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密码:刘邦的千年杀局——如果中国现在只配有半个丹·布朗,只能是我

齐小白点头,心领神会,又问道:“他虽然表明态度不造反了,可吕后会因为他献了一个郡就放了他?”
老蔡道:“这个问题问在了点儿上。吕后真要杀他,会仅仅是因为他献了个郡?吕后杀了刘肥以后,完全可以从齐国多划给鲁阳公主两个郡嘛。所以这时候我就得告诉你了,刘肥那在《献郡书》里暗示的那段关键内容,给自己保了命。他的《献郡书》分明是告诉吕后,第一,我掌握着宝藏的使用权。第二,既然我连宝藏的使用权都有,那么如果真要造反,以先帝之大局观,他未尝没有给我留下一个无比坚挺的理由。而在吕后那方看来,这个宝藏的数量与规模是想象不到的,战争说白了打的就是钱,她没法估计如果真逼得刘肥狗急跳墙了,打起仗来谁能赢,第二呢,如果她将刘肥杀死在长安,或许会有另一个人冒出来代替他造反,并且,从刘肥敢来长安这件事,就足以证明他不怕被杀死,这后面有一盘高祖布下的大局。刘邦之局,深得我几乎无法还原全貌,无法解释。”
齐小白道:“所以刘肥的《献郡书》一定意义上讲应该是一部表态书,而非‘献宝书’?或者说,从一定意义上看,刘肥充当的是一个帝王之鞭的角色,《献郡书》里那短短一小段,是用来表明身份的,吕后之所以放了他,不是因为那一个郡的贿赂?想想也是,以吕后那种女人的眼界,怎么会因为得到了一个郡,而放走了一个极有威胁力的敌人。我觉得,她恰恰是因为看清楚了刘肥的身份,才放了他。刘肥是来监督刘盈和吕后的,如果他们将国家治理得好,也就罢了,治理得不好,那他随时可以起兵。真不知道这笔财富究竟有多大,让吕后如此忌惮。”
老蔡没再说话,像是在反思这些故事中的种种可能。
“所以,根据刘邦的安排,刘肥最早的意义,是观察刘盈这个皇帝,如有不妥,他可辅佐如意。而在如意死后,刘肥的意义则由辅佐如意变成了随时可以取代如意,当然,从刘邦的本意来看,这都是得建立在刘盈不是个好皇帝的前提下的。”齐小白也站在原地细细回味,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两点五十五,最后的时刻仿佛要到来,但在这两个人所处之地,一点相应的气氛都没有。
“老蔡,这么多信息,就这么全凭联想?”
“一半一半吧。”
“万一你真的想错了呢?”
“长远看,对与错确实是个有待继续讨论的问题。但我还是那句话,至少对于解决今晚的问题来看,我们是对的。——我们最起码跟‘四张照片’微博想的一样。”
“我觉得,按照这个思路,你想的对,最后一个人就应该是吕后。”
老蔡默认。
齐小白琢磨了会儿,道:“也是,对与错都是相对的。就像咱们之前说的那样,从不同维度去看一件事,它的意义,它的对错,可能完全不同。不过,我们讨论的不是理论,而是事实,如果今天小明撒了泡尿,他就确实是撒了泡尿,你就甭管从哪个纬度去看,他也是撒了泡尿,没法辩驳的。”
老蔡却道:“今天这事,不是小明撒了泡尿那么确凿。而是小明留下了尿迹。这可就大有文章可作了。今天我们之所以对了,是因为我们认为这尿是小明撒的,而对方恰恰又想让我们证明它确实是小明撒的罢了。如果到了明天,可能一切都反了,但只要我们所证之事与对方要求的一样,我们依然是对的。我觉得我这个比喻虽然晦涩了点,倒更为贴切。”
齐小白认可老蔡的说法,同时沾沾自喜道:“晦涩谈不上,就是挺骚气。我怎么忽然觉得小明的尿会与薛定谔的猫、爱因斯坦的光线一样,有种殿堂的气质。”
“神明在上,不可亵渎。”老蔡严肃地止住了他的不恭之念。
两个人谁也没再前进,伫立在清幽的小区里,抬头看看月亮,有一种坐井观天般的闲静。
想必除此地之外,江湖各处都已杀声四起了吧。
齐小白掏出手机,两点五十七。
“老蔡,还有三分钟了。”
纵然齐小白的话里包含着不下三层信息,此刻老蔡也无所畏惧。他用一种比高僧更深沉的目光忽略着心头所有该有的不安,就好像他能在这三分钟里圆寂一样。
似乎只有齐小白自己知道,只要三点钟的时候没有两颗炸雷正好从天而降劈死他们,他们就解脱不了。他盯着“四张照片”微博下堆积如山的留言,思虑重重。三点一到,这场游戏多半也就结束了。等高层将所有的精力从解题上转移下来的时候,可又将看到他们屡试不爽的欺哄伎俩了。不知道明天一早会有什么样的官方舆论种子被播撒到互联网的沃土里,把已身败名裂的陈光祖拯救出来,让剧情反转。也不知道这场深不可测的战争会被如何解释成一次性质恶劣的玩笑。
当然,更不知道他们这几个被卷入其中的人会怎样被悄无声息地劝降或者直接做掉。过去了很久的过去根本没什么好琢磨的,即将到来的未来才是最该担心的。说实话,齐小白一点都不介意把陈光祖翻转成民族英雄,也不介意他们干脆就说这件事就是俩十来岁的小屁孩懂了点PS就少不更事地在网上瞎捣乱。他最最在意的是朝廷能不能以招安的形势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回家并且此生守口如瓶。毕竟那些陈光祖背后的高层可能也不知道这事算不算真完了,万一还能用得上老蔡的聪明才智呢?
一切未可知,齐小白愣愣的眼神几能望穿古今。
就这么到了三点。
时间是抽象的,如果没有事情发生,你是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的。
齐小白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端那个突然生出来的“3:00”的字样是如此空洞无为。他觉得大限已至,他觉得回天乏力,他觉得心有不甘,他觉得一息奄奄。
他没有意识到,从他亲眼所见到他心生万念,不过是用了短促至极的几毫秒而已。人脑有时候真是快得离谱。
几毫秒过后,他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滑动完毕,刷新了微博。
谁承想一张轰雷掣电的照片伴着几乎能撕裂整个互联网的提示音从天而降,“四张照片”微博如常更新!
陈光祖身形伟岸,凭栏而立,脸依旧是之前那张笑出了十八道横肉的脸。
照片宛如在群众的万念俱灰中祭出了神之一手,重新点亮了希望之光,可再思之下却分明又是无赖招数。并无多少人把心思放在这张照片上,因为此刻最引人注目的问题是——这不是明摆着破坏了自己定的游戏规则么?!果然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打算遵守什么承诺,不过是拿陈光祖当猴耍罢了。
崭新的照片就在眼前,齐小白迷茫之中不信眼中所见,却又心头狂喜。
“老蔡,他们变卦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29 11:32:38 +0800 CST  
老蔡在长思之中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继而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他们变卦了,照片更新了!”齐小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快速把手机塞给老蔡。
老蔡显然不太相信,但当他看到那张最新出炉的陈光祖照片确确实实地就在眼前之时,还是愣住了。
齐小白的脑子里在闪瞬间翻涌了无数个念头,两个人就那么在原地干站着。
微博下面的评论区里,宛如点燃了一串编织紧密的万响鞭炮,无数个粉丝的无数个留言接连不断地爆炸开来,快得都让人招架不住,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走向了高潮。已经没有人会逐条去看了,因为它们正快速累积起来的那个整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鲜明的气质,嬉笑怒骂尽在其中,它刷新的速度就是它的动态,就是它的体态。仿佛一只蜜蜂没有思想,而一群蜜蜂聚在一起,莫名其妙地就拥有了群体意识。
齐小白先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老蔡,这下事大了吧?”
老蔡依然盯着手机,头都没抬,道:“怎么个大法?”
齐小白边想边分析道:“第一,‘四张照片’微博既然不守信用,那么陈光祖那边的人也就没必要再顺着他们去玩游戏了,原本讲好的规则已成骗局,也就不存在什么矜持恪守的底线了,双方注定要撕破脸。而撕破脸以后,老蔡,咱们这些蝼蚁般的性命更没什么好顾虑的,大战之中也就顺带着给碾死了。既然这整个谜题解不解都无济于事了,咱们可是没有一点用了。”
老蔡沉默着。
齐小白不知道老蔡在琢磨什么,他很希望这尊大佛能赶紧想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来,一路走来老蔡一直都是在扮演着这一圈人的精神支柱的角色,只不过没死到临头的时候凸显度没那么高罢了,此刻在这种悲剧已定的关头,老蔡身上那种救世主般光辉在齐小白看来异常闪耀。
只可惜夜太黑暗,那点光辉似乎不足翻转黑白,老蔡久久无语。
齐小白心虚地拾起了那个几十分钟前聊过的话题:“老蔡,咱是被捉住弄死好,还是自行了却好?”
老蔡没理会这句丧气话,深沉地看了最后一眼手机,还给了齐小白,微微仰起脖子,缓缓道:“万一是我弄错了呢?”
“什么?”齐小白眼睛一跳。
“我是说,万一是我说错了最后一个答案呢?”老蔡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齐小白听了此言立时兴奋了,脑筋飞转:“难道还真不是吕后,还真另有其人?”
老蔡没急着回答他,而是故作语重心长道:“小白,你怎么就这么点定力,忽然受了这点冲击,就这么激动?”
齐小白道:“我这是被出其不意的结果给击晕了。跟我想的不一样不要紧,我最不适应的是它完全超出了我所想的范围。毕竟我当时只等着游戏结束后是生是死的那点事了,没想到这游戏还没结束,对方变卦了。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的。”
“夸大了吧。你能没想过这种情况?我看你现在是思维混乱,逻辑不清。”老蔡道。
齐小白刚想反驳,手机响了。铃声刚起,他跟老蔡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手机屏上显示着“董袭人”三个字,齐小白问老蔡:“接么?”
“接了肯定是姓孙的条子一顿臭骂。”老蔡轻描淡写地作出了决定,“先不接了。”
齐小白无条件同意,道:“也可能是更大的官的暴怒,我估计那副部级的领导怎么也到了吧。”说罢,他将手机摁了下静音,耳不听心不烦。
老蔡看着天空,喃喃道:“不是吕后究竟是谁?”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29 16:38:03 +0800 CST  
燕园派出所里已经乱了阵脚,惊慌、暗喜、愤怒、迷惘,几种不同的情感参杂在这座并不算太大的办公楼里,混成一气,喷薄欲出。但是在大领导没表态之前,一切都只能以沉默的方式存在着。
孙警官以及他的那位顶头上司以自然的立正姿势站在办公桌前,等着领导发话。领导六十岁上下,两鬓染得漆黑,也站着,正拿着华为手机在看。屋子里的其余人则各自噤声,却各有各的状态,胡藏青李臣之辈当然很懂得这种场合的游戏规则,一脸谦卑恭候差遣就是了。蔡师娘李青瓷依旧坐着,尽管刚才领略过了领导敲山震虎般的简短谈话,却风疏雨骤海棠依旧。董袭人可就尴尬了,方才孙警官用她的手机再打给齐小白,电话那头却给直接挂掉,这里面留下的悬念让她真是没了主意。实际上,那几乎让这一整屋子的人都惶惶不已。
最终大领导没有表态,而是董袭人突然说了句话:“有新消息。”
孙警官等人一齐看向她,还以为是齐小白发来了短信,董袭人边看着手机边解释道:“我是说‘四张照片’微博又有更新了。”
又有更新?难不成是破坏规则后连情面都不讲了一股脑把照片全发了?!众人心惊之下纷纷低头看手机,却发现更新的并非照片,而是一句话。
“你们错了。”
这句话瞬间点透迷津。没有人看不懂,原本那些存在于众人脑中的无限的可能性全都被毙,各种怀疑戛然而止,突然地就拨云见日没了迷惑——就是猜错了嘛。
而半天不曾轻举妄动的大领导终于发了话,他对眼前的孙警官二人道:“再给蔡教授那边打一次电话。”
孙警官刚才已记下了齐小白的电话号码,这回并没用董袭人的手机,而是自己拨了过去,但只响了极为短促的一下,就被摁了。
他失望加恼羞地如实汇报给领导,领导虽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情况,也只得点了点头。
满屋子洋溢着一种抓着熊孩子非往死里打的憋屈气氛。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30 11:25:11 +0800 CST  
但另一头的齐小白真的不是有意挂了电话,他当时正看完了四张微博新发布出来的话后在狂刷评论区,手指上下滑动,孙警官的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时候,他一个没留神顺手正好点在了挂机键上。
只能说是天意了。
齐小白把情况告诉给老蔡,问道:“要不要打回去?”
老蔡道:“算了。无非是让咱们抓紧时间想个正确答案给他们。打回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齐小白赞成老蔡的话。他接着刚才的位置继续看留言,现在的留言区已经将幸灾乐祸这四个字演绎到了顶,就好像一直落败的己方终于开始进入了反败为胜的阶段一样,恨不能有块大场地腾出来让他们全民上阵乘胜冲杀一回才过瘾,兴奋已经让他们忘却了兴奋的是什么。
老蔡却在思考中挣扎,他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似在自问道:“错了就错了,它说出来干什么?”
“嗯?”齐小白没理解这话的意思,抬头问。
“我是说,按照他们所定的规则,我要是猜错了,那就正常发布照片就行了。这点他们已经做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特别发一句‘你们错了’?”老蔡道。
“老蔡,说起来这还是你头一次错。”齐小白忽然意识到老蔡之前要么是没想出来,但自从想出来第一个人物之后,他们就确实没错过。他道,“可能是因为这次你猜的吕后正好是最后一个答案,比较特殊,如果他们不强调一下‘你们错了’,会被咱们当成是耍赖。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强调一下他们没耍赖,游戏还在进行。”
老蔡不确定齐小白分析的对不对。
时间在毫不留情地前进着,无论怎样,老蔡都有一种挫败感。既然对方说是你错了,那这个“错”字就算是坐实了,不论你是怎么个错法,你就是错了。
老蔡看看表,现在刚刚过去了五分钟,如果能赶紧调整过来,尽力找出正确答案,那么凌晨4点这个关口大概还保得住。可下一个人如果不是吕后,究竟会是谁?
齐小白和老蔡一样的心思,这时候学术上的自尊感早就将陈光祖或者背后大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一边了,他道:“老蔡,我啥也不懂,就是随便发挥下想象力哈,你说,下一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刘盈什么的?”
老蔡考虑了半天,微微摇头道:“没根据。”
齐小白也只是提提想法,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理论证据。正在他搜肠刮肚地想别的可能之时,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两个人都觉得这比刚才还要突兀,齐小白慌忙低头看去,只见“四张照片”微博又发了一句比之前看起来更诡异的话——
“你们完全错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30 16:40:38 +0800 CST  
在大部分人的认识中,乍一看,第二次说出来的话,只是多加了“完全”两个字,无非就是语气的加强罢了,既表现了说话人的自信与盛气,也表达了对对手的嘲讽与不屑。
但是以目前对方所展现出的智力水平来看,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浮。
老蔡完全弄不明白。
齐小白也如堕五里雾中。
无所不能的网络大军倒是瞬间反应,几乎是无缝隙地对接上了这一新招,与谜题交上了手。在最开始的几秒钟里,评论区全是对这句话的复制黏贴,那种在没探清虚实的情况下先用废话占领高地的手段显然是很有套路了,无数条“你们完全错了”在整个新浪平台里铺开,甚至大家纷纷在自己的帐号上用这句话发布了条新微博,而这种速度同样也立即扩散到了微信朋友圈,现在打开微信的话,眼中所见唯有刷屏。其实这不是网民与“四张照片”微博的交手,而是配合,仿佛传播得越广便越能加深此言的影响力。
至于陈光祖的最新照片,这个原本应该雄踞在群众注意力最集中处的热门信息,却被冷落在了角落里。因为从他目前所展示出来的内容看,那不过是在远眺而已,背后的景观是茫茫大海,明白人一眼便知,这要么是在游轮上,要么是在私人游艇上,至于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夸张,大概是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美人鱼吧。这一切加起来,都没有“你们完全错了”这六个字引人入胜。
此时陈光祖也不知龟缩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他在看到群众注意力发生暂时性转移的情况下,是喜是忧。但在北京城里胡乱地开着大奔待命的徐成和温建方可就紧张得多了,因为徐成发现,斗鱼APP上出现了新迹象。且不说老板迟迟没有新指令下达过来,单单是斗鱼在短短五分钟里新增了十几个与今晚这件事有关的直播间这事,就让他感到了无限危机。先前那个最早想要去地铁站围堵他们的主播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当然,徐成和温建方早就走了,所以主播看到的依然是空空如也的地铁站,直播间里依然在骂娘。但是就在刚刚照片发布后,徐成发现,斗鱼首页上陆续推送了一堆直播间,主题全是看守地铁站,主播的所处地点都是在北京,遍布各区,有七八个都集中在朝阳和海淀,其余的则零散分布在东城、西城、大兴、昌平等地。
这么一来,如果真如之前那个始作俑者所呼吁的那样,全北京的斗鱼主播联合起来,每人把手一个地铁站蹲点,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全北京有两千多万人口,主播怎么也得有几千个,地铁站的数量却只有三位数,假如继续这么扩散下去,徐成知道,自己被活捉的几率很大。
把守地铁站这事除了看热闹抓现场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实质性意义么?没人知道,也根本没人去想,用老蔡的观点看,就是“一群傻逼”四个字足以完全概括罢了。
不过老蔡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正在松榆西里小区里与齐小白驻足沉思,相对无言。
三点十五分。
在过去的十分钟里,老蔡默不作声地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但都觉得不对。
“究竟错在了哪?”齐小白低语道。
老蔡心里清楚,硬想肯定是没用了,还得抽丝剥茧地慢慢来,他换了种思路,对齐小白道:“你觉得这前后两句话的意义区别大不大?”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30 17:49:16 +0800 CST  
“如果是人说出来的,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加深语气的台词,区别不大。因为从经验上去看,动动嘴最简单了,多说一遍,并不需要太多的顾虑,也就是自然而然带出来的事。”齐小白考虑道,“问题是,现在它是以文字的形势展示出来的,而且是在万众的瞩目之下,用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微博发出来的,还间隔了五分钟,常理上讲,这必是有所用心的。”
老蔡点了点头,他同意齐小白的观点,道:“没错,发文字总比直接说话要谨慎,我觉得这两句话一定各有其不同的意义。”
“先不管它们之间的区别,最起码,它最直白的意思,是说咱们错了,不管错得完不完全,你觉得,咱们可能错在哪?我倒觉得,有没有可能,错的不是人,而是地点?吕后对应的地铁站为什么是张自忠路你可还没说呢。”齐小白道。
“当年吕太公一家迁到沛县之前,本是住在砀郡单父县的,就是今天的山东菏泽单县,对应的地铁站就是张自忠路,这里面没什么好纠结的。”老蔡回顾了一下之前的结论,确定无疑道。
齐小白蹙眉长思:“只有出生地?有没有可能吕后还有别的辨识点?”
老蔡想不出来。
齐小白仰头看天。
“那多半还是吕后这个人找错了。”老蔡道。
“那么最后一个会是谁?老蔡,照这么看,对方好像比你研究得深啊。”齐小白故意泼冷水道。
老蔡没说话。
齐小白话说出口,又有些不忍心了,道:“不过不排除他们在耍赖的嫌疑。”
老蔡并没接受这句安慰,而是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是我错了,那么,至少对方的身份,我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还有这么虚怀若谷的时候?”齐小白听老蔡的口气,怎么有点想认输的意思,这不像他啊。
“因为在研究之路上,有的人你永远赢不了。”老蔡又道。
“什么人?”齐小白十分好奇。
“知情者。”老蔡道。
齐小白没说话,有所思。
老蔡继续道:“对于那些隐秘的东西,作为一个研究者来说,有时候,苦心孤诣地研究一生所得到的结果,往往还不如听知情者讲述一个小时得到的多。二者一个是在解谜,一个却早就知道了答案,谜题对他来说不存在‘迷性’,只是一件了然之事而已。”
“这种事,从汉初到现在,两千多年了,还有知情者,那得是只老王八吧?”齐小白道。
老蔡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在最理想的环境里——也就是秘密没有外泄的情况下,知情者都应该包括哪类人?”
齐小白能想出眉目,却答不出来。
老蔡等了他一会儿,才道:“参与者、传承者。无非是这两种人。”
“参与者的话,那只能是刘邦和如意那伙儿了,理论上肯定早死光了。而传承者么……”齐小白终于懂了老蔡的意思,“老蔡,这可有点深了啊。”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1 22:38:45 +0800 CST  
老蔡没说话。
“他们为什么要传承?是什么人在传承,还有,他们怎么传承?”齐小白看着老蔡,似问非问。
老蔡点了点头,道:“你这三个问题,一定程度上讲,就是答案。”
齐小白脊背发凉。
他想起了世界的真相。人类一代一代地发展,是种积累。我们只知道财富可以积累,却不知权力也可以积累。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大象无形,就像当今再也没人知道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哪、有多少钱一样。而实际上,权力更是如此,遍读史书,你只知最高权力会屡遭推翻,但却很少会知道那些围绕在最高权力周围的权力集团的去向,你以为当朝代更迭之时,所有的权力集团都会树倒猢狲散,却不知那些真正地在影响甚至操控着权力的权力集团从来都不会只投资一个权力体。用财富类比,就好比阿里巴巴如果某天倒了,软银却依旧能稳如泰山,硅谷的老大绝非脸书,更不是苹果,而必定是某个或者某些财团。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虽能换,权臣却难动摇。实际上,世界已经在某个阶段里悄然无声地被这些已经稳固到永远不会遭殃的权力集团给统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些每隔几百年就发动一次的大规模战争看似是在给这个世界重新洗牌,殊不知被洗了的永远都是第二阶层及以下的群体。好像总有某些草根发迹,白手起家最终统治一方,可真相并不如此。他们说了不算。说起来,美国总统便是个极好的例子,不论是当年逆袭了人生的杰克逊、杜鲁门、奥巴马,或者是看似完全与上层社会不是一路人的特朗普,权力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们,而林肯和肯尼迪被杀则是极好的注解。世界莫不如此,欧洲、阿拉伯、东亚、甚至是看起来斩断了一切的1949年后的中国,都并不可信。累积了几百上千年的权力集团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今天的世界,归根到底,就是权力积累的呈现。权力集团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他们是谁,新旧时代并不存在,人类自始至终都只生存在一个时代,只被一帮人圈养,只是他们偶尔会变换一下圈养的方式罢了。
世界不是一个三维世界,世界是四维的,时间必须算一个因素,历史不容忽略。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世界不是从自己下生后才开始算起的,它至少在父辈祖父辈的时候,就已经运转良好了,世界是从那时候发展而来的,父辈祖父辈所做的事情,不可抹杀,有其现实意义。但我们显然想得还不够多,父辈祖父辈所做的事情既然不可抹杀,那么他们之前几十代上百代人做的事,就可以抹杀么?同样不能。所谓大历史观,不单单是注意到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就行了,更要意识到大风之上,有个早已形成了亿万年大气层。
齐小白看了看头上万里那个黑不可探的大气层,有些憋闷。他不知道自己跌入了一个怎样的深渊里,他仅仅只能感受到,却说不明白。他希望他感受到的东西是阴谋论,但他又知道阴谋论往往就是真的。他想跟老蔡聊点什么,又并无头绪,他觉得他方才想得过多了,面对目前一个夜半寂静庸常无趣的小区院子,又无从聊起。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2 11:15:41 +0800 CST  
还有半个小时到凌晨四点。
四张照片微博没再表态,网上一片混沌,老蔡已经连着抽了三根烟。
有人说,人与宇宙的关系,就好比太平洋里一粒沙子上的细菌与整个太平洋的关系,前者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理解后者。早年的老蔡,哪怕是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曾大胆到想要去理解宇宙。而他之所以选择了历史这门研究已知世界的学问,是因为,他觉得,他至少有资格去理解地球。一直以来,他就像是最聪明的细菌,试图去理解自己身处的那粒沙子。可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意识到,细菌与沙子的关系,或许并不比细菌与太平洋的关系简单到哪里去,因为细菌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干什么都不配。对于沙子,细菌殚精竭虑尽其所能,也不过是只够让自己产生想要理解它的那份意识罢了,智慧往往也就到此而止住,细菌永远不可能理解沙子,人也永远不可能理解自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而那些真正地能够以巨人之姿看清并初步掌控这个世界的古老的、世袭的、并不为人所知的庞大的权力阶层,才是目前最有资格看得清沙子全貌的高等生物。作为一个细菌,他只配探索这种高等生物,别的什么都不要想。然而每次高等生物扑朔迷离的出手,却总能令那些想要参透它的人感到绝望。老蔡虽孜孜不倦地狂妄,老蔡内心却真的从不奢望。
齐小白不想让对话陷入那些有关终极命题的讨论的无底深渊,他转话题道:“老蔡,从武侠小说角度看,你能根据对方的招数看出对方的身份,也算是极为牛逼了。这就像是两个狙击手对垒的时候你能根据枪声准确分辨出敌人的藏身位置一样。你在明处敌人在暗处,颇有些《兵临城下》的意思,你就是瓦西里·柴瑟夫。整场战争的胜负或许不是你能左右的,但眼前的决斗,你还是很有机会取胜的。”
“怎么胜?我研究了好多年了,都卡在第六个人身上,这人的身份始终在反反复复模模糊糊地困着我,我觉得,不该是六个人,吕后极可能是第七个人,但吕后之后,必然还有人,这宝藏总不可能在吕后那里终结。”老蔡问道。
“那为啥的出题者说是六个?”齐小白思考道,“要么是这题目到现在我们都仍然没看懂,就是他们本身自己就搞错了,对了,老蔡,或许你是对的,他们是错的呢,要不你随便给个错误答案试试?”
老蔡道:“你小子不要天真了,这不是演电影,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齐小白看了看表,离着下一张照片的发布,还有二十多分钟,他说道:“反正没辙了,咱就放平心态,窝这坐着,等到天亮把陈光祖的照片一张张欣赏完得了。”
“咱俩有闲情逸致,别人呢?臭小子别忘了你师娘还在派出所。”老蔡道。
齐小白当然只是句玩笑话,他知道,现在他们爷儿俩的命运就像为才华所累的米开朗琪罗,后面有王公贵族的鞭子抽着刀枪顶着,不干死全家。而更惨的是,干了可能也活不了。
“老蔡,你研究了很多年,始终找不准第六个人是谁,而我从你的讲述中,明明白白听到的是,第六个人是吕后。因此,你脑子里的东西,跟你所说出来的东西,可能不太统一。”齐小白说得很是迂回曲折。
老蔡听懂了,暂时没吱声。
齐小白继续道:“而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已经存在了好多年了,一般来说,严谨到一定程度的学问,头几年你没研究出来,此时此刻再多给你半个小时,你还是研究不出来,对吧,你自己都说了,咱这不是在演电影,不可能有编剧站出来半小时后就把你编得灵机一动全盘打通了,那么,不如咱们换个方式,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了,咱俩到现在也算是出生入死共患难了,你就跟我说说你知道的那些事呗,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宝藏的?”
饶了一大圈子,齐小白终于把话题拉回了之前他的疑惑上,他愈发确信老蔡有秘密。
老蔡瞧了他一眼。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2 17:34:15 +0800 CST  
@逍遥游6600 2017-12-02 16:49:51
什么叫中国现在只配?什么叫半个丹·布朗?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拿整个中国来对比半个丹·布朗,其心可诛,丹·布朗算个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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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了个逼。没规矩。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2 17:35:33 +0800 CST  
齐小白感觉有戏了,又加了一句:“说不定,你解决不了的事,我能歪打正着地帮上什么忙。你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隐世古本,刘肥那《献郡书》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老蔡轻叹了一声:“想听我就告诉你,不用绕那么大的圈子,我现在看得更明白了,咱们能掌握的秘密,都不算秘密,我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总觉得事情还没到那份儿上,但现在看来,与逐渐显露出真面目的幕后做局者相比,咱们所恪守的任何东西,真是不值一提。”
齐小白点头,等着老蔡揭示那个重量级已经算不上秘密的秘密。
“你先给董袭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别逼我,我正在想。”老蔡道。
齐小白掏出手机,给董袭人打了过去,电话立即就接通了,传来董袭人的声音:“小白,你们在哪?”
冷不丁听董袭人唤了声“小白”,原本还严肃活泼的齐老师忽然心头一软,差点不知道怎么措辞了,仓促道:“没事,我们没事。”
董袭人也是发觉情势越来越严重,只顾担心去了,随口叫出“小白”二字,等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的时候已经晚了,脸一红,再次问道:“你们在哪?”
“我们……在哪你就甭管了,你告诉孙警官他们,老蔡也没碰上过这种情况,正在想。”齐小白道。
董袭人回了一声“好”,表示会意。
齐小白顿了一两秒,又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你还好么?”
“我还好,你师娘也没什么事。”董袭人道。
齐小白感觉这对话怎么跟令狐冲与任盈盈似的,语境有点古怪啊,刚想结束对话挂掉手机,却只听董袭人道:“孙警官想和你说话……”
没等齐小白同意,听筒里就传来了孙警官的声音:“齐老师,你们现在在哪里?”
齐小白道:“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她我都不告诉,能告诉你么?我俩准备潜逃国外呢。”
孙警官被齐小白噎了一下,道:“齐老师,我告诉你,别把我的话视作儿戏,今天晚上的事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一定要积极配合警方行动……”
“等等。”齐小白打断他,“你们的行动,到现在为止,就是抓我们爷儿俩,我真没看出你们有什么行动。行了,别扯了,你跟大领导们说说,这事其实我俩也着急,正火急火燎日夜赶工给你们解呢。另外,你们也别干坐着,让胡院长李院长他们也组织组织国内学者教授啥的继续搞搞,渊源这么深的迷局,你们真觉得能指望一两个人给全解开了?”
说罢,齐小白直接挂了电话。

燕园派出所鸦雀无声,孙警官看了看表,离着四点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大领导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接到了五六个电话,每一次都低声回答,又匆匆结束,显然,电话那头的人物全都深不可测,他们所在全力维护的利益链条正一刻不停地抽打着所有人的神经,无声又凄厉。
董袭人看着手机,娥眉微蹙。
胡藏青汗不敢出。
唯蔡师娘安坐如常,不言不语。
此刻,黎明前最黑暗的北京大街上依然很亮堂,大奔驰里的徐成已经暂时被升了官,说起来还是陈光祖用人有术,他电话指示徐成紧急调动全公司所有的司机起床上工,以最快速度分散到北京各区待命,一旦接到信息,立即赶往附近地铁站拍照。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2 21:27:04 +0800 CST  
网上的群众则依旧是死皮赖脸地在胡诌八扯,微博留言里对于“四战照片”发出来的那两句话到现在也没撕出个具体结果来,大伙儿的兴趣又渐渐转回到了陈光祖的照片上,也栽赃不出个能令人信服的所以然,直播间从斗鱼蔓延到了YY、陌陌、映客等其它同类网站,开车出门蹲点的主播越来越多,看起来大有天罗地网之势,所有人都盼着能捕捉到地铁站的神秘拍照人,至于捉到以后是就地痛打一顿还是直接扒皮抽筋,全凭届时的民粹疯狂度。
潘家园冷清的小区楼下,老蔡又点上一根烟,开始娓娓道来。
“1977年恢复高考之后,我是第一批大学生,报的是历史系,后来,到了八十年代,我又转了专业报研究生,去学考古,1983年,西安传来消息,那里发现了一个古墓群。由于1974秦始皇陵刚开始挖掘,十年之间尚有好多技术难题解决不了,事情一直悬着,所以,业内对于西安附近的古墓都十分重视,有不少学者想通过对秦陵附近地区同时代中小型古墓的构造研究,寻找一下秦陵的开掘思路。但是,当我稀里糊涂地跟着导师去了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新发现的古墓群根本没有什么借鉴价值,因为,那里全是平民的坟墓,而且还是汉朝的。”
齐小白道:“秦汉相距不远,况且,汉朝从贵族到平民都流行厚葬,即便是没有借鉴价值,也该有不少出土文物。难不成,这墓之前已经被盗过?”
老蔡摇头:“那倒是没有,那个古墓群,保存完好,从未开掘。按照规定,所有的出土文物都要上交国家,所以,那个时候,我由于跟着导师在洛阳见过几座贵族的墓,也就没拿着西安的这片平民墓群当回事。但是,我的导师在确定了这个平民墓群不曾被挖掘之后,却异常兴奋。”
“兴奋啥?想趁人不备顺点东西走?”齐小白道。
老蔡没理他这句话,继续说道:“因为,按他的分析,极有可能,西汉初年有个身份颇为显赫的人物,就葬在这里。”
“谁?”
“说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叫刘友。”
齐小白内视自己大脑,并无此人,露怯道:“是谁?”
“他是汉高祖刘邦的第六个儿子,刘盈和刘如意的亲弟弟,正宗的汉朝诸侯王,并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爵位名称在今天这个背景下看,十分有趣,你猜是什么。”
“什么?”
老蔡诡异一笑:“赵王。”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3 12:29:46 +0800 CST  
齐小白一听“赵王”,起先的一秒钟并没明白老蔡笑啥,不过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赵王不是如意么?
老蔡看着齐小白那愣样,一脸嫌恶。
师徒二人眼神又一相接,思想才终于合了起来,是啊,赵王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如意死了,且不说他有无子嗣,有也不能活啊。那赵国还得有人去管,当然就要另封赵王了。
齐小白道:“刘友是谁封的?”
“如意死后,当然只能是刘盈封的,不过刘盈不掌权,说白了,还是吕后给他的。”老蔡答道。
“那怎么好端端一个赵王刘友,却被埋在了平民墓中?”齐小白问。
“这事,又得从吕后说起了。”老蔡道,“公元前194年,吕后毒杀如意之后,改封当时正是淮阳王的刘友为赵王,并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做了王后,历史上并没留下她的名字。刘友与这位王后相处不欢,却十分宠幸别的姬妾,王后妒忌心起,便离开赵国去找吕后,诽谤刘友,告他密谋造反。吕后一听大怒,立即召刘友进京,派护卫队将其围困起来,并且不给他饭吃,直到饿死。饿死之后,只按照民间的葬礼规格将其埋葬在长安百姓坟墓旁边,上谥号为幽王。”
齐小白感叹道:“刘友也太实诚了点,让他去长安他就去?他不知有如意的前车之鉴?”
老蔡道:“他以为吕后叫他去只是调解夫妻矛盾,却并未想到他的王后告他谋反,要置其于死地。”
“妈的,怎么连吕后的侄女也这么恶毒。”齐小白骂道。
老蔡道:“不光如此,刘友死后,吕后又把刘邦的第五个儿子梁王刘恢改立为赵王,并且把自己侄子吕产的女儿嫁给了他作王后,吕后七年,吕产之女毒杀了刘恢的宠妃,刘恢最终受气殉情而死。”
“吕家真是一门豺狼,堂堂诸侯王竟然还被逼得殉情,我觉得吕氏家族绝对有残暴基因,要么就是集体性格缺失。”齐小白叹道,“不过说起来,连续三代赵王都非正常死亡,这个位子往后恐怕不会太怎么讨人亲了。”
老蔡看着天空,亦诵亦叹道:“班固在《汉书》有言,高祖八子,二帝六王。三赵不辜,淮厉自亡,燕灵绝嗣,齐悼特昌。刘邦这几个儿子,因吕家势力太胜的缘故,结局都不怎么好。”
齐小白也觉得这事挺耐人寻味,但他怕话题扯远,赶紧拉回来道:“接着说你们当年找的墓,有刘友的么?”
老蔡道:“官方的考古队开掘了很久,并没找到赵王刘友的墓。”
“想想也是,既然是按照平民的规格下葬,那么刘友的墓也往往没什么识别度,就算他确实被埋在那里,几千年过去了,也够呛能分辨出来。”齐小白道。
老蔡看了看他,道:“但我的导师不这么觉得,他当时也没什么确凿证据,只因墓群完好无损,不曾被开掘过,他就凭着直觉认为刘友的墓就应该在那里。因此,他极力向上打报告,要求延长考察时间,但由于大多数科考人员都认为那片墓群已经开掘完毕,并没有再继续下去的价值,上级领导只好按期终止了任务,保护好墓群,并安排所有考古工作者陆续撤离。”
齐小白继续往下听。
“我的导师跟我们是最后一批走的。其实他跟本不想走,实在是身在体制中,由不得自己,只能带队回了北京。”老蔡道,“但是,官方的科考完了,不代表民间的不能继续。”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3 15:40:06 +0800 CST  
“民间?”齐小白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道,“民间……不就是盗墓么?”
老蔡点头:“不错,就是盗墓,你太年轻,考古界有些事你并不清楚,考古学虽是个老行当,但新中国政府是靠马列唯物主义起的家,世界观上的坚决态度,导致一切与所谓牛鬼蛇神有关的事物都受到排挤,因此,以风水学为基础的盗墓等考古学技术并不成熟,业内有真本事的人才不多。不过,当新中国度过了一段唯物主义狂热期后,大局已稳,政策方面就慢慢放松了一点,开始正视起了以往一些认识上的不足之处,承认有些特殊行业还是需要几千年积累下来的专业知识,所以,就渐渐开了一些口子,具体到考古学上,就是低调地招了一批‘民间考古学家’进入系统,也就是那些搞盗墓的人。那时候国家对社会的管控极严,经济也是计划经济,民风还淳,你自己挖到了好东西往往也没地儿出手,还真不如进政府有个体面的工作干,因此,很多散落在民间高手,也就趁机被‘召安’了,有的成为了一般职工,出出主意跑跑腿,有的则走上了理论道路,通过学习改造,成了专家教授。”
老蔡说完,抽了会儿烟。
齐小白回味着他这一大段话,渐渐明白了什么,他小心地问道:“你的导师,不会就是……?”
老蔡看了看地,并没掩饰,道:“不光是他,他们家里祖上好几代都是盗墓出身。”
齐小白差点惊掉下巴,新中国知识殿堂里的那些考古教授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又转念一想,那还能怎么来?如果说这是门学问,这世上还有比世代盗墓的家族钻研得更深的么?他们不是大师谁是大师?他点点头:“小的佩服,敢问尊师高姓大名?”
“冯寅之。”老蔡颇为郑重地说了个名字,语气之中透着敬意。
齐小白还琢磨着要不要对着空气拜上一拜,认认师承。
老蔡道:“冯老带我的时候,已经是他在大学里教书的第十九年了,原本,他早就洗手不干,专攻学术。但那次事件实在是让他难以放下,毕竟,能发现一个诸侯王的墓,对于他那样出身的人来说,实在是件极具意义的大事,不管是光宗耀祖的荣誉感还是对于古墓本身的探索欲,都会驱使他果断地扎进去,查探到底。”
“哪怕那个墓只是有名无实?”齐小白道。
“是。”老蔡道,“所以,当年他带我们这些研究生回了学校后,突然假装生病,申请回家休息。校方以为他是在去西安的那段日子里操劳过度,也就批了,而后,冯老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半年之久。”
“他找到了?”齐小白问。
老蔡吸了口烟,点了点头。
“那这岂不是得成为80年代轰动史学界的大事?”齐小白刚想赞叹,手机响了,有条推送。
他低头摸手机,突然意识到,他妈的,光顾着听老蔡讲故事去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点!赶紧滑动屏幕打开新浪微博,“四张照片”微博主页里,已将之前那张并没太受重视的照片完整地贴了出来,依旧是陈光祖那张在公众面前笑了两个多小时的脸,只不过,就在这张脸的旁边,多了另一张脸——那是个光头,面色平静,看起来,与呲牙咧嘴乐开了怀的陈光祖气质完全不搭调,也并不抢眼,好像个过路的小龙套,但实际上,当所有网络群众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这个“小龙套”是谁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像是窥见了谁的底裤颜色般欣喜若狂,而是本能地集体抽搐了一下,忽地心惊肉跳。
这再也不是儿戏。因为这光头就是那个臭名昭著到在全中国各地都会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老和尚,他的罪证就一条——民族分裂。照片里,陈光祖的左手正搭在这个老魔头的肩膀上,两个人一静一动的姿态还颇符合他们一僧一俗的身份,看起来真是相得益彰,他们光明磊落地站在游艇的甲板上,身后是茫茫大海。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3 21:22:33 +0800 CST  
一张照片足够了。色情、乱性、赌钱、财务不明,这些污点都不足以让没心没肺的网民们完全严肃起来,但是,在中国,有件事千万不能沾,否则你纵有通天的关系网,也没人敢再保你——就是搞分裂。有多严重根本不用细说,人人皆懂。在暗地里也有那种膨胀了的、误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经进入了灵魂阶段的自大权贵,抛却世俗偏见奔着飞升的目的去结交这些妖魔鬼怪,里通外国,说者如云如雨听者天花乱坠。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放松了警惕,一个没留神被人拍了照片,传出来之后才发现当时头上的光环顿时化作妖气,方如醍醐灌顶,立即想尽一切办法撇清自己。他们企图民众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事发了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民众能说了算的了,政府方面早已闻风而动,国家对待这种事绝不手软,有一桩得死一桩,谁敢越雷池一步就打得谁永世不得翻身,当事人莫名其妙地开始接不成戏开不了演唱会做不成生意了,仅仅是一夜之间,就从公众视线中蒸发掉。——这种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中国人在民族气节的问题上,从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任你混得多么风生水起都没用,最好谁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因此,基于这种强烈的共同意识,这张照片直接让嘈杂的网络环境进入有序之中,那群起而呼的有声控诉,带着无声的险恶气场。倘使之前的愤慨尚带一丝怒斥公贼的轻率,此时的愤怒则满满全是如淫我母的杀心!
齐小白和老蔡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足足一分钟,洞若观火,想到了太多。
“这家伙竟然跟分裂组织有一腿。”齐小白边说边分析道,“其它的事,罪过再大,通过运作,也能大事化小,但这张合影出来,就不说谁还能救得了他,恐怕连暗地里保他的人,也得立马撒手不管了。”
老蔡没说话,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事一出,陈光祖算是死定了。
齐小白滑动屏幕,扒拉着到现在为止曝出来的三张完整照片,说道:“老蔡,现在回看一下这三张照片,它们发布的顺序,可真是门杀人的艺术。”
“齐老师给说说,怎么个艺术法。”老蔡看出这小子想显摆显摆了,遂故意配合他笑道。
齐小白边翻手机边道:“第一张是色情,其实说白了只是个人的事,而第二张,十几亿的赌局,是经济上的事,那就关乎集体利益了,但归根到底也只是陈光祖所代言的那一小撮人的事,第三张么,则已经上升到了政治层面,在中国,尤其是这种事关统一大计的事,从来都是全民的。现在看来,放出来的这三张照片,所涉问题的严重性在一步一步地升级。个人事小,经济事中,家国政治事大。之前的两张纵使能让他身败名裂事业受挫,但不至于真正成为全民公敌。第三张一曝出来,可就升华了整个事件,政治上的站队,从来只有对错,且事关生死,何况陈光祖这张照片暴露的问题,已经不是在组织内部的站队问题了,他现在跟组织的关系,是忠奸,是敌我。”
“只发布几张照片,不讲来由,也没有废话,就能轻易撩拨起所有人的情绪,达到借全民之手杀之的效果。”老蔡轻笑道,“人民真是把好刀。”
齐小白知道老蔡是什么意思,心道这厮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挖苦广大人民群众,他继续道:“你发现没有,每一张照片刚露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陈光祖死定了。结果呢,连着三次他才算死透了。如果说这是一部悬疑电影,那么导演的功力显然极深,能创造种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悬疑力’。”
“什么叫个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悬疑力’?”老蔡问道。
齐小白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就是说,你总以为你看到的是最严重的,但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并且,鉴于这种情况,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更更严重的,反正我是预想不出来了。而这同时也在愈发证明了你的所料——背后之人,必是高耸入云,所言之事,不可示人。”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4 11:38:56 +0800 CST  
微博评论里已经开始了拉横幅比赛,诸如“狗汉奸不得好死”、“搞分裂者杀千刀生儿子没屁眼”等咒骂语已漫山遍野地铺开,各种大刑层出不穷,充分展现了人民群众强烈的爱国情怀以及对陈光祖所作所为的深恶痛绝,甚至有人还信手将“窃国大盗”、“还我河山”、“勿忘国耻”等并没多相干的四字标语也砸了上去,如果不知道背景的单拎出来看,还以为这是在讨伐袁世凯汪精卫呢。陈光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历史地位会上升到这种高度,如果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来得及拔根屌毛吊死,还真该细细品咂一下东晋权臣桓温的那句名言了——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燕园派出所里,副部级大领导也经历了一番面色突变,他接到指示的时候上面并没说陈光祖底细如何,只是让尽全力遏制此事发展,按经验理解,应该就是要保他的意思。可现在这第三张照片全露了出来,想必连上边的首长们也料想不到会是这样,那么现在究竟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暂且收兵,够他拿捏的。并且,现在还有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拦在前面,为什么在首长级别的人都参与了进来的情况下,新浪微博却还没有被封?他忽感此事之严重或许会冷不丁地成为他宦海生涯的转折点,处理好了能一步登天,进入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绝对权力圈,处理不好则直下地狱,半辈子的钻营进取化为乌有。
胡藏青孙警官等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通常来说,在中国,这么大的官员亲自披挂上阵,媒体方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甚至全民禁言都不成问题,可为什么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照片的微博源还那么明目张胆地挂在那里?这种情况真是令人十分费解,难不成是上面也正斗得你死我活?
在整个办公室的一片缄默中,时间过去了十分钟,新浪微博依然如故。大领导像是终于通过这些奇怪的迹象确定了事件的深度,也不知想没想好保住自己官位的最佳对策,反正是终于抬起了头,对孙警官的那位顶头上司道:“你带大家先回避一下,我通个电话。”
众人随即被赶了出来,胡藏青李臣非常懂事地先人一步进了走廊,董袭人和蔡师娘则走在最后,大领导对蔡师娘的背影只瞥了一眼,便没再多看,拿起了手机。

在潘家园松榆西里的老蔡和齐小白仍在继续讨论,齐小白道:“按理说统治阶级的利益是一致的,既然有人要保陈光祖,那首当其冲的就是封了那个微博啊,难道是说,想要保陈光祖的那一派,管不了新浪微博?”
“不光管不了,而且很可能对立的。”老蔡思考道,“你这么想想,如果新浪微博所在的那一方与想保陈光祖的那一方属于两个阵营,那么,一方想保,但凡另一方是中立的,新浪微博也就被封了,毕竟高层更会玩顺水人情。但是,它到现在都没被封,只能说明两方多半是对立的,不存在什么人情可做。”
齐小白道:“算了,对不对立咱不管了,你接着刚才的讲吧,冯老到底是怎么发现刘友的墓的?”
老蔡看着地面,像是在犹豫。
齐小白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他。
老蔡叹了口气,道:“其实,到现在为止,学术圈里,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冯老发现了刘友的墓。”
“什么?”齐小白大惑不解。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4 18:13:56 +0800 CST  
@荀鹿 2017-12-04 17:21:45
这样的故事背景,基本上没有出版的可能性,更没有改编为影视剧的可能性。但是,它是一部神作,值得被铭记!
——你看咱这回帖写得跟追思似的,像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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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谢谢~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4 18:14:42 +0800 CST  
老蔡道:“当年,冯老消失了半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学校。但他什么事也没讲,业内也没有发生任何轰动性的新闻,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平常。”
齐小白一想,也是,通过“民间”的方式发掘的古墓,谁敢说?何况是在那个连摸姑娘屁股都犯罪的冥顽年代,要是知道你堂堂大学教授办这事,还不定个天大的罪名直接埋了?他问道:“也就是说,这事到现在都没有公之于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是时隔三年以后才知道的,那绝对是件相当凑巧的事,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冯老的秘密。”
老蔡说完这段话,齐小白忽觉气氛变阴,与这黎明前的黑暗十分相配。他挑眉看向老蔡,一脸静听往事的虔诚样。
老蔡缓缓说道:“当年,我师娘勾引我……”
齐小白差点一屁股跌地上:“你师娘勾引你?!”
他显然是难以接受这种情节突变。
老蔡却面不改色,道:“我师娘比你师娘还要好看上几分。”
齐小白看着老蔡,心知他色虽色,可还是有一定原则的,但此时此刻,齐小白就觉得好像是自己打小崇拜的正义偶像忽然露出了邪恶的獠牙,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老蔡,那你岂不是……坏了规矩?”
齐小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面跟老蔡交流这事。
老蔡这时候却摇了摇头:“我只是说我师娘勾引我,但我并未说我跟我师娘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
刚被提起来的心又忽地给放了下来,齐小白感到一阵安慰,道:“我就说么,你这人平时虽然衣冠禽兽了一点,关键时候还挺能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不至于道德沦丧。”
但这么一来又感觉自己的胃口白吊了,齐小白这时候才隐约明白了自己潜意识里是希望老蔡干了点什么的。
“其实,我挺后悔我什么也没做的。”老蔡话锋又转了,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师娘……是个好人,她当年把衣服都脱了。”
齐小白几近拍案而起:“操,能不能别一段一段往外挤,一通全讲完行不行?”
老蔡淡定之中透着无辜:“是你一打断我的。”
齐小白自知理亏,不再说话,探头恭听。
“我师娘不是冯老的元配,她比冯老小了整整二十岁,恰好又比我大十岁,算起来,我们两个的年纪更接近一些。”老蔡讲道,“当时,冯老消失了半年之后,就重新回到了学校教书,日子挺平静,什么也没发生。后来,我就一直在冯老手底下学习,硕士毕业后,由于表现优异,又被保送了博士,而且是冯老当时带的唯一一个博士生,这样,我跟冯老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冯老的元配夫人我没见过,据说也是下九流家庭出身的人,冯老跟她有过三个儿子。娶师娘的时候,冯老已经年过半百,所以两个人就没要孩子。冯老的三个儿子在乡下住,并不怎么来往,我跟冯老相处久了,也时常会去他们家里帮忙做点事,渐渐地,也就拿我当家人一样了。”
奸情都是在这时候萌了芽的。齐小白心想,冯老那岁数已经力不从心了,你师娘又如狼似虎,你又青春年少,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冯老用脑子就该能想到家贼难防啊,怎么反而把贼给招进来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5 10:48:44 +0800 CST  
老蔡继续讲:“不过事后我才渐渐明白,冯老跟师娘不要孩子这事,看似是件小事,却是很多老夫少妻的矛盾根源。冯老是不愁什么了,师娘却不得不去考虑老了以后谁来养她,因此,师娘心里其实一直都对这事心存芥蒂,久了甚至成了心病。人的心一旦病了,就很容易做出不正常的事来,所以师娘慢慢地就对冯老产生了报复性心里。我老早就听人说,师娘在外面偷人。”
齐小白心一凉,他不自然地看了看老蔡,心道幸亏我师娘有孩子,否则这种事要是摊到我身上,岂不更荒唐。
“在学校里呆得久的人,很多掌故八卦都知道,有人说师娘跟某某学院的教授有不正当关系,也有人说校外的哪些人总是趁着冯老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找她,这些烂事传起来满是乡野鄙陋味,俗不可耐,我当时不敢说信,也并不能确定师娘就一定没做,只能置之不理。但是,那年八月十五,学校发了点东西,冯老又恰好去了国外随团进行文化访问,师娘就让我帮着搬了回去。我进门放下东西刚要走,师娘却拦住了我,问我晚上怎么过节。我那时候一个人在北京,并且是冯老手底下唯一的博士,也没什么太要好的同学朋友,就没拿着八月十五当个太要紧的节日,本来想去食堂打点饭再回宿舍看书的。我如实说了,师娘却不让我走了,说师父不在家,她一个人也孤单得慌,不如就炒点菜,简单过个节。我听了这话,联想到外面对师娘的风言风语,心里有点忐忑。”
老蔡说到这里,停了。
齐小白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敢冒然打断,但老蔡半天没吭声,又让他回过了神,是啊,接下来发生的,无非就该是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了。
他也陪着静了一会儿,又琢磨过味儿来,道:“老蔡,咱们本来要讲刘友墓的,在你师娘这绕了这么半天,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老蔡伸出还被手铐铐着的双手,跟齐小白要了根烟点上,他吐了几口气,说道:“如果没有我师娘,我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刘友墓的秘密,多讲她几句也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但我告诉你,接下来发生的事,跟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想的不太一样,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师娘只是不忠,却并没有偷人。”
老蔡这是说了个病句。齐小白还特地思索了一下,什么叫个“只是不忠,却并没有偷人”?他想不太明白,谄笑道:“蔡教授,道德伦理这块儿的学问看起来分得挺细啊,您老给解析解析啥意思。”
老蔡瞥了他一眼,讲道:“那天吃着饭,我师娘说家里热,把穿在外面的薄衣脱了。然后就如你所想,喝着喝着酒,胆子就越来越大,一件件地,最后连胸罩也脱了,只剩下一条洁白内裤。”
短短数言让齐小白血脉偾张,如见真人,心道老蔡“洁白内裤”这词用得真不讲究,急问道:“那你呢?”
“跟你现在一样,满脑子的下流龌龊、卑鄙无耻。”老蔡冷冷道。
齐小白脸一红,心里却想人不下流非好汉。
老蔡又道:“但我知道,那是我师娘,就算别人真的和她有什么事,可冯老待我不薄,我万不能猪狗不如。我强忍着低下头不去看她,却又如万蚁挠心,满是欲火。我只能闭上眼,却又忍不住几次睁眼偷看。”
“老蔡,你他妈真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齐小白拍了下大腿,也不知道是夸是讽。
老蔡没理他,继续道:“好在我师娘只是坐在我对面,没往前靠,否则肯定得出事。我如坐针毡,忍了很久,终于,我瞥见她起身回了卧室。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愣在原处,不知道该走该留。”
“我怎么觉得你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齐小白猥琐笑道。
老蔡没否认,道:“但是,正在我犹豫难决的时候,她又出来了。我见状立即又闭上眼睛,却不料,她走到我跟前,塞给我一样东西。”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5 16:48:08 +0800 CST  
“是什么?”齐小白立马想到了那些如意假男根之类的闺房秘具,中国这类出土文物可不少,以冯家的背景,怎么也该藏个十件八件的。
老蔡却道:“起先我没注意她的东西,只闻到了一阵体香,我还担心她是要坐到我腿上,可她把那东西塞到我手里之后,又回到了饭桌的另一边。”
“老蔡,你想得还挺细致的。”齐小白不怀好意道。
老蔡瞥了他一眼,又道:“我睁开眼,发现手里是一把竹简,粗略一看,有十几枚,用橡皮筋绑着。”
“竹简?”
老蔡点点头:“如果以我现在的阅历,就算是不看那竹简,都能立即掂量出那是汉朝的文物,但那时候我的学问不深,拿在手里看了看,只觉得这大概是古时候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师娘给我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我注意到那些竹简上的文字的时候,忽然就一个激灵,立即被吸引住了——那是小篆。”
“小篆不就是西汉初用的文字么?”齐小白道,但这就等于是说了句废话。
“当时我正在研究汉文化,而且,我从年轻的时候做学问就一直都有着不走火入魔不罢休的势头,看到了小篆,当然会亢奋,我赶紧扫了一下那些字,能认得一大半,只是有些句式在仓促间难以辨别清楚,我当即抬起头问我师娘这是什么东西,甚至连她正光着身子的事都忘记了。”老蔡道。
齐小白倒是相信老蔡所言属实。
“我师娘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苦笑了一下,然后说我还真算得上是个学痴,竟因为这些竹简抬起了头。她告诉我,她在很多人跟前都脱过衣服,没有一个人能坐得住,全都试图要动手动脚,唯独我竟然能做到低头不看,说起来,还真对得起和冯老的师徒情分。”老蔡自己也苦笑了一声,“其实她是不知道,如果她靠近我的时候不是塞了一把小篆竹简过来,我可能已经放弃坚守了。”
“怎么你师娘让你讲得有点像古龙笔下的林仙儿。”齐小白道,“她的这番话,也算是证明了那些风言风语吧。按武侠小说的套路,这时候你这个正义之士应该拍案而起痛斥她对不起你师父。”
老蔡道:“我还真没那么假道学,我只是很和气地问她,‘你确实做过很多对不起冯老师的事?’,我师娘却一口否认,且有些愠怒,也不知道是气冯老还是气我。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听着她说,慢慢地,才知道了真相。原来,那几年间,我师娘为了报复冯老不让她生养,确实在私底下偷偷往家里带过人,但带来之后,只是脱得半光,让人看,却从来不允许人动她一根头发。那些混蛋虽然心痒难抑,又实在是怕我师娘报警强奸,所以都不太敢轻举妄动。我师娘也算聪明,她带的人,全都是在学术圈里有身份有地位的领导和教授,她是料定了他们不敢造次。由于我师娘年轻的时候太好看,那些人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只是看看她的裸体,也觉得捞到了不少便宜,因此,倒也都趁着冯老不在的时候恬不知耻地去过好多回。”
齐小白听后颇为感叹,又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见解,只能问道:“真的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没有。”老蔡的语气很确定,仿佛每次他都在旁边审查一样。
齐小白只能点头:“好吧,要是这么说起来,你师娘还真只能算是不忠,却并没有偷人。说实话,我挺难理解这种心理的。”
话一说完,齐小白又想起了些坊间八卦,他好像是听说过不少那种有关出轨女人只给人口不给人插的小故事,又一多想,似乎那些只让摸不让抠只让舔不让扒的案例还真不少,五花八门,暗藏于各个深宅大院。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6 11:30:16 +0800 CST  
齐小白懂了,冯师娘这是吃醋了,他问:“这事冯老就不知道捂着点?好歹是瓜田李下啊,怎么就让你师娘知道了?”
老蔡深沉道:“起先,我师娘是不知道的,但是,就在冯老回来半年之后,冯老的大儿子带着冯老的原配来了北京,他们带着个婴儿。”
“婴儿?”
“是冯老的老来子。”老蔡道。
齐小白迟疑了半秒,恍然懂了,原配夫人带来的老来子,也就是说,冯老在西安的那半年,那副年过半百了的身子骨,也并没闲着,而且,还又搞出了个孩子?!难怪小师娘会给逼成那样,我这如狼似虎的俊俏少妇求着你你不跟我生,一出远门却跟原配糟老太太肚子里又下了个种,这事让谁谁也得疯啊。也别说冯小师娘会扭曲到那个程度,依着常理看,再变态一点都情有可原。
齐小白觉得连自己这种常年在夜店摸爬滚打的衣冠禽兽都快稳不住了,三观尽毁,只能叹道:“冯老这种子播撒得太羚羊挂角超凡脱俗了。”
老蔡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虽比乍听之时要淡定得多,却也存感叹,他道:“话又说回来,也正是我师娘没孩子,才引出后来的这一切,否则这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世间多少惊人事,事由多半不相干。”齐小白随口诌了这么句话。
老蔡继续讲下去:“而我手里正拿着的竹简,就是冯老从墓中带出来的唯一物品,师娘说,竹简有上百片,都在卧室的保险箱子里用皮筋一扎一扎地捆着。她从来没见冯老那么郑重地对待过一件古物,三年多了,几乎每天都要戴上手套反复观看,从来不会带出卧室,甚至在他看竹简的时候,师娘都只能独自待在客厅不许打扰,‘感觉比他的亲儿子都亲。’——这句话是师娘说的。”
“等等,原配夫人带着孩子来的事,没讲完呢。”齐小白道。
“没尾了,师娘没再跟我说,她大概是极其厌恶提它。不过我想,又能怎样,也无非是女人间的斗争,原配大胜而归,把我师娘一下子给逼疯了而已。”老蔡道。
齐小白觉得冯师娘真是可怜,又转念想,也不知她的这些遭遇里有没有报应的成分,女人之间的事,谁能给轻易下定论。
老蔡吸了口烟,继续道:“冯老越是重视竹简,师娘就越憋闷,她大概是分不清自己的嫉妒心究竟是冲着谁去的了,索性凡是冯老所在意的事物,都成了她的发泄对象。她恨那些竹简,就像是恨冯老不能满足她的一切。冯老越把竹简当宝贝,师娘就越是轻贱竹简。可是,她毕竟是对冯老既爱又怕的,所以也不敢怎样,只能是每天趁着冯老不在家的时候,把那些宝贝拿出来,随便丢在卧室里晾着,床脚、柜顶等旮旯处,凡是常人认为脏的地方,她都放。但家里总是被她打扫得很干净,并没什么死角,所以,那些地方对于她来说,并不在于有没有灰尘,而更是一种象征。等约莫着冯老快回家的时候,她再挨个收起来,放进箱子里,如此日复一日,再加上时不时带人回来看她的裸体,也算是卑微可怜地报复着冯老。”
齐小白听后,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憎恶、胆怯、无效,又执着。老蔡,你师娘真是被折磨得走投无路了,所做的反抗,也这么令人尴尬难过。这种形象,如果放在文学作品里,真是无声又震撼。”
如果说老蔡这把年纪也算阅历丰富了,那冯师娘绝对是组成他阅历的极重一环。
齐小白又问:“接下来呢?”
老蔡道:“接下来,就不是当天晚上解决了的事了。我前后断断续续用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把那些竹简上的内容抄了下来,并从中知道了两件事,一件小,一件大,相互有关联。那件小的是,原来当年的考古队之所以没有找到刘友的墓,是因为,刘友的墓曾被秘密地按照诸侯王的规格重新修建过。而大的,则正是今天我们一直都在谈的事情——汉高祖刘邦的宝藏。现在回想,依然震撼。”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2-06 18:02:13 +0800 CST  

楼主:谪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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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9-03 07:24:0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6 15:53: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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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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