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的梦

这是一个安静的下午,七十七岁的木躺在床上,意识开始渐渐清醒。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是小儿子的房子,他记起来了,自己中风后女儿安将他送进医院,大儿子宏和小儿子学闻讯后都到医院去照看大小便失禁的他。十五天后医生一再要求孩子们将他弄回家。当时他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预感到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但他是多么地想活啊,尽管这世界给了他很多不幸的遭遇,尽管他受尽了人世的折磨,他也还是希望活着,他想多看看他的孩子们,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的三个孩子。但是可恶的狠毒的医生似乎跟他有几世的仇吧,非要他的孩子们将他用汽车拖回,他就这样回到了他最不愿回的乡下的家,准确地说是小儿子在乡下的房房子里,他的大儿子的房子就在隔壁。小儿子和女儿都在城里工作,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在乡下务农。是的是这样,他记起来了。抬起左边的一条腿在床上吱吱地来回抻了两下,乏胀的身体舒服一些了,眼睛向整个房间扫了一遍,看到右边的床头柜上有一瓶水,右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于是木又抬起左手,然而不行,右边整个身子似乎被一块巨石压上了,导致左手伸不过来。“水。。。。。。”。木费力地喊,可是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于是他大声的吼,自己却只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噗呲”一声响,再想吼,就没力气了。“唉!”他在心里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想用舌头舔舔发干的嘴唇,然而舌根僵硬,舌头伸不出来。他的眼泪上来了,一辈子都要强的、对什么都不畏惧的木现在屈服了,在病魔面前,,在死亡面前,他无能为力呀!要是有个老伴就好了,木想。“老伴?”木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辈子自己有几个妻子呢?应该只有一个吧?那两个女人算不算呢?那两个没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应该不算。木想。那个为我生过三个孩子的老伴,不,她不是老伴,她只算是妻子吧,不是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吗?是的,她只能是妻子,谁叫她那么小的气性,跟我吵两句嘴就喝农药自尽的呢?木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又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眼泪涌上了他的两只眼角,顺着眼角“吧嗒吧嗒”滴落到了大儿媳给他刚换洗不久的枕头上。“狠心的女人咯,你害苦了我啊!”木好像站在年轻的妻子面前眼泪巴巴地呻吟着说,那呻吟,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0 00:39:00 +0800 CST  
那年,应该是1971年吧。初冬的一个下午,木和兰刚将茅草房改建成两间新瓦房,灶台还没垒起来,为了节省工钱,从没拿过瓦刀的木找人借了一把瓦刀,自己动手和泥,将做房子剩下的碎砖瓦垒在一起搭起了灶台。由于缺乏技术,好不容易垒起来的烟囱垮了,接连垒了三次都垮了,没想到的是,垮下的烟囱将家里唯一一头小猪仔打死了!那年月,一头猪可是一个农户家的希望啊!兰看到猪死了,她要疯了,三个孩子的棉衣和全家的用度开支还指着这头猪哩,做房子欠下的债务也指望着这头猪卖了来帮忙怀上一点啦,这下全完了!她推开怀里刚断奶的才学走路的小儿子,跳起来,冲到正怔怔的看着死猪仔的木的面前,边夺下木手里的瓦刀边厉声骂道:“你他妈的没用的东西,连个灶台都垒不好,还砸死了我的猪!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子不过了!”天生暴躁的木正因灶台几次三番的垮和猪的被砸死憋着一肚子的火呢,哪容得下兰的撕扯和谩骂。“啪啪啪”三下打在兰的脸上,“不过就不过,你死去吧!老子还不干了哩!”兰哪里肯放过他,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倒在地,个子精干瘦小的木力气可不小,一个挺身翻起来将兰按倒在地,照着兰的大腿狠狠地踢了三下,拍拍身上的泥土就出了门,刚走几步,就听见家里传来锅碗被砸碎的声音,那是兰拿起放在门后的钉耙砸锅碗的声音。木很生气,但他不想跟和自己有着同样暴躁脾气的兰纠缠下去,头也不回地朝着住在离家三里外的妹妹在在家走去。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3 00:27:56 +0800 CST  
“木叔叔,木叔叔,你快回来!兰婶娘喝农药了!”快到在在村庄时,侄子双喜气踹嘘嘘地在后面跑着喊着。木整个人都蒙了,呆愣了片刻,回转身,和双喜飞一般地往家跑,可是一切都晚了。兰就这样去了,年仅三十的兰丢下三个孩子和年仅三十六岁的木,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人世。因为一头小猪还是因为、、、、、、。木费劲的想。“你是因为穷啊!”木仿佛站在美丽的妻子面前。“给我一点水,兰。。。。。”木的意识又开始混乱了。愤怒地拉扯他,他只想到小河边去捧一口水喝。但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兰,兰用铁链绑住了他的右半身,他迈不开步,左手不停地抓,左脚不停地踢,还是不能摆脱兰的捆绑,他不耐烦了,不停地喘着粗气。咚咚咚地脚步声,木的女儿安脚步匆匆地跑进了房里。“父阿,你在干嘛呢?手脚乱动要什么吗?”木被女儿的呼唤拉回了现实中。他转动眼珠,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清丽女人站在床边微微弯着腰看着自己,一头秀发卷曲的披在肩上,那眼睛光闪闪的,像一潭清澈的湖水,好看的双眼皮微微上扬,白净的瓜子脸,直挺的小翘鼻子,唇纹分明的小嘴。这么熟悉,谁呢?记起来了,是女儿,自己辛辛苦苦供她读过大学的女儿,在城里教书的女儿,自己最喜欢的娇娇女。木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神情安定下来了。只见女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吸管放在瓶子里,将管子放到木的嘴里。这是安的习惯,只要回到父亲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喂父亲喝水。她认为水对一个人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病人。木像干渴了一个冬季的土地遇到了春雨似的,畅快地将瓶子里的水一口气吸干了,安从他嘴里用力地拉出被他咬得紧紧地吸管,木呼出一口长气,傻傻的望着女儿笑。“我是谁?您认识吗?”女儿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木的不能动弹的右手,轻轻地揉捏起来,这是一只怎样的手啊,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纵横的细密的皱纹,干干的枯枯的,安想到了冬天的杉树皮,她鼻尖酸酸的:勤劳的父亲啊,我怎样才能让你不离开我们呢?为我们姐弟仨你如今灯枯油尽,我们如何才能拯救你呢?安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滴落在父亲的手上,滴落在父亲躺着的床单上。望着坐在床沿上捏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右手的女儿低头落泪,木的眼泪也上来了,“在在,不哭。哭什么?”木含含糊糊地说。“什么,我是谁?我是在在吗?”安抬起头,任由眼泪在脸上流却笑着问木。木回答道:“你是在在。”“哎呀!您傻了,我是在在吗?你家在在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我是安子哩,你的小安子呀。”女儿安含着眼泪笑着说。自从父亲中风后,就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经常会把女人都当成姑姑在在,把男人都当成二叔叔良成,安感觉悲哀又可笑。“哦,你是安。”木记起了女儿的名字,其实他一直记得他的三个孩子的名字,只是别人问起时他偶尔会说错。望着不停地给自己按摩的女儿,木很不好意思 地笑了,眼里还含着泪。“您还会笑哇?看您那傻样哦。”女儿放下木的右手,笑着站起来,又勾下身子,将脸凑到木的脸面前,“再说一遍,我是谁?”“安子,小安子。”木非常清晰地笑着说。“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女儿雀跃地伸出右手,轻轻地刮了刮木的鼻子,站起来,伸开右手使劲的擦干了脸上的泪。“鬼杂种,跟我疯。”木咯咯的笑着说。“告诉我,整天躺在床上,您想些什么呢?”安又坐下去,开始揉捏木的右臂。“想在在哩。”木含糊不清地说。“又是在在。你就没想我妈没想我们几个子女吗?”安乜斜着眼看着木。,她知道父亲肯定是想她妈了,只是将名字说错了。“看您,又是在在。说错名字了吧?”“唉!”安听了父亲的叹息。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滴在父亲的右臂上,她滑动右手想去擦干父亲右臂上的泪痕。“哎哟哟,疼,不按了。“木含糊地叫着。安惊慌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望着她的父亲“很疼吗?”“那不按摩不是更加难以恢复。“安说着又想去按,手刚刚碰到木的右臂,“吱吱,疼死了。不按!”木又叫了起来,“叫你不按。”安只得站起来,擦干眼泪,定定的看了父亲一会,父亲苍白的瘦瘦的脸,浑浊的眼神,干瘪的身躯让她的眼睛又发潮了,她转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望着院内青翠欲滴的橘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她觉得这句话用在父亲身上很合适。在他们姐弟仨上初中的时候,父亲赶着一群鸭子,领着姐弟仨从沔阳最偏僻的村子来到汉阳城关边上的这个村庄,希望能在这里给孩子们一个好的未来。在老家,整个村子都是本家,还有父亲的亲兄弟姐妹,他们都可以帮着照看姐弟仨,无奈,那地方太穷,离集镇又远,刚分的责任田收起来的粮食都难以运出去卖,一年到头全家人都吃不上一顿肉。尽管父亲是生产队长,尽管父亲是家族里的老大,为了他们姐弟仨,父亲丢下他自认为的官职和说话一言九鼎的家族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在这个村子,连小孩子父亲都不敢得罪,都低身下气的跟人打招呼。“姐,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回来了?”安回头看到大弟媳妇提着一篮白菜从前门进来跟她打招呼,大弟弟在后面提着两条鲫鱼看着她在笑,“惦记着你父哇,怕我虐待他呀?”“又在那胡说了,你还能虐待你亲爹?”姐弟俩互相打趣。“我今天上午把课上完了,吃过午饭就赶紧回来看看父咋。”安笑着跟弟弟说。“我每天做完地里的活和鱼池上的活就回家给他老人家喂水喂饭,每天我们俩都一起给他洗一遍澡,要不然房间就会有很大的味。”弟弟边把鱼放在院子的地上边说,“现在连烧饭我们都在学的房子里,就是为了照顾你爹。反正学在城里房子也是空着的。”“我们不在家时,我妈就会过来陪老头子的。”弟媳说。“安回了?我刚刚到商店买东西去了。你家老爹在家没事吧?”“外婆,没事。这还要您帮忙照看我爸,真是要不得哟。”安称呼大弟弟的岳母总是随着两个侄子的口吻。一群人边说边往木的房间去。“亲家,你姑娘回来看你了。”木的大儿媳的妈妈高声喊道。这是木最敬重的人之一,木以前总称她为亲家母。亲家母是本村最明朗的人,也是对木帮助最大的人。木当初举家搬到这里来时,无论是家里的活还是责任田里的活都是这位当时还不是亲家的好人帮着做,后来成了儿女亲家了,更是不把木当外人,木所有的事情她都亲自参与处理。可以说,没有这位亲家母就没有木现在的家。木听见亲家母的声音,眼珠转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亲家母说的话。自从病倒下后,木的语言表达能力就极差了,头也不能左右扭动,只能平躺着,眼睛只能平视,连看天花板都不能抬起眼皮。“姐,你不觉得聪明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变糊涂吗?你看老头子,多聪明的一个人,老了老了,却成了这样。”木的大儿媳珍对安笑着说。“别废话了,你快去做饭吧,姐吃了还要回去,她晚上还要给学生上晚自习的。”宏对珍说。珍转身去了厨房,宏从床下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盆,“姐,我去打盆温水,你帮老头把头发胡子理一下。他只要你给他剃,我们给他剃他总是哼。剃头的推子在床对面的柜子上。”宏打来水后,安从门后的绳子上取下黄色的毛巾,替木把脸上用水洗了洗,又用毛巾擦干水。接着姐弟俩很默契的一个扶着木的头,一个抱着木的间,将木挪到床边,宏蹲着身子在床边端着盆,安右手从床下的肥皂盒里取出肥皂,左手从盆里捧了一点水浇在父亲的头上随即托住父亲的后脑勺,右手里的肥皂沿着有水的地方滑动了几下,又将肥皂放在盒子里,收回右手在她父亲的头上反复揉搓,她老父亲花白头发上泛起带着些许油污的泡沫,像这样反复洗了两次,宏端着的盆里的水被安用从木头上捋下的带着泡沫的污水溅浑浊了。宏起身又到厨房去换温清水,安左手托着木的头,站起来喘了一口气,望着珍的母亲微笑:“想不到就一个星期没洗头还这么脏.”“多孝顺的儿女哟。”木的亲家母一直在旁边看着木的两个子女给他洗头,现在看安跟她说话,由衷的赞道。“哪里谈得上孝顺咯,我们只想让他舒服一点。我父亲为我们付出太多,我们无以回报。”安说话间,宏已经打来了清水,用了将近半小时,姐弟二人把父亲的头发和胡子都刮干净了。“我的印象里,父从没剃过光头,他现在要是看见自己是光头,不知道多不能接受哩。”安说。“父,我给你把头发都剃光了。”安称父亲总是“父”,从不叫“爸爸”。安边告诉木头发的情况边把木慢慢地挪回到床中间躺下。躺下的木用含笑的眼神看了安一眼,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剃了算了。”“亲家,您家姑娘好不好?”“不好。”“您家儿子好不好?”珍的妈妈问木。在木看来,他的儿女总是不如他的意。“那谁好?”珍的妈妈又问。“亲家母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外婆确实是好。我父其实没糊涂。”“妈妈,姐,宏,吃饭了。”珍喊道。“昭和琛还没回呢,等他们一起吃吧。”“他们刚来过电话了,公司今天要开会,让我们不等他们吃饭。”昭和琛是木的两个孙子,宏的儿子,现在两人开了一家装饰公司。安每次回娘家都要和两个侄子吃顿饭才走,看来今天不能了,她要赶回城去给她的学生上晚自习,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她必须赶回学校去,学生们需要她。在宏家里吃过晚饭,安就开车回去了。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6 00:27:57 +0800 CST  
@安可吉 2016-04-16 00:27:57
“木叔叔,木叔叔,你快回来!兰婶娘喝农药了!”快到在在村庄时,侄子双喜气踹嘘嘘地在后面跑着喊着。木整个人都蒙了,呆愣了片刻,回转身,和双喜飞一般地往家跑,可是一切都晚了。兰就这样去了,年仅三十的兰丢下三个孩子和年仅三十六岁的木,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人世。因为一头小猪还是因为、、、、、、。木费劲的想。“你是因为穷啊!”木仿佛站在美丽的妻子面前。“给我一点水,兰。。。。。”木的意识又开始混乱了。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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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6 00:32:55 +0800 CST  
宏吃过晚饭,又喂父亲吃完饭,给父亲洗完澡,就在父亲床边的小床上躺下看书。自从父亲生病回家后,为了照看父亲,宏就在父亲房里支起了一张小床,夜晚就睡在父亲房里。因为父亲的再婚,宏跟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父亲生病后,宏心里一直很愧疚。他放弃一切业余爱好,精心服侍父亲。因为是长子,父亲从小对他要求很严。希望他 读好书,锻炼好身体,供他上当地最好的学校,还专门给他请武术老师。宏不爱读书,却喜欢武术,习得一身好武艺。因此,尽管他跟父亲一样,身材不高大,但身体强壮。宏常常与人谈起父亲节衣缩食给他请武术老师的事,心里满怀感激。他认为他的父亲虽然没文化,却非常了不起。父亲一个人操持这家,供姐姐读大学,供自己学武术,供弟弟学学皮鞋手艺。姐弟仨每个人都有独立生存的能力,这都得益于父亲含辛茹苦的养育。年轻时的父亲从母亲去世后就没动过再婚的念头,说是怕继母虐待姐弟仨。宏也没看过父亲年轻时穿过一件新衣,都是亲戚们看父亲可怜,把穿得不要了的衣服送给父亲。奶奶给父亲补了再补然后再穿。冬天,一件破的棉絮都露在外面的棉袄空荡荡的穿在父亲瘦小的身上,太冷就扎根草绳在腰间帮助御寒。“噗嗤‘噗嗤。’听到父亲熟睡的声音。宏放下手中的书,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飞到了十多年前。那一天,在开发区做小生意的父亲突然回家来,并叫回了姐姐和弟弟,说是要开家庭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父亲要找一个老伴。宏当即反对,姐和弟弟也反对。父亲说:“你们小的时候我没给你们找继母,怕你们受苦。现在你们大了,不需要我管了,也不怕谁虐待你们了,我也需要找个伴了。”宏说:“我坚决反对。”宏站起来,眼睛里冒着火,对父亲吼叫道:“全村那么多死了老伴的爹爹,有谁像你一样找婆婆的?别人还没有你那个福气。你每个月儿子姑娘每人给你几百块钱,别人都还在家下地干活,苦巴巴地从地里刨点口粮和蔬菜。你还不满足?还要找婆婆!这不是增加我们做儿女的负担吗?再说,在我们村,爹爹找婆婆,也是不很体面的的事!”宏烦躁的在客厅里来回走,看姐姐和弟弟都面色凝重不言语,他又走到父亲面前,忿忿地说:“你找婆婆可以,我们断绝关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里,重重地摔上房门,再也不出来与父亲和姐姐弟弟商议此事。事后,他听村里的人说,父亲流着眼泪离开了他的家,他一直觉得父亲不可理喻。再后来,父亲找的这个婆婆过了两年就离开了父亲,父亲后来又找了一个婆婆,也不通知他们姐弟仨,他与父亲的隔膜就更深了。如今,父亲病倒了,他自认为的可以伴他终老的婆婆却不见了踪影。这些年来,父亲在外做小生意赚的钱也不见了。宏想到这些事情,开始有些可怜父亲了。他一想觉得父亲做事总是欠考怒,导致父亲的人生之路很不顺畅,命运多舛的父亲实在是令人恨不起来。于是,父亲离开家去城里做生意时把责任田卖给其他村民也不留给自己,把渔具鱼池卖给别人也不留给自己,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在自己结婚时给自己一件新房。。。。。。。所有的一切怨恨都烟消云散。父子亲情永远血脉相连,父亲的病痛随时都牵扯着宏的每一根神经。宏坐起来,凝视着熟睡中的父亲,灯光下的父亲的脸毫无血色,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薄薄的被子下的身躯显得干瘪而了无生气。宏难受极了。宏记起了父亲对自己一切的好来。小时候的宏觉得父亲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父亲给宏做史上最好的陀螺,做世上最好的鞭子,鞭子抽在陀螺上呼呼地响,那声音唰唰的响,宏的血液随之沸腾,身子也轻快地跟着陀螺飞转,父亲在旁边笑着赞美,宏的胳膊飞扬,抽的更有力气,汗珠子也随着陀螺飞,旁边的小伙伴们也跟着变声欢呼。还有父亲从远方带回的香甜的脆脆的饼干;饭桌上父亲把剔除了鱼刺的鱼肉夹在他的碗里,父亲自己总说最不喜欢吃鱼;有时在课间,父亲兴冲冲地从操场的一角跑来,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烤红薯。。。。。。宏眼睛潮湿,起身走到父亲的床边,替父亲掖了掖被子,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父亲的没有知觉的右手,静静地在父亲床边坐了几分钟才去睡觉。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7 16:40:55 +0800 CST  
“这是哪里呀?这么吵!”“嗡嗡”脑发胀。木昏昏沉沉的。哦,是墙上的小广播在响。说什么?超支户!木惶恐不安了。今年秋天刚将茅草房改建成新瓦房,借了生产队的砖瓦,折算成人民币有柒佰元,还有兰去世时没钱买棺木,也是借的生产队的钱,有四十元哩。一共七百四十元。什么?什么?没钱还就拆房子?!这广播是不是出问题了!木头疼起来了。头在枕头上想动又不能动。做了半年不到的新房子要拆了,将砖瓦归还给生产队还债!兰啊,这房子你住了不到两个月,我们的孩子们住了也不到半年啦!可是,政策严啦,只得拆了,还原成原来的小茅草房,新建的草房应该不会像以前的就茅屋一样的漏雨。对不起了,我的孩子们我不能给你们亮堂的瓦房子住,我们只得住茅草房。木的脸抽搐了一下。“呼呼呼”刮大风了,飞沙走石呀!木拼命地从地里往家跑。大清早的,三个孩子还在床上睡着哩!这么大的风,像是要把房子刮跑了,那低矮的茅屋随时都可能被吹倒。“快快快!快起来,孩子们。穿上衣服钻到床下面去,房子倒下来就砸不到你们了。”三个孩子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飞快地钻到床下趴倒。木喘着气,他害怕的身子直发抖。“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宏摇着木的左手,俯下身子看着木的脸。木的脸停止了抽搐,他缓缓地睁开眼。嗨,又想过去了。苦啊,我的孩子们。这辈子,我亏欠你们了。木呆呆的望着宏,不能言语。宏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到外屋倒了半杯热水,又取来吸管,送到木的口里。等木喝完水,宏问:“感觉舒服一些了吗?”“舒服一些了.”木口齿不清地回答。“那我到鱼池上做事了。等会我老亲娘会来给您喂早餐的.”“嗯。”木孩子般的回答。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7 22:46:49 +0800 CST  
往事是尘封在记忆中的梦,那些苦难的岁月就像绿叶上的晨露,三个孩子是木的阳光。孩子们的出现随时都可以让像泪珠般的晨露消散,眼前于是清亮亮的,空气也芳香了。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7 22:56:20 +0800 CST  
“叮叮叮,乓乓乓,嚓嚓嚓”,几个制鞋工人低头不停地 工作,学忙个不停的清点厂子里的鞋子,这批皮鞋那些练功的老爷爷老太太催了好几天了,就因为父亲生病,学回去照顾了两天给耽搁了。学经营这个小厂很不容易。当初,没有一分钱的本钱,靠朋友们帮忙才拉起架子干。赚一点钱就添置一点工具,请做鞋帮子的工人,请车工都要钱,姐姐和哥哥们刚成家不久,家底薄,没钱帮,父亲年纪大,农村老头也没积蓄,没办法,只得慢慢从小本生意做起。靠着一双一双地给人做武术鞋来维持,勉强能过日子。学从小体弱多病,自小在外学制鞋手艺,不幸患上了乙肝。这种病是个慢性病,只能控制,不能根治。如果发了,浑身无力。学为这病吃了不少苦头。到处求医问药,二十年来没有一分钱的积蓄,也因此很自卑,恋爱都不谈,更不谈婚姻了。孤身一人的他独立支撑这么一个小厂,全靠本分的人品。工人们信得过他,忙的时候自觉来干活;老主顾们有谁需要鞋子,一个电话,学就给他送去。这双白色的四十一码的鞋是张教授的,这双灰色的三十六码的鞋是王大姐的。。。。。。学一双双的在鞋子盒子上写上顾客的姓名,仔细的分装好,放在小型货车上,分别给人送到家里去。武汉的大街小巷实在是多,八双鞋子穿行了十多个巷子,终于送到了顾客手上。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7 23:01:26 +0800 CST  
学在回家的路上又拐弯来到菜市场,买了三条黄瓜,一斤肉,一棵白菜,三条鲫鱼,半斤青椒,三个西红柿,匆匆地放在副驾上,然后回家做饭。很快,桌子上了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汤:醋蒜刀拍黄瓜、西红柿炒蛋、红烧鲫鱼、粉条炖肉丝汤、虎皮青椒。三个工友不需要人招呼,闻到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旁边的厂房里出来,自己坐到桌边拿起学准备好的碗筷各自从电饭煲里盛饭吃。“学,你父亲看来是好不起来了。你跟吴英发展得怎样?要不要让你父亲在世时把吴英带回去让老人家看看?”学的师妹琴边吃饭边说。学低头扒了一口饭,呵呵笑了一下,“我都四十了,成不成家都没所谓了。”“老人可不像你一样的想法,你不成家,老人不安心走的。”琴说。学不再说话。其他两个工友也劝学赶早与吴英定下关系,学闷闷地吃饭,也不搭理他们。大家一起共事多年,都知道学的性情,也知道婚事是学的伤心事,学不说话,也就都不言语此事了。饭桌上闲扯些街坊趣事,嘻笑着吃完饭又去干活。学收拾好碗筷,又去网店看行情。年初开的网店,网店的行情一直没有传统的生意好,学很是烦恼。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7 23:20:40 +0800 CST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安教学生读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脑中浮现出小时候姐弟仨跟着父亲一起劳作的种种画面,脸上露出温和甜美的笑容。学生们也受其感染,进入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农家生活情境中。安在孩子们情绪高涨的时候,又教授一首辛弃疾的《鹧鸪天·代人赋》:陌上桑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书中的初春图景跟眼下的时令气候正好吻合,久居城中的孩子们读到这些清新的词句,格外兴奋。“老师,你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吗?你见过这景色吗?”“老师,你放过牛吗?”“老师,给我们讲讲你小时候放牛的事吧?”安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这节课的教学任务已提前完成,微笑着说:“那就给你们讲讲我小时候放牛的事。”“好。”学生们齐声叫起来,有的还拍着桌子。对于老师的事情,学生们任何时候都特别感兴趣,老师似乎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年龄不同,时代不同,经历不同,世界也就不一样。来自于不同世界里的人和事,总有一些魔力能够吸引另一世界的人。“那时候,我比你们还小,小很多。应该是我还只有五六岁吧。”安缓缓地语气凝重地说。学生们都坐直了身子,静静地望着老师,期待着下文。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9 17:27:46 +0800 CST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安只需让学生们背熟,学生就能领会其中的情趣。那其乐融融的农家生活,总是会令安脸上充满温情。结合眼下时令,安想起了辛弃疾的《鹧鸪天·代人赋》,这节课的时间还有富余,她决定教给学生。“陌上桑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这一幅江南农村初春图景,充满喜悦之情。学生们顿时被感染了。“老师,你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吗?农村应该很美吧。”“老师,你小时候放过牛吗?”“老师,给我们讲讲你放牛的事吧。”老师的世界对于学生来说似乎总是那样神秘。学生们对老师的事总是那样好奇。也是,年龄不同,时代不同,世界就不同。不同的世界里的人和事对另一世界里的人和事总有强烈的吸引力。更何况是一群处在好奇年龄段的孩子们呢?“想听?”安微笑着问。“想听!”孩子们兴奋地回答。安掏出手机,还有几分钟下课,她决定给孩子们讲讲自己,让这些长在四角天空下的孩子受受教育。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19 18:12:44 +0800 CST  
“农村的孩子很小就要帮家里做事。我就更不用说了。我应该是比我同龄的孩子做得更多一些。因为,在我还不到六岁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作为家里的长女,我承担了比同龄孩子更多的事情。放牛只是很轻的活儿。”孩子们睁大眼睛望着安,都不敢相信讲台上满腹学问举止优雅的女老师曾经历过苦难。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0 10:42:59 +0800 CST  
“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开始做家务。每天早晨我天不亮就得起床做早餐。我们那个时代农村的早餐不像现在有什么面窝、油条之类,我做的早餐一般是一锅米饭和一碗萝卜缨咸菜,我们一家四口(我父亲和我俩弟弟还有我)基本上早餐都吃这个。我们江汉平原的农村--(对,我出生在江汉平原)。我们江汉平原的农村在那个时代大多是烧柴火灶的。一般是将稻草绞成一个靶子放在灶里烧,一顿饭做人下来往往灰扑扑的。我做好饭后父亲和弟弟们还没起床,将饭焖在锅里,我再去栓牛的地方牵上牛到野外去放牛。那时候放牛是我很喜欢做的事。村里的小伙伴有很多都相约着一起去野外放牛。大家在熟睡的村子里相互呼唤着彼此的小名,商量谁谁谁到哪一片田埂上放牛,谁谁谁到另一片田埂上放牛,不能越界,否则我们的牛不能再大人们劳作之前吃饱,牛就没力气耕地。大家非常遵守彼此的约定,一路上相互照应,用歌声、打趣声驱赶黑暗,所以尽管心里怕黑,能听到伙伴们的声音就很踏实。将牛牵到适合牛吃的嫩草地带,我们可以坐在牛背上唱歌、背书,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牛吃饱了,老师让我们在家背的课文也背熟了。这时候,大人们来到野外,从我们手里接过牛去耕地,我们就回家吃饭,然后去上学。”教室里静静地,五十多双眼睛黑亮亮的盯着安,没有同学插话,每一个同学的心都在微微震颤。有些女生眼里还噙满了泪。“怎么,难过了?这有什么难过的?苦难是人生的财富,何况这也不算苦。”安的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好,希望我的过去能给你们一些启示。下课休息休息吧。”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1 00:40:39 +0800 CST  
@武肃王 2016-04-20 10:56:13
顶上去。好看,有传统的笔触,看得出作者文学功底很深。不过网络小说,主角的名字不要简略成一个木字学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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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评论。您的鼓励让我激情满怀,让我有勇气继续。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1 10:44:55 +0800 CST  
@千里烟2015 2016-04-21 17:18:10
注意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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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编剧千里烟。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1 23:58:31 +0800 CST  
安拿着讲义走出教室,上到四楼办公室,倒了一杯水喝,嗓子舒服一些了。每次上完课,安都要喝一杯水,坐两分钟,安才感觉腰不那么酸,脚不那么疼,喝完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才恢复一些气力,才能再去备课或者批改作业。可是今天安喝完水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还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之中。那故乡的田野里曾经印着她深深浅浅的脚印。为了家人吃得好一些,春天她在田间地头挖过荠菜;夏天她在湖里摸过鱼;在河里抽过藕条;秋天她在刚收割稻子的田里拾过稻穗;冬天她在林子里折过树枝。少年的她是那样的懂事。每逢暑假,她帮父亲“双抢”(抢收早稻,抢插晚稻),割稻子插秧她丝毫不逊于村里的任何一个主妇,从小,大人们都夸她能干。她从没觉得苦。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还能闻到稻田里秧苗的清香。她亲手从野地里挖回的荠菜只需在锅里稍微给点油花花和盐花花都那样的碧绿甘甜!最美妙的是插秧回家,将弟弟们钓回的小鱼在锅里两面炕得焦黄,再用奶奶腌制的剁椒和盐加上少量的水在热锅里一烹,那真是无上的美味啊!安想到这里不觉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偷偷地笑了。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2 01:22:10 +0800 CST  
“文老师,校门口有人找。”有老师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对着安说。安知道是王涵,昨天王涵给安发信息说要去看看安的父亲,安没给他回信息,今天他竟来学校找她了。他就这样一个人,不是早就不联系了吗?何必牵牵挂挂?不知道他从哪个同学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父亲病了。安在心里有点愠恼,也有点高兴。去年四月,王涵来安所在的地方办厂,多方打听找到了安,两个高中的老同学阔别二十多年再重逢时是无比的兴奋,无比的亲昵。王涵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见面就热烈的拥抱安,让安喘不过气来。每天都必须要看到安,否则他无法工作。安本是一个很自律的女人,但王涵每天早晨六点的短信问候,每天下午五点的校门等候,这样的热情彻底将安融化。然而大家毕竟是有家有口的人,对家庭的责任,对孩子的爱,以及工作上的忙碌,让两人矛盾至极。所有的温情在责任面前都低头让路。可是女人能有几个放得下刻骨铭心的爱呢?好久不见了,王涵,我多想你再抱抱我。安这样想着走出办公室,心有些颤抖,她感觉自己有些无耻。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2 10:59:48 +0800 CST  
安脚步轻快地下了办公大楼,穿过铺满柔软草皮的操场,从保安室的小门出了学校内门,看见王涵玉树临风般站在学校大门旁微笑着看着自己,不觉低了头。好久不联系,再见王涵,安实在不好意思,很是羞涩。“文安。”王涵轻轻地唤她。安抬起头,抿着嘴冲着王涵笑了,“嗨,希特勒!”安走到王涵面前小声地说。听到安称自己为希特勒,聪明的王涵深深地自责。他愧疚地真诚地轻声说:“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安不觉红了眼圈,但终究没让泪流下来。她实在太理解王涵了。在她眼里王涵是集智慧、坚强、勤奋于一身的。他始终努力向上,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言放弃,读书时是这样,现在干事业也是这样。“没什么对不起,你没错。”安边说边跟着王涵走,两人来到一辆大奔旁,王涵拉开车门,请安坐进去。“鸟枪换炮了。以前不是雪铁龙的吗?”安对着刚进驾驶室的王涵说。“公司规模扩大了。总公司在武汉,在乡下买了地皮做了厂房,需要的车辆多。”两人边说边系好安全带,在安的引导下,朝宏家里驰去。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3 01:11:26 +0800 CST  
车刚驶出城,王涵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放在安叠放在并拢的两膝上的双手上。他要把所有的歉意和安慰通过这右手传递给安。没有语言。安心里酸酸的。一向看见王涵什么都要说的安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将头扭向一边,眼睛看向窗外。曾几何时,他们十指紧扣,漫步在江滩边,一起大浪淘沙、惊涛拍岸的壮观场面,也曾手挽手相携走过田园山庄,江城月夜有他们工作之余的软语呢喃;也有他们为了事业为了孩子的沉重叹息;还有他们对未来对前途的互相鼓励。人生,知己难求!但何以知交半零落?!责任之于中年人有如泰山!人生是如此的无奈!安沉重地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但她毕竟是文安。她想父亲虽然没文化,但给她取名为“安”,应该就是要她微笑向暖,安之若素吧。所以她必须要阳光,要盛开。于是她回转头,翻出右手,两手握着王涵的右手浅笑着说:“让我们忘却过去,朝着正确的方向,出发!”说道“出发”二字时,她还将右手握拳,向前面有力的伸过去。王涵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才是他喜欢的安,遇事永远淡定,永远阳光,永远勇敢面对的安。于是两人又像旧友重逢那样叙旧话新,开开心心的到了宏的家。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4 00:39:46 +0800 CST  
@农夫之乎 2016-04-24 09:33:25
支持,行文不易,务自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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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我一定坚持下去。
楼主 安可吉  发布于 2016-04-24 11:03:35 +0800 CST  

楼主:安可吉

字数:45787

发表时间:2016-04-10 08: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17 04:03:37 +0800 CST

评论数:22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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