察不信任,不大配合我们。”
“都以为你们和平家一条船上的呢?”
周杨点了点头。仲海平摇摇头,转过头去揭开了锅盖,用筷子在里面搅了搅。
“这样吧,谣言的事,你们先别管了,我让人去查。”仲海平背对着周杨说。“世道变了,都这么有能耐了。”
周杨没有说话。仲老爷子后面那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由仲家派人去查谣言,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村里人自己调查,会比他们来得容易。谢过之后,接着讲小树林孤坟后面发现地洞,并听到女人嚎叫的事。
仲海平再次停下搅面的手,表情也僵住了。
“那个洞我知道,是以前的酒窖。”仲海平顿了几秒钟,接着把锅里的面条捞到了碗里,端到周杨边上坐下了。一边往碗里加佐料,一边招呼周杨赶紧用餐。“你快吃啊,这面泡久了就糟了。”
周杨也把面条端了起来。老人手艺不错,面条做得很可口。
“佐料你自己加。”仲老爷子把佐料盘推到周杨边上,往嘴里送了一口面条,嚼嚼下咽之后,缓缓说开了。“解放前,那里是地主家的酒坊,洞是藏酒的酒窖。我小的时候,进去过一次,里面堆满大大小小的酒缸子。后来酒坊失火被烧了,酒窖也就废弃了。诸葛一家被杀后,二十多具尸首被埋在洞前,那地方也变成了一块禁地。村里人都不愿意去,酒窖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
洞是解放前的酒窖,来历倒是不神秘。问题是老于他们并没有见到酒缸,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当年进到那小洞里了吗?”
“小洞?”
“酒窖里面,还有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没有呀!那就是个酒窖。很大,我们当年进去玩耍,没有看到什么小洞。”仲海平停下了筷子,跟周杨眼对眼地犯起疑惑来。
“这就奇怪了。你要是没记错,那洞就是后来挖的。”周杨琢磨道,“洞里的情况,回头我组织人员进去看看,应该不难弄明白。但洞里那叫声,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况?”
仲海平茫然地摇摇头。周杨今天说的事,在他认知范围之外。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面来。吃了没两口,想起一件事。
“我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讲,村子有个地宫。”
“地宫?”周杨的音调不觉高了起来。
“传说是诸葛家先人按照八卦阵挖的。不过谁也没有见过。”
又跟诸葛家扯到一块了。在这村子里,诸葛家仿若空气,是无所不在的存在。不过诸葛家在这里已有近千年历史,会在地下建个地宫,也不是没有可能。仲海平提起这个故事,意思也很明白,酒窖是诸葛家的,他们小时候没有发现的地洞,可能跟诸葛家的地宫有关联。
如果村里真有个地宫,借此囚禁失踪妇女,岂不是很方便。周杨瞬间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本来以为,囚禁失踪妇女的是个地窖啥的,玩完没想到这村子有个比地窖大得多的地宫。
接着,周杨问了村里失踪妇女的事。“以前那些失踪妇女,有没有可能被藏在地宫里?”
这脑洞大开的问题,让仲海平一愣。弄明白周杨的意思,也没有当即作答。放下碗筷点燃了烟锅,皱着眉头思索。啪嗒啪嗒抽了几口,半晌之后,方开了口。
“这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仲海平依然皱着眉头,“村里有矿山,以前管理不善,死人的事,年年都有。失踪的那几个女人,都是男人死了之后不见的。她们年纪轻轻,守不了寡自己跑了,不奇怪,所以村里没当回事。刚才你那么一问,我想起来十年前,有个失踪了近一年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回来了。疯疯癫癫地说,自己被鬼抓到了地府,在那里做了他的媳妇。”
周杨闻言双眼发光。谓被鬼抓到地府,岂不就是给抓到地宫么。
“那女的后来怎样了?”
“她现身时,已经疯了。满口胡言乱语,完全不能跟人沟通。具体是什么情况,村里一直没有弄清楚。过了没两天,那妇人自己上吊了。被鬼抓的事,也没法再追究。”
周杨稍稍有些失望。即便如此,也算得到一个重大发现。如果那女人口中的地府,实际上就是地宫,仲平村屡次发生诡异神秘的妇女失踪事件,也就找到了答案:她们被非法囚禁,当了性奴。
在他的刑警生涯里,两次碰到过将女人囚禁在地窖的情况。被解救出来之后,因为长时间与世隔绝,并受到非人对待,受害者都是神志不清。那个称自己从地府出来的女人,不正好就是这情形么。
“女人婆家姓张,进村以后的第二家就是。”
仲海平眉头紧锁,吐出一口烟来,长长的都是岁月。他知道周杨此刻关心所在,也知他将要去张家调查。
从仲海平家出来后,周杨没有立即去张家,而是给派出所长余刚打了电话,进一步询问村里妇女失踪的事。果然有新的收获,除了十年前的那个去而复返的疯女人,余刚重点给讲了三年前的一起失踪事件。
三年前,村里一个姓吴的女人失踪了。
跟之前那些失踪妇女都是死了男人不同,吴姓女人是丈夫跟别的男人跑了。她在丈夫没跑之前名声就不大好,跟不少的男的关系不清,利用姿色弄了不少钱。
到后来某一天突然消失时,了解她平日为人的村里人,都相信是卷款潜逃了。因为卷走的款项不小,受害人一直追着派出所的帮忙寻找那女的下落。
余刚为这事付出了不少心血。可找了这几年,仍是音信全无。
听了余刚介绍,周杨决定把调查的重点,集中在这两个失踪妇女身上。
张家儿媳妇的调查,他打算自己去做。三年前失踪的,因为派出所那边都有案卷,便给老于打了电话,让他跟关喆去找余刚。
安排完后,周杨方去了村口张家。
张家光景不大好。低矮屋子显得破败,屋子的周围杂草丛生。敲门之后,出来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佝偻着,衣衫褴褛。见门外站着器宇轩昂的警察,不由自主地胆怯,盯着他愣愣地不说话。
里屋的老伴见没有动静,粗声大气地问是哪个。然后从里面出来,拉开门见是个警察,显得非常意外。睁大双眼,同样是说不出话来。
周杨微笑着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讲了此行目的。
老头听明对方来意,把老伴拉到一边让出了门,请周杨进屋说话。屋里境况不比外面看上去好了多少。家徒四壁,无处不在提醒来客,这老夫妇俩日子过得惨淡。
大致的情况仲海平先前已经讲了,老夫妻只有一子,不幸在十多年前死了,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儿媳妇就失了踪。留下老夫妻两个,老来丧失劳动能力,处境很艰难。
周杨坐下后,简单寒暄了两句,等老两口紧张情绪有所缓解,才请他们讲当年儿媳失踪的具体情况。老夫妻俩神情黯然,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于他们来说仍记忆犹新,用不着费劲去想,就和盘讲了出来。
他们家儿子不幸去世两个月后,儿媳妇在一天早上突然就不见了。儿媳妇的娘家就在隔壁村子,娘家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事很奇怪,就在头天晚上,一家三口还坐下来,对儿媳妇的未来进行了一番深谈。她还年轻,应该再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但媳妇表示,她的心里只有他们家儿子。她要从一而终,要替他儿子侍奉两位老人。儿媳妇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所以,她的突然不见,绝不是村里人传的那样,守不了寡跟人跑了。
娘家人也跟张老头夫妇一个想法,大家坐下来商讨一番后,决定发动各自亲朋好友四处寻找。整整找了一年,连根头发都没找着。由于遍寻不着,他们也只能接受儿媳妇失踪的事实。
没想到一年后的一天,儿媳突然回来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全身一丝不挂,满口胡言乱语。村里人起初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子,后来才发现,竟然是他们家一年前失踪的儿媳。
张老头夫妻俩又惊又喜,赶紧把她拉回家里,并且通知她娘家人过来。不幸的是,儿媳妇真疯了。即便娘家人过来,她也认不得了。一阵哭一阵笑的,口中只是重复自己下了地府,给鬼做了的媳妇。
儿媳这一说法,让大家都感到非常害怕。不少的人都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害怕招惹噩运,都远远地躲着她。
为了让儿媳妇好起来,张老头夫妇和儿媳娘家人商量,要请个会驱魔的人来看看。没等他们找到合适的驱魔人,儿媳妇就在村口的大树上吊了。
头天给她穿的衣服全脱光了,身上到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痕,样子十分吓人。村里人都相信是被鬼杀的,以至于那大树下好久不敢过人。
周杨认真听了老两口讲述的情况,这起失踪案子确实不同寻常。
张家儿媳毫无缘由地失踪、又毫无缘由地出现,出现短短两天之后就死了,有太多地方让人不可思议。便问除了被抓到地府的事,他们家儿媳还说了什么。
老两口摇摇头,儿媳妇再次出现在村子时已经疯了,之前的一年她究竟去了哪里、又是怎样突然在村子里出现,他们也想问个究竟。可是,儿媳妇除了说去地府做了鬼的老婆,别的什么都没说。
周杨又问了几个问题,因时间过得太久,老俩口都难讲得清楚。又跟夫妇俩聊了一阵,临走时留下200块钱。张老头推辞一番后,颤抖着双手收下了。还流下了感激泪水,说他们家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客人,没想到一来,就给送这么多钱。
老于跟关喆针对三年前失踪妇女的调查,也在同时进行。
他们依照周杨安排,找到派出所长余刚,调查三年前妇女失踪案的情况。
市里下来的人为什么对三年前的案子感兴趣,余刚不便过问。对那起失踪案,倒是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是他调到万古镇做所长时,遇到的第一起大案子。对老于和关喆,比跟周杨上讲的还要详细。
三年前,村里一个姓李的男人,抛弃老婆跟人跑了。没过多久,他老婆也失踪了。接到报警后,余刚带着人来调查。初步一了解,发现这案子让人啼笑皆非。姓李的那个男人是同性恋,因为是在农村,不得不依父母之命娶了媳妇。婚后就没同过房,对他媳妇跟村里别的男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就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直到三年前,姓李的男人认识了一个来这村子演马戏的男人。两个人一见钟情,没过几天姓李的就抛下家庭跟他走了。
因为夫妻关系本来就名存实亡,姓李的跑了之后,他媳妇也没受多大影响,该怎么过还怎么过。甚至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惹得全村的女人,都咬牙切齿地恨她。
让全村人都没想到的是,没多久,那女人便失踪了。报警的是村里一个刚借了她两万块钱的人。等余刚带着人来到村子进一步了解之后,才知道那女的借了不少人的钱,总数加起来竟有五十多万。
据此情况判断,这是一起跑路案件,那女的卷款潜逃了。县局马上发了通缉令,不仅在全县范围拉开铺网似调查,还把那通缉令发到了网上。本以为很快就会有结果,对一个基本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妇女,警方这么大力度的查找,她不可能跑得掉。
整整查了一个月,那女的却如同人间蒸发,找不到丝毫踪迹。余刚意识到情况特殊,又来村里做了一番功课,才知道原来村子妇女失踪的案子,这不是头一起。
几十年来,先后有四五个妇女失踪。最离奇的,就是十年前那个自称被鬼抓到地府的女人。余刚对十年前那起案子一并做了调查,详细对比了两起失踪案,发现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家中没有了男人,都是毫无征兆的失踪,且在失踪后就完全没有踪迹可寻。
努力调查了一段时间,毫无收获。让人不得相信,仲平村妇女的失踪,跟神秘的力量有关系。于是知难而退,案子也就至今悬而未决。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老于和关喆决定再去李家看看。由于公婆均已亡故,他们只能找到失踪女人的兄嫂。提起三年前的那宗悬案,兄嫂都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他们讲得最多的不是那女人的失踪,而是大倒苦水,说女人失踪后债主追债无门,就来找他们的麻烦,让他们这三年来没有过上一天安静的日子。对于那女人的下落,兄嫂完全是漠不关心。实际上他们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若那女人死了更好的意思来。
老于和关喆听了一通抱怨后,提出要去那女人失踪前居住的房子看看。结果被告知房子被债主收走,卖给了一户外来打工的人家,早被倒腾得底儿朝天,不可能还留下什么东西。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2:30 +0800 CST  
二十二、毒药追踪

周杨从张家出来,又去了村支书家,进一步调查村里的谣言以及失踪妇女的相关情况。
进到村支书家院子时,诸葛梓良也在那,正给坐在门前椅子上的平天心喂粥。每一勺都吹了又吹,生怕把平天心给烫着。
平天心坐在摇摇椅上,精神状态有所好转,穿戴比上次见着时整洁。不过目光仍有些呆滞,一眼就能看出来,还不在正常状态。
平天心母亲端碗冒着热气的中药过去,见周杨进来,回头冲屋里喊来客人了。诸葛梓良这才看见周杨进来,站起身来跟他打招呼。平天心见着周杨,则是条件反射般起身,带着惊恐的表情,往屋里跑了进去。
诸葛梓良也就顾不上周杨这边,很是心疼地喊着天心别怕,小跑着跟了去。屋里的平文龙跨出门来,正好和跑进去的平天心相撞。见是自家女儿,侧身让她先进去了。然后才看见周杨,忙请他进屋说话。
“你们抓马会计的事,我听说了。想不到他是这样一个人。”还没完全坐稳,平文龙先讲了起来,语中颇多悲愤。
“是啊,这几天在村委,他把我们照料得很好。”周杨附和道。
平文龙媳妇给泡了杯茶端来,摆好后,平文龙又给递了支烟。
周杨摆了摆手,平文龙也没勉强,自己放嘴里点着了。
“真的是他杀了曹勇?”
周杨点点头,脸上略微有些疲态。
“他为什么这么干?”
“现在还不清楚,他还没有承认自己杀人。不过已经承认曾挑唆村长过来提亲,目的是要挑起你们和仲家的矛盾。”周杨简短地回答。
“唉!造了什么孽,招来这样横祸!”村支书痛心地道,“挑起我们和仲家矛盾,于他有什么好处?”
周杨没有回答村支书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新问题:“村里今天疯传的谣言,你有没有听说?”
“什么谣言?”村支书一脸无知。
“说你买通了警察,把马会计当了替死鬼。”
“我买通警察?这谣谁传的?”
“这是我想问你的。”周杨苦笑了一下。村支书的反应已经说明,他还蒙在鼓里。“谣言影响很大,村民们都深信不疑。我们还不知道是谁造谣,但这事表明,村里还有坏人。”
村支书点了点头。“你来,就是为这事么?”
“也不全是。”周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茶刚泡上,热气腾腾的,吹着呡了一小口。“还有村子里妇女失踪的事。你当了这么多年支书,对这事了解多少?”
村支书看了看周杨,此时调查村里妇女失踪的案子,不知意欲何为。但这事还真把他难住了。在妇女失踪这事上,他并没有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不过周杨既然问到,就把他知道的都说了,所讲和仲海平没什么出入。见村支书没有比仲海平知道得更多,周杨便没往下深入追问。转而聊了聊平天心的病情,又聊了聊诸葛梓良。
谈到诸葛梓良,平文龙赞不绝口。还说他主动提出,等他上班了,就把平天心接到省城,由他来照顾,免得在家里被人风言风语刺激。平文龙眼下自不可能把女儿交给他照料。但诸葛梓良能想到这一点,让他感到很欣慰。
与此同时,黄毅和刘明国正在磷矿上查氰化钾。
因矿长诸葛梓贤休假,矿上临时由副矿长负责。弄清他们来意后,介绍矿场只是把矿开采出来,送到工厂卖掉就完事,不会使用化学药品。氰化钾他倒是听说过,还给他们出了主意,可以去县里化工厂看看。
默县一共有三家化工企业,为了节省时间,黄毅给县经贸局主管化工的副局长打了电话,问他这三家企业里,会不会用到氰化钾。
副局长对所管领域自是门清,说氰化钾是剧毒物质,县里三家化工企业里,只有一家在用。俩人跟周杨电话上打了招呼,就径直往那家化工厂奔去了。
公安局来人调查案子,化工厂的领导不敢怠慢,亲自在门口迎接。把他俩请到办公室后,负责接待的领导表示,命案的事已听副局长说了,他们对此高度重视,马上进行了自查。
厂里实验室在两年前进过一批氰化钾,保管非常严格,没有发现异常丢失的情况。介绍了身边负责氰化钾管理的实验室负责人,并让介绍他们的管理情况。
实验室负责人称他们深知氰化钾的危害性,指定专人负责管理,出入库都有严格的登记,不可能被外面的人弄走。
还把登记本抱了出来,一共三大本。黄毅和宁晓光一人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情况确如实验室负责人所讲,管理严格规范,每一次使用都有登记。
登记的时间精确到分钟,用量也都有标明。
黄毅认为如此严格的管理下,氰化钾不应该从这里流出。
刘明国则提出,因他俩都是外行,严格规范的登记,是不是一点漏洞没有,还得请专业人士看看。建议把登记本带回县局,请技术专家来鉴定。
不等黄毅说话,化工厂领导先表态支持,说只要能对办案有帮助,怎么处理都可以。
接着,俩人又在实验室主任带领下,去他们的实验室实地看了一番。
实验室收拾得很规整。站在门口看了看,因里面放着许多药品,都没有踏入。有没有丢失氰化钾,也不是肉眼能看得出来。草草看过之后,便带上登记本回到县局,交给了技术人员。再去到宁晓光办公室,汇报了调查情况。
宁晓光听没啥进展,略显焦躁。他对马会计的审讯,也没有取得任何突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一直审着。照着过往经验,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马会计早该松口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他却自始至终都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陷害了。
刘明国提到了村子里的谣言,宁晓光听了,心情就更是沉重。马会计这边不交代,而村子里还有坏人。如果马会计在案子里不起主导作用,那很可能再出新的命案。
三个人都皱眉头之时,技术人员推门而入,报告了重要情况。通过翻阅登记本,发现化工厂实验室的氰化钾少了100克。对一个中型化工企业的实验室来说,100克氰化钾于他们是个很少的量。但那100克若是用来对付人的话,足够要几十条命。
宁晓光兴奋得在桌子上敲了一拳,让马上通知化工厂,要他们过来说明那100克氰化钾的去向。县城不大,十分钟后,实验室负责人带着一名实验员到了公安局。
实验员具体负责实验室危险化学药品的管理,对那100克氰化钾给的解释,是他在对氰化钾进行分装时,不小心弄撒到了地上。然后在清扫时不小心踢翻了边上的水杯,氰化钾极易溶水,因此也就损失掉了。
实验员吞吞吐吐的回答,已经暴露了自己。不小心弄撒了很正常,想去清扫时踢翻水杯也不算多大意外,不多不少就100克,这就有问题了。实验室负责人也表示不能接受这个解释,让他坦白从宽。
众人锐利的眼神都聚在自己身上,实验员明白不可能瞒天过海,低下头老实交代了事情原委。一年前,仲平村磷矿上来了个人找到他,要花重金买氰化钾。因为对方一开口就是10万现金,他就偷偷弄了100克。
让在座警察都很讶异的是,根据实验员对仲平村来人外貌的描述,很像是死于氰化钾的曹勇。找来曹勇生前照片让他辨认,果不其然就是他。
宁晓光马上给周杨去了电话,告知这边取得的突破。
曹勇在一年前就购买了氰化钾,周杨也是始料不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购买氰化钾的目的,只能是用于杀人。也就是说,早在一年前,曹勇就已经开始在为杀人做准备。
曹勇父母早亡,孤家寡人一个,村里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唯一可能得罪过他的,是将他从矿上开除的诸葛梓贤。但算算时间,曹勇弄到氰化钾时,离他从矿上被开除尚有半年。那时候他跟诸葛梓贤矛盾还没有激化,买来氰化钾,是不可能针对诸葛梓贤的。
也就是说,曹勇不可能因为个人恩怨生出杀人的动机。
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是,10万现金绝非小数目,让曹勇这样的混混一次性拿出来,也不大现实。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早在一年前,曹勇就已被人收买。
收买他的,就是系列命案的始作俑者。这个人是不是马会计,可以查一下他的银行账户。马会计是能出得起这个钱的。他家里发现的氰化钾,就是让曹勇去买的。
可是转念再一想,马会计家中发现的量,顶多20克。即便加上毒死曹勇的,也远远不足100克。数量上有大的差异。这意味着促成曹勇买氰化钾的,有极大的可能并不是马会计。
如果真正的凶手还在村子里潜藏,并且手上还握着可致多人死亡的氰化钾,是非常危险的事请。周杨不禁打了个寒战。决定去趟县城,再会会马会计。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2:49 +0800 CST  
二十三、茶厂闹事

周杨回到村委,叫来老于和关喆,说了要去县城的事。强调小树林那洞里的情况未明,在没得到他的允许前,不能擅自闯入。俩人讪然地笑笑,就算得到了允许,他们也不敢进去。
即便如此,周杨还是反复叮嘱看好监控就好,别的啥都不用去做。并且把枪随时带在身上,千万不要落了单。
安排妥当之后,方才开车离开。上路开了没几分钟,远远看见一队壮观的迎亲队伍,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仲家那边哀乐震天悲风阵阵的葬礼刚刚落下帷幕,这边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迎亲大戏就粉墨登场,可谓是悲喜两重天。
同一个村子里,同一个日子内,发生反差如此之大的事情,让周杨对这人间的悲欢离合,有了点跟以往不一样的感受。
联想到仲家在村中的地位,选择在村长的下葬之日娶亲,虽不能说是明目张胆跟仲家叫板,也明摆着并不怕得罪他们。正好马路边走来几个村民,停下车来一问,得到的回答,让周杨心头一振。娶亲的不是别人,正是诸葛和的大儿子诸葛梓贤。迎娶的也不是普通姑娘,是镇长的女儿。
对农村人来说,镇长不是一个小官。农村结婚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能把镇长的女儿娶来,诸葛家的实力可见一斑。考虑到诸葛一家跟几起命案千丝万缕的联系,周杨索性调转车头上了支路,开到诸葛梓贤家五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拿出望远镜在车里观察。
婚礼按照农村的风俗操办。举起望远镜时,正碰上主婚人大声吆喝,让一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声音清亮而极富穿透力,即便在五百米开完也能听得十分真切。
新人跪拜高堂时,却不见诸葛和的身影。堂上本该坐父母的地方,两把椅子空着,一对新人对那两把椅子行着礼,看上去像是在拜死人。
诸葛梓贤容光焕发,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比较壮实,即便穿着一身婚服,也能看出身上有厚实的肌肉。夫妻对拜后,就在一伙年轻人的簇拥下被推入了洞房。
闹洞房的仪式很快完毕,诸葛梓贤拉着新娘出来招待客人。举手投足间一副江湖老大的派头,招呼大家尽情喝酒吃菜。村里人也都很给面子,诸葛梓贤端着酒杯到桌上打圈,没有不跟着一饮而尽的。
派出所长余刚也来了,跟余刚一起的还有几个干部模样打扮的人,应该是镇里的领导。诸葛梓贤跟他们称兄道弟,关系显得非同一般。
重新把车开上路后,周杨想这诸葛一家人,个个都不简单。
诸葛和自不用说,县政法委书记亲自上门拜访,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风水先生能拥有的地位。诸葛梓良考上省政府公务员,将来前途自不可限量。诸葛梓贤也混得不差,从今天的场面上看,他的婚礼就是村子的头等大事。而他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的信息,俨然自己才是村子的老大。
不过诡异的是,最该出现在婚礼上的诸葛和,却没有现身。这么重要的场合,做父亲的没有任何理由缺席。诸葛梓良也没现身,他在村支书家照顾着平天心。看来他不仅个诸葛和不往来,跟诸葛梓贤也没啥感情。
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这诸葛一家都得重点关注,高度警惕。诸葛梓贤虽看不出来跟案子有任何牵连,但在仲平两家还没倒下就如此高调,其中肯定也有些文章。
周杨一路想着案子,不多时便把车开到了县公安局。见门厅前还有空位,就直接在那停下来。刚下车来,就见宁晓光挂着两只黑眼眶迎了上来,一看就是熬了夜。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休息?”
“领导要求尽快结案,大家只好加班加点轮番上阵了。”宁晓光无奈地点了点头。
“马会计也上了年纪,要掌控好节奏啊。村里已是谣言四起,说我们胡乱办案。要是在审问过程中马会计再出现点状况,让警方背上屈打成招的罪名事小,我怕在村里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这一点你放心。刑讯逼供的事,我们是不会干的。”宁晓光勉强笑了笑,“村里的谣言,他们跟我说了。造谣传谣的人,抓到了得严惩!”
宁晓光的心情,周杨能理解。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跟着他到了审讯室。
因为整夜未曾合眼,一早又开始被轮番审问,马会计看上去老了至少十岁。见周杨进来,不等他落座便喊冤求饶,称遭人陷害。
因对马会计就是幕后黑手已产生疑问,如今再看到他的样子,问号就愈加的大了。前天晚上为何要去曹勇家、氰化钾怎样在他家里出现,马会计说的可能就是实情。
“说有人要害你,得拿出证据。拿不出来也没有关系,说出那个想害你的人,我们帮你去查。如果氰化钾确是别人放你家里,我们马上送你回家。”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真的是被害了。”马会计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就一起来分析下,看看村子里有谁会这样对你。”周杨心平气和地道。他跟马会计无怨无仇,只希望得到真相。“你以往得罪过谁?”
马会计见周杨确有要帮助自己的样子,努力打起精神想了想。想了一通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自己向来与人为善,没有得罪过别人,没理由会引来这样的灾祸。
“氰化钾是曹勇一年前在化工厂弄的。据你媳妇交代,鼠药买来没几天,在你们家装鼠药的袋子里发现氰化钾,如果是别人放进去的,也是在这几天发生。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几天谁去了你家,谁有可能接触到鼠药并调了包?”
马会计闻言低下头。这问题宁晓光昨晚问过了。最近村里大事多,他们家中人来人往,都进出了哪些人,不可能一一都想得起来。
“我真想不起来了。”马会计垂头丧气地道。“周队长,我实在是太困了。”
经过一整夜加一上午的连轴审讯,他只想倒下来睡一觉。
“这样吧,你先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把精神养足了,我再来找你。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真的有人栽赃,那我们保证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完便出了讯问室,宁晓光问他要不要再去问问马会计的媳妇。周杨摇了摇头,刚才的审讯虽短,却让他看明白,马会计即便不是被栽赃,也不会是案子的主导。马会计的媳妇,只是个局外人。
他们回到宁晓光的办公室。坐下后,宁晓光先给倒了杯水。周杨接过水喝了一口,就说仲平村里还藏着神秘人物,那人才是系列案子的真正主导。接着,讲了老于和关喆发现的地洞和哀嚎。
宁晓光深表意外,同时激动不已。他们也每天都在村子里进出,不知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第一反应,是马上组织人马,去那洞里看个究竟。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对宁晓光的激动,周杨浇了凉水。“几十年来,村子里屡次发生妇女离奇失踪的案子。失踪人员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非法囚禁是唯一的解释。能在几十年的时间跨度里,把这么大一件事做得密不透风,说明罪犯能耐非凡。还是先悄悄做些调查,掌握了足够信息,再去洞里比较稳妥。”
宁晓光抹了抹脑袋,周杨所言极是。即便真有非法囚禁,也一定是防范得密不透风。不然,怎么可能几十年来竟然无人察觉。这样一个情况下贸然进洞,绝非好的选择。
“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我们正在调查的命案,村里还有重大刑事案件。”周杨继续说道。“贪多嚼不烂,肉还得一块一块吃。当务之急,是先把手头的命案搞定。”
“怎么查,你安排!”
“县局的警力,得集中在对氰化钾的调查上。至于那个洞,先让老于和关喆盯着。他们上了监控设备,如果有情况的话,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嗯,我已经让人去查马会计和曹勇的银行账户了。如果证实俩人一年前有十万块钱的资金往来,这事他不承认也没用了。”
周杨点了点头。“查查也好。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现金交易。可能的话,把曹勇那些狐朋狗友找出来,没准有人知道些情况。”
宁晓光拍了下脑袋,说曹勇的狐朋狗友,竟然给忘了。
周杨捏捏鼻尖,顿了顿之后,提到了诸葛和。迁坟的风波由诸葛和挑起,即便他跟命案没有直接的关系,对这个人也要保持密切关注。
俩人正商量着,林权发来了短信。从曹勇车里那只死蚊子上提取到的血液,既不是曹勇和傻子的,也不是马会计的,而是身份暂未明了的第三人。
周杨见了这短信,又伸手捏捏鼻尖。些微琢磨一下后,把短信转给了宁晓光。
宁晓光不糊涂,短信意味着什么,很快心领神会——在淹死傻子的夜里,曹勇的车上还有别人。这是在淹死傻子一案上,曹勇有帮手有力佐证。更重要的是,死蚊子里血液的来源,应该就是毒杀了曹勇的凶手。
宁晓光双眼放出光来,抑制不住喜悦之情。
“只要查明这血液的主人,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该水落石出了。”
“嗯,这发现太重要了。但这消息,暂时绝不能扩散。” 周杨马上恢复冷静。曹勇和傻子已被灭口,若再走漏了风声,保不齐杀了曹勇的人,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宁晓光点点头。“我们采集了村里半数人的血样,可以先让法医比对比对。”
“好,这事马上就做,让林权全程参与。如果血样里没有符合的,再到村里采集。”
宁晓光电话响了,是万古镇派出所长余刚打来的。刚才,村支书兄弟平文虎投水了。投水的地点,就在淹死傻子的地方。若非正好有人路过,仲平村将又多一个死鬼。
周杨得知这一情况,眉头便皱了起来。投水的人物、时间和地点都很敏感,自不能等闲视之。他决定马上回去。村里的形势本就微妙,再出这么一档事,他怕脆弱的平衡被冲破。
刘明国和黄毅一块跟着上了车。回去的路上,余刚又给打来电话。他已经弄清楚了,平文虎之所以投水,是茶厂运转出了问题。
在家中接连遭遇不幸后,村支书无暇顾及茶厂,把经营管理全权交给了平文虎。可他不是这块料,管理上出了大的疏漏。导致新制的一批茶叶,全部成了废品。更为严重的是,他还把茶厂的现金全都投进股市。谁知买的股票遭遇接连断崖式下跌。不出半个月,就让投资都打了水漂。
近年打击高档消费,已让茶厂效益大不如前,财务上出现了亏空。如今又出这么大的纰漏,无疑是灭顶之灾。银行和债主们纷纷上门催要债务,重压之下,平文虎就寻了短见。
得知是这么回事,几个人在车上不胜唏嘘。平家屋漏偏逢连阴雨,往后是难在村子里呼风唤雨了。两代人的积累,两个月就化作东流水。打江山难,守江山也不易。
一行人风驰电掣赶回村委,余刚正在集合干警。下来一问,方知村支书家那边出了状况。茶厂上班的村民在村支书家聚集,要他把茶厂的控制权交出来。村支书组织几十条壮汉,跟村民在家门口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
由于情况紧急,周杨他们都没下车,把余刚叫了上来,领着后面五六辆警车,直奔村支书家而去。
余刚是个很接地气的人,对仲平村的情况也很了解。在车上给分析了这次村民聚集的原因。在他看来,这次聚集八成是自发行为,导火索就是平文虎的投水。
当初村支书的父亲为了让茶厂快速发展起来,颇有创见地拿出小部分股份分给茶厂上班的村民。每家持有的股份都很少,却让大家觉得茶厂就是自家的。平文虎让茶厂亏空巨大,为了保住自家利益,村民们便聚到村支书家门前,要他交出茶厂的控制权。
周杨听了,这事不好处理。村支书是大股东,自不可能因为村民们不满,就交出茶厂控制权。村民们的诉求咋一听蛮横无理,细究起来也有苦衷。双方的立场都有道理,要达成妥协恐怕不易。
快速思忖着应对方案,不觉车已到了村支书家门口。放眼看去,两边人马加起来得有上百人,吵吵嚷嚷正在大打出手的临界点。周杨果断把车开到人群侧面,对着双方的交汇处,一边鸣笛一边往里开。人群见是警车,只得往各自一边退让。
后面的车也紧跟着开上来,成功用车连出来一道隔离墙,把两边人隔开了。余刚先跳下车来,上前一番训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警告他们不要乱来,谁敢闹事就抓了去坐牢。两边人见来了警察,一时安静不少。说到底,两边也没想真的要刀枪相见。
其余车上的警员已分两边齐刷刷站着,双方人马自不敢去碰警察,又自动往后后退了两米。一触即发的争斗,才算控制下来。
周杨则走到村民一边,问他们在此聚集的原因。
一个五十来岁、蓄着小山羊胡的男人主动站出来回答,茶厂是他们收入的唯一来源,如果倒闭了,大家就会衣食无着。村支书有钱买通警察将马会计当替死鬼,茶厂要倒闭了却一毛不拔,是为富不仁,没把大家的生计当回事。
让他把茶厂交出来,给真正有能力的人管理,保住大家的饭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茶厂债台高筑,在没有能力偿还的情况下,村支书就算拥有再多股份也不值钱。大家愿意接管茶厂,等于是把债务从他头上接过来。他还要拒绝的话,就是不给村里人活路。
听了这番言论,周杨愈加觉得村民们不是无理取闹。茶厂陷入危机是不争的事实,平家束手无策也是现实情况,村民们的要求咋一听是不合法理,却是一个能让茶厂度过危机的办法。
比起茶厂倒闭让众人衣食无着,平家丢掉茶厂,就算不得多大的事了。周杨决定找村支书聊一聊,至少要争取他跟村民们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谈。便把现场交给余刚,往平家院里走去。
推门而入之后,情况跟上次一样,村支书家里坐满了族人。屋里气氛低沉,抽烟的抽烟,发呆的发呆,玩手机的玩手机,士气十分低迷。
门外局面得到控制的情况,村支书已经知晓。见周杨进来,估摸群架已经打不起来,便让族人先离开了。把门关上后,不掩饰对族人的失望,却又无可奈何。感叹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噎着。
周杨没有马上搭话。村支书此时的处境,挺艰难的。儿子死了,女儿疯了,兄弟跳水了,父亲交给他的茶厂,眼看着又要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件都够人喝一壶的,他却要同时面对这么多。
然而同情归同情,事情既已发生,就得想法解决。外面还有一帮激愤的村民等着答复,就直接跟村支书说了自己的建议。风物长宜放眼量,可以考虑暂时同意村民们的要求。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等往后手头资金充裕了,再作新的打算。
村支书沉默不语。放弃茶厂,无异于从他身上割肉。可眼下并无别的办法。茶厂于他来说,确实已是负资产。有人愿意接手,不能全然算作一件坏事。
见他没有出言反对,周杨进一步说要是同意的话,我牵头组织一个协商会。大家一块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谈一番,找出一个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村支书叹了一口气,很是苦恼地闭上双眼,用手背抹了抹嘴。放下手后,也不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他自己犯了错,就该承担犯错的后果。茶厂破产在即,他已无力回天,同意跟村民们开会协商。
周杨没多停留,跟他约了开会的时间地点,稍稍劝慰几句后便出了门。出去跟门前的村民说了交涉的结果。得知村支书同意协商,村民中虽也有人低声质疑可能是耍花招,可在一帮严阵以待的警察面前,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再有什么过激行为。
周杨抓住时机,让他们选出几个代表,约定下午三点到村委商议。
村民们一时似乎没反应过来,犹疑不决地立在原地。余刚便不客气地喊话,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开会选代表啊。到底是派出所长,在村民心中有些威信。经他这么一喊,村民们才动了起来,三三两两转身散去了。
周杨提出要去看看平文虎。提到这个兄弟,村支书脸上就有恨铁不成钢愠色。只是警方主动提出来要去看看,他也不便阻拦,领着一块去了平文虎家。
刘明国和黄毅也跟着一块去了。四人进屋时,平文虎呆呆地躺沙发上,何红则红着眼坐在一旁。见周杨他们进来,伸手拭去了泪花,站起身来。平文虎则跟失去意识一般,保持着盯着天花板出神的状态。
“周队长他们来看你了。”村支书闷声闷气地道。
平文虎不为所动,就像个植物人。村支书见状想要发作,周杨朝他摆摆手,第一时间制止了。然后走到平文虎边上,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没有过去不去的坎儿。”周杨微微笑道,“做企业总会有盈有亏,你不用太过自责。”
平文虎这才把目光转到了周杨身上。
“聚在外面的村民已经走了。”周杨继续道,“下午要开会协商茶厂的归属问题。这是个大事。你要振作起来,帮你大哥好好想想对策……”
平文虎听到这里,眼泪流了出来。艰难地开了口:“茶厂,是保不住了吧。”
“这个还不一定。”周杨回答,“我主持会议,会维持公道,争取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边上的何红跟着流泪,且有了抽泣声。
“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周杨侧过身对何红道,“这几天你辛苦点,好好陪陪他。你也要及时调整好心态,坚强点。这天底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尽管对何红可能是强奸案的参与者仍存怀疑,此时此景,不可能再说别的。哪知何红听了这话,竟上前一步,一下扑周杨怀里,顺势抱住他的腰,哭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抱,让周杨一时也不知所措。过了三秒钟,方拿手在她背上轻抚了两下,然后双手搭她肩膀,慢慢推开了。
“唉!你们两个,真是丢人!”村支书见了这一幕,可谓又急又恼,指着平文虎的鼻子骂道。
周杨又把村支书的手按了下去,示意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平文虎已轻生了一次,此时再加职责,不过是彻底夺去他生的念头。强奸案发生以来,村子里已经出了四条人命,不能再增加了。
刘明国也上前好言相劝,当前正是艰难时期,大家要同舟共济。不到山穷水尽,便不知还有柳暗花明。相信度过这道难关,你们平家一定能东山再起。
这些劝慰的话,对平文虎多少起了点作用。抽了张纸擦了眼泪,再抽了张纸擤擤鼻涕,然后坐起身来,对着周杨他们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跟我哥单独聊聊。
周杨听了这话,感觉他还是有生的意志,爽朗地笑笑,说这才对嘛,家和万事兴,你们弟兄间好好聊聊,我们就先告辞了。
接着像刘明国和黄毅使个眼色,便平文虎家离开,驱车回了村委。他们还得去为下午的协商会议做准备。对周杨来说,之所以这场会议,除了要平息纷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前来闹事的村民里,谁会被推举出来管理茶厂。
余刚说村民们八成是自发,村民们现场回答也是如此。但这是在仲平村,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任何事情都不能简单看待。
无论是昨天要迁坟,还是今天要握茶厂控制权,斗争的目标都是村支书。在他儿子死了女儿疯了的悲惨情形下,村民们的此起彼伏前来挑事,颇有把他一竿子打死的意图,而这正是系列命案凶手追求的目标。
被推选出来当代表的人,代表的如果不是村民的利益,那就大有问题。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3:09 +0800 CST  
二十四、唇亡齿寒

到了约定的时间,会谈的双方都在村委现了身。
村支书这边来了三个,除了村支书本人,还有他三弟平文豹,以及他的一位叔叔。村民这边则有五个,周杨都不认识。坐正中的,是那个蓄了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刘明国、黄毅和余刚同时参会。见双方都已到齐,周杨简单作了开场白,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事好说好商量。然后让双方代表阐明各自立场和诉求。
山羊胡当仁不让地先发言。内容并无新意,基本上是把上午对周杨讲的复述了一遍。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村支书无条件交出茶厂。
村支书这边则由平文豹先作回答。平家的股份不是他大哥一个人的,他跟他的二哥有,他叔叔也有。交出茶厂可以,但要作价处理。
山羊胡对此显出不满,说茶厂股份不仅有平家的,还有大家伙的。被平文虎弄得资不抵债,让大家的股份都不值钱了,没让你们赔偿,是大家乡里乡亲讲情分,还提股权作价的事不近情理。
双方你来我往,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在周杨的调解下,最终各让一步。平家这边将茶厂的经营权先交出来,茶厂的股权结构维持不变,将来经营情况若有好转,赚的钱还是按股比分。
接下来谈到了茶园,茶厂村民们有股份,茶园可是平家自己栽培起来,跟村民们关系不大。村支书同意把原来从村民手中转包的土地还给他们,强调上面的茶树全是平家种植,因此坚持要村民给予补偿。
几个村民代表低声商量后,表示可以给予补偿,但价格跟村支书要求的相差非常大。在这一问题上双方互不相让,洽商的口吻不觉变成了争吵。这时村支书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拿起来起身出了会议室。
大家情绪渐渐升温,周杨只在一旁看着。情绪激动的场面下,更容易看清人的本来面目。
没两分钟村支书便回来了。坐下后先让大声说话的平文豹住了嘴,又示意对面山羊胡听他说说。会议室安静下来后,方说仲德财刚才给他打了电话,将借款给他偿还到期债务。
仲家愿意借钱,意味着茶厂迫在眉睫的债务危机,找到了化解之道。没有了银行和债主们的逼迫,平家就没有必要跟他们商讨茶厂归属问题。对于这一意外情况,几个代表都是面怒愠色,觉得被平家给耍了。
功亏一篑的感觉自不好受,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仲平两家联合起来,他们自不是对手。表现下愤怒没问题,进一步的动作就没有了。
双方协商的前提已经消灭,周杨大而化之地讲了几句套话,债务危机能够化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说白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本着互谅互让的精神,齐心协力把茶厂一起经营好。
然后不再耽误时间,宣布会议结束。村民代表先离场而去,村支书的叔叔和兄弟也相继离开。村支书本来也要走,周杨让他留了下来。
“你兄弟情况怎样?”周杨问道。他心里,还惦记着平文虎。
“还能怎样呢。烂泥扶不上墙,对他我是彻底失望了。”村支书说完还摇摇头,提到平文虎就让他感到头痛。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还是很努力的,只不过运气是差了点。”周杨安慰道,“你们最近要重点关注到他的情绪啊。轻生过的人,很容易再轻生的。”
村支书看了看周杨,这于他是个新知识。不管平文虎让自己有多头痛,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
“请你留下来,倒不是因为你兄弟。”见对方不说话,周杨引出了正题:“这次仲家紧要光头出手相助,让村民们空手而归,戏剧性的变化来得十分突然。但就算我这个外人,背地里也能猜得出来,这是仲海平的主意。”
村支书点点头。在两家剑拔弩张的时刻,仲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雪中送炭,只能是仲海平的主意。“仲老爷子想问题比较远。他知道我家垮台了,接下来就轮到仲家了。”
“这次村民们跟你争茶厂,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后面推动?”
“想了,但想不出来是谁。”村支书摇头叹气。“近段时间,家里太多事情。活了这辈子,以为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没想到晚来还遇着这么大变故。时代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要被淘汰了。”
“谁想要你的茶厂,这个平日里不会没有一点迹象吧?”
“世道变了,人心也跟着变了。”村支书答非所问地感叹,“从我父亲手中接过茶厂以来,经营说不上一帆风顺。有的年份也遭遇过经营危机,偶有两回甚至比这一次来得更大,也没出现过村民们要把茶厂拿走的情况。”
“这次劝说你放弃茶厂,除了形势所逼,我还想看谁会被推举出来。”周杨把他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今天被推出来谈判的代表,你看有没有挑头的人?”
“今天谈判的几个,我都熟悉。他们不会是挑事的人。”
“那个山羊胡呢,口才挺好,看上去不简单。”
“他叫林长海,是个热心肠的人,谁家有个困难,他都愿意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村支书面无表情地介绍道。“邻里间有了什么矛盾,也愿意找他帮忙调解。平日里也喜欢抛头露面。村民们推他做代表,很正常。”
“其余几个代表呢?”
“也不会有问题,我也留心观察了。”村支书苦笑道,“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毕竟是处了一辈子,心里有个什么小九九,都能看得出来。”
“上了年纪的都没问题,那年轻的呢?”周杨听出了村支书的画外音。
“现在的年轻人,受过更多教育,好多还去外面闯过。眼界见识都宽,他们有个什么想法,我真就看不明白了。”村支书又叹了口气,“村子里年轻人很多。跟我们这代人不同,他们追求的东西,不是吃饱了、穿暖了就好。他们对村里的秩序不认同。对两大家族主导村里事务,明里暗里都不满。”
“这样看来,马会计抓错了?”
“我也反复在想这个事,马会计可能是被冤枉了。”村支书说话的声音很低。“他不会是杀曹勇的人。他没有必要那么做。从他家里找到的氰化钾,可能是别人偷偷放进去的。”
“马会计也是这么说。”周杨捏了捏鼻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在害马会计的人?”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村支书苦笑。“村子里出了坏人。可想来想去,想不出来那个人是谁。”
随后厨师上来叫周杨吃饭,见村支书也在,问他要不要一块吃。
“有多余的话,给我加副碗筷。”村支书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
厨师笑着点点头,便关了门出去了。俩人交流很短,却不难看出他们关系很近。
“你们很熟嘛,他手艺不错。”周杨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他这份厨师的工作,是我安排的。”
村支书勉强一笑,把厨师介绍了一番。
厨师不是仲平村的,十多年前来茶厂打工,做了制茶工人。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勤勤恳恳。村委这边大楼落成,需要一个专业厨师,就把他调到这边来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厨房干着,兢兢业业,大家对他都很放心。村支书也把他当自己人对待,不仅帮他娶了媳妇,逢年过节都会额外给发点奖金。
周杨笑道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和村支书起身下了楼。到餐厅坐下,发现厨师又做了一桌好菜。村支书表扬了几句,强调给周队长的伙食,只能比这个好。
厨师唯唯诺诺,点头允诺后,便先退下了。
俩人边吃边聊,话题接着先前马会计可能被栽赃的事。马会计被栽赃的可能性极大,但还有一件事情让周杨觉得他有可疑之处,就是极力劝说村长提亲。
村支书摇摇头,这事他了解过了,马会计之所以要极力劝说村长,确实是张桂英让他这么做的。
“这么说来,张桂英起了重要作用?”周杨问道。马会计受张桂英指使劝说村长,这一情况他是掌握的。但他不认为马会计会受一个女人支配,想听听村支书对此的看法。
“张桂英起的作用不小,但主要责任还是在村长身上。村长不下决心,她和马会计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是这个理。别人再怎么说,主意还得村长自己定。”周杨附和道,“张桂英是个怎样的人?”
“没啥特别的。年轻那阵子,是个爱出风头的人。现在老了,收敛了不少。尤其是在修道后,都不怎么在村子里抛头露面了。”
“修道?”周杨条件反射般地问道。
“是啊,修道。”村支书又是一声苦笑,“村里一帮老娘们,包括我们家那口子,吃饱喝足了没事干,就跟着诸葛和吃斋念经,想死后变神仙。”
“还有这么回事。诸葛和还真是无处不在了。”
“我们这里,大家都很迷信……”
“那个诸葛和,在村子里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啊。他跟我们这些人,走的不是一条路。”村支书叹道,“默县以前有个书记找他算过命,现在已经是分管工业的副省长,每年都要接他去省里看看。县里大小官员,对他是推崇备至,多跟他问过前程。”
默县政法委书记来也得登门拜访,这是周杨亲眼所见,足证村支书所言不虚。
“你跟他关系如何?”
“没什么交情。他在村里的时间也不多。回到村里,也是成天练功修道,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这么说来,你们对他了解也有限了?”
“是啊,他也不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某一天突然到来,堂而皇之住进了诸葛家闹鬼的老宅子。然后神出鬼没,这么多年来,村里没人能摸清他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仲海平曾说诸葛和是他摸不准的人,对村支书来说也是如此。饭后俩人又聊了一阵,周杨已完全取得村支书的信任。问到什么,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毫无保留跟他说了。
村支书离开后,周杨去到老于和关喆的房间。他俩里面布置了监视设备,把房间当成了监控工作室。
敲门进去后,只见关喆聚精会神盯着屏幕,老于则戴了耳机躺床上。屏幕均分成九格,显示着九处不同的场景。因用的红外摄像头,即便夜间也能看见,就是画面都是黑白两色。
“看到点什么没?”周杨俯身看了看屏幕,问道。
关喆摇了摇头。老于见周杨进来,取了耳机起身来到桌边。
没有抓到鬼的画面,这在周杨意料之中。“诸葛和家呢,有没有听到啥?”
“没有。”老于回答,“他家里很安静,没听到一句对话。”
周杨点点头,也没期待这么快就有收获。给俩人讲了案子的进展,让他们这两天辛苦点,把班排好,要轮流上阵,不要出现断档。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澡,缠了浴巾坐下来揉揉太阳穴,闭着眼休息了一会。
在他起身想要上床,只听身后咔嚓一声,房门竟然开了。
门口,站了个女人。
“是你?”周杨颇为诧异。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文虎的媳妇何红。她身穿白色吊带睡裙,一对硕大的乳房似乎能把胸前撑破。一头长发披在肩上,昏黄灯光下显得风情万种。
不等周杨反应过来,何红就进了屋,反着手把门锁了。
“你想干嘛?”周杨警觉起来。自己只裹了条浴巾,而对方可说基本没穿。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情况不是很妙。
何红并未搭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周杨。俩人相隔的距离不到三步。痴痴的目光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那是一团赤裸裸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周杨心脏不觉间开始加速度撞击胸腔,这样的情景,此前从来不曾遇见。
“你老公状态不好,你不陪着随时会出事的……”
不等周杨把话说完,何红一把扯去了睡裙,眨眼间的功夫便一丝不挂扑了过来。一手将他抱住了,一手扯掉了他身上的浴巾。
于是周杨也一丝不挂了。火热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一对西瓜般大小的豪乳乳挤压着胸膛,两条火热的大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腿。伸手想把她推开,却发现身体对方像条水蛇一样柔软,压根找不到着力点。
何红则是得寸进尺,熟练地用手握住了他的下体。那手也是软若无骨,抚摸的力度和频度叫人欲罢不能。一条长长的舌头,打了润滑油一般,贪婪地在他脖子上打着卷儿。
周杨又推了一把。没把对方推开,慌乱中反让自己脚下没吃上力,俩人一块重重躺倒在了床上。
有了床作依托的何红更似一条野狗,用身体完全包裹了周杨,把他当成块生肉发疯般舔着。夹着周杨大腿的地方,已然流出来一层湿滑的油。
对方已经燃烧起来,而周杨自己,也快被点着。一直努力推着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的意志也随着何红进攻的全面压境,变得越来越孱弱。
何红持续做功,完全是个精于此道的大师,三下五除二就把周杨俘获。
就在她调整好姿势要骑上去时,周杨的理智才一下苏醒。全身的力凝聚起来,一把将她推下了床。
何红再要扑上来,他已扯了被单把自己裹了起来。顺势一躲,让她扑了个空,直接扑到了床上。然后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两手反剪起来,拿过床头放的手铐拷了。
再把被单搭她身上,自己则去把浴巾捡起来,把腿上的水擦了擦。被制伏的何红也泄了气,趴在床上傻笑着。周杨找来衣裤穿上。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在边上坐下了。
“说吧,你这是演哪一出?”
“你硬了。我只差一毫米就成功了。”何红浪笑道。“你的家伙好大。”
“你老公要是知道了,会再跳一次水吧。”周杨不屑地道。
“我给他戴的帽子多了去了。”何红仍是浪笑,“来干我吧,帅哥。我很润的哦。”
“够了。”周杨不耐烦地道,“老实交代,平天心被强奸,你是不是参与了?”
闻言何红收起了笑容。“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天没有你相助,强奸不会发生。”周杨冷冷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你把我放了。”何红严肃起来。甩了甩头把眼前的头发甩开了,然后半带挑衅地道:“你们办案不是讲证据吗,你要抓我,把证据拿来呀。”
“今天晚上,是谁让你来的?”
“你有毛病吧。你长得帅,我想睡你,不行吗?”何红似乎有些生气了。“快把我放了。”
“放你没问题,先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你的问题?是要我承认犯罪了?”何红反问道,此刻的她跟刚才已经换了一个人。“我很清白。快把我放了,不然我喊强奸了。”
何红威胁道。这话倒是提醒了周杨。她要真喊强奸,别人闯进来看到的,是她赤身裸体被反手拷在自己床上。别人可不会相信此前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周杨笑了笑。站起身来,把何红先前扔地上的睡裙捡起来,拿着走到床边,掏出钥匙把何红的手铐解开了。解放了的何红坐起身来,浑身赤裸面对周杨,一点不感到害羞。
“你放心,你有没有犯罪,我很快会找出答案的。”周杨把睡裙给了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干了坏事的人,一个也不可能跑掉。”
“跟我说这些干嘛,神经病。”何红接过裙子套在身上,站了起来,不无愠怒地道。弯下身把刚才混乱中蹬掉的鞋子找来穿上,背对着周杨咕哝道“算老娘今天倒霉,碰上你这灾星”,便走到门边开了锁,匆匆离开了。
周杨站了一会,楼下想起来车子发动的声音,知是何红离开,才过去把门关了。然后拿起手机,给村支书打了过去。
时间已经不早,但村支书在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听明白周杨的问题,沉默了一阵,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周队长既然问到,想必也是有所耳闻。他弟媳何红确是不守妇道。跟村里的诸葛梓贤有过苟且之事。被她大嫂抓了现行,为此妯娌间不大和睦。
周杨一听何红也跟诸葛家的人挂了钩,顿时明白她送上门来目的不单纯。通奸被抓现行,何红对村支书老婆肯定记恨在心,便极有可能把这种仇恨发泄在她女儿身上。
挂了电话,周杨坐下来又想了一阵。然后去冲了个澡,方上床睡觉。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3:29 +0800 CST  
二十五、凶手自杀

第二天一早,仲德财就来到村委,找周杨说有要事相告。黄毅和刘明国也在村委睡的,仲德财到时,他俩和周杨正吃着早餐。仲德财谨慎地到周杨边上俯下身来,低声说谣言查清了。
编造谣言的,是村里一个叫林长海的人。
听到“林长海”三个字,周杨心里一咯噔。昨天村支书谈到林长海,信心满满说对方没有问题,原来真是人心隔肚皮。然后也没多问,直接让刘明国去把林长海带到村委问话。
林长海家里村委不远,十分钟不到,刘明国就把他带来了,仍是安排会议室作为临时审讯室。
“村里盛传村支书买通了警察,调查发现你是谣言的源头。为什么要编造这样一个谣言,讲来我们听听。”坐下后,周杨也不抬头看对方一眼,翻开本子写笔记。
弄明白被请到村委是为这事,林长海想了一分钟,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便把情况给交代了。村支书买通警察抓马会计,是村委的厨师跟他说的。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意外。每天都在眼皮子底下、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厨师,才是谣言的始作俑者。包括周杨在内,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林长海所言不可信。
“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法律责任。”周杨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厨师怎么说的?”
“他就说马会计被抓,是因为村支书拿钱买通了警察。”林长海面不改色地道,“厨师在村委天天接触警察,我对他所讲深信不疑。跟几个熟人就讲了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
“厨师当面跟你说的?”周杨盯着他问道。
昨天村支书才说,自己于厨师有恩。厨师不像是以怨报德的恶棍,会无中生有诬陷恩人。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林长海在撒谎。但林长海表情认真专注,体态也比较放松,看不出撒谎的迹象。而且厨师就在村委,找来一对质,是真是假马上就揭晓。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想要蒙骗过关。
“前晚我们一起喝酒了。”林长海点点头。“不是原话,大致是这个意思。”
“村支书没有行贿。我们抓马会计,跟他没有关系。”周杨先挑明了情况,“厨师天天在这里,不可能不知道。况且村支书对厨师不错。他造这样的谣,不合常理吧?”
“这我可不知道。合不合理,你们去问厨师。如果他不承认的话,就是他跟我撒了谎。”林长海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但我知道的是,马会计肯定是无辜的。无辜的人被抓,说没黑幕谁信呢。”
“你凭什么认为,马会计是无辜的?”周杨觉得对方有点胡搅蛮缠。
“领导,马会计在被抓之前,就跟我讲过村长的死很奇怪。他怀疑是村长的兄弟,联合村支书一块下的手。仲平两家都很有钱,警方即便发现了真相,他们也会花钱把事情给摆平。”
“马会计亲口说的?”这又是周杨没有料想到的情况。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马会计。
“嗯。”林长海肯定地道。“仲家几兄弟对村长独占磷矿不满,这在村里不是秘密。村支书放话要村长血债血偿,也尽人皆知。警方没有深入调查仲家和平家,却把马会计抓走,这不是黑幕是什么。”
周杨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对刘明国耳语。让他找宁晓光核实一下,马会计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些。
“照你们的逻辑分析,村里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把马会计当替罪羊?”刘明国出去后,周杨继续问道。
“马会计是村长的人。村支书和仲家几兄弟,都不可能容得下他的。”
周杨听了这回答不觉一笑。一个简单的村委,也在分你的人我的人,大搞政治斗争。这情况和他们局里没什么两样。只是,所谓你的人我的人,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马会计被认为是村长的人,可从周杨接触马会计开始,他就没说过村长什么好话,反倒是对他蛮横霸道颇有微词。
刘明国很快去而复返,坐周杨身边后,也是耳语了一番。宁晓光正参加政法委书记主持的专题会,跟马会计核实情况的事,他散会后第一时间去做。
周杨点点头,接着问道:“这么敏感的事,马会计为何会跟你说?”
“我们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互相很熟。马会计这人不错,我们都服他。”
“你们是指哪些人?”
“村里除了仲平两大姓的人啊。”
被问到的每个问题,林长海都是不假思索就回答。所讲的内容,又都刷新了大家对案子的认知。由于一时没有办法看穿对方,周杨决定结束对林长海的审讯。既然厨师有问题,直接找厨师来问就是了。
于是又让刘明国把林长海带到办公室先等着,再把厨师叫来。几分钟后,厨师坐在了先前林长海坐的地方。
“我们叫你过来,知道是为什么事么?”周杨开了口。
“不……不知道。”厨师说话打着结巴,显得有些慌乱。
“为什么要编造谣言?”周杨直勾勾地看着厨师。
“啊……谣言?这个……”厨师愈加的慌乱起来,伸手擦了擦汗。“什么谣言……”
“林长海刚来过,前晚你在他家编造的那些,他都说了。”
“我没编造什么啊。”厨师一脸的委屈,“前晚我们是在一起喝了酒,但都喝得少,也不存在酒后胡言乱语的情况。”
“看来非得点破了你才认啊。你说村支书买通我们抓了马会计,林长海都已经交代了,还想要抵赖么?”
“啊……领导,我真没讲过那样的话。”厨师扬起头来,声音变大了点。
“从你个人主观想法上,有没有想挑起仲平两家争斗?”见厨师矢口否认,周杨决定换个方式来问。
“啊——,领导,我就是个外村人,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两家争不争斗,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周杨双手抱在胸前,案子办到这里,让他也犯了迷糊。林长海和厨师俩人所讲互相矛盾,俩人总有一个撒了谎。
周杨想着林长海和厨师俩人谁撒谎,放在桌前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林权打来的。经过化验,确认曹勇车上那只死蚊子里提取的血液,正是源于厨师。
消息让周杨愣了几秒。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厨师,把他们狠狠地给涮了。他非但是个撒谎演戏的高手,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傻子的死跟他有关,曹勇的命恐怕也是他终结。
周杨放下电话时,厨师似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朝他诡异地笑了笑。笑容带着点挑衅的味道。仿佛在说就算你掌握了情况,又能把我怎样。周杨不敢大意,示意黄毅和刘明国,别的都不管了,先把人铐起来。
仨人刚起身要去拿人,厨师开了口。
“等一下。”厨师从容一笑,一副对情况了然于胸的样子。“谣言,真不是我编造的……”
都以为他要往下讲时,却见厨师把手往怀里一插,从兜里掏出颗的白色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回公道……”
仨人情知不妙,箭步冲上去制止,却已来不及了。等他们抓住厨师时,对方已倒地捂着胸口尖叫,全身痉挛,表情极为痛苦。黄毅和刘明国一人一边反身抓住厨师的手,让他面向地板,试图迫使他将毒药吐出来。无果之后,只得匆忙把人往医院送去。
他们的行动很迅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人弄上了车。但同样是做了无用功。往前开了没多远,痛苦挣扎的厨师浑身肌肉就松弛下来,随后停止了呼吸。半小时后到医院时,已彻底没有了生命体征。
经过检查,死因跟曹勇一样,是氰化钾中毒。
又出了一条人命。所有人表情都很难看。
厨师之所以要选择自杀,显然是因事情败露,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可他是主谋还是从犯尚不清楚,这一干净利落的自我了断,等于是把真相一块带走了。
周杨眉头紧锁,盯着厨师的尸体一言不发,沉默了两分钟。随后,才电话告知宁晓光情况,让他安排厨师尸体的后续处理。自己则叫上黄毅和刘明国赶回村委,要去搜查厨师家和他的工作场所。
仨人在车上就搜查工作做了分工。黄毅负责厨师家里。鉴于厨师如此深藏不露,家里人估计也不好对付,周杨让他多带几个人去。刘明国负责村委厨房。工作场所,往往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地方。
周杨负责审问林长海。厨师已畏罪自杀,但他服毒前,特别强调谣言不是他编造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不可能撒谎。谣言只能是林长海编造。他究竟在扮演怎样的角色,需要尽快搞清楚。
等他们到村委时,二十余名警察已经在那严阵以待。
黄毅都没有下车,就带着一帮人饿狼扑食般向厨师家涌去了。
刘明国带了俩人下厨房。
周杨则去到办公室,林长海还在那里等着。对厨师自杀的事,林长海已经知晓。脸上带着惊悸,周杨进来所为何事,他已心知肚明。不等周杨开口去问,就主动交代了。
关于谣言的事,他的确撒了谎。村支书买通警察抓了马会计,是他最先散布出来,不是厨师说的。但他并没有造谣,他只是跟人讲了自己以为的真相。
村长暴毙的消息传来时,他就知道是厨师杀的。厨师的媳妇在马路边搭了个临时棚子,在村里做水果生意。半年前,村长盖房子搞拆迁,她因为死活不让拆棚子,被一帮人打得皮开肉绽,当天晚上就死了。
村长买通相关部门,厨师伸冤无地、求告无门,便发下毒誓,要让村长血债血偿。半年来,都在为这事悄悄做着准备。
村长暴毙后,林长海就直接问了厨师,人是不是他杀的。厨师回答说做了对得起亡妻的事。又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仇不报,活着有什么意义。
林长海以为,厨师大仇已报,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后面又发生了两起命案。短时间里杀三个人,不是厨师一个人做得到的。而在背后支持厨师的,林长海认为就是村支书。
村支书于厨师有恩,又跟村长有不共戴天之仇。以村支书的身家,杀人这样的事不可能亲手去做。而厨师,于他来说就是最合适的代理人。结果警方查了几天案子,村支书没事,倒把马会计给抓了。
林长海跟马会计是拜把子兄弟,非常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绝对被坑害了。马会计因跟村长走得更近,肯定就是村支书买通了警察,让他作了替死鬼。
林长海把自认为的真相跟几个朋友一说,大家都觉得事情就是如此。村支书买通警察抓了马会计顶罪,便迅速在村里传开。先前在审问时要把厨师牵扯进来,只是希望在真正的杀人凶手进入警方视野后,真相可以被厘清,能够还马会计清白。
周杨静静地看着林长海,坐在对面的人不简单。“你所讲的倒是能自圆其说。但躲在幕后的,另有其人。你的判断很准,厨师的确是杀人凶手。不仅村长,傻子和曹勇基本也可确定是他杀的。”
“他在媳妇死后,就已经没想活了。”见周杨并没有追究他撒谎,林长海放松了不少。“撑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已报,还拉了两个垫背的,也知足了。”
“为什么要为马会计两勒插刀呢?”周杨进而问道。
“跟马会计我们是革命友谊,不能见死不救。”
“革命友谊?你们要革谁的命?”
“两大家族。”林长海并不讳言。“村里的外姓人,没有不恨他们的。”
“这么说,仲平两家现在的遭遇,你们是乐见其成了?”
“邓总设计师说,先富的人要帮后富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过来压迫、压榨我们,让大家处境更加艰难。”林长海好像是找到了知音,愈加的放松健谈起来。“毛主席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村里的反抗力量已经集结。即使不发生厉鬼杀人这样的意外,我们的斗争也不会让两家得到安宁。”
“你的理论倒是扎实。”周杨不屑地笑了下。“曹勇遇害当晚,马会计去了他家。接着,我们又在马会计家里,找到了毒死曹勇的氰化钾。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认为马会计是被冤枉了?”
“这中间有什么故事,我不知道。”林长海还是很平静,“但我知道,马会计绝对没有杀人。”
“好,这事我就不追究了。接下来的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每一个字都经得起检验。”
“什么问题?”
“昨天要村支书家茶厂控制权,是谁在背后组织的?”
“没有人组织啊,大家自发的。”
“嗯?”周杨捏捏鼻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
“真没人组织。”林长海坚定地道,不过对上周杨锐利的眼神,又迟疑了下:“前晚我们几个一起喝酒,王天成提过一句。昨天平文虎跳水后,他又在微信群里提起来,大家就都聚拢了。”
“王天成是谁?”
“就是昨天坐我左手边那个。”
“一直没说话,鼻子塌塌的那个?”
“嗯,就是他。”
“这人什么情况,介绍一下。”
“很普通啊,是茶厂的送货司机,之前在矿上给诸葛梓贤开过车。他也跟我一样,不过是热心村里的事情,才会站出来的。”
周杨露出微微的一笑。再狡猾的狐狸,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藏住尾巴。既诸葛和之后,诸葛梓贤,也露馅了。
“你们前晚一共几个人喝酒?”
“就三个。我,厨师,还有王天成。”
“我们本可以告你作伪证。”周杨决定把林长海放回去。他的确撒了谎,但因为他的谎言,厨师被挖了出来。现在又把诸葛梓贤的狐狸尾巴掀开了,说明他不会是阴谋的参与者。“但村里比你这情节严重的大有人在,监狱还是给他们留着吧。前提是你对今天所讲的守口如瓶。”
周杨这边的审问结束,黄毅和刘明国的搜查行动也告尾声。黄毅带人把厨师家翻了个底儿朝天,未找到任何可能与案子相关的东西。负责村委厨房的刘明国,却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他在厨房的地板下,找出了氰化钾。周杨去到厨房,双手戴着手套的刘明国见他进来,从边上拿起一个茶色玻璃药瓶,拇指和中指扣住药瓶的两端,示意氰化钾就装在里面。
周杨看了看,问在哪里找出来的,刘明国带他走到灶台跟前。弯下身来,可看见灶台下面放煤的地方。把煤块扒开,其中一块地板砖是松的。
取开之后,是个边长40厘米上下的迷你型地窖。里面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还躺着一只茶色药瓶,装着一瓶药片。周杨让把那小瓶也一并拿走,送到县局检测是什么东西。
环视厨房一周,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伸手往桌上一摸,没有一点油腻的感觉。从工作态度上看,厨师可谓是兢兢业业。想到厨师天天负责他们的饮食,不由得感到十分后怕。要是他起了歹心,那些氰化钾足够将所有办案人员解决。
周杨眉头紧锁,各方努力之下,方把厨师挖出来。刚意识到抓到了凶手,就让他在眼皮底下自尽了。
算上厨师的死,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已经出了四条人命。而那只幕后的黑手,仍在暗处躲着,操控着村里的局面。
至此终于明白,这一回面对的敌人,是一种纯粹的恶。为了达到目的,把人性命视若草芥,毫无人性可言。而且近乎疯狂,即便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也摆出一副横冲直撞的姿态。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4:13 +0800 CST  
二十六、支书迁坟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从厨房里找到的氰化钾,跟县里化工厂的纯度完全相同。那瓶茶色药瓶里面装的,正是林权尸检中发现过的氟硝硒泮。
厨师藏的氰化钾,是曹勇从实验员那里取得。从村长、傻子到曹勇,三个人的死,都跟厨师挂上了钩。
可能的情况是,曹勇早被收买,厨师是因老婆被打死,为报仇被拉上了贼船。村长和傻子的死俩人都参与了。曹勇则因周杨对强奸案的调查暴露,被厨师奉命毒杀。
曹勇一年前就买了氰化钾,可见幕后黑手至少在一年前就已在策划,而那时厨师的妻子还没死。
系列案子的操盘手是谁,答案其实已经明了。诸葛和与诸葛梓贤这一对父子,不管多么善于筹划和伪装,狐狸尾巴都已露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想方设法,挖出他们在幕后操盘的证据。
时间紧迫,每一秒钟都很宝贵。周杨决定再去县局,会会马会计。
被告知厨师自杀的消息时,马会计很吃惊。一时间忘了自己还背着重大嫌疑,说厨师是个好人,想不到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村支书说,厨师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对他的评价也不低。这样一个人变成杀人犯,不可能是突然的转变。你之前没察觉他有反常行为?”周杨问道。边上坐着宁晓光。
“没什么反常的啊。”马会计想了想,有些吃力地道。“不过,半年前,村里搞拆迁,厨师的媳妇为了保住买水果的棚子,被村长派人拖出去暴打,不几天就死了。”
周杨心头不是滋味。厨师最终会走上不归路,缘由令人唏嘘。
“村长死于厨师之手,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马会计摇摇头。“林长海私下里跟我说过这事。但我始终不相信,那样忠厚老实的一个人,真的会杀人。”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如果早说,傻子就不会死了。”
“周队长,不是我不说,这事太复杂了。”马会计略微有些吃力地道。“厨师杀人,我们只是有这个怀疑。林长海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说出厨师。”
“我猜也是这样。”周杨冷冷地道,“村里有个很大的阴谋,我还猜他是其中一部分。”
“林长海?不会的。”马会计摇摇头,“周队长,别的人不了解,林长海我是知道的。他年轻时当过红卫兵,串联去过天安门,一生特别崇拜毛主席。思想是左了点,但为人正派,不可能是什么阴谋的一部分。”
“那你劝说村长去村支书家提亲呢?这算是阴谋了吧?”
“我也没有参加什么阴谋。之所以劝说村长,就是因为张桂英的请托。强奸案发生后,她就找到我媳妇,让帮忙一起劝说村长去提亲。”
“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完全听命于张桂英?”周杨表示不信。
“这个事……是比较复杂。张桂英通过我媳妇请托在先,但我去劝说村长……,的确……夹带了一点私心。”马会计闭上了双眼。“村里的小姓村民,都不满仲平两家把持村里的局面,希望拿回应有的权利。我这么做是有火上浇油,让两大家族火拼的考虑。”
“总算说了句实话。”周杨一直盯着马会计。“还有什么秘密,一并说了吧。别跟挤牙膏似的,挤一下吐一点。”
“周队长,我真没有隐瞒什么。”
“张桂英为什么要极力劝说村长去提亲?”周杨继续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我媳妇。”马会计苦情地道。“让我帮忙劝村长提亲这事,是她找我媳妇说的。”
周杨和宁晓光交换了下眼色,马会计媳妇也在羁押之中,便让把马会计带出去,又把马会计媳妇仲翠萍带了进来。
被关了两天的仲翠萍,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张桂英极力劝村长提亲一事,的确比马会计知道得多。直言张桂英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诸葛和的影响。因为诸葛和告诉她,只要娶了村支书的女儿,就能让傻子变成正常人。
诸葛和对仲平村这些迷信的农村妇女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说的话,张桂英深信不疑,自己劝不动村长,就找了她让马会计帮忙,一块劝村长。
听了仲翠萍的交代,村长为何糊里糊涂去提亲,算是找到了答案。内有张桂英整天在耳边叨叨,外有马会计煽风点火,两个都是自己亲近之人,他不可能不为所动。最后恐怕也是信了娶村支书女儿能治好傻子,才会不顾一切付诸行动。
一名警员进来通知,刘守贵叫马上去局长办公室,有要紧的事商量。
俩人遂暂停审讯,上楼去到刘守贵的办公室。坐在班台前的刘守贵面色极为凝重。政法委书记刘明刚刚打来电话,让县局尽快将马会计移交检察机关。
“这事不能听刘书记的。案子还在调查过程中,真相还未可知,就草率地把马会计移交,这在将来是要追究责任的。”宁晓光快言快语地道。“再说人家周队长还在这呢。我们要这么办了,周队长怎么跟市局汇报?”
“是啊。”刘守贵叹了口气。“领导尽给我们出难题。”
“这么做,是铁了心要办冤案啊。”周杨喝了口水。“但他若被冤枉,意味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真凶得不到惩处,就目前的态势看,仲平村铁定还会出命案。刘明会怎样不好说,默县公安局可就永无宁日了。”
刘守贵和宁晓光都默不作声。心里都清楚,周杨不是危言耸听。
“这样吧,我先顶一段,你们加快点步伐!”刘守贵一咬牙,做了决断。“查案的事,你们听周队长安排。领导这边,我来负责解释。”
宁晓光坚定地说了声“好”。刘守贵的决定,正是他所期盼。但周杨并没有吃下定心丸。能让刘明听命的,也能将同样的手段用在刘守贵身上。
唯一的胜算,就是跟时间赛跑。他要马上赶回仲平村,亲自会会村长的遗孀张桂英。并在电话上通知让刘明国把她请到村委等着。刚打开车门要上去,侧面走来黄毅,把他叫住了。
“周队长,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黄毅掏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吐出来长长一根烟柱。接着似笑非笑地道,“情况已经明了,凶手也都死了。再把马会计交给检查机关,无论对上对下就都有了交代。”
周杨静静看着黄毅,带着面具的人,要以真容示人了。
“啊……这有点仓促了吧?马会计可能是无辜的。”周杨装出讶异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咱就别兜弯子了。”黄毅冷冷地笑了下。“我也曾跟你一样,对真相的追求胜过一切。但在这大染缸里浸久了,就越来越明白,个体力量太渺小,我们能做的太微不足道。能把自己和家人保护好就很不容易了。这社会的恶,压根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抗衡的。”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遇袭的真实性。”黄毅没有直接回答,吐了个烟圈。“遇袭是真的。但有件事你们不知道。”
“喔?”周杨竖起了耳朵。
“那天晚上去墓地守,宁局长打过电话后没多久,我下车去撒了泡尿。回到车里时,发现方向盘上贴了张纸条。”
“写了什么?”
“写了一些我个人的情况。”黄毅苦笑。“要挟的。不瞒你说,我这人爱贪点小财。让我想不通的是,会被写得那么详尽。”
周杨捏了捏鼻尖。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情况。黄毅享受了跟自己一样的待遇。而对方确实很厉害,情报收集能力一流。黄毅不过才到村里半天,把柄就已搜集到了。
“所以后面的遇袭,是你配合着演的戏?”
“不是。上车后,我就琢磨会是谁掌握了那些情况。没等想出来是谁,人先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听宁局长他们说,才知道差点没了小命。”
“不仅要挟,还要表明能要你的命,所以你屈服了?”
“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他们无处不在,能量惊人。但这不是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案子到此为止,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你也收到了纸条,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是说重金酬谢么?”周杨笑了笑,“还提到要命赶紧离开这话。说实话这语气够狂的。我很想知道,他们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然,也没有必要知道。”
“我要是非要真相呢?”
“我不觉得你有这么做的必要。”黄毅把烟头扔地上踩了,语气里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村里有仲家和平家,他们在村里就是王法。村外一样的。你知道案子可能的真相,但你不知道,磷矿和茶场都被人看上了。绊脚石会被一一搬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法律在他们那里是生不了效的。”
“这是威胁?”
“这是忠告。你不要怀疑他们的实力。”
“那谢谢你的忠告。”周杨勉强笑道。
能掌握黄毅的把柄,敢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最终让他俯首听命执法犯法,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再想想刘明,级别比黄毅高了几级,扮演的角色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传声筒。
由此可以想见,幕后势力的确庞大,而且正露出巨大獠牙。坚持找到真相,执意跟对方硬碰,确会面临凶险。
但周杨的决心不会改变。从进入村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一个目标,要找到案子真相,找到闹鬼根由,给自己的刑警生涯,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而且他坚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坚信人间自有公道。管他是谁杀了人犯了罪,都该被追究责任。黄毅一番话,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进一步坚定了办案的决心。
“认真考虑考虑吧。为了前程、家庭,值。”见周杨不再言语,黄毅以为完成了任务,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要离去。
走了几步,被周杨叫住了。
“我有一个小问题,马会计家查出来的氰化钾,是你做的手脚?”
“这些细节上的问题,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黄毅停下脚步,并未转过身来。“明天我就去省委党校学习了。要去一个月,相信到那个时候,案子已经结了。细节问题,也不再会有人去关心。”
去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意味着黄毅要升官了。对合作的人,“他们”果然慷慨。
“那恭喜你了。”周杨道,“不过,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把真相找到,不会离开仲平村的。方便的话,烦请把这话带给让你传话的人。”
“那祝你好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黄毅不再说什么,抬步走了。
看着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周杨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继续查下去将要直面凶险。但他无意退缩,决定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掌握证据。到时候对方真要疯狂反扑,也得有所忌惮。所以马不停蹄,赶回了村委。
张桂英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表情依旧悲伤。被问到提亲一事时,表现出一丝警觉。说这就是她的自己主意,跟别的人都没有关系。周杨直接搬出仲翠萍,问她诸葛和还有没有对她说别的。
张桂英闻言竟情绪崩溃,大哭起来。可即便哭了起来,也仍是强调是她自己想娶儿媳妇,才劝村长去提亲。并且抱怨不该跟警察交代实情。她称诸葛和为师父,笃信师父告诉她的没错。错在村长自己没有把事处理好,错在村支书在儿子火化前给他穿了红衣,才会导致厉鬼杀人。
这种时候还说这样的话,表明她真将诸葛和奉为神明。丈夫儿子都因她的愚昧和盲从死去,她却依然执迷不悟。一股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他知道强奸案发生那天,张桂英遭人下了迷药,身体被麻醉过。但相对于身体一时的麻醉,更可怕的是精神的麻痹。
身体的麻醉容易唤醒,精神的麻痹却难。能够麻痹别人精神,把他们变成傀儡,言听计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人跟魔鬼更为接近。
见张桂英如此冥顽,周杨明白就凭这样的盘问,很难让她交代。略一琢磨,暂时将她撂在一旁,让刘明国继续审着。自己则上楼,去找老于和关喆。
不管张桂英交不交代,诸葛和这个风水先生,到了被揭开真容的时候。但他显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厨师和曹勇都死了,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证明他跟命案有关联。
敢在警察还在村里时兴风作浪,估计也是吃准了警方奈何不了他。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既然诸葛和喜欢装神弄鬼,那就照着他的路子,把仲平村闹鬼之事彻底做个了结。突破点,就在老于他们日夜监控的鬼洞。
老于和关喆轮流值班,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周杨推开门时,只见俩人双双挂了熊猫眼。但辛苦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加班熬夜,没有看到一帧诡异的画面。
由于没啥成果,老于和关喆都略显沮丧。关喆性子比较急,说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进那洞里看看。老于虽没说出口来,表情透露了心中想法,也是希望进洞探个究竟。
周杨看得明白,之所以上楼来找他们,正是要研究进洞计划。
三人一商量,由于面对的情况未知,要进洞得组建个探险队。这需要县局配合,找几个伸手敏捷的年轻人参与。可能的话,最好有那么一两个人,有洞穴探险经验。
于是周杨给宁晓光打了电话。宁晓光随后又把情况跟刘守贵说了。刘守贵整天的心思都用在怎样应付领导,查案的事就都依着他们。让宁晓光一切都听周杨的,怎么安全怎么安排。
就在周杨协调这事时,余刚打来电话,村支书家又出事了。好些村民重新聚集在他家门口,要求他把儿子的坟迁了。厨师的非正常死亡,又被算到他把儿子埋错地方上来。
刚经历了茶厂风波的村支书,被村民们彻底激怒了。他的态度强硬,儿子的坟何时迁、甚至迁不迁,都由他自己说了算。他若不想迁,别人就是拿刀架到脖子上,他也坚决不退半步。针尖对上麦芒,两边都不退让,很有可能大打出手。
周杨只得往村支书家赶去。到了他家门前,果然看见四五十号人聚着,情绪都挺激动,吵吵嚷嚷要村支书出来。村支书家门口仍是站了二三十彪形大汉,个个脸上蒸腾着杀气。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大开杀戒。
刘明国已经赶到,和余刚一道,带几个人站两拨人中间,勉强划出来一道缓冲带。周杨下车来,扫了一眼村民,决定沿用昨天的办法,直接向村民们喊话,有什么诉求先跟他讲,他去和村支书协商。
村民们也不跟他客气,说村里的命案接连不断,根源就在村支书儿子的坟埋错了地方。为了保护生命安全,才要求村支书迁坟。村支书要是不出来,他们就去强迁。
周杨让村民们稍安勿躁,他去跟村支书做工作,争取让他尽快把坟给迁了。说完,便进了村支书家中。里面又是坐满了人,村支书气哼哼的当中而坐,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随时准备冲出去和外面的村民大干一场。
见周杨进来,村支书只是点了下头。那表情把心中所想表达得清楚,此时此刻家中并不欢迎客人。
周杨不以为意,在村支书边上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问他作何打算。
不问还好,一问村支书就来了气。说村民们欺人太甚,茶厂弄不过去,就来让他迁坟,真以为他没有了儿子,就可以当个软柿子来捏。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欺负。
旧恨添上新仇,他要跟那些闹事的人,好好比划比划,大不了同归于尽。
见他铁了心要跟村民们斗牛,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周杨只得劝他冷静,说村民们迷信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对现在这样一个局面,人人自危,提出迁坟的要求并不过分。
村支书哪里听得进去,他心意已决,要跟村民们拼个鱼死网破。
周杨无计可施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救兵。八十多岁的仲海平,一言不发,黑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却又旁若无人地,径直进了平支书家屋子。屋内谁也没想到仲老爷子会突然出现,出于尊重全都站起身来。
仲老爷子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说要跟平支书单独聊,除了周队长,都先出去。众人听了这话,也没谁提出异议,乖乖的出了门,并且把门给带上了。在周杨的帮助下,仲老爷子坐了下来。虽不知老爷子此行所为何事,直觉告诉他迁坟的事有解了。
“现在村里有人要捣乱,你知道吧。”仲海平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村支书点点头。仲海平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忐忑。刚刚那副破釜沉舟决一死战的架势,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人要我们两家都垮台,你也知道?”仲海平进一步问道。
村支书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仲海平。
“你儿子那坟,本就埋错了地方,该迁还得迁。”仲海平说这话的口吻,完全不是来跟村支书商量,而是告诉他该怎样去做。“你要是不迁,这事就会没完没了,你一家人将不得安宁,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拖垮的。”
仲海平言简意赅,村支书也听得明白。常言道寡不敌众,如果在迁坟这事上硬拗,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也想迁的,但他们也欺人太甚,把刀架在脖子上来。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真咽不下去。”村支书语速不快,因为中气不足,听得出来态度并不坚定。
“我老了,你也不年轻了。”仲海平咳嗽了几声,略带哀伤地道。“这一回,我们两家都损失很大。意气用事的结果,就是继续被坏人利用,最终让我们付出更大代价。”
村支书欲言又止。虽在气头上,还没有完全糊涂。就如仲海平所讲,今天他若不在迁坟上妥协,这一关就过不去。
抽了几口闷烟之后,把牙一咬,同意把儿子坟迁走。
接着,村支书在仲海平和周杨的陪同下出了门。对着聚集的村民,满腔悲愤地说,他马上就去迁坟。说完,情不自禁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转身扛了锄头,招呼平家亲眷便往那墓地去了。
门外聚集的村民纷纷都要跟去。仲老爷子站到了他们前面,用稍有些嘶哑的嗓音缓缓地冷言相告,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迁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在一帮五大三粗的人面前,仲老爷子身形单薄而又苍老。就那么一句听起来没啥力气的话,却让原本骚动的人群都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往前迈一步。
呆立了几秒钟,便有人在当中说了话,仲老爷子说得对,这事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吧。人们七嘴八舌附和开来,三三两两逐渐散开了。
在一旁等着的仲德财把车开了过来。停好后下来开了车门,等仲海平上去。仲海平正要跟告辞,周杨把他留住了。
“老爷子,让我送你吧。”周杨道。“还有点事,要向你请教。”
仲海平闻言,朝仲德财挥挥手示意他先走。自己则跟周杨一起,上了警车。把车发动后,周杨讲了案子最新进展,已经查明张桂英劝村长提亲,实际上是诸葛和在后面挑唆。
仲海平怔住了。诸葛和此举,无疑就是为挑起仲平两家争斗。思量了一会,方说这些天来他也反复在想,诸葛和是否在背后搞事。村里有能耐整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可诸葛和拥有的财产和社会地位,都不在仲平两家之下。跟两个儿子关系如同路人,挑起仲平两家争斗,争来矿山和茶厂,于他来说并无意义。
听仲海平这么一说,周杨觉着也有几分道理。接着便问了诸葛梓贤这个人。他在磷矿当矿长,仲海平对他应该很了解。
仲海平没有马上回答,不作声想了一番。周杨不会没缘由地问起,尤其是刚刚说诸葛和可能就是幕后黑手。诸葛和因为自身的财富地位,对挑起村里纷争没有兴趣的话,诸葛梓贤则不然。他很有才干,矿场几百号工人,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但他也很有野心,不是甘心久居人下的人。
“要说有人在幕后挑事,比起诸葛和,诸葛梓贤倒更有可能。”仲海平缓缓地道。他这几日也在琢磨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把村里人都想了个遍,却把诸葛梓贤给漏掉了。
“村支书也说,可能是村里的年轻人在闹事。”周杨接话道。“看来诸葛梓贤虽然高明,在背后运筹帷幄很有章法,到底还是嫩了点,没能把案子做得不着痕迹。”
关于案子的真相,到这一步基本已经可以勾勒出来。诸葛梓贤想要夺取矿场和茶厂,于是处心积虑设计了这场阴谋。至少在一年以前,他就已开始准备。那时候,曹勇已经被他收归麾下,让去化工厂弄到了氰化钾。后来开除矿场不过是要掩人耳目。然后成功利用厨师对村长的仇恨,把他培养成了曹勇的好搭档。并利用何红以及诸葛梓良对村支书的仇恨,让强奸案成为可能。
至于诸葛和,虽从各方面的因素综合考量,他参与阴谋的动机确实不足,但他无疑是其中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成功利用了村里人对他的迷信,也成功利用了手上的政商资源。
楼主 枕西城1  发布于 2018-03-01 12:24:40 +0800 CST  

楼主:枕西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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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1-06 23:36:3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19 16:13:0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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