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危局——霍光传

第四十章 托孤吕相
四月的番禺已经热得叫人心烦,国相吕嘉索性敞开衣襟,袒露着自己的肚皮,拿着一片芭蕉扇叶,躲在树荫下扇风。在南越,他已是三朝元老,他的女儿都嫁给了赵氏宗族,他的儿子们娶的都是王室的公主,如果不是赵婴齐执意要立汉朝的女人为后,以赵兴为太子,他相信自己的安逸还将继续,可是这个樛王后很明显对他并不友好,也许自己是长子建德的忠实拥趸,这对她来说是个威胁。他安逸地躺在大石头上,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儿觉,好像只有困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管家轻轻碰了他一下,他睁开眼睛,“建德王子来了。”这已经是一周内赵建德的第十次拜访了,吕嘉摇了摇头,这个后生终究是沉不住气。“叫他进来吧。”吕嘉起身整理起衣服,不管他在朝中的势力如何,君臣、主仆的关系毕竟是不能乱的,管家已经走出去几步,看他笨手笨脚地穿衣服,又回来帮着搭了把手。
赵建德二十多岁,并不像一个有主见的人,他一脸焦虑,朝吕嘉深深一揖,“吕公救我。”
吕嘉欠了欠身,算是还礼,“请殿下原谅老臣抱病之躯,不能给殿下行礼。”说罢还咳嗽几声。赵建德忙递过自己的巾帕,吕嘉摆了摆手,“大王身体如何?”
赵婴齐已经卧床几个月,从长安回来继承王位之后,他沉溺酒色,过度地透支了自己的身体,也正因为他的放纵,使得吕嘉将王权步步蚕食,“这次和往日不同,父王怕是挺不过两天了。”
难怪赵建德来的时候还有泪痕,吕嘉硬挤出一丝悲戚,听赵建德继续说,吕公不能置我南越危亡于不顾,太子年幼,王后又是汉朝之人,受人蛊惑,主张我朝内属,我赵家偏安一隅尚能求得一线生存,假如做了汉朝内属,三代之后哪还有赵佗后人!
吕嘉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其实南越内属,冲击最大的并不是赵氏,而是他们吕氏,一旦南越归汉朝管辖,汉朝皇帝仅仅会保留南越王位,而国中大臣,上到丞相,下到县丞都要经过长安任命,那个时候,刘彻一定会拿他吕嘉立威。不过赵建德的诉求也不像他自己说的是为了赵家的将来,说白了,为的还是这人人觊觎的王位。
每个人的出发点可能不尽相同,但是既然有共同的目的,就有合作的可能。吕嘉躺得身子有些发麻,他示意管家扶他起来,赵建德忙亲自搀扶,管家知趣地退下了。“殿下其实应该与我保持距离,方能不叫人疑心啊。”吕嘉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行将入木的身体,过了很久——至少赵建德觉得过了很久,才接着说,“我们吕家可以拥护您做南越王,可是赵兴已经被立为太子,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这贼指的是谁,南越人都心知肚明。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0 17:29:20 +0800 CST  
赵建德沉默了,“假如我在赵兴继位时杀了他们母女,吕公能否助我稳住局面?”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连吕嘉都不知道一向优柔寡断的赵建德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难道他真的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欲,真的将南越之兴亡视为己任?
“汉朝皇帝的傀儡可不止赵兴一个,大王一死,刘彻就会派人送赵次公回来,而护送他回来的只怕也不会是几十号人的使团了,也许就是千军万马。”赵婴齐回南越后,表面对刘彻毕恭毕敬,可实际上并不听命于长安,面对皇帝的几次召见,仅仅派了小儿子赵次公去长安宿卫,以消解大汉天子的疑心。“你做好战争的准备了吗?”吕嘉的语气明显咄咄逼人了许多。
“如果陷入战争,我们就没有胜的可能吗?我们有雄兵三十万,如果汉朝的军队逼近我们的城池,我们的百姓拿起兵器,都能成为战斗的主力,我们可以重新封闭隘道,当年屠睢公不就是这样和曾祖谋划的吗?”
吕嘉摇了摇头,你我都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我们整个民族拖入战争。这时候管家和吕嘉说,相国,大王请您过去。
交代后事的时候到了。
吕嘉来的时候,赵婴齐又昏睡了过去,这几日,王后和赵兴始终侍奉在侧,吕嘉知道,这是有高人指点,弥留中的统治者太容易被野心家们利用。赵婴齐虽然任性胡闹,可终究是个聪明人,大是大非面前并不糊涂。
吕嘉看着憔悴得没了人形的南越王心里也不好受,他虽然不大瞧得起这个主子,赵婴齐没有他爷爷和父亲那样的邦交之才,更不能和汉朝皇帝的雄才伟略相提并论,想在这大争之世苟延残喘,要是没点儿过得去的本领,还真有些困难,吕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与汉朝的融合是大势所趋,可他牢记赵佗临死前的叮嘱,不管什么时候,不拼到最后的一兵一卒,都不能投降。赵佗是南越的图腾,他的话对于吕嘉来说,就是命。
在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之后,赵婴齐睁眼看了一眼已经白发苍苍的丞相,他示意赵兴和王后回避,吕嘉这才跪到了赵婴齐的床前。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赵婴齐用手帕捂住嘴,拿下手帕的时候,上面有一口鲜血,“繁文缛节就不要讲了,你我虽称君臣,实则师友,这几年,吕相也是为寡人为这国家操碎了心,南越可没有寡人,却不能没有吕相。”赵婴齐让吕相坐到他的床榻边上,这样他说话使得劲儿就能小一点,“寡人自知自己命不久长,你看,现在都咳出了血,可是,我闭眼睛闭得不安心啊。”
“寡人知道,你们对我立樛氏为后,以赵兴为太子颇有微词,我何尝不知你们真心拥戴建德,但是建德性格怯懦,做事优柔寡断,真的能叫我南越立于这大争之世吗?兴儿虽然年幼,但他聪明伶俐,像极了曾祖,他若能登大位,寡人觉得咱们南越就有希望。”吕嘉没作声,“但是,假如没有吕相尽心辅佐,南越怎么可能安定,怎么可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赵婴齐说得有些激动,紧跟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吕嘉扶他起身喂他喝了两口水,又把赵婴齐放平躺下,跪伏在地,“老臣答应大王,一定尽心辅佐太子。”
从王宫出来的吕嘉被一个身着紧衣的武士拦住,那个武士在他的耳边私语一番,吕嘉随即锁紧了眉头,然后说,马上传令夜郎、滇国和百越之地,就说汉朝皇帝企图侵占我南越国,唇亡齿寒,叫他们速速派兵来救。
吕嘉有先一步的思维,但是他心里也明镜一样,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躲过这次风波只怕是不可能了。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1 08:08:16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南越正经历着一场关乎存亡的政治风暴,远在西域的乌孙也同样面临这样的尴尬。历史在某一瞬间的某两个地方,或者在一个地方的不同时间总会惊人的相似。
张骞带着使团进入乌孙,并没有受到应有的空前热烈的欢迎,乌孙的昆莫实在是有些傲慢,可这傲慢之中正蕴藏着一股紧张。
“汉使所来何为啊?”猎骄靡高高地坐在上面,张骞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到黑暗中他的表情。“根据我汉朝皇帝的旨意,如果乌孙能够向东返回故土居住,那么我大汉将把公主许配给国王为夫人,两国结为兄弟之邦,共同抗击匈奴,则匈奴将亡。”
猎骄靡冷笑一声,“汉朝皇帝以为和匈奴人打了几次胜仗,就想把手伸到西域来指指点点么?”
金日磾面对这个傲慢的昆莫已经忍无可忍了,接话道,“乌孙的昆莫就是如此待客之道吗?素闻乌孙是西域路上的大国,可如此对待外宾,想来也不过如此。”
大帐之中一个魁梧的男子突然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刀,“汉使此来是批评我乌孙的吗?”这男子名叫大禄,是昆莫的二儿子,“我看汉使长得像匈奴人,难道您归降汉朝之后,就希望全天下的人像你一样做叛徒么?”
张骞让金日磾退到后面,然后向昆莫道歉。大禄冷哼一声,看昆莫摆摆手,才收刀退回队列中。昆莫知道气氛如此尴尬再交谈下去也没有意义,吩咐下人摆席款待汉使。
乌孙国的筵席虽没有汉人的丰盛,却有很多是汉使们不曾见过的美食,比如说被乌孙人称为葡萄、苜蓿的东西,还有胡萝卜,这些东西在汉朝只有贵族才能吃到。西域和汉朝的丝绸之路在当时刚有雏形,这些很有西方特色的东西尤其是食品,由于缺少妥善的保存方法,很难大量运到汉境。张骞上一次出使西域,由于肩负绘制地图的任务,时间仓促,也没太关注这样的美食,今天细细品味,他觉得今后一定要想些方法把这些东西运到长安去。
席间各人也没有言语,一时气氛极是尴尬,大禄拍了拍手掌,见大家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才说,我听说汉朝人讲究吃饭的时候舞剑助兴,也听往来的商人讲当年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王在鸿门设宴款待你们的高皇帝,席间不也有个什么典故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
张骞听大禄的话里面充满挑衅,心中气恼,可也得收敛怒火,他作使臣这么多年,对于这类傲慢也是司空见惯,为了和平或者为了出使的目的,他就必须要忍气吞声。“王子所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我们汉朝,饮酒助兴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行酒令,对歌赋,看歌舞,当然,也有像王子所说的舞剑助兴,但是在我们汉人眼里,兵刃不祥,往往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刀光剑影。”
大禄哈哈大笑,“汉使不会是听说刀剑心里怕了吧!”
金日磾拍案道,“有什么怕的!王子可与我舞剑为昆莫助兴?”
大禄还没见过谁敢这么和他拍桌子瞪眼睛,心里想正好就宰了这个屡次挑衅他的汉朝副使,他干了碗中的酒,让属下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把从汉朝商队里买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刀拿上来,他要让汉使见识见识自己的武艺。这时候大禄的一个下人说,“副使想必是匈奴人,那这舞剑是替匈奴人舞还是替汉朝人舞啊?”
金日磾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角,“自幼归汉,汉朝与我有恩,承蒙皇帝信任赐我作副使,又侥幸跟骠骑将军偷得一招半式,今天正好和王子切磋一番。”
汉朝的骠骑将军即使在千万里之外的西域,也是威名远扬。大禄哈哈一笑,接过宝刀,一跃到大帐的中间,金日磾也拿起长枪,与大禄对峙起来,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昆莫缓缓从高处走下,拍了拍金日磾的后背,又示意大禄回到自己的位置,见大禄不太情愿,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禄这才坐了回去。“我听说,汉朝是礼仪之邦,刀兵相见不是我们两个国家希望的,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只有匹夫之勇,还望汉使见谅,我岁数大了,坐得时间长些就不舒服,所以想先回我的帐篷休息,汉使尽管吃喝,如果稍有闲情,晚上我派人去汉使的住处请您来喝茶,这些我高价从汉人的商队收购来的茶还想请汉使帮忙品鉴。”说罢,拖着疲惫的双腿就走了。
昆莫一走,乌孙的气氛反倒活跃起来,大禄扯个大嗓门子咕里哇啦的说得兴起,身边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金日磾问随行的翻译,他们在说什么,“那个王子说,听说汉人的女子皮肤细腻,温柔可人,要是汉朝皇帝把公主嫁来,他就抢来享受,他父亲年纪大了,连肉都吃不下,更不要说女人。”张骞在旁边一直皱眉头,他觉得晚上喝茶才算真正的邦交会谈。
月亮爬上了山头,张骞觉得今天的月亮有点儿懒散,可能也跟月圆有关系,从一条线胖成一个球,恐怕想动作快点儿也难,不过,在这西域之中,他觉得离月亮要比在汉朝的时候看近好多。在家乡,有太多的关于月亮的美丽的故事,他不知道这些西域的国家是不是也有这样或那样动人的传说,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使命不仅仅是两个国家互通贸易、军事联盟,更重要的是文化的交流和民族的融合,当然,这些在他的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民族团结的大门会被打开。金日磾站到他旁边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虽然这小子总是抢话,有时候容易呛得对方不开心,可张骞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两国相交的诚意绝不是一个国家的不断忍让,作为使臣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谦卑,什么时候应该强硬,金日磾虽然不知道,但是他的分寸拿捏得还算不错,有的人做什么事就是靠天赋,即使不怎么努力也比你累死累活的学习效果好的多。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1 22:39:50 +0800 CST  
金日磾看张骞陷入了思考,一直没好意思打搅,直到张骞从思索中挣扎出来,“张大人,猎骄靡差人请您到他帐中闲叙。”张骞点了点头,让金日磾和他一起过去。
猎骄靡的帐篷极具奢华,丝毫不比刘彻的皇宫简单,金日磾心里暗暗惊叹乌孙的富贵,也愈发理解夜郎自大的心情,在他心目中,只有汉朝的皇帝才能有如此堂皇的住所,想不到这西方国家也能如此大手笔。猎骄靡笑言,两位使者让我这个老头子等得太久了啊。金日磾心想,你派人过来我马上就去找张大人,中间也没什么耽搁啊,张大人走神的时候没好意思叫他,可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啊。
可张骞明白猎骄靡的意思,他指的是汉朝终于派使臣与他乌孙建交了!张骞心情一下就像风赶走了遮挡月亮的云彩,豁然明亮起来,这分明就是乌孙的老国王向他抛来的橄榄枝啊!猎骄靡让下人端上一大缸酒,和张骞说,本来想让大人给我品鉴一下茶叶,可我想,在乌孙就要用乌孙的特色招待远方的客人啊!所以我就请两位大使尝尝我这西域的葡萄酒吧!我乌孙并不是酿葡萄酒最优良的地方,最美味的葡萄酒产自大宛,可我乌孙有最优秀的酿酒师,两位不妨尝一尝!
金日磾好饮,忙要往大碗里道,却听猎骄靡说,用大碗喝葡萄酒,岂不糟践?说罢从桌子下面拿出三个月光下彩光熠熠的杯子,张骞看得眼睛发直,“这可是夜光杯?”
“汉使果然见多识广,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用这夜光杯喝葡萄酒才最有味道。”
金日磾早就迫不及待了,昆莫给他倒满他就一饮而尽,“好酒!既不像我们汉人的酒那样厚重,也不似匈奴人的酒那么烈,口感醇滑圆润,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实在是人间佳品!”说罢又饮了一杯,昆莫看他喝得不尽兴,又拿出了一个大的夜光杯,给金日磾满上,金日磾又一饮而尽,“好杯,好酒!”张骞只是慢慢品尝,他觉得金日磾那种熊饮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知道这酒能不能送我们一些,带回长安给陛下尝尝?”昆莫哈哈大笑,“不须汉使操心,给贵邦皇帝的礼物我都命人准备好了,这葡萄酒用我们的保存方法是不会坏的,汉使返程时候直接带走,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张骞忙起身表示感谢,“我们陛下也为昆莫准备了不少礼物,有我们汉人的丝绸,也有我们特产的珠宝。”猎骄靡点了点头,贵邦皇帝真是客气了,我看过礼单了,着实是破费,不过也让我见识了泱泱大国一掷千金的豪爽。猎骄靡也谦让了一番,我估计表达的意思肯定就是人都来了,还拿啥东西啊!
总要有说正题的时候,其实寒暄也好,喝酒也罢,它们都是为了说到正式话题的时候不那么尴尬。“不知道汉使有没有对我的国家有一些了解,我的国家正面临分裂。”如此开诚布公倒让张骞始料不及,“大人也看见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大禄,当年我立长子为太子他就诸多不服,他说要立贤,说我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怎么能立一个病秧子当继承人。我那大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可为人敦厚,善于交际,若能继承为昆莫,也是我乌孙的福分。可是天妒英才啊,我那可怜的儿子没有福分,他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答应他,立他的儿子岑陬为继承人,岑陬这个孩子也是不错,既有他父亲的儒雅,也有我的杀伐决断,我就答应了太子的要求,可这一来,大禄就更为不满,这些年,他手握乌孙一半的兵权,他的部下只知大禄而不识昆莫。汉使您说,我乌孙是不是危矣。”
张骞知道,作为一个外邦使臣,不要更多地评价别的国家这种敏感的话题,话说的多了,难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到时候惹得人家不高兴,翻脸不认人,把你杀了还给你扣一个干涉他们内政的帽子。昆莫也知道张骞是有经验的使臣,不会犯妄议他们内政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自己接着说,“而且,我们乌孙长期与匈奴接壤,而我本人也与匈奴有莫大的渊源,诸位可能不知道,我的命就是冒顿单于救的。所以,让我做背叛匈奴的事情,我倒真有些……”
张骞这时候知道是说一些话打消昆莫的顾虑了,“我们国家的一个史官常说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做生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两个国家相交。一个国家即便是牵一发这样的小事,恐怕也要活动全身的筋骨,所以,昆莫统率的乌孙怎么可以因为个人曾经的救命之恩就弃你臣民的安危于不顾呢。而且,昆莫对匈奴人的救命之恩的回报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天下人哪一个不知道您为匈奴人披荆斩棘,就是为了报答这救命的恩情。如今我汉朝国势昌盛,平西南夷,安抚百越,远逐匈奴,我皇帝一怒,夷城何止百座,流血何止千里!昆莫若与我大汉交好,我皇帝愿把自己的女儿嫁与您做夫人,你我永结秦晋之好,何乐而不为呢?”张骞的话不无夸张的成分,此时汉朝仅仅对西南、百越虎视眈眈,这些富庶的地方并没有真正纳入帝国版图,但是对于身负外交使命的人来说,夸大其词并不是什么错误。
昆莫想了想,说,“汉使,我曾经听别人说起过你的名字,知道你在汉朝,在我们西域这丝绸之路都是传说一般的英雄,如果抛开我们两国关系不谈,面对我这一个烂摊子,可否给我一些提议啊?”张骞哈哈大笑,承蒙昆莫瞧得起,可是张某才疏学浅,无经天纬地之才能,也没有纵横捭阖之权谋,张骞虽有意为昆莫解忧,可当真爱莫能助。
张骞要起身告辞,才发现金日磾有些喝多了,嘴上还念叨着好酒,得给霍光带回去一坛。猎骄靡笑了笑,说这孩子倒真是真性情,不过没关系,葡萄酒虽然容易让人醉酒,可酒醒的也快。几百年之后,曹丕曾经评价过葡萄酒,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善醉而易醒。
是不是觉得炎炎夏日时,不妨喝上两杯!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2 08:36:24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 统一南越的争议
张骞死在了从乌孙回长安的路上,虽然没能一次促成和亲,但是张骞和昆莫达成了通商的协议,至少这在邦交上更进了一步。皇帝的西域策略本来也是徐徐图之,出使之前也没有一蹴而就的打算。让张骞欣慰的是乌孙昆莫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向汉朝皇帝进献了一匹汗血马,这并非乌孙的特产,张骞曾在大宛见过此等日行千里的良驹,这次在乌孙也得到了证实,大宛视汗血马为国宝,具有繁育能力的汗血马严禁出关,昆莫说这宝马还是从天而降,否则,自己一辈子都难见到这样的骏马。
回来的路上,张骞听闻伊稚斜单于死了,他的长子乌维接替了单于之位,他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把这个消息带回长安更能让皇帝兴奋的了,也就在那个晚上,张骞死了,等金日磾叫他起来赶路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直了。金日磾把尸体做了简单地处理,带着沉痛的心情回到了长安。在霸上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上官桀,两个人像重逢了的朋友互相寒暄,金日磾才知道,那次给他们解了围之后,上官桀又被调回长安,任职宫中戍卫,因为朝廷又在暗中调集精英兵力。
听说伊稚斜死了,皇帝并没有流露一点兴奋,他叫大行令比照诸侯的礼制送去他作为伊稚斜一生敌人的悼念,新的单于即位之后,双方都将调整自己的思路,汉匈战争从此正式进入下一阶段,而霍光将成为这一阶段的主角。不过在此之前,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南越国,皇帝甚至专门召开了一次庭前会议,研究南越问题。
在收复南越的策略上,泾渭分明地分为文统和武统两派,双方争议的焦点在于时间和金钱,武统所需时间短,但是耗费巨大,对帝国财政开支是堪称艰难地考验,然而大将军提出,可以借收复南越之兵锋,一举收复包括夜郎、滇等地的西南夷,将巴蜀之地牢牢掌握在帝国手中,而按照博望侯当年的假想,如果凿通蜀道,来往西域将更为方便,这句话让刘彻的心怦然一动。
在此之前,皇帝已经派出了十多批使者企图穿越西南蜀道,寻找传说中的身毒国,但是都被滇王留置,皇帝把目光投向霍光,霍光主张以怀柔的政策促成南越的收复,他的执政理念在这个时候已经初见雏形,那就是追求性价比——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
“赵婴齐刚刚去世,赵兴和樛氏无力掌控南越局面,朕可以扶持他逐渐掌握南越政权,但是,羽翼丰满的赵兴会不会又像他的父亲一样,只愿做偏安一隅的土皇帝,而置我大汉江山一统于不顾?假使子孟能以怀柔之策收复南越当然最好,但是大将军也应该让昆明池里历练的士兵们做好出征的准备了。”
所以,当出使西域的使团回到长安的时候,霍光和上官桀带着要回去奔丧的赵次公已经距离番禺不远了,霍光要亲临南越,主持内附之事。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2 22:06:23 +0800 CST  
已经在戒备状态的南越很快侦查到了霍光一行,此时正值赵兴登位大典的前夕,汉军屯兵边境,使樛氏有恃无恐,可是识人无数的吕嘉断定樛氏成不了事,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这次以护送王子吊丧为名进入番禺的汉朝大臣——他的情报却没有很精准地告诉他,这次来的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吕嘉叫人请赵建德到他的府中说有要事相商,此时赵建德已经知道,吕嘉答应了自己的父亲拥立赵兴,并且在传召各级官僚的书信中盖上了自己的大印,他不理解这个时候吕嘉找自己还会有什么事,难道现在就不需要避嫌了吗。吕嘉看着一脸不情愿而来的赵建德,他跟随武帝(南越武帝,非汉武帝)多年,想不明白为何英雄盖世的赵佗能有这样天真的后辈,“我答应先王拥护赵兴,但是我的条件是赵兴不内附长安,可是现在刘彻很明显对我们虎视眈眈,这次陈兵十万在我边境,世人皆知长安的野心,平日口口声声为了赵氏一族,难道不能继承南越王便心灰意懒了吗?”一语是点不醒梦中人的,赵建德并没有醍醐灌顶的意思,吕嘉这时候接着说,“长安又派了间谍企图干涉我朝内政,据我的情报说,这次来的人非同一般,可是我南越就这样任人欺凌和宰割吗,你曾经掌管过宫廷卫队,今天晚些时候,等我在宫里的线人告诉我太后和储君睡下,你便以王城中潜入盗贼为名,调遣精锐部队前去剿匪,太后亲汉,我倒要看看,她的军队杀了汉朝的使臣,这个干系她摘不摘得清。”
赵建德此时并不知汉使的手中还有他的弟弟赵次公,吕嘉的算盘很明显:杀害赵次公的是王后派出的人,到时候汉朝皇帝必然以为赵兴并不诚心归汉,这也就断了王太后的后路,水只有搅浑了才能摸到鱼。护送赵次公回南越的使团究竟承担什么样的任务,与此同时,汉朝皇帝为何突然陈兵十万在南越边境,仅仅是为了保护赵兴的登基大典似乎有些说不通,近来吕嘉在朝中颇受舆论压力,很难说和距离他越来越近的这个人没有关系。
现在,除了赵建德,身在南越的每个能左右王国命运的人都清楚自己的诉求:吕嘉要兑现自己对赵胡的承诺,誓不内附长安,同时他也要保全自己庞大家族的利益;对于樛氏而言,只要能保全自己母子平安,享受一生奢华富贵,他不介意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姓赵还是姓刘;至于霍光,他希望能兵不血刃地收复南越,巩固自己在兄长去世之后朝中的地位,张汤的死让他更加小心翼翼。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3 05:24:04 +0800 CST  
第四十三章 赵充国,真勇士也
赵建德带着宫廷戍卫的五百勇士从番禺出发的时候,霍光正和上官桀谈笑风生,一进入南越,空气都变得不一样,沿途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虽然有些潮湿,可心情却清爽许多。霍光让上官桀加强戒备,刚入伍从军的时候,上官桀是自己的百夫长,可现在,他负责保卫自己和赵次公的安全。上官桀说南越多流寇,进入这绿色的世界之后,他们就不曾停下来好好欣赏这不同于中原的美景,只是不断地催促马儿快跑。
南越国中支持少主和王太后的人明显增多,吕嘉功高震主,赵胡死了之后,名为赵婴齐为南越王,实际事无巨细都出自丞相府中,这样的舆论带来的一个推论便是,吕嘉想做赵高。南越多是秦人,深受赵高亡国之害,诸大臣也等着吕丞相做个回应。霍光是造舆论的高手,他既然能在十几天之内把大侠郭解描述成无恶不作的小人,就同样能把忠心耿耿的吕嘉说成翻云覆雨、目无主上的权奸。
高手过招,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两个不曾谋面的高手,一试探就都抓住了对方的命门,这才是有趣的地方。吕嘉看准了樛氏对长安的依赖,就以尔之矛攻彼之盾,借她之手诛杀汉使和赵次公,这样一招甚至能够彻底断了她的后路;而霍光也同样希望在南越的内部埋下一颗种子,以此削弱盘根错节的丞相势力,继而使南越内属不受阻碍。
上官桀和霍光小声说,现在这一片地带太适合伏击了,他如果打仗,一定会选择在这里袭击敌人。霍光让上官桀的卫队保持好阵型,一旦遭遇伏击,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赵建德低估了汉使们的行军速度,上官桀已然松了一口气,卫队的最后一匹马通过了这个狭长地带,南越的王庭军队才出现在霍光一行的面前,这个时候,地形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国中正在丧期,何人鬼鬼祟祟!”赵建德在最前面喝问道。
霍光的马一下受了惊吓,一时之间很不听话,他也来不及回答赵建德的问话,毕竟对于他现在来说,和马较劲耗费了全部力气。赵建德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只道,传太后谕令,凡威胁新君继位者杀无赦!这话在霍光和赵次公的耳朵里就有了另一层意思,凡是有理论上继承南越王可能的人都是潜在的威胁者,只见赵建德长枪一指,五百骑兵如猛虎出山,又如决堤的洪水,呼啸着冲了过来。上官桀叫手下保护好霍光和赵次公,然后纵马上前,直奔敌方首领。
赵次公无论如何不能死,他是稳住南越当前局面的重要棋子,有他在,吕嘉和不满赵兴甘为汉朝傀儡的人就不敢兴风作浪,樛氏和赵兴也不得不听命于汉朝,否则不定哪一天就被取而代之。
南越的国力并不孱弱,光是这五百人的军队就能看得出平日训练有素,冲锋有冲锋的阵型,防守有防守的章法,相互之间都有默契的配合,上官桀带着他的卫队冲进敌阵企图直取上将首级时,很快就被对方的骑兵团团围住。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3 18:07:41 +0800 CST  
上官桀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不慌张,一夹马肚,长枪一横,仗着自己力大无穷,一扫倒下一大片。上官桀心里想,看来这骑兵还是匈奴人的更厉害一些,南越虽然训练有素,但论单兵能力实在不堪一击。他的推断其实不错,南越的地形很少能够适合大型骑兵兵团展开阵型厮杀,后来和辑百越的政策迫使他们的部队以水军为主,陆上作战主要以步车协同为主,骑兵建设水平尚停留在秦始皇那个年代,和叫匈奴人闻风丧胆的汉朝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短暂的慌乱过去,上官桀已经控制了局面,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凭借装备的精良和指挥得当,汉军开始反包围南越骑兵。赵建德行事固然怯懦天真,但终归不是酒囊饭袋,他看和汉使的军队不能硬碰硬,索性派出一个分队去攻击没有参与战斗的霍光和赵次公,赵次公年幼便被送到了长安,这时候他早认不出来自己的同父兄弟。而他本人,在卫队的保护下,渐渐从战场脱离,他要做好随时退出去的准备,他可没有在这里丢了小命的打算。上官桀还能看不出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也派出一个分队负责缠住他,另一边看霍光身边的一个侍卫如松柏矗立,对离他越来越近的南越骑兵根本就不屑一顾。
面对冲上来的敌人,那护卫长枪一挺,还真是所向披靡——足有五六十人的小分队刚一接近,便听护卫大喝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不光把敌人吓得人仰马翻,自己的骑兵也惊得够呛。霍光此时真想拿出俞伯牙的古琴轻抚一曲: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但是霍光只怕不能有唱歌这样的雅兴了,刚被他安抚稳当的马被护卫这一嗓子直接吓死了,把他一下扔在了地上,很久没这般狼狈的霍光赶紧躲到了护卫身后。上官桀看得出来,这护卫是个狠角色,要是从军打仗,估计封个万户侯不在话下,不管是因为惜才之心,还是担心时间久了节外生枝,上官桀命令将士快速结束战斗,而赵建德在霍光的眼神授意下被放走了,他要借此窥探樛氏和赵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上官桀看士兵们清理完战场,拍着方才侍卫的肩膀,“赵充国,真勇士也!”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4 09:36:25 +0800 CST  
咳咳,楼主爆照了,快夸我!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4 09:45:01 +0800 CST  
第四十四章 王太后樛氏
听说自己五百卫兵被赵建德盗走,而且是去攻击汉使,并且现在一个人都没能活着回来,王太后怒不可遏。
得到吕嘉指点的赵建德就跪在自己弟弟的殿前请罪,他们算准了樛氏并不敢拿他赵建德怎么样,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就找茬杀自己长兄的罪名赵兴是担不起的,尤其这母子二人刚刚获得朝臣的普遍同情,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兴还是发布诏书斥责了自己的哥哥,“擅动王庭卫队外出打猎,遇到流寇,全军覆没,着其闭门思过”,看似宽宏大度,实际上无限期地禁锢了他的政治势力。
赵兴的登基大典择吉日吉时举行,虽在国丧期间,但按照樛氏的要求,典礼仍然办得极尽奢华,吕相捧着传国之玺艰难地爬上有八十一级台阶的高台,朝新君毕恭毕敬地奉上国玺,待赵兴接过之后,群臣高呼万岁,正在这时,通报官清澈的嗓音喊道,大汉使臣随王子次公恭祝新君登位。
霍光手持使者节杖,昂首阔步地走向高台,此时,他确定,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连身后不远的赵次公和赵充国都没有听见,然后一口气地登上了象征九九至尊的台阶,面对着新君和丞相吕嘉,他自信地从袖中取出皇帝的诏书,这时,他听见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霍光循着声音看去,已经被称作王太后的樛氏虽然蒙着脸,可他依然认得出这个女人就是平阳县丞的女儿。
自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平阳有名儿的姐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霍去病就在下这一盘大棋,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堪称国色天香的樛氏答应了霍去病嫁给了当时宿卫长安的赵婴齐,一年后,在南越生下赵兴,连樛氏都仅仅以为,霍去病只是想要她不再纠缠霍光,她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配不上骠骑将军的弟弟,可现在,她和霍光都懂了,在国家战略面前,即使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也不妨作为手中的筹码。
接下来,霍光是怎么宣读皇帝旨意的,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的心乱得像一团麻。回到住处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随行官员只以为他是水土不服,需要休息。自己的哥哥把南越交给自己收拾残局,并埋下了自己和太后有情愫的伏笔,霍光确信,以樛氏对自己的感情,他完全能够掌控她,左右她,但是,霍去病忽略了一点,这一切的前提是王太后和她不满七岁的儿子能够掌握南越政权,可现在的南越很明显姓吕不姓赵。这是霍去病短命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霍光心里清楚,他的哥哥去世之后,南越的间谍活动一度瘫痪,而他虽然有调度职权,却缺少运筹帷幄的经验,这一年之中,自己虽然修复了大多数情报源,但是却无力改变吕嘉摄政的现实。这时,赵充国轻轻敲他的门,说王太后请汉使过去一趟。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4 22:08:13 +0800 CST  
于公于私,霍光都想见见这个现在看起来更不平凡的女人,赵充国负责随行保卫他的安全,进入番禺之后,上官桀就带着他的人肩负起了外围的警戒,而他本人根据之前霍光绘制的地形图,到各处要塞探查南越兵力配置情况。
樛氏果然是以私人的名义召见霍光,霍光示意赵充国退下,自己要和太后密谈,当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霍光选择了沉默,不管怎样,他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他等着眼前的女人开出条件。
“如果我现在向你投怀送抱,相信你也会不顾及汉使的威仪全都笑纳吧。”樛氏不无嘲讽地说,“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荡妇。”
霍光低头不语,一个女人肯向你倾吐她的不快,抱怨你对她的不公,说明她对你还抱有希望,“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樛氏冷笑一声,“如果把你抛弃在这湿热偏僻、举目无亲的地方,你会觉得自己过得好吗?”樛氏看着霍光英俊的脸庞,凝成冰的心一下融化了,眼前的男人刚刚过了二十岁,比和自己滚草地的时候更有男人味,修理得很精心的胡子彰显着阳刚之气,深邃的眼神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当年不就是这有些醉人的伤怀吸引她吗,“我都七年没有看到过雪了,故乡的雪,你答应我,子孟,南越这边一完事,就带我走,带我回长安,我受够了这里!”说罢,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在南越的王宫,霍光一定会把她搂在怀里,但这时,却见樛氏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纤细的胳膊,“不!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我的儿子。”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戏份里,霍光知道,她和自己一样,见到在自己生命里跨不过去的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出现了巨大的波澜,只不过对于一个女人,而且是压抑自己心中情绪多年的女人来说,想回归镇静太难了。好在,多年的历练,让樛氏已经成长为一个还算合格的政客——她清楚当初自己来这里的使命。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不是在霍光面前,她很难展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不过现在,她已经重新做回了王太后。“我完全接受汉朝皇帝的安排,但是我们必须除掉吕嘉。”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5 09:40:26 +0800 CST  
第四十五章 霍光的憧憬
听说自己五百卫兵被赵建德盗走,而且是去攻击汉使,并且现在一个人都没能活着回来,王太后怒不可遏。
得到吕嘉指点的赵建德就跪在自己弟弟的殿前请罪,他们算准了樛氏并不敢拿他赵建德怎么样,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就找茬杀自己长兄的罪名赵兴是担不起的,尤其这母子二人刚刚获得朝臣的普遍同情,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兴还是发布诏书斥责了自己的哥哥,“擅动王庭卫队外出打猎,遇到流寇,全军覆没,着其闭门思过”,看似宽宏大度,实际上无限期地禁锢了他的政治势力。
赵兴的登基大典择吉日吉时举行,虽在国丧期间,但按照樛氏的要求,典礼仍然办得极尽奢华,吕相捧着传国之玺艰难地爬上有八十一级台阶的高台,朝新君毕恭毕敬地奉上国玺,待赵兴接过之后,群臣高呼万岁,正在这时,通报官清澈的嗓音喊道,大汉使臣随王子次公恭祝新君登位。
霍光手持使者节杖,昂首阔步地走向高台,此时,他确定,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连身后不远的赵次公和赵充国都没有听见,然后一口气地登上了象征九九至尊的台阶,面对着新君和丞相吕嘉,他自信地从袖中取出皇帝的诏书,这时,他听见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霍光循着声音看去,已经被称作王太后的樛氏虽然蒙着脸,可他依然认得出这个女人就是平阳县丞的女儿。
自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平阳有名儿的姐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霍去病就在下这一盘大棋,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堪称国色天香的樛氏答应了霍去病嫁给了当时宿卫长安的赵婴齐,一年后,在南越生下赵兴,连樛氏都仅仅以为,霍去病只是想要她不再纠缠霍光,她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配不上骠骑将军的弟弟,可现在,她和霍光都懂了,在国家战略面前,即使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也不妨作为手中的筹码。
接下来,霍光是怎么宣读皇帝旨意的,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的心乱得像一团麻。回到住处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随行官员只以为他是水土不服,需要休息。自己的哥哥把南越交给自己收拾残局,并埋下了自己和太后有情愫的伏笔,霍光确信,以樛氏对自己的感情,他完全能够掌控她,左右她,但是,霍去病忽略了一点,这一切的前提是王太后和她不满七岁的儿子能够掌握南越政权,可现在的南越很明显姓吕不姓赵。这是霍去病短命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霍光心里清楚,他的哥哥去世之后,南越的间谍活动一度瘫痪,而他虽然有调度职权,却缺少运筹帷幄的经验,这一年之中,自己虽然修复了大多数情报源,但是却无力改变吕嘉摄政的现实。这时,赵充国轻轻敲他的门,说王太后请汉使过去一趟。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5 20:07:07 +0800 CST  

楼主:竹马汉话

字数:105662

发表时间:2017-09-06 02:30: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6 08:32:12 +0800 CST

评论数:40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